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門兒

14、回門兒

早上看熱鬧耽誤了一點時間,明美小夫妻回門的時候都快中午了。

明美爸爸明向東是貨運公司專門跑外地的大貨車司機,他們家住在貨運公司家屬院兒,相比于機械廠就近分配的住處都是四合院兒,這邊基本都是樓房了。

莊志希載着媳婦兒進了小區,很快的将車停在了明美家樓下。

明美媽媽藍玲一大早就站在窗口望着呢,這左盼右盼的,總算是給閨女盼回來了,一看到小兩口的身影,她也顧不得外面冷,推開窗戶叫:“囡囡。”

明媽媽是南方人,她的家鄉習慣把女娃兒叫“囡囡”。

明美擡頭,脆生生的哎了一聲,随即高興的揮揮手。

她這剛一應聲兒,一棟樓好幾個窗口都有人向下張望,這年頭沒有什麽娛樂,各家各戶有點事兒就是頂頂熱鬧的八卦了。這不,明美回門兒也算是大八卦了。

鄰裏鄰居的,自然是都盯着明美的回門禮呢。

這回門禮的多少啊,可關系到這個小媳婦兒在婆家的受重視程度,可是很有講究的。再一看,哦豁,這魚可真大。

鄰居們看熱鬧的功夫,明美小兩口兒已經停好了車子上樓,藍玲開門迎了出來,埋怨說:“你們怎麽才回來,早就等着你們呢。快進來,外面冷吧。”她領着兩個人進門。

明家住在二樓,一進門,就見明家人都在。明美的小侄子俊俊噠噠噠的跑到的明美身邊,一下子就抱住了她的小腿,奶聲奶氣的說:“姑姑,你去哪裏了啊?你怎麽不回來呀?寶寶想你了。”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将三歲的小侄子抱起來,她搖晃一下小不點,說:“姑姑結婚了呀,結婚就要住到外面了哦,不過姑姑給俊俊買糖了呢。”

俊俊眼睛晶晶亮,高興的拍巴掌:“吃糖吃糖。”

他比小燕子還小一歲呢。

明美抱着小不點,從袋子裏抓了一把糖塞給他,小家夥兒立刻眉眼都是笑意,露出小白牙,口水都笑出來了。

明美也笑眯眯的:“爸,我回來啦。”

明向東不到五十,高大魁梧,虎背熊腰,額頭的一角有一道疤痕為他增添了幾分戾氣,明美不怎麽像爸爸,反而比較像她媽媽藍玲。明家兩兄妹都更像媽媽一點。

別看明爸爸長得兇狠,但是一見女兒倒是笑的十分燦爛,他擺手:“囡囡快來,爸買你愛吃的點心了。”

就跟沒看見女婿似的。

莊志希倒是自來熟兒,挨個兒叫人。

明爸爸嗯哼一聲,算是應和了。倒是明美的大哥明成笑着說:“妹夫坐下吧。”

明成和莊志希是早就認識的,明成跟莊志希的哥哥莊志遠從小學到高中一路都是同班同學,現在還是同事,莊志希小的時候還經常跟在哥哥屁股後面跟這些大哥哥一起玩兒,他人小嘴甜,哥長哥短的,所以明成對他印象很好的。

不好也不能給妹妹介紹給他啊。

他笑着說:“你有好好對我妹妹吧?”

莊志希趕緊的表忠心:“那當然,那可是我媳婦兒,我不對她好對誰好?我娶到這麽好的媳婦兒睡覺都能笑醒,可舍不得對她不好。明成哥,你這樣懷疑我,我都要傷心了。”

明爸爸:“嗤。”

莊志希:“爸,我說的是真的……哎,媽,我來我來,我給您打下手兒。”

藍玲準備殺一條魚添菜,莊志希趕緊起身去幫忙,藍玲:“用不着你,我們兩個可以了。”

她說的“我們兩個”,自然不是指女兒,而是指兒媳婦兒陶青。陶青沖着莊志希笑了笑。

莊志希:“媽,你就讓我表現一下呗,我其實做的也一般,但是我打下手兒是可以的,讓嫂子去客廳跟明美玩兒,我這給您打下手兒,陪您唠唠嗑兒。”

莊志希也是很會拍馬屁的,別看在家的時候能偷懶就不幹活兒,但是這來到老丈人家,還是第一次正式過來,那真是裝的人模人樣的。

最起碼,藍玲就覺得這個女婿真不錯,她微笑點頭,說:“你一個大老爺們兒,還進廚房?”

莊志希:“那咋的?大老爺們也是人啊,這活兒也不分男女的,來,我來。”

廚房地方就那麽大,三個人還真是有點亂,藍玲看向兒媳婦兒:“陶青,你出去吧。”

陶青又看了莊志希一眼,說:“好。”

這個妹夫人倒是還行。

廚房裏立刻就剩下兩個人,雖說莊志希明美小兩口兒回門帶了四樣東西,但是講真,藍玲覺得這個魚最好,各個兒都有三十多厘米,差不多大小的四條大魚,看着就招人喜歡。

這禮物準備妥帖,自然也說明了對她女兒的重視,所以藍玲是滿意的。

她說:“我家閨女,打小兒就被家裏人寵着,性格有點天真不知愁,你們結婚了,以後還得你多擔待。她其實是個單純的孩子,沒什麽心眼兒,有時候可能好心辦壞事兒,如果她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跟我說,媽給你撐腰。”

別看婚前藍玲好幾次想反悔這樁婚事,但是既然結婚了,藍玲就不會說那不好聽的,讓人厭煩。她說的很中聽,讓人十分熨帖。

莊志希:“明美特別好,我喜歡她都來不及,才不會覺得她有不好的地方。”

莊志希打的是直鈎球,倒是也合了藍玲的心意,她微微點頭,覺得這個女婿還是有很多可取之處的,就這個嘴甜就是他家男人做不到的。

她笑着說:“你們過得好,我們做父母的就很放心了,我們這邊也不用你們做兒女的多操心什麽。不管是明成夫妻還是你們兩個,你們過得好,我們就好。你別看孩兒他爸給你臉色看,其實心裏可喜歡你了,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莊志希趕緊說:“我知道的,其實岳父有點像我媽,我媽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時罵我們罵的兇,但心裏其實是關心我們的。不過岳母您放心,我媽雖然刀子嘴,但是可不舍得罵明美,挨罵的都是我。”

藍玲微微點頭,笑着說:“當父母的都這樣,不管誰對誰錯,總不好罵別人家的孩子,自家養大的,就随便了。”她似乎是随意的閑聊,但是莊志希聽懂了岳母的意思。

不過他也不意外,他跟明美結婚之前就曉得了,明家養閨女跟一般人家可不一樣,那是當個寶的。

誰家的寶貝能讓別人欺負啊。

莊志希想到這裏,趕緊又說:“媽,我家分家了。”

藍玲眼睛一跳,壓住了喜悅,說:“分家?什麽時候的事兒?”

莊志希:“就我們結婚第一天就開家庭會議了,分家,啊不對,其實也不算分家。我們家房子什麽的不分,也不分開做飯過日子,還是都在一起。不過往後我們只交夥食費,別的我爸媽就不管了。我們自己把着錢,我一個大老爺們也不會管錢,我們小兩口就是我媳婦兒管錢了。”

藍玲嘴角翹了起來,這個時候忍不住笑意了,說:“行,這些事兒你們小兩口兒自己看着辦,你爸媽都不管,我們自然也是不管的。不給你們添亂。”

她倒是沒想到,親家母倒是個說話算話的,說是這件事兒會給她交代,還真就給了。其實原本的時候藍玲心裏已經有點沒底兒了,畢竟口頭約定,也沒有什麽效果。而一般人家想要多幫襯一點老大,也是不意外的。

但是倒沒想到,親家母說到做到。

她心情更好了幾分,哼上了小曲兒,給魚下鍋,說:“這魚真好。”

這要不是回門,她鐵定不好意思要這麽多魚,但是既然是閨女的回門禮,那她一句話都不帶多說的。她蓋上鍋蓋,說:“行了,你出去吧,這邊剩下的東西等一下直接稍微扒拉一下就能上桌了,你出去坐吧,今天中午陪着老頭子喝兩杯。”

莊志希:“好~”

這閨女回門的午飯,明家準備的還是很豐盛的,魚啊肉啊的都有,看着十分的體面,比他們家結婚當天的喜宴還好了。一家子上了桌,明爸爸拿出一瓶茅臺。

莊志希:“這酒好像很貴。”

明爸爸:“喝就喝,哪兒那麽多話?”

對于拱了自家小白菜的豬,當爹的也不是那麽看得上的。不過要說不喜歡,那還真是沒有,他給女婿滿上,又給兒子滿上,要不大家都說明美娘家條件好呢。

這話是一點也不假的,以前明美還念書,明爸爸是跑大貨車的,明媽媽是公交車售票員,那是雙職工。後來明美哥哥明成也去了火車站工作。而明美的嫂子雖然是臨時工,但是也是在火車站做售票員,可以說一家子工作都是體面的,收入也不少。

即便是後來藍玲把工作讓給了女兒接班,他們家生活條件也是很好的。

畢竟,明爸爸可是往外地跑大貨車的,這年頭兒,司機可是一個很體面的工作,像是他這樣能往外地跑送貨的,可操作就更多了。他家條件不差,就是不差在這裏。

“來來,喝酒,女婿啊,我可告訴你,我們家囡囡在家可是沒受過一點委屈的,你家要是給她受委屈,我就揍你……”

“我好好養大的閨女啊,才二十來歲就嫁人了,你說操蛋不?你說咋就相中你這臭小子了呢?就是看臉,肯定是圖你好看,她打小兒就喜歡好看的東西。小時候看見她奶有個金镏子,別人都不知道要,就她,一看見就移不開眼了,抓在手上不放松……”

“我瞅你小子油嘴滑舌的,可給我安分點,如果讓我知道你在外面招蜂引蝶,我幹死你!我可告訴你,我師兄弟可多了,收拾你,就跟收拾小雞仔一樣……”

“就你這樣的,我一個能打你一百個……”

明爸爸打了一個酒嗝兒,他才喝了小半杯,就醉了,已經完全不負剛進門的冷酷,一臉的惆悵,化身了碎嘴子……

莊志希坐的腰板挺直,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明爸爸還在碎碎念,藍玲看了她男人一眼,又看了女婿一眼,意味深長的笑了出來……她說:“好了,你吃飯就吃飯,吓唬女婿幹什麽,這個女婿我看挺好。”

“哼,老話兒說得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我看你就是沒有立場。”明爸爸又幹了一口,眼神兒更加的迷離:“總之,總之,欺負我閨女,我就拎着斧頭上門教你做人……”

莊志希:“行行行,我哪裏做的不好,您盡管教育。”

明爸爸瞪眼睛:“你還想做不好?”

莊志希一秒改口:“我保證做好!您放心!您一定放心!我絕不給您教育我的機會!”

明爸爸繼續瞪眼睛:“我是你老丈人,教育你都不行?”

莊志希:“行啊,這咋不行?您随便教育,我什麽都聽您的。”

明爸爸:“……這還差不多。”

藍玲:“好了,你有完沒完,趕緊吃飯吧。別吓唬女婿了。”

明爸爸:“哼!”

明成夫妻假裝自己不存在。

莊志希抹了抹額頭不存在的汗珠兒,悄麽悄的松了一口氣。

明美看看這個,瞅瞅那個,笑的眼睛彎成了小月亮……莊志希看她這個笑容,擡腳踢踢她,露出口型兒:看你男人笑話!

明美笑的更歡。

莊志希:“???”

明爸爸擡眼:“……你踢我幹什麽?”

明美終于忍不住了:“噗,哈哈哈哈哈~”

莊志希一愣,也笑了出來……

與此同時,趙桂花也在家裏念叨:“不知道莊志希這小兔崽子今天過去怎麽樣了。”念叨完了又感慨:“不過這小兔崽子是個厚臉皮的,能應付得了親家公親家母……”

滋啦。

門外突然傳出一陣聲音,趙桂花一挑眉,起身就嘩啦一下拉開了窗戶,低頭一看,窗下三只“大耗子”……

作者有話說:

明天V,三更合一,淩晨就更,麽麽噠!

大家不見不散呀。

15、熊孩子惹事兒

莊志希和明美兩個人在老丈人家混了大半天, 臨走的時候,還被丈母娘塞了一只雞,老母雞咕咕咕的,看起來可招人喜歡了。這老母雞啊, 抹個脖兒, 拔拔毛, 加上一點小蘑菇, 再加一點幹筍,大火炖, 小火咕嘟, 那可是頂頂好的一道菜了。

想一想就忍不住流口水。

所以說莊志希通過這個老母雞,深刻的感受到了“丈母娘看女婿, 越看越滿意”這句話的真谛。

要知道哈, 他大哥這些年也領着媳婦兒去了無數次老丈人家了, 可沒有一次有這樣的待遇,但是他莊志希不同,他有!所以即便是大冷天兒,北風呼呼吹, 莊志希騎着自行車蹬的也可有勁兒了。

明美坐在後車座上, 摟着莊志希的腰,覺得果然兩個人騎車就是好, 好擋風哦。

小兩口騎車回到了巷子,還沒到家, 就看到巷子裏裏三層外三層的, 人賊多, 要知道現在可還沒有放假呢, 大家夥兒都上班, 能湊到這麽多人,估摸着前巷子後巷子都過來了,不然絕對沒有這麽多人。

莊志希:“這又怎麽了?”

明美立刻從車座上跳下來,踮腳張望,好奇的追問:“怎麽了,怎麽了?”

莊志希:“不曉得啊,好像是圍在我們院子那邊,不知道是誰家有事兒……”

他高聲:“讓一讓,讓一讓,老少爺們給我讓條道兒,我回家啊。”

他這高聲一喊,立刻就引來目光,一窩瓜臉大娘見到他就說:“小莊啊,你回來的正好,你媽再發飙呢,你趕緊回去看看,多少勸一勸。”

莊志希:“我媽?”

哦,原來是我家?

他很快的就穿過人群,在大家的夾道兒讓路下,踏入了院子,院子裏人也不少,趙桂花同志雙手叉腰,口吐芬芳,罵人的功力絲毫不比接連出戰的周李氏差。

她都不帶大喘氣兒的,嗷嗷的罵:“小兔崽子缺德算計到老娘身上了,還真當老娘是個乖巧小貓咪了是吧?沒有家教的狗東西,缺德冒煙的玩意兒,怎麽着?你奶你媽慣着你,天底下所有人都要慣着你?我是你爹啊?我要是你爹就直接給你踹茅房裏,缺德玩意兒。你還想跟我要東西?啊呸,真是不知道馬王爺三只眼。你們家過的困難?誰家過的不困難?別人家怎麽都能省吃儉用的好好生活?就你們家,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占便宜沒夠兒是吧?不給就打擊報複是吧?”

“蘇大媽,你也別給我裝柔弱,裝給誰看啊,我是那些老爺們嗎?我她娘才不吃你這一套。你還是給我省省吧。別人願意給你是他們自己的事兒,想來我身上扒皮。你也不看看自己算老幾!怎麽的老的不好意思就讓孩子搞小動作?還想打擊報複?你們家怎麽這麽缺德呢?這一道雷下來怎麽劈死你們這缺德的呢。”

趙桂花罵的酣暢淋漓,死死盯着蘇家人,簡直要吃人一樣。

莊志希:唉我去~

他趕緊上前,問:“媽,怎麽了?誰欺負您了?”

明美在一旁跟着架秧子挽袖子,說:“對,媽,誰欺負您了,我給您教訓她去!”

圍觀群衆:“……”

哦豁,你媽這樣,誰欺負的了?她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

要是說按照以往的狀态,趙桂花這個狂暴狀态,肯定有人要出來伸張正義,說兩句好話和稀泥的,但是今天倒是沒有,因為今天這事兒吧……

啊就……不好說。

但是要說趙桂花會吃虧,那是不可能的,怎麽都不可能的。

事情要從今天中午開始說起了,是的,這事兒有點長,但是倒也不是很複雜的一件事兒……

雖說已經是年底了,但是這一天就跟平常每一個普通的日子一樣,吃過了午飯,虎頭這種精力旺盛的小男娃兒也不休息,也不怕冷,領着妹妹就去街上玩兒了。

現在是放寒假,街上的小孩兒像是小蜜蜂一樣,嗡嗡嗡,一群群。

虎頭領着妹妹出門,直接奔着前街,找自己的小夥伴去了。兩個小孩兒一離開,梁美芬也換了衣服出門,她打算去街道辦一趟。以前她有工作沒什麽,但是現在沒有工作了,就少了一份收入來源。

她原本打算的還挺好,反正一家子一起過,家裏這麽多工人,也缺不了他們這一房的嘴。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婆婆竟然不走尋常路。雖說現在也沒分家,但是這跟分家了又有什麽區別。

她占不到便宜,又缺了一個人的薪水,只能多想想辦法。如果說想再找一個正式的工作,那是想都不要想了。就算她是高中畢業也別想,完全是白日做夢。

現在下鄉如火如荼,多少個有點小權利的家庭都不能保證家裏每一個孩子都能有一份正式的工作留在城裏,更不要說她這樣的情況了。梁美芬雖然有點拎不清,但是這個道理也是曉得。

正是因為曉得,她才想要去街道登記一下,問一問有沒有她能幹的零工,額外賺點零花錢。可是她也曉得,他家這樣的情況,一家八口,四個工人,還有兩個是小孩兒,屬于條件相當不錯的人家了,一般情況街道安排一些零工,也不是什麽樣的人都安排,都是先緊着困難戶。

他們家那肯定不算是什麽苦難戶了,一個家庭人均月收入低于五塊錢的,才叫困難戶。他家八個人,也就是說超過四十塊錢,就不是困難戶了。她老公公一個人的工資就五十五塊錢了,這怎麽說!

他們家說破天都不可能的,也不太容易安排給他們家。

所以梁美芬最近幾天只要沒事兒就頻繁的去街道辦“報道”,反正厚着臉皮,在哪兒混日子,希望街道辦能看她常去,給一點活兒,糊紙箱啊糊火柴盒兒啊,她都樂意幹的。

正是因此,今天梁美芬也在午飯後離開家了,一大家子,只留下了趙桂花一個人,趙桂花正琢磨小兒子領着兒媳婦兒回門的情況。她記得上輩子的事兒,上輩子因為他們家沒有掰扯清楚,雖然說給了兒媳婦兒五百塊錢做私房錢,但是明家也是很不滿意的。

莊志希過去并沒有得什麽好臉兒,趙桂花想到這些,雖然嘴硬,但是心裏也是隐隐約約有幾分悔意,她上輩子這件事兒确實沒有做好。

正琢磨着,就聽到窗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趙桂花一個健步上前,一下子拉開了窗戶,果然,窗下三只“大耗子”。

三個家夥鬼鬼祟祟的,趙桂花看着金來銀來銅來三個小孩兒,抿着嘴問:“你們在這兒幹什麽?”

金來沒想到自己被抓包了,尴尬又勉強的笑了一下,眼珠子一轉就想到一個借口,說:“我們玩捉迷藏呢。”

趙桂花挑挑眉,可不怎麽相信這三只“大耗子”,不過倒是也沒為難小孩兒,她呵呵一聲,說:“這裏能藏什麽人?捉迷藏出去玩兒。”

說完就要關窗,不過她沒計較,這三個小子倒是沒臉沒皮了。

金來昨晚睡覺醒了尿急,可是聽到他奶和他媽的話了,莊家有魚呢。其實他家也有,但是他家的要留着過年吃啊,莊家條件這麽好,分他們家一點怎麽了!

都是鄰裏鄰居的,還能吃獨食?

這小子打小兒就被家裏人溺愛,性格也格外的自私,想到這茬兒,趕緊開口:“趙奶奶,我想吃魚。”

趙桂花關窗的手停頓了一下,看向了這個小崽子,小崽子仰着頭,一臉的理所當然,他說:“我聞到你家有魚腥味了,我也想吃。”

趙桂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真真兒覺得好笑了,她涼飕飕的說:“你想什麽沒事兒呢,小兔崽子,我家有魚就給你吃?你臉怎麽這麽大?你家裏人就這麽教你的?真是好笑了。你是九歲,也不是像你小弟,才五歲。要是五歲的孩子說這個話,我可以當他不懂事兒,你不覺得你一個九歲的大孩子這樣說,沒臉沒皮嗎?”

金來其實不懂這個道理嗎?

他懂的,也知道現在吃的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給別人的,但是他奶和他媽經常說着自家多麽的困難,別人日子好該是守望相助,聽得多了,他就覺得這話很對,十分的理所當然。

“我家都吃不飽飯了,你怎麽這麽沒有愛心?給我們一點有什麽關系!你這麽刻薄,将來肯定沒人給你養老!”金來學着他媽一貫愛說的話,斥責趙桂花。

趙桂花本來就氣兒不順,這被他一說,一下子就火大了。

她毫不客氣,指着金來三個小孩兒就罵:“小兔崽子,占便宜占到我們家了是吧?愛心?你有愛心怎麽不把你家東西拿出來?整天出來偷雞摸狗的,什麽倒黴孩子,你是有人生沒人教是吧?我不樂意跟你小孩兒一般見識,你趕緊領着你弟弟給我滾蛋,再讓我看到你過來,我不打孩子,但是我可饒不了你奶和你媽!什麽狗屁玩意兒,一個半大小子還跑到我這兒裝模作樣了。你是個什麽東西!”

金來銀來銅來三個是男孩子,別說家裏受寵,就算在外面,誰見了不說一聲好。這一下子生了三個小子,打虎親兄弟,三個崽呢。這多牛氣啊。

他們出去跟別人玩兒,都是占上風的。

而院子裏的人也頗為喜歡他們,別看周李氏對他家罵罵咧咧的,但是有時候也是會用羨慕的眼神兒看他們的,三個小子誰不饞?白家兩父子就更不用說了,老的舔老寡婦,小的舔小寡婦,那肯定對三個孩子好。

就連李廚子也羨慕他們家,他只有一個獨生女兒,雖然招贅的,孫子也跟他姓兒,但是對兒子的渴望總歸還是不同的。旁人家多多少少,也是會把羨慕放在面兒上的。

正是因此,金來三個小孩兒在羨慕嫉妒的眼神兒下,是很享受的。

這冷不丁的就被罵了,自然是一下子就氣的不行,憎恨的盯着趙桂花,趙桂花:“看什麽看,小混蛋還敢這樣看我,信不信我抽你?”

九歲的孩子再大也是不敢跟大人打架的,趙桂花又很兇,金來狠狠的瞪了趙桂花一眼,拉着兩個弟弟就跑了。

趙桂花看到孩子跑開了,搖搖頭,心道這家子真是不會養孩子,好好的孩子,教育成什麽樣了。他家确實比別人家困難一點,可是要說他家日子過得不行,那麽趙桂花是不認同的。

上輩子她就沒怎麽看得清,覺得鄰裏鄰居,兩個女人帶着三個半大小子生活,就一個人上班,能幫就幫一點。可是後來才發現,不是那麽回事兒。

王香秀一個人上班是掙得不多,但是她錢財來源廣啊。

別看王香秀不是小鳥依人又柔情似水的女人,但是她長得不錯,而且豐-乳-肥-臀,十分符合這個年代的審美,手裏抓了不少個爺們兒幫襯呢。

倒未見得真的幹了什麽,但是互相之間便宜沒少占。擱幾十年後的話來說,她的魚塘也養了不少魚。只不過她們這些人都不在廠子上班,男人也不怎麽說這些事兒,所以他們這邊的住戶都不怎麽曉得罷了。

而她婆婆蘇大媽呢,雖然年紀大了,但是憑借一副柔柔弱弱可憐兮兮又病恹恹的姿态,也是沒少在鄰裏鄰居間占便宜的。就更不用說,他家還有兩個扶弟魔女兒了。

弟弟死了,扶着侄子也不含糊。

她兒媳婦兒梁美芬夠扶弟魔了吧,跟蘇家兩個女兒比起來那是小巫見大巫。

所以就沖這個,趙桂花也知道當年自己是沒看清啊,實際上,他家日子過得真不虧。保不齊比她趙桂花吃的還好呢,至于蘇大媽什麽身體孱弱,啊呸,她也就比自己少活了幾年而已,病恹恹的身子骨兒,一直活到九十五呢。

就這年紀,現在活蹦亂跳的周李氏的墳頭兒樹都長起來了。

趙桂花可不相信她是真的身體不好了,這不過是蘇大媽的一個手段罷了。她嫌棄的嘀咕:“裝模作樣。”

趙桂花回想往事,卻不知道,挨了一頓呲兒的三個小男孩兒十分的憤怒,金來領着兩個弟弟來到院子外面,罵罵咧咧:“這個老不死的,不給我們家魚還要罵我,怎麽不吃死她!就該魚刺掐住嗓子,讓她好看!”

銀來小眼睛叽裏咕嚕:“哥,你罵也沒有用,她不給我們啊,我們沒有魚吃。要不,我們偷吧?”

銅來在一旁點頭,他比虎頭小一歲,但是可沒有虎頭的活潑可愛勁兒,小孩兒貪婪的說:“不給我們吃就偷光,什麽都不留。吃屎吧他們家!”

這個話一出,金來和銀來同時看向了弟弟,銅來:“嗯?”

金來眼睛裏閃着小惡毒,說:“這老不死的不給東西還罵人,我們得教訓教訓她。有仇不報非君子,我們雖然是小孩兒,但可不是好欺負的。”

銀來銅來點頭,齊刷刷:“哥,你說怎麽辦!我們聽你的。”

金來惡毒的說:“既然她不給我們吃,我們就給她吃。”

銀來銅來:“???”

給她吃?

他們自己的東西都不夠吃啊!怎麽還能給別人?

兩個迷茫的壞小孩兒。

金來桀桀桀桀的壞笑,說:“我們就聽小弟的,讓她吃屎!”

“啊?!!!”

他們是真的驚呆了,不過想到那個畫面,随即高興的拍手:“好,這樣好!這人就得教訓!這個教訓好。”

銀來:“哥,你說怎麽辦?”

金來:“我想想,我好好想一想。”

他沉吟了半響,說:“我們盯着院子,她也不可能一直在屋裏,肯定要出來上廁所的,只要她出來上廁所,我們就繞到後面兒,把炮仗扔到廁所裏。運氣好,她就能掉進廁所,這還不吃屎?如果運氣不好,她沒掉下去,那麽濺她一身,我們也賺了!”

“這個主意好,不過我們沒有鞭炮啊。”

“哥,我想玩兒鞭炮。”

金來琢磨起來,說:“咱奶肯定不能給錢的,我們得想別的法子。”

銅來:“白爺爺,跟白爺爺要。”

金來:“對,我去找白爺爺,如果找不到白爺爺,找白叔叔也行,我就說自己要放炮,他們肯定能給,我這就去要,你們兩個在這兒盯着老不死的。”

“行。”

三個小孩兒分工合作,別人家這麽大的孩子多少都能為家裏分擔一點了,但是這三小孩兒可沒,他們想着怎麽合夥兒幹壞事兒呢,一個個還挺有精神頭兒的。

趙桂花也不曉得這個,壓根兒不曉得危險即将來臨呢。

半下午的時候她出來上茅房,剛走出院子,已經準備就緒的三個小孩兒立刻就悄麽悄的跟上了,鬼鬼祟祟的。

說真的啊,要說這個家裏最不習慣這個廁所的,還真不是從樓房住到了四合院兒的明美,雖然明美算是由奢入儉了,但是她本身就是這個時代的人,也習慣這樣的旱廁了,他家不用,但是在外面也用的,雖然有些艱難,但是還算是能扛得住。

最扛不住的,非趙桂花莫屬了,她這都幾十年沒用過這樣的旱廁了,每次上廁所,真他娘的都要給自己做一點心裏安慰才能踏出步入廁所的步伐。

苦啊!

她手抄在袖子裏,快步來到廁所,奔的就是一個速戰速決。

趙桂花飛快的來到廁所,簡直快的像是龍卷風,而眼看着趙桂花已經進入了廁所,金來三個小孩兒立刻繞到了廁所後面的糞池子,劃開了火柴,一陣風吹過,呼啦一下就把火柴熄滅了。

金來小聲罵了一句髒話,很快的再劃開一根,火柴也是花錢買的,他可是很心疼的。他很快的劃開了第二個火柴,這次終于給鞭炮點燃了,直接往糞池裏一扔……砰!

趙桂花速度快,她上廁所從不耽擱,更不唠嗑兒,飛快進,飛快出,這不,她很快的就出了廁所,只是還沒走兩步,就聽到一聲響動,廁所裏傳來罵人的聲音:“哪個倒黴催的喪門星,竟然往廁所裏扔鞭炮,要死了嗎!”

一個女人提着褲子跑了出來,可以看到她的小腿位置都是糞點點。

趙桂花:“你這……”還沒等問怎麽回事兒,就看到金來三個臭小子了,趙桂花大喝一聲:“是不是你們三個小鬼幹的好事兒?”

三個小孩兒一聽就跑,他們可沒想被抓包啊。

他們本來想着趙桂花被教訓了肯定沒有那麽快反應過來,可誰曾想,趙桂花上廁所更快啊,她都出來了。這三個小孩兒一下子慌了神兒,而另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嗷了一聲,就沖了上去,一把抓住金來,啪啪就是兩個大嘴巴。

“你個倒黴孩子,作不死你,你竟然往廁所裏扔……”

要不說銅來還是小麽,一看哥哥挨揍,哇哇大哭,叫:“我們不是想炸你,我們是想炸老不死的趙奶奶……”

趙桂花一下子反應過來這幾個小孩兒是沖着她啊,也怒了,揪着三個小孩兒就罵人。趙桂花和這位受害者大嫂子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兩個人的叫罵聲,還有孩子的哭聲一下子就引的人出來圍觀了。

“這是咋了?”

“哎這好好的怎麽還打孩子?這樣可不好!”

受害者大嫂子不樂意了,大聲叫:“滾犢子,不知道事情經過裝什麽好人?這三個小兔崽子……巴拉巴拉,嗚嗚咕咕……”她大聲的把剛才的事兒說了一遍。

趙桂花也不甘示弱:“他娘的這三個小子是沖我來的,要不是我出來得早,也遭殃了。你們說有這樣的事兒嗎?”

