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有人掉下來了(含補更)

有人掉下來了(含補更)

“小神探?”

景泰帝手中把玩木質玩具的動作一頓, 詫異的擡起眼眸瞧梁才,“若朕沒記錯,他那會兒應當才四五歲?”

回憶了一下那日在桃園看到的小家夥, 尤其是身高。

還有踮着腳去看巨大冰塊的模樣。

這還是不久前。

那此前……

景泰帝語氣有些不确定:“或許三四歲?”

梁才心道,暗探确實不冤。

甭管這事到底好不好查, 誰能把那些事, 和一個幼童想到一塊去?

梁才瞅了一眼景泰帝神色,委婉道:“那時,應當是五歲。”

景泰帝還是沒法說服自己。

五歲孩童,即使是聰慧些, 哪裏當得起小神探之名?

他也曾因為一些案子焦頭爛額, 給臣子施壓。

自己更是琢磨過,譬如那酒樓縱火案, 他當太子時,便想過要逮出這人來。

結果亦是無功而返, 毫無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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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帝琢磨了一圈, 又看着眼前的玩具山海,分明是幼兒所喜,沉吟片刻:“把暗探行錄取來。”

梁才聞言就吩咐人去取,然後呈到景泰帝面前。

暗探行錄,乃暗探辦差經過,所用之法、所遇之人、所探之事, 皆據實陳述于案。

景泰帝看到行錄,眼角抽了抽。

前頭指寬的厚頁裏,全寫的是暗探調查來的、狄先裕給小孩做這些玩具時所言所想, 還有這些玩具的妙用。

譬如記錄一段制木翼玄鳥的工匠所述,暗探僞作百姓為孩兒籌辦生辰禮, 與工匠細述其意,工匠回憶……

工匠說他那時費解地問:“公子費這些勁兒做什麽?這可當真難做,不僅費木料,還很有可能制不成。”

狄先裕:“你只管做就是了,不成也不怪你。要是成了,自有你一份賞銀。”

工匠疑惑:“這東西費工費料,做出來真只要求在空中滑翔一段?”

“對,就這一個要求!”狄先裕嘿嘿一笑,“你是不知道,我家小不點有多可愛,要是看到這個玩具,肯定屁颠屁颠追在我後頭,一個勁兒軟聲喊我爹爹。”

諸如此類還有許多。

“這還不是沒辦法,昨天把他給逗哭了,這不得想辦法做點玩具哄哄?”

“聽到有這麽個玩具,晚上覺都不睡了,一個勁兒的喊我爹爹撒嬌,你說誰頂得住?”

“嘿嘿,到時候故意當着昭哥兒的面玩,他肯定心癢癢,央求着我陪他玩。”

……

預料之中的“寓教于樂”“教育孩子”“灌輸靈巧之理”等等,全都沒有。

只有用玩具哄兒子,逗兒子,欺負兒子,甚至幼稚到和小兒一起玩玩具,自己比小兒子更開心。

本想要看看穎悟伯如何教孩子的景泰帝:“……”

帶着後面可能會有傳授的期盼,一直耐着性子看,直到翻完了冊子前面的玩具部分。

完全沒有。

景泰帝:?

他忍不住問:“暗探這次查實了?”正好往後再翻一頁,就看到了狄昭昭在大理寺內流傳的事跡。

梁才:“回皇上。暗探已知上次疏漏,自不敢有半分輕慢疏忽,想必是查實了的。”

景泰帝翻頁的手指頓住。

從辨認指印,無人出其左右。

到通過足跡,能看出十年縱火懸案兇手異于常人。

甚至透過血跡,當場指出巡尉言辭中的種種破綻。

景泰帝自認将天下英才大半收入囊中,卻也從未見過如此出彩的小兒。

思及此。

那日酒樓種種。

當日桃園種種。

盡數在腦海中浮現。

尤其是透過窗棂時初見時,那張笑得燦爛可愛,眼眸烏亮烏亮的小臉。

小孩脆聲問:“你也喜歡小豆丁嗎?”

