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和同學的寫作接龍
和同學的寫作接龍
聊天框裏的消息我删了又删，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卻一直沒有想出一句能總結我們三年故事的話。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三年，過得卻毫無意義。措不及防的相遇，始料來及的分別，連到最後離開，你也未曾說過一個字，我又為什麽總糾結在這兒耗時給你發一條像樣的話。
特別關注的鈴聲響起，只見原本空白的聊天界面上驀然出現了一條消息——"睡了嗎？"按捺住心中的歡欣雀躍，即使手指都因為興奮而微微發顫，我也僅僅只是回複了一句："沒，怎麽了？"
"信你看了嗎？"
我皺了皺眉，壓根兒沒想起來有關信的記憶："什麽信？"
"我夾在你作文書裏的。"他這次回得很快。
作文書？我只有一本作文書啊，而且那本作文書我還借給了……眼前浮現了一張讨人厭的臉，"是很重要的信嗎？"我問，"嗯。""那你等我問一下。"我立馬切了窗口，把那個被我屏蔽了許久的賬號拖了出來。"你看到我夾在作文書裏的信了嗎？"
對方遲遲未回複，我哪管什麽三七二十一，直接彈過去一個電話，對面接得很快，還未等我說話，對方就先開了口："比我想象中的要快，怎麽，那麽想知道那小子給你寫了什麽？"
我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覺得這個人依舊很讨人厭，盡管很久沒聯系。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又繼續說道："不好意思，我扔了，以為是什麽垃圾呢。"
"扔了！"我只覺得氣血上湧："你怎麽可以不經別人的允許就扔掉別人的東西？!"他像是早就料到了我的反應一般，不急不忙地說道："那真的是你的東西嗎？"我一噎，怒火被澆滅了些："別人給我的怎麽不算我的？"
"哦～"他拉長了尾音，慢悠悠地說道："別人也是沒經你允許就往你書裏塞東西的啊！為什麽你只兇我？""你和他能一樣嗎？"話說出口的瞬間我便後悔了，這個人，他一定會看我笑話的！
這會兒我已經意識到自己開始口不擇言了，為及時止損，我很沒禮貌地直接挂了電話，将聊天窗口切換到了叢杳那邊兒，此時心情七上八下，一邊為那賤人的話心煩，一邊為該怎麽給叢杳解釋而糾結。
"可能……路上掉了，你能講講信的內容嗎？"編輯完這段文字，我反複檢查，生怕哪個字哪個标點符號沒用對，直至此刻都沒将消息發出去。
"喂，你不想知道信的內容嗎？"孟如的消息不死心地彈了出來。煩不煩啊這人，我不耐煩地想要把這人拉黑，而他新的一條消息就這樣清晰地呈現在了我的眼前。
"我喜歡你。"
我的心因為這四個字而無法抑制地跳動起來。"內容就是這麽個內容。"他接着發："但喜歡你
是我的意思。"
一時間我不知該加何回答，照着他的意思，是在承認自己喜歡我，也在告知叢杳也對我有意思？？我放下手機，沒有再回複，腦子裏一直浮現那四個字，心裏也不斷告訴自己，自己是喜歡叢杳的。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李小尖的一通電話叫醒的，我睡得迷迷糊糊，口齒不清地問道："什麽事兒？"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話："孟如昨天給你表白了？"
"你怎麽會知道！"我那點睡意都被這句話驚沒了，"你別管嘛……所以你答應他了？""才沒有！"我的反應有些激烈："我喜歡的人明明是叢杳！"這話不知是說給李小尖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我知道。"李小尖的聲音有些無奈："可是舒妤，你能不能換個人喜歡啊？"我的大腦當機了一瞬，什麽意思？難道我最好的朋友和我喜歡上了同一個人？!
