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哄(男)朋友

第21章 哄(男)朋友

第二天一早, 陶琢醒來,發現嚴喻已經換好衣服坐在下鋪等他。陶琢頂着一頭亂毛爬下來,路過嚴喻時抽抽鼻子:“你……香水嗎?”

嚴喻沒有表情:“洗衣液。”

“咱倆不是用的同一種洗衣液嗎?”

嚴喻不承認:“就是洗衣液。走不走?”

“走走走。”陶琢不再糾結,抽了衣服褲子進浴室換。

早上十點, 兩人走出校門, 去麥門買了早餐, 一人捧着杯豆漿并肩過馬路。大概是因為今天穿得很好看, 街上不斷有人回頭看嚴喻, 陶琢叼着豆漿吸管站在一旁,忽然感覺倍兒有面子, 小狗尾巴得意地翹起來。

雖然單宇一頭霧水, 不理解怎麽陶琢哄着哄着, 就要跟嚴大神去看電影了,但還是充分發揮地頭蛇優勢, 給陶琢物色了一家不錯的私人影院。

這家店開在一中隔壁的一棟公寓樓裏, 幹淨又衛生,有扶手沙發和抱枕, 以及85寸的大投影幕, 陶琢很滿意。

于是抱着一個jellycat茄子窩在沙發裏, 陶琢一邊用遙控器翻片單一邊問嚴喻:“你想看什麽?”

嚴喻面無表情:“你不是有想看的?”

陶琢抱着茄子蠕動:“哎呀你就別拆穿我了,我看看片單……這個你看過嗎?”

“沒有。”

“這個呢?”

“也沒有。”

“?”陶琢意識到了什麽,開始抽查嚴喻閱片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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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陶琢徹底震驚:“你全都沒看過?你平時完全不看電影的?那你都在幹什麽?”

嚴喻說:“學習。”

壓力頓時來到了陶琢身上。

到底看什麽呢?陶琢猶豫不決, 有什麽片子能讓頭一次在銀幕上看電影的嚴喻老師深深體驗到第八藝術的魅力呢?

陶琢十分糾結地翻來翻去, 嚴喻卻拿過遙控器, 開始自己探索浩如煙海的電影片庫, 忽然問:“那是什麽?”

陶琢茫然:“哪個?”

嚴喻指了指,陶琢一看, 海報是一男一女猙獰的表情,下面巨大的一行英文字母,“SHINING”。

“……”陶琢沉默,“這個還是不要了吧,有一點……”陶琢不好意思承認自己害怕。

然而嚴喻扭頭看他:“你看過嗎?”

陶琢:“……沒有。”

嚴喻:“那就這個吧。”

陶琢:“……”

陶琢:“不是,等一下,這個有點血腥暴力,少兒不宜,非常十/八/禁……”

嚴喻點頭:“可是我想看。”

陶琢:“………………”

陶琢感到一絲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絕望,很想拒絕,然而嚴喻已經不容質疑地起身關燈,房間內瞬間一片黑暗。

一切都來不及了,陶琢沉默,只能抱緊茄子,偷偷朝嚴喻的方向靠了靠,同時祈禱私人影院的音響設備不要太好……

可惜祈禱無效。

果然如單宇所說——這家私人影院性價比超高!視聽體驗好得不得了!每一幀畫面都仿佛身臨其境!

于是在鮮血第一次噴湧而出,擠滿整個銀幕,雙胞胎女孩身影一閃而過時,陶琢感到背後發涼。

丹尼騎着車轉過走廊,兩個小女孩忽然出現,屍體與滿地鮮血的畫面不斷插幀閃動時,陶琢感到心髒驟停。

等經歷了一系列鋪墊,劇情進行到237號房間,赤/裸女屍伸着手朝傑克走來時,陶琢已經靈魂出竅了。

正專心致志關注情節發展的嚴喻,便驀然感覺身旁有團小狗形狀的魂飄出來。

嚴喻回頭,發現陶琢神色呆滞,可憐的假笑茄子在他手裏被捏得快變形。

嚴喻沉默片刻,伸手把茄子拯救出來。

陶琢失去了茄子,立刻改為抓嚴喻,扒着他手臂緊緊抱在懷裏,問:“你不害怕嗎?”

嚴喻搖頭,垂眼看被陶琢掐得發紅的胳膊:“我感覺你更可怕一點。”

“……”陶琢服軟:“我怕。我們換個電影吧。”

然而嚴喻殘忍道:“不要。”

在陶琢悲傷的注視中,嚴喻似乎彎了彎嘴角,随即面無表情道:“時間快到了,換別的也來不及,就把這部看完吧。”

說着便狀似随意地把兩人中間的抱枕拿開。

陶琢低頭看了一眼,立刻上當,湊過去整個人緊緊貼着嚴喻,嚴喻順勢擡手将他環進自己懷裏。

于是陶琢就這麽靠在嚴喻身上,兩手捂眼,用鴕鳥觀影法看完了一整部閃靈。

電影結束,陶琢顫抖着把遙控器放回桌上,心想再也不要跟嚴喻一起看電影了,這人看到鮮血滿屏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不是什麽好鳥……

嚴喻看了他一眼,似乎讀取了陶琢的心理活動,勾起嘴角:“陶琢。你有沒有注意剛剛電影裏,那個人走進走廊的時候……”

陶琢捂住耳朵:“啊啊啊啊啊我不聽!不是地球人!聽不懂中文!”