小孩饞兮兮的說:“這家蔥油雞可好吃了,祖父你一定要點。”

小孩站在高臺上,眉飛色舞的驚喜說:“爹爹,那是不是還可以作放大之用?”

更有最近傳言,狄昭昭與雲翎冉兩個小孩跑去魚石縣,竟然真的抓到了當地縣衙都沒抓到的兇手。

景泰帝倒也沒懷疑狄先裕的才學。

只是在這奇異的割裂之感中,對狄松實生起了一絲羨慕之感。

不僅有子聰慧奇巧,孫兒也天賦異禀,敏銳非常。

怎能讓人不心中酸澀,猶如吃了未熟透的青桔。

景泰帝忽然問:“這狄昭昭學問如何?可有開始科舉?”

學問如何,這就要問姜祿甫或者狄松實了。

梁才思索片刻,謹慎道:“未曾聽聞狄昭昭參加科考。”

他知景泰帝最惜良才,還有狄先裕在前打底,連忙補充道:“但蕭大人願意收其為徒,想來學業應當不是問題。”

聽到蕭徽,景泰帝更頭痛了:“他連朕賜婚都能醉酒以拒,收徒還能指望他循規蹈矩?”

指不定就是看着好玩順眼,就收了呢?

梁才噎住,對蕭大人,他也是從未揣摩透過的。

“罷了。”景泰帝揉了揉眉峰,吩咐道:“你派人看顧着些,若他參加科舉,結果單送一份到朕這兒。”

梁才應是。

景泰帝又擡頭看這堆玩具山海,不由笑笑。

走出這間庫房,才恍然發現手中還握着個玩具。

“這便是那木翼玄鳥?可翺翔于天際,久而不墜?”

他舉着手裏的玩具比劃了兩下,擡頭朝遠方天空看了看,揚手扔了出去。

只見那頭前尖尖,後張兩翼的奇異玩具,竟輕盈得像是落葉,又如鳥兒般展翅滑翔,飛到最高處後,竟然也不往下落,而是悠悠的向前飄。

最後穩穩地飛出了宮牆。

竟然能飛!

***

“大伯!!”

狄昭昭先歡呼一聲,小老虎一樣飛快往前跑。

爹爹說啦,大伯好久沒回家,要熱情一點,這樣大伯才不會難過,以為家裏不要他了,偷偷躲在被子裏哭。

冬日裏,小孩裹得厚實。

像是一個圓滾滾、白生生的粢飯團。

這麽歡呼雀躍地朝自己噠噠噠跑來,可愛得狄先青莞爾,溫潤的笑都生動起來。

他溫聲提醒:“昭哥兒慢點跑。”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發現大伯沖他笑,還笑得那麽好看,狄昭昭頓時大受鼓舞,不僅沒有跑慢點,還歡快得跑得更快了。

小孩歡實地往大伯身上一蹦,抱住大伯,超熱情的喊:“大伯我們都可想你了!”

狄先青抱住有點敦實的狄昭昭。

他聲音中的笑意愈發明顯:“哦,那昭哥兒說說,誰最想我?”

狄昭昭正要喊爹爹。

就聽大伯說:“大伯特地帶了些好吃的,其中最大的一份,就送給昭哥兒說的這人好了。”

小孩剛要說出口的話,連忙在嘴裏打了個彎,迫不及待地改成:“我!當然是我呀!”

狄昭昭小臉期待:“我最最想大伯和大伯母、還有明哥哥了!”

今兒一早得了信,到府門前等候的狄家人,都不由失笑。

狄先青輕撫小孩柔軟的發頂,把他小腦袋上跑歪的毛絨小帽扶正戴好,笑道:“原來是昭哥兒。”

他命人取來特地給小孩準備的禮物。

不似予大人的禮物那般隆重裝點,而是特意用繡有童趣圖案的布料,包了一個糖果狀地大包裹。

鼓鼓囊囊的,看起來尤為豐富飽滿。

“哇——”

狄昭昭驚喜的小眉毛飛揚。

狄先青伸手從中取出一枚圓潤可愛的凍柿,紅裏泛着橙黃,帶着一層薄霜,聞着就有一股柿子獨有的清香甜美。

狄昭昭用小手捧着,高興得眼睛笑彎成月牙:“看起來就好甜好好吃呀。”

“謝謝大伯!”

