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飛黃騰達
飛黃騰達
接下來小半月月，錦娘都沒有再見到宋毅。
七月底，天氣漸涼，錦娘去布鋪買了些布，準備做秋衫。不但要做小寶和她自己的，她也準備給宋毅做兩身衣裳。
既然是她的男人了，那自然要穿她做的衣裳。
小寶王山、小胖他們玩熟了，膽子也大了，天氣也涼快了，便跟着王山、小胖他們去巷子裏玩。
李彩霞和錦娘時不時出去看一眼，只要孩子們不跑遠，便随着他們玩。
不過這日早上，小寶才跟着王山、小胖出去才一會兒，小寶便一個人跑回來，而且還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錦娘正在左院裏做針線，見小寶這樣，納悶：“小寶，怎麽了？”
小寶跑到錦娘身邊，她拉住錦娘的手臂，神色中有些忐忑：“阿娘，改嫁是什麽意思？阿娘你要改嫁了嗎？”
小寶一開口，錦娘便知道她在外面聽到了什麽。
小寶雖然小，但錦娘還是決定把事情和她解釋清楚：“嗯，阿娘改嫁後，我們就會有新的家人。”
“阿娘要改嫁大伯父嗎？”小寶剛才在外面聽幾個嬸嬸說，說她阿娘要改嫁給她大伯父了。
錦娘想了想道：“嗯，不過這事還沒定下來。”
小寶聽了癟嘴，一臉委屈巴巴。
“怎麽不高興了？你不是一直很喜歡你大伯父嗎？”錦娘急忙問。
“可是，她們說你和大伯父生了新孩子後，就不喜歡我了。”說到這裏，小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阿娘，你不要改嫁大伯父了，你別改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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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娘趕緊放下手上的針線，将小寶抱入懷裏：“傻孩子，外面人随便說的話你也信？我怎麽會不喜歡你呢？”
“她們說新孩子是大伯親生的，我不是大伯父親生的。大伯父有了新孩子，就不喜歡我了，阿娘也不喜歡我了。”
“胡說八道。小寶，阿娘最喜歡的就是小寶。你信我，還是信外面那些人？”
小寶趴在錦娘懷裏，蹭了蹭臉上的眼淚，然後哽咽道：“我信娘。”
錦娘将小寶抱得更緊了，她嘆了口氣：”小寶，娘最疼你了，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小寶似懂非懂，她相信娘，可她還是有些害怕。
她害怕那些嬸嬸們說的那些話。那些話，比夜裏的耗子，夢裏的鬼都可怕。
……
錦山，萬康寺。
這日長公主見山間秋色爛漫，便上山游玩，侍從三四人随行，許長空帶着五六金吾衛護衛。
長公主被漫山遍野的紅楓吸引，行至一處山崖邊，卻不料有一群野豬忽然從樹林沖出。
野豬亂撞，衆人驚慌失措，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應對。
“是野豬！保護公主！”
“救命！”
那群野豬似乎也受到了驚吓，沖着一群人便沖了過來，有一個侍女躲避不及，被野豬撞到，然後人和豬一道滾入了山崖下。
驚呼聲、慘叫聲不絕于耳，衆人越發手腳慌亂，有幾人甚至擠作一團，互相推搡。
就在這時，一頭壯碩地野豬沖着長公主的方向沖去！