"我本來不想這麽早就表明心意的，可是你身邊的人好多，我擔心他們有一天會代替我陪在你身邊。"李小尖像是鼓足了勇氣，堅定地說道："舒妤，我喜歡你，你能不能也稍微地回應我一下呢？"
我立馬從床上跳起來，對着電話那頭亂罵："李小尖，你TM有病啊！大早上的，睡憨了？"
對面也開始大笑起來："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是……昨兒孟如給你打了好多通電話你都沒接，就找到我了。"
我又重新躺回床上，深呼吸一口："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和我在一起吧。"這句話在嘴邊徘徊了許久，最終還是吞了下去，想到她激烈的反應，李小尖苦笑一聲，故作輕快道："那能怎麽辦？選你喜歡的人在一起不就行了？"
是啊，明明只要拒絕掉孟如，同意和叢杳在一起就好了啊，可為什麽我會有猶豫呢？我喜歡的，不是一直都是叢杳嗎？是不是該給自己三年的喜歡交一張答卷了呢。
猶豫好久，我最終撥通了叢杳的電話，大概十秒，對方才接起："都找一晚上了，終于找到信了？"對方輕聲笑了笑。
我也覺得有些好笑，經歷了一晚上的內心糾結，才打了這個電話，我閉上眼睛，故作輕松來掩飾自己的害羞："是啊，找了這麽久終于找到了，這不得趕緊打個電話來向自己男朋友賠個不是？"
"男朋友？"叢杳的聲音有些驚訝："舒妤，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誤會？"我也懵了："那封信難道不是……" "唉。"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看來你是真的把信弄丢了，其實那封信的內容是我列出來的一些你可以考慮的大學和它們的優勢，這三年和你相處得很開心，但我們的關系也只能止于友情了。"
他的語氣一如即住的溫和，我的心卻像被這句話刺穿了一般痛得難受，只能尴尬地笑道："抱歉，是我誤會了，謝謝你的建議。""沒事。"挂了電話，我被怒火支配着撥出了孟如的電話，對方卻始終顯示着無法接通。
電話終于接通了，我既憤怒又難過，心中羞憤難當，我帶着哭腔質問孟如，他沉默了許久，靜靜聽着我的抱怨，說："舒妤，你什麽時候也回頭看看我？"我心頭一顫，不知道說什麽，但回憶起我們共同經歷的三年，叢杳只是我的心病，一直陪在我身邊的是孟如。心頭的尴尬和憤怒交織在一起，此刻也仿佛對孟如産生了微妙的感情。是不是正如李小尖所說，換個人喜歡？電話那頭已經挂斷，我給孟如發了條信息："看到了，不追怎麽答應？"孟如回複："好！"
正午時分，G城的天氣不幹不燥，清風正爽，多值得我下樓和小區裏的爺爺們下棋啊，我收拾好屋子，将垃圾拎起便出了門。
剛走到樓下，便看見孟如的身影，他怎麽在這兒？我正疑惑着，他便跑向了我，手疾眼快地将我手上的垃圾袋搶了過去，我便變得更不知所措了，他的笑容依舊燦爛，和初見時沒什麽兩樣……叢杳這會兒便顯得成熟了些。我為什麽又想起了他，真不應該。
"怎麽能讓公主拎垃圾，公主應該拿玫瑰。"正說着，他便從後背變出了一束花，我接到花後、輕聲笑了笑，并沒有想象中的開心和驚訝。
"孟如，"我認真地看着他："我可能還沒有那麽喜歡你。"他無所謂地聳聳肩："我知道啊。"随後他也認真地看看我："但你都給了我機會，我又怎麽會讓你失望呢？"陽光下，少年的笑容肆意張揚，充滿自信："等着吧！我會讓你愛上我的！"心跳像漏了一拍，我躲過他炙熱的目光，羞惱道："滾啦你！"