銅來叫:“誰讓你不給我們魚!”

趙桂花:“呸!”

她揪着小孩子的耳朵就叫:“我憑什麽給你魚?我昨天去河邊兒跟釣魚的大爺換的魚不假,那是我要給我小兒媳婦兒拿着回門的,今早就帶走了。這三個小兔崽子上我家要,說我不給就是沒愛心,你們說有這樣的事兒嗎?現在誰家不缺吃喝?怎麽的你們家缺,別人就得給,不給就報複?你家怎麽教育的我小王八犢子?”

趙桂花一通嚎,周圍的人紛紛點頭。

這事兒擱了誰都不能給,啥樣家庭啊,随随便便就給別人那金貴東西。

現場亂成一團,蘇大媽哭哭啼啼的跑出來:“金來銀來……”

“你少貓哭耗子了,你說,這孩子是不是你教的?不然怎麽能幹出這樣的事兒?”趙桂花義正言辭,可是占理兒的一方。

“他們不是……”

“他們不是個屁,他們就是故意的。大妹子,我幫你看着這三個小兔崽子,你還是先回家給褲子換了,到時候你來我們院兒,我給你證明,讓他們家賠你,就沒有這麽辦事兒。”趙桂花看着被殃及池魚的大妹子,覺得這大妹子才是真的慘,嘔!褲子上都是糞點點。

“行,大姐我信你!”

這時王大媽也出來了,她負責管着他們院兒,自然不想事情更難看,說:“不管咋的,你們先回院子,在廁所門口吵架像什麽話。走走走。”

她推着人往回走,不過就算進了院子能讓大家消散了看八卦的熱情嗎?

不能,那必須不能啊。

這不,就圍上了,随着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就裏三圈兒外三圈兒了。

莊志希和明美回來,就是現在這個情況。聽了事情的經過,莊志希還真是無語了,這家子怎麽這麽不要臉啊。這都什麽人啊。他毫不客氣,說:“蘇大媽,您也別哭了,您這樣哭哭啼啼的,好像是我們欺負你一樣。就算你哭的再厲害,也是你們家不對,你家孩子辦的這個事兒,就不是人能幹出來的。怎麽的,這年頭兒沒道理哭就行了嗎?沒理也要攪三分?我告訴你,可不是哭就能把事兒糊弄過去的。沒有這麽欺負人的。”

明美:“就是,你們就是看我們這些人都不在家,才欺負我媽。”

她趕緊來到婆婆的另一側,輕輕的撫着她的後背,給她順氣兒,說:“我媽多老實憨厚一個人啊,你看看讓你們給氣的!有你們這麽辦事兒的嗎?你們可真是太過分了。”

圍觀群衆再次發出迷茫的對視:老實,憨厚????

蘇大媽都被這話噎了一下,打亂了哭哭啼啼的節奏。

莊志希:“要我說你們家三個孩子也該管一管了,整天這麽偷雞摸狗的算怎麽回事兒,現在更過分,都會報複了。以後是不是我們鄰裏鄰居的不給他們家東西,他們家這三個孩子都要報複啊,那這院兒我們還敢住下去嗎?大家還敢住下去嗎?”

莊志希這麽一說,院裏的鄰居一想,哎對啊,這話說的不假,這可是關系到他們的利益了,立刻七嘴八舌起來。大家紛紛表示了自己的不滿意。

“蘇大姐,你家孩子真不能這樣了,我看小莊說得對,沒得這麽做的。”

“可不是,昨天才偷了花生,今天就又要魚又報複,這孩子再不管不行了。”

“早先我就說這樣不行,你們還說男孩子淘氣,可你們看看……”

“咱大院兒這樣下去可不行……”

“就是就是。”

蘇大媽掩面哭,偷偷看一眼莊志希,心裏罵道:你個該死的小兔崽子,就顯着你能你會說,你會拉幫結派。喪門東西。怎麽不叫雷劈死呢。

縱然心裏把莊志希罵個底兒朝天,面上卻一點也沒漏出來,反而是表現了幾分愧疚。

“是我沒管好孩子,是我的錯,我身子骨兒不好,在他們身上用心不夠,是我的錯……”她也是很會的,這一套,也不是第一次使了:“桂花,你是知道我的,我這個人一生要強,要不是我精力實在不夠,我哪能由着他們到處跑,倒是跟一些壞孩子學壞了。但是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往後不管怎麽樣,我一定好好管教他們。這次還請你原諒他們,我這就給你跪下……”

她說話間就要跪,只不過還沒跪下就被王大媽拉住了,她蹙着眉說:“蘇大媽你這是幹什麽,現在是新社會了,可不興那一套,別動不動就跪。”

蘇大媽滿眼淚,說:“我羞愧啊!”

她拍着孩子的後背,說:“你們三個死孩子,你們看你們幹的這是個什麽事兒。哪有你們這樣的。我不是給你們說過嗎?咱們家窮歸窮,但是不能志短,你們怎麽就不聽呢!”她拍的很空,一點也不疼。

明美看了,點頭附和:“他們确實不聽,我嫁過來三四天,就聽你說兩次了。我都記住了,他們三個小孩兒也沒記住。這種情況,依照我的經驗,你打一頓就好了。”

蘇大媽:“呃……”

你他媽的打亂我的節奏了知道嗎!

知道嗎!

打亂了!

有你什麽事兒!

她看這對小兩口兒,真是一千個一萬個厭煩,怎麽哪兒都有你們!

明美大眼睛到處看,視線落在周李氏放在門口的棍子上,說:“喏,那不就有棍子?你別用手打,你這麽虛弱,打重了自己個兒也跟着疼,你用棍子啊。你用棍子打,保證教訓的他們以後都懂。”

四合院兒的下午,是靜悄悄。

圍觀人群這時還真是不知道說什麽了,一時間叽叽喳喳都沒了。

蘇大媽蒼白的臉色漲成了豬肝色,莊志希拍手:“哎對啊,你看看,這教育孩子還是得我媳婦兒,你瞅她說的多有道理。蘇大媽你就不用謝我們了。”

王大媽扶着蘇大媽,那是防止她跪下,這種陋習不可有,她負責管理院子,總是要注意這一點的,但是現在吧,她明顯是感覺到蘇大媽有點微微顫抖了。

不知道是羞愧的還是……氣的。

趙桂花也罵了好一會兒了,她兒子兒媳跳出來,她倒是可以中場稍微休息一下,不過吧,她發現自己跳腳罵人,蘇大媽都沒這麽生氣,這她兒子兒媳短短幾句話,倒是差點把人氣昏。

趙桂花眨眨眼,突然間覺得自己好像是學到了。

還別說,老話兒說的真不錯啊,活到老,學到老,真是對的。

有時候陰陽怪氣是比直接罵人更氣人哈。

明美還在叭叭叭呢:“蘇大媽,想要讓孩子記住教訓,最好是吊起來把衣服扒光了打。”

周圍的人:“……嗞。”好狠!

大家發出了牙疼一樣的聲音。

明美單純的一張臉啊,說的話可不和氣:“只有足夠大的教訓才能讓孩子長記性,不然你輕飄飄的罵兩句,他們下次還這麽幹的。不過你打完了記得攪合點鹽水潑孩子身上啊。”

周圍的人:“……嗞。”好狠好狠!

這不得疼死?

莊志希:“為什麽啊?”

他好奇的問,明美認真科普:“木棒子也不幹淨,打完了殺殺菌啊。”

“哇……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不要用棍子打我,你是壞人,你是天底下最壞的壞人,嗚嗚嗚……”銅來被吓到了,哇哇大哭!

金來和銀來也帶着幾分恐懼,他們是不怕自家人打人的,但是卻怕院子裏其他人對他們動手。別看昨天金來敢踹周李氏,那是因為他曉得周群叔叔喜歡他,不會出來打他的。

他奶和他媽又在,才不會讓他受欺負,就算是稍微挨點打,他也不會吃虧。

但是莊家的人……他們跟他沒這個“交情”啊。

他媽不在家,白奮鬥也不在,就他奶一個人,哪裏行?

兩個人也有點害怕了,往他奶身後一直縮。

明美還在持續叭叭:“孩子小,如果怕打壞了就別打身子,打屁股啊,屁股肉多,打完了肯定一點事兒也沒有。”

她還十分熱情的提供該打哪兒的建議。

趙桂花:“我看我兒媳婦兒說的對。”

她冷笑一聲,說:“這小兔崽子該好好教育的,不然以後他們還沒完了。”

“不敢了,我以後不敢了,不要打我,都是大哥幹的,全是大哥的主意,不是我……”銀來越來情形越不對,果斷的出賣親哥。這看的大家直感慨,這孩子咋這樣啊。

金來也惱了:“你個混蛋,我是你哥!”

“嗚嗚嗚,我不想挨打,是你是你就是你,是你的主意是你幹的……”

小朋友,狗咬狗。

“讓一讓,都給我讓一讓,大姐,我回來了,賠錢,你們濺了我一褲子糞點點,趕緊給我賠錢!”另一個受害者大姐終于回來了。這回家一趟,她倒是冷靜了不少,果斷的選擇要錢。

這教訓孩子吧,跟她有個屁的關系?

還是要錢更香,要了錢買肉吃不好嗎?

“賠錢!你們看我這褲子,至少得賠我一條褲子的錢……”談價錢就是這樣,先要個大的,在慢慢往下講價。她獅子大開口。果然讓周圍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趙桂花倒是沒什麽表情,倒是王大媽說:“大妹子,你可不能這樣,他們固然有錯,可是這也太多了,你看你的褲子洗一洗還能穿的,要不是咱們少賠點……”

大家都知道,算了是不可能算了的,憑什麽。

要是泥點子,沒人說啥,可那是糞點子。

現場立刻又陷入了激烈的讨價還價。一條褲子,怎麽也要幾塊錢了,那是不可能的,在雙方激烈的讨價還價下,最終把賠償定死在了八毛上。

受害者大嫂子拿着錢,趾高氣揚的離開。

蘇大媽心疼的不行,一斤肉的錢啊!就這麽賠出去了!

“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吧……”

趙桂花大喝一聲:“散了什麽散了!她那邊談清楚了,我這邊談清楚了嗎?他家要是不給我個說法,我今天沒完。誰知道不教訓幾個小兔崽子,他們明天會不會再去廁所埋伏我。”

明美跟着大聲:“就是啊!怎麽可以這樣!”

莊志希:“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

王大媽揉了揉太陽穴,短短的時間她就看出來了,莊家這新來的小媳婦兒,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啊!原本莊家只有一個趙桂花,現在這丫頭沖的也挺猛啊。

明美心裏暗尋:拍馬屁,就要在很合适的時機,現在就是了!

她撸袖子:“你們家要是不給我婆婆一個說法,我就對你們不客氣,我可告訴你,我可是徒手就能抓七個歹徒的!對付你們家,小菜一碟!收拾你們,就跟切菜一樣!”

莊志希翹起了嘴角:“我媳婦兒真棒。”

趙桂花:“……”

她還忘了,這個小兒媳婦兒确實是個厲害人。

明美比莊志希上班還晚半年多,快一年呢,為什麽工資比莊志希高呢,就是因為她曾經受過表彰,漲過工資。而受表彰的原因就是因為一下子抓了七個在公交車上偷東西的小偷兒團夥。

據說當時小偷兒還亮了刀,然而沒轍,七個老爺們讓一個小姑娘揍得鼻青臉腫,警察叔叔趕到的時候,他們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圍觀群衆拍手叫好。

再後來聽說,他們那些小偷兒,再也沒有敢在明美做售票員的那趟車上趴活兒的。

當然,這些都是趙桂花後來知道的。

按理說,現在她還不知道。畢竟明美剛嫁過來還沒提這些。不過既然現在她說起來了……趙桂花叉腰:“你們還別不信,我兒媳婦兒連賊都敢抓,收拾你們這種小兔崽子,那是輕飄飄。”

王大媽揉着太陽穴,覺得自己讓這些人都吵得腦仁兒疼了,不過她也不是個不管事兒的。

她想了想,說:“那确實不能這麽算了,不然孩子受不到教訓。不過吊起來打也就太……這樣,我提一個主意你們看成不成。你們三個小子認認真真的給趙奶奶道歉,然後罰你們掃一個月的院子,你們看怎麽樣?”

這懲罰,也不算輕了。

一個月吶!

蘇大媽剛想賣賣慘在“講講價”,就聽趙桂花說:“兩個月!一個月太少了!”

王大媽勸她:“還是一個月吧,你看孩子雖然沒憋好兒,但是确實沒有造成什麽危害,你說對不?咱也不能太咬着不放。也給孩子一個機會,如果他們再有下次,我們再加重,這次是第一次,給他們一個機會吧。我相信掃一個月,是可以讓孩子受到教訓的。”

剛才還想講價的蘇大媽眼看趙桂花還想擡價,也趕緊認了,她這個人是很識時務的。

她立刻說:“我們家同意,是我們的錯,我們願意掃一個月院子。”

趙桂花也曉得這事兒也不能死咬着,畢竟就像王大媽說的,雖然他們心腸壞,但是,她确實沒中招。她抿抿嘴,重重的哼了一聲,說:“行吧!”

16、賺錢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趙桂花罵罵咧咧的回家, 氣兒不順。

別看她教訓了壞孩子,可教訓也不代表不生氣,趙桂花就是一個火爆脾氣。

明美悄悄的偷看了婆婆一眼,趕緊上前, 為她順着氣兒說:“媽, 你別生氣了, 這不是罰了三個小孩兒掃院子嗎?且看他們的表現, 如果他們下次再敢胡來,我們都不會輕饒了小兔崽子。”

她又說:“媽, 你看, 我媽給我們帶回來一只老母雞,我們喂兩天, 過年吃炖□□?”

莊志希這個時候麻溜兒的上前, 全方位的展示了一下的肥嘟嘟的老母雞, 說:“你瞅,多肥美啊,一看就很好吃。”

老母雞:“咕咕咕咕~”

莊志希:“你聽,它說快吃我快吃我。”

趙桂花嘴角抽了一下:“……”

你這不是欺負雞不會是說話?它就是蠢死了也不會發出這種請求, 她白了兒子一眼, 說:“好了,別耍寶了, 你去給雞弄個籠子。先養起來。”

“好。”

眼看天色也不早了,趙桂花撇嘴:“這個梁美芬, 一出門就是一下午, 家裏是指望不上她。”

要不說天下間的巧合都是如此麽, 梁美芬剛回來就聽到婆婆說她小話兒, 她心裏一苦, 趕緊快走幾步進門,叫:“媽,我回來了。”她的視線落在老母雞上,瞬間驚喜,這可是個好東西。

莊志希立刻顯擺:“大嫂,這是我丈母娘給我拿的,我丈母娘特別喜歡我。這做女婿的受不受重視,去老丈人家就能看出來了。你看我,回來就手提一只雞。再看我大哥……呃,當我沒說。”

趙桂花死亡凝視,莊志希一秒停止了顯擺,他立刻:“我去弄雞籠子。”

梁美芬尴尬的低頭。

趙桂花:“你爸他們也快下班了,晚間炖一個酸菜吧,酸菜炖粉條兒。”

梁美芬立刻去門口的小酸菜缸撈酸菜,他們本地人吃酸菜不算多。不過他們院兒王大娘是東北那嘎達的,她會腌酸菜。這不,院裏的女人也就都學會了。這腌上酸菜,冬天就多了一道菜,還是很不錯的。

趙桂花念叨:“這要是在酸菜裏放一點五花肉,那才是絕了。”

梁美芬和明美兩個兒媳婦兒齊刷刷的都吞咽口水了,這一想都覺得肯定賊好吃。

不過他們也知道,想一想也就只是想一想了。哪可能天天大魚大肉的,那是啥家庭啊,他們是別想了。不過吧,明美賊兮兮的靠近趙桂花,顯擺說:“媽,我們客運站,往年過年都會發二斤肉票。”

趙桂花眼睛一亮,說:“那敢情兒好,咱們今年包餃子多放肉,吃個實惠的肉餃子。”

“咕咚。”明美吞咽了一下口水。

梁美芬也羨慕的看了明美一眼,雖說她也是做過工人的,但是他們紡織廠的待遇可完全不如客運站。別說什麽二斤肉了,他們是二兩都不會發的。

梁美芬:“這客運站就是好,待遇好,假也多。”

這幾天明美都請了多少假了,要是擱了他們廠子,可別想的。

明美一愣,趕緊說:“哎不是~我們不是假期多,我請了假是有說法的。”明美解釋了一下說:“我們客運站跟一般的工廠不一樣,過年是沒有固定的假期的。雖說過年公交車車次減少了,但是也還是有的。我們這些乘務員都是輪班的。像是我吧,我最近因為結婚請了好多天假期。那麽我就會輪大年三十兒或者初一這樣的日子上班。”

她搓手手:“像是我今年大年三十兒就要上班的。”

趙桂花早就知道這個事兒了,上輩子就這樣。所以也沒什麽覺得意外的,點頭說:“行,曉得了。上班也沒什麽,晚上等你回來一起吃餃子。”

明美笑眯眯的說:“好的呀。”

她又開開心心的說:“雖然大年三十兒上班,但是我們領導體諒我剛結婚,大年初一沒有給我排班。嘿嘿。”

趙桂花瞅了小兒媳兒一眼,不得不說,這個小兒媳婦兒還真是個樂天派,一點小事兒就能樂成這樣,她說:“那你們領導這人也挺好的。你去舀一勺兒玉米面。”

明美:“好嘞。”

雖然唠嗑,但是一點也沒耽誤趙桂花幹活兒,她把玉米面兒揉好了團成橢圓形的小餅子,一個個的貼在了酸菜鍋裏,說:“這要是有個銅火鍋兒,冬天吃點酸菜鍋子也是很美的。”

“咕咚。”明美又開始吞咽口水了。

趙桂花笑了一聲,還別說,趙桂花算計的挺好的,她這邊晚飯出了鍋兒,家裏人也都回來了。一家人圍着桌子吃飯,莊老蔫兒問:“我聽說你今天跟人吵架了。”

趙桂花翻白眼:“什麽叫跟人吵架,是我罵他,小王八犢子,還想算計我呢。”

莊老蔫兒:“準是他們昨天聞到了味兒。”

趙桂花哼了一聲,說:“聞到又怎麽樣,我該他們家的啊!我可跟你們幾個說,你們一個個的少去蘇家發好心,讓我知道敲斷你們的狗腿。”

莊家三個男人立刻謹小慎微的說:“知道了知道了。”

這老太太,惹不起。

趙桂花眼看他們都聽了進去,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她可比別人更了解蘇家,這要是沾上,就沒完沒了了,她可不想自家跟他們家牽扯上。

他們家還沒做到紅紅火火呢,管別人幹啥。

趙桂花敲打了家裏人,這才低頭琢磨起來,這眼看就要過年了,不管誰家都想過個好年,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年,如果過年都不吃點好的,那也太虧了。

不過趙桂花也曉得,她家攢的肉票,小兒子結婚的時候都用了,就算是明美能發二斤肉,可他家八口子呢,夠吃是夠吃的,但是要說吃的多好,那是不可能的。

這要是擱了一周前的趙桂花,二斤肉她都能省下來一斤半,沾點肉星兒得了。但是誰讓趙桂花重生了呢。她能很快的适應現在的生活,但是也想在力所能及裏吃的稍微好一點。

別的不說,她家老頭子一輩子幹的都是體力活兒,且辛苦着,但是卻沒過幾天好日子人就走了。現在重來一次,趙桂花可不想還讓老頭子虧着身子。

可要說想要吃的好,那肯定也要有能力的,他家就算是有工人,也未必行。現在都是定量的份額,真是有錢都買不到。以前還有鴿子市兒,能淘換點吃吃喝喝,現在鴿子市兒取消了。

雖說鴿子市兒取締了又冒出了黑市兒。

但是這兩個還真是不一樣,以前鴿子市兒吧,沒人管,都是周遭的農民過來換點東西;但是現在黑市兒可有人抓的。保不齊就要進去,那是冒險的。但是冒險歸冒險,也不是說沒人去。

這眼看快過年了,家家戶戶沒有不做魚的,畢竟有“年年有餘”的好兆頭麽。如果他們倒騰一批魚出去賣掉,然後換點肉……我看行!

“媽,你怎麽不吃菜啊?這想什麽啊?人都呆了。”莊志希發現他媽狀态很游離啊,“您沒事兒吧?”

趙桂花:“我能有什麽事兒!”

她這人不是那黏黏糊糊的,做好了打算就立刻有所決定,她問:“你們幾個爺們,明天誰能請下來假?”

請假?

家裏幾個人都疑惑的很,不過還是實在的開口。

莊老蔫兒:“我肯定不行,年底了活兒不少,少不了我。”他是五級鉚工,鉚工比焊工還少一些,所以請假是不成的。

莊志希舉手:“我也不行的,我最近因為結婚請了挺多假了,雖說我們醫務室事兒也不多,但是他們資歷都比我老,而且拖家帶口的,這眼看過年他們肯定要請假置辦年貨的,輪不到我的。”

明美:“我就更不行了,我要是請假,我們領導就得瘋了。”

趙桂花:“我原本也沒算你!”

明美:“……哦。”

這個時候,大家齊刷刷的看向了莊志遠,莊志遠苦笑一下,說:“我也不行,我還沒說呢,我明天要出車。我輪了一趟奉天,來回得六天吧。”

倒是一點也不耽誤過年,但是明天請假是肯定不成了。

趙桂花一看這各個兒都不行,罵了一句:“完蛋玩意兒,那行吧,明天還是我們兩個。”

她看向了梁美芬,梁美芬:“???”

她完全沒懂婆婆要做什麽,趙桂花也沒想解釋什麽。

莊老蔫兒:“桂花啊,你這有啥……”

趙桂花白他:“不該問的別問。”

她掃了一眼兩個呼哧呼哧吃飯的小孩兒,不想當着孩子的面兒說。

莊老蔫兒哦了一聲,等吃過晚飯給兩個孩子攆去屋裏了,趙桂花這才說:“我打算弄點魚去黑市兒賣一賣,再買點肉。”

這話好懸給家裏其他的人吓個夠嗆,莊老蔫兒連忙阻止:“嚯!你這膽子也太大了,黑市兒那地方是我們能去的?買東西都要且小心着,你還想賣東西?”

莊志遠眉心都能夾死蒼蠅,點頭說:“不成,這個肯定不成,太危險了。”

莊志希也點頭,并且十分不可思議的說:“媽,你現在挺狂野啊,連黑市兒都想趟一趟了。”

明美眨眨眼:婆婆果然是婆婆!

趙桂花一個眼刀飛給家裏幾個爺們,說:“我還不是為了家裏日子能好一點?就山上的池塘,還是我們家獨有的嗎?今天能被我們發現,明天就能被其他人發現,我們趁着現在還沒人看見,那裏頭大魚也多,先撈一筆,這不比什麽都強?不然等知道的人多了,我們還吃個屁?魚刺都看不見了。”

趙桂花這話也不是扒瞎,她為什麽知道山上有這麽一個池塘裏有魚呢?還不是因為上輩子就發生過這樣的事兒?差不多是幾個月之後的事兒了,也就是過完年後的夏天,一幫大院兒出身的小子上山玩兒,發現了這麽個池塘。

這十五六半大的小子哪能跟她這種洞庭湖的老麻雀比?

這些小子也沒個成算,不知道隐蔽,一人抓了一桶回家,一路招搖,事兒立刻就傳開了。好麽,也就兩三天,這池塘裏別說大魚了,就連魚崽子都沒有了。

真是抓了個精光。

趙桂花他們住在這邊四合院都聽說了,等他們去的時候已經啥都沒有了,她當時那個惆悵那個心疼啊。這沒撿到這個漏兒,她可是惦記了很久很久,以至于幾十年後還記得呢。

要不也不能重生回來就記得這茬兒,立刻上山去找這個池塘了。

你說也怪,這個池塘其實也不算隐蔽,但是以前就是沒人留意,也沒人知道裏面其實有魚。不得不說有些事兒啊,真是都看天意。不過重來一次,趙桂花可不想錯過了。

她說:“趁着年前行情好,我們賣一點。”

趙桂花雄心勃勃,壯志在胸,但是莊家的其他人呲牙裂嘴,抓耳撓腮。這事兒他就危險啊,誰扛得住啊。莊志遠試圖勸一勸老娘,說:“媽,你這要是被抓了……”

趙桂花:“呸,我不會跑?”

她說:“再說那個時候就得有破釜沉舟的心,實在不行我就用魚砸他們,到時候你猜他們是抓魚還是追我?你們一個個老爺們兒,幹事兒真是一點魄力也沒有。”

莊家幾個男人被內涵到了,不過一個個還是苦哈哈,真心不想讓老娘去冒險。

趙·八頭牛也拉不回來·桂花:“這事兒就這麽定了!”

“哎不是,媽……”

“老婆子你等一等……”

趙桂花:“你叫誰老婆子呢,我還年輕,你們不能幫忙就別給我添亂,一邊兒去。”

趙桂花覺得,這一個家啊,就不能聽男人的。男人,做事情總是瞻前顧後。總以為自己是深思熟慮了,但是等他們想明白了,黃花菜都涼了。

真是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這個時候,梁美芬和明美兩個兒媳婦兒是插不上話的,也不敢插話啊。

老莊家三個男人都不行,更不要說她們這兒媳婦兒了,總歸是差了一層的。沒看這三個男同志都愁的眉毛緊皺嗎?

“媽你說這要出事兒……”

“別給我烏鴉嘴。”趙桂花執着的很,她再看一眼大家擔心的眼神兒,嘆了一口氣說:“行吧,我答應你們,咱就年前賣這一茬兒,賣完了以後我就不去黑市兒,行不?咱們也算是各退一步。”

各退一步?

您這退在哪兒?

不過就沖這個,大家也看出是勸不住趙桂花了,莊志希幽幽嘆息,說:“媽,您可真行,是不是趕明兒您就得把家按在故宮了。”

趙桂花:“……”

死亡凝視。

莊志希:“那您答應我們,就年前一茬兒。”

趙桂花翻白眼:“這有什麽不能答應的!行,答應你們!”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先答應了也沒啥。

因為趙桂花格外的執拗,幾個老爺們走的時候都帶着幾分沉重,兩對兒夫妻離開,莊老蔫兒愁的頭發都滋滋冒油,他說:“你這老婆子,咋就這麽倔呢。”

趙桂花打眼兒看他一下,說:“我還能為啥,還不是為了咱們這個家?我倒是不想冒一點險留着魚吃,可是你看,這就一點腥味兒,那饞貓子就貓上門了。要是日子久了,保準被人盯上,那山上的池塘往後可就跟我們沒關系了,我們能去,別人也能去了。再說,就算不是從我們這兒漏的,如果是別人發現了呢?這沒道理我們遇到個好事兒,不抓住機會啊。”

就她來說,還真的沒覺得去黑市兒是什麽大事兒,不過眼看家裏人這麽擔心,她自然得安撫兩句了。

“老大老三不懂,你還不懂我?我這人做事兒不是粗心大意的,既然要去黑市兒,我就會小心謹慎喬裝的。不管怎麽着咱們先撈一筆。”趙桂花感慨:“你這幹的都是體力活兒,平日裏也沒啥油水兒,哪裏扛得住?虎頭和小燕子也缺營養的。”

莊老蔫兒一聽這話,感動起來,他低聲:“我曉得,我曉得你都是為了這個家,也是為了我。”

他紅了眼眶,開始抹眼淚兒,他家老太婆對他咋這麽好呢,別人家都沒這麽好的媳婦兒。他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這一次,他說不出阻攔的話了。

趙桂花:“你曉得就好!”

趙桂花眼看莊老蔫兒不反對了,這才開抽屜把錢匣子拿出來。她說:“咱家現在全部的家底兒是六百五,我想過了,以後他們不上交工資,咱們這錢攢的也就慢了。他們一個月交上來十塊錢,二十塊錢,咱們家可八個人呢,三十都吃不好,更不要說二十,往後少不得我們老兩口得貼補孩子們了。剛才不是說了,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能像以前那麽幹熬着,得吃點好的。孩子正長着身子也一樣,咱們一個月至少要拿出來二十塊錢吧,要說一個月四十管着八口人的夥食費,那吃的應該差不離了。就算吃不好,咱們也得吃飽。有些有的沒的,我再尋摸着。我倒是不在乎穿好穿差,但是這大冷的天,棉襖不抗風了總是該添點棉花做一件兒新的,這個錢省不得,不然年紀大了,保不齊要老寒腿的。還有生活上一些開支,咱們往後啊,還真攢不下多少了。”

莊老蔫兒:“存款有點就行。”

他是個知足的,說:“多有多的花處,少有少的花處,咱家孩子也不是那白眼狼,也不會不管咱們。”

趙桂花點頭,說:“這我曉得。”

老兩口在房間裏盤點“家産”,小兩口也是一樣呢,這小兩口說的是莊志希夫妻兩個,明美盤腿兒坐在床上,認真的點錢,莊志希正在生爐子。

他們家為了省煤球兒,白天是不挨個屋兒都生爐子的,只有爸媽的大屋生爐子,如果不上班也在那屋混。晚間回屋才自己生爐子,莊志希忙活的緊,明美幹自己的事兒:“你別偷看哈。”

莊志希:“……哎呦媳婦兒,這給你嘚瑟的,你信不信我敢搶?”

明美:“來來來,你來,你看我客氣不。”

莊志希:“……糟糕,忘了你還是個高手。”

他已經從明美的口中知道為什麽明美工資高一點了,他原本就知道明美工資比他高,自以為是因為接班的關系,倒是沒想到并不是,而是因為明美曾經抓過小偷,獲得過嘉獎提過一級工資。

“哎不是媳婦兒,你抓小偷害怕不?”

明美:“我怕什麽啊!我當然不害怕。你不知道,我多盼着再有那不長眼的冒頭兒,這樣我就能再立功了。抓小偷提工資的速度可比等工齡快多了。我一直等着他們送上門給我送業績呢。唉!”她嘆了一口氣,說:“誰曾想還沒小偷兒了,他們都學精了,根本不往我賣票的這趟公交車上跑。”

她啊,錯失了再次漲工資的大好機會!

莊志希失笑:“……你可真行!”

明美擡頭:“那是,我本來就很行。”

說到這裏,她突然一拍,不高興的說:“莊志希,你好煩人啊,你為什麽要跟我說話啊,我數錯了!”

