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也不怕
我也不怕
男童受了驚吓,夜裏做了噩夢。
他拳打腳踢,哭着叫娘,錦娘抱着他安撫他,小寶在旁邊哼童謠。
過了半個時辰,男童漸漸安靜下來,在錦娘懷裏睡着了。
小寶拉住男童的手,嘆了口氣,一副老成模樣:“別哭了小弟弟,大伯父一定會幫你找到你阿娘的。在那之前,姐姐來照顧你。”
錦娘笑了:“那行,我就把他交給你了。”
翌日一早,男童醒來,又是大哭一場,錦娘做了蓮子甜粥,小寶喂給男童喝。
“不要哭了,你很快就能見到你娘了。”小寶安撫男童。
男童餓壞了,有吃的便顧不上哭,很快吃完了一碗粥。錦娘又往他手裏塞了個饅頭,男童就抱着饅頭慢慢啃着。
他這個時候也不哭了,只是好奇的打量四周,又盯着小寶錦娘看。
錦娘趁機哄着他,給他額頭的傷口換了藥。
小寶在一旁道:“我叫小寶,你叫什麽?”
“君行。”男童道。
錦娘問:“你爹娘叫什麽?”
男童一臉迷茫。
錦娘又問:“你家住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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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童還是一臉迷茫。
錦娘嘆氣,這孩子大約還不到三歲,這些事情根本答不上來。
過了一會兒,王水和小胖來了。
“小寶,我娘昨天給我買了個竹蜻蜓,一起玩啊。”
小寶立即對男童道:“要一起玩竹蜻蜓嗎?”
聽到玩,君行點頭:“我要玩。”
于是一串孩子跑去隔壁玩竹蜻蜓。
李彩霞見多了個孩子,驚訝不已,錦娘便給她解釋了來龍去脈。
“你可真是做了好事。這要不是你,這孩子就被拐走了。這樣白白胖胖的男童,可招人稀罕呢。”
錦娘知道,李彩霞說的是這孩子若是被人牙子拐去賣了,能賣好價錢、
“那時聽見這孩子哭得可憐,但凡當過娘的都不忍心。”
“是呀,他爹娘一定急死了,希望宋青衫盡快找到孩子爹娘。”
中午,錦娘煮了雞蛋面,又做了孩子愛吃的紅棗糕。
用過飯,錦娘去竈房收拾,小寶、君行、小胖、春兒四人坐在屋檐下,一起吃紅棗糕。
小寶問:“怎麽樣,我娘做的紅棗糕好吃吧?”
小胖立即說:“好吃!甜得很!”
春兒跟着點頭:“好吃。”
君行看了看小寶,也跟着奶聲奶氣說:“好吃。”
“哈哈,那當然啦。我阿娘最厲害了。”小寶得意極了。
就在這時,左院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與人聲:
“許司階、許小姐,就在這裏。”宋毅與萬柳帶路,領着許長空、許蘭月進了院子。
随後萬柳去向李彩霞解釋事由,宋毅領着人繼續進了左院。
宋毅、許長空三人一進去,便看到四個小童整整齊齊坐在屋檐下,手裏捧着什麽東西吃得正香。
許長空、許蘭月一眼就瞧見了坐在最左邊的許君行,兩人心頭一塊大石放下。
許蘭月難忍心頭激動,快步上前:“小弟!”
許君行聽到熟悉的聲音,立即擡起頭,瞧見是是親人,立即蹦了起來:“二姐,二姐!”
許蘭月上前,将許君行抱起,她這才注意到許君行頭上有傷:“小弟,你頭怎麽破了?痛不痛?”
錦娘聽到動靜,已經從竈房出來。她瞧着許蘭月衣衫華貴,更加确定男童是大戶人家的孩子。
錦娘怕人誤會,急忙解釋:“昨夜我碰到一婦人抱着這位小公子往巷子裏走,腳步匆忙,小公子又哭鬧不止,便覺得有些不對勁,那婦人見我追她,慌亂中跌了一跤,小公子便摔了額頭,我也才能趁機奪下小公子。”
“原來就是你救了小弟,多謝。”許蘭月抱着孩子道謝。
一旁的許長空向錦娘拱手一禮:“你就是宋毅的弟妹田娘子吧,昨夜多虧了你,否則小弟還不知身處何處。今日匆忙,改日必備厚禮相謝。”
“這也是我撞到了,不忍心不管。小公子昨夜受了驚,你們快将他帶回去吧。孩子爹娘一定急壞了吧。”錦娘也不推辭謝禮,她救君行的時候沒想那麽多,可既然人家主動給,她拿着也不虧心。
許長空再次謝過錦娘:“田娘子仗義出手,我許家感激不盡。我爹娘确實心急如焚,我們先帶小弟走了。”
實際上,昨夜小弟丢失,許夫人焦慮驚恐下已經病倒了,所以才沒有一起來接孩子。
許蘭月抱着孩子正要走,許君行卻叫喚起來:“紅棗糕,紅棗糕。”
原來剛才他見了兄姐,一個激動吃了一半的紅棗糕掉在地上了。現在他回過神來,又惦記上了吃的。
見狀小寶立即跑回屋裏又拿了兩塊紅棗糕,快步跑到許蘭月身前,舉高手遞給許君行:“小弟弟,給你吃。”
許君行扭着腰從小寶手裏拿了紅棗糕,他一手一塊抓得緊緊的。
許蘭月向小寶道謝:“謝謝你家的紅棗糕。”
小寶腼腆一笑:“不用謝。”
随後,許家人帶着離開了,宋毅匆匆向錦娘打了聲招呼:“我還有事,先走了。”
錦娘面色淡淡的:“大哥去忙呗,別耽誤差事。”
這話挑不出一點毛病,可宋毅聽着就是不得勁。只是他現在還有要事要辦,顧不得去仔細想。
孩子雖然沒丢,但這件事還沒有結束。錦娘昨夜把事情經過仔細告訴過他,那婦人抱着孩子往巷子裏跑,還自稱孩子娘,顯然可疑。
在來柳條巷的路上,宋毅便将這一點向許長空詳細禀明。一來怕許家人誤會了錦娘,二來也是為了不放過惡人。
柳條巷外,早有馬車候着。許長月帶着小弟上了馬車回府,許長空則邀請宋毅、萬柳一道前往京兆府。
“宋青衫,還煩你随我去京兆府一趟,務必要找到那名黑心婦人加以訊問。只怕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自當如此。”
……
許長空下值回府。
他回到自己的小院,許少夫人便命人備飯菜。
許少夫人問起今日的事情:“聽說找到小弟的人,是位青衫人,也正是你成親那日治服驚馬的人?”
