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
宋毅在金吾衛衙署待了兩日，他已經熟悉了手頭公務。這日下值，宋毅見天色尚早，便打算去一趟柳條巷。
他都快一個月沒見到錦娘了。
宋毅從公房出來，便瞧見許長空從走廊另一頭走過來。
宋毅連忙迎了上去：“許大人過來可是有事？”
許長空笑道：“确實有點事，但不是公事。宋毅，你現在是住在金吾衛的官舍內？”
宋毅點頭：“是。”
“你畢竟是中候住在官舍有些不合适。”
許長空的意思宋毅明白，他本是寒門出身，如果又和侍衛們同吃同住，在他們面前更難立威。
不過要搬出去住，他得先跟錦娘成親。
“這樣，我有一處私人宅院正空着，便先給你住着。就在平寧坊。”
宋毅自然不敢受：“多謝許大人美意，不過我已經打算過段日子搬出去。”
聞言許長空打量了宋毅兩眼，語氣微緩：“你是打算搬到柳條巷？”
宋毅察覺許長空的語氣有些微妙。不過他的确是這個打算，也沒必要遮掩什麽，于是承認：“是。”
“因為那個寡婦？”許長空又問。宋毅眉心微擰，他明顯在許長空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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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之前就下定決心，這次回城後，便開始着手準備迎娶錦娘之事。
許長空沒料到宋毅竟然這樣大大方方承認了，他詫異了一下，而後嘆氣：“你糊塗。”
宋毅不吭聲。
早前就有人說他糊塗，說弟妹身份與他不般配。可宋毅并不覺得。
他本就是布衣出身，和弟妹正好相配。
而且，旁的女子哪有弟妹那麽好？
哪個能像弟妹那般時刻記挂着他，給他做鞋履，為他煮飯？
許長空皺眉，看宋毅這樣子，只怕和已經被那寡婦迷暈了。
“宋毅，我勸你三思後行。”
宋毅頓了頓，只道了一聲：“謝大人提點。”但他語氣平和，絲毫沒有頓悟之狀。
許長空有點惱，但也無可奈何，這畢竟是他的私事。
……
宋毅在前往柳條巷的路上。
越是靠近柳條巷，他越是心情激蕩。上次分別的時候，他和錦娘已經約定好婚嫁，雖說只是口頭之約，無婚書無媒證，可這也足夠讓宋毅覺得踏實。
他和錦娘情投意合，彼此認定，他們很快就要成為夫妻。
到家的時候，錦娘正在竈房準備飯菜，小寶蹲在小菜地裏捉蟲。
家裏的小菜地和兩只雞都是歸小寶管的，小寶很認真，每天都要給菜地澆水捉蟲。
錦娘見宋毅來了，連忙出聲招呼：“大哥，你先坐會兒，飯菜馬上好了。”
“我來幫你。”宋毅走近竈房。
“不用了，馬上好了。”鍋裏悶着炖魚，就差一把火就能出鍋了
宋毅于是便站在竈房門口和錦娘說話：“我想好了，過幾日我就找媒人提親，你看怎麽樣？”
錦娘手持鐵勺，手上動作一滞，她低頭去看鍋，聲音有些不穩：“你真的要娶我？”
宋毅納悶：“自然，咱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嗎？”他對弟妹有意，弟妹對他有情，兩人要在一起，自然是要成婚。
“可現在不一樣了，我聽說，你當上官兒了。”之前宋毅在街道司，只能算個衙門差役，無品無階。
但現在他已經是正正經經的七品官兒了。
他若是有心，想娶個官家小姐都好說。
宋毅皺眉：”這與我們的事情有什麽關系？錦娘，我明了你的心意，我對你亦是如此。”
錦娘一時說不出話來。要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她一直知道宋毅品行不差，所以想要纏上他過好日子。
但錦娘沒想到，宋毅對她的一片心竟是真的。如今他飛黃騰達，竟還一心要娶她為妻。
她震驚、感動之餘，心中又有些莫名不安。
宋毅對她一片真心，她卻并非如此。
她只是想利用他罷了。
不過，既然他自己樂意，那她就順其自然吧，她成全宋毅的一片癡心，也算是好事吧？錦娘一面心虛一面這麽想着。
錦娘擡頭看向宋毅，眼含淚光：“大哥，有你這份心意，我這輩子都值了。就算現在立馬死了，錦娘也是死而無憾。”
宋毅立即打斷她：“說什麽胡話。錦娘，我知道你和小寶以前吃了許多苦，以後就好了。以後我定會好好待你們。”
錦娘含淚點頭，宋毅看得心頭悸動。
很快，他就有了自己的妻女了。
宋毅又問：“成親之事，你可有什麽要求，你若是有什麽想法，可先跟我說說，我也好提前備着。”
宋毅打定主意，不管錦娘提出什麽要求，他定要做到。他要讓她這次成親，不留遺憾。
錦娘搖頭：“有你這份心，我什麽也不求。婚事你看着辦便好。”
宋毅點頭：“成，那婚事我就看着辦，你若是有什麽想法，便和我說。”
宋毅瞧着錦娘眼底的淚，只當她激動得流眼淚，心底更是甜滋滋的。此生能得一人如此，宋毅很知足。