莊志希:“噗!”

他戲谑的說:“那要不要我幫你數一數啊!”

明美立刻警惕臉:“你給我一邊兒去。”

她往床頭挪了挪,背對着莊志希,繼續數錢,莊志希看她這個小財迷的樣子,忍不住笑的更厲害。他這媳婦兒,看着挺精明的,但其實還真是沒有什麽心眼兒。

這但凡是有心眼兒的小媳婦兒,也做不出當着他的面兒數私房錢。

不過莊志希倒是沒想到,明美之所以敢這麽幹,就是咬準了這人不是自己的對手啊。其實明美也不是有心今天數錢,這不是……今天回娘家了嘛!

其實明美之前一直把錢放在娘家,根本就沒拿回來,她也不是沒有心機的小傻白甜呀。

不過因為做了“夢”,明美大概也曉得婆婆是個什麽人了,她婆婆人品至少是好的,這就沒有什麽可擔心的了,就算莊志希不是好鳥兒,她婆婆也不會算了。所以她就放心很多了。

明美今天回門兒就把自己這幾年攢的私房錢拿了回來,她是接她媽媽的班兒,一共幹了兩年半左右,她爸媽是不要她的工資的,錢都在的她自己手裏,明美手裏一共攢了四百塊。

她結婚的時候莊家給了五十塊錢的彩禮錢,她媽又給她添了五十塊錢的嫁妝,湊了個一百,給她做私房錢了。所以明美現在手裏有五百塊錢呢。

整票,就是這些了,剩下的就是一些零頭兒。

一共是四十八塊錢。

明美把八塊錢拿出來放在自己的小錢包裏,這才将剩下的錢放進了木箱子,直接鎖上,鎖上之後她還不放心,又把木箱子和床鎖在了一起,這才趿拉鞋下地,抱胸看着莊志希,問:“你行不行啊,着了沒?”

莊志希擡頭:“早好了,我這不是等着你嗎?”

明美揚了揚下巴,俏生生的笑,莊志希覺得這心啊,一下子就酥了,他媳婦兒長得可真好看啊,他伸手牽住她,就要往床邊走,明美抻住他,努努嘴:“你去裝一壺水啊。”

莊志希失笑:“好。”

他提着水壺來到院子裏很快的接滿了,栽在爐子上這才拉着媳婦兒去“休息”。剛新婚的小夫妻,真是一宿都不停歇的,沒一會兒床就嘎吱嘎吱的響了起來……

這新婚夫妻和老夫老妻最大的不同就是,一個是時時刻刻想要膩歪在一起探索一下“人生”與“生人”的奧妙,另一種則是為了雞毛蒜皮,也能掰扯個把小時。

老莊家可不就是這樣,小夫妻在鍛煉“床”的承受能力,莊志遠夫妻則是雞毛蒜皮呢。

莊志遠明天要離開家,梁美芬心裏難免有些難受,她念叨:“這早不走晚不走,偏是這個時候走,我一個人在家裏多難你也不是不知道……”

她再給莊志遠準備離開家的換洗衣服。

“你媽還要賣東西去,也不曉得到時候是不是要拉着我,你說這出事兒了可怎麽辦。她咋這麽能折騰呢。”

她嘆息一聲又說:“我今天去街道辦找活兒,人家理都不理我,肯定是你媽在外頭講我的小話兒了。不然人家咋能看不起我?我今天回來都碰上了,她跟老三媳婦兒說我呢。你說我在這個家裏容易麽?我吃苦耐勞,我……”

“你有完沒完啊?”莊志遠認真:“你如果有時間,就該把有限的時間投入到無盡的學習中去,你看你現在怎麽變得這麽庸俗?整天就是那些雞毛蒜皮的,你別總是臆想我媽對你不好,我覺得我媽對你挺好的。你看看咱們院兒,哪個有我媽做人實在?你不能不知足啊。”

他一個側身,繼續翻看手上的《鐵路周報》,他說:“你看看我,學無止境。”

梁美芬:“……”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說:“你看這個有啥用,也不當吃不當喝!”

莊志遠:“人生,不能只圖吃喝,要向往更遼闊的精神層次。你就是俗氣,太俗氣了!”

梁美芬:“嗚嗚嗚……”

她這男人,咋就不能腳踏實地呢,虛了冒套的!

她難啊!

她給人做媳婦兒,太難了。

“你怎麽又哭了,你看你……”

梁美芬忍無可忍,說:“我上廁所!”

生怕這人要跟着,直接說:“上大的!”

她飛快的出門,奔向了廁所,一進廁所,忍不住又難掩壓抑哭了出來,嗚嗚嗚,他怎麽就一點也不能體諒她呢。她這日子,過的多難啊,她咋就這麽不容易呢。

梁美芬也不敢大聲,生怕人聽見,只能捂着嘴,嗚嗚嘤嘤的哭,越哭越覺得自己真真兒委屈。只有在這裏,她才能放心哭泣,她這日子,也太難了啊!

嗚嗚嗚!

男廁所,酒蒙子張三兒晃晃悠悠的來到廁所,只是剛進廁所,他就覺得一股子冷氣兒,這不怪他大驚小怪啊。上一次,他就在廁所撞鬼了,回去都沒敢跟人說呢。

這一次總算是……啊不對,一陣嗚嗚嗚聲,再次傳來。

張三兒一個激靈,險些吓昏過去,他立刻扶住牆,整個人貼在牆上,瑟瑟發抖,鬼……果然是有鬼!鬼又出來哭了!他都聽見了,他真的聽見了!

張三兒再次捂住了自己的嘴,嗚!他不能出聲兒。

不過,這次他比上一次大膽,上一次他可不敢動,這次倒是捂着自己慢慢往外挪,一挪到門口,嗷的一聲,撒丫子就跑,哇哇叫:“媽媽呀……!!!鬧鬼了!”

梁美芬正哭呢,突然就聽到有人嘶吼,她的哭聲一頓,趕緊出廁所,就看到隔壁大院兒的酒蒙子張三兒飛快的逃竄,梁美芬疑惑:“這咋了?喊啥呢。”

她納悶兒的呸了一聲,“酒蒙子喝點酒就不知道四五六了。”

她也哭的差不多了,覺得自己心情舒坦多了,抹抹眼淚兒,趕緊小跑兒往家走,瞅着這個天,陰沉沉的,要下雪啊!

梁美芬還不知道自己給人造成的精神傷害,她小跑兒回來,說:“虎頭爸,外面要下雪,水管子別凍了,你接點水吧。”

莊志遠:“行!”

別看大家都是統一在院子裏用水,但是幾乎家家戶戶都準備了一個水缸的,他們莊家也不例外,水缸在大屋的堂屋兒,一般都囤着一缸子水。

有時候早間人多,或者是冬天太冷水管子凍了,都還有個準備。

好在凍的不能用的時候少,所以大多數大家還是習慣在外面,莊志遠起身接水,莊老蔫兒出來幫忙,還別說,真是要下雪,他說:“這一般下雪的時候不冷,下完了才冷呢。”

莊志遠甩詞兒:“瑞雪兆豐年。”

莊老蔫兒瞅他一眼,說:“竟整詞兒,行了嗎,你明天還要出車,回屋歇着去吧,我來看着就行。”

莊志遠也不客氣,嘿嘿一笑說好,他沒穿外衣,還真有點冷了。

外頭這些那些的,莊志希和明美是一點也不知道,小夫妻兩個運動完了一身疲憊,早就睡得實實惠惠兒了。第二天早上聽到院子裏的說話聲才曉得是下雪了。

明美添了熱水出來洗漱,正好聽到外面傳來一聲悠遠的鴿子哨聲,早間養這個的可真真兒不少的,但是這些年早就沒有了。現在更是管的很嚴格,不許鼓搗這些東西,不過架不住還是有些人頂風作案,愣是要偷偷摸摸。

明美是老京城人兒,聽到熟悉的聲音擡頭笑了笑,說:“還真有膽大的。”

“那可不!”

有人接了一句,明美一看,這是周李氏的兒媳婦兒姜蘆,姜蘆沖着明美笑了一下,看了看她的水杯,說:“這小夫妻感情就是好,還準備了熱水呢。”

明美笑着說:“水太涼我扛不住。”

周李氏一出門聽到這個,小聲嘀咕一句:“就是矯情。”

明美不跟這個嘴巴壞的老太太一般見識,聳聳肩就回屋。你看她婆婆趙桂花說話也不中聽,但是趙桂花是你不得罪她,她不會針對你。但是這個周李氏跟蛇精病一樣。

她還記得呢,自己剛嫁過來第一天,這人就跑上來說難聽的,可見這人多少沾點瘋狗病。逮着誰咬誰,不是瘋狗病是什麽?一大早上,可沒那個功夫跟她扯閑。

大家都要上班兒,各個兒都忙得很,要說起來,明美真的覺的她婆婆真的很好了,大冷天早上誰不想多睡一會兒啊,但是他們每天起來,她婆婆都把早飯做好了,這省了他們多少事兒。

像是今早,她婆婆還早起蒸饅頭了。

明美吃着噴香的饅頭,嘟囔:“就算不吃菜,幹吃這饅頭我也能吃三五個!”

趙桂花嗤了一聲,說:“你是叫明美,但是別想得美!三五個,你當我是地主啊?地主家也沒有餘糧了!”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也不惱,她曉得婆婆就是嘴巴說話不好聽,但是沒什麽壞心腸,跟外面的懷老太一點也不一樣。她開心的吃了早飯,說:“我上班啦。”

莊志希:“你把車留給咱媽用幾天行麽?下班我去接你。”

明美眨眨眼,很快的說:“行呀。”

她立馬想到,婆婆是想去郊區幹啥了,毫不猶豫的同意,她不能去幹活兒,總要貢獻一份力的。她的自行車,就代替她參加勞動吧。

不過吧……明美眼巴巴的看着趙桂花,說:“媽,我的車子是新買的,您能答應我,好好對它嗎?您一定要好好對小紅呀!”

沒辦法啊,她的自行車真的很寶貝。

趙桂花:“……”

她相當相當無語:“你能不給自行車起名兒嗎?”

明美無辜的眨眨眼,說:“它就叫小紅啊。”

這有了名字,聽起來就是很重要的一樣東西,應該被重視了。她隐隐約約曉得,婆婆是不覺得自行車多珍貴的,但是她不行啊,在她心裏,自行車就是很珍貴的。

她搖晃了一下趙桂花的胳膊,說:“反正您好好對待小紅,我先走啦。”

說完就很快的蹿出了門。

莊志希:“哎等等我。”

他把剩下的饅頭塞到嘴裏,說:“我們一起走,我送你一段兒。”

明美看着他的臉,笑了出來,軟軟糯糯的:“好。”

她搖晃了一下自己的大衣,說:“你把你的手放在我的兜裏,我的兜裏可暖和了。”

莊志希挑眉笑,說:“好。”

小兩口兒很快的在兜裏牽手,并肩一起上班。

周李氏出來上廁所,遠遠看到兩個人走遠了的背影,呸了一聲,說:“一點也不莊重。”

又呸了一聲,說:“都不是什麽好玩意兒。”

“哎周大媽你別走。”

周大媽停下腳步:“怎麽?”

這是隔壁院兒的老陳婆子,老陳婆子擠眉弄眼:“哎你聽說了沒?咱們這個廁所,鬧鬼!”

周李氏:“什麽!!!”

她震驚了,趕緊說:“現在可不興着說這個,這不妥……”

“就咱倆說,不告訴別人。你別不信,這是真的啊,一個女鬼,我們院兒張三兒說的,他昨晚都吓的叫媽了……你還別不信,他都不是第一次碰上了,先頭兒就是顧及着不妥當,沒敢說,這不是昨天吓的迷糊了,回來就哇啦哇啦說了……”

周李氏眼睛一亮:“那你可得好好給我說說……”

他們大院兒吧,但凡是有點什麽事兒,只要周李氏知道了,那麽大院兒就沒有不知道的了,至于什麽就咱倆知道不告訴別人。

呵呵,這不可能。

周李氏回去就迫不及待:“老姐妹們兒,你們聽說了嗎?咱們……”

巴拉巴拉!

院子裏的大姑娘小媳婦兒老太太聽了,都啧啧稱奇。

梁美芬聽了吓了一跳,拍着胸脯感慨:“這也太吓人了,以後看來還真是不能自己去廁所了。”不過這事兒有點耳熟,算了不想它,以後晚上少去廁所!

“那可不是了!”

趙桂花默默的看了梁美芬一眼,別開了視線。

“你還別說,這要說廁所有鬼,我相信張三兒的話,有一次我去,也隐約聽到好像有什麽聲音,我就沒敢進去……”

“啊,我也是。”

“可是沒聽說咱們這邊出過什麽事兒啊,咋還能有鬼了呢,咱們這邊可是……”

大家正議論紛紛,王大媽倒是很快的制止了大夥兒,說:“行了行了,別說這些了,這些都是封建迷信,不要相信這些東西,也不要傳播這些。你說你們幹點什麽不好,傳播這些,要是讓人抓到,大過年的被領去教育一通,值不值當?”

她說:“都散了都散了。”

周李氏撇撇嘴,很不服氣。

蘇大媽輕聲笑了一下,緊跟着就跟上了王大媽的腳步:“老姐姐,我去你哪兒坐會兒。”

王大媽:“行,走吧。我正纏毛線呢,你給我搭把手兒。”

“好嘞。”

周李氏:“呸。”她頂頂看不上院兒裏蘇大媽。嗯,也看不上王大媽;呃,趙桂花也不行,反正誰都不如她!

她一撇嘴,轉身回家。

大家很快的散夥兒,這正和趙桂花的心意,她還有自己的大事兒呢。她很快的關門鎖門,載着梁美芬就出了門,梁美芬坐在車後座兒,身上背着一個竹簍子,苦哈哈的唱:“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

她苦啊,太苦了,就跟喜兒似的。

趙桂花皺眉:“你能不叫魂兒嗎?唱的什麽玩意兒。不會唱歌就別唱!真難聽!”

梁美芬幽幽嘆息,一陣惆悵與凄苦,消散在風裏。

趙桂花蹬車,賊有勁兒,賺錢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這個家啊,還是得她來帶!

17、賺錢了!買肉了!

火車跑得快, 全靠車頭帶!

趙桂花覺得,他們這個家,全是要靠她!

這要是全靠家裏這些老爺們,那想改善生活, 這可別扯犢子了。

她領着梁美芬上山, 她這次上山可是有準備的, 雖說要錢也要命, 她把繩子一頭兒綁在了身上,另一頭兒綁在了樹上, 叮囑梁美芬:“只要冰不裂開, 你就不用管我,咱們倆換着來, 留着點勁兒。”

這可是個體力活兒, 他們兩個女人幹完, 那胳膊真是酸疼的不行,但是家裏爺們兒一個個的都請不下來假,也只有她們來了。誰讓他們想掙錢呢。

兩個人輪着忙活兒,雖然也不曉得這是啥原理, 但是好用是真的好用。一上午的功夫, 兩個女人就收獲了一背簍魚。兩個人坐在地上氣喘籲籲。

梁美芬擦着額頭的汗,說:“這活兒還得男人啊。”

要不說現在人人都想生兒子, 特別是農村,正除了傳宗接代的老思想, 也是因為多了個男娃兒, 家裏就多了一個勞動力。這勞動力可是頂頂重要的。

趙桂花瞅了梁美芬一眼, 說:“行了, 趕緊收拾收拾往回走吧, 你直接回家,我去黑市兒。”

梁美芬:“啊?”

她震驚的看着婆婆,說:“你自己去黑市兒?這咋行?”

趙桂花:“咋不行?你看你這樣兒,去了真遇到檢查的十有八-九得麻爪兒。到時候我還得管你。”

這要不是一個人上山網魚幹不過來,她都不想帶着這個兒媳婦兒,倒不是怕她往外說,而是這人一驚一乍的,這麽點事兒,她就吓的臉發白。

這擔不起事兒啊!

趙桂花拉開褲腰帶,解開褲腰上的一個小扣子,從暗兜兒裏拿出兩張票和五塊錢,說:“我們兵分兩路,我去黑市兒偷偷賣魚,你去糧庫買點糧回來,晚飯做個白面兒的疙瘩湯。”

這話又讓梁美芬驚呆了。

他家現在這麽富裕了嗎?這這這,這啥家庭啊,咋還天天吃細糧了?

就算她一句話也沒說,趙桂花也看出來她的意思了,她眼睛一瞪,說:“我的決定你有意見?這幾天我們天天都得上山,累死累活的吃點細糧都不成了?”

梁美芬委屈:“婆婆,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也愛吃細糧啊,這不是怕給家裏吃窮嗎?不過她再一看婆婆吹胡子瞪眼睛的刻薄樣兒,心道愛花不花,反正也不是她的錢!這老虔婆不知道好歹的!

她說:“那行,進城之後我就去糧站買糧。”

她還想問,家裏沒細糧了嗎?眼看婆婆已經準備往回走了,她趕緊跟上去,說:“我來騎車吧。”

趙桂花幽幽:“你騎歸你騎,可得悠着點,你要是給小紅摔了,估計家裏那個小明就能要你小命。”

梁美芬已經開始蹬車,一個踉跄,差點摔了,她深吸一口氣,覺得這日子真是不能過了。婆婆是個惡毒的老太婆也就算了,新來的弟媳婦兒還是個神神道道的。

這正常小媳婦兒哪有給自行車起名字的?

她惆悵的嘆了一口氣,覺得這個家裏,只有她是個正常人了。

梁美芬蹬着車,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打探:“婆婆,弟妹她走的是服務崗的工資吧?十六級?”

這服務崗的工資,數字越大,級別越低;如果是走到一級,那就很高很高了。這跟機械廠完全相反,機械廠像是莊老蔫兒這樣的鉚工,數字越大,級別越高。一級才是新人。

趙桂花撇撇嘴,說:“你還不如直接問她工資是多少得了?”

梁美芬尴尬的笑,說:“我,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趙桂花嗤笑一聲,說:“既然沒這個意思就別問了,少在我面前耍花招,跟關公面前舞大刀,你把我當二百五?”

梁美芬被說的臉紅,心道這真是個惡婆婆啊,她可太難了,可是她有什麽辦法呢,誰讓她跟志遠是真心相愛呢?她為自己可憐的命運悲嘆,但是還是忍不住問:“其、其實我有點想知道。”

趙桂花直接翻白眼了,呵了一聲:“她工資三十出頭吧,比老三工資高。”

這個也沒什麽可瞞着的,現在就連鄰居一般都曉得別人家掙多少錢的,誰家要是一個工人也沒有還能大魚大肉,你瞅着,轉頭兒就得讓人告到街道辦去。立刻就有紅袖箍老太太來調查。

所以這個沒什麽瞞着的。

梁美芬驚訝:“她工資三十多?怎麽可能?她不是頂崗上班才兩年多嗎?”

按理說,像是她這樣上班工齡短的,基本上也就二十幾塊吧,超不過二十五啊。這一點梁美芬還是曉得的。

趙桂花輕描淡寫:“她上班之後曾經在公交車上抓過小偷團夥兒,一打七,受過表彰!”

梁美芬:“啊!!!”

她的自行車呼啦啦的就奔着溝兒裏去了,趙桂花:“他奶奶個腿兒!”

她飛快的跳車,一把抓住自行車,千鈞一發,拯救了梁美芬和自行車。好懸,再有個半米就掉溝兒裏了。趙桂花也是無語了,罵道:“你是個豬啊,騎車奔着溝裏去,你是不是想作死啊?真是一天不罵你,你就心裏鬧挺是吧?”

趙桂花嗷嗷的,梁美芬都習慣了,她耷拉着腦袋,深深的吸氣呼氣,好半天,才緩過來,說:“媽,弟妹那個……一打七?”

趙桂花:“昂,對啊,一打七,怎麽?你想試試?”

梁美芬的臉,又刷白刷白得了。

趙桂花:“聽說當時小偷動了刀子,結果惹火了她,就被她全都打趴下了。你說想一想咱家也是運氣,還能娶到這樣的能人兒。”

梁美芬:“……”

搖搖欲墜,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趙桂花瞅着大兒媳這見了鬼一樣的臉色,說:“你這是幹啥,她又不能打你,你怕什麽。行了,趕緊走,我還得去黑市兒呢。”

梁美芬:“……”

她婆婆是個敢于勇闖黑市兒的彪悍老太太;

她妯娌是個敢于跟拿刀小偷動手,一打七的彪悍小媳婦兒;

她……她的命,太苦了啊!

真的太苦太苦了,怎麽就遭上這麽一家子了啊!

梁美芬難受的都要緩不過來了,可是看着婆婆那張欺負人的老臉,還是咬牙重新蹬車,這次,不敢唠嗑兒了,專心騎車。如果給“小紅”摔了,她覺得,她怕是真的要挨揍。

人生啊,真是艱難啊。

梁美芬感覺到了生活的壓力,默默的騎車。

這個時候,她那個倒黴婆婆倒是開始叨逼叨了,趙桂花說:“你也不用害怕,明美又不是老虎,咱是一家人,她不是那種随随便便就動手的。”

梁美芬甕聲甕氣的嗯了一聲。

“再說明美性格本來就樂觀軟和,只要不過分缺德,她不至于,她家人也不至于。明美她爸比明美還兇的,別招他就行。”

梁美芬顫抖,內心彷徨。

“明家好像也算是都有點底子了,我好像聽說明美幾個叔伯都會點拳腳……”

梁美芬:嗚嗚嗚。

這日子真難,那以後還真是一點也不敢招惹這個弟妹了。她這長嫂的威嚴何在!

好在,他們進了城很快的就到了黑市兒。她婆婆終于停止了叨逼叨,別看他們沒怎麽去過黑市兒,但是黑市兒在哪兒,每一個老坐地戶就沒有不清楚的。

大家心裏都門清兒呢,畢竟,誰不想換點吃吃喝喝啊。

趙桂花一到黑市兒,立刻就甩開了大兒媳,在她看來,這個笨蛋草木皆兵的只會影響自己拔劍的速度,她擋住臉,将帽子往腦袋上一扣,背着魚簍兒就進入黑市兒。

剛一進,立刻就有個男人湊過來,比了一個“五”,趙桂花掏了五毛錢交出去,真是還沒賺錢就先花錢了。不過兩個人沒搭一句話,一個收了錢又站在了胡同口兒,趙桂花則是背着魚找個地方開始擺攤兒。

別看趙桂花不是什麽熟手兒,但是她閱歷多啊,這種事兒聽得多了,記得住呢。

這人年紀大了之後,上個禮拜吃了什麽記不住,但是幾十年前的陳芝麻爛谷子,倒是跟倒豆子一樣能翻來覆去的說,別看大院兒這段日子過的辛苦,但是等上了年紀之後,趙桂花反而最常想起這段日子。

她找了位置蹲下,很快的就有人上前,低聲:“魚怎麽賣?”

趙桂花:“一塊五一條,四塊錢三條。”

“這有大有小的……”

趙桂花:“你不會挑大的?”

“那行,給我來三條。”

這大魚相當不錯,要不然也賣不上一塊五,要知道一只老母雞才兩塊錢呢。

不過就跟趙桂花想的一樣,過年嘛,不吃魚哪像話,這可是圖個吉利,中年男很快的挑了三條大個兒的,喜滋滋的離開,他是頭一份兒,肯定挑最大的。

賺了!

“我也來三條。”

這個價錢比副食品商店貴,可是副食品商店走本兒定量的,這邊可不用,再說了,這個也比副食品商店的大不少,要是一下子買三條,那其實一點也不比副食品商店差了。

趙桂花很快的就開張,生意還不錯,緊跟着又賣了好幾條,終于停了下來,要不說黑市兒賺錢呢,這一會兒的功夫,她就賺了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了。

四塊錢三條,基本上入手都是三條,趙桂花手裏已經捏着二十四了。

她瞅一瞅背簍裏,還剩下十幾條魚,因為她這一直有人挑,剩下的肯定比買走的小一點,乍一看不覺得,但是要是一直觀望,自然有這樣的感覺,那自然覺得有點不合适了。正因此,賣了一會兒之後,倒是慢了下來。

趙桂花瞅了一會兒,果斷的起身,背着竹簍兒來到一個賣肉的攤前,小聲問:“咋賣?”

攤主是個中年男人,也是做慣了的,語速很快:“有票一塊錢,沒票一塊二,你瞅,我這都是五花肉。”

嗞……副食品店有票是八毛,年底了漲了點也才八毛五。不過趙桂花能理解人家要這個價錢,不掙錢人家幹啥要來黑市兒冒險?

趙桂花果斷:“我這十三條魚,換你十斤肉,幹不幹?”

她剛才賣魚的位置距離賣肉不是很遠。雙方都是門清兒彼此是個什麽價位,雖說趙桂花賣的是一塊五,但是都是三條拿,其實,這就是一塊三多了,只比一斤肉貴一點點。

但是這個又不能這麽算。

趙桂花手裏剩下的魚是挑剩下的,沒有剛才賣掉的魚大,那就更不值得這個價錢。再加上肉什麽時候都不愁賣,所以一比一兌換,那是肯定不行的。

只要想要,這個價位可以談。

當然如果攤主不想要,就兩說了。

攤主探頭兒一看,猶豫了一下還價,說:“八斤。”

看來,攤主還是想要的。

別看平時魚賣的不如肉,但是過年這段日子可不差。他有魚有肉,更能聚攏人氣,買魚買肉的都能來。說不定就當捎兒在他這兒買了另一樣兒。

趙桂花:“九斤。”

她說:“你看,我這不小了。”

肉攤主也扒拉,說:“你看,這條就小。還有這條,這條也不大。”

趙桂花:“大差不差啊,那我們各退一步,八斤半。”

攤主感慨着說,他說:“大姐,我就是想要有魚有肉,捎帶着賣稍微再賺點,多了我就不合适了,我這肉可是賣一塊二的,沒利潤,我幹不來啊,你說對的吧?這樣,八斤三兩,你看呢?”

趙桂花:“行吧,換!”

兩人果斷的交換,周圍的人目瞪口呆,這還是你倆會玩兒啊!

趙桂花本來就是奔着肉來的,她這一換完,背上小背簍兒,貓腰兒就快速的離開了黑市兒,一個小子上前:“魚咋賣?”

“一塊一!”

“啊你這……”

大家鄙視的看他,覺得這老家夥,壞得很!

趙桂花不管那攤主怎麽賣,這自己想要降低風險,總是要吃一點點虧的,凡事兒都想着不吃虧,在黑市兒這種地方保不齊就要遭算計了。

“我賺錢啦賺錢啦,我不知道怎麽花……”趙桂花哼上後世的小曲兒了。

趙桂花出師順利,腳步輕快,這說起來啊,她還是第一次在黑市兒賣東西,要知道啊,昨天晚上她可是大半夜都沒睡,就在哪兒盤該怎麽進去,怎麽走,如果遇到人怎麽跑。

這事兒都盤了好幾圈了,今天竟然全無用武之地。

不過她一點也不後悔自己昨天想的周到,這要是不周到,真的遇到事兒就該哭了。

做人啊,得有成算。

趙桂花背着背簍兒進了胡同兒,就看一群小孩兒在哪兒放小鞭兒,小孩子也買不起貴的,都買那種弱弱的小炮兒,跟掐虮子似的。他家的兩個小家夥兒虎頭和小燕子也站在那邊兒,看着人家大哥哥大姐姐玩兒,羨慕的不要不要的。

趙桂花這才想起來,明天就是小年兒了啊!

她叫:“虎頭!”

虎頭聽到叫聲,立刻領着妹妹跑過來,脆生生的:“奶!”

趙桂花揉揉小家夥兒的頭,說:“想玩鞭炮?”

虎頭眼睛一亮,使勁兒點頭:“想!”

趙桂花笑着掏了兩毛錢,說:“去買一盒吧。”

兩毛錢,是最小的盒,不過也是很能打發像是虎頭這樣才六歲的小孩兒了。果然呦,小家夥兒高興的小臉兒紅撲撲,牽着妹妹就趕緊奔着國營小賣部去了。

趙桂花則是背着竹簍兒回家,這時候還沒到下班時間,院子裏并不熱鬧,趙桂花麻溜兒的回家,一進門,就看到梁美芬在發呆,她問:“買面了?”

梁美芬一聽,趕緊回神兒,點頭說:“買了!”

她急切的說:“媽,副食品店來蘋果了!”

她手裏沒錢,所以沒有買成。

趙桂花一眼就看出了梁美芬是因為啥,她心裏也感慨,你說這大兒媳,工作了也七八年了,落在手上的錢也不少,竟然一分錢都沒攢下來,這人真是夠糊塗得了。

她說:“你過去買吧。”

她給兒媳婦兒遞了五塊錢,說:“趕緊去吧。”

“好嘞!”

梁美芬趕緊出門,這時候就是這樣,什麽物資都緊缺,雖說年底很多物資也都在源源不斷的供應,但是買的人更多,所以這去完了保準就沒有了。

她急匆匆的出門,趙桂花看着大兒媳的身影,心裏琢磨這次賣魚的事兒。毫無疑問啊,這活兒都是她跟大兒媳幹的,該是他們兩個都分一分的,但是她一看梁美芬這攢不住錢的個性就覺得這樣可不成。

這個惡婆婆,她是當定了。

她拿定主意,開始切肉,八斤多肉還真是不少,她找了一個壇子,很快給切成一塊塊的腌起來。做好了才将壇子封上,這腌上鹹肉,能放且久呢。

趙桂花做好了,将石臺下面的櫃子打開,他家這切菜備菜是是石臺下面是镂空的,專門放一些糧食,鎖上之後扣上薄薄的一層木板,就看不出這是一個櫃子。

這都是打荒年兒過來的,誰還沒有點藏東西的本事了。

別看趙桂花今天換了肉,但是可沒打算今天就吃肉,最近吃的不差了,她也得算計着過日子。趙桂花剛收拾好,就聽細碎的腳步聲,兩個小孩兒跑進來:“奶,給我一根火柴!”

他們買了小鞭炮,但是沒有火柴。

趙桂花:“給。”

她叮囑:“玩的時候小心點,別傷着自個兒,玩完了就早點回來。這眼看就要過年了,等你小叔回來,讓他領你們去再買一些咱們留着過年放!”

