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畢竟你要是感冒了, 吃藥打針不說,還耽誤攝影收入,太虧了。”南音冷漠。
地面上到處是積水的小坑, 在路燈下反射出光暈,走路需要格外注意, 此時兩人打同一把傘,還被風吹得時不時歪斜,只好都放慢速度。
“不要緊。”梁臣遠說,“有一個會過日子的就行。”
知道他是在調侃上午的話, 南音還是朝頭頂望了一眼。
他這把傘是某個奢侈品牌在往他家送當季最新夏款時一起拿來贈的,市場上買都買不到。不過推出能買到的那個, 現在标價是一萬二。
怎麽看都和“會過日子”扯不上關系。
大概是注意到南音的小動作, 旁邊的人又改口:“不會也沒關系。”
南音想說什麽, 不料剛好踩中了一塊活動的地磚, 腳下一滑,磚塊翻起,地下的水花登時濺了上來。
南音驚呼。
鞋子當場濕透, 索性他提前挽起了褲腳,不至于全面淪陷,但也是因此,受災區從腳腕一直蔓延到小腿中部。
雨天的小塊地面磚就是潑水刺客, 南音有點懊惱沒及時看着走,他單腳跳了兩步,結果狂風吹過, 他傘一歪, 水珠兜頭澆在了梁臣遠身上。
梁臣遠倒吸一口涼氣。
“嘶,都說沒關系了!我賺錢養家不就是了。”
“誰跟你說這個了!”南音靠近點, 別扭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剛才注意到梁臣遠也濕了半面鞋,但雨衣擋不住下面,所以不知道是不是托自己踩水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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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臣遠低下頭,眼眸動了動。
南音身高比他矮半個頭,為了撐傘只能手舉高,現在南音衣擺和褲子也被斜飛進來的雨絲打濕了。
還剩最後半棟樓的距離,梁臣遠及時伸手過來,握住南音手裏的傘柄。
他掌心有點濕潤,分不清是不是因為雨水的原因,扣在南音的手背上,兩只手交疊,傘穩穩立在了上方,肌膚相接的位置也在緩慢升溫。
有了雨幕隔絕,南音沒聽到自己心跳又快了兩拍。
這打傘姿勢有些引人注目,但好在離終點很近了。
宿舍一樓大廳裏的地面濕漉漉的,但燈光很亮,足以讓兩人看清彼此狼狽的模樣。
梁臣遠原本戴着雨衣的帽子,因為南音撐傘才摘下來,結果反倒被弄了一身水。當然南音也沒好到哪去,在車棚還是清清爽爽的,現在自己也被淋成半只落湯雞。
梁臣遠随意扯開雨衣的扣子,濕答答的衣襟黏在鎖骨上:“這就是你等我的目的?”
南音小聲:“都說不是故意的了。”
他還解釋了一下剛才是風太大沒拿穩,誰知梁臣遠說:“嗯,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這人停頓了一下,“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兩千的效果,很難不真。”
要不是理虧,南音有點想拿傘戳他。
走到門口,南音把傘晾在走廊,梁臣遠就也停下來,正色道:“回去先洗澡,記得吃感冒藥。”
南音下意識:“不至于吧。”
梁臣遠:“以防萬一。”
南音:“我有那麽脆皮?”
梁臣遠還真在他眼皮底下點點頭。
南音:“……”
南音開門關門,把他從視野裏清除。
但他從浴室出來後連打了兩個噴嚏,還是決定聽對方的,吃了粒預防的藥,又把空調調高了兩度。
坐下時,剛好也收到隔壁發來的消息。
梁臣遠:吃藥了嗎?
南音:嗯
梁臣遠:真吃了?
南音:?
南音:要來我胃裏看看嗎?
另一邊,梁臣遠失笑。
梁臣遠:你控制點,別把我吐出來
南音發了個用炮轟人的表情包。
梁臣遠回了個炮彈反彈的,兩人好像年齡倒退十歲,就這麽胡亂發了一堆表情包。
最後南音想起了正事,問他:攝影協會的換屆你去嗎?