公主面色慘白，她想要躲避，可左右都是侍從，無法挪動。
許長空大喝一聲：“救公主！”
也就是這時，一金甲人猛然躍上半空，他提刀向下，雙足重重踏上野豬側腹，同時一刀從野豬腹部紮了進去，霎時鮮血四射！
野豬悲鳴一聲，身體向另一側轟然倒地！
長公主立即被送回了萬康寺。
長公主喝了安神湯，小憩了一會兒，精神已經安定下來，她立即召見了許長空：“今日當真險得很，本公主差點就命喪錦山啊。”"長公主眼底微光閃動。
許長空一臉愧疚：“下官知罪，是下官護衛不周。”
“你是有罪，但那些野豬更有罪。你去給我查清楚，本宮要知道，那些野豬究竟什麽來頭，竟敢沖撞本宮！”
許長空領命正要離去，長公主又叫住他：”今日那位殺豬護主者是何人？”
許長空道：“宋毅，他此前在街道司當差，下官見他有些本事，便把他調入金吾衛。”
“不錯，當賞。”長公主看向身邊侍女，那侍女立即應道：“奴婢這就去辦。”
恰巧許蘭月來萬康寺參拜，得知了公主遇險一事，她便來探望長公主，許蘭月與長公主說話間，長公主提及了今日護駕之人：“你兄長眼光不錯，今日要不是那個姓宋的護衛，本宮怕真是要喪命錦山了。”
“公主乃貴人，自然可逢兇化吉。”許蘭月淺笑着，她為公主剝了個橘子，遞給公主：“那個姓宋的護衛，我先前也聽我兄長提過，是有些本事的。”
……
這日下午，錦娘家裏來了客人。
是萬柳的娘子姜蓉，她帶着翠翠一道過來的。
小寶帶着翠翠玩，姜蓉便拉着錦娘說話：“錦娘，宋青衫這些日子都沒回來吧？”
錦娘點頭：“半月前他說要去萬康寺做什麽護衛，一直沒回來。”宋毅當時跟她說了一些，她只聽到許司階三個字，其他那些她沒記住。
“長公主去萬康寺禮佛，宋青衫被許司階抽調入金吾衛護衛公主。”姜蓉解釋。
錦娘立即點頭：“對，宋毅當時就是這麽說。”
姜蓉聽錦娘直呼宋毅名字，心裏便立即确定了七八分：“昨日發生了一件事，長公主去山中游玩，遇到了危險，萬柳從趙司使那裏得知消息，聽說宋毅救了長公主，立下大功。”
錦娘一聽，心中喜憂參半。
喜的是，她的眼光果然不錯，看上的男人果然要飛黃騰達了。
憂的是，宋毅距離她越來越遠了。
錦娘道：“那，宋毅立了功，是不是有獎賞？”她記得之前宋毅抓什麽刺客立了功，後來就被提拔成了隊首。
這次宋毅救的可是長公主。她聽李彩霞說過，長公主是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姐姐，撫養過太子幾年，身份十分尊貴。
姜蓉點頭，她聲音壓得更低：“聽趙司階的意思，宋毅會被留在金吾衛，以後前途大好啊。”
錦娘聽了心裏更是發慌。
她聽李彩霞說過金吾衛，金吾衛中品階最低的侍衛很多都是官家子弟。一般寒門很難進入。金吾衛戍衛京都，職責重要，也易得提拔。
錦娘正想着，姜蓉又道：“錦娘，你要是有什麽想法，可得早做準備了。”
姜蓉這次來見錦娘，說是給錦娘提個醒，也是想和錦娘交好。要是宋毅真的娶了錦娘，她和錦娘交好，宋毅多少也得多照顧點萬柳。
錦娘心裏那個亂啊。
她沒想到宋毅能耐這麽大。
這宋毅萬一當了個大官，她只怕連他的鞋都夠不到了。
……
又數日後，萬柳和姜蓉拉着一只木箱來見找錦娘。
“這是宋兄托我送來的，他這幾日不得空，無瑕過來。”萬柳将木箱子從板車上搬下來，搬入了錦娘院中。
那木箱子有三尺長兩尺寬，也不知裏頭裝了什麽，萬柳搬得氣喘籲籲，錦娘趕緊到了兩碗茶出來：“萬青衫，姜姐姐，辛苦你們跑一趟，快坐下喝茶。”
