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掀開門簾，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頭頂一盞花燈破敗而昏暗，她們仿佛置身于另一個怪異世界裏。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顧逢春牢牢地抓住了身邊兩人的手：“……不……不怕……都是假的……”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阿彌陀佛……”
進來的十秒裏，喊什麽的都有。
就差雙手舉在額前，向天求佛。
三個人愣是不敢前進一步。
顧逢春試圖從掌心中汲取到一絲溫暖，她努力對準視線，牆壁上的斑駁血跡若隐若現，似乎寫的是“還我命來”四個字。
耳邊不斷傳來詭異的呻吟聲，攝像師提前到隐蔽建築裏蹲點直播，看不見人影。顧逢春的每一步都顯得異常沉重。三個人慢慢地移動到第一扇門前，一束頂光照在門匾上。
“祠堂……我們要進去嗎？”裴雪青不由自主地縮成一團，恨不得整個人貼在顧逢春的身上。
賀歸雪沒有回聲，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忘記了該說什麽。
此刻被迫走在前線的顧逢春無奈嘆了口氣，給自己做足心理建設後，輕輕推開那扇門——
門後依然是一片黑暗。
面對她們的正中央明晃晃地擺着三排牌位，兩邊插着猶如腥紅血漬的蠟燭，随着一陣風吹過，燭光搖曳，将三人的影子照的搖搖散散。
不知從哪裏來的勇氣，顧逢春一用力将三人拖了進去。
祠堂的門哐一下關上了。
“……啊！”裴雪青被這動靜吓了一跳，掙脫開了顧逢春的左手。
突然，一股強烈的冷風從黑暗中襲來，攜帶着一陣刺耳的尖叫聲。顧逢春在餘光裏看到一個穿着純白破舊長袍的“鬼”從桌子下方猛地沖了出來。
“啊啊啊————”
那一刻，顧逢春捂住耳朵尖叫，心髒狂跳不止。
“退！給我退！！”
“……？”
她這是聽到了什麽。
“退——退——退——！”
顧逢春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
平日裏端莊大方、明豔動人的，自己傳說中非常可惡的死對頭，此時此刻竟然在對着“鬼”大喊退退退，甚至還加上了手指和腳步的動作……
賀歸雪在她心裏的濾鏡啪嗒一下碎掉了。
女團出道的明豔女神此時正在白衣鬼面前，高舉雙手，左腳噌一下地用力踏地板，嘴裏不斷地念着：“退！退——”
“……”
差點要懷疑失傳許久的巫師求雨儀式在今天再現了。
顧逢春從一開始的驚吓轉變成驚奇，目不轉睛地盯着這一幕，不敢放過一點細節。
“她……是被鬼附身了嗎？”被吓到四處逃竄卻又被賀歸雪奇怪的動作吸引回來的裴雪青眨了眨眼，冷不丁的問了這麽一句。
顧逢春尴尬的一笑，又看了眼角落裏藏起來的攝像師，賀歸雪的半世英名可能要毀在這個節目裏了。
長久的沉默後，“鬼”被吓呆在原地，而賀歸雪宛如大夢初醒般緩緩站直身子，茫然地看向兩人——
顧逢春和裴雪青早已退到了門前，把舞臺留給了需要的人。
賀歸雪：“……”
顧逢春：“……”見人清醒過來了，她不動聲色地扯掉裴雪青搭在身上的手，向前一步問：“我們……這算結束了吧？”
于是三道視線又集中在“鬼”的身上。
“鬼”不知所措，它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情況，只能朝着她們點點頭。
前一刻被鎖上的大門突然啪一響，整個鬼屋的燈光也随之亮起。
重見光明的三個人仿佛剛回過神，才遲鈍地感覺到自己的雙腿是多麽虛軟，顧逢春不斷地呼出氣，扶着牆顫顫巍巍地走了出去。
出門後顧逢春有種虛脫後的麻木，身子瞬間倒在了沙發裏。或許從監控視角來看，鬼屋并不可怕，但只有自己親身經歷後，才知道由內心産生的恐懼有多麽害怕。
攝影師舉着直播機器從鬼屋裏走出來，視線對上賀歸雪時，嘴角竟是壓不住笑意，肩膀憋得一抖一抖。
賀歸雪：“……”
意識到自己除了天大的洋相，賀歸雪幹脆雙手捂住臉，不願面對這個現實世界。
顧逢春都不敢想象公司看到直播那一幕有多麽的崩潰，
——又喜提熱搜咯！
得到節目組特許的休息後，顧逢春直接閉上雙眼，進入了夢鄉。
—
再次睜開眼時，周遭人忽然多了起來——
不知什麽時候其餘兩組都聚集在這裏。
看顧逢春醒來後，王小璐第一個湊過來，關切地問道：“……你們現在感覺怎麽樣啊？”
顧逢春：“？”
她看了眼旁邊仍在夢鄉中的賀歸雪和裴雪青兩人，一臉不解。
王小璐臉上猶豫了一瞬，“就……就是你有沒有感覺自己的身體——”
“我來問！”範成德在一旁看不下去，開門見山問，“你們被鬼附身了嗎？”
顧逢春：“？”
她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嚴肅的兩個人。
這麽一問，她沒病都要變成有病。
遠處蕭松月舉起手機，沉聲解釋：“現在網上都在讨論這個鬼屋裏是不是真的有鬼，不然賀歸雪怎麽會……”
沒說完的話是大家的沉默。
顧逢春算是聽懂了，“是直播畫面吓到觀衆了嗎？其實是我們三個的膽子太小，進去前就出于高度緊繃的狀态，進去後被突然冒出來的鬼這麽一吓，有點奇怪的動作……也很正常吧。”
好生硬的解釋。
顧逢春講完自己都覺得心虛。
王小璐嚴肅的臉上終于放松了下來，“當時導演組怕真的出了什麽事，趕緊叫我們所有人都停了直播，大家又擔心你們，就趕快過來了。”
她看向睡得正熟的賀歸雪：“哎呀，你們沒事就好。現在觀衆挺奇怪的，我們當中有一點不對勁就要把它無限放大，加上自己毫無依據的猜想，發到網上引起大家的注意。”
“我晚上睡覺前刷個視頻，都能刷到好幾個說我們誰誰誰關系不好，背後裏怎麽怎麽樣的。”王小璐講到這裏撇撇嘴，“只有我才知道大家真實地有多好。”
被無意重傷的顧逢春再次心虛地摸摸鼻子，目光放到遠方，敷衍安慰道：“就是啊，管他們那些人幹什麽。”
那段話裏不就是在說她和裴雪青……
看來觀衆的眼睛還是雪亮的。
大部隊在鬼屋的休息區等了一會，主人公終于悠悠醒來。
剛睜開眼賀歸雪就遭到了一撥人的大力圍攻——
“歸雪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啊？”“我從超市買了幾個洋蔥回來，要不戴脖子上避下邪吧。”
懵逼的賀歸雪：“？”
她迅速講将求助的眼神投向顧逢春。
然而顧逢春卻默默用手遮住了那道無比炙熱的目光。
對家，這次我可幫不了你啊。
七嘴八舌讨論了半小時後，賀歸雪菜徹底洗清了自己被邪祟附身的嫌疑，她手拿新鮮買到的洋蔥，一臉生無可戀。
然後她又在衆人的灼熱目光下——
面無表情地掰開了洋蔥，撕下一塊塞進嘴裏。
顧逢春：“我草……”
這才是真的見鬼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