第51章 午夜劇場
第51章 午夜劇場
瑪麗牢記着卡羅琳的提醒，一回到家裏就告訴了媽媽花園灌木出了點問題。
貝內特太太自然也大吃一驚，“不會吧？！”
話雖如此，貝內特太太還是心情複雜地趕緊偷偷清點了財物。好消息是她很快确認家裏什麽東西都沒丢，不僅沒丢，反而還找出了幾年前誤以為掉在了不知道什麽地方的一只耳環和一條項鏈。
貝內特太太很高興，“哎，我就說，家裏的用人們都是老實可靠的，絕對不可能辜負大家的信任。”
“要是這樣的話，”貝內特先生的眼鏡表面閃過一絲冷光，“親愛的太太，我不得不提出一個或許會叫你生氣的猜想。”
“什麽？”
“如果不是用人的問題，那麽就是我們的哪個女兒有了小秘密。”
“天哪！貝內特先生！”貝內特太太驚叫起來，“你怎麽可以這樣想你的女兒！”
貝內特先生默默地看着她，沒有再說話。貝內特太太則慢慢冷靜下來，陷入糾結之中。
誰也不願意把自己的女兒往壞了想，可裝瞎才是最蠢的做法。
真要是發生什麽，後果絕對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最明智的選擇就是把事情弄清楚，要是無事發生，那一切都好；要是有什麽事，他們也可以及時采取措施。
“如果……會是誰呢？簡，不可能，她最聽話懂事，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更何況她都已經跟賓利先生訂婚了。
麗茲不在家，這事跟她沒關系。
瑪麗？也不會是瑪麗，她一心撲在畫畫上，壓根不認識什麽外面的人。再說這件事就是她跟賓利小姐一起發現的呢。
那麽凱蒂？最近倒是安靜些了，做起針線來也很認真勤快，可軍團都搬走了，她跟誰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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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迪亞，麗迪亞倒是人見人愛，可她還是個孩子呢！”
貝內特太太焦躁地轉着圈，緊張交握的手不知不覺中松開後撫上了額角。
眼看太太的衰弱神經即将發作，貝內特先生急忙出聲打斷她的胡思亂想，“好了親愛的，與其在這裏煩心，何不發動你那過人的智慧，用你敏銳的雙眼找出事實真相呢？要說論了解，誰還能比你這個親生母親更能體察女兒們的心事？”
貝內特先生的恭維讓貝內特太太很是受用，她驕傲地挺了挺胸脯，“是啊，沒錯，貝內特先生，你就放心吧，我也是打小女孩的時候過來的，女兒們哪怕有一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我的眼睛。
很好，現在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不讓人省心的姑娘做出了這樣讓父母傷心的事情。趁還沒釀出大禍，我們一定要立刻把危機的苗頭掐死在地裏！”
貝內特太太信心大增，打定主意要捍衛家庭的尊嚴和所有女兒們的名譽，絕不讓她們的終身大事被那個不知道哪塊土裏冒出來的沒種的混蛋攪和破壞。
至于具體該怎麽做……
家裏的用人一如既往地勤勉忠誠，平時有什麽事情，貝內特太太只要喚來服務時間最長、能力最可靠、品格最值得信賴的希爾太太，對她暗中囑咐一番，就一切妥當，只用靜待結果了。
可眼下這樁事事關女兒們的名譽，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再叫第三個人知道。
貝內特太太只能親自出馬，暗中留心家裏幾個女兒的一舉一動。
簡和賓利先生感情越來越好，眼裏根本留意不到花園邊角的小情況。
瑪麗繼續忙着，偶爾有些憂心忡忡，大概也在為花園的情況擔心。
凱蒂和麗迪亞一如既往地單純快樂……
貝內特太太觀察了一整個白天，卻沒發現哪個女兒有什麽異常行動。
“也是。”她暗自嘀咕，“就像劇院演的那樣，這種事情一般都是在大晚上。”
到了晚上該睡覺的時候，一家人互道晚安。貝內特太太親眼看着女兒們各自回房間裏，就這樣還不放心，還要再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外面走廊裏是不是有什麽動靜？
“安安靜靜的，連只路過的耗子都沒有。”貝內特太太的心稍微放下了那麽一點點，說到底，她還是不願意相信女兒們會犯下大錯。
“不過現在還不能高興得太早。”貝內特太太躺到床上後，一旁的貝內特先生拍了拍她說道，“我們兩個今晚都警醒一點。”
“知道了，放心吧。”
話是這麽說的，夫妻二人卻是一夜好眠。
一睜眼就發現天已經大亮了，貝內特先生和貝內特太太的心情都有些複雜。
