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二更
第七章·二更
謝言秋慢慢漲紅了臉,反觀溫殷燭還是面不改色,謝言秋提起一口氣,心跳有些疾速,他“咳”了聲來掩飾尴尬,眼神飄忽不定,俨然一副被人發現犯了錯的樣子。
溫殷燭捏了捏謝言秋的手,悶聲道:“你……”話未說完,謝言秋就打斷了。
他連聲道:“師尊,對……對不起。”
溫殷燭嘆了口氣,起身與謝言秋平視,謝言秋的手微微發燙,溫殷燭将被子捂在他身上,道:“你還想再染病一次嗎?”
謝言秋用另外一只手抓着被子,連搖頭道:“不……不想。”
溫殷燭勾起一邊的嘴角,眼裏滿是笑意,謝言秋覺得自己被耍了,有點生氣,不敢發作,但是可以不理師尊,再也不理師尊了!
溫殷燭道:“好了,起來吧。”接着惡趣味道:“還有,為何你覺得我的嘴像刀子?”
謝言秋一陣咳,像是才反應過來被耍了似的道:“師尊你早就醒了,你耍我!”
溫殷燭挑起一邊的眉,淺笑盈盈地穿着衣服,謝言秋也相繼起床。
溫殷燭換了一身黑白相間的長袍,衣擺是玄色,往上一點是玄色與素色渲染的灰灰色,周邊鑲着金邊,衣袖口也是玄色與素色的渲染,用金邊鑲嵌,頭發高高束起,用玉冠固定,整個人顯得雍容華貴。
謝言秋還是清一色的素色校袍,長發別根玉簪,像是從畫卷裏走出來的仙人,溫殷燭見到他的小徒弟只別了根玉簪,皺皺眉,訓道:“怎可只別根玉簪,這起不讓人覺得我宗苛待弟子?”
謝言秋抿唇道:“可我……還不會……用玉冠束發……”
溫殷燭面露惑色,十五歲的人了,怎麽還不會束發?轉念一想,首富家的,像這種小事定然有下人來做,因此他現在不會自己束發的。
溫殷燭緩聲道:“阿秋,過來坐着。”
謝言秋疑惑地看着他,道:“啊?師尊?”
Advertisement
溫殷燭簡言意駭道:“束發。”
謝言秋:“……”
哦,他慢吞吞地走過去。
然後像個小兔子樣乖乖巧巧地走過去,在梳妝臺前坐下,溫殷燭拾起一把梳子,緩而輕地順着黑發,那長發既柔又順,還軟,發間還有股淡淡的香味。
好一陣子,頭發才束好,得虧他們起得早,要是晚一點可就遲到了,不過遲到了也沒關系。
大堂內各宗人員全部到齊,文餘坐在最上方,溫殷燭坐落的地方在比文餘的下一階,溫殷燭坐下後,謝言秋站在旁邊。
剛坐下沒多久,屁股還未坐熱,有人就來找話了,那籍籍無名之輩道:“聽聞長楓道宗裏的規矩嚴格,但如今一見也不過如此嘛。”
溫殷燭冷聲道:“我長楓道宗的規矩可不是對着不長眼的,你又是個什麽東西也配來說教本尊?!”
那個·不長眼·的籍籍無名之輩指着他道:“你!”
溫殷燭斜着看他一眼,手輕輕一揮,那個·不長眼·的籍籍無名之輩“啊”了聲,細一看,竟是那指着溫殷燭的兩根手指齊齊削斷,血腥味溢了滿屋,謝言秋閉上眼睛,屏住呼吸,微微皺眉,但不好多說什麽。
溫殷燭見到謝言秋是這般模樣,就揮手,那難聞的氣味散開了,文餘派人将不長眼的狗東西給擡了出去,順帶清理了血跡的地板,那狗東西的弟子皆是忿忿不平,想為家師報仇,奈何屈服于溫殷燭的實力也不敢開口。
經此一事後,再沒人敢說半句這位傳聞中的溫宗主的不是了。
外面下着雪,屋裏還是能凍死人,謝言秋在這呆久了怕是要染風寒,思量一下,溫殷燭平靜道:“文堂主,這些客套話都不用說了吧,畢竟大家對此次之行都心知肚明。”
文餘并不覺得這話有什麽不對的,因為他與溫殷燭算是朋友的關系,他也知道溫殷燭說話一向如此直接,不拐彎抹角,這一點他還是比較喜歡的,但是,他錯了,雖然溫殷燭對他說話不拐彎抹角,但一旦與旁人說起話來可就是句句帶針,一刺就刺人心口上,導致每次有人與他說完話都是一副“我受傷了,我疼”的鬼樣子。
文餘道:“對!既然諸位都知道此行為何,我也就不多解釋了,多說無益啊,多說無益啊。”
回到房間,溫殷燭立刻用靈力溫暖整間屋子,導致謝言秋一開門就一股熱浪襲來,溫殷燭招呼他過來,謝言秋規規矩矩地走過去,溫殷燭立馬拉起他的手,道:“阿秋,外面冷你怎麽不穿白裘?”
謝言秋覺得這稱呼有些怪異,還是道:“三師兄給我包袱的時候不小心把自己準備的也扔出去了。”
溫殷燭道:“暖和了些嗎?”
