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第 26 章
主卧的大床上, 陶藝琛半躺着用手機回複工作郵件,葉琦推門進來,他的眼皮跳了跳,到底沒看過來。
看來是真生氣了。
葉琦走到床前, 将溫水和藥遞過去, 可陶藝琛就像是刻進了靠枕的雕像, 不說話, 也沒動。
“吃藥了。” 葉琦主動開口, 樣子也很乖。
他做好了陶藝琛跟他冷戰或者惡語相向的心理準備,畢竟如果是他忍着傷痛回家, 先莫名其妙被鬧離婚, 然後又發現愛人和前男友親近的鐵證, 也會非常不開心。
沒想到陶藝琛卻開了口,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這藥我吃了也不管用, 還是會疼。”
明明下午捉着他不讓他走的時候還伸手矯健,半天都不到, 這人竟能搖身一變, 俨然一朵無比較弱的菟絲花。
葉琦也只能在心中嘆氣, “那我去跟阿姨說一聲,再去給你找找別的藥?” 葉琦要走,卻被拉住胳膊, “別費神了, 什麽藥都不管用。“ 葉琦聽見陶藝琛厭厭地對他說。
床上的陶藝琛已經摘了眼鏡, 這人瞳仁的顏色本來就生的比一般人淡, 再沒了鏡片的隔擋,一雙眼睛格外澄澈懇切。
這是在對他撒嬌嗎?葉琦心中一動, 徐豆豆怎麽說的來着,像陶藝琛這樣層次的人,只會在最親近的人面前顯露出自己幼稚的一面。
按照這個思路推導,那在陶藝琛現在的表現,是在證明他對自己很親近?
葉琦覺得自己的心又酸又漲,他從來沒想過,除了文卓,能有一個男人這麽快攻進他的內心。
硬時剛健強勢,軟時柔若無骨,讓葉琦防不勝防,
葉琦想哄又怕陶藝琛提出什麽讓他臉紅兒熱的要求,猶豫了半天,才說,”要怎樣,你才不會覺得疼。“
陶藝琛朝葉琦快速眨了眨眼睛,仿佛終于等來了想聽的話,”你拉一段小提琴給我聽,幫我分散分散注意力。“
Advertisement
拉琴而已,事情倒是變得很簡單了,葉琦爽快地答應。
miracle被從琴盒裏取出來,葉琦站在卧室落地窗前的位置,整個人浸在床頭燈暖白色的光韻裏,輪廓異常柔和美麗。
陶藝琛興奮地坐起來,哪還有半分傷痛不舒服的模樣。
葉琦将琴夾在頸間,先調了幾個音,然後問陶藝琛,”你想聽什麽?“
”《愛的禮贊》,“ 陶藝琛挺直身體,想也沒想就向葉琦提出要求。
葉琦愣了愣,這脫口而出的曲名不像是心血來潮,倒更像是早有準備。
葉琦有一種預感,陶藝琛和樂正茹一唱一和,自己不知不覺跳進了這對母子挖的坑。
算了,又不是什麽壞事,反正他也願意。
葉琦在陶藝琛灼灼的目光中舉起手裏的琴弓,弓弦相碰,悠揚的樂聲如畫卷般徐徐展開。
愛的禮贊是英國作曲家愛德華專門給新婚妻子編寫的一首小品,音樂家以小夜曲風格,将自己的滿腔愛意以音樂語言的方式娓娓道來,極具個人浪漫主義色彩,被譽為十大經典的小提琴曲之一。
這首曲目對葉琦更有着不同的意義。
當年參加帕格尼尼小提琴大賽,報名時,比賽選手抽簽決定曲目,葉琦抽中的參賽曲目是維瓦爾第的《四季》。
當晚文卓跑到他家,見面就拉住了葉琦的手,表情似乎是要哭出來,“怎麽辦啊,小琦,我抽中的曲子沒怎麽練過,那首什麽《愛的禮贊》的譜子好難背,我完了,這次我真的完了。”
葉琦當時也非常替文卓着急,他想盡辦法安慰文卓,連自己的曲目都不練了,專門陪着文卓練了好幾天的《愛的禮贊》,但是文卓越着急越是不得要領。
又一次練到深夜,文卓将葉琦拉到一邊,悄悄跟他說,”小琦,我問了指導老師,他說只要有人願意,就可以調換曲目,可是都到這個時候了,誰會願意跟我換?” 說這話的時候,文卓皺着臉看着葉琦。
“我跟你換。“ 葉琦想到文卓練琴練到崩潰的樣子,他真的做不到袖手旁觀。
結果就是葉琦的參賽曲目變成了《愛的禮贊》。
誰也沒想到,他會憑借這首樂曲奪冠。
當他站在臺上拉到尾聲的部分時,甚至有評委為他站了起來,一位女評委更是熱淚盈眶地評價他的琴聲,“這麽純粹幹淨的聲音,讓我又相信愛情了。”
其實,當時葉琦對這首曲目并沒什麽把握,他總覺得自己對這首曲子的理解不夠深刻。
為了幫助自己穩定情緒,葉琦在比賽前,偷偷買了朵栀子花藏進禮服胸前的口袋,當他演奏的時候,花香袅袅,栀子花在他心口處悄然盛放。
十二歲的懵懂少年,也許不能參透愛情的全部。
十二歲的懵懂少年,卻已經有了對愛的獨到理解,如栀子花語,愛情是一生的守候和永恒的喜悅。
當年的葉琦肯定想不到,多年以後,在一個安靜私密的秋日夜晚,他會對着自己的伴侶演奏這首曲子,而他身後,恰好也正有一盆栀子花在盛開。
時過境遷,栀子花幽香如故,純粹幹淨的琴聲在年輕英俊的演奏者指尖萦繞流連。
如喁喁情話,竊竊呢喃。
寬大的木床上,陶藝琛目不轉睛地注視着面前的葉琦,小提琴聲太美,每個音符都在牽動他的靈魂。
演奏者更迷人!