虎頭呦吼一聲蹦了起來,高興的說:“太棒啦!”

小男娃兒沒有不喜歡鞭炮的,小燕子也喜歡呀,湊在一邊兒嘿嘿嘿,小姑娘軟軟糯糯:“啪啪啪~”模仿鞭炮的聲音呢。

趙桂花:“行了,去玩兒吧。”

“好!”

兩個小孩兒手拉手跑出去,跑到院子裏就看到金來三個小孩兒也一起往外走。虎頭有點怕怕,拉着妹妹跑,說:“快走!”

金來三兄弟一看,趕緊跟了上去,一出大院兒,就嚣張的問:“你們手裏拿着的是什麽?”

銅來跳腳:“我要玩鞭炮,我也要玩鞭炮!”

金來兇巴巴的說:“交出來!”

虎頭将小手兒往身後一背,鼓足勇氣:“不要,不給你,這是我自己的!”

他自己的東西,為什麽要給別人,他才不給。

不過虎頭還是有點怕怕的,他緊緊的攥着妹妹的手,手心已經開始冒汗了。

金來小眼睛一眯,說:“不給我?你敢不給我?我看你是不知道這條街誰是頭兒!”

這孩子霸道慣了,家裏寵着,他們三個男孩子一起出來,壯呼呼的男娃兒一起抱團兒,總是能在這條胡同兒稱王稱霸,胡同裏的小孩兒都不樂意跟他們三個一起玩兒呢。

眼看虎頭不給,直接上手就推人,虎頭被退了一個踉跄,金來:“給我!”

直接上手搶!

“你幹什麽!”

一聲呵斥傳來,明美遠遠的就看到這三個小兔崽子欺負人了,她快跑幾步,一下子扶住虎頭,蹙眉看着這三個小孩兒,說實話,她對這三個孩子印象十分不好。

小偷小摸也就算了,還張揚跋扈的。

不過她也不是那磨磨唧唧的人,明美瞪着三個小孩兒,掃了一圈兒,見到不遠處不知道誰丢了一塊磚,明美走過去就撿起來。金來瞬間後退:“你你你,你幹嘛!你要是打人,我媽不會放過你!”

明美盯着三個小兔崽子,将轉頭向旁邊一扔,一腳擡起來,啪!

好好的磚頭,變成了兩截兒,明美露出十分燦爛的微笑,說:“看見了嗎?”

三個小孩兒目瞪口呆,周圍正在偷偷瞄着這邊的小孩兒一個個也哇哦一聲,呆住了。明美的笑容更燦爛了一點,說:“你們三個如果再敢欺負虎頭和小燕子,那個磚頭就是你的下場!”

金來看看明美的笑臉,又看看磚頭,接連兩個來回之後,覺得這個新媳婦兒的笑容好恐怖哦。他吞咽了一下口水,趕緊點頭,點完了頭,拉着兩個弟弟就跑。銀來和銅來也跑的嗖嗖的。

明美看着他們跑掉的背影,哼了一聲,摸摸虎頭的頭說:“以後有人欺負你,不要瞞着,回家要說。”

虎頭星星眼:“小嬸嬸,你好厲害哦,好厲害好厲害。”

明美得意了,說:“那當然,我可不是一般人。”

她顯擺了一下自己,又說:“好了,你們玩兒吧。”

明美背着斜挎包就進了院子,恰好碰見周李氏出來倒水,她哼了一聲,轉身進屋。

明美:“唉我去~這什麽人啊。”

她小聲嘟囔一句,這才進門,笑眯眯:“媽,我下班了。”

趙桂花:“你今天下班挺早的啊。”

明美:“今天有人為了搶着上車打起來了,開瓢兒了,我跟司機李師傅一起去給說明情況了。這不,完事兒我就直接回來了。”說到這裏,明美啊了一聲,說:“不行,我得去找志希哥,我跟他約好了,他下來來接我的,我這提前回來了。他白跑一趟怎麽辦。”

明美匆匆回來,匆匆離開,趙桂花嘴角抽了一下,說:“這丫頭跑的跟個兔子似的。”

她追出來,叫:“明美。”

“嗯?”

明美回頭:“怎麽啦?”

趙桂花掏出來五塊錢遞給明美,說:“你跟老三兩個去買點鞭炮回來。”

明美低頭看看,說:“那也不用這麽多錢吧?”

趙桂花翻白眼:“咋不用?小年、三十兒、初一,十五,哪個時候不用?買五塊錢的,剛剛好。”

明美:“哦。”

她接了錢,很快的出門,明美還是第一次去前進機械廠,你要說車子是什麽性能,明美懂的很咧,她從小就在這樣的地方打轉兒,她一家子工作的地方都跟車子有關系。

但是你要是說機械廠,那麽明美就一點也不懂了,她還有點好奇呢,也不知道能不能讓她進去,明美很快的就來到了廠區,廠區此時正是下班的時間,廣播裏放着歌兒。

“咱們工人有力量,嘿……”

工人們也正陸陸續續往外走,明美惦着腳尖兒張望,保衛科小夥子看到她,臉紅了一下,咳嗽了聲上前問:“同志,你有什麽事兒嗎?”

明美:“沒事兒,我等人。”

“那同志你……”

明美突然就揚起胳膊招手:“莊志希!”

莊志希正匆匆往外走,乍一聽到聲音,眉梢兒揚了揚,笑了起來,他趕緊上前,說:“你怎麽來了?不是說好了我去接你的嗎?”

他看向一旁還在臉紅的保安,說:“兄弟,這我媳婦兒,來接我的。”

保安:“……哦。”

這好看的姑娘怎麽都嫁人了。

莊志希也沒關管別人怎麽想,拉着明美離開,問她:“媳婦兒,你冷不冷?凍手不?”

明美搖晃了一下自己的小手兒,說:“不冷呀,我一直抄兜裏呢。”

莊志希笑了出來,說:“那正好,我冷,你給我暖暖手呗?”

他的手直接就握住了明美的小手兒,随即揣進了自己的衣兜,大庭廣衆之下拉手,還是不合适的,但是這樣揣兜裏誰管得着呀。他笑着說:“你的手真暖,暖的我心都熱乎起來了。”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嬌嗔:“就你會說話。”

遠處還在羨慕望着這頭兒的小保安:“……卧槽。”

學到了。

怪不得他還是個單身!

原來人家搞對象是這樣的。

莊志希和明美沒着急回家,一起去買鞭炮,賣鞭炮的鋪子雖然距離大院兒不遠,但是不在這條路上,他們小夫妻拐了過去,莊志希熟門熟路,他捏着五塊錢,按照自家往常的需要買了幾挂鞭。

五塊錢,能買五挂大的鞭炮,還能繞一些小的了。

莊志希買好了鞭炮綁好了提在手裏,他湊在明美耳邊咬耳朵說:“我媽今天肯定掙到錢了。”

明美:“你怎麽知道?”

莊志希得意一笑,說:“知母莫若子,那可是我媽,沒人比我更懂她。我家往年買鞭炮可沒這麽痛快的,今年還沒到小年就買鞭炮,擺明了是她今天賺到錢了,心情好呢。”

明美嗔道:“婆婆這麽厲害不可能掙不到錢的啊。”

莊志希:“哎呦喂,你倒是能拍馬屁……哎唔。”

明美掐了他一下,莊志希叫了一聲,随即說:“這可在外面呢。”

明美哼了一聲。

莊志希摸着下巴說:“看來這投機倒把是真的很掙錢啊,我媽這麽摳門兒的人都能開始大方起來了。”

明美:“你別亂來。”

莊志希:“我媽幹得了,我幹不了?”

明美點頭:“是啊,你不如婆婆厲害。”

莊志希:“……”

他感慨:“原來我在你心裏不如我媽厲害,可是我明明覺得自己挺厲害的啊,你……”

“那個是不是我們院兒裏的小寡婦?”明美突然就打斷了莊志希的話。莊志希順着明美的視線看過去,說:“哎,還真是哎。”

這還真是王香秀,王香秀一個人從胡同裏拐出來,腳步很快,邊走邊整理衣服,臉色通紅。她似乎很急,一溜煙兒就不見蹤影了,莊志希和明美面面相觑。

莊志希疑惑:“她怎麽走到這邊了?她平時都是一下班就着急回家,今天倒是……哎!”

他正說着,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臉兒,直接來了一句:“卧槽。”

明美:“怎麽了怎麽了?”

她看過去,完全不曉得莊志希發出這個聲音的原因。

莊志希:“你看那邊那個男的,別直接看過去,偷看,偷看曉得麽?別讓他看出來。”

他語氣都激動很多,明美:“哦哦哦。”

她掃了一眼,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穿着一聲藍色的工作服,這是機械廠的工作服,雖然才嫁到這個院裏沒幾天,但是因為這個院兒這條巷子都是機械廠的職工,她自然是十分知道了。

他個子不算很高,瞅着比志希哥矮半個頭的樣子,四方臉。

“這是咱們廠子的人?”

莊志希:“我們院兒的啊,周群,就是周李氏她兒子。”

莊志希眼睛睜的老大,他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能看到這樣的八卦,這兩個人前後腳兒從巷子裏走出來,也不怪莊志希多想,主要是這兩個人,都有點不同尋常啊。

一個是整理衣服急匆匆,另一個也是滿臉的鬼祟。

莊志希:“真是沒想到啊……”

要知道,他們院裏的人都知道白奮鬥是很喜歡王香秀的,一直等着她,如今都三十一了,還沒結婚呢,一直貼補他們家。至于周群,他跟周家是沒有什麽來往的,雖說看得出周群對他家小孩兒挺好的,但是他跟蘇家的兩個寡婦可沒來往,也就是見面點個頭問個好的關系。

可這……

如果他們兩個有關系才有意思了。

明美這吃瓜吃到了一半兒,覺得自己這瓜是夾生的啊,趕緊拉着莊志希說:“怎麽回事兒?你真是什麽意思?他們有關系麽?沒聽婆婆說啊!”

莊志希:“這是周李氏的兒子,他在咱們院兒裏跟王香秀幾乎沒有來往,但是這卻又從一條巷子裏出來,你說沒貓膩,誰相信?湊巧?當然也可能是湊巧,但是你看他們兩個的神态像是湊巧嗎?鬼鬼祟祟的吧。”

明美嘴巴長得大大的,只覺得自己果然是見識少。

她由衷的感慨:“你們這也太熱鬧了。”

雖然沒有真的看到什麽,但是小夫妻兩個還是蠻震驚的,兩個人一路回家,都覺得好震撼呢。不是他們沒有見識啊,而是這事兒确實令人有點震驚。

小兩口跟在周群後頭,前後腳回了大院兒,一進院就看到虎頭和小燕子搬着小板凳坐在門口等人呢。

“小叔!!!”

他們今天看到小叔,那可是格外的快樂:“鞭炮,你買鞭炮了!”

莊志希:“對啊,還不趕緊過來幫忙。”

“好!”

虎頭和小燕子蹦蹦跳跳的叫了起來,引來院子裏的人關注,金來三兄弟羨慕的看着,問:“媽,咱家今年啥時候買鞭炮?”

王香秀正在做飯,說:“不着急,還有好幾天呢。”

“可是明天也是過年,我今天看到李廚子家裏也鞭炮了。李偉偉他們都有,虎頭也有了,只有我們家沒有!”金來不滿意的看着他媽,說:“我們想要。”

銀來銅來點頭:“媽,買吧買吧。”

王香秀:“咱家哪有這個錢?你們等一等,過兩天媽開饷了再買。”

“不嘛不嘛!”

蘇婆子看着這一出兒,說:“你們也別為難你媽了,咱家日子不容易,半大小子吃垮老子,你們三個呢,咱家就靠着你媽一個人掙錢,日子難着呢。”

她看了一眼王香秀,說:“你媽接連三年都沒買一件衣服了,她也不容易的。咱們得先吃飽啊。這事兒不怨你媽,是奶不好,奶這個身體弱,不然再幹點活兒想來也能賺點……是我不好。”

說着說着帶着哭腔,王香秀趕緊回頭,說:“媽,你說什麽呢,我知道你也為這個家付出很多的。”

她想了想,說:“行,咱家今年也買!”

她咬咬牙,從兜裏掏出來兩塊錢,說:“這個錢你們拿着,明天白天去買吧,不過千萬別放哈,還得放到過年呢。”

蘇婆子眼神盯着錢,閃了閃,随即柔聲:“我會看着他們的。”

她又說:“這幾天,我估摸着招娣來娣就回來了,到時候我在跟她們借點錢,她們弟弟不在了,金來三個可是老蘇家的根兒,她們做姑姑的不能不管的。”

王香秀一聽大姑姐要回來,真是打從骨子裏松了一口氣,說:“這樣也好,到時候金來他們長大一定會孝順姑姑的。”

蘇婆子:“那是,我家的孩子最孝順了。其實她們也有自己的兒女,真的養老哪裏用得着我們金來三個?我們金來三個能在關鍵時候給姑姑撐腰就行。”

金來大聲:“我給姑姑撐腰。”

蘇婆子:“哎,這就對了,等你姑姑登門,你們三個可得跟姑姑說。”

“好!”

三個小孩兒拿了錢,興致勃勃的去讨論明天買什麽鞭炮,蘇婆子壓低聲音問:“你上次不是說,想找個機會跟莊家老三套套近乎?怎麽樣?有進展麽?”

王香秀搖頭:“哪兒那麽容易啊,我想過了,這事兒是我想當然了,他雖然工資也是快三十了,但是他們小夫妻是剛結婚的,正是膩歪熱乎的時候,我湊上去,也讨不到什麽好處的。”

蘇婆子瞅着兒媳,鼓勵的說:“你這麽好看,拿下一個剛知人事兒的小夥子有什麽難的。媽知道你行的,這樣的小夥子,你勾勾手指,他就找不到東南西北了。媽也不是讓你出賣什麽,咱們就是摸摸小手兒,換點好處,未嘗不可,你說對的嗎?咱們說到底,都是為了孩子啊。”

王香秀咬咬唇,說:“行,我再找找機會,最近确實沒機會。”

蘇婆子:“行,媽也找找機會,看看能不能在他家小媳婦兒那賣賣慘,咱家這麽困難,他們有錢也該幫一點的。”以前這家子沒分錢家,趙桂花管錢,她無從下手。

但是現在可不同了,現在他們家各房自己把着錢,她覺得,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一個小媳婦兒,哪裏會攢錢了?錢落在她手裏都是浪費。

她微微一笑,說:“明天小年,咱們做點肉吧。”

王香秀為難的皺眉,她這日子真是太難過了,每天都要為了吃喝去算計,一點都不能喘息,可是又有什麽法子呢,誰讓她男人不在了呢。她苦笑了一下,說:“我盡量吧,白奮鬥手裏錢也花光了。”

不然她也不能找周群。

她嘆息一聲,低頭做飯。

蘇婆子柔聲:“如果沒辦法,咱們還吃窩窩頭兒,也不是非得吃肉,不必為了一點點錢去那些人裏周旋,媽心疼你。”

這話說的王香秀格外的心暖,她說:“媽,我知道的。”

幸虧有這樣一個好婆婆,不然她都不曉得怎麽撐下去。

王香秀發出這樣的感慨,但是也有人發出完全相反的感慨,那就是梁美芬,梁美芬聽着婆婆的話,心裏一個勁兒的罵:惡婆婆。她可真是一個苦命人。

趙桂花:“今天賣魚是賺了錢的,不僅賺了錢,我還換了點肉。但是不管是錢還是肉,就不分給你們任何人了,你們都在這個家裏生活,咱們家還沒分家到事事都要掰扯清楚的地步。今天是我跟老大媳婦兒去,老三媳婦兒還借了自行車,這些總是都要算在裏面的吧?所以掰扯的清清楚楚那不可能。一家人也不用都掰扯。這個錢,我就捏着了。如果老大媳婦兒幹得多,年後天暖和了,我給虎頭和小燕子一人做一身衣服作為補償。”

梁美芬:“媽……”

趙桂花吹胡子瞪眼睛:“叫什麽叫,叫魂兒啊!錢不能交到你手上,信不過你!”

明美默默的看着大嫂,深深覺得,大嫂有點慘,自己把這錢才最舒坦呢。不過明美可不敢輕易搭話兒,她老老實實的像是一只小鹹魚。

梁美芬:“……”

這什麽婆婆啊,太壞了啊!

她委屈的說:“我沒想要錢啊,我就是說,小燕子還小,長得快,不用單獨做,給虎頭做兩身吧。到時候虎頭穿完了,讓小燕子撿着穿。”

趙桂花一聽這話就來了氣,把飯碗咣當一下摔在桌上,說:“你少放屁,小燕子不是你閨女嗎?自己是個娘們還重男輕女,老娘就看不上你這樣腦子拎不清的東西!吃吃吃,趕緊吃,吃完給我滾回屋,看到你我就生氣!腦子不好的!”

屋內安靜一片。

梁美芬委屈的扁嘴,只覺得自己命苦,嗚嗚,今晚,廁所,走起!

傷心的避風港!

眼淚的北冰洋!

作者有話說:

明天夾子,晚點更新哈,四號晚11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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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收求個收藏呀。

《穿進修羅場之後我一心搞事業了》:

南荞穿進一本娛樂圈文。

女主是擁有演技天賦的小白花,非科班出身卻一路順遂,影帝愛慕,拿獎拿到手軟,感情堅貞不移,愛情和事業雙豐收。

而南荞,女主對照組,女主同父異母的姐姐,導演系科班畢業,明豔大美人卻嫉妒女主,愛慕者一籮筐卻因為養魚翻車而遭到各路抵制。最終因為與女主作對被大佬打壓,下場凄慘。

南荞穿來的時候,正值故事開始畢業季,可魚塘已經隐約演化為修羅場的跡象,南荞看着一筐各種各樣的“魚”,絲毫不慌,神秘的笑了出來,這是多好的一筐工具人啊!

修羅場?

養魚哪有搞事業過瘾!

嫉妒女主?

針鋒相對哪有搞事業過瘾!

許多年後,

魚塘一號:當年,我以為南導饞我身子,結果她說我這張臉很有故事感!

魚塘二號:當年,我以為南導是饞我身子,結果她說我這張臉很契合變态(嘩嘩)人狂!

魚塘三號:當年,我以為南導是饞我身子,結果他說我這種臉不演花心大蘿蔔虧了!

魚塘四號:當年,我以為南導……

就,我們以為自己是“魚”

但其實我們都是工具人。

18、年貨、吵架、鄰居

賺錢這個事兒, 很有瘾。

趙桂花就是這樣,雖然也是見過大錢的人了,但是每天賣個二十多塊錢,再加上換的豬肉, 還是能讓趙桂花喜笑顏開。她的“小倉庫”都存滿了肉呢。

家裏為了這還買了好幾次鹽, 雖然是浪費了一點, 但是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等過完年, 黑市兒可沒有這麽多賣肉的,就算有, 也不會跟她換魚了。

吃魚再好, 也沒有吃肉爽快啊。

現在的人都可缺油水兒了,大家還是更稀罕吃肉的。

趙桂花也是年前能賣一天是一天, 年後就不賣了。倒不是她不想賣, 而是他們抓了好幾天了, 現在一天不如一天了。再說,年前家家戶戶都籌備過年,不着家正常。

但是過完年了,她還每天不着家, 少不得他們院裏碎嘴子就會留意到了。趙桂花可不想讓人知道這些有的沒的, 所以年前這些天,她幹的很是火熱, 每天都早出晚歸的。

她的小生意足足幹到了臘月二十九,這是最後一天。

要說起來, 這幾天趙桂花對黑市兒也有點熟悉了, 以前就覺得這地兒太吓人了, 但是接連來了幾天之後, 現在倒是比一般人多了幾分淡定了。

她今天賣了魚之後照例找合作夥伴把剩下的魚清了, 不過這一次倒是沒換肉,反而是換了一扇排骨。

趙桂花覺得,這排骨可比肉好吃多了,她最得意這一口兒了。她換了排骨,又開始了年貨大采購,這女人啊,就沒有不喜歡學“血拼”的,她瞅着有賣大公雞的,直接拿下,又拿下了一小袋花生仁兒。瞅見有賣幹蘑菇的,小雞炖蘑菇,這蘑菇可不能沒有。

趙桂花今天掙的錢,嘩嘩嘩的跟流水似的就花了出去,趙桂花過來的時候是滿滿的一簍兒魚,回去的時候也是滿滿的一簍兒,這可真是讓人見識到了女人家的購買力。

趙桂花回去的路上直接拐到了供銷社,按照家裏人的尺碼,一人買了一雙千層底棉鞋,這才雄赳赳氣昂昂的回家。趙桂花今天買東西耽誤的比較久,回家的時候,正好遇到提着年貨的莊志遠。

莊志遠是昨晚兒才回來的,他看着老娘,遠遠就叫:“媽,你看,這是我們單位發的年貨。”

他們鐵路待遇一貫都是不錯的,莊志遠高興的說:“我們過年分雞蛋了,是單獨采購的,不走計劃。一人分了五斤呢。”

趙桂花:“呦,真不錯。”

“那可不是呢,去年才二斤。”他得意洋洋:“還分了二斤肉呢,還有一箱蘋果一箱橘子。”

他們這個年貨,數得出哦!

他自己也沒有想到今年竟然分的這麽多,他心情不錯,張望:“媽你買啥了?”

趙桂花:“在外面看什麽看,回家再說。”

娘倆兒一起回院子,這是院子裏已經忙忙碌碌了,家家戶戶都在生火做飯,裏裏外外的,蘇婆子正在接水,一看到莊志遠提着東西,眼睛亮了一下,趕緊說:“這是買年貨去了啊?”

最近趙桂花總是不在,她是知道的,一直想留意趙桂花幹什麽去了。

她的視線在趙桂花娘倆兒身上游移,趙桂花:“不是買的,我們老大他們鐵路分的,你說這單位好待遇也好,早知道他們這麽分東西,我就不見天兒的出去排隊了。”

她是個大嗓門,另一側屋裏的周李氏聽了,嫉妒的罵:“這給她嘚瑟的,真是狗肚子存不住二兩油,有點就嘚瑟。我大院兒首富我嘚瑟了嗎?”

姜蘆正在做飯,小聲說:“媽,你別總是說首富首富的,這不好聽,讓外人聽了也不妥。”

她婆婆不出門,不曉得外面的風氣,這話不好說的。

她是好心的提醒,但是周李氏卻視作威嚴被挑釁,一下子就極其敗壞:“你個小賤人,你說什麽呢?你現在看不上我了是吧?你嫌棄我了是吧?我還沒嫌棄你是個不下蛋的老母雞,你就嫌棄我說話!誰家有你這樣的兒媳婦兒,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你看看這個院兒裏,除了剛結婚的小夫妻,人家誰沒有孩子?我不求你像王香秀那樣給家裏添三個大胖小子,就算你生一個小子,我都不說你什麽。你看你,嫁過來十年了,孩子呢?啊,你說孩子呢?”

姜蘆苦澀的垂着頭,整個人都十分落寞。

周李氏又開始罵兒媳婦兒,外面的蘇大媽聽了,默默的露出一抹得意笑容,他家可是有三個小子的。趙桂花是一點也不樂意聽這種話,轉身就回家。

梁美芬在門口張望,說:“姜蘆又挨罵了?”

她撇嘴,說:“這不生個兒子……呃……”對上了婆婆的視線,想到婆婆罵的那個重男輕女的話,她立刻改口:“這不生個孩子,真是不行啊。”

趙桂花冷飕飕:“生不生給你有什麽關系!”

梁美芬:“……”惡婆婆!

周李氏是惡婆婆,她婆婆也不是什麽好鳥兒啊。

她羨慕的看向了蘇家,如果有蘇大媽那樣的婆婆就好了,這真是溫柔又體貼,最能體諒兒媳婦兒的,就是她了。他家這個婆婆可不行,脾氣不好還是個偏心眼兒。

她都看出來了,她婆婆就喜歡明美那個馬屁精。

“媽,媽我回來啦。我們分東西了哦~”

這人真是不禁念叨,剛還念叨,馬屁精就回來了,明美高聲:“媽媽!”

趙桂花覺得自己腦仁兒疼,她趕緊出門,說:“你回來就回……呃,你怎麽這麽多東西?”

她趕緊上前,說:“你怎麽拿這麽多?”

明美笑眯眯的大聲顯擺:“我們分的。”

她說:“我們幾年分了肉,還分了魚,還分了水果……”

莊志遠趕緊出來看,一看弟妹分了六樣兒,他們分了四樣兒,頓時覺得被比下去了,不甘心的嘆口氣。深深為自己感到惆悵,他們單位真是不争氣啊。

竟然沒分過弟妹。

不過,莊志遠勉強還能安慰自己,機械廠,肯定不能分什麽。

畢竟萬人大廠呢,怎麽分?

這要是分,分的過來嗎?

明美還在炫耀呢,她頭發梢兒都帶着顯擺,說:“媽,我們還分了一箱桃酥呢。”

趙桂花:“你們單位這待遇屬實好。”

她記得上輩子沒有這麽多的,不知道是明美沒有全拿回來,還是事情有了變化。不過這些事兒,趙桂花也不去多想,此一時彼一時,一時說一時的話,她高興的把明美的東西搬進來,說:“你也是的,怎麽不叫老三去幫你?”

明美:“嗐,也不用,我拿得動。”

趙桂花給東西規整起來,家裏幾個人都有點興奮,今年可是這些年裏,年貨最多的一年了。梁美芬原地打轉兒,神秘兮兮的說:“媽,咱們家這麽多好東西,平時可不能離了人,不然那小賊保不齊就能上門,沒臉沒皮的。”

趙桂花:“這還用你說?我知道。”

江湖真是苦小毛偷兒久已。

莊志遠蹙眉:“他家這個孩子,真是得好好教育一下了,這樣溺愛孩子,孩子哪裏能成才,哪裏能為社會做貢獻,如果社會上都是這樣的人,那麽社會怎麽發展,怎麽進步!人活一輩子,不能僅僅只看吃喝拉撒,要追求更高層次的精神世界。他家的孩子這樣不教育,還将來只會成為社會的渣,我們不能跟他們這樣學,像是虎頭和小燕子,我覺得就該給他們多講能醒悟人生的道理,讓他們在精神的海洋裏遨游……”

趙桂花無語的很,直接找出棉花球兒,塞在了耳朵裏。

莊志遠:“……”

這也太傷人了吧?

梁美芬羨慕的看着婆婆的棉花球兒,深深覺得婆婆很有先見之明,雖然是個惡婆婆,但是這一手兒幹得好!梁美芬也是苦他莊志遠的大道理久已。

倒是明美跟沒事兒人一樣,她好奇的問:“大哥,你是一直這麽說話的嗎?”

莊志遠:“???”

他點頭。

明美:“那沒人揍你嗎?”

莊志遠:“……”

明美:“你運氣真的挺好的。”

莊志遠:“!!!”

趙桂花看着大兒子的呆滞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行了,老大你去把咱家水缸接滿了;老大媳婦兒你來做飯,老三媳婦兒打下手兒,我一趟後院兒。”

她吩咐了活兒,這才提着一條魚出門,她一出來,周李氏和蘇大媽立刻就看向了她,蘇大媽眼睛一亮,說:“桂花,這是……”她伸手就要接。

趙桂花閃過,心道這人可真是不拿自己當外人兒,怎麽拿東西出來就是給她的?

她皮笑肉不笑的應和了一下,說:“這麽晚還不做飯呢,你可真是命好,兒媳婦兒什麽都能幹,任勞任怨的。”

蘇大媽的視線落在魚上,聲音十分的輕:“我是恨不能全家的活兒都自己做了,只是這身子骨兒不給力啊。真是半點不由人。”她指指魚,說:“你家這魚真不錯啊,我上次去副食品店遇到的可沒這麽好。你說桂花你多有福氣,兒子都要強,兒媳婦兒也能幹。倒是我家……”

她嘆息一聲,說:“三個半大小子,這日子太難了,全家裏裏外外的就靠着香秀一個人,孩子吃都吃不飽,更不要說營養了。金來昨天還說,最愛吃魚了……”

她的視線又掃了魚一眼,心道我都這麽說了,你不該把你的魚給我發揚一下風格嗎?鄰裏鄰居的都不給,這也太不善良了。

趙桂花:“我家孩子也愛吃啊,誰家不愛吃大魚大肉的啊,可整天想吃好的那哪兒行。小孩子不懂事兒,大人可得拎得清,這日子不算計啊,可沒法兒過。”

趙桂花笑了笑,說:“你說對吧,周大媽。”

周大媽一聽這話,點頭說:“可不是,我家這條件都不敢随便吃呢。”

趙桂花:“誰說不是呢!”

她寒暄了兩句,提着東西去後院兒,周李氏立刻盯住了趙桂花的身影,眼瞅着她進了王大娘家,呸了一聲,說:“送禮,舔腚!”

蘇大媽也來到中庭往後看,咬着唇,說:“這咋給王大媽了呢?”

一聽這話,周李氏冷笑嘲弄說:“不給人家王大媽,難道給你?”

蘇大媽委屈的紅了眼,正好白老頭進院兒,一看這一出兒,嗷的一聲就罵:“周李氏,你個老虔婆,你是不是又欺負蘇大妹子了?你這人怎麽這麽缺德,喪良心啊!”

周李氏好懸氣個倒仰,她叉腰指着白老頭就罵:“你個老不死的你說誰呢?怎麽的?不問清楚情況就想來替你的老相好出頭?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我是個什麽東西?我是個什麽東西也比你這個人強,你就不是個東西,就會欺負人。整天狗嘴吐不出象牙,蘇大妹子這麽好的女人還要被你欺負,真是沒天理了。”

蘇大媽眼眶紅紅,出來勸:“老白大哥,你別罵了,對你名聲也不好。快回家吧,我習慣了……”

明美一聽到外面叫罵的聲音起來,一下子就竄到了門口,雖說婚宴當天很多人都來參加了,但是也就是一面之緣,後來各自都上班,忙忙碌碌的倒是真的不怎麽記得誰是誰。

這一次明美倒是看到了白老頭,他跟白奮鬥長得有點像。

但是比白奮鬥還更像個壞人,這人長了一張雞賊的面相,白奮鬥醜是醜,但是透着幾分憨的。她趕緊招手:“大嫂你來。”

梁美芬湊過去:“咋?”