嚴喻笑了笑,路過奶茶店,停下來買了兩杯珍珠奶茶,遞給陶琢一杯,陶琢迅速吸了兩口,這才感覺奄奄一息的大腦神經和心髒血管得到了一絲來自糖分的救助。

兩人還不想這麽早回學校,就在商場裏蹭空調。陶琢跟在嚴喻後面,一邊嚼珍珠,一邊漫無目的地亂逛。

路過游戲廳,門口有一排娃娃機,一對小情侶忽然發出驚喜的叫聲,陶琢下意識扭頭看,是那個男生抓到了一只女生想要的皮卡丘。

“戴星星的卡比哎。”陶琢看了一會兒,瞄着一臺娃娃機說。

嚴喻扭頭:“卡比是什麽?”

陶琢震驚:“你不知道星之卡比?”

嚴喻搖頭,陶琢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看他。

陶琢正有些蠢蠢欲動,兩個小姑娘抱着一盒游戲幣過來,對一個躺在最上方的星之卡比發出夾子攻擊。陶琢便拉着嚴喻站在一旁看。

不料人家才投了五個幣,就把那只圓滾滾的卡比抓了上來,抱着粉胖子興高采烈走遠了。

“啊,”陶琢羨慕不已,“早知道就抓了。”

嚴喻看他一眼,不知為何,陶琢意會了那個眼神。

陶琢說:“不要吧,不要當韭菜,這個剛被抓完。”

然而為時已晚,嚴喻已經摸出手機,“滴”地一下掃了二維碼。

“嘩啦啦——”

機器開始吐幣,陶琢和機器大眼瞪小眼:“不是,你買了多少?”

嚴喻沒說話,抱起那滿滿一盒沉甸甸的游戲幣,把陶琢拽回到娃娃機面前。

于是,十五分鐘後,陶琢如願以償獲得了一只圓嘟嘟的粉胖子,抱在懷裏愛不釋手。

但嚴喻那一筐游戲幣還沒消耗完,兩人只好再去看看有什麽別的機器。

“這是什麽?”

“菜狗。”

“旁邊的呢?”

“蒜喵。”

“這個呢?”

“鯊bee。”

“不準說髒話。”

“不是髒話啊!”陶琢怒道,“它就是鯊bee啊!鯊魚蜜蜂懂不懂,你才是外星人吧!——這個總認識吧?”

“好像見過,是一個動畫?”

“是banana。”陶琢笑了,讓嚴喻給他抓了一個穿背帶褲的小黃人。

半小時後,陶琢抱着粉胖子,頂着小黃人,拖着一袋子叫不上名字的盜版雞鴨鵝貓狗,喝着自己用勾子狂甩半分鐘釣上來的旺仔牛奶,和嚴喻去地下一層找飯吃。

轉了一圈,發現有一家泰國菜還不錯,兩人靠邊坐下來,點了咖喱牛肉和一些海鮮。

陶琢正在吃免費贈送的蝦片,忽然有一個女孩走過來,害羞地問能不能要陶琢的微信。

陶琢還沒反應過來,嚴喻面無表情道:“不可以。”

女孩看了嚴喻一眼,又看了陶琢一眼,反應過來:“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陶琢:“?”

陶琢:“她明白什麽了?”

“沒什麽。”嚴喻淡淡道。

然後接下來的一整頓飯,陶琢發現嚴喻莫名其妙心情很好。

“陶琢。”吃完飯,嚴喻忽然說。

“嗯?”陶琢大腦供血不足,正在夢游,半晌才呆呆擡頭看嚴喻,眼神顯得很乖。

嚴喻就那麽垂眼看了陶琢一會兒,才淡淡道:“以後我不在,別人問你要微信也不能給。”用的是命令式的口吻。

“噢,好。”陶琢點頭,甚至沒想過問嚴喻一句為什麽。

“嚴喻。”走出商場的時候,陶琢扭頭道。

嚴喻眼皮動了動,打來一個問號,陶琢就說:“你有開心一點嗎。”

嚴喻只是看着陶琢:“你猜。”

半晌後輕輕道:“你在哄我嗎,陶琢。”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低,像柔軟蓬松的狗尾巴草一樣,輕輕撓了陶琢一下,陶琢不知為何感覺心跳快了起來。

陶琢避開嚴喻的眼神——嚴喻專注看人時總讓人臉紅——目光逃避欲蓋彌彰地說:“不是,別問。”

嚴喻彎起嘴角,扭過臉,不再追問陶琢,和他一起走過天橋。

等紅綠燈時,忽然側過身來,替陶琢把一縷碎發別到耳後:“有。”

一剎那天地寂靜,只有嚴喻的呼吸填滿了耳朵。

陶琢把奶茶吸管咬成一片扁扁的紙,一路不聲不響,直到進了一中校門才把陡然混亂的心緒安撫平靜。

他把這突如其來的燥熱和嚴喻的變化歸為——

小某書的建議果然有用!

