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你在說什麽呢,我可聽不懂。”太宰治翻了個白眼,冷哼一聲拍開中原的手套,嫌棄地皺眉,抱怨道,
“啧,這衣服被蛞蝓碰過後就沾上笨蛋的味道了,嘔,回去就扔掉吧。”
太宰治這嘴一張開說話,就讓人想揍他一拳。
真是火大啊。中原中也感覺自己眼角的肌肉抽了抽。
“喂,為什麽突然要把她調走。”中原中也強壓下怒火,不動聲色地瞥了不遠處的千奈一眼,壓低了聲音。
“不管怎麽樣,她現在都算是我手底下的人。別把你的那些歪腦筋打到我的部下身上……”
“消息真快,我可是剛說……”
“少放屁。你早就計劃好了吧,我今早才知道,你昨天就去和BOSS申請這件事了。”
“哼,蛞蝓的腦容量還真是小。可不是我和首領申請的。”
太宰治冷笑一聲,不知是在笑面前的中原中也,那是最頂樓的那位首領大人。
“我可不想做什麽額外工作,勞模的稱號還是丢給某些願意忙成狗的人吧。”
太宰治永遠是這幅懶散又陰沉的樣子,現在也不例外。細密的睫羽掃下一層厚厚的陰影,擋住鳶眸中的情緒,讓人更加看不透這家夥的心思。
“哈?”
“所以說啊……”
太宰治恹恹地說道。為什麽這種麻煩事自己還要解釋一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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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首領的意思,你懂嗎?”
中原中也钴藍色的眸子縮緊,愣神之時,也沒意識到周圍的安靜,以及二人此時已經成為了視線的焦點。
“BOSS?為什麽會突然……”
中原中也好看的眉頭幾乎皺成一團。
為了不讓旁人聽見,從剛剛開始,他和太宰都有意識的壓低了自己的聲線。
“你應該也看過了吧。你的那位可愛的部下的履歷——唔,還真是精彩呢。”
太宰的臉上依舊還是那副令人生厭的笑容,像是惡劣的孩童,假裝不懂事般故意挑釁。
港口Mafia的情報部可不是吃幹飯的,第二天便将白川千奈的過去翻了個底朝天,事無巨細地記錄下來。
得到資料後的森鷗外是作何感想,又或者開始計劃着如何使用手上的這副好牌呢?
中原中也沉默了,眼眸神色晦暗不明。太宰便接着說道。
“「她現在能做到哪一步」「又或過去的她,真能如此嗎」”太宰模仿着,輕笑着說道,
“——若是普普通通的異能力者,會至于被異能科的人盯上嗎?”
“而且,武裝偵探社的那位大名鼎鼎的名偵探先生,也與她有牽連呢……”
所以,只有太宰治——港口Mafia的「操心師」,同時也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反異能力者——才可以游刃有餘地試探、掌握、控制對方的能力。
“嘛,如果是蛞蝓的話,大概做不到那麽狠心。畢竟你也是個把所以事情寫在臉上,腦容量只有二十的家夥嘛。”太宰諷刺道。
中原嘴角微抽。青花魚這混蛋又在毒舌自己,果然還是把這家夥嵌到牆裏去吧。
他立即反嗆回去,“呵、呵,所以你這種陰暗的家夥就很适合做這種事情了。你這戰鬥力只有二十的家夥,也就腦子好使點了。”
太宰對于中原的評論不置可否,只是厭惡地翻了個白眼。
但中原中也還是有所憂慮,表現在他那略顯焦躁的微表情中。
“喂,青花魚。先說好,不管怎樣她都算是我的人,而且她的性格……”中原想起千奈那副柔軟的表情,忍不住啧了一聲。
“反正別用你訓芥川的手段去訓她,再說了,她還不知道這邊的世界的事……喂!你這混蛋又在聽我說話嗎?!”
中原中也見太宰又是一副興趣缺缺的表情,忍不住拔高了音量大聲吼道。
“那、那個!”
女生柔柔卻又難得強硬的聲音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白川千奈局促地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鏡,試圖調節自己緊張的情緒。
——即便是腦子再笨的人,也應該反應過來,兩個人所讨論的事情應當與自己相關。
是調職的事情嗎?這件事看起來很要緊。中原先生看起來很不爽——似乎是針對他面前的太宰先生。
然當對上二人的注視後,千奈又像只收到驚吓的小動物般,顫顫着垂下了腦袋,露出腦頂上可愛的發旋以及那根呆毛。
呦西,千奈,你不可以逃避哦!要好好地說出來。
白川千奈閉緊眼睛為自己鼓氣,然後再緩緩睜開,硬着頭皮小心翼翼地朝二人的方向走去。
“那個…不管怎樣,都請不要吵架,更不要打架了,中原先生,太宰先生。請、請問是因為我的事嗎……”
“還、還是說,有什麽事情是需要我了解的嗎?”