“嫂子,我怎麽覺得周李氏看白老頭的眼神兒想撕碎他啊?”她小聲問。

梁美芬壓低聲音:“周李氏年輕的時候想嫁給白老兒,一個寡婦一個鳏夫,一人帶一個兒子,不是正合适的?結果白老頭沒看上她,幾十年如一日的喜歡着蘇大媽,還為了蘇大媽十分針對周李氏,喏,現在就是解不開的死仇了。”

明美:“哦~因愛生恨啊!”

她感慨:“真是……”

不知道怎麽形容了呢。

妯娌兩個站在門口看熱鬧,明美覺得她現在缺少的是一把瓜子兒,不過也別說他家,前院兒後院兒都過來了呢,大家都看熱鬧不嫌亂子大呢。

莊志希下班回來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趕緊湊到了媳婦兒身邊,說:“這怎麽幹起來了?”

明美:“為了愛情。”

“噗!”

周圍幾個人都笑了起來,不過一想,明美這說的也對啊,可不是為了愛情嗎?如果不是為了愛情,白老頭怎麽會出這個頭兒,一切都是愛情的力量。

不過這熱鬧倒是也沒有看很久,王大媽很快的出現,一下子把握住了局勢:“幹什麽,大過年的你們一個個的不想過好日子了是吧?這是幹什麽!就為了一點小事兒就口角,還提什麽和諧鄰裏?老白你別整天跟女人家吵,像什麽話。還有周大媽,你也留點口德,你這說話難聽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她的視線落在蘇大媽身上,嘆息了一聲,說:“蘇大媽過的不容易,大家也體諒一點。”

“我們知道啊,我們也沒欺負人。”

“對啊,欺負人的又不是我們,我們偶爾還幫襯他們家呢。”

“就是就是。”

王大媽:“大家心裏有數兒就行,這幾天是過年,大家消停點,好好過個年。”

“知道了。”

周李氏不服氣:“哼,這說的比唱的還好聽,自己還不是收禮!”

“收禮?收什麽禮?”

“怎麽回事兒?”

“對啊,王大媽收禮了?那可不應該,不是不拿群衆一針一線嗎,就負責個大院兒就開始收禮這可不妥當。”

“可不是。”

大家立刻就議論起來,周李氏一下子就支棱起來,說:“誰說不是啊,就是剛才,蘇大媽你也看見了吧?趙桂花提着一條魚去的王大媽家,那以後趙桂花家有什麽事兒,王大媽肯定偏心眼了。”

蘇大媽期期艾艾:“呃……看、看是看見了……”随即露出愧疚的表情看了王大媽和趙桂花一眼,說:“我,我也是說實話。”

趙桂花一聽,氣笑了,這人就跟瘋狗似的,逮着誰咬誰了是吧?

還真當她是好欺負的?

還不等王大媽說點什麽,趙桂花叉腰就罵人:“周李氏,你少在這裏挑撥離間放屁,我自己的東西愛給誰給誰,管你什麽事兒?你自己一副惡毒心腸就這麽揣測別人。還有你,蘇大媽,我的東西不給你,你就跟着挑撥是吧?我剛才提着魚出來,也不是給你的,你上來就想接。怎麽的?以為誰都得把東西給你們家是吧?還是那句話,我想給誰給誰。”

“你愛給誰給誰,那你怎麽不給別人,分明是送禮!”

趙桂花冷笑一聲,說:“送禮?我送禮我大張旗鼓的?我送禮還能讓你們看見?真是好笑了!誰不知道你周李氏是個大嘴巴,有什麽事兒到你嘴裏,一分也變成了十分,我是個傻子嗎?當着你的面送禮?我光明正大,才不懼小人。大家來評評理,我跟王大媽借了漁網,轉頭兒我就把這事兒忘了,十來天沒還給人家。今天冷不丁就想起來了,你說我能空着手去還東西嗎?別說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兒,就算不是過年,我借人家東西這麽長時間能沒個說法?我不曉得你周李氏和蘇大媽是怎麽做人的,反正我是做不到直接空着爪子上門還東西,我還要不要臉了?”

“那倒也是。”

“這要是借了十來天了忘記還,确實還是帶點禮更妥。”

“要是別人借我東西忘了還空手來,我肯定也不怎麽高興的。這樣做對的。”

“是啊。”

大家議論紛紛,周李氏臉色不好看,她強辯:“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趙桂花呵呵一聲,說:“哦,那照你的話說我東西多的慌呗?沒事兒就給人?再說,誰又知道你在這邊挑撥是什麽意思呢?剛才還跟老白頭吵架,這會兒倒是沖着我上了,怎麽的?轉移矛盾啊!你要臉嗎?這麽大歲數人了,誰慣的你?大過年的我不想跟你一般見識,但是做人不能這麽無理取鬧,這北風又不是繞着你吹,你以為你是誰!”

“噗!”周圍的人沒忍住笑了出來。

不得不說,趙大媽吵架還真是一把好手兒哎!

“你沒事兒好好自己待着吧,整天出來挑撥這個挑撥那個的,在院裏大家都不跟你一般見識,這出去讓人揍了,可沒人管你。什麽玩意兒啊!這要不是大過年的,我當即就上前扇你兩個大嘴巴教你一下做人的道理,什麽狗屁東西啊!”

趙桂花一番輸出,簡直嚣張,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周李氏氣的大喘氣,一旁的蘇大媽默默的躲在了人群後面,她這個人,一貫走柔弱路線,這樣直接的輸出,她不行。

趙桂花眼看周李氏跟不上了,說:“整天就會嘴賤,除了扯老婆舌你還會幹個屁!”

王大媽眼看趙桂花已經大獲全勝,上前說:“好了好了,老趙,你也甭跟她一般見識,她這嘴,咱們院裏誰不清楚?氣壞了不值得,趕緊回家吧。”

她白了周李氏一眼,竟然說她收禮,真是個缺德冒煙的。

不過這周李氏是個什麽東西誰都知道,她如果跟她一般見識,就落了下成,她是做領導的人,不必如此。

王大媽:“走走走,大冷天兒趕緊回家。”

趙桂花:“呸,缺德東西!王大媽,我這是看你面子,不然我非扇她。”

王大媽笑:“好好好,看我面子,走走走,回家回家,大家都散了……”

周李氏還在大喘氣,就跟溺水了似的,周群走到他媽身邊,冷言冷語:“回家。”

周李氏:“哎……”

她氣的要命,但是眼看兒子回來,趕緊說:“餓了吧?你回來咋不直接進家?這大冷天看什麽熱鬧。明天就開始放假了吧?你們這年底有沒有什麽福利待遇?”

她接二連三的追問,周群沒言語,進了門之後蹙眉說:“媽,你丢人還不夠嗎?”

周李氏扁扁嘴,随即小聲不服氣:“這怎麽就是我的錯了?我就是看到了啊,那個蘇大媽也是個沒用的,趙桂花一厲害,她就一點忙也幫不上,真是軟骨頭賤人。”

她看着兒子空手,沒忍住又問:“你們廠子沒有福利?”

周群不樂意的看她,說:“我們廠子哪年有福利了?你這話問的不是糊塗?再說,姜蘆都下班回來了。你沒問她?現在又當着這麽多人問我,是不是存心給我難看?媽,你就是這樣對你兒子的?”

周李氏趕緊小心翼翼的說:“你看你這孩子,媽哪裏是這個意思,你誤會媽了。都是老莊家那家子缺德的,要不是他們家分點東西臭顯擺,我哪兒能腦子一抽問你?”

她罵不過趙桂花,但是在家裏可能叫喚:“這給趙桂花嘚瑟的,不就找了個條件不錯的媳婦兒嗎?有什麽了不得的,這分點東西,恨不能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呢。你瞅着吧,肯定讓金來那三個小兔崽子偷了不可。”

提到孩子,她這心裏又不熨帖了,死死的盯着姜蘆,罵:“不下蛋的東西!我前幾天找的那個偏方,你一定要吃!”

姜蘆面容一下子苦澀起來,她苦哈哈的說:“媽,那偏方裏還有童子尿……這、這哪兒喝的下去?這也太惡心了。”

“不喝的話,你什麽時候能生孩子?你是存心讓我們家絕後?有你這麽喪良心的嗎?你要是在不下蛋就給我滾回娘家別回來了。”周李氏把氣撒在了兒媳婦兒的身上。

姜蘆心裏難受,垂着頭不敢言語,心裏苦的很,她曉得,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不能生孩子,不至于讓周群這把年紀還被人笑話沒個兒女,婆婆越發不待見。

都是她自己不好。

姜蘆看向了周群,周群視線與她對上,說:“好了媽,大過年的,你別總是說姜蘆。過完年再說。”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他說:“姜蘆已經很用心了。”

周李氏:“哼!”

她十分不滿意兒子向着媳婦兒,覺得都是這個賤人撺掇的,越發的仇視姜蘆。姜蘆則是滿心歡喜,她就知道,不管什麽時候周群都會對她好。

她目光盈盈的看着周群。

“姜蘆,我們科裏格外發了一斤副食品券,我看日子很近了,過兩天是過年,也不開門,你今天去買一下吧。”他把票遞給了姜蘆,姜蘆立刻:“好,我做完飯就去。”

“媽來做,你去吧。”

姜蘆:“好。”

她知道,周群這是讓她避開婆婆呢,她心裏格外感動,只覺得心暖洋洋的。

這男人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對她好。

姜蘆一踏出家門,周李氏就罵:“你看她個小蹄子的賤樣子,生不出孩子倒是會哄男人,你可莫要讓她哄了。”

周群透過窗戶的縫隙看着姜蘆已經出了大院兒,冷淡的說:“媽,你跟她說話講究點方式方法,我可沒想換媳婦兒。”

周李氏瞪眼:“她生不出來孩子還不是她的錯!再說你的條件換什麽樣的媳婦兒不行?”

周群冷淡的笑了笑,說:“是她的錯,但是換一個未必就好。我的條件是不錯,但是我也三十出頭了,您名聲也就那樣。我說這話您別不愛聽,咱們都是實在的說,跟姜蘆一樣條件的大姑娘,未必會選我。如果找個二婚,我何必撿?不如就像現在一樣,姜蘆家裏條件好,又是城裏的正式職工,長得也不錯,這些條件都滿足的可不多。我再換一個媳婦兒容易,換一個像她一樣條件的可不容易。找個農村來的,再好看能當飯吃?能把工資全交給您?再說,她生不出孩子愧對我們家,還不是任由我們拿捏,你換一個條件好的看看。保不齊還要你伺候了。不就是孩子麽!她生不出來,我不能找別人?不放在面兒上就沒什麽。再說,現在她剛三十還能扛着,等過兩年,保不齊自己就要想辦法了。”

周李氏三角眼翻了翻,尋思一下,說:“你說的倒是也有道理,那就不讓她喝偏方了?”

周群冷漠:“喝,怎麽不喝,不是說了,過完年?大過年的,我還不想聞那個味兒。等過完年,你再使使勁兒。該罵還得罵,你不罵她,她怎麽知道我的好。”

周李氏笑了出來:“哎!”

母子倆商量好了,露出得意的笑容,周李氏小聲:“要我說,生孩子還得是王香秀,她太能生養了,各個兒都是大胖小子,如果她……”

周群:“我知道,不過我還得再看看有沒有別的合适人選。如果有,我不傾向于她。她距離太近了,再說,他家還有三個孩子,整天為了三個孩子吃喝急頭白臉的,一旦粘的更多,怕是要被咬上。這種女人,睡一睡可以,真的生孩子,我還得想一想。”

周李氏聽出了話裏的意思,眼睛一亮,暧昧的笑了出來,随即說:“那這事兒你看着辦,媽聽你的。”

周群點頭:“你聽我的就對了。我不是白奮鬥那個蠢貨,被人吊着拉幫套。三十來歲的人了,人家二十出頭的莊志希都結婚了,他還是個單身,蠢貨。”

周李氏:“莊志希那小兩口,我看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就他家那個明美,嘚瑟的要命,今天分了點東西就在院兒裏張揚。生怕人不知道。”

周群微微眯眼:“她條件倒是不錯,配莊志希,可惜了。”

“那可不,要是知道有這樣的,配我們家倒是不錯。”周李氏嘀咕了一嘴。

周群點頭,不過很快的又搖頭,說:“她家條件是不錯,但是不如姜蘆家,年輕好看沒用的,你看她舍得把錢上交麽?”

周李氏一聽這個,趕緊說:“那可不行。”她拿了姜蘆的工資做生活費,一個月至少能省下來十五存起來做私房錢呢。

“可不就是了。”

母子兩個趁着姜蘆不在家,算計的明明白白,被殃及池魚的明美倒是不斷的打噴嚏,她揉着鼻子說:“不知道是誰在背後一直念叨我,唔!”

“來,我給你揉一揉。”莊志希上前,主動的很。

明美笑着閃開,說:“你少來。”

一家子吃完晚飯,趙桂花開始分鞋子,說:“這不是最近賺了錢,我給你們一人買了一雙千層底棉鞋,初一早上你們都穿上。老話兒說的好,穿新鞋走新路!這過年啊,不穿新衣服可以,但是不能不穿新鞋。”

莊志希笑着問:“媽,我咋沒聽過這個老話兒啊。”

趙桂花:“魯迅說的。”

莊志希:“……穿新鞋走新路是魯迅說的?”

他怎麽就那麽不信呢?

趙桂花睨了他一眼,說:“也可能是周樹人說的。怎麽的,你有意見?”

莊志希:“……沒有。”

沒說過。

魯迅肯定沒說過,一擡頭,看到他大哥欲言又止,莊志希立刻開始咳嗽,畢竟是親哥倆兒,還是制止了大哥的找死!大過年的,可別得罪老娘了。

她說是誰說的,那就是誰說的。

趙桂花:“咳咳咳,你別沖着飯桌咳嗽,髒死了。”

“這不都吃完了?”

“吃完了你就咳,你像話嗎?”

趙桂花又瞪了兒子一眼,眼看着大家都試穿鞋子,說:“怎麽樣?合适把?”

明美穿着鞋原地轉圈,說:“很合适的呀,媽,你竟然知道我的腳多大哎,你果然很疼我。”

她笑眯眯的上前挽住趙桂花的胳膊,撒嬌說:“媽,我就知道你最喜歡我了,被我發現了吧?”

趙桂花:“……你這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明美理直氣壯的:“那你就是很喜歡我啊,你知道其他人的尺碼很正常的呀,你們都一起生活好多年了,您不知道才奇怪呢。但是我剛嫁過來沒有很久呀。都沒有一個月,您連問也沒問就知道我穿多大碼,肯定是偷偷關注我,那還不是把我當親生女兒一樣疼?我就知道您最喜歡我!”

趙桂花哭笑不得,說:“你啊。”

明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其他人:“……”沒眼看。

梁美芬:“……”超級生氣!氣死我了!你個馬屁精!

梁美芬娘家條件雖說并不太好,但是卻不是那種完全沒讀過書、混攪攪的家庭,所以她倒是真的不太會罵人,這急得很,倒是也想不到什麽別的罵人的詞兒。

就那麽幾個,她是翻來覆去的用。

像是明美,馬屁精這個詞兒就長她身上了。

梁美芬心裏這個氣啊,但是眼瞅着婆婆竟然很吃這一套,她就更氣了,你說這是什麽人啊。

明美還在拉着婆婆撒嬌:“媽,我好可憐的啊,明天人人都可以在家過年,我還要去上班,你說我是不是最可憐的小可憐兒?”

趙桂花:“哎我天,你能不能好好說話?舌頭捋直了說話。”

明美:“媽,我知道你心疼我啦。”

趙桂花:“哎不是,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明美:“哪哪兒都能看出來啊,您看您嘴角都翹起來了,我這麽辛苦,明天可以多吃一個餃子吧?”

趙桂花:“吃吃吃,給你吃!”

明美又笑了出來,莊志希湊上去:“媽,那我也能吧?”

趙桂花:“你滾!”

莊志希不可置信:“你咋還區別待遇?我就知道,您現在就喜歡我媳婦兒,都不喜歡我這個最喜歡最喜歡的小兒子了。不是都說小兒子大孫子嗎?您咋能不疼我?”

虎頭莫名被戳,仔細想一想,得意的說:“奶奶最愛我!”

他是大孫子,奶還偷偷給他和小燕子好吃的。

別人沒有。

他才不說出來!

但是他得意!

小燕子挪到了趙桂花身邊,一下子就抱住了趙桂花的腿,奶聲奶氣:“奶,奶是小燕子的,小嬸嬸不要搶!”

明美絲毫不讓小孩子,堅定:“就搶就搶!”

小燕子抿着小嘴兒,盯住了明美,二人視線碰撞,噼裏啪啦!

莊老蔫兒:“……”這她娘的都什麽事兒啊,他家老婆子,跟他最好啊,這些人都上來搶什麽搶!

他重重咳嗽一聲。

沒人理。

完全沒人理。

誰讓莊老蔫兒在家完全說不上話呢。這個時候自然就沒人有反應了,莊老蔫兒這下子倒是主動開口了:“你們沒事兒都回屋睡覺,去吧去吧。”

他得把這些人攆走。

莊志希:“才幾點啊,不困,唠唠嗑兒呗。”

明美:“就是。”

她翹翹腳,顯擺鞋子,說:“穿的真舒服呀。”

莊志希:“我媽知道哪一家最好,他家千層底最好了,很實惠兒。”

明美:“是哦,感覺到了。”

莊老蔫兒:“你們小兩口想唠嗑,回自己屋!趕緊走!”

明美無辜臉,莊志希譴責他爸:“你怎麽還攆人,就不走!媽,我爸想挑戰你在家裏的地位,你快說說他。”

趙桂花真心的很:“我讓你們吵得腦仁兒疼,都聽你爸的,去去去,都回屋。你們都知道向着媳婦兒,我也向着我老頭兒。我老頭兒才是最好的人。”趙桂花的擺手,趕蒼蠅一樣:“走吧走吧。”

趕蒼蠅一樣。

莊老蔫兒又感動又得意,這老婆子,就知道對他好!

莊志希:“我們可太難了。”

明美倒是笑眯眯的,她撒嬌的說:“爸媽老夫老妻還滿恩愛的哎,志希哥你要學好的哦。那個,明天我還要上班,你送不送我?”

莊志希:“那當然啊,我去送你,晚上去接你。”

他揉了揉明美的頭,說:“我媳婦兒這麽辛苦,我當男人的可不能不表示。”

兩人手挽手回房,明美回屋也不生爐子,直接往床上一倒,說:“睡覺啦!”

莊志希上前就啄了她一下,明美:“唔。”

她撐着上半身看着莊志希,莊志希前傾又是一下,開始不老實起來,明美推他:“生爐子,冷……”

莊志希:“等一下就熱了……”

明美咯咯咯的笑了出來,說:“不行啦,真的冷,別凍壞了,你去生爐子啦。生完了,做什麽都可以哦!”

莊志希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向明美,意味深長的問:“什麽都可以?”

明美嬌嗔:“對呀,難道我是說不不算話的人?”

莊志希眼神暗了暗,笑了出來,說:“拉鈎。”

明美:“你好幼稚啊!”

不過話是這麽說,但是卻主動跟他拉鈎兒……

房間的溫度慢慢的升了上來,小兩口兒也很快的拉燈,嘎吱嘎吱起來……

床,應該是不會壞的!

19、大年三十兒的熱鬧

噼裏啪啦!

一大早上, 街上的鞭炮聲就響個不停,大孩子小孩子都在巷子裏跑來跑去的,熱鬧的不行。院子裏幾個小孩兒也都跑出去玩了,今天可是三十兒, 再困難的人家都舍得給孩子買點小鞭兒玩兒。

虎頭和小燕子已經一早就跑出去了, 隔壁金來三兄弟, 還有後頭的李軍軍李偉偉兄弟兩個, 還有一些其他小孩兒,成群結隊的在外面瘋跑。這半上午的, 大院兒就開始飄着一股子香氣。

今天是難得的假日, 莊老蔫兒也不怕冷,拎着板凳坐在門口跟大兒子莊志遠一起下棋, 倆人都是臭棋簍子, 看的圍觀的幾個人指指點點。

趙桂花領着大兒媳, 一早就在家料理午飯,她這次買了一大扇排骨,切了三分之一,咣咣咣的剁排骨, 梁美芬在一邊兒看的眼熱, 這麽好的排骨,她可一年多沒有吃到了。

趙桂花剁好了排骨, 這才開始切肉,肥瘦相間的五花肉, 一片片的切好, 添上柴, 她将肉片下了鍋, 滋啦一聲, 趙桂花立時就翻炒起來,肥瘦相間的五花肉稍微炒一炒就下了不少的油,鍋裏傳來噴香的肉香。

趙桂花又翻炒了一會兒,待到肉片兒焦黃,這才将酸菜粉條下鍋,等添上水,這才蓋上了鍋蓋。

她一回頭,就看到梁美芬口水都要流出來的表情,說:“這怎麽還愣住了,把魚處理一下,今天中午再做一個清蒸魚。”

梁美芬喜滋滋:“哎!”

她趕緊忙活起來,趙桂花探頭叫:“老三,老三。”

莊志希正在看兩個臭棋簍子下棋呢,立刻回頭:“母親大人,有什麽吩咐?”

趙桂花翻個白眼,說:“油腔滑調的,你去地窖裏拿四顆白菜上來。”

莊志希:“好嘞。”

他趕緊去地窖,一下去,就看到王香秀也在地窖裏,他們這邊地窖也是公用的,前院的四家,一家分一塊地方,放的都是冬儲菜,白菜蘿蔔。

王香秀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看到莊志希,露出妩媚的笑容,說:“我當是誰呢?小莊弟弟,怎麽是你啊?”

莊志希客氣的打招呼:“蘇嫂子。”

王香秀語氣裏帶着幾分嬌嗔:“你看看你,其他人可都叫我秀姐,你叫蘇嫂子,多外道。”

莊志希挑挑眉,說:“這要是叫秀姐可不妥,這不顯得一點也不尊重?我從蘇哥那兒論的,該叫嫂子就是嫂子。”

他上前拿菜,王香秀柔聲:“你看你,蘇哥都不在了,大家都叫我秀姐的,這樣顯得更親近呢,你能拿的了麽?我幫你?”

她直接走到莊志希的前邊,大屁股對着莊志希,彎腰就要幫忙。

莊志希:“……不用不用。”

他心裏明鏡兒一樣,蘇嫂子這一出兒,像是勾引啊。不過莊志希可對她不感興趣,他自己小媳婦兒又水靈又俏麗又可愛,沒道理在外面胡來。

他閑的慌?

莊志希直接拿了白菜就走,多看王香秀一眼都不看,他也是看過西游記的,書裏有一章回,那可是唐僧進入了盤絲洞。他覺得現在自己就有唐僧的豐姿了。

莊志希不為所動,王香秀微微蹙眉,輕輕跺了跺腳,她一直覺得這樣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年輕是很好拿捏的,但是他竟然沒有上套兒,這讓王香秀有點不愉快。她這一出兒可是無往不利的,就算沒有上當,也能多少拿到點好處的,現在卻什麽也沒有。她咬咬唇,看了看莊家的冬儲菜,沒敢直接動手拿。

如果莊志希給,就是一回事兒,如果是她直接拿,那意義就不一樣了。這一點她還是懂的。這個便宜,她占不上了。王香秀不高興的看着冬儲菜,猶豫了一下,來到白家這邊,白奮鬥是肯定不會介意的。

但是又想了想,王香秀放棄了,她不能因小失大,白家是要可持續發展的。她嘆了一口氣拿了自家的菜,他家今年的冬儲菜買的不多,這才剛到過年,剩的就不多了。王香秀心情很沉重。

莊唐僧志希果斷離開女妖精,很快的從地窖裏出來,抱着白菜回家,覺得自己真是該得到他媳婦兒表揚了。可惜他媳婦兒不在家,不然他現在就能求一個親親。

莊志希抱着白菜進門,感慨:“如果能天天吃這麽好,該多好啊。”

趙桂花擡頭看他一眼,說:“也許過個十年八年就能實現了。”

莊志希:“……”

他撇嘴:“媽,你可真能吹牛。”

趙桂花:“也許過個十年二十年,你都不稀罕吃肉了,想着吃素呢!”

莊志希瞪圓了眼睛,說:“這咋可能,真是越說越離譜,我就不可能不愛吃肉。如果能天天吃肉,我真是做夢都能笑醒。不稀罕吃肉?我做夢都不會做這麽離譜的。”

趙桂花瞅着他哼笑了一聲,懶得理這個沒見識的家夥。這小子肯定是想不到,等他四五十的時候,每天沉迷養生,定時定量的,吃肉都要數着,青菜是要水煮。

那個時候可不要什麽油大了。

更不要什麽大魚大肉了。

所以說啊,真是誰能往前看哦。

哦,不對,她就能。

趙桂花一個不留神兒,走神兒了一下,不過很快就說:“今天中午四個硬菜,餃子晚上煮。你中午是給你媳婦兒送飯,還是讓她在單位吃?”

莊志希:“她說她在單位吃,他們單位食堂今天中午好像也有肉的。如果不吃就吃虧了。不過這排骨可得給我媳婦兒留兩塊兒啊。”

他可是很護着他媳婦兒的。

趙桂花給他一個白眼,說:“就你有媳婦兒了,我做的不多,不用留了。晚上還要再做一個的,虧不了她。”

莊志希一看果然還有三分之二沒有做,立刻打了一個響指,說:“曉得曉得,都聽您的,怪不得明美說你最疼她呢,果然是這樣,就知道您很疼她。”

梁美芬偷看婆婆,心裏不是滋味兒,她是長房長媳,又生了長孫,那可是男娃兒,弟妹剛嫁過來沒幾天,連孩子都沒有,憑什麽就人人都喜歡她啊。

想到這裏,梁美芬看着好飯好菜的心情都落寞了不少。

難道,就因為她把工作讓給弟弟,就要這麽不喜歡她麽?那可是她弟弟啊,能給她撐腰的弟弟啊。娘家有多重要還用說麽?沒看招娣來娣都送多少東西回娘家麽?

她做的,還遠遠不夠的啊。

可是大家一點也不理解她。

梁美芬覺得自己的心仿佛是掉進了黃連裏,只剩下苦了。

她心裏格外的難受,但是眼看旁人根本沒留意她,就連她男人都是一樣,她就又難受起來。

想哭,想去廁所哭!

梁美芬陷入無盡的自怨自艾,這個時候莊志希倒是沒工夫管她,倒是拉着趙桂花說:“媽,你來,我跟你說個事兒。”

趙桂花:“什麽?”

莊志希:“你過來。”

他把他媽拉到裏屋兒,梁美芬一下子支棱起來,湊到門口,想要偷聽,不過,咋沒人說話?這個小叔子又搞什麽幺蛾子?是不是騙婆婆的錢?

她可不能由着這樣的事兒發生。

莊志希不知道他嫂子在外面偷聽,不過想也想得到這個娘們的做派,他其實挺看不上這個大嫂的。不過現在不是說他大嫂的事兒,他湊到他媽的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趙桂花的眉梢兒一下子就吊起來,忿忿的罵:“不要臉!”

莊志希趕緊捂住她的嘴,說:“你別讓人聽見猜到了,咱們心裏有數兒就行,反正我可是不會被人算計的,我是意志堅定的好男兒,但是我爸和大哥那邊……您還是叮囑些,這娘們能對我出手,就能對他們出手。”

他可不樂意自家人被那娘們算計了,王香秀這個人,真是沾上了,怕是就沒完沒了,她家吃喝拉撒,少不得都要過來占便宜。

不說旁人,就說白奮鬥,這就相當前車可鑒了。

趙桂花白他一眼,說:“這個我還能不知道?行了,你別在說這個事兒了。”

趙桂花是一萬個看不上王香秀的,但是也不想這話從他們家人嘴裏傳出來。她又說:“你爸和你大哥那裏,我會叮囑他們的。”

莊志希笑了出來:“那就好”

趙桂花擺擺手,說:“行了,出去吧。”

莊志希:“好嘞。”

他一掀開簾子,就看他大嫂閃躲不及,莊志希調侃:“大嫂,你又聽牆根兒啊,我跟我媽說悄悄話的牆根兒,你聽了就聽了,但是晚上可別聽我和我媳婦兒的牆根兒哈,不然我可是要往外面潑洗腳水的。”

梁美芬瞬間尴尬的臉通紅,說:“我哪兒能幹出那樣的事兒,我沒聽,我沒聽牆根,我就是想問問媽,酸菜是不是要出鍋了。”

莊志希輕聲笑了一下,說:“大嫂啊,你這借口找的真不怎麽樣。你又不是不會做飯,下次找借口不能這麽找,不然媽又要發飙的。”

趙桂花:“行了,你給我閉嘴吧!出去待着,別在這兒煩我。還有你,梁美芬,你給我腦子清醒點!整天就想那些有的沒的,真是拎不清。”

梁美芬耷拉着腦袋趕緊打下手兒幹活。

莊志希則是溜達出門,一出來就看到白奮鬥過來了,白奮鬥家裏就爺倆兒,過年也沒什麽過年的氛圍,這不,家家戶戶都準備着大年三十兒的團圓飯,他倒好,到處溜溜達達的。也不是很着急的樣子。

莊志希笑着說:“奮鬥哥,你這不地道啊?就讓白叔一個人在家準備午飯啊,也不幫個忙?”