是的,陶琢想,感謝小某書網友。他們一起看了電影,抓了娃娃,吃了飯……原本還頂着張帥臉制冷的嚴喻老師明顯被哄好了,甚至主動問陶琢要不要帶杯檸檬茶回校。

陶琢心情愉悅,買了兩杯油柑檸檬茶,獲得了兩個小鴨子,一路捏着鴨屁股和嚴喻一起走回宿舍。

當晚,夜風穿堂而過,在508制造出恐怖至極的嗚嗚聲,讓陶琢聯想到白天那該死的電影鏡頭。

于是在征求了嚴喻同意後——雖然陶琢總感覺嚴喻一直在等他開口——陶琢果斷帶着被子枕頭滾到嚴喻床上。

兩人擠在那張小小的單人床上,就這麽手貼着手臉對着臉,在緊緊拉着蚊帳的幽密空間裏對付了一晚。

宿舍裏十分安靜,只有兩人的呼吸,與身上沐浴露的清香相互交錯,一夜無夢。

周日下午,學生們紛紛回校,三點一線的學校生活再次如齒輪般轉動。

周三,期中考成績出來了,依舊貼在老位置,陶琢在教室裏蝸牛似的做了半天心理建設,才鼓足勇氣,視死如歸地走過去看榜。

從178的位置向前找,到100時沒有,到80時沒有,到60時還沒有……陶琢絕望了,不會還退步了吧?!正準備找個樓跳時,忽然在47的位置看到自己名字。

陶琢先是愣了一下,再三确認自己沒有看錯,以及偌大的一中應該沒有第二個人和自己同名同姓……下一秒興奮地抓住單宇衣領使勁搖晃,回頭對嚴喻道:“快看!我在這裏!”

嚴喻似乎笑了笑,很平靜地點頭。

單宇快被陶琢搖吐了,落荒而逃,而陶琢還站在原地欣賞自己的排名。

片刻後又對嚴喻得意道:“我們在同一頁上噢!”

一中的大榜是50人為一頁,陶琢和嚴喻正好是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

嚴喻嗯了一聲,道:“但你覺不覺得我們的距離有點遠?”

陶琢:“……”

陶琢怒了:“你先讓我開心一會兒再說這種話好麽!”

嚴喻不置可否,只是無言翹了翹嘴角。

正好下一節就是體育課,一群男生在跑圈時偷偷摸摸開溜,沿小路去到小賣部,求爺爺告奶奶地讓阿姨給他們開門。

嚴喻也難得跟着,身後還帶了陶琢,兩人混入其間,對着冰櫃挑挑揀揀,最後陶琢不改初心,讓嚴喻給他買了一條原味的8次方雪糕。

陶琢尾巴又翹起來,樂滋滋吃8次方,順手分給嚴喻一個,下體育課後和他一起回教學樓。

然而剛在教室坐下沒開心多久,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傳了過來。

蘇越廷讓人把通知發下去,陶琢拿到手一看:應教育局要求,為加強高中學生的身體素質,期中考以後,體育課全部改為游泳課,四個班為一組在游泳館進行統/一/教學,到學期結束時,所有學生都必須熟練掌握一種泳姿,通過100米不間斷的游泳考試才能離校。

蘇越廷說:“走讀生和短住生下周記得帶泳衣,長住生沒有的話就去網上……”

還沒說完,蘇媽媽的叮囑已經被尖叫和躁動淹沒,整個班頓時炸開鍋,三五成群大聲議論——

主要是男生們集體陷入身材焦慮,摸着自己的瘦胳膊瘦腿瑟瑟發抖,開始後悔早幹什麽去了為什麽不多練二兩肉;女生們則興奮無比,開始商議如何偷偷攜帶手機,準備在陽光燦爛的游泳池練習腹肌攝影技巧,實在不行也能大飽眼福……

只有陶琢徹底崩潰:“我錯了,這是對我剛剛逃跑圈的懲罰嗎?”

因為他不僅不會游泳,還十分怕水。

沒有辦法,陶琢只得在網上臨時購入泳褲泳鏡泡沫板,還買了一個千挑萬選之下選中的不那麽幼稚的游泳圈。

每天晚上睡前,陶琢都在心裏做法,祈禱學校游泳館恒溫系統立刻爆炸,就算不爆炸也出點別的問題,總之游泳館立刻關門大吉。

奈何做法無效,游泳池很健康地活到了周四——本學期第一節游泳課如期而至,陶琢迎來了自己的公開處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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