太宰治腦袋中思緒閃過,然後愉悅地微笑着,故意拖長自己的語調,壓低聲音說道。
“啊,說起來——蛞蝓你之前中過這家夥的異能力了吧?”
“……”
“不過森先生也說過,異能力很快就被解除了。我有點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了呢……除了森先生之外,中也應該不會和其他人提過——”
雖然他大概能猜到些,可能是中也不願啓齒的事。不過,對于太宰來說,能讓中原中也不爽的事就是件值得做的開心事。
太宰治思考着說道,沒有顧忌白川千奈一點一點朝這邊踱步過來的動作。
“……喂,混蛋青花魚,你又在打不好的算盤了吧?!”
被某個混蛋坑過不少次的中原中也,心中立即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氣急敗壞地便要伸手就要去扯起太宰的衣領。
而太宰治卻輕巧閃過,長腿一邁,縮到了白川千奈的身邊,成功讓少女頓住了腳步,錯愕地看去。
“白川小姐,你應該沒有近視吧?”太宰治笑眯眯地說道,“很明顯,這是平光眼鏡哦。”
白川千奈下意識地擡起手,想要扶住自己的眼鏡,太宰治卻阻止了她的動作。他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明明很疏遠,卻親昵地握住了千奈的手腕。
“明明有一雙那麽漂亮的眼睛。”太宰如同頌歌一般,富含情調的說道,“被迫躲在蒙蒙的玻璃片後,真是可惜啊。”
他一邊說着,一邊動作輕快又靈敏地擡手,捏住眼鏡腿往上一擡——便把那黑框眼鏡收入了自己的掌心中。
“唔?!我的眼鏡——太、太宰先生——”
“看嘛,摘下眼鏡不是好看多了……”
沒有了鏡片的阻隔,白川千奈更能清楚地看見太宰治的那張臉,被乳白色的紗布包裹遮擋去一大半,漂亮多情的鳶眸中,卻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如同死水般波瀾不驚。
似乎連千奈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即便是二人目光對視,也沒有任何異常事項發生。
太宰治只是把那副礙事的黑框眼鏡折疊,無視了白川千奈慌張地掙紮,随手放入了西裝外套的口袋中,然後笑眯眯地說道。
“這位美麗的小姐,要來和我一起殉情嗎?”
殉、殉情?!
多麽奇怪的人,多麽奇怪的邀約啊。
白川千奈不由自主地想起今天早上,在橋邊與對方的第一次見面,那冷若寒星的眼神,令她再一次戰栗起來。
“诶,怎麽不說話呢?”
太宰低沉的嗓音親昵地問道,千奈下意識地挪開了視線。她忌憚着對方眼神地對自己心裏不為人知那面的窺視。
千奈結結巴巴地拒絕着,又似乎對自己的借口感到不好意思。
“暫時還不行,我還不可以…汪醬還沒恢複原樣,它還沒找到主人…”
「暫時」嗎。
太宰雖然笑着,而心底的另一個太宰治卻面無表情地想着。
那個透明看不見的太宰,如同局外者一般,居高而下地俯視着對方,輕松地讀懂了她的心思。
“……真可憐。”
黑發青年啓唇,緩緩說道。在旁人看來,這句話顯得有些意味不明。只有白川千奈仿佛被人看透了心思般,身體顫了顫。
真可憐。需要找到一個理由才讓自己能夠活下去。
——明明和自己一樣。渴望着用「死亡」來解脫。
——明明已經■■、■■■■■。
沒有人知道太宰治的想法,即便是他的老師森鷗外,也會感嘆無奈,看不懂他的內心。
一個操心師想要操作其他人的心靈與思維,那麽首先,便需要将自己的內心藏起來。
藏到一個什麽人都不會發現、無法理解的地方。
若是按照這條标準,那麽太宰治一懂事起,便是個合格的操心師了。
說實話,太宰治是有些羨慕對方的。
因為什麽而死是簡單的,但是,說要為了什麽而活下去——即便是謊言也好、借口也好,他什麽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