“一點小事，不值得謝。”姜蓉連忙說。
等萬柳緩了口氣，錦娘才問：“萬青衫，聽你這意思，你已經見到宋毅了？他已經回城了嗎？”
距離宋毅上回離開，還不到一個月。錦娘記得，宋毅說要出城一個月。
萬柳點頭：“宋毅昨日下午就回來了，但他在街道司待了片刻便離開了，宋兄如今在金吾衛任中候一職，他剛進金吾衛，這幾日忙得很，所以托我把東西送過來。”
錦娘聽得一團霧水，不過她撿重要的問：“中候是官嗎？”
“是正七品官。可別小瞧這七品官，中候率金吾衛日夜巡城，手握實權，了不得呢。”
而且宋毅得許司階提攜，這正七品的中候只是起步。
錦娘聽得心裏砰砰亂跳。正七品？那不是縣衙裏的縣令大老爺一樣的官兒嗎？
果真是不得了啊！
萬柳解釋又說：“聽謝副使說，前幾日宋兄立了功，長公主去山上游玩，無意中走近懸崖邊，忽然沖出幾只發了狂的野豬，是宋大人臨危不懼，斬殺野豬，長公主才脫險，長公主賞賜了宋毅一些財物，宋兄托我給你送過來。”
姜蓉指了指地上的木箱：“都是好東西呢，宋大人都給你留着了。”
錦娘有點不自在：“這就叫上大人了？”
她只想抓根稻草，沒想抓住了一座金山。
錦娘心裏很不踏實。如果是一根稻草，她安安心心抓在懷裏，可如果是一座金山，錦娘覺得自己沒那個能耐守得住。
姜蓉抿嘴笑：“正七品的官兒，怎麽擔不起一聲大人？等過兩日宋大人安置妥了，定然會來看你。”
就沖着宋毅升了官還這麽惦記錦娘，姜蓉覺得這事絕對能成。
錦娘送走了萬柳夫妻，她把箱子打開，裏頭果然都是好東西。她從未穿過的錦緞、還有兩只瓷器，另有小木匣，匣內裝了兩錠銀子，大約有百兩。
就算沒什麽見識的她，也知道這些東西價值不菲。
看到這麽多好東西，錦娘心中更不安了。
這日夜裏，錦娘做了一個夢。
夢裏宋毅騎在一匹大馬上，沖着她和小寶揮動鞭子：“快走，我沒你們這樣的窮親戚，趕緊給我滾出京城！”
小寶哭着大喊：“大伯父，你不要我們了嗎？”
宋毅一張臉拉得比馬臉還長：“閉嘴，不許叫我大伯父。你們留在京都，只會讓我丢臉，阻礙我升官發財，再不滾蛋，別怪我不客氣！”
錦娘氣得要命，指着宋毅破口大罵：“你個沒良心的，你說我要娶我的，你不能趕我們走！”
“哈哈哈！”宋毅仰頭大笑三聲：“我什麽時候說要娶你了？誰能證明？你這女人是被門夾了腦袋吧？一個鄉下村姑，竟想着做我正七品大官的夫人！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
錦娘氣得紅了眼：“你無恥！”
宋毅臉一黑，“放肆！竟敢辱罵上官，該死！”宋毅說完，他一鞭子甩下來，錦娘吓得趕緊抱着小寶背過身去，那鞭子鋼鐵一般，狠狠抽在她後背，痛得錦娘慘叫一聲。
“娘，你怎麽了？”錦娘夢裏一聲慘叫，把小寶吓醒了。她趕緊去推錦娘。
“沒，沒什麽，做了一個噩夢。”錦娘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面如苦瓜，心裏滴血。
升官發財死老婆。
戲曲裏那些升官發財的男人，哪個不嫌棄糟糠之妻的，甚至為了再娶，還有買兇殺妻的。
而她和宋毅八字沒一撇，宋毅如今飛黃騰達了，也不知還肯不肯娶她。
唉。
其實呢，做不成夫人，做個小妾也行。
她聽說，七品縣令家的小妾過得也是神仙日子，不但吃香喝辣，身邊還有兩個婢女伺候。
她不貪心，只要有吃有住，即便沒有婢女伺候也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