他也會好好疼愛錦娘一輩子的。
飯菜煮好了，宋毅和小寶去擺桌椅。
小寶悶悶的做事，一句話都沒跟宋毅說。宋毅察覺小寶有點不對勁，問：”小寶，你怎麽了？”
以前每次他來，小寶都歡歡喜喜喚他大伯父的。
小寶抿着唇問：“大伯父，你是不是要當我爹了？”
宋毅微笑：“嗯，還要過些日子。小寶，以後我就是你爹，我會好好待你。”
小寶聽了卻沒高興起來，只悶悶哦了一聲。
宋毅納悶：“小寶，我當你爹你不高興？”
“有點。”
“為什麽？”
小寶偷偷看了一眼竈房裏的錦娘，然後低聲道：“你會跟我搶阿娘嗎？”
“……”宋毅忍俊不禁，又一時不知如何作答，他想了想認真道：“小寶，你阿娘永遠是你阿娘，我是搶不走的。”
“真的嗎？”
“我保證。”宋毅鄭重道。
可小寶還是不放心。大伯父不搶阿娘，但那些嬸嬸說，大伯父和阿娘在一起會生小弟弟小妹妹。那些小弟弟小妹妹會跟她搶阿娘吧。
唉。
為什麽大伯父要當她爹呢？
大伯父就不能永遠只是大伯父嗎？
小寶想不明白。
宋毅用過飯便離開了。既然決定要娶錦娘，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他無人幫忙操持婚事，思來想去只好去找萬柳幫忙了。
萬柳夫妻都是京都人，家裏又有長輩，操辦這些事向來容易些。
宋毅到了萬柳家，說明來意，萬柳夫妻一口應下。
“宋大人，這事就交給我們夫妻辦。我先前幫我小弟籌備過婚事，這些事我都知道。你和錦娘都無親人，這婚事可以辦得簡單些，但該有的禮節不會省。這些事呀，京都的媒人都清楚，我明日就去找個靠譜的媒人，把事情合計合計，商量個章程出來，再讓萬柳去找你定下來，你看如何？”姜蓉問。
宋毅連聲道謝：“多謝，那就勞煩姜夫人了。”
随後，宋毅又拿出五十銀子交給姜蓉：“另外，成婚需要準備的聘禮之物我也不太懂，也勞煩你一起籌備。”
這些銀子是宋毅這些年的積蓄，雖然不多，但他都拿了出來，只想着盡量把婚事辦得好些。
“宋中候放心。”
宋毅辦好了這件事，一顆心總算落下，便心滿意足回金吾衛衙署了。
……
許府。
許長空回府後，直接去了二妹許蘭月的院子。
許蘭月正要用晚膳，見兄長回來，于是讓侍女再準備一副碗筷。
“兄長，還沒用飯吧，坐下一起吃。”
“不了，我有話同你說。”
聞言，左右侍女退下。
許長空這才開口：“宋毅不行。”
許蘭月挑眉：“怎麽不行？兄長先前對他大加誇贊，我還記着呢。”
“他這人确實不錯，也有些本事。但我之前不知道，他心裏已有中意的女子。”
許蘭月面色不改，聲色淡淡道：“你說的是宋毅的寡婦弟媳吧？”
許長空大吃一驚：“你都知道了？”
許蘭月點頭：“那寡婦有些手段。今年四月宋毅接她入京，才短短幾個月，她便讓宋毅身邊的人都知道她和宋毅之間的關系。”
正常寡婦，行事多少會注意些，生怕壞了名聲。而這個田娘子卻反其道行事，讓周圍人都知道她和宋毅關系不清不楚。
她的确有幾分眼光和手段。
許長空皺眉：“什麽亂七八糟的，我說的不是她的名聲，我要跟你說的是，宋毅有意要娶那個寡婦為妻。既是如此，你就別惦記着他了。”
“不過一個鄉下寡婦，我還不放在眼裏。”許蘭月一臉無所謂：“她有幾分顏色，又有幾分手段，宋毅才會一時被她迷惑，我會解決她。”
許長空大吃一驚：“妹妹，你是不是糊塗了？宋毅人是不錯，但也不至于讓你這麽費心思吧。你喜歡他那樣的，兄長再給你找就是了。”
許蘭月淡淡一笑：“兄長，是你小看宋毅了。一月前，舅舅來京述職，認出了宋毅。他可不簡單啊。”
“怎麽，宋毅竟然還有些來歷？”許長空驚訝問。
“舅舅說，宋毅從前在西川從軍多年，立下不少功勞。大約是四年前，他卻被逐出軍營。舅舅任益州刺史，恰好知道內幕，是西川大都督鄭懷德搶了宋毅的軍功，怕宋毅揭發此事，便找了借口把他逐出軍營。”
許長空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竟然有這種事。”
“舅舅與鄭懷德不合，這次正是機會。此事翻出，又有舅舅舉薦，宋毅必可一步飛升。我若要嫁人，必要嫁大丈夫。京都那些酒囊飯袋，我看着都覺得惡心。”
“……你不會都跟舅舅商量好了吧？”許長空越想越不對勁：“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之前都沒跟我說？”
“我跟父親已經商量過了。你這段時間都在萬康寺，我便沒同你說。”
許長空呆了半晌：“合着這麽大的事情，家裏就我不知道咯？”
許蘭月輕笑：“兄長現在不就知道了嗎？宋毅那邊，以後妹妹還需要你幫忙。”
“那寡婦我幫不了你。現在宋毅心裏有那寡婦，我去勸他，反而适得其反。”
許蘭月卻搖頭：“這件事，我自己來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