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弟妹，這事不急
弟妹，這事不急。
錦娘破涕為笑，她目中露出歡喜：“大哥，你說的是真的嗎？”
“自然。”
宋毅點頭，錦娘再次撲入宋毅懷裏。宋毅身體微僵，懷裏的人軟綿綿的，他擡起手，剛想撫上錦娘的背，卻聽到了小寶的聲音：
“阿娘，雞屎太少了。”小寶回來了。
她正好瞅見了這一幕，阿娘和大伯父站在竈房門口，阿娘還在大伯父懷裏。
宋毅一臉僵硬，錦娘不慌不忙的退開一步。
“阿娘，你怎麽了？跌倒了嗎？”不然大伯父為何要抱住阿娘？
錦娘笑眯眯的：“嗯。”
她說着又回到廚房去揉面，很快一碗刀削面煮好了，面上還卧着一枚荷包蛋，幾片莴苣葉。
宋毅吃面的時候，母女兩人就坐在他身邊，小寶叽叽喳喳的跟他說話：
“大伯父，那個小弟弟家離這裏遠嗎？”
“有點遠，他家住城東。”
“今天來找他的兩個人，是他的大哥和大姐？”
“嗯。”
“哇，他有哥哥，還有姐姐！我一個也沒有。”小寶說着看了阿娘一眼。她有點不明白，為什麽王水有哥哥弟弟，小胖有妹妹，君行也有兄姐，但她卻是孤零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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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都沒有。
“阿娘，我想要一個兄長。”
錦娘很遺憾的告訴她：“這怕不行。你是阿娘的第一個孩子，注定只能當姐姐。”
小寶有點難過，不過她很快想明白了：“那我想要一個弟弟，像君行那樣的。”
生得白胖細嫩，可愛極了。
錦娘笑着，腳偷偷伸入桌底，踢了宋毅小腿一下。
宋毅瞬間耳根就熱了起來。他趕緊打斷小寶：
“咳，小寶，上回教你的三個字寫熟了嗎？”
小寶立即把弟弟的事情丢下，沖着宋毅點頭：“大伯父，那三個字我已經寫熟了，你今天可以再教我三個字了。”
宋毅用過飯，教小寶認字，天色已暗，錦娘點上了蠟燭，然後站在一旁跟着學。
轉眼天就黑透了。
錦娘送宋毅出門，宋毅想起一事：“對了弟妹，明日一早萬柳會過來，送你去京兆府，京兆府那邊在查許小公子走失的案子，他們要為犯人作圖以便搜捕，你見過那婦人，要過去協助。”
錦娘一聽便問：“怎麽不是你送我去？”
宋毅微窘：“這個事不該我來做。”他現在是隊首了，一般的小事便不再插手。
錦娘瞟了宋毅一眼：“我就要你來。”
明明她語氣平淡如常，宋毅卻聽出了說不出道不明的意味。他臉皮又是一熱。
“那，好吧。”宋毅不自在的摸了摸臉，他也不知怎麽的，一見到弟妹整個人就變得怪怪的。動不動就臉紅耳熱，說話還結巴。像是一棍子被人敲傻了一般。
錦娘悄聲問：“大哥，你既然明日還要來，那晚上就住這兒吧？”
錦娘靠得近，氣息吹拂在宋毅的臉上，宋毅只覺得半邊臉都麻了，他努力穩住自己的聲音：“弟妹，這事不急。”
“……”錦娘差點罵人。哪個事？她哪裏說做那個事了？她只是問他要不要留宿，宋毅想到哪裏去了？
真是十足的假正經！
……
翌日一早，宋毅安排好各項差事，便打算前往柳條巷。
他還沒出公房，謝之譽來了。
“聽說許家小公子被人綁架，是你找到了？”謝之譽家中有事，他昨日告假未來衙署，故而今日才知道這件事。
“不是我找到的，是我弟妹碰巧救下了許家小公子。”
“哦。”那還不是等于是宋毅的功勞。謝之譽道：“我前幾日得了一壇好久，過幾日你去我家喝酒。咱們兩個許久沒好好喝一杯了。”
宋毅多少明白謝之譽的心思。過去三年謝之譽對他不差，此刻他自然也不好回絕，于是點頭道：“好。”
……
兩日後，許夫人便親自帶着許蘭月、許君行登門道謝。
“田娘子，多虧了你救下了我小兒，一點心意，還請不要推遲。”
兩個侍女奉上謝禮，除了用紅綢包的五十兩銀錠，還有兩匹錦緞，一些吃食等。
“我也沒做什麽。這些東西太貴重了。”錦娘推辭道。
“應該的，要不是你，君行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許夫人真心實意道。她今年四十來歲了，許君行可以說是她的老來得子，十分疼愛。
那日七夕，她帶着女兒和小兒子出門游玩，不料那日街上人多擁擠，他們一個不留神，許君行頑皮跑散了，她心急如焚像是沒了半條命。
她當即召集家人在兒子失蹤的那條街道搜尋，卻不想那黑心肝的惡人早就将孩子抱到了別處去了。
若不是被田錦娘發現，她還不知道能否找回小兒子。