那半垂的長睫,輕抿的紅唇,揉弦的左手,五指仿佛輕盈的芭蕾舞者,在琴弦間飛揚跳躍,而持弓的右手,小指蜷起,指尾微翹,仿佛含苞的花莖和花蕾。
美人乘夜色,樂聲伴花香。
陶藝琛只剩下醉。
可是一想到照片上他的琦琦竟然和別人親密貼貼,還有文卓寫的那些話,這又讓陶藝琛比烈酒入喉還要燒心。
陶藝琛甚至開始嫉妒miracle, 如果他能變成小提琴該多好,就可以和葉琦完美的下颌線親密貼合,被他的手指撫弄撥彈。
但他變不成miracle,他就用他的方式去非常占有。
陶藝琛沉溺在琴聲和不可說的幻想中癡癡迷迷,以至于一曲終了,他竟絲毫沒有察覺。
“喂,哎!” 直到葉琦幾乎要貼着他的耳朵大喊,陶藝琛才遲遲回魂。
“曲子拉完了。” 葉琦放下miracle問陶藝琛,“你覺得好點兒了嗎?”
陶藝琛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期期艾艾地回答,“你拉琴的時候,确實不疼了,但是琴聲一停,就又開始難受。”
葉琦會意,反正他現在每天都練琴到很晚,他也不介意為陶藝琛拉一夜的小提琴。
葉琦剛想要重新去拿琴,一只有力的大手伸過來,幾乎是一把将他拖上了床。
葉琦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等他反應上來,已經被陶藝琛圈進懷裏。
這人不是受傷了嗎?哪裏來的這麽大的蠻力。
葉琦被壓的幾乎透不過氣,“陶藝琛,你想幹什麽?” 小鹿的聲音仿佛也倍受禁锢,弱弱的一絲,從陶藝琛的懷裏透不出來。
陶藝琛将頭埋進葉琦的頸窩,一雙手已經伸進了葉琦的衣擺,葉琦身上的衣服寬松柔軟,陶藝琛的手輕而易舉就觸碰到了不該碰的部位。
”陶藝琛,你別這樣好不好!“ 葉琦掙紮着叫道,聲音驚懼,卻根本沒有絲毫震懾力,細聽還有一點兒軟糯的哭腔,帶着對第一次本能的恐懼,葉琦求饒,“你忘記你說的話了嗎?答應過我,不會強迫我的。“
“琦琦不怕,我什麽也不幹,” 陶藝琛的聲音裏全是粗重的喘息,他的手轉為捏住葉琦衣服布料,用力之大,是幾乎壓抑不住的隐忍,“讓我抱抱,“ 陶藝琛悶聲說,”讓我抱抱我就不難受了,讓我抱抱就好。”
葉琦以為被陶藝琛像塊大石頭似的壓抱在床上,他這一晚注定睡不成了。
神奇的是,這樣的姿勢他居然不知不覺睡着了,而且還睡的特別踏實,連夢都沒做一個,陶藝琛身體的重量和環抱他的手臂,仿佛在他周身鑄起城堡一般的安全感,更有着保護小嬰兒的襁褓一般溫暖。
第二天,陽光燦爛,清風送爽。
葉琦和陶藝琛幾乎同時醒來,葉琦一睜眼就看見陶藝琛那張帥到讓人發不出脾氣的臉。
但是這人昨晚的舉動可有點兒過分,差點兒擦槍走火,葉琦都不敢細想,他輕手輕腳從陶藝琛懷裏爬了出來。
陶藝琛睜開眼睛,也沒強留,和葉琦同步穿衣洗漱,然後一起下樓。
樓下早餐已經擺好了,只是這麽一大早,別墅裏竟然已經來了好幾位訪客。
梳着馬尾的男人手裏高舉單反,兩個年輕的助理都背着大包,大包的拉鏈打開,裏面折疊放置了大小不一的打光板和其他複雜的器材。
是專業的攝影團隊。
葉琦搞不清楚狀況,站的遠遠的看,樂正茹從他身邊走過,拉着他一起迎上攝影師,“你們來的正好,準備一下就可以開始拍了,各個角度盡量多拍,還需要什麽盡管跟我說。”
說完樂正茹對葉琦一笑,“阿琛這幾年工作特別忙,一年到頭也不着家,我們母子都難得見面,正好,趁現在一家團聚,我請了專業攝影團隊,來家裏拍幾組親子生活寫真。”
有錢人的生活情趣葉琦不懂,他自覺躲遠,挑了個離攝影師最遠的角落坐了下來。
攝影師讓助理将器材布置好,然後告訴別墅裏的所有人,“我們團隊的拍攝宗旨就是最大限度捕捉日常生活的原貌,大家盡量自然,該幹什麽還幹什麽,就當我們不存在最好。”
葉琦從桌邊抓了幾個小餐包,他盡量降低存在感,不想打擾陶藝琛和樂正茹的親子時光。
小餐包剛咬進嘴裏,葉琦就被拽了出來。
“你坐在那裏把光都擋沒了,“ 陶藝琛很認真地說,”過來,坐我身邊。“
”诶呀,我的右臉比較上鏡,我看我還是坐在這邊比較好。“ 樂正茹說着,移到了兩個人的對面。
說好的親子照呢,葉琦忽然有一種一大早又被陶家母子聯手挖坑往裏推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