白奮鬥一撸腦袋,說:“嘿這話讓你說的,我什麽人啊,是那只顧自己不管老爺子的人嗎?老爺子在家也沒幹活兒啊。”

他帶着幾分得意,說:“我家午飯可有人幫忙。”

他看向了旁邊的蘇家,露出一抹自在的笑容,暢快的說:“蘇嬸子就幫我們家一起做了,到時候給我們端過來。要說蘇嬸子和秀姐,那可真是天下難得一見的好女人。蘇家是真的有福氣。”

可惜那早死的爺倆兒是沒有福的。

他心裏補充了一句,如果他有蘇姐這樣的媳婦兒,可不舍得早走。留下他們孤兒寡母的過苦日子,這麽好的女人,過再好的日子都是應該的。

莊志希長長的哦了一聲,他調侃問:“蘇大媽家庭都挺困難了,你還占便宜啊。”

白奮鬥:“嘿,你這臭小子,怎麽說話呢你,哥們我可不是那樣的人,我買了雞買了肉買了魚呢。”

這一說誰還不明白啊,白家買了這麽些個好東西讓蘇家幫忙做,蘇家一樣端過去一盤兒就不錯了,估摸着能節流下來大半兒。

不過白奮鬥也未必不知道,他很樂意。

莊志希笑了笑,說:“你這倒是買的挺豐富的。”

“那是,過年麽,誰不吃點好的,你媽摳摳搜搜的,過年不是一樣吃得好?”白奮鬥賤次次的說。

莊志希立刻反駁:“你會不會說話呢?我媽可不是摳摳搜搜,我媽是會過日子。再說,我家日子過得挺好的,要不是我媽會規劃,我們日子能過得這麽舒心嗎?你一個沒有女人的家庭,根本不懂的女人的重要。”

白奮鬥哼了一聲,懶得跟這個毛頭小子一般見識,他說:“整天就女人女人的,好像家裏有個女人了不得似的。”

他嫉妒,但是他不說。

莊志希嘿嘿笑,說:“重不重要的,你不會看?”

他指了指家裏幾個老爺們,說:“不重要我們能這麽輕松?”

白奮鬥撇嘴,說:“有什麽了不起的,我也有人幫忙。”

“你又不是白幫忙。”

莊志希還能不知道蘇家人?他笑了笑,說:“我說奮鬥哥,你還真是不打算娶媳婦兒了啊?你說你年紀也不小了。”

“就是,奮鬥哥,你還比我大三歲呢,我兒子都能跑腿兒了。”白志遠跟着調侃,他也覺得白奮鬥這把歲數不結婚真是不成。

整天跟寡婦攪合在一起有什麽意思?

人家寡婦的孩子又不是他的孩子。

這崽啊,還是得是自己的。

白奮鬥其實也有心找個媳婦兒的,但是這找媳婦兒多難啊,他們院兒裏有一個算一個,找的媳婦兒都不算差,他總歸不能不如他們吧。他看着莊志遠說:“要不,你給我介紹一個?”

聽說列車員也有很多好看的小姑娘,在鐵路段工作,這條件肯定是不錯了。

白奮鬥一下子就賴上莊志遠了,莊志遠:“……”

他想了想,說:“我一個大男人怎麽好做媒的?好說不好聽的,要不你問問王大媽?她可是有名的紅娘,那可是給不少人牽過線,我覺得她手裏合适的人選肯定很多。”

莊志遠也不是甩鍋,而是真的覺得王大媽幹這個很有能力,雖說他們家兩兄弟都不是王大媽介紹的,但是像是王香秀就是王大媽介紹的;還有周群的媳婦兒姜蘆也是王大媽介紹的。他們院子條件最好的就是姜蘆了,她爸可是供銷社的主任,那權利可不小了。

這樣好的人家都能介紹來,可見王大媽真是手裏有好人選的。

白奮鬥撇嘴說:“她給我介紹的,都不得行啊!要不就是沒有工作的,要不就是農村丫頭。我這個條件,再怎麽也不至于找農村的。”

這年頭如果是農村戶口,那麽就沒有糧本的,而将來生了孩子更是艱難了,因為孩子的戶口都是随着媽的。

如果當媽的是農村戶口,那孩子也是農村戶口,沒有城市的定量。

你看梁美芬現在沒有工作,就算她一開始就沒有工作,也比農村丫頭條件好,因為她的戶口是城市戶口,他家的孩子就是城市戶口。如果娶個農村丫頭,那麽這當爹的壓力就大了,就要承擔一家子的口糧,那日子肯定過的十分艱難。負擔特別重。

相比于幾十年後城市農村沒有什麽差別,現在城市戶口可比農村戶口重要多了。一般除非有什麽大問題,不然一個城市的職工是不會找農村丫頭的。

所以白奮鬥提到農村丫頭。表情才這麽不好看。

而且他自覺不比周群差什麽,怎麽王大媽能給周群介紹姜蘆,雖說姜蘆不孕吧,但是介紹的時候又不知道不是?

這輪到給他介紹了,介紹的都是歪瓜裂棗,他不樂意。因此還對王大媽有了點小意見。

白奮鬥這人沒有什麽大心眼兒,這說話表情就落在了面兒上,莊志希笑着說:“奮鬥哥,此一時彼一時啊,周群哥結婚的時候是十來年前了。那個時候也年輕啊,選擇多,現在你都三十一了,選擇自然少。”

其實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跟寡婦糾纏不清,好人家沒人願意啊。

白奮鬥:“那我在找一找王大媽?”

莊志希:“我看行。”

白奮鬥一個大男人,帶着幾分扭捏:“王大媽不樂意給我介紹。”他看黃了好幾個,王大媽都覺得砸了自己的招牌,這人還不領情,王大媽自然不高興。

莊志希笑:“你不會曲線救國啊,讓楊立新幫幫忙呗。”

楊立新就是李廚子和王大媽的上門女婿了。

他們在院兒裏唠嗑,聲音又不低,多少總是能被聽見的,王香秀咬着唇死死的盯着院子,恨恨的說:“這個莊志希,真是個混蛋,唯恐天下不亂。”

蘇大媽曉得她是什麽意思,安撫的拍一拍王香秀的手,說:“你看你,這麽點小事兒就慌了。白奮鬥見多了咱們院裏的媳婦兒,給他介紹個條件一般的,他能幹?”

要不說姜還是老的辣呢,蘇大媽是說到了重點了。

王香秀:“可是……”

蘇大媽輕聲細語,話裏卻帶着惡意:“就算是真的能成又怎麽樣呢,能成就能散了,撮合的一對兒不容易,但是攪黃了一對兒可是很容易的,你說對不?”

王香秀仔細想一想,點頭。

不過她還是忿忿:“這個莊志希,真是愛管閑事兒。”

“你剛才是不是……”

蘇大媽看向了王香秀,問了出來。

王香秀:“他不吃這一套,這小子根本不懂我的好。”

蘇大媽想了下,說:“慢慢來麽!我聽說他們小夫妻兩個一個月工資六十來塊呢,交上去十塊錢的生活費,還剩下五十呢。又不用管吃喝,這五十塊,兩個人怎麽花的完?作為鄰居,我們可得幫幫他們。當然了,他們也是幫幫我們。我們孤兒寡母的,多可憐?”

“你說的有道理。”

蘇大媽:“好了,先做飯吧,等一下給白家送過去,我給老白念點緊箍咒。他可是當爹的,他要是不同意,白奮鬥想結婚可不容易。”

王香秀笑了出來:“還是媽你有辦法。”

她開着窗戶炒菜,煙氣兒散出去,正好一擡頭,看到周群從屋裏出來,兩人對視一眼,王香秀露出一抹妩媚的笑容,随即立刻低頭,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

周群也沒事兒人一樣湊到了莊老蔫兒他們這夥兒人裏,看着莊老蔫兒這個臭棋簍子下棋。莊志希讓了讓地方,說:“周群哥,來這邊站着,風小。”

他客氣的讓了地方,誰來也巧,莊志希這麽稍微讓一讓地方,周群長得位置正好一擡頭就能看到在做飯的王香秀,周群笑了笑,心安理得的站在這裏,說:“我也來一盤兒?”

“行啊,你來。”

白奮鬥翻白眼:“你會嗎你!”

他們兩個是同齡人,同樣三十一,但是一個過的正是鼎盛,一個卻孤孤單單,自然是互相之間不對付了。

周群一副我不跟你一般見識的樣子,笑着說:“會一點,奮鬥一起來?”

莊志希嘴欠兒:“奮鬥哥可不能來,奮鬥哥還等着楊立新呢。”

人最不禁念叨,楊立新正好出來上廁所,莊志希:“楊哥。”

楊立新:“咋?”

楊立新跟周群白奮鬥這些男人都不一樣,十分消瘦,一副小男人的樣子。一般廚子都是五大三粗的,但是他卻格外的消瘦,像是一根竹竿兒,但是白白淨淨的。如果不說,可沒人說這是個廚子,保不齊還以為這是個文化人呢。

“你來你來!”

幾個老爺們湊在一起,楊立新很快就搞清楚了這些人是想幹啥,他瞅了一眼白奮鬥的皮相,深深覺得白奮鬥沒有避暑!

就他這樣的,照自己差遠了,還想找個條件好的,可能嗎?

要知道,現在上山下鄉如火如荼,但凡是能留下來的,都是有工作的,而一般人家會把工作給閨女的,那肯定是不差了。人家幹啥要找你呢。

別看楊立新自己是個上門女婿,但是還打從心眼兒裏都看不起白奮鬥,可是他也不樂意在院裏跟人鬧矛盾,他說:“那等我幫你跟我丈母娘說點好話吧。”

白奮鬥眼睛一亮,說:“哥們夠局氣,等事情成了,我請你喝酒。”他伸手攬住楊立新,楊立新立刻躲開,翹着蘭花指彈了彈,說:“你說話就說話,別動手,膈應。”

白奮鬥:“……咦~”

他也是打心眼裏受不了楊立新這個範兒,就不爺們。

他說:“你看你,請你喝酒呢。”

楊立新抿抿嘴:“……”

就沖這個話,這頓酒別想了。

這人根本不可能成啊。

不過楊立新倒是沒說,反而是嘿嘿跟着笑了一下。周群擡頭看了楊立新一眼,又看向了蘇家的方向,也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氣氛看起來一團和氣,不過是不是各有心思,就不好說了。

蘇家婆媳兩個聽說楊立新願意幫忙,小聲罵:“這個多管閑事兒的,廢物蛋子管的倒是不少!”

兩人罵的小聲兒,倒是沒人聽得見,不過白奮鬥倒是挺高興的,他說:“我就知道哥們這婚事,大家都跟着着急,改日,改日等我這邊有了譜兒,我請大家一起搓一頓兒。小楊,你可得給我們下廚,你可是廚子。”

楊立新蹙蹙眉,打哈哈:“再說再說。”

他是廚子就得給人幹活兒嗎?個倒黴東西。

幾個大老爺們很快的侃大山,院裏的人聽到這邊熱鬧,很快的就聚集了一群人。趙桂花聽着窗外跟蒼蠅似的嗡嗡嗡,說:“這些人真是閑的蛋疼。”

梁美芬:“……”

她婆婆的嘴啊!

趙桂花這時已經炖好了魚,直接把窗戶大開了一些,叫:“莊志希,去叫虎頭小燕子回來吃飯。”

莊志希:“怎麽又是我啊!拿白菜是我,叫孩子也是我,明明是我大哥的崽。”

他碎碎念,但是還是主動走到門口,高聲喊:“虎頭,小燕子,吃飯了!”

話音剛落,就看兩個小崽子跟小狗子似的往家跑,竄的可快,果然,小孩兒也知道今天飯菜好,真是一點都不耽誤。

正在跟虎頭他們一起玩兒的李軍軍李偉偉兩兄弟也叫:“莊叔叔,我家吃飯沒?”

莊志希:“還沒,不過快了,你們也回來吧!”

“好!”

大概是受了莊志希話的影響,小孩兒也都急了,一個個都往家裏竄,玩是顧不上了。虎頭是跑回來最快的,一下子撲到莊志希的腿上,高興的擡頭:“小叔,有肉嗎?”

莊志希:“有,趕緊回家洗手。”

虎頭拉着妹妹就跑,踩着板凳在院裏的水管子洗手,冰涼的水涼的小孩兒抖了抖,不過小朋友都習慣了呢。他和妹妹一起洗完手,往家跑:“奶,我們回來了!”

趙桂花:“奶做了紅燒排骨,來,你們先嘗一塊。”

“哇哦!”

虎頭眼睛晶亮,他就說,奶最喜歡的是他和小燕子,其他人都不行,不行不行的!他眼巴巴的踮腳兒看,很快,兩個小家夥兒一人就得到一塊排骨,他嘿嘿樂。

趙桂花:“吃飯了!”

嚎唠一嗓子,院子裏沒人聽不見,下棋小分隊立刻散場,剛才還一群老爺們侃大山,這會兒就散夥兒了,莊家父子三個進了門,只聞一下子,就覺得人都要醉了。

這飯菜,可真是太好了。

一大家子坐下,莊志希感慨:“可憐我小媳婦兒今天還要上班,真是太難了。”

趙桂花:“排骨還有,魚也還有,肉也還有,缺不了她的嘴,你不用反複的念叨。”就這小兔崽子,她可是很知道他想什麽的。

莊志希嘿嘿一笑,說:“那倒也是。”

這樣的好飯好菜,也不用多說什麽,直接開動就是了,作為今年的最後一天,明年就是大年初一,趙桂花說:“所有的祝福,都在菜裏,吃吧!”

講再多的大道理,也是沒有用的,不如直接吃了。這話一出,大家飛快的就揮舞起筷子。莊志希立刻夾了一筷子排骨,排骨上的肉跟五花肉不一樣,但是味道那是出奇的好,香而不膩,一口下去,回味無窮。

真是再好吃不過了。

他三兩口就啃掉了一塊兒排骨,這才向五花肉酸菜進攻,嗞!各有各的好吃,都不賴!這樣好吃好喝的可不常有,莊志希大口扒飯,一點也不放松。

別說是他,家裏其他人也是一樣的,就連小燕子一個四歲的小孩兒,都能飛快的揮舞小筷子,一點也不放松呢。

小小的人兒,吃的臉蛋兒鼓鼓,像是一只小松鼠一樣。

她還努着小嘴兒嘟囔:“好次!”

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最後吃魚,不是魚不好吃,而是魚有刺兒啊,還是要小心一點的。先吃肉,正正好兒呢。

“媽,你的手藝真不錯,比起李廚子也不差。”莊志希邊吃還能邊拍馬屁呢。

趙桂花:“只要舍得放材料,哪有不好吃的。再說誰能給排骨做的不好吃,那也是需要一點水平的。”

“那可未必,媽你的手藝,我是最認可的。”

這馬屁精不管什麽時候都是招人喜歡的,雖然趙桂花自稱從不吃這一套,但是翹起的嘴角洩露了她的內心。

她也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麽淡定的,還是高興的。

莊志希吃完了飯,揉着肚子癱坐在椅子上,說:“真是爽快!”

別看他家做了六個菜,這吃的光光的,一點也沒剩下來。趙桂花看着幾個吃飽了撐的,說:“下午都不準出去混了,跟我們一起包餃子。”

梁美芬一聽,立刻說:“媽,咱倆幹的過來的,幹不過來弟妹回來幫幫忙就好,不用着他們幾個男人。”

趙桂花一個眼刀飛過去,說:“他們不是家裏人啊,怎麽的就什麽都得我們女人幹?大過年的一起包餃子有什麽問題?你要是能幹就自己全幹了,不能幹就給我閉嘴,別等着我來教訓你!這個家還不是你當家!”

這要是說起來。要是擱了沒有重生的趙桂花,大抵也跟梁美芬一個想法,除了李廚子家這樣男人就是個廚子的。一般人家做飯的活計,還真都是女人來幹,男人不怎麽進廚房的。可是趙桂花現在不這麽想了,怎麽的就非要分個男女了?一家人一起做事有什麽問題?

趙桂花兇巴巴的吼了一頓,梁美芬默默的垂頭,小聲說:“聽您的。”

這人就這樣。但凡是你想跟她好好說話,她總是要跳一跳,但是你要是兇一點,她又覺得理所當然。

趙桂花覺得自己這壞脾氣完全是讓這個兒媳婦兒給養成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說:“既然是過年,就吃個痛快,今晚明早的,都得準備了,我瞅着白菜未必夠,你下午再下去拿幾顆。”

“好。”

虎頭撒嬌:“奶,虎頭也能幫忙。”

他這個樣子惹得趙桂花笑了出來,剛才還烏雲密布的,現在就陽光燦爛,她笑着說:“用不着你,你是小孩兒,包餃子不成。你要是想好好表現,等過完年,掃地歸你了。”

梁美芬擡頭想說什麽,接觸到婆婆冷漠的眼神兒,立刻安靜下來,心裏埋怨他兒子這麽這麽笨,一個男娃兒,咋能幹活兒?

再說他還那麽小,婆婆也真是的。

可饒是心裏有一萬個內心活動,梁美芬也屁都不放一個,安安靜靜。倒是虎頭不老實,他挪着小屁股,說:“奶。我想出去玩兒了。”

趙桂花:“去吧。”

小孩子家家的,可坐不住家呢。

小家夥兒立刻拉着妹妹往外跑,虎頭雖然是個調皮的小男娃兒,但是不管什麽時候都知道拉着妹妹。

小燕子也跟着哥哥,從不掉隊。

兩個小孩兒跑出了門,他家吃飯不算早,這個時候已經有別的小孩兒吃完飯在外面玩兒了,虎頭立刻加入進去。

小朋友們一起跳格子。

虎頭:“我最會跳格子了,沒有人比我更會!”

“我也會,我也會!”小燕子附和。

小孩子們也是不同的,有的小孩兒條件好一些,家裏溺愛一些,有鞭炮玩兒,有的小孩兒小一點,或者窮一點,就只能玩兒跳格子。

虎頭兩兄妹年紀不大,家裏也不會讓他們放很多鞭炮,這還不放心呢。所以兩個小孩兒混在了跳格子的小朋友裏。

“你拍一,我拍一……”小燕子跟隔壁院子的小姐姐一起玩拍巴掌。

“呦,你們跳格子啊!嘿嘿,我們可是有鞭炮的。”小朋友們正玩的熱鬧,就看到金來三兄弟出來了,這三個小孩兒吃的嘴巴油油的,猖狂又得意:“我們有鞭炮……”

果然,此言一出就惹來小夥伴們羨慕的眼神兒。

金來更加得意,揚着下巴,說:“你你你,我不帶你們幾個玩兒,其他的,想看我們放鞭炮的,跟我走!”

拉幫結夥。

虎頭嘟嘟嘴,他哼了一聲:“不帶就不帶!”

幾個平時就跟金來他們玩的不好的小孩兒,立刻就被排除在外了。虎頭有點小羨慕,但是輸人不輸陣!

他才不能示弱!

他拉着妹妹,說:“我們跳格子一樣好玩兒,等晚上我們再放鞭炮,放很多很多鞭炮~”

小燕子:“好~”

軟軟糯糯的小奶音。

金來睨了他們一眼,哼了聲,說:“不帶你們玩兒!我們大孩子才不帶小屁孩兒,我們玩點不一樣的。”

周圍幾個想玩鞭炮的小孩兒圍着金來三兄弟,說:“玩什麽?”

金來眼光掃了掃,突然就看到一條野狗,他得意的指了指,說:“炸它!”

“啊?這不好吧?”

金來眼睛一瞪:“愛玩就玩,不愛玩就滾!”

這裏可是他做主。

他點燃一根鞭炮,抄着野狗扔過去……砰!

野狗本來好好的正在覓食,突然被攻擊,飛快的逃竄,金來哈哈一笑,追着的繼續扔:“看我的!”

銀來:“我來我來!”

砰!

接二連三!

野狗被炸了又炸,嗷嗚一聲,突然轉身,轉頭兒就呲牙裂嘴的沖了過來……虎頭眼尖一小孩兒,一看遠處的金來他們招惹了野狗,拉着妹妹,轉頭就逃:“快跑!”

作者有話說:

很有味道的一章

金來三兄弟就是惹禍精。

他們真是一刻都不得閑, 這炸了野狗,野狗沒受什麽傷,但是卻被激起了野性,嗷嗚一聲, 一下子就掉頭, 追着幾個孩子就瘋狂的汪汪起來。

金來:“啊啊啊……”

別看他們三兄弟平時耀武揚威兇得很, 可實際上真的遇到事兒也不過就是小孩兒罷了, 最大的金來才九歲呢,金來啊的一聲尖叫, 撒丫子就跑, 也顧不得兩個弟弟了。

銀來也不遑多讓,本來圍在周圍的幾個小孩兒飛快的逃竄, 奔着大門口就過來了, 許多小朋友都在巷子裏玩兒, 野狗兇猛的沖過來,吓的孩子們一個個哇哇大叫。

“快跑啊,野狗吃人啦!”

“快逃……”

“救命啊!”

……

小孩子們一通叽哇亂叫,飛快的逃竄, 虎頭一看大野狗奔着他們這邊跑過來。小孩兒吓的小臉兒刷白, 不過就算這樣,眼尖的小崽子一看情形不好, 拉着妹妹就往家跑:“快逃,大家快走!”

他拉着妹妹嗷嗷跑大喊了出來, 周圍的小孩兒也從呆滞裏驚醒, 趕緊飛快的跟着逃竄, 這個時候不跑更待何時, 那可是大狗啊!

大狗, 會咬人的大狗!

虎頭嗷嗷的叫,拉着妹妹,小燕子小小的一只,但是跑的一點也不慢,小孩兒緊緊的跟着哥哥,小兄妹兩個率先跑到了院子裏,緊跟着,其他院子的小孩兒也有跑過來的,這邊院子比較近,大家就往院子裏鑽!

小朋友們的尖叫聲引得各家都出來人了,“怎麽回事兒?”

白奮鬥他們家距離大門最近,出來的也最快,虎頭氣喘籲籲,扶着院子裏的牆說:“有野狗,有野狗追我們!”

白奮鬥一聽,說:“野狗沒事兒追你們幹什麽?是不是你們招它了?你們這幫熊崽子,大過年的也不消停。”話是這麽說,他還是個厚道人,趕緊出門,這一出門正好看到十分恐怖的一幕,野狗一下子撲到了跑的最慢的銅來,白奮鬥:“住口!!!”

他随手撿起一塊石頭就砸了過去,大人總是比小孩兒有準頭兒的,石頭一下子砸中了野狗。野狗嗷嗚一聲,沖着白奮鬥呲牙。

跑在前頭的金來哇哇哭,叫:“奮鬥叔,救我,快救我們,救救我們吧!”

白奮鬥:“不要怕,叔在呢!”

這要是旁的小孩兒,白奮鬥也不能不管,更何況這可是王香秀家的三個孩子,他那就要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力氣了。

白奮鬥飛快的竄出去,撿起石頭一塊塊的砸過去。

野狗被砸的閃躲,銅來爬着爬到了前頭,嗚嗚跑。

白奮鬥這是這一次,沒那麽準了,野狗是野狗不假,但是整天流浪的野狗,也是要面臨很多“危險”的,自然也是會跑的。

剛才是“一時不察”,現在野狗有了防備,飛快的就竄開了,跑的賊拉快,人家野狗也有氣呢,大過年的,狗狗也想找點好吃的啊,但是你們這麽欺負人,鞭炮炸狗,缺不缺德!狗狗不會說話,但是野狗很憤怒。

野狗躲開了白奮鬥的石頭攻擊,嗷嗚着沖着白奮鬥嗚嗚,一人一狗還僵持了下來。這個時候金來一看自己逃掉了,哈哈大笑,罵:“臭狗你咬誰!炸死你!”

一個鞭炮,又丢了過去。

砰!

沒炸到狗,扔的近了點,差點炸到白奮鬥,白奮鬥跳腳:“小兔崽子你往哪兒扔。你別招它!”

金來大聲:“你一個大人怎麽這麽沒用,還怕一條狗?幹死它,吃狗肉,狗肉狗肉!”

白奮鬥蹙眉嘆息,心說這孩子真是太調皮了。雖說,淘小子就是聰明,但是這也太能惹事兒。

他一個走神兒,倒是也被野狗抓到了破綻,野狗突然就加速跑了過來。

“唉我去~”

白奮鬥手裏已經沒有石頭了,他倉皇一閃,野狗沖過白奮鬥,奔着金來就上,他轉身要跑……“汪嗚!”

一口被咬在了屁股上!

“哎卧槽!”

“啊!!!”

“天啊!”

虎頭幾個小孩兒趴在大門口張望,吓的小臉兒都沒有血色了,一個個抖着腿,叫媽媽。這時其他人也出來了。

別看出來這麽多人,蘇家婆媳倒是沒出門,門關的嚴嚴實實呢。

王香秀此時正在縫補兒子的衣服,要起身,就被蘇大媽攔住,她意味深長的說:“這麽鬧騰還能是什麽事兒,肯定是孩子們打架了,不用出去。咱家三小子一起,肯定吃不了虧。一旦跟他們有關,咱們出去還落了下成,少不得要賠禮道歉的。大過年的不管是誰都得不依不饒,不出去就裝不知道。他們還能跟一個孩子計較?”

王香秀笑了,說:“媽,還是你聰明。”

娘倆兒穩坐釣魚臺,動也不動。

倒是老莊家着急忙慌的出了門,梁美芬一看兒子閨女都在,吓的趕緊上前:“咋了?你們沒事兒吧?”

虎頭和小燕子雙雙搖頭,指了指外面,吓的都不知道怎麽描述了。

這時趙桂花幾個人也出來了,這一看真是哦豁!

野狗咬了金來的屁股,白奮鬥自然不能算了。他趕緊沖上前救孩子,大叫:“你這混狗,看我能饒了你。”

他左顧右盼,撿起一根棍子就沖了上去。野狗嗷嗚一聲,飛快的逃竄。白奮鬥急着去追,野狗慌不擇路,奔着廁所就去了,周李氏本來就是出來上廁所。這聽到外面的聲兒,生怕被狗咬了,往廁所裏一貓也不出去,可誰曾想白奮鬥追着野狗跑。慌不擇路的,反倒是跑到廁所這邊了。

周李氏:“白奮鬥你幹什麽!別追了!啊啊啊,別過來!”

她轉身就跑,狗這個東西就是這樣,你要是不跑,可能它還不追你,但是但凡你一跑,他反而是追的格外的快。

周李氏眼看着野狗又開始追她,叫罵:“蘇金來你個小畜生,你招惹野狗,你個喪盡天良的小混蛋……”

又罵:“白奮鬥你別追了,趕緊給狗攆走,給狗攆走啊!”

她罵了兩句,慌不擇路,突然向前一帶,整個人啪叽一下子摔在了廁所裏,整個上半身都摔在了蹲坑裏,手更是探了下去。

“啊啊啊……卧槽你奶奶個祖宗!”

要不還是說年紀大能撐得住事兒呢,這個時候趙桂花趕緊叫:“奮鬥你別追狗了,你看看孩子啊!”

蘇金來被咬了一口屁股,剛才還哇哇叫,眼看着白奮鬥追狗,這倒黴孩子倒是看個熱鬧,不叫喚了。

他也不喊疼,抻着腦袋跟個烏龜一樣,探頭兒看白奮鬥追狗,還跟着叫:“抓住它抓住它,吃了它!”

好麽,還真是一個不忘初心的孩子。

趙桂花:“你可別吃了,那狗整天吃屎,你吃它?”

蘇金來:“……”

圍觀的人:“……”

本來覺得吃狗肉好像不錯,但是這一細想,就覺得怪惡心的,狗吃屎,人吃狗,那是不是間接的等于人吃屎?

啊!

太惡心了!

不行不行!

大家立刻甩甩頭,将吃野狗這件事兒甩出了腦海。就連金來都不言語了,雖然這是個嘴饞的孩子,但是還真沒到能夠不介意的地步。

不說還好,一說怪惡心的。

白奮鬥聽到趙桂花的叫聲,也反應過來。當務之急是管孩子,不是追野狗,他趕緊轉頭回來,扶起了金來,說:“咋樣兒?叔看看。”

說話就拉開了褲子。

九歲的男娃兒,九歲的最後一天,在這樣特別的日子裏,嘩啦一下被拉下了褲子,當衆露出叉叉叉不可說,小男孩兒也有羞恥心,默默的捂住了臉,哭唧唧:“屁股疼!”

白奮鬥一看屁股上果然是狗咬的血印子,他說:“這咋辦啊!”

他立刻擡頭,一眼看見了莊志希,說:“小莊你在醫務室工作,你快來給看看!

莊志希:“……”

這可真是病急亂投機。

他說:“我在醫務室,是收費的啊!”

他也不是大夫,上哪兒看去?

白奮鬥:“庸醫!”

莊志希:“???”

這什麽屁話?怪不得當醫生這麽難,因為就是有這樣四五六不知道的大蠢蛋。他說:“我壓根就不是大夫,給他看壞了怎麽辦?怎麽就庸醫了?你會不會說話啊?你這不是腦子不好嗎?不過我可提醒你,這讓狗咬了,得趕緊去醫院打狂犬疫苗。不然別是發了狂犬病。再說了,那狗整天在廁所周圍竄,誰知道吃了什麽,多少細菌。你還是趕緊去醫院。”

雖說白奮鬥是個拎不清的蠢貨,金來也不是什麽好孩子,但是事關人命,莊志希還是很好心的提醒了一下。

白奮鬥:“這我能不知道?”

他立刻抱起金來,撒腿就跑。

金來褲子還沒提上:“啊啊啊……”

莊志希:“這他媽……”

不是他不文明想講髒話,而是現實實在有點不好說。

你說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莊志希很無語。

其他人也無語啊。

楊立新不知道什麽時候湊到了莊志希的身邊,一根手指點點莊志希的肩膀,莊志希回頭,楊立新問:“就他這樣的,你确定能找到媳婦兒?”

莊志希沉默了,深深的沉默,好半天,他說:“大概、可能、好像……咳咳咳!”

找不到了,絕對找不到了。

白奮鬥抱着金來就跑,銀來和銅來兩個人陷入了呆滞當中,兩個小孩兒不知道怎麽辦,好半天,銀來立刻說:“等等我們!”

他飛快的就奔着金來他們的方向追過去。

“還別說,他家三個小子,感情還是深。這有事兒都能互相依偎。這是擔心哥哥呢。”不知道誰來了這麽一句。

“你哥哥去醫院,你們跟去幹什麽!別去了!”又不知道是誰說的。

銀來:“哥哥打針肯定哭,奮鬥叔肯定能給他買糖,我不能不去!”

銅來:“對,肯定有糖,我也要吃!等等我二哥!”

圍觀群衆再次陷入沉默。

好半響,莊志希率先發出嗤的一聲,先頭兒“感情深”那位仁兄只覺得自己臉都發燙了,他家這什麽崽子啊!這分明是為了糖!什麽兄弟情深?不存在!

莊志希:“行了,人都走了,咱們也散了吧。”

他說:“其他的小朋友沒有受傷的吧?”