狄先青把熱情沖過來的小孩放下:“你明哥哥也很想你,路上跟大伯念叨了你一路。”

狄昭昭眼睛一亮。

歡歡喜喜的抱着香甜甜的凍柿,小跑到一個穿着灰毛大氅的俊朗少年面前,興奮地喊:“明哥哥!”

少年沉穩持重,眉眼青澀,此時也不禁露出點笑意。

“昭哥兒。”

狄先青放下了小孩,緩步上前,兩袖交疊,一絲不茍的向長輩行禮:“孩兒離家三載,未能常伴雙親膝下,今日得歸,深感愧疚。”

狄松實将他托起。

徐氏也雙眸含淚,甚為思念。

顧筠也笑着迎向妯娌。

寒暄兩句,一家人便朝着府內走去。

狄先青緩步走在狄府,只覺得三年過去,變化不小。

但變化最大的……

清潤的眸子落在胞弟身上,眸光含笑。

盡管從這幾年來信看,他就隐隐察覺,但如今親眼所見,才發現真的不一樣。

通體敞亮,猶如竹節般昂揚向上。

猶如蒙塵的玉石,被細細地打磨、抛光,瑩潤晶亮。

心中的那塊郁結,似乎被打開了。

他眼角帶笑,看向狄松實。

父子倆對視一眼,都不由憶起狄先青離家前的一幕。

那時,是在書房。

狄先青特地去找狄松實,請求道:“爹,二郎既沒有讀書的天賦,不如放了他去,學堂已于他無益,反而讓他不快活。”

狄松實眉頭一擰,很不贊同。

狄先青解釋:“爹難道沒發現,二郎逐漸連玩樂,都有些倦怠,沒什麽興趣了?”

做哥哥的,是第一個發現弟弟不對的。

弟弟自幼愛玩愛笑,可當逐漸大了,卻連玩鬧都慢慢提不起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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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狄先裕是玩厭倦了。

京城就這麽大,好吃的好玩的就那麽多,玩了這麽多年,也就慢慢平淡了。

當最初的新鮮勁兒褪去,便覺得無趣起來。

他的靈魂,早就被磨去了棱角,在所有的奮鬥和努力只換回死亡的那一刻,徹底失去了探索世界的幹勁和勇氣。

像是被徹底榨幹後空空如也的幹癟橘皮。

他沒法像小昭昭一樣,憧憬着“我要成為厲害的大人,抓光所有壞人。”

也沒法像是大哥一樣,滿腔壯志與豪情要“為社稷、為黎民”,即使三更燈火五更雞,也樂此不疲。

他太平凡了。

平凡到好像怎麽努力,也只如風中塵埃般微渺,不染光和熱。

嘗試讀書、繪畫、彈琴、騎馬……好像樣樣都不成,也樣樣都不能讓他有那種“就是你了”的靈魂般顫抖的熱愛與宿命感。

全家好似最快樂的人,甚至能帶給周圍所有人快樂的狄先裕,其實內心是最貧瘠的。

好像做什麽都行,又好像不做什麽都行。

玩什麽都可以很開心,但不玩了也不會想念。

甚至無聊到把小兒子接手過來教養,讓顧筠放開手去追逐她的事業和夢想。

直到看到小孩連抓着他的手指頭,都能高興得直樂呵,玩樹葉都能快樂一下午。

聽到小孩對他變的拙劣法術,興奮地“哇哇”直叫,眼眸亮晶晶地朝他喊:“爹爹、爹爹~”

被孩童無憂無慮的快樂感染,狄先裕心底的平湖靜潭中,好像長出一朵生機勃勃的荷花。

每日都有快樂的露水凝聚,露水壓在花葉上,再“噗”地一聲滑落,砸在水面上,綻開圈圈歡快的漣漪。

連那朵荷花,也都晃了晃腦袋,得意洋洋的挺直了腰肢。

狄先裕僞裝得太好了。

或許他也打心眼裏覺得,都有錢了,還有什麽值得矯情的?笨笨的連腦袋騙了自己都不知道。

可錢不是萬能的。

除了孩童,哪裏會有真正開心、享受生活的大人,會把“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挂在嘴邊?