梁臣遠:去
南音有點疑惑,他今天壓根沒去開會,怎麽看起來對這個消息一點不驚訝。
南音:你知道哪天嗎?
過了一會,梁臣遠才回:上周趙元凱跟我說過
懂了,他自有特殊嘉賓位。
梁臣遠:你也去?
南音:我給姜米投票
他不忘順便拉票:你也可以投一下,她還是很有責任心的
想了想,又發了個可愛的小兔懇求。
南音看着界面,忽然想起來,或許可以找個時間告訴他,肖航和程函是情侶的事。
雖然梁臣遠的評價坐實了,但他也不用一提這人就發狂了。
時間很快到了攝影協會的換屆當天。
由于趙元凱等主幹力量在另外一個校區,因此競選的地點也定在了那。
南音不需要去選,所以比姜米等人錯後到,他們選的方式是由現任骨幹組成評委席,和成員共同投票,結果再按照比例計算。
換屆算是最重要的活動之一,幾乎大一還在的所有人都到齊了。
唯一令南音意外的,是梁臣遠出現在了綜合評委的那一排。
評委也分綜合和部門級,部門則是各部的部長和副部長為主,但綜合則是趙元凱帶頭的,還有社聯的人。
其他人看起來都沒有異議,趙元凱還特意和他寒暄了一會兒,但梁臣遠回歸他人前的狀态,始終神色淡淡。他全程幅度最大的動作就是回頭,視線在後排的成員裏一一略過,在南音的位置停下,再不着痕跡的收回。
然後他就随意挑了個最邊上的座位坐下。
換屆也兼任着學期總結和下期展望,因此有會長發言的環節。
但總體來說并不算慢,過了大概半個多小時,就輪到了姜米。
她今天穿了件學院風的淺米色連衣裙,胸前還別了一只平角領結,妝容素雅,全程舉止都很大方得體。
南音看到新媒體那邊的部長學姐點了頭,後面兩個副部還湊在一起說着什麽。
輪到回答提問時,南音的手機亮了亮。
梁臣遠給他發了張照片,是姜米個人的分數條,下面結論那一行全是同意通過。
但南音第一反應不是這個。
他問:你們可以外傳?
梁臣遠:不知道
南音:??
梁臣遠:趙元凱發了我才發的
大部分學生管理照辦的地方,實際上都沒有那麽嚴格,所以才會破格讓梁臣遠來。
南音便放下心。
南音擡頭,姜米的問題已經答完了,她保持着陽光微笑,下面幾人都露出贊許的表情。
由于屋裏的人都有評分權限,所以選手結束以後需要去外面等。
姜米出去以後,消息很快過來。
她問南音:怎麽樣?
南音回了個兔子比大拇指。
參與競選的人不算多,很快全部結束,然後就進入中場休息的時間,在這期間計算分數,然後統一當場公布結果。
後面的成員交上評分條以後也離開教室,只留綜合評委商讨。
南音臨出門前下意識回頭,梁臣遠靠着牆,正撐着下巴看他,見自己看過去,他就歪頭的幅度就大了一點,還眨了下眼睛。
南音不打算跟他在衆人面前眉來眼去,于是假裝沒看見,十分冷傲地收回目光。
出教室以後,大部分成員都選擇自行離開了,姜米在另一間空教室門口呼喚他,南音便走了過去。
這是間大的階梯教室,裏面零零散散也坐了不少人,除了等結果的,還有一些陪同過來的朋友,甚至另一邊的後方入口處還有幾個在上自習的。
姜米的位置上放了個卡通青蛙包,辨識度很高。
前排是兩個宣傳部的女生,看到南音,還特意轉過來打了招呼。
姜米叽叽喳喳的,說原定的就是這個教室,結果這屋投屏壞了,才臨時更換,又說一大早就讓他們來,結果光換教室就折騰了半天,還說自己在等候的事情。
“看那邊,就那個穿藍色襯衫的。”姜米悄悄給他指某個方向。
南音随着她看過去,發現竟然是肖航。
離他們不遠,就坐在斜後方。
顯然,肖航更早就注意到南音了,他這一轉頭,兩人猝不及防對上視線。
肖航還笑起來,沖他揮揮手。
南音禮貌點頭。
姜米訝異:“你認識?”