“沒有!”小朋友們脆生生的回答,受傷是沒有受傷的,但是一個個可吓個夠嗆。

趙桂花:“沒事兒沒事兒。”

他們老一輩兒,可是都會那老三樣兒的,晚上偷偷給孩子念叨念叨就成,這話她沒說出來,其他人也沒說,大家都格外的有默契的。

這要是說出來,就是封建迷信,但是不說吧,就啥事兒也沒!

“誰吓到了,回家一定要跟家裏老人說,曉得不?”

小孩子們:“曉得了。”

“那行,散了,散了吧!”

大家正要散了,突然就聽一陣虛弱的聲音傳來:“救救我……”

大家的腳步猛地停了下來,趙桂花:“誰叫啊?”

她一問完,自己都反應過來了,拍着頭說:“對啊,周大媽啊!周大媽剛才被狗追了。”

可是那可是野狗,也是夠兇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樂意出頭。要是擱了一般人,那肯定是很麻溜兒的,但是周李氏這個人在院兒裏是很不得人心的。

她不光嘴賤罵人,還有什麽挑撥人家婆媳關系啊,夫妻關系啊,都做的十分的麻溜兒,剛開始引發了好幾家打架,但是日子久了,大家都知道她是什麽人,就很煩她了。

這不,大家都停下了,一點也不動。

再說了,誰知道狗走沒走。

趙桂花看了一圈,王大媽不在,也不奇怪,王大媽這人挺好的,但是就是有一個愛好,她愛喝酒,平時自然不喝,但是這過年呢,肯定是要喝兩杯的。

年紀大了,喝點酒肯定在家睡覺呢。

管事兒王大媽不在,大家都不動,趙桂花猶豫了一下,主動說:“那我去看看吧。”

真是不想管,但是到底是一個院子的。

莊志希:“媽,我去吧。”

他轉頭兒回去拿了院裏掃院子的掃帚出來,說:“我去!”

趙桂花搖頭:“還是我去,那是女廁所,誰知道還有沒有旁人!”

雖說這個時候應該沒什麽事兒,但是也不好讓她兒子背着進女廁所的名聲,一個剛結婚的大小夥子傳出這樣的名聲總歸是不好的。她奪過兒子手裏的掃帚,直接奔着廁所過去了。她走的小心翼翼,走到廁所門口,左右張望一下,野狗已經不見了。

這種野狗都是格外有警惕性的,遇到事兒肯定跑的快。

不過也說不定在廁所裏。

“救救我啊,誰來救救我啊!”廁所裏傳來周李氏的哭聲。

趙桂花問:“老周,野狗在廁所裏嗎?”

周李氏停頓了一下,這短暫的停頓很微妙,讓趙桂花一下子就反應過來,說:“野狗在廁所裏!”

她也不往前走了,說:“我再叫幾個人。”

她回頭叫:“再來幾個人,野狗在廁所裏。”

“昂……?”

大家都不是很想動就是了。

趙桂花:“你們快點,大家一起把野狗趕走,總不能看着老周讓狗咬死吧?”

這麽一說,立刻又有幾個人找了趁手的工具湊上來了,雖說大家不愛管周李氏,但是還是那句話,要是真的出了事兒,他們這麽多人就這麽看着,恐怕也是不好的。

再說到底是一條命。

大家一起走到廁所門口,這個時候就有男有女了。

人多就無所謂了,大家一起往裏走,只是剛露個面兒,前頭幾個人就嗷的一聲,轉頭幹嘔起來。

要說周李氏也是倒黴,她在廁所裏摔倒,正好是上本身摔在了蹲坑裏。手上沾滿了黃金。而這個時候野狗也沖進來了,白奮鬥沒追它。

狗改不了吃屎,這話總是不假的,野狗它立刻就湊到了周李氏的身邊,添上了她的手指。不過野狗倒是沒咬人。

可是野狗吃了一嘴,裏裏外外的,看的大家惡心的幹嘔,這野狗是萬萬不能吃的……不然非得給自己惡心死。

野狗一看這麽多人,嗚嗚兩聲,突然就向外狂奔。

趙桂花一幹人等都飛快的讓開,逃吧逃吧,我們絕對不追,追一個算我們輸!

野狗嗷嗚一聲逃了,大家這才松了一口氣,趙桂花拎着掃帚,看着癱在地上的周李氏,問:“周大媽,你還能起來不?”

生怕周大媽回答不能,她說:“我看你沒啥事兒,你還是自己起來吧。”

周李氏本來摔在蹲坑兒,身上倒是沒事兒,髒是髒了點,但是跟“黃金”沒關系,就是廁所髒,可是吧,她的胳膊耷拉下去了,又被野狗一頓“吃”,搞得整條胳膊都是,多是不多,但是面積大啊!

簡直不忍直視。

趙桂花忍着惡心,默默的退後一步。

其他人像是她的小弟一樣,也跟着退後一步。

趙桂花:“你還是回家洗一洗。”

周李氏剛才一直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被野狗咬死吃掉,整個人都虛脫了,眼看現在野狗跑了大家還不救她,嗷嗷叫:“你們快點,幹什麽呢?快來幫我啊!”

趙桂花直白:“不是我們不想幫你,我看你也沒啥事兒,你就自己起來呗!你這個樣子,我哪兒敢動你啊!”

周李氏氣急敗壞,很想罵人,但是就算這個時候了,她也知道趙桂花不好惹,昨天還讓趙桂花噴了一頓呢。

她猶豫了一下,叫:“姜蘆,姜蘆呢!~這個姜蘆,誰家的兒媳婦兒是這個熊樣啊。姜蘆啊。讓姜蘆過來扶我。”

她罵道:“這個小賤人就會整天在家賣弄風騷,賤不死她。姜蘆,姜蘆啊……還不趕緊過來!”

最外圍的一個小媳婦兒說:“我去叫她吧。”

她飛快的跑到姜蘆家,外面這麽鬧騰,姜蘆家關着門,沒人出來應。她拍門:“姜蘆,姜蘆你出來一下,你婆婆在廁所摔倒了,你快去看看!”

她連續喊了好幾聲,就在她以為沒人的時候,姜蘆頭發淩亂衣衫不整的跑了出來,說:“怎麽了?婆婆怎麽了?”

這個小媳婦兒的眼神兒一下子就尴尬起來。

誰能想到啊。大白天的她在家搞這個啊。

姜蘆也不管別人怎麽想,趕緊往廁所跑,她很快的跑到了廁所,就見廁所門口圍了幾十號人呢。這不怪大家看熱鬧啊,畢竟過年都放假,啥事兒也沒有,有熱鬧不看王八蛋。現在可沒有什麽娛樂。就指望着各種八卦樂呵樂呵呢。

姜蘆:“讓一讓,怎麽回事兒!”

她很快的擠開人群,就見婆婆一只胳膊上滿是“黃金”,少,但是密集。

她反胃的嘔了一聲,周李氏立刻罵道:“好啊,你個小賤人還敢嫌棄我,我怎麽讓我兒子娶了你這麽個喪良心的女人。我在廁所裏遭罪,你倒是在家裏享福。該死,你可真是太該死了啊!……”

別看受了傷,她罵人倒是中氣十足。

可見,人也是沒什麽事兒。

趙桂花:“行了行了,別罵了,趕緊回家洗一洗,你也這麽大歲數了,這廁所地上不涼啊。”

“對啊,趙大媽說的對,趕緊扶起來吧,這歲數大了骨頭脆,可別是傷着,回家洗一洗看看情況,不行就去醫院。”

“哎呦,哎呦喂,我不行了啊!我命苦啊……”

姜蘆咬着唇,心裏真是十二萬分的覺得惡心,這樣的場景,誰不覺得惡心啊,可是她能怎麽辦呢。

這可是她婆婆啊。

她強忍着惡心,上前扶住了婆婆,說:“媽,我來扶你。”

這真是得虧周李氏是個幹瘦的老太太,要是換成王大媽,那就姜蘆可別想給人扶起來,就這,她還好不容易才給人扶起來。姜蘆聞到濃郁的臭味兒,又嘔了一聲。

周李氏一看她這個做派,又開始罵人:“我就知道你嫌棄我,你這主任家的閨女就是跟一般人家不一樣。這真是吃不得一點苦,遭不得一點罪,這還沒沒咋的,你就嫌棄上我了。我要是歲數大了要管屎管尿,你八成能給我趕出家門,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找了你這麽個東西!”

姜蘆:“媽,我沒嫌棄你。”

圍觀的人太多,姜蘆覺得丢人到了極點,她咬着唇,強撐着将周李氏扶出來,只是這一出來更是眼前一黑,不知道為什麽,這圍觀的人更多了,這麽多人,丢死個人。

姜蘆從沒有想到自己要面臨這樣的情況,可是這是她的婆婆,是周群的親媽,她是怎麽都不能不管的。

姜蘆:“媽,我們走慢一點,你感覺腿怎麽樣?”

“斷了,我的腿一定是斷了。上醫院,我得上醫院啊……”

趙桂花看着姜蘆一路把人扶回家,聽着周李氏接二連三的叫聲,搖了搖頭,說:“這都什麽事兒啊!”

你還別說,這個時候了,大概是看到周李氏受傷了,蘇家婆媳終于舍得出門了,蘇大媽看着的周李氏,掩面捂鼻,說:“哎呀怎麽這麽臭,老姐姐你是掉到廁所裏了嗎?”

她心裏高興的不行,眉眼都帶着笑意,但是還要假裝關心:“你看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呢。”

周李氏瞪向她,罵:“你還在這裏幸災樂禍,要不是你家的小畜生,我至于遭這麽大罪嗎?你個該死的。你等我洗完了,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往你家潑滿了大糞!”

蘇大媽:“???”

她一直沒出來,自然不知道事情的經過,疑惑:“你這又是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還沖我發火兒了?”

莊志希可是欠欠兒的,他立刻說:“這事兒還真跟你家有關的。你家金來用鞭炮炸野狗,野狗追着孩子們跑,正好白奮鬥出去了,白奮鬥就跟野狗幹上了,周大媽是殃及池魚那個池魚。摔廁所裏還讓狗添了一通屎。”

周李氏:“……後面那句你大可不必說了。”

她叉腰:“聽見了吧?這事兒你家是有責任的,所有人都是見證,別以為你不承認就完了,你等我洗完了的。”

蘇大媽:“啊!!!”

她腦子飛快的轉了起來。想着怎麽擺脫這件事兒,說:“那,那你也說了是白奮鬥的事兒,也不能全賴我們家孩子啊!白奮鬥呢?金來他們三個呢?”

莊志希:“金來讓狗咬了。白奮鬥帶孩子看醫生去了。”

“啊!”蘇大媽一下子就叫了出來,說:“去醫院?去那個醫院?秀兒,怎麽辦?怎麽辦啊!”

王香秀:“沒事兒沒事兒,有奮鬥在,他一定會幫我們照顧好孩子的,我們去,我們現在去!”

兩人這個時候也顧不得剛才還躲着了,直接就奔着門口擠了出去。

可是兩人又根本不知道去哪兒找人。這個時候,白老頭站了出來,是的,他兒子白奮鬥站出來之後,白老頭也不甘示弱的站了出來。

他說:“我知道奮鬥常去哪家,你們跟我走,一定能找到!”手足無措的倆寡婦跟着白老頭就匆匆離開。

看熱鬧的人群一點也沒散,鄰居們指指點點:“他家孩子這幾天都第二次了吧。”

“可不!”

這孩子淘也是真的太淘了,多少還是得管一管的。不然這看來沒完沒了啊。

周李氏忿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她交代:“姜蘆你燒熱水,我在院子裏洗個澡。”

趙桂花:“卧槽,你還是人嗎?你什麽味兒啊,你在院子裏洗澡,再說咱院兒這麽多大小夥子,你考慮一下人家的清白行不行!誰想看你啊!你還在院子裏洗澡!缺不缺德?”

這個時候,她是一定要站出來的,他奶奶的這不是惡心人嗎?

“我告訴你,你但凡敢在院子裏洗澡,我就去街道告你耍-流-氓!”

周李氏死死的盯着趙桂花,趙桂花寸步不讓,媽的,這能讓嗎?可憐前院兒幾家,其他兩家人都跑出去了,只能她來抻頭了,不過好在後院兒也是不樂意的,前後院兒連個門都沒有,他們後院兒也是要生活的!

誰想感受糞水,誰想看你一個老太太,媽的辣眼睛!

總之不行,萬萬不行。

趙桂花一抻頭,立刻有人附和:“可不是嗎?哪有你這樣的,你要是敢這麽做,我們也去街道,沒有這麽欺負人的。”

“就是,誰惹得你,你找誰去,幹什麽嚯嚯哦們這無辜群衆!”

“你這已經很臭了,折騰熱水不是更臭?你不嫌棄我們還嫌棄呢。”

“就是就是。”

現場一團混亂。

周李氏敵不過衆人,哼了一聲,說:“一點都不知道尊老愛幼,回家洗就回家洗,姜蘆,你還幹什麽,就看着大家數落我?你是心裏偷偷樂是吧?我怎麽有你這種兒媳婦兒。”

姜蘆:“媽,我沒的,我來扶着你,我給你燒水,在家洗吧,我來收拾。”

周李氏:“呸,用的着你裝好人?”

她罵了出來,随即說:“你真是一點也靠不住。”

趙桂花看着周李氏肆無忌憚的罵着兒媳,很想說真的靠不住的是你兒子吧?你都這樣了,在家門口嚎了這麽久了,你兒子出門都沒出門看一下。

不過趙桂花到底是沒有說出口。又不是她兒子,再說周李氏自己樂意,姜蘆也樂意的。她不想繼續聞這個味道,轉身回家。

不僅自己走,還叫:“都給我回家,有什麽好看的!”

莊志希想說,其實挺好看的,但是想了想,沒言語,免得他媽暴躁。這熱鬧,真是不常有啊,要說周李氏也真是好人,大過年的給大家增添喜慶啊。

就是這個喜慶帶點味道!

就這個熱鬧,最起碼能講一年!

真是聞所未聞,不過他也知道,這個事兒還沒完呢,就周李氏這個性格,不找老蘇家還有白奮鬥才怪了。

這才只是上半場,希望,下半場更精彩。

莊志希覺得,必須有下半場,希望他媳婦兒能趕上,他趕緊追上他媽,小聲說:“媽,咱家還有瓜子兒嗎?”

趙桂花睨他。

莊志希在親媽面前絲毫不掩飾,直接說:“這肯定還有一場啊,差點瓜子兒看熱鬧才有意思。不然總覺得缺點啥。”

趙桂花呵呵一笑,說:“缺點啥?缺德!”

莊志希無辜的很,他說:“您看你,怎麽這麽說你兒子呢。”

趙桂花:“行了,家裏有生的,等一下炒一點吧。”

莊志希:“哎我看行!媽,不愧是你。”

趙桂花:“呵呵。”

趙桂花:“先甭管別人的事兒了,準備包餃子。我來剁肉,等一下你們一起幫忙。”

莊志希立刻說:“好。”

莊家其他兩個男同志也表示同意,這能不同意嗎?如果不同意,老太太肯定是要發飙的,他們又惹不起。

不過,這個年過的還真是蠻有“味道”的。

莊老蔫兒說:“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周大媽是看大家過年太單調了,所以給大家創造一點樂趣?”

一衆人等默默看他,莊老蔫兒尴尬的笑笑,說:“不、不可能哈!”

“當然不可能!你在想什麽呢!”

趙桂花:“說到底今天這事兒還是金來幾個小孩兒不懂事兒,這好端端的招惹野狗幹什麽,這野狗整天在外面跑,你不招它,它一般都不靠近人的,也不咬人。我看啊,就是金來這孩子太能闖禍了,作死,不然你看周大媽,都跟野狗獨處了,野狗也沒咬她不是?”

莊老蔫兒小聲兒:“也有可能是忙着吃屎,忙不過來幹別的。”

趙桂花:“……”

她微微一笑,說:“哪兒都少不了你是吧?”

莊老蔫兒趕緊做了一個閉嘴的動作,不在言語了。

趙桂花:“這還差不多。”

趙桂花:“行了,咱們包餃子,天大的事兒還有吃餃子大?”

“那肯定是沒有的。”

這咋還能有比吃餃子更大的事兒呢。

那可是餃子,好吃的餃子啊!

一家人很快的忙活起來,莊志希看他媽拿出一塊肉,足有二斤,開始剁餡兒,嘿嘿嘿直樂,這能不樂嗎?他家一般做餃子可沒有這麽多肉,其實這麽看,他媽也不是摳吧,就是以前的東西太少了,總是要籌謀着來,今年東西多,就可以大方一點了。

可雖說是剁着餃子餡兒,但是卻一點也沒有影響趙桂花一幹人等向外張望,他們時刻關注着,要看蘇家人什麽時候回來,這個事兒把,保準要有個說法的。

這種事兒,他們可不能缺席。

趙桂花準備了滿滿一大盆餡兒,眼看面也醒好了。叫上了一家人,擀皮兒的擀皮兒,包餃子的包餃子。趙桂花張望中,莊志希笑着調侃:“媽,你還挺能看熱鬧的啊,這可不能一心二用啊。”

趙桂花白他一眼:“你說什麽渾話呢,我是望着咱家虎頭和小燕子,這小孩兒剛才還吓了個夠嗆,這就又去門口玩兒了,小孩兒真是無憂無慮。”

莊志希幽幽:“那就是作業少了。”

趙桂花:“你可真行。”

她可是看出來了,要說損,這小子是第一名。

“媽,你說王大媽是喝多少了,這一下午這麽大的事兒都沒出現。”

趙桂花:“這我哪兒知道?你王大媽好這一口,再說誰能想到?”

莊家人齊刷刷的點頭,這事兒還真是,誰能想到這還有人在大年三十兒幹這個呢。真是想不到哇!

不過現實總是和想象有點距離,莊家人抓耳撓腮的等着蘇家人或者是白家人回來,但是這一等二等的,感覺天都要黑了,人也沒有回來。

別說是老莊家,就連後院兒的人,還有周圍院子的鄰居也來不斷的“串門”,圖的什麽,不言而喻。

可是沒回來就是沒回來。

周李氏已經拿個板凳坐在門口,死死盯着大門了,人也沒回來。

莊志希發出靈魂拷問:“他們兩家不會是怕了周大媽,畏罪潛逃了吧?”

趙桂花:“……”

能不胡亂猜嗎?

這可能嗎?

她說:“保不齊,是蘇家兩個寡婦借着孩子受傷,坑了那爺倆兒晚飯呢,外面也不是不能吃。他家省一頓是一頓。”

“啊這……大過年的不在家吃餃子?這也太那個了。”

但是想一想,好像也是蘇家兩個人能幹出來的啊!

“你瞅着吧,周大媽的怒氣,越積累越多,到時候肯定要發瘋。”趙桂花一錘定音。

******

傍晚天色擦黑,路燈明亮,路上沒有什麽人,明美提前下班,原定是莊志希來接她,但是她提前下班,就只有自己一個人啦。她小跑兒着眼看就到了巷子,巷子裏鞭炮聲響個不停,明美快速的奔到他們大院兒門口,一進門……驚呆了。

全大院兒,集體齊刷刷的轉頭兒看她。

明美:“啊!這……你們是集體等我嗎?”

作者有話說:

明美:這場大戲裏,沒有我!

21、院裏開個會

明美背着小挎包颠颠兒的往家跑, 大過年的呦,這一路上倒是鞭炮聲不斷,她急得很,誰過年不着急回家?明美很快的拐進了他們這條巷子, 巷子裏人不多, 這個時間, 不是在做飯就是在吃飯, 人少也是很正常的。

明美快走幾步,拐進了他們大院兒, 剛一進門, 腳急剎車的頓住,大家竟然都在院子裏呢。明美詫異的看着這些人, 撓撓頭, 問:“你們是在等我嗎?”

這就屬實有點自作多情了。

莊志希一看媳婦兒回來, 趕緊上前握住她的小手兒,放在嘴邊輕輕的呵氣,說:“冷了吧?”

明美搖頭,說:“不怎麽冷, 我跑回來的。”

她的大眼睛叽裏咕嚕的, 視線掃過院子裏的人,好奇的問:“這是怎麽了?”

這麽多人聚在一起幹啥?

莊志希:“院裏開個會。”

明美:“哦哦。”

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兒, 趕緊跟着莊志希站在一邊兒,別看明美嫁過來半個來月了, 但其實也不是家家戶戶都能認得全, 主要每天要上班, 哪有時間跟鄰居寒暄啊。

她靠着莊志希, 小聲問:“為什麽要開會啊?”

莊志希:“周大媽要賠償。”

今天下午這事兒有點複雜, 莊志希簡短的做了一個前情提要,明美小聲啊了一聲,滿臉都是懊惱,說:“我怎麽就上班呢?這樣的大事兒我竟然沒有參與上,虧了。”

明美頭發都支棱不起來了,深深覺得自己錯過了一場大戲。

莊志希努努嘴,說:“這現在正在進行下半場。”

這一下午啊,周李氏等着蘇家人回來,一等二等的,人仿佛是去了天津衛治病,一直也沒有回來。直到……傍晚,這不,就在剛才,白家父子兩個領着蘇家兩個寡婦還有三個熊孩子像一家人一樣其樂融融的一起回來,這就一下子被周李氏堵到了。

周李氏一瞅,蘇大媽手裏竟然還提了一只全聚德的烤鴨,這給她氣的啊,那是火氣沖破雲霄,恨不能直接上前搶過來,她在家心心念念的等着處理這事兒,這些人竟然沒有放在心裏,這周李氏哪兒能過得去?

她是上來就搶烤鴨,可白家父子兩個可是爺們兒,哪裏由得她,直接一個推搡,周李氏就摔倒在地。周李氏也不是省油的燈,她本來就是個刻薄的老太太,這下子更是不得了了。

王大媽是率先出來的,很快就聚集了院兒裏的人,今天這個事兒,确實得有一個說法的。大家各就各位,剛站好,還沒開始擺明車馬,明美回來了。

明美啧啧,覺得這院子太熱鬧了,果然住樓房就沒有這樣熱鬧的時候,像是這樣“開會”更是完全沒有的。她第一次參加,心裏還有點小激動,她看向了在場的兩側力量,一邊兒是周李氏,她身後是周群姜蘆夫妻兩個;另一側則是白家父子還有蘇家五口子。

周李氏激動的開口:“大家給我評評理,我今天上個廁所就遭了那麽大的罪,是因為誰。如果不是蘇家的小兔崽子扔鞭炮,如果不是白奮鬥這個臭小子不做人,我何至于遭這個罪。你們必須給我一個說法,賠錢,必須賠錢。”

王大媽看向了蘇家兩婆媳,問:“你們怎麽說?”

王香秀正要反駁,立刻就被蘇大媽按住了手,明美眼尖的看見了,果然緊跟着就聽蘇大媽開口,她說:“這件事兒,是我們家不對。孩子年紀小,正是淘氣的時候,都說七歲八歲讨狗嫌,我家這三個,都是這差不多的歲數。整天就想着瞎玩兒,他們整天在街上都能看見野狗,平日裏也沒看狗多兇,這不是就沒太把它放在眼裏。誰曾想,這倒是闖了禍,孩子們也吓壞了。但是我家金來已經受到懲罰了,而且,狗追你,跟我們家孩子也沒有關系啊?我家金來當時都已經被咬了,銀來和銅來更是吓的不敢動了。你要說他們往廁所跑把狗引到你那裏,我怎麽都得給你一個說法,可是我剛才也問了鄰居,根本不是那麽個情況啊!狗是被我家孩子招惹的,但是後續的事兒跟我們家又有什麽關系呢?你不能看我們孤兒寡母的好欺負,就這樣咬着我們不放啊!我家金來還被狗咬了一口,今天上醫院,光是打狂犬疫苗就花了兩塊錢。你們也知道我家的條件,就秀兒一個人上班,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我真的、我真的……”

她哭了出來。

周圍人立刻小聲嘀咕起來,都覺得這事兒也不能全賴蘇大媽一家,她家夠不容易得了。

明美見識過兩次蘇大媽出手,都很不簡單。她都很能示弱,不過甩鍋倒是也做的很麻溜兒,而且大概是她天生比較軟弱的一張臉,都是很能引起別人的同情。

上一次她就沒有吃虧,這一次看來也應該不會。

“呸,你裝什麽委屈,沒有錢還買烤鴨?”周李氏對這一點十分的憤怒,蘇家吃烤鴨,他們配嗎?他們就該吃糠咽菜!

白奮鬥這下子忍不住了,說:“周大媽,你會不會說話,真是人吃了屎,說話都臭。這烤鴨是我買的,孩子受了傷,想吃點好的有什麽錯?你怎麽這麽不善良?”

周大媽被白奮鬥一個小輩兒噴了,一下子就被踩了尾巴,大叫:“你個倒黴催的,今天如果不是你追狗,我哪兒能遇到這樣的事兒?今天這個事兒你還占大部分的責任的,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現在還敢在這兒出聲兒。你說,你是不是故意把狗引到我這裏的。怎麽那麽多人都沒事兒,就我被狗攆了,你存心的是不是?你就是針對我是不是?”

白奮鬥瞪眼睛:“你要臉不?你掉茅坑裏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你才掉茅坑裏!你全家都掉茅坑裏。”又想到白奮鬥說她吃了屎,這不是造謠?她大罵:“你還說我吃了屎,你個該死的混蛋,活該一輩子找不到媳婦兒,缺德冒煙兒的狗東西……”

周大媽瘋狂辱罵白奮鬥,白老頭不樂意聽,欺負完了蘇大妹子又來欺負他兒子,這是幹人事兒?

他說:“你可夠了吧,你自己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再說我兒子送孩子去醫院了,誰知道你怎麽回事兒,現在就想訛人?就訛人這個事兒,你也不是第一次了,裝什麽呢。”

“你你你,你說誰!你個不要臉的,我就知道你跟蘇大媽兩個人不清白,你家真是一家子腦子有病的,就會給人拉幫套。我看你們家早晚絕戶。你他媽……”

白老頭的加入讓周大媽更加的瘋狂,如同瘋狗一樣,瘋狂辱罵,深刻問候白家兩父子,更是深刻問候了蘇家,罵的極其難聽,趙桂花聽了,覺得這要是放在電視上,就得被風光哔哔哔消音。

她啧啧一聲,不過白老頭也不是莊老蔫兒這種性格,他挨了罵,也瘋狂的回擊。兩人互相問候對方的祖宗十八代,口水飛濺。

明美:“……哦豁哦。”

莊志希握住媳婦兒的手,說:“別怕,有我。”

明美睨他:“你那個眼睛看到我是害怕了?我分明是興奮的。”

莊志希:“……”

雙方罵的更加厲害,王大媽一拍桌子,說:“好了,你們有完沒完,你們知不知道今天是大年三十兒,你們還想不想要好好過個年了。”

周李氏不忿:“是他們不讓我好好過年。”

“你們大家都少說兩句,這是過來解決問題,不是過來激化矛盾的。今天的事兒,誰都不想的。不如大家各退一步。”

“哼。”

“哼。”

王大媽也看出他們都不服氣,繼續說:“我看這樣好了,周大媽到底也是真的遭了罪,大過年的沾了一胳膊的黃金,擱誰都要惡心的吐出來。而這事兒說到底,金來和白奮鬥多少都是有點責任的,不管從哪方面來說,你們也該給周大媽一個說法。周大媽,你遇到這樣的事兒,蘇家還有白奮鬥都是不想的,這不過年?你也就當給小輩兒一個面子。大家各退一步,一人賠給周大媽一塊錢,就當是彌補一下她今天遭的罪,成不?”

“不成!我哪裏就那麽不值錢了?”周李氏不樂意!

白奮鬥還不樂意呢:“關我什麽事兒,我又沒讓狗咬她。狗追她,也許就是看她是個老虔婆呢。”

“你你你。你個小畜生。”

現場立刻再次互噴二百字。

王大媽:“夠了!你們別給臉不要臉,到底想不想處理,大過年的全院兒的人跟着你們玩兒呢是吧?你們不想處理就去找街道,看看誰管你們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整天一個個的不着四六的。有沒有點臉了!怎麽這還是很體面的事兒嗎!周群,你也別不說話,你媽的事兒,你說說你的意見。”

王大媽一發飙,這東北老娘們的彪悍勁兒一下子就出來了。

現場瞬間安靜下來。

明美眼睛晶晶亮,哇哦!

周群被點了名,想了想說:“今天這件事兒我本來不想發表意見的,畢竟受傷害的是我媽。我如果向着我媽,大家肯定要說我是當事人的兒子,說話沒有公信力。如果我看蘇家可憐說算了,對我媽也是一種傷害,畢竟我媽這麽大歲數了,又是真的遭了罪。我曉得我媽說話不好聽,但是她也真是氣極了,大家想一想如果換成你,大過年的遇到這麽一件事兒,心裏是個什麽滋味兒。其實我媽也不是只想要錢,她就是心裏不得勁兒,憋着這口氣。”

他這麽一說,大家立刻點頭,紛紛感慨:“周群還是個明事理的。”

“周群人正派。”

不過大家都沒有想過,周群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周群:“我媽只是想要出口氣,真的說想借着這個事兒要多少錢,那肯定是沒有的。畢竟,蘇大媽家困難,我們家也是曉得的,就算是要讨個說法兒,我們也不能逼得人家過不下去不是?”

王香秀咬唇看着周群,露出感激的神色。

周群:“既然王大媽點名了,那我也鬥膽,替我媽做個決定,媽,你看兒子我說話算話嗎?”

周李氏小綠豆眼兒閃了閃,說:“聽你的!”

周群:“這件事兒是金來小孩兒引起來的不假,但是最大的責任還是白奮鬥,他不追野狗,我媽不至于遭這個罪。那白奮鬥肯定是占大頭兒責任的。一家罰一塊錢,真的不足以讓我媽消氣,我家不是缺這個錢,是散不開這口氣。這樣吧,你們給五塊錢,我想這個數額,不多不少,我媽心裏也能熨帖點。至于這五塊錢你們兩家怎麽拿,看你們商量,我自己是覺得,白奮鬥你責任大一點你多拿一點,蘇家本來就不容易,責任也小,少拿點。你看呢?不過還是你來定!你就算是一分錢都不讓蘇家拿,那也是你高風亮節。我們家這邊就是兩家一共收五塊錢。”

“五塊錢?這也太多了吧?都能買兩只老母雞了,還是最大最肥的!”白奮鬥是十分不願意的。不過他也曉得今天這個事兒肯定不能不賠錢就結束。

沒看王大媽都發飙了嗎?