這話,只有努力想讓自己開心的人,才會常說。

鹹魚從來都是這樣笨笨的,笨笨的努力生活,努力照顧好自己,努力讓自己開心,讓對他好的家人朋友都開心。

唯有與弟弟自幼一同長大的狄先青發現了一絲端倪。

可他不明白,從小傻樂的弟弟為什麽會這樣。

聽着當時外界對他鋪天蓋地的贊譽。

發現所有人都拿他來跟弟弟比較,一邊褒獎他,一邊順便嘆息一聲弟弟。

狄先青心情很複雜,生不起一絲被褒揚的喜悅。

若沒有一個驚才絕豔的兄長,又有誰會去關注一個普通五品京官家的嫡次子?還遍京傳出“平庸愚笨,性子懶散”的流言。

狄先青思索再三,找到了狄松實。

祖父眸光銳利,洞悉道:“你寧願遠赴冰竹書院求學,也不就近在京城念書,就是為此?”

京城坐鎮國子監的大儒與師長,難道比冰竹學院差?笑話,這可是京城。

狄先青躬身請托:“還望父親憐愛二弟。”

狄松實心中其實并不贊同這個觀點,但去冰竹書院進學也并非壞事。

自此,名動京城的狄大郎,遠走他鄉,名氣漸消。

狄先裕也驚喜地得了父親的許可,再不用一把年紀了,還苦哈哈的去學堂,念他完全讀不進的四書五經。

開啓了快樂帶崽時光。

轉瞬三年。

分別前,在書房秉燭夜談的父子倆,目光再次對視。

皆是喜悅的看着渾身熠熠生輝、透着股自信與朝氣的狄先裕。

誰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麽解放了狄先裕的天性。

連祖父都猶豫,他從前覺得大郎定是猜錯了,二郎心胸豁達,怎會因為外界聲音就佐了性子?

但如今他也不敢斷言,逐漸消失的流言蜚語,真的沒有起作用?

要有多強大的心性和毅力,才能一點兒不受外界聲音的幹擾,在所有人的批評和對比下,堅持相信“我也是很棒的”?

意識到這一點後,狄松實也逐漸緩和了态度,不似往日那般嚴厲。

唯有狄先裕一點沒察覺。

在去他爹書房的時候,下意識抱緊他的禦用昭昭牌哄爹器。

昭哥兒啊!

靠你了!

***

等一行人穿過花園、回廊,走進燒着炭的暖和屋裏。

狄大郎和狄松實,默契的收回了對視的目光。

都心照不宣,誰也沒有提起那夜的事。

狄松實坐在主座。

其他人依次落座。

狄先裕和狄先青,按輩分和次序,座位正好挨着。

狄先裕往他哥的方向湊了湊,眼神有點心虛:“大哥。”

啊啊啊!!怎麽辦啊!!

有沒有辦法能把他寄給大哥的那些信,從大哥腦子裏删掉啊!

他願意以被臭崽坑十次來換,一百次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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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先青似乎看透了他心中哀嚎,輕笑道:“弟弟為何語氣如此生疏?我還是更喜歡你信中恣意快活的模樣。”

“恣意快活?”鹹魚驚訝。

“我在苦學時,最愛看你來信,言家中趣事,嬉笑怒罵,好不痛快。”狄先青聲音帶着些許笑意:“尤其是你找我哀嚎的那些信,仿佛回到咱們兒時。”

小鹹魚和哥哥一起做功課,最後總會因為太難,蔫蔫的癱軟在桌案上,巴望着輕松寫完的大哥,嗚咽哀嚎:“大哥,怎麽辦啊!”