謝言秋點點頭,道:“師尊,今日你在大堂上……”
未曾說完,就被溫殷燭打斷了:“害怕?下次不會了。”
謝言秋連忙擺手道:“不是!那人本就出言不遜,為了道宗顏面,并沒有錯,只是,在文堂主的地盤上……有些不太好。”
溫殷燭沉思一會,确實是如此。
他輕拍了下謝言秋的腦袋,笑道:“阿秋竟如此聰明。”
謝言秋輕輕笑着,但是暗自在想,不過只相處了一天不到,為何就能如此融洽了呢?奇怪奇怪,就感覺是本來就是該如此,好像有點渾然天成的默契感一樣,感覺像是那種他們早就認識,只是隔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久別重逢,好久不見了而已。
天空霧蒙蒙的,寒風凜冽,屋內暖暖和和的,謝言秋垂下眼眸,低看溫殷燭握着自己的手,重疊着,交織着,因為溫殷燭長年握劍,所以手上磨出來了細細的繭,有些撓人心弦。
謝言秋站着撒下一片陰影,将溫殷燭用陰影覆蓋着,溫殷燭也低着頭細細的溫暖着謝言秋的手,眸底看不清神色。
他又看到了,看到了鮮紅色的衣服,還是在萬丈懸崖上,崖後是萬裏雪原,所見之處一片白茫,天上飄着鵝毛大雪,自己還是玄色衣服,他緊握着那人的手。
不同于那次的是後面又來了個白色道袍的老者,這位老者,溫殷燭再熟悉不過,那是撫養他長大至成人的師尊!他瞳孔地震,因為他的師尊用兩根手指探入溫殷燭的識海當中,他想過要抵抗,然而整個人都像是被定住一樣,那個紅衣人捏了一個口訣,将老者擊退三步,紅衣人趕緊去扶溫殷燭,而溫殷燭卻一把退開他,去扶他師尊,還說了什麽,讓紅衣人心口一痛轉身離去。
腦海中的畫面又一下子崩塌,溫殷燭想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麽,畫面卻是崩塌地更快,他從那記憶裏出來,眼眸微紅,看向謝言秋,然後松開手。
聲音格外沙啞道:“好了,咳,你在想什麽?”
謝言秋回神道:“哦,沒什麽。”
窗外的雪小了許多,風也停止了呼嘯,窗子不再一顫一顫的,溫殷燭收了靈力,屋裏一片寂靜,兩人都不說話,謝言秋在屋子裏的書架上拿了一本書,卻始終看不進去。
腦海裏回想的全部都是,溫殷燭低垂着腦袋,眼睫毛長長的,撒下一片陰影,遮住了眸底的神色,嘴唇緊緊地抿着,他捏着謝言秋的手指尖有些發白,往下呈粉紅色,他好像有些痛苦,也導致面色蒼白無力。
謝言秋手被捏着的手有些生疼,但他不好抽手回去。
燭火搖曳,天色在烏雲的籠罩下漸漸暗沉,周圍漸漸寂靜,樹影婆娑,風似乎又在嗚咽着,時間好似靜止了,但是外面的景觀也确乎是在變換,烏雲壓頂,讓人揣不過氣來。
溫殷燭什麽話也沒說,謝言秋亦是,持續良久,溫殷燭動了,他掐了個清潔訣,身上什麽污漬也沒有了,方才被冷汗浸濕的後背也沒了,他又給謝言秋掐了一個。
溫殷燭舔舔幹涸的嘴唇道:“睡吧,屋子裏現在冷。”
謝言秋依他師尊言,乖乖地脫鞋和外衣,僅剩一件亵褲和裏衣,溫殷燭眼神一瞥,就瞧見了金枝玉葉的小徒弟的如玉的腳,溫殷燭清咳一聲,也上了床。
一夜無眠。
好在修仙之人都是不用睡覺休息的,所以,早上起床的時候氣色也沒多麽的差。
今日,一衆修仙者分為四波,第一波是圍在魔域森林外圍預防那些鬼東西又出來禍害人家。
第二波則是派一些修仙人出去尋找附身在人群中的鬼魂和混雜在百姓中的妖魔怪物。
第三波是濟世堂派出去的弟子,那些被鬼魂附身後要修養一段時間,那是要用靈藥調養的,和被妖魔重傷的凡人和修仙者。
最後一波就是溫殷燭和他小徒弟謝言秋前往魔域森林深處,探查裏面是否有異動,這個任務無疑是最艱巨,最困難的了。
魔域森林外圍的樹木早已腐壞,土地也是松軟的,似乎随時都能将人深陷進去,泥土上還留下了許多深深淺淺,大小不一的腳印,整個森林都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下,這森林似乎有層屏障,冰冷潔白的雪降落不到黑漆漆的樹上,可刺骨的風卻可以,走在這裏的小路上都有些陰寒。
許多修士都不禁打了個冷顫,還好進去的不是他們,但也有些擔憂地望着謝言秋和傳聞中的懷弦仙尊,風來得更加猛烈了,謝言秋将頭撇向一邊,低低地咳嗽了幾聲,溫殷燭聞聲,替他擋掉了那寒冷陰涼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