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起風

第43章 起風

在陶琢和嚴喻的辛勤努力下, 單宇成績突飛猛進,周考取得驚人進步,讓許瑛看到了單宇的誠心——雖然她不知道這是愛情的力量,否則肯定從五樓一腳把單宇踹下去——見狀提前批準了單宇的樂隊計劃, 給他們把節目上報, 并且特意申請壓軸出場。

為了配合樂隊演出, 陶琢聯系了以前熟識的玩音樂的朋友, 把寄放在對方店裏的電吉他空運過來, 并且找人做了全新的塗裝。

樂隊每周一三五下午放學都會去音樂教室排練,嚴喻想跟着, 被陶琢果斷拒絕。

“單宇肯定會覺得很奇怪的, ”陶琢說, “而且……不想告訴你我們要表演什麽。”

嚴喻垂眼,似乎有點失落:“為什麽。”

“驚喜啊!”陶琢笑道, 捏了捏嚴喻耳朵, 嚴喻也不躲。“驚喜就是要當天知道才好玩。”

嚴喻說:“你才是壽星,給我準備驚喜幹什麽。”

陶琢說:“我每天都想給你驚喜。”

小狗笑眯眯地對主人搖尾巴, 嚴喻微微勾起嘴角。

片刻後陶琢想起來:“咦?所以我的生日禮物, 你準備好了嗎?”

嚴喻點點頭, 陶琢着急地問:“是什麽是什麽?吃的還是用的?”

嚴喻報複心極強,淡淡道:“不告訴你。保密。驚喜。”

陶琢:“……”

于是陶琢就帶着對嚴喻到底給自己準備了什麽生日禮物的無限好奇,抓耳撓腮挨到了音樂節當天。

音樂節晚上六點開始, 下午四點整個禮堂會場已經人滿為患, 到處都是抓緊時間最後一次排練的班級隊伍, 和滿地亂七八糟的塑料袋、道具、服裝以及各色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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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半部分以班級為順序進行合唱, 又嗨又好玩的獨立節目都在後面。陶琢先換上合唱的統一服裝——很正常的白襯衫牛仔褲——和樂隊又合了幾次,然後放下吉他溜走, 去後臺找自己班在哪候場。

陶琢跟着指引找到五班所在,推開排練室大門時,音樂老師正在幫他們最後一次調狀态。唱得實在難以評價,陶琢想不通稻香這樣的歌怎麽還能有人跑調。

音樂老師顯然也崩潰了:“誰!到底是誰!誰在跑調!是不是你!是你吧!站在最後面那個帥哥,就是你——你跟旁邊人換一下位置,上臺時不要正對着麥克風——”

然後陶琢就看到帥哥嚴喻默默走下來,和旁邊的孫億鳴對調。

音樂老師注意到進門的陶琢,讓陶琢清唱幾句,聽完果斷把陶琢安排到第三排c位的位置撐場子。

陶琢回頭看嚴喻:“你五音不全啊。”

“……”嚴喻面無表情,伸手把陶琢的頭扭回去。

主持人登臺了,校領導老師入場了,胡斌講話了,音樂節開始了。

首先是學校請來的校外高雅樂團表演,然後是高一的鬼哭狼嚎,然後是高二……

高二四班唱完了,五班的隊伍還沒完全排好,就被趕鴨子上架拽上合唱臺,許瑛則一臉擔憂地站在大幕後面,一邊瘋狂拍照,一邊揮舞手臂給自己學生加油。

一群人亂七八糟擠到臺上,還沒反應過來,燈光已經“啪”地打下,亮得人睜不開眼。這舞臺光太刺眼了,讓學生們根本看不清臺下烏泱泱一片人頭都是誰,反倒減輕心理壓力。

清脆的鋼伴悠揚響起,指揮老師的胳膊擡起來——

“對這個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

左邊大白嗓右邊跑調,一開口就把陶琢驚呆了。

陶琢根本聽不清自己在唱什麽,心想算了就這樣吧,總之趕緊罰完站,跟着旁邊的同學一溜煙跑下去。

表演結束,嚴喻徹底解脫,再也不用被每天下午放學後的十五分鐘合唱排練折磨,而對陶琢來說,他的緊張才剛剛開始。

高二六班,高二七班,高二八班……等高二年級都表演完,燈球就會開始旋轉,獨立節目要輪番登場。

陶琢不敢浪費時間,下了臺就跑回排練室,又和樂隊成員們把曲子過了幾遍。

“不要緊張,”喬原棋收起鼓槌,推了推眼鏡:“你彈超好,沒想到你電木雙修水平這麽高,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