“那我就收下了，多謝夫人。夫人請坐。”錦娘說完連忙去廚房準備茶水。她知道家裏的陶碗粗茶怕是入不了貴人的眼，但不管貴人用不用，禮節不可少。
許君行被奶娘抱着，看到小寶站在一旁看他，他也扭動身子要去找小寶。
許夫人見了道：“把小公子放下來。”
許君行立即走到小寶身邊，向小寶伸出手，兩眼閃着光：“紅棗糕。”
小寶一臉為難：“今天阿娘沒做紅棗糕。”
許君行嘴巴一癟，差點哭出來。小寶沒辦法，趕緊指着小雞給他看：“看，這是我養的雞。”
許君行這才沒哭。
許蘭月噗嗤笑了：“小弟真貪吃。”
“是田娘子手藝好，君行吃了一回就惦記上了。”許夫人也笑了。
錦娘端着茶水出來：“今日沒有做紅棗糕，煮了鍋蓮子綠豆湯，要是夫人小姐不嫌棄，倒是可以嘗嘗。”
“蓮子綠豆降火，夏日吃正好。”
于是錦娘又端來幾碗蓮子綠豆湯。蓮子去了芯，她又放了些麥芽糖進去，這湯帶着些許甜味，幾個孩子們都很喜歡。
果然，許君行端着碗，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
“看來這孩子果然和你有緣。他愛吃你做的東西。”
幾人正說着話，小胖聲音從右邊院子那邊傳來：“小寶，小寶，王山抓了一只天牛，可威風可漂亮了，快過來玩！”
小寶一聽，立即心動了，家裏有客人，她沒撒腿就跑，而是看向錦娘。
“去玩兒吧。”小寶立即放下碗要往右邊院子跑，許君行一看急了，大聲嚷嚷：“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許蘭月見狀，便牽着弟弟一道去了右邊院子。
只見右邊院中有一張布棚，布棚下一群孩子圍在一起，許蘭月只聽到他們叽叽喳喳說什麽“天牛”。
“別用手碰，天牛會夾人。”
“是的，它夾人可疼了。”
“用木棍！”
“小寶快來！”
小寶忙不疊跑過去，許君行也甩了二姐的手，跟着跑過去。幾個小孩子讓出位置，王水還把手裏頭的棍子給小寶：“給你玩。”
小寶蹲下，戳天牛。
許君行也跟着蹲下，小寶把棍子給他，他也學着戳地上那只天牛。
左邊院子裏，許夫人則又和錦娘說起話：“聽娘子口音，好像不是北方人。”
“我是多年前家裏鬧了水災，逃難到北方的。”
“原來是這樣。”許夫人眼光一掃，瞧見了屋檐下的竹籃，竹籃裏有一只煙青色的布鞋，布鞋上繡了一只老虎。
“喲，這是你做的，做得真好。”
“我也就會點這個，做點鞋拿去賣，補貼家用。”錦娘解釋。
許夫人不由得再次打量起錦娘，她穿着一身半舊的衣裙，身無半點點綴，倒是她的女兒小寶，身上衣裳鞋子都是新的 ，而且那孩子看着十分精神，又懂事乖巧，顯然因為有人細心教養。
這田氏真是不一般的婦人。
許夫人與錦娘說了一會兒話，便起身告辭了。可許君行還沒玩夠，哇哇哇哭着不肯走：“我還要玩，我還要玩！”
衆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最後小寶說：“要不咱們便這個天牛送給小弟弟，等下次我大伯父來了，我讓他抓兩只天牛還給你。”
王山同意了。他覺得小寶大伯父特別厲害，一定能抓到兩只天牛。一只天牛換兩只，很劃算。
王山用一只小竹筒裝了天牛，送給了許君行，許君行捧着小竹筒，這才破涕為笑。
沒過幾日，七夕那夜企圖劫走許小公子的婦人被抓捕歸案。
下值後，宋毅決定親自去把這件事告訴錦娘。
惡人落網，她聽了一定會很高興。
既然是去柳條巷，宋毅就不得不和萬柳同路。
“你怎麽又去柳條巷？不怕壞了你弟妹的名聲？”
宋毅淡淡道：“不怕。”
萬柳一愣，怎麽就不怕了呢？他打量着宋毅的臉，期待找出幾分端倪。
宋毅面無表情，随他看。
“……”
萬柳覺得宋毅有點不同尋常。以前提起田娘子，宋毅總要反駁幾句。但是今日……
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
進了順安坊，宋毅與萬柳分道而行，路過那家金銀鋪，宋毅進去買下了一只珍珠簪。這是他先前早就看中的。
每每路過這家金銀鋪，他總是想買又不敢買。怕自己那點心思被人察覺，更害怕買了珍珠簪後那隐秘的心思更無法遏制。
不過現在還好了。
他買得理所當然、買得理直氣壯。
弟妹說她不怕，那他也不怕。
也許他不應該再喚她弟妹了。
宋毅握着珍珠簪，心中輕輕喚了一聲“錦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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