南音就簡單跟她說了他們競賽同組。
姜米又說:“那你知道他和程函的關系嗎?”
沒等南音回答,她就自己煞有其事道,“他倆是一對!”
南音挑了下眉,如實說:“我昨天碰到他們了。”
姜米語氣陰陰的:“程函這回可不像對咱們,體貼得要命,剛才有人跟那男生說話,他都要兇人家呢。服了,長得也就那樣吧,至于看誰都像假想敵嗎。”
平心而論,肖航長得其實還可以,個子高高,有點肌肉,放在一般男生裏能算個小帥。
但是很遺憾,他們這一屋人都是被南音的美貌沖擊過的,就算按照雄性選擇的賽道來看,也有梁臣遠珠玉在前了。
兩人說話的時候,程函已經又回來了。
程函坐在了肖航左邊,剛好把南音擋住一半,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邊緣。
肖航往旁邊動了一下,程函跟他說話,他就拄着頭放低視線,這下兩邊都能看到了。
聽程函跟自己說他們部門預選的人,肖航表面答應着,實際卻有些不耐煩。
他和程函談了都半年多了,其實有點膩歪,但程函對他依然挺上心的,他不忍心傷害對方,只能先這麽繼續。
直到南音的出現。
南音就像一道光,照亮他漆黑混沌的感情世界,把他從渾渾噩噩的狀态中解救出來,讓他真切體會到愛情的滋味!
肖航想,如果這是注定要經受的劫難,他願意一頭栽進其中,與南音共同酣醉沉淪。
“你看什麽呢?”程函有些不滿。
他順着肖航的方向看過去,差點氣不打一處來。
程函在另一個校區,平時和肖航不能經常見面,大多是趁着周末來搞攝協活動的時候順便約會。
還是這學期開始的時候,某天肖航在教室外等自己,例會結束以後他有事耽誤了一會兒,急匆匆出去時,卻見肖航絲毫沒着急,而是抱着雙臂看大一們離開的背影。
“那是誰啊?”他沖着其中一個說。
程函看了一眼:“他啊,叫南音,法學院的。”
他對這種天然受寵愛的公子哥向來沒好感,“怎麽了?”
肖航搖頭說沒事。
但程函直覺有事。
肖航以前從來不等他,都是自己收拾完了再去宿舍樓找他,可自從那一回開始,他每次例會都專程過來等自己。
他一開始還感到心動,但次數一多,其中原因就越發明了。
程函沒辦法發作肖航,看南音就越發不順眼,只覺得對方一舉一動都極其的讨人厭。
如果說先前的程函還只是懷疑,但前幾天在飲品店證實這兩人不知何時認識了以後,某個念頭越來越清晰——
他的男朋友要被南音搶走了。
“哦。”肖航聞言,就錯了下視線,敷衍道,“沒看什麽。”
“你撒謊。”程函拆穿他,“你在看南音。”
他沒有特意收音,這一聲不算小,有些人好奇探頭,南音捕捉到自己的名字,也轉身去看。
“打個招呼而已。”肖航見對面的人沒反應,幹脆不裝了:“你說是就是吧。”
程函忽然站起身,擡手直接扇了他一巴掌。
聲音極為清脆,在相對安靜的室內仿佛雷擊,這下全教室的人都在看他倆了。
肖航憤怒中帶着不可置信:“我艹,你瘋了!?”
程函卻沒回答他,而是居高臨下地環視周圍一圈,最後目光定在了南音身上。
“看什麽?”程函冷聲,“怎麽,你心疼他?”
南音只覺得時間像是放慢了許多倍,他遲鈍地眨眨眼,又往兩邊看了看,才不确定地轉過來,指着自己問:
“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