陶琢說謝謝,很感激喬老師的肯定,但沒什麽用,陶琢還是緊張得快死掉。

陶琢的被害妄想症突然病發,開始擔憂上臺彈到一半弦崩斷了怎麽辦,于是第一千次低頭調琴,緊張兮兮地檢查每一根弦的松緊度。

最要命的其實是單宇,作為主唱,人聲比樂器更不可控,萬一在臺上出現夾嗓破音走調的問題……

陶琢拍他肩膀:“沒關系,萬一這樣,一輩子很快的,一閉眼就過去了。”

“滾啊,”單宇崩潰道,“陶小琢,不會說話可以不說。”

單宇焦慮無比,一方面是因為要登臺表演,另一方面因為這是自己送給周嘉的生日禮物,萬一搞砸了,單宇絕對會爬到禮堂最上方毫不猶豫地跳下去。

單宇管不了那麽多了,自己找了個空地練歌開嗓,其他成員則帶着樂器撤退,把排練室留給有需要的人。

陶琢也緊張,抱着電吉他坐在一旁,想了想,最後摸出手機給嚴喻發微信。

嚴喻根據陶琢的指令來到空無一人的樓梯間時,陶琢正坐在最高一級的臺階上低頭刷朋友圈。他聽到嚴喻的腳步聲,擡頭來看嚴喻,嚴喻微微一頓。

陶琢穿一件胸前有大面積黑白印花的淺灰色襯衫,外面套一件設計特別的黑色夾克,腿上是同系列的黑灰流蘇牛仔褲,雪白的脖子上帶着黑色皮質choker,喉結位置有一個小小的金屬銀環。

戴得有點緊,縛在皮膚上,勾勒出分明的骨骼線條。

小狗那麽愛撒嬌,大概稍微用點力氣拽一下,就會委屈得眼眶發紅吧。

嚴喻站着沒動,腦海裏忽然飄過這個念頭。垂眼盯着陶琢,或者說陶琢的choker,帶點玩味,半晌才挪開視線。

陶琢注意到嚴喻眼神,低頭看自己:“很奇怪嗎?”

“不奇怪。”嚴喻搖頭,在陶琢身邊坐下,順便側頭過去親他一口,“很好看。”

“怎麽辦喻哥,”陶琢對某人的內心活動毫無所察,只是抓着他擔憂道,“我好緊張。我好怕等下上臺萬一彈錯了……”

“不會。”嚴喻說,“不會彈錯。就算彈錯也沒人聽得出來。”

“怎麽可能聽不出來!”陶琢抓狂,“都連着擴音器,有耳朵的人一個雜音出來就知道我和弦彈錯了……”

“一中的學生和老師都五音不全,”嚴喻淡淡道,“你不知道嗎。”

陶琢:“……”

說得沒錯,你就是例子。

陶琢仍十分緊張,正胡思亂想,聽見嚴喻開口問:“誰給你選的?”

皺着眉像是忍了很久,最終沒忍住,帶點不快撣了撣陶琢襯衫一角。

陶琢愣了一下:“啊?什麽?衣服嗎?”

“原哥挑的,噢就是那個貝斯,”陶琢解釋,“九班的紀原,他說我穿這個應該會好看……”

忽然發現嚴喻眯了眯眼睛,好像有些不爽。

“他說的?”嚴喻淡淡道。

“對呀,怎麽啦?大家都穿得差不多,就這個風格,不過飾品是他給我單獨配的……嗯?”陶琢說到這裏,終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某人好像在吃醋,歪着臉去看嚴喻,嚴喻則面無表情地把頭扭開。

“不會吧?”陶琢壞笑,像那只犯賤的烏鴉,“真生氣了啊?”

嚴喻伸手把他扭開,陶琢又不怕死地湊過來。

“我走了。看你好像一點都不緊張。”嚴喻起身,佯裝要走,陶琢趕緊抓着他衣服兩角把人拽下來,整個人撲到嚴喻身上撒嬌打滾。嚴喻則裝模作樣順水推舟地再次坐下。

“你不喜歡的話,我就摘了吧。”陶琢伸手解choker,因為孔位不合身,系得太緊,不得不仰着脖子去摸那個環扣。

嚴喻挑了挑眉,本想制止,但瞥見那修長脖頸上倏然跳動的喉結,沒出聲,垂着眼睛看,目光沉沉。

等陶琢好不容易把它解開了,才輕飄飄轉過去:“不用,戴着吧,我很喜歡。”

“……”陶琢無言良久,幽幽道,“你逗我玩呢喻哥?”