兩個人沉默對視良久，好半天貝內特先生才說道：“往好了想，這個年紀都還能一覺睡到大天亮，一般人可沒有這個福氣呢。”
夫妻二人打定主意，今天晚上說什麽也不能直接睡死過去了。
“到時候我就搬把椅子在門後面坐着，我就不信逮不出那個可惡的丫頭來！”
貝內特先生點點頭，“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
“就這麽辦！”
接下來的白天，夫婦二人表現得一切如常。貝內特太太繼續在女兒們的婚事和鄰裏間的八卦裏忙得不亦樂乎，貝內特先生繼續躲在書房裏閉門不出。
誰知道到了晚上，貝內特太太坐着坐着就覺得眼皮沉重。頭不知不覺地輕輕一歪，抵在門板上就睡了過去。
貝內特太太睡得挺香，躺在床上沒有被太太搖醒的貝內特先生自然睡得更香。
夜裏靜悄悄的，除了今天爸爸媽媽房間裏的呼嚕聲比平時更清楚一點外，無聲無息間穿過走廊的身影只覺得一切非常安全。
……
入夏以來，夜裏的氣溫漸漸升高。
這一晚即使已經過了午夜，瑪麗依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左滾右滾。
既然睡不着，不如起來幹點別的！
這念頭一冒出來，瑪麗頓時更加精神了。她下了床，不知怎麽想的，大概是潛意識裏想要吹吹風，于是直接走到了窗戶邊。
窗外漆黑一片，四下只有此起彼伏的蟲鳴。仰頭看不見一絲月亮的蹤影。
瑪麗忽然自娛自樂地想，也不知道身在別處的大家，比如出門旅行的麗茲和加迪納舅舅以及加迪納舅媽、羅辛斯莊園裏的安妮、德·包爾夫人以及夏洛特，此時此刻要是也不睡覺，又會看到怎樣的夜空。
還有還有，羅辛斯莊園的夜裏還能聽到胖貓在地毯上追逐打鬧，湖區的夜風大概會更涼，只是不知道倫敦，不知道皇家植物園裏的夜晚會是什麽樣的情形？
溫室裏的仙人掌會覺得倫敦的夏夜太悶熱，會遺憾看不到幹燥沙漠裏明亮燦爛的星空嗎？
瑪麗猜不透仙人掌的心情，卻忽然發現窗外樓下，似乎是灌木叢的位置，發出了奇怪的動靜。
突如其來的風将樹葉吹得嘩嘩作響，也将雲層吹散，讓天上漏下一絲月光。
就在那月光破開黑暗的隐約空隙裏，她恍惚看見了兩道長長的人影！
瑪麗瞬間被吓了一跳，第一反應是立刻蹲下躲起來免得被花園裏的人發現。
背後靠着堅實的牆壁，瑪麗心髒狂跳，雙手卻來不及安撫，而是趕緊捂住嘴免得自己叫出聲來。
她重重地出着氣，眼睛睜得大大的，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眨了兩下。
老天！瑪麗在心裏尖叫，她不會偶然撞見什麽案發現場了吧？！
腦子裏一下跳出好幾個恐怖偵探故事，瑪麗越發害怕。
都是卡羅琳！她忍不住小小地埋怨起賓利小姐，明明卡羅琳自己也被吓得不行，卻又欲罷不能想看下一篇，看完還不過瘾，還非要拉着她給她講！
謀殺、藏屍、帶血的刀、暗處的眼……瑪麗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人都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現在的情況不是小說，是真真正正發生在自家的花園裏！
真要出了什麽事！
那倒黴的豈不是自己的家人？！
瑪麗頓時急了，又急又害怕，只能偷偷摸摸探出一點頭，小心觀察下面到底什麽情況。
瑪麗飛快瞄了一眼花園就又縮了回去，還好還好，沒有尖叫也沒有慘叫，一切似乎風平浪靜。
随後她又閃電偵查了幾次，大概是閃得太快了，每次都沒什麽新收獲。
雲不知不覺間又遮住了月亮，花園重新被黑暗籠罩。
瑪麗豎着耳朵聽了好一會兒，除了風吹過樹葉的嘩嘩聲，再也沒有別的異常了。
難道說，剛才是她眼花了？
也不是沒有可能。
瑪麗保持着蹲身的姿勢慢慢往床邊挪，挪到床邊起身時才發現自己的腿都已經蹲麻了。
她皺着眉頭，輕手輕腳地躺回床上，随便拽過被子的一角在手機捏着，才覺得心裏慢慢安定下來。
腦海中還在回放着剛才偶然一瞥的畫面，兩道長長的黑影，其實也不一定是人影，樹影反而更合理？
這才對嘛！瑪麗一下子就想通了。
花園周圍那麽多樹，剛才她看見的肯定是月光照到哪兩棵樹上投下的影子。
恐懼瞬間煙消雲散，腿也不麻了，瑪麗長舒了一口氣，翻了個身準備接着睡。
自己吓自己，她就是想的太多了！
不過，瑪麗忽然又想到，天亮以後，她可以把今晚的事添油加醋地告訴卡羅琳，讓她也半夜看到一棵樹影就吓得睡不着覺！
瑪麗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可這時，她忽然聽到了門把被轉動的聲音。
瑪麗只感到後背一涼，瞬間渾身僵硬。
門開了，有風飄了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