狄先裕顯然也回憶起兒時兄弟間的溫馨時光。

有點緊張的心,一下就松快了。

狄先青總是有這樣的氣質,與他言笑,宛若春風拂面,使人心曠神怡。

鹹魚的氣勢,就跟被灑了油的火堆一樣,“砰”地一下就熊熊燃燒起來了。

他感動得淚眼汪汪,大聲道:“大哥,我就知道你懂我!”

現在!這個家!只有他大哥懂他了!

感動嗚嗚。

鹹魚一個熊抱,把狄先青端方君子的氣質,沖散了大半。

從未在外人面前展露出的粲然大笑,随着弟弟親近的熊抱,浮現在他的面龐上。

牽着弟弟的手走進來的狄明,有點羨慕的看着爹爹和叔叔。

原來昭哥兒是很黏他的,玩開心了,挂在他身上,扣都扣不下來。

現在一晃眼,昭哥兒都大了。

他都沒法抱着弟弟走了。

狄明正傷感。

手裏忽然被塞了一個圓胖胖的凍柿。

狄昭昭小口小口啃着,幸福得眼睛都眯起來,歡快道:“明哥哥你快吃,這個好甜啊,還冰冰沙沙的,比酥山還好吃啊!”

狄明哪裏好意思當着家人的面,啃這個可能沾到嘴角的凍柿?

他都這麽大了。

被教養的文質彬彬,很是恭謹守禮的狄明,眉目俊朗,活像是小一號的狄先青,性子也像。

他捧着凍柿,小聲:“你喜歡哥哥留給你吃。”

小手推回來,聲音熱情:“好吃的就是要一起吃呀!”

“都留給我一個人吃的話,這樣就只有我一個人開心了。”狄昭昭小手努力的比劃了一個“大”高興說,“我有這麽這麽大一包袱呢!”

狄松實坐在上首。

見此情此景,只覺得心中熨帖歡愉。

家中和睦,亦是興家之象。

稍聊了會兒。

祖父便讓大家散了,好讓大房一家收拾行李,梳洗休整。

當天晚上。

狄先裕趁着小昭昭酣睡,帶着厚厚一本崽崽坑爹記,狗狗祟祟的跑到大房院子。

月色朦胧,透着溫暖燭光的書房裏,很快傳來氣鼓鼓的吐槽聲,還有溫聲笑語的安撫。

狄先青順毛有一手。

鹹魚很快就快樂嘀咕:“也是,怎麽說這爵位也還是不錯的。”

狄先青與他對坐:“你原來不是常念叨,有個京郊的莊子就好了,可以吹風賞景吃鍋子,可以挖點流水玩流觞宴還有漂流?還可以蓋個花房,種點菜……”

鹹魚忽然腦子一閃。

他是吐槽過冬天青菜少,想過蓋個溫室大棚種菜來着!

但是他是陽臺種蔥都種不活的人,也不懂溫室大棚技術。

也沒地盤。

于是就只是想想,一直沒動彈。

就跟前世收藏的那些鍛煉拉伸視頻一樣,收藏一直在持續,收藏過後就落灰了。

但是被臭崽坑過幾次之後。

鹹魚感覺這些都不是事啊!!

雖然他不會。

但是總有辦法倒騰出來的,之前不都是這樣嗎?

而且現在也有地了,玻璃可能也要出來了。

萬事俱備,只欠他忽悠兩句啊!

日後冬天就不用光吃肉,然後啃那幾種菜了,說不定還能弄出幾種遠處運來就不新鮮的小水果。

美滋滋.jpg

躺平的鹹魚,尾巴忽然支棱起來。

狄先青見弟弟眼中神采奕奕,唇角微揚。

“這莊子也有百十畝地,除了上頭想的那些,你還可規劃些好玩。”

“也是,這莊子距離京城也近,到時候咱一家人去玩多方便?還有條流動的河,要是把水流利用得好一點,弄點噴淋降溫,水上樂園之類的,說不定還能避暑呢!”