之後的一個多月，這個呆頭呆腦的男孩适當的關心，全面的溫柔，讓我逐漸為他打開心扉，好似每天的早安已經成了習慣，我們有自己的空間，在最需要人在身旁時他也是會立馬出現。我看着他的眼睛，好似已經陷入了他的溫柔中，我們有了第一個擁抱，他輕輕地用他的手掌握住了我的後脖，安全感由然而生，我抱得更緊了。三年來的千言萬倍都在了這個擁抱中，耳邊傳來了他的聲音："承諾過于假了，我只想把握現在。"陽光下，那個每天給我發早安的男孩以可見的速度成長了起來，幼稚，但是只在我面前。眼前人也是要好好珍情的，我突然想到了叢杳，心中并沒多大起伏，只剩自己當初的尴尬了。
就這樣，我們在一起了，在一起了好久好久，久到大學四年我們都把對方視為生命中不可遺失的存在。
大學畢業的那天夜裏，他将我帶到他的家裏，起初我是不樂意的，可轉念一想，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麽不可以的呢，再說了，我們是戀人。這樣的解釋，使我自己也欣然接受了孟加的請求。
他租的房子和他一樣陽光幹淨，有小金魚、綠盆栽，仿佛十六七歲的少年一直都在，他将我拉到了他的房間，讓我在他的床沿坐下，接下來的事卻不在我的意料之中。
孟如從床頭櫃裏拿出了一疊單子遞給我，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便跪在了我的面前，我猛得受驚，習慣性地往後坐了一些，他向我開了口："對不起，瞞了你這麽多年，但總要告訴你……"說着，他的聲線開始顫抖。
這時，我才看見單馬上的字——"病例單"，這是我父母遇車禍的詳細病例單！我看向他，瞳孔不自覺地放大，喉嚨像被什麽東西噎住了一樣講不出話，我找了六年的殺人兇手，竟在我身邊陪了我六年。
我們分手了，我無法客忍一個殺人兇手在我的身邊，盡管我們深愛對方，一年後，我重新和叢杳在一起了。一年之內發生了太多事 在一次酒局上，叢杳喝醉了，胡亂不清地抱着我說："對不起舒妤，是我騙了你，我求孟如幫我保守秘密，我提殺人兇手。"他說完便沉沉暈去了。我掙脫開他，一時不知所措，只有眼淚不自覺地淌下。我去找了孟如，報了警，叢杳因過失殺人被判無期徒刑，且終生不停上訴，一切好似塵埃落定了。我和孟如的心結也打開，我們再一次走在了一起，做了那個晚上未做的事，一切情感皆在那晚上。
那日走在街上，我不知為何有些心慌。"舒妤！"是孟如的聲音，我轉過頭去，卻見他表情驚恐："小心！"下一秒，一輛車撞上了我，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看見了孟如淚流滿面的臉。
"何必這樣作踐自己呢？"李小尖的聲音沒什麽起伏，我躺在病床上，表情很平靜："我知道其實他就是兇手，但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讓叢杳替他頂了罪。"看着雪白一片的天花板，我忽然笑了，笑出了眼淚："小尖，他很愛我，我也很愛他，所以這些年我假裝不知道，但良心上的譴責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我——我不能再錯下去了，他也是。"
可我不忍心讓他受傷，所以我把刀舉向了自己。
"可惜了，本來不想讓他看到的，現在卻被他看了個清清楚楚。"我能感受到生命的快速流逝，接下來的每一個字我都說得十分艱難而堅定："告訴他，我愛他，我們下輩子再，見……"我的生命體征變為了一條直線，一直監看着的醫生與護士沖了進來，一片嘈雜。
想來此時的孟如已經看到了舒妤留下的信前去自首；而叢杳也将在不日被釋放。李小尖走在醫院的走廊上，想到舒妤說要把自己葬在一個長滿了鮮花的地方，每年都想收到巧克力。她突然笑了，笑着笑着便哭了出來。
舒妤啊，你安排好了一切，可你的安排裏從沒有我。如果我不是個女生該有多好。李小尖如是想着，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