“不逗你玩,”嚴喻彎起嘴角,“很适合你。”

忽然湊過來在陶琢脖子上親了一下——

與其說是親,不如說是咬。尖齒貼着脆弱的皮/肉,帶了點力度頂下去,有些刺痛,陶琢本能一顫想躲,被嚴喻抓住手腕摁在原地逃不掉。

嚴喻舌尖舔舐了一下皮膚表面,帶着吮吸,發出點水聲,陶琢頓時面紅耳赤。終于被放過時,感覺那一側的皮膚一片滾燙,糟糕,一定被咬紅了。

陶琢打開前置相機當鏡子照,發現果然留了點印子,很明顯的一團硬幣大小的紅腫,根本不能用蚊子包解釋過去……

“嚴喻!”陶琢咬牙切齒,“你要我等下帶着這個上臺嗎?”

“嗯。”嚴喻懶懶的,“不好嗎?”

“所有人都會看到啊!”

“就是要所有人都看到。”嚴喻歪頭,笑起來,又輕又低的聲音把這個隐秘的角落完全填滿,也填滿陶琢的耳朵。

于是陶琢明白了,嚴喻那該死的占有欲又在作祟,他是故意在自己身上留下标記的,故意要向所有人宣告這是誰的所有。

陶琢應該生氣,可這一刻偏偏又生不起氣。因為他發現自己很喜歡嚴喻這種幼稚的行為,像小孩子對心儀之物的炫耀。

“……噢。”所以陶琢只是呆呆看着嚴喻眨眼,半晌憋出這麽一個字。

嚴喻大概很喜歡陶琢的反應,笑起來,湊過來和他貼了貼鼻尖。

這個動作的意思是“乖”,嚴喻從來不說,但每一次做的時候,陶琢都能解讀到。

“轉過來,我幫你戴上。”嚴喻說,陶琢便轉身,背對嚴喻坐,露出最脆弱也最誘人的部位。

嚴喻伸手撩開他散落在後頸上的碎發,指間帶着熱度,所過之處激起一陣酥麻,陶琢感覺自己心跳得很快。

“這一扣?”聽見嚴喻問。

“有點松……”

“這一扣呢?”

“又有點緊……”

“只有這兩扣了,”嚴喻無奈,最後還是選擇了比較緊的那個,沿着已經勒出來的那道紅痕給陶琢系上,“尺寸不對。皮質也不好。下次重新定制一個給你。”

“啊?我又不總戴,為什麽要定制啊。”

“因為很适合你,”嚴喻忽然靠近,貼着陶琢耳朵,聲音很輕,帶着逗弄的意思,“小狗就是要戴……”那兩個字被呼吸淹沒,“不是嗎?”

陶琢卻聽到了,臉瞬間很紅:“……我又不是小狗。”

“你不是嗎?”

陶琢不吭聲,嚴喻笑起來,伸手揉他柔軟的頭發。

終于戴好了,陶琢轉過來,知道樓梯間沒監控也沒人,并且嚴喻一進來就順手鎖了門,回頭看了他一會兒,整個人大膽地靠過去,倚在嚴喻懷裏,仰頭親嚴喻下巴。

這回真的很像小狗了,嚴喻想,撒嬌要人抱的小狗。于是摟着陶琢,低下去回吻懷裏人的額頭。

兩個人總是一見面就忍不住要親要抱,明明天天都待在一起,但感覺還是不夠近,不夠親密,無論如何都不夠……

黏糊糊地膩歪了好半天,才覺得白日宣/淫實在太過分了,慢慢冷靜下來分開。

陶琢後知後覺地心虛,打開前置相機,發現脖子上choker的黑和皮膚的白相互印襯,露出其下一點點若隐若現的紅。

那紅痕是怎麽來的,只有當事人才知道是怎麽回事,仿佛是大庭廣衆之下的公然炫耀,炫耀自己已和某人陷入熱戀。

于是陶琢便想:被看到又怎樣?就讓你看了!就說是蚊子咬的怎麽了!那!咋!了!

很得意地和嚴喻說話,枕着對方的腿,一擡頭就落進嚴喻那雙溫柔的眼睛裏。

陶琢原本的那點緊張便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出全然消散,躺了一會兒坐起來,把長腿順着臺階伸出去,晃了半天扭頭對嚴喻說:“你知道我剛才為什麽緊張嗎?”

“為什麽?”