“你不是喜歡我院子裏的花園?我考完後,得了閑,也給你布置一個。”

……

兄弟倆嘀嘀咕咕。

規劃着爵位下的良田、莊子,京城上好地段的大宅子。

越說越美,狄先裕感覺自己這都不是美好的退休生活了,這簡直是美好的神仙生活。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投入這場浩大的“裝修”中了。

等陪弟弟聊完,狄先青忽然柔聲問道:“二郎可知大哥抱負?”

狄先裕笑哈哈:“我當然知道,你信百家争鳴裏好幾家,什麽墨家、農家……說他們才是百姓暖衣飽食,安居樂業的根基。”

別看他大哥一副翩翩君子的唬人模樣,人也是真君子,但其實不信儒家!

神奇!

“那阿弟覺得如何?”狄先青問。

鹹魚一點也不猶豫:“我當然覺得你對。”這不就是科學技術提高生産力嗎?有什麽不對的?

狄先青漾開笑容:“那若哥哥有難,阿弟可願幫我?”

鹹魚拍胸脯:“那肯定的,你放心!”

狄先青莞爾,又岔開話題,關心起侄兒的學業。

他這個弟弟哪兒都好,唯獨學業不精,怕是在學業上照看不及。

狄先裕撓頭:“挺好的吧,爹和他師父都誇他聰明。”

狄先青問:“其實這個年紀,也可下場試試了,昭哥兒有計劃嗎?”

鹹魚驚呆。

他想起來了。

他哥就是這個年紀中的童生!

等到回屋躺在床上睡覺,狄先裕都還沒意識到自己爽快地一口答應了什麽,滿腦子都在想昭哥兒竟然可以下場考試了。

怎麽他還覺得,昭哥兒好像才讀書沒多久,還是小小軟軟一團啊?

時間過得這麽快嗎?

感慨崽居然長大了的老父親,咬着被角,傷心兮兮地嗚咽落淚。

***

狄昭昭得知明哥哥要參加明年童生試,也興奮地跑去問師父。

蕭徽也在入冬前回來了。

雖然蕭某人被全京城诟病,甚至還搬離蕭府,一個人逍遙快活的單住,但是春節這種重大節日,他還是會盡量趕回家,和父母一起過春節的。

蕭徽又搞了個騷操作。

官是升回去了,又換了紫袍,但被禁足在家一個月,以平衆怒。

正無聊。

見狄昭昭來了,蕭徽樂呵招手:“昭哥兒你最近可得來勤點,要不你師父我就要因無趣憋悶死了。”

小孩從随侍手裏接過竹籃,興奮:“來一起吃凍柿就不無趣啦~”

盡管很喜歡吃,但小昭昭還是帶了好大一籃子。

“這是大伯給我帶的,可好吃了,稍微化凍一點的時候吃,又沙又軟又甜。”

蕭徽拿一個啃,點頭:“是不錯。”

狄昭昭得意的揚起小下巴:“是吧~”

聽說師父無趣,小孩說下次來,帶幾個玩具過來,小嗓兒信誓旦旦:“保證好玩。”

因為景泰帝的打聽,家中庫房裏的玩具,都在冬天之前被拿出來洗洗曬曬,這一曬,被小孩看見了,那可不得了。

又有一批玩具複寵!

等玩過了,小孩才想起來有事要問:“師父,你說我現在的水平,能考中童生試嗎?”

雖然當年中了狀元,但是已經幾十年不過問科舉之事的蕭徽:“……”

他覺得小孩學得挺好,放在他當年肯定能考中。

現在還真不确定。

他咳咳兩聲,無良甩鍋道:“這不是你跟着師伯學了一段時間嗎?進度有些落下了,能不能考中,師父就說不準了。”

“要是跟着師父我學,現在肯定能考中。”

蕭·專業坑師伯二十年·徽很是不要臉的說。

狄昭昭摸着小下巴沉思:“好像是诶,師祖伯雖然很厲害,講得也很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沒有跟着師父學記得又快又牢,還總有一大堆想法。”

那當然,你師伯祖可不會講那麽多有趣的抓壞人的故事。

蕭徽瞅了小孩一眼。

他這小徒弟,就吃這一套!