許長空點頭:“是他。昨夜他的家人遇到了小弟,我今日一早去街道司找他們幫忙,正好就對上了。”
“我聽說你很賞識那位青衫?”
許長空點頭:“這人沉着冷靜,又有些本事,是可造之才。”說到這兒,許長空納悶:“你怎麽突然問起他?”要不是自家夫人從未見過宋毅,他都要起疑心了。
許少夫人輕笑:“不是我要問的。你想想,今日誰與你同行,見了那位宋青衫?”
……
這日宋毅忙完差事來到柳條巷的時候,已是酉時三刻,夕陽沉落,天卻還是亮的。
小胖兄妹已經回自己家了,錦娘在院裏做針線,小寶拿着小木鏟鏟雞屎。
宋毅進左院時,小寶一如既往的高興歡呼:“大伯父,你來了。你都好久沒來了!”
小寶這麽一說,宋毅只得扯謊解釋:“最近有些忙。”
坐在屋檐下的錦娘擡頭瞥了一眼他,語氣淡淡的:“大哥若是公務繁忙,可不要耽誤了差事。”
“……沒耽誤。”
錦娘又低頭做活,不說話了。
宋毅有些不知所措。弟妹這個樣子,是不歡迎他吧。
那他應該走嗎?
恰在這時,宋毅肚子咕嚕一聲。小寶驚訝,大聲說:“大伯父,你肚子叫了,你餓了!”
宋毅便趕緊問錦娘:“弟妹,家裏還有吃的嗎?”
錦娘放下竹籃起身:“我去給你煮碗面。”不過,她語氣依舊是淡淡的。
宋毅心裏苦啊。
弟妹這樣子,他心裏那些話都不敢問了。
小寶在左院找不到雞屎了,端着一只破陶碗,拿着木鏟子跑去右院繼續鏟雞屎。
見小寶離開,宋毅看向竈房,遲疑片刻後,他走到了竈房門口。
只見錦娘正在竈房忙活,鍋裏煮着水,錦娘正在一只木盆裏揉面。她打算做個刀削面。
錦娘挽着衣袖,動作麻利,看起來賞心悅目。
她低頭揉面,權當不知道宋毅在門口看她。
宋毅終究是開了口:“弟妹,上回……就是小寶生辰那日,你,你是不是喝多了?”
宋毅終究沒把“你為何那樣對我”說出口。
錦娘手上動作一僵,但很快她又繼續揉面。錦娘沒有擡頭,只是慢慢道:“大哥,那日我沒有喝醉。”
轟隆!
一記驚雷在宋毅頭頂炸開。弟妹說她沒喝醉,那她對他那樣……
這時,錦娘猛地擡頭看向宋毅,面中有幾分羞怒:“大哥既然問了,那我今日也把話說清楚。大哥你為何這樣對我?”
宋毅給問蒙了:”我這樣對你?”那日夜裏,分明是錦娘邀他喝酒,又主動靠在他身上……怎麽錦娘還責問他了?
錦娘瞪着宋毅,一雙杏眼泛着淚,含着怨:“大哥,你為何對我那麽好?大哥不要否認,那匹布,大哥其實是在布鋪買的吧?大哥送我布,不就是那個意思嗎?”
宋毅啞口無言。他沒想到,自己那點心思,竟早就被弟妹看破了。
見宋毅不說話,錦娘眼淚落地:“可你心裏頭還是嫌棄我的。”
看到錦娘流淚,宋毅慌了,他又上前一步:“弟妹這話從何說起,我什麽時候嫌棄你了?”
“那你為何推開我?”錦娘說着,也不揉面了,她擡頭望着宋毅,淚眼婆娑,楚楚可憐。
話都說到這份上,宋毅索性也說出心裏話:“弟妹,我沒有嫌棄你,我只是覺得,我們……”兩人一個大伯哥,一個寡婦弟媳,這樣的身份多少有些微妙。
“我不怕。”錦娘說完,上前兩步,撲入宋毅懷裏:“大哥,日子是自己過的,我不在乎別人怎麽說……但,如果大哥怕的話,那我……”
錦娘說着,又含着淚要退開:“那我也不想讓大哥為難。”
宋毅的心都要碎了。
錦娘這樣的善良體貼,她處處都在為他着想。宋毅伸手捉住錦娘的手臂,聲音沉穩而堅定:“弟妹,你都不怕,我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