“單宇的歌是唱給周嘉的,而我是彈給你的。”陶琢認真道。

嚴喻垂眼看過去,發現陶琢臉上有淡淡的妝,眼下點了一顆小痣,眼角貼着一點亮鑽,正在微暗的樓道裏熠熠生輝,讓嚴喻很想低頭湊過去咬一口。

怎麽這麽乖啊?嚴喻想,太乖了,乖得人惡念橫生,很想把他抓回去藏起來養。

嚴喻從不克制自己的欲望,而陶琢總是很乖地任他亂來,此時便也任憑嚴喻湊過來親。

“那就更不需要緊張了,”嚴喻吻着陶琢眼角說,“彈成什麽樣我都喜歡。”

“不要緊張,陶琢。你特別好,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我等這一天很久了,期待很久了……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

嚴喻伸手,勾着陶琢脖頸間那枚項圈把他拽向自己,然後再次低頭,和他交換一個深吻。

在這安靜而柔軟的吻裏,心一片寧靜。

雙人對唱結束,阿卡貝拉結束……外面的場子已經熱了,全場沸騰,所有人都在燈光下群魔亂舞。陶琢見時間快到了,匆匆和嚴喻告別,抱着吉他跑下樓梯,紅着臉準備登場。

大幕合上,主持人上前講串詞,為每年大家最期待的壓軸節目做鋪墊。

舞臺一片漆黑,樂隊衆人帶着樂器上臺。

大幕拉開的前一刻,陶琢深吸一口氣,摸了摸眼角方才被嚴喻親過的地方,感覺自己完全不緊張了。

想做到最好,想留下最燦爛奪目的一面,想永遠抓住嚴喻的眼睛,讓他再不要從自己身上挪開。

登臺後,衆人準備好,相視一眼,同時長吸一口氣。

燈光陡然亮起,熟悉的前奏旋律流淌而出。

臺下的學生先是怔了一秒,緊接着發出排山倒海般的尖叫聲。

“這一路上走走停停,順着少年漂流的痕跡——”

“邁出車站的前一刻竟有些猶豫——”

少年人帶着點顆粒感的低音驀然出現,仿佛點亮整個世界。

緊接着到了下一段,吉他掃弦,鼓點加入,鋼伴的旋律越來越明确。

“如今走過這世間,萬般流連——”

單宇的歌聲越來越清亮,鼓點越來越快。

“猝不及防,闖入你的笑顏——”

全場轟動,差點沒掀翻禮堂的天花板。陶琢若有感應,擡起頭,準确無誤看到了不遠處正靜靜注視自己的嚴喻的身影。

陶琢對嚴喻輕輕一笑,然後堅定撥弦。

電吉他具有穿透力的弦音驀然飛出,金屬顆粒質感将氣氛推上高潮。

全場開始自覺合唱:

“我曾将青春翻湧成她——”

“也曾指尖彈出盛夏——”

“心之所動,且就随緣去吧——”

“以愛之名,你還願意嗎——”

餘音繞梁不止,歡呼聲久久不停。

單宇興奮極了,拿過麥克風,無視胡斌警告般的視線,大喊:“這首歌送給我最愛的……”

胡斌:“你說什麽!!!”

大斌老師捕捉到了關鍵詞,怒發沖冠,恨不得沖上臺來把這小混蛋一口咬死,單宇沒敢繼續刺激他:“……少年人!希望這條路上,我們會一直一起走下去!”

臺下瞬間全瘋了,敲桌子的砸椅子的,還有趁機喊名字表白的。

陶琢跳下舞臺,沒有猶豫,在黑暗中沖向遠處那個正站在牆邊,垂眼靜靜看着他的影子。

周圍不斷有人經過,但此時場上氛圍熱烈又癫狂,做出什麽行為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釋。所以這一刻陶琢忽然不想再躲藏,只是想用這樣隐晦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對嚴喻的占有。

陶琢徑直撲過去,嚴喻微微一笑,伸手接住他,兩人抱了個滿懷。

陶琢仰起頭:“你聽了嗎聽了嗎!”眼睛亮晶晶地看嚴喻。

“嗯,”嚴喻摸出手機遞給他,“還錄了視頻。”

陶琢打開來看,嚴喻的角度很好,不知是怎麽找到的,站在最中央,将整個舞臺光彩奪目的瞬間盡數拍下。電吉他獨奏時,幹脆把鏡頭推到陶琢身上,後半程再也沒有挪開,全是陶琢的特寫。

“你喜歡嗎?”陶琢問。

嚴喻不作聲,只是擡眼朝後瞥了一眼,趁人不備,低下頭來在陶琢眼旁那片閃亮的顆粒上親了一下。

陶琢臉瞬間紅了,做賊心虛地扭頭看,又被嚴喻拉回來,用行為警告陶琢此時此刻最好還是把注意力全放在你面前的人身上。

“很喜歡,”嚴喻回答,“很喜歡你。”

陶琢笑起來:“知道啦。我的生日禮物呢?”

“帶你去。”

陶琢點頭,連電吉他也顧不上了,被嚴喻拉着,兩個人在黑暗中跑下樓梯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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