蕭徽也是随性的人,不會說什麽非要準備好了才行。

他找來管家問了問情況。

然後跟狄昭昭說:“東歇之前,靜思學堂會安排一次畢堂考,就是為明年童生試準備的。要不要師父打個招呼,你去試試看?”

狄昭昭吃着甜滋滋的凍柿,乖巧的點頭:“好呀。”

當天下午。

狄昭昭回家的馬車繞了個彎,跑到靜思學堂,要去領一個參考的牌牌。

別看靜思學堂只是教幼童、給孩子開蒙的學堂,但作為京城最有名氣的學堂,規模還是很大的。

看起來寬敞又氣派。

狄昭昭驚訝的瞪圓眼睛,學堂好氣派啊!

小孩“哇”了一聲,然後感慨:“這是我見過最威風的學堂啦。”

雖然沒有上過學堂,但是一點也不妨礙小孩覺得它肯定是最帥氣的。

他要到這裏面考試诶!

小孩超級興奮。

他噠噠噠往裏頭跑。

才剛進門右轉,“砰”的一聲。

興奮的小孩就不小心撞到了人。

狄昭昭趕緊道歉:“對不起,不小心撞到你了。”

他趕緊伸手去扶,關心道:“你沒事吧?痛不痛,要不要看郎中?不要怕喝藥苦哦。”

被他不小心撞了一下的,是個穿着靜思學堂小儒生學袍的小孩。

比狄昭昭高半個頭,他正一臉緊張,有點不樂意被別人看到自己緊張擔心考試的心慌樣子。

結果就聽到了狄昭昭脆聲道歉,看到了他身上不是學堂學子的打扮。

還矮矮的,比自己矮大半個頭。

緊張的小少年表情放松下來:“我沒事,不用叫郎中。”

狄昭昭卻不肯走,他覺得自己一下都把人撞翻了,直接走了不太好。

他等等看,要是小哥哥真沒事,他再走才好。

狄昭昭很是自來熟的搭話:“小哥哥,你在這裏看什麽?散了學怎麽不回家?”

小少年看了看四周,沒旁人,這小孩的随從也不遠不近的站着。

最重要的是,小孩不是他們靜思學堂的。

忐忑卻無處抒發的小少年發愁傾訴道:“我心裏忐忑,想到考試就慌。”

狄昭昭惦着腳往上看,原來是一張紅榜,上面寫滿了名字,像是考學的排名表。

弄得跟科舉放榜似的。

他拍拍小哥哥肩膀:“不要慌啊,只是一個考試而已,又不是沒有糖吃。”

“你不懂。”小少年搖搖頭,“等你以後考試就知道了,你想想你要是考個倒數,還敢回家嗎?”

狄昭昭挺起小胸膛,很是自信地說:“敢啊,考倒數爹爹也會誇我的!”

他可是爹爹最疼愛的小孩!

他還很是自來熟的安慰:“這說明我們已經比好幾個人厲害了哦~”

狄昭昭叭叭地說:“我們好有緣啊,我也是來領考試牌牌考試的,我師父說我功課有點落下了,到時候我們可能會一起考倒數,有我陪你,不要慌啊。”

為考學焦慮的小少年遲疑了一下:“我、那個,那個只是舉例,沒有說我會考倒數的意思。”

因為狄昭昭表情可愛,笑起來又無害,人又小又熱情,有點愛面子的小少年指着紅榜上第二的名字說:“你看那個,我叫張建白,上次考學第二的那個。”

狄昭昭努力仰起腦袋看,還往後退了兩小步,果然看到了張建白的名字,很是疑惑:“第二這麽厲害,為什麽還要忐忑、不敢回家啊?”

可能因為小昭昭比較可愛無害,雖然有點不自在,但張建白還是小聲吐露說:

“我這次如果還不能考第一,我怕我爹生氣。”

說出來之後,那股憋在胸膛裏,好像冷風一樣嗖嗖在胸膛裏亂竄的氣,被長長的吐了出來,張建白感覺好了很多。

狄昭昭更不明白了:“第二也會被罵嗎?你爹爹還能怎說你呀?分明已經很厲害了。”

從來沒有這方面苦惱的小孩,一點也想不出考第二還會怎麽挨罵?

張建白嘆口氣道:“我爹爹會問,你怎麽就考了第二?差在哪裏了?”

“我說,我經論差了幾題,但是已經是學堂第二好了。”

小孩點點頭,是這樣沒錯啊,已經很厲害啦!

“我爹就會說,你怎麽只會和後頭比,能不能争點氣,跟第一比一比?他能經論得滿分,你怎麽就不能?”

小少年垂下腦袋:“我已經很努力去背,去聽夫子講了,可還是沒把握考下第一。”

狄昭昭小嘴窩起來。

小孩撓撓頭,不太明白。

他以自己僅有的認知,想啊想,想啊想,忽然眼前一亮:

“這是不是說明你爹爹其實覺得你很棒啊!”

狄昭昭覺得自己想的肯定沒錯,他好自信的說:“你爹爹肯定是覺得你超級厲害,肯定能打敗上面那個第一名的。”

張建白一愣:“是這樣嗎?”

小孩點頭:“你爹可能只是不會說話而已啊,我跟你說……”

他巴拉巴拉一大堆,把爹爹曾經說過的什麽《說話的藝術》《學會溝通》等等或胡謅、或自創的小技巧,全都說給張建白聽。

最後小孩總結道:“所以你不用心慌忐忑啊,是你爹不會說話,是他不好啦。”

狄昭昭一副認真的小模樣,忽悠得張建白還真動搖了。

難道他爹真的對他很驕傲?

難道真的是他爹不懂怎麽說話,該改的是他爹?

狄昭昭以自己為經驗,發自內心的覺得,嗯,肯定是這樣沒錯!

還回頭找身後的随侍們問:“你們說是吧?”

跟着他的狄府、蕭府随侍,紛紛點頭:“小郎君說的沒錯。”“說的是。”

張建白真被忽悠住了,這下看向紅榜,心中忽然生起了一股豪情,不過是考個第一,有什麽難的?

小孩說的沒錯,就算是第二,也很厲害了!

被洗腦的小少年還安慰狄昭昭,說你人還小,要是真考差了,也沒什麽,就跟你師父說的一樣,也很厲害了。

狄昭昭見他真沒事,高興的點着頭,雄赳赳氣昂昂的往學堂裏走。

他可太厲害了!

幾句話就把人說得自信了。

小孩興奮得不得了,領了考試的小牌牌,又看了一眼考舍的位置,就高興地回家了。

他要去跟明哥哥、跟爹爹、跟大伯分享,他成功把一個人說自信了诶!

狄昭昭動作利落地爬上馬車,興奮揮手:“出發!回府!”

馬車緩緩在街道上行駛。

因為今天繞路來靜思學堂,這又是一條新路。

狄昭昭又偷偷把窗幔撩開一條縫,烏眸亮晶晶的看外面。

被風吹得小臉紅撲撲的也不在乎。

馬車穿過熱鬧的街巷。

狄昭昭眼眸晶亮。

馬車穿過沿街賣吃食的街道。

狄昭昭饞兮兮,忍不住吩咐人給他買一串上來吃。

馬車又穿過一條很多客棧的街道。

路上許多書生打扮的人,隐約還能聽到客棧裏傳來的高談闊論,和吟詩作賦的聲音。

激揚文字,意氣風發,莫過于此。

忽的。

街道四方,都有驚呼聲傳出,還隐隐有人慌亂的喊出“祝兄”“怎麽回事?”“有人掉下來了!”

狄昭昭連忙擡眼望去。

幾乎瞬息,一聲“砰”的巨響。

一個衣袍打着補丁的書生模樣男子,從高處落下,重重的砸在地面上,血流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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