他看向了蘇家,王香秀立刻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她是一分也不想拿的,而且周群說了啊,你白奮鬥一個人拿五塊也行,那我們家為什麽要拿這個錢!

她咬着唇,脆弱的仿佛風一吹人就能倒下,她就那樣的盯着白奮鬥。

白奮鬥看向了他的老爹爹,白老頭兒接觸到蘇大媽的表情,也心軟了,說:“行,我家出這個五塊錢了。”

周圍的人立刻露出了然的表情,周群輕輕勾了一下嘴角。

白奮鬥拿了錢,十分心疼的遞給周群,他年前才買的自行車,正是缺錢的時候啊。真是太氣人了。周群接過錢,交給他媽,還沒走,突然說:“媽,你還是把錢都給姜蘆吧,讓姜蘆給你買只雞補一補,你摔了一下,也該補一補身子的。”

周李氏不樂意:“買一只雞哪裏用得到五塊錢。小點的都能買三只了。”

周群:“媽,你看你,姜蘆也不會虧了你,咱這錢都買雞,就買三只,姜蘆也能補一補,她也是身子骨虛……”

姜蘆立刻感動的看向了周群,她男人真的很好很好,處處都向着她。

王大媽的女兒李芳捏了她男人楊立新一把,說:“你看人家男人多知道疼媳婦兒。”

楊立新:“哎哎哎哎!”

不止李芳,旁人家的大嫂子也一樣感慨:“這都是男人,你看看周群。”

這樣的議論不止一個兩個,周群心裏默默的笑了一下,随即擡頭看向了莊家人站着的方向,果然,梁美芬也滿滿都是羨慕。他期待的看向了莊家的小兒媳兒,呃……明美仰着小臉兒不知道正在跟莊志希說什麽,小兩口兒仿佛根本就沒聽見他這邊的話,明美笑的咯咯咯,簡直快樂的不得了。

至于羨慕?沒有。

一點也沒看出來。

壓根兒沒有關注他。

周群不樂意的抿抿嘴,随即心裏一沉,說:“走吧,回家。”

姜蘆立刻上前扶住婆婆,說:“媽,我來。”

周李氏:“你個沒用的,關鍵時候沒有一次能用上你,你說你……”

她罵媳婦兒的聲音,真是不小,周群:“媽,姜蘆也不容易,你別總是這樣。”

雖然看熱鬧是很有意思的,但是到底是大年三十兒,事情都結束了,大家還是陸陸續續的散場。明美順勢就挽住了莊志希的胳膊,說:“你每次說去接我,都沒有去。說話不算話啊。”

莊志希告饒:“我下次一定做到,媳婦兒,你今天又是提前下班的吧?”

明美嘿嘿:“後面兩趟一直都沒有人,李師傅體諒我剛結婚,所以自己一個人盯着了,讓我先走,嘿嘿。”

莊志希揉揉她的頭,明美:“哎哎哎,你幹什麽啊?我又不是三歲孩子,別把我當成小燕子呀。”

小燕子擡頭:“咩?”

明美:“走,回家,我們什麽時候吃飯呀?”

莊志希:“餃子都包好了,本來就是等你回來就下鍋兒。”

明美挑眉:“那我不是很重要?”

莊志希點頭,說:“對啊,你就是很重要,最重要的就是你。”

明美噗嗤一聲又笑了出來,一家子人回到家裏,梁美芬趕緊上前開始燒火,等水開下餃子,她邊幹活兒還邊念叨:“周群這個人真是個疼媳婦兒的,這姜蘆也是個有福氣的。”

姜蘆和王香秀,都有福氣啊。

姜蘆雖然有個惡婆婆,但是她男人體貼又對她好,還能維護她,這可是千金不換的。

王香秀沒有那麽好的命,男人走得早,但是她婆婆人好啊,蘇大媽多溫柔體貼啊,從來不跟兒媳婦兒說一句重話,還讓兒媳婦兒管錢,就沒見過比她還好的婆婆。

她家男人,呵呵。

她家婆婆,呵呵呵。

姜蘆:“你說周大媽這種人,怎麽就能教育出周群這種好男人啊,真難以想象。”

明美蹲在一邊兒幫忙,說:“我倒是覺得周群不太好。”

這話一出,別說是趙桂花,就連幾個男同志都看向了明美,莊志希嘻嘻哈哈:“在你心裏,我最好吧?”

他調侃了一句,沒想到明美倒是點頭,很誠實的說:“在我心裏,你就是最好啊。不然我為什麽要嫁給你?我又不是個傻子。”

呃……

這話真是沒法兒接!

梁美芬頭更低了,心道這個弟妹咋不知道害羞呢,真是啥話都能說。

倒是莊志希的高興真是表現的明明白白,他伸手搭在媳婦兒的肩膀,說:“我也最喜歡你,媳婦兒,你怎麽這麽好看這麽可愛啊!”

趙桂花實在忍不住,說:“你倆如果想惡心人,就回屋去,別在這兒膈應人。”

莊志希:“……我可太無辜了。”

明美:“就是。”

趙桂花:“我看你們可一點也不無辜,就好像誰沒打剛結婚那個時候過來似的,真膩歪。”停頓了一下,趙桂花倒是有點好奇了,她說:“說起來,你怎麽覺得周群不太好啊。”

大概滿大院兒的人都會覺得周群是個疼媳婦兒的好男人,倒是明美看法不同。

她還是有點好奇的。

當然她趙桂花也已然看透周群的把戲,不過那是因為她重來一次,上輩子她還真是相信了周群是個好東西,結果連她都差點被坑了錢。

倒是明美,她倒是蠻清醒的。

上輩子他們的關系不算熱絡,趙桂花也有着婆婆的驕傲,自然不會問明美的想法,但是這輩子她倒是真的好奇了,她問:“你哪兒看出他不對了?”

明美:“你們不覺得,像做戲嗎?就假假的,真的疼媳婦兒才不是這樣呢。他哪哪兒都不對。”

她掰着手指數:“你看周大媽罵人的時候,他也沒立刻阻攔啊,過後兒馬後炮有什麽用呢。再說,他們都結婚十年了吧。如果他真的疼媳婦兒,怎麽可能十年都沒有勸住他老娘?周大媽明明很聽他的話的。剛才會上就能看出來啊。”

她又說:“而且他也太能裝好人了吧,什麽他不開口是怕人家說他向着自家人,那自己老媽都因為這事兒遭罪了,他不該出頭的嗎?他就算是出頭也不會有人說他。反正他給我的感覺就是假假的僞君子。”

趙桂花:“……”果真是旁觀者清。

梁美芬:“不至于的吧?哪兒有你說的那樣,我就覺得他挺好,他對姜蘆不錯的。”

明美不服氣,說:“感情好不是這樣的,我爸媽感情特別好,這個我最有發言權。”

梁美芬:“……”

趙桂花噗嗤一笑,想一想還真是有點道理,可能明美見識過真正的恩愛夫妻,所以她才會覺得周群他假,她點頭:“你說的有點道理。”

梁美芬不可置信的看着婆婆:“這就有道理了?”

這什麽道理啊?

明美明明是強詞奪理啊!

果然偏心眼的婆婆就是很過分,明美放個屁都是香的。

明美笑眯眯:“我說的就是有道理,大嫂,水開了。”

梁美芬立刻下餃子,圓滾滾的餃子落在鍋裏,趙桂花擡頭看家裏幾個人,說:“自家說的話,不要出去說,誰要是碎嘴子,別怪我不客氣。”

梁美芬:“……”你這分明是點我!

明美:“知道啦!”

眼看餃子就要開鍋兒,趙桂花吩咐:“該放鞭炮了。”

莊家幾個男同志立刻來了精神,虎頭和小燕子也趕緊從裏屋兒竄出來,飛快的跑到爺爺身邊,說:“放鞭炮放鞭炮,我們要放鞭炮。”

明美抻着脖子張望,趙桂花:“你想看就去看吧。”

明美:“好嘞。”

趙桂花看向大兒媳:“你也去吧。”

梁美芬:“我、我還是在家做飯吧,這總是要……”

趙桂花:“你要是不去我就去了,用不着兩個人。”

她是看出來了,梁美芬屬于那種努力奉獻并且自我感動的類型,其實她的奉獻可能對別人來說是一文不值的,但是她自己一點也不知道,并且為之沾沾自喜。

梁美芬耷拉下嘴角,趙桂花才不管,直接就拍拍圍裙出門,她來到門口,這個時候莊老蔫兒已經把鞭炮挂好了,他樂呵呵的說:“咱們老莊家,新的一年會更好。”

說完了,立刻湊上前點起了鞭炮,噼裏啪啦!

鞭炮的聲音很響,一家人都捂着耳朵,喜慶的很,虎頭原地蹦蹦跳,說:“妹妹你看,你看這是咱家的鞭炮,真響啊。”

鞭炮聲音很大,虎頭扯着嗓子喊,小燕子也扯着嗓子回應:“好棒好棒!”

鞭炮是五百響的,噼裏啪啦的放了好一會兒,放完了,轉頭兒也看到李廚子領着女兒女婿還有孫子一起出來了,李偉偉蹦蹦跳跳的跟虎頭炫耀:“我家也有,你看,好大的,能放很久!”

虎頭:“我家剛才放完的,也很久。”

小孩子奇奇怪怪的攀比心。

趙桂花笑:“好了,回家吧。”

虎頭不想走:“我還想看一會兒。”

趙桂花:“那我們先回家吃餃子了。”

虎頭:“我也回家!”

他一溜煙兒就跑回了家,雖然放鞭炮超級好,但是餃子才是最愛。這一年都吃不到幾次呢,虎頭可是很有數兒的。趙桂花失笑搖頭:“就是個貪吃的娃兒。”

她回家主動接過漏勺兒,先是撿了兩個餃子放在碗裏擱在窗臺上,緊跟着點了三下,這才開始盛餃子。

別看現在不許封建迷信,但是有些□□俗,各家還是會偷偷搞起來的,反正外面的人又不知道,就像是虎頭和小燕子,他們今天吓到了,趙桂花也拉着孩子念叨了念叨。

“揪揪毛吓不着,揪揪耳吓不點,虎頭不怕不怕,小燕子不怕不怕……”

她說:“等吃完飯,給你們一人蒸一個糖水蛋,你們吃了就不害怕了。”

虎頭和小燕子雙雙點頭,吞咽口水,他們不知道吓不吓着,但是他們知道糖水蛋賊好吃。甜滋滋的。

趙桂花給孩子念叨完了,說:“來,準備吃飯吧。”

大家立刻就上桌兒,趙桂花一碗盛了十六個餃子,說:“吃吧吃吧,咱們家新的一年,大吉大利。”

“大吉大利!”

“健健康康!”

“心想事成!”

莊志希:“唔,好吃。”

他們家餃子包的大,十六個餃子是妥妥的吃飽飽,吃餃子吃到飽,這平日裏哪敢想哦。一個個吃的心滿意足,明美都要感慨一句,她婆婆的手藝真的比她媽媽好。

以前明美覺得她媽媽是做飯最好吃的,現在卻要說一聲,真的不如她婆婆。

其實明美大概也能明白為什麽,現在人做飯哪兒舍得放那麽多材料呢,可是她婆婆不一樣,即便是極力的控制,她婆婆放材料也比別人家舍得。

就連莊志希都說他媽改了性子,在吃食上倒是大方了不少。

莊志希還偷偷跟明美說:這不用上交生活費,反而吃的更好了,早知道他就早早揭竿起義了。

明美聽了這話,回以“呵呵”。

早?

你要是敢早早的說,那麽非得挨罵不可。

不過這個時候,大家忙着吃餃子,可不想那麽許多了。不過一盤十六個餃子,明美倒是沒吃完,雖說人缺油水兒飯量就大,可明美到底還是個二十來歲的姑娘,能吃也是有限。

趙桂花包的餃子個頭大,她吃了十多個飽了,剩下的扒拉到莊志希的碗裏,說:“我吃好了。”

莊志希:“你怎麽吃這麽少。”

他狐疑的看着明美,生怕明美為了省給他吃餓肚子,不過再一想,明美确實也不是大嫂這種性子,随即點點頭,呼啦胡來的吃了起來。

外面的鞭炮聲不停的,明美撐着下巴看着窗外,說:“如果有人放煙花就好了。”

“你想的倒是挺好。”

明美笑眯眯的:“想一想總是可以的呀。”

往年過年,他家都會放收音機的,不過莊家沒有收音機,吃完飯好像就沒什麽事兒了。要不說這年頭兒的人生孩子都多呢,這能不多嗎?平日裏晚上也沒個事兒,除了“鼓掌”,還能幹什麽?

明美也不見外,靠在莊志希的肩膀,說:“我們講故事吧,媽,你肯定知道很多故事,給我們講一講呗?”如果能講一講幾十年後就好啦!

趙桂花正好也悶着,倒是正好了,她說:“那行,我講一個,給你們講一個鬼故事吧。”

明美往莊志希身邊縮了縮,莊志希笑着說:“你不是很能打嗎?還害怕這個?”

明美理所當然:“我是能打啊,我能打的是人。鬼總是不一樣的,媽,你講你講。”

好像他們這個年代的人講故事,都是會講一些稀奇古怪的鬼故事,趙桂花也不例外,她說:“那我給你們講一個換頭怪的故事,從前有一戶人家,男人整天上山打獵,女人家帶着三個孩子生活,有一天,男人出門……”

趙桂花:“……換頭怪吃了男人,換成了男人的樣子,可是家裏人不知道啊,這個男人就這樣回來,晚上熄了蠟燭,他一下子就把老小兒吃了,他媳婦兒聽到咔哧咔哧的聲音,問你吃什麽呢?換頭怪說:花生米……”

明美:“咧……我這幾天不想吃花生米了。”

想一想就很惡心。

趙桂花:“這就不想吃了?你不知道,今天他們還想吃掉野狗呢,如果不是看見野狗吃屎,我估計野狗逃不過。不過我估摸着,咱們這邊片兒的野狗倒是不會再有人抓了。這一想到吃屎,估摸着就下不去口了。”

明美又惡心了一下,梁美芬看她這個表情,笑着說:“哎弟妹你這就惡心啊,我們下午可是看到現場了,真是,又惡心又想看。”

明美:“……”

有點懂。

她說:“這可真是……”

莊志希:“唉我去,你們能不能不提這個,怪反胃的。”

趙桂花幽幽:“你看熱鬧的時候可一點也沒有退後一步,看的可樂呵。”

莊志希摸摸鼻子,覺得自己挺無辜的,那有熱鬧,還能不看嗎?明美又很惆悵了:“我怎麽就錯過了呢,真是太虧了。不知道他們明天會不會繼續來一波兒。”

趙桂花沒忍住笑:“你當他們是馬戲團的啊,天天不消停?再說大年初一,圖個好兆頭也不能吵嘴啊。你們也一樣,可不能講髒話,說不好聽的。給我憋到出了正月。”

說到這裏,趙桂花琢磨了一下改口:“憋到過完正月十五吧。”

時間太長,不管他們能不能忍住,她自己倒是忍不住了。

莊志希沒忍住笑了出來,惹來老媽一個眼刀,莊志希伸手作揖告饒。虎頭看了笑嘻嘻跟着學,小燕子則是爬到了趙桂花的腿上,依偎在她懷裏。

趙桂花:“你這小丫頭。”

她摩挲着孫女兒的頭發,想起來一茬兒叮囑:“老大媳婦兒,你給孩子弄個糖水蛋。”

虎頭抿抿小嘴兒,說:“奶,吃不下了。”

他吃了好多餃子哦,他撩開衣服,露出圓滾滾的小肚皮,說:“吃飽了,你看。”

趙桂花:“那等會兒做,睡前吃,吃了就不怕。”

虎頭和小燕子似懂非懂,不過能吃糖水蛋,那可是很好的,小孩子高高興興。梁美芬也高興啊,這可是她兒子閨女,能吃好一點,她樂意。

“再講個故事吧,反正也沒事兒,再講一個熱鬧熱鬧。”

明美舉手:“我來我來,我聽過好多呢,你們知道的呀,我是公交車售票員,我聽我同事講過,她是跑公主墳那條線的……”

趙桂花:“哎,等等,你換個故事,咱們別講這些了。”

大人倒是都知道這樣的話不能亂說,但是小孩兒不知道啊,虎頭和小燕子還在呢,要是傳出去,保不齊要說封建迷信了。犯不着給自己惹麻煩。

剛才是她大意了。

趙桂花:“講別的講別的。”

“那不如我們讀報吧,我給你們讀一讀鐵路日報,上面可不少好人好事兒,我們得學習正能量的事跡。我覺得……”

“我覺得你該閉嘴了。”趙桂花:“老三你講個笑話吧,別讓你大哥放……呃,說那些有的沒的。”

她差點就講髒話了,趙桂花搖搖頭,心道果然自己才是家裏最愛講髒話的人,她起身:“我去一趟茅房。”

“我陪你一起?”莊老蔫兒問。

趙桂花:“用不着!”

她哪裏就用人陪着了?平時都沒啥事兒,更不要說今天了。她溜達出來,外面北風呼嘯,今天還有點冷。她小跑兒出了院子,院子外面這個時候小孩兒在放鞭炮呢。

趙桂花趕緊去廁所,這好在現在還是冬天,她還多少能夠抗住,你說這要是夏天可咋整。

真是想一想就很愁了。

趙桂花可沒想到,有一天她要為了如何上廁所而憂愁。廁所裏也沒暖和到哪兒去,她飛快的進出,站在廁所門口跺腳,遠遠的就看到姜蘆走過來了,姜蘆笑着打招呼:“趙大媽,您這也出來上廁所啊?”

趙桂花:“是啊。”

不來上廁所,站廁所門口幹啥,難道還能是懷念你婆婆今天的壯舉嗎?

不過這個話,趙桂花不能說。

她笑了笑,抄着手往回走,還沒等進院子,不經意的一回頭,看到姜蘆從廁所裏出來反而是往大街上走去了。趙桂花一愣,停下腳步張望,這大晚上的,她幹什麽去?

這要是王香秀往大街上走,趙桂花能瞬間腦補吃一二三四五個桃-色-新-聞,但是姜蘆這人應該不至于。姜蘆對周群,那是死心塌地,踏地死心的。這一點上輩子趙桂花就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知道,姜蘆可是能為了周群不做人的。

所以趙桂花這輩子再來并不多管他家的閑事兒,不管什麽選擇,都是自己的決定,他們外人沒必要管。不過這大晚上,這又是幹啥?趙桂花猶豫了一下,沒忍住心裏的好奇,悄悄的跟了上去。

估摸着,姜蘆走的應該也不遠,大晚上公交車都停了,她也沒騎自行車,去遠了也不現實。

趙桂花偷偷的跟在姜蘆的身後,眼看着她往後街走,接連走了兩條街了,姜蘆左顧右盼,小心翼翼的進了一個胡同兒,趙桂花:“!!!”

這又是幹啥!

她眼看着姜蘆敲響了其中一家的門,門開了,裏面出來一個老太太,遞給姜蘆一個瓶子,趙桂花在路燈的映照下一眼就看出來,裏面是鮮紅鮮紅的。

趙桂花:“???”

老太太叮囑:“我這念了七七四十九天咒,上好的公雞血,大年初一正點十二點整喝,保準了來年生個大胖小子。”

姜蘆眉開眼笑。

趙桂花:“……”

她就不該八卦,眼看姜蘆和老太太還說啥,趙桂花轉頭兒就往回走,她也是閑的,出來看這個八卦幹啥!不過吧,姜蘆也果真是個狠人,為了生娃兒,什麽都能幹。

趙桂花不想跟姜蘆碰上,小跑兒着飛快的往回走,剛拐回巷子,就看莊志希和明美兩個站在大門口。

兩人迎上去:“媽。你這去哪兒了?我們以為你掉廁所裏了呢。”

趙桂花:“你們可不盼着我點好,走走走,回家。”

明美果斷的挽住趙桂花,撒嬌說:“媽,我們一起走。”

莊志希立刻挽住另一側,說:“您不知道我們都擔心您了。”

趙桂花:“我去盯梢兒了。”

“噗!”

趙桂花倒是自言自語:“那老太太,有點眼熟啊!”

22、搶劫的

大年初一, 一大早,院子裏就熱鬧起來。

人來人往的,大家互相拜年,小孩子更是到處亂竄, 精神的很。

大家見面第一句話, 一定是“過年好”, 莊志希和明美起晚了點, 着急忙慌的,小夫妻兩個都穿了紅毛衣黑褲子, 這是他們半個月前結婚的時候穿的, 明美換上了婆婆買的新棉鞋,她把腳丫伸給莊志希看, 說:“你瞅, 真的蠻合适的。”

別看棉鞋土裏土氣, 照皮鞋沒法兒比,可明美平日裏還真是不太買小皮鞋,她衣服是講究好看的,但是腳一定講究一個舒适, 不然這一天都在車上, 誰難受誰知道。

莊志希看她梳頭,手指不老實的搭在她的肩上, 說:“我幫你?”

明美透過鏡子看他,嗔道:“你會?”

莊志希十分自信:“那有什麽不會的?”

他的手指滑過她的頭發, 薅起了一朵兒, 明美:“哎呦!”

她回頭, 瞪眼:“很疼哎, 我這可是頭發, 不是毛線球兒。”

嗯,倒是很會吹牛逼,但是實際幹起來不行。明美推了推他,誰:“好了啦,我自己來。”

她高高的梳了一個丸子頭,現在可沒人叫這個“丸子頭”,這叫“道士頭”。不過倒是顯得明美更加的清麗,明媚皓齒的,莊志希看她梳完了頭又擦了百雀羚,湊上前嗅了嗅,說:“嗯,很香。”

明美伸手抹了一把他的臉,莊志希閃躲不及:“哎我去~”

他說:“給我擦多浪費啊。”

明美嗔道:“還不是看你皮膚幹燥?”她伸手幫他塗好,莊志希沖着明美露出暧昧的笑容。明美與他視線堆在一起,輕輕的哼了一聲。

莊志希低聲笑,額頭抵着她的額頭,說:“媳婦兒,你怎麽這麽好啊。”

明美拍着胸脯得意的炫耀:“我的人品,就是很有保證。”

莊志希沒忍住又笑出來,說:“你還挺能吹!”

明美指指自己的頭發,說:“我吹?我吹牛有你厲害嗎?你看你給我頭發薅的,我還以德報怨,給你擦百雀羚呢。要知道,男人擦蛤蜊油都是浪費。”

莊志希:“你說得對,所以我媳婦兒最好啊。”

他從小到大,還沒擦過這種東西,不過冬天裏皮膚幹,擦一點真的蠻舒服。他很好奇的對着鏡子照來照去,說:“好像是看起來皮膚滋潤了一點。”

明美含着幾分嬌嗔,挑眉看他一眼,嘟嘟嘴,莊志希沒忍住低頭……

“咚咚咚!咚咚!”敲門聲響起,門外是電燈泡虎頭崽,虎頭:“小叔叔,小嬸嬸,過年好,起床啦,過年好!”

莊志希與明美面面相觑:“……”

兩人噗嗤一聲,齊刷刷笑了起來,莊志希起身開門:“過年好過年好,你個小家夥兒。”

“吃早飯啦!”虎頭叉腰腰,他今天戴了一頂新帽子,穿了一件新的大棉襖,嘚瑟的很呢,超大聲:“吃飯!”

小兩口兒來到主屋給莊老蔫兒和趙桂花拜了年,又跟兄嫂拜年,小燕子直往兩個人身邊蹭,說:“香香的,小嬸好香香的。”小女娃兒,就是能夠關注到這一點。

她吸着小鼻子嗅嗅:“小叔叔也香香的。”

梁美芬笑着提醒:“還不趕緊給小叔小嬸拜年?”

壓歲錢總是要給一點的吧?梁美芬就圖着這個呢。

小燕子奶聲奶氣:“小叔小嬸過年好。”

虎頭剛才拜過年了,但是這個時候也又湊上來:“小叔小嬸過年好~”

莊志希和明美相視一笑,明美掏出紅包,放在兩個小孩兒的掌心,說:“來,給你們紅包。”

虎頭迫不及待的打開,裏面是一塊錢,他睜大眼:“哇哦~”

這年頭,小孩兒基本能到的紅包都是一分錢,給一毛都算是大方了。這一塊,那就是相當相當大方。虎頭激動:“我有兩塊錢了!”他這一說,莊志希和明美就曉得,莊老蔫兒趙桂花老兩口給的也是一塊錢。

小朋友激動的不行,最高興的當屬梁美芬了,她家兩個孩子,公婆一個孩子給了一塊,小叔子夫妻一個孩子也給了一塊,這就是四塊錢了,她已經打算好了,等一下就給要過來,這個錢,可不能讓孩子亂花。

她初三回娘家,多了四塊錢可能添不少東西,到時候肯定能得到爸媽的表揚,好好的展映一下。

嗯,用一分錢換紅包,可行。

梁美芬正琢磨着美事兒,就聽莊志希揉着虎頭的腦瓜殼子說:“等會兒小叔拜完年,領你們去代銷點吧?買點小鞭炮小糖球兒什麽的。這錢要不花,你媽可要給你們收走了。”

此言一出,虎頭和小燕子兩個小孩兒一下子就警惕的看向了梁美芬。

小叔說的沒有錯!

梁美芬:“……”

莊志希這個王八犢子,怎麽那麽缺德啊。

莊志希還笑呢:“你們買了好吃的藏起來慢慢吃不好,還是買了好玩的小鞭炮慢慢玩不好?別讓你媽把壓歲錢騙走。”

小燕子小小的已經不記得了,但是虎頭一下子就想到,去年他媽媽确實給壓歲錢要走了,大人最會哄小孩子了。小孩兒立刻警惕起來,趕緊大聲:“馬上去買東西!”

吃掉的才是自己的。

梁美芬尴尬的都要昏過去了,強撐着說:“孩子亂花錢也不好,我捏着也是給他們攢着,這麽小的孩子養成大手大腳的習慣就不好了。”

莊志希彈了一下侄子的腦瓜殼兒,說:“你看,你媽想要吧?”

虎頭立刻大聲:“這是我的壓歲錢,是我的!”

小燕子:“是我的是我的!”她是哥哥的跟屁蟲。

莊志希哈哈大笑。

趙桂花:“……”

她瞪了兒子一眼,說:“你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不過倒是不管他們這個錢怎麽花,既然給了,她就不管。莊志希湊上前:“媽,我和我媳婦兒沒有紅包啊?我們也是孩子呢。”

趙桂花嘴角抽搐,她盯住了兒子,這要不是過年,她保準要罵人了,這臉皮咋這麽厚呢?孩子?你都能造出孩子了,還自稱孩子,可要點臉吧。

趙桂花別開視線,哼了一聲,說:“沒有!吃早飯。”

莊志希還想嘀咕兩句,一看飯桌兒,倒是顧不得嘴欠兒了,這早飯,不錯啊!

“呦,這可真好!”

早飯除了有昨晚剩下的餃子,還有豆腐腦兒和油條茶葉蛋,真是品種豐富。別看現在是七零年,但是現在都是國營單位,除了像是機械廠這樣的大廠,一些服務型的崗位,那都是不放假的。

講的就是一個為人民服務。

所以即便是大年初一早上,也能買到油條豆漿。

一家子早飯還沒吃完,就有人來拜年了,後院兒的李芳楊立新夫妻兩個帶着孩子過來拜年,趙桂花給了兩個男娃兒紅包,裏面是五分錢。可不是她摳,鄰裏鄰居,給這個價錢已經不低了。

就連紅包,他們也是準備了好多種的,一個院兒或者比較熟悉的,基本都是五分錢,如果是不太熟悉的外面來的孩子,基本是一分,就是圖個吉利。

這已經不少了,畢竟現在日子都不好過。

他們這一片兒都是工人家庭,已經比全國大多數人過得好了。

李軍軍李偉偉拿了紅包,高興的叫:“謝謝莊爺爺趙奶奶。”

像是再小一輩兒,莊家兄弟這樣的,那是不用給壓歲錢,都給的話,哪個家庭負擔的起哦。一般都是輩分高一點才會給。楊立新眼看他們也吃完了,問:“一起出去拜年?”

莊志希:“行啊,走。”

他套上大衣,又把外套遞給明美,說:“走,媳婦兒。”

一群小年輕兒,後頭還綴着幾個小不點,大家一起挨家挨戶的拜年,最近的就是蘇家,蘇大媽也準備了紅包,她給孩子們分了,小朋友一看,一分錢,撅撅小嘴兒。

王香秀也帶着孩子加入了他們,拜年的隊伍又壯大了。

他們前院這幾家,周家條件最好,不過周李氏就是一個紅包都沒給,小孩子們一個個都鼓着臉蛋兒不高興。周大媽絲毫不以為意,他家沒有孩子,憑啥要往外分紅包?又沒有紅包回來,這個虧,周大媽是絕對不能吃的。

她這個人,就算是吃屎都不能吃虧!

金來小聲念叨:“每年都不給,真摳兒。”

周李氏洋洋得意,心道我就是不給,氣死猴兒!

小孩子們很落寞,不過很快又高興起來,白老兒倒是給孩子們準備了,不過雖然都是小孩兒,可是紅包和紅包可不一樣,一看其他的小孩兒是薄薄的紅包,但是蘇家三個小子是厚厚的紅包。

金來得意的瞥一眼其他幾個小孩兒,惹得幾個小孩兒氣鼓鼓。

後院兒幾家也轉遍了,轉完了自然要去周圍的這些院子,也是不少人家的。大多數都是他們廠子的,也熟。明美跟着莊志希,被他牽着手。

這要是擱在往常可不行,就算是夫妻也要顧及的,不過今天是過年麽!可沒人抓着這個不放,莊志希嘴甜,這人長得好就是吃香。長得好又嘴甜就更吃香了,他們轉悠了一大圈兒,明顯莊志希更受歡迎。

就算楊立新是廚子也不如他。

作為莊志希的媳婦兒,明美也受到了大家的喜歡,不得不說,他們小夫妻還是有點像的,都挺能說好聽的話的。轉了一大圈兒,差不多都拜過年了。

莊志希笑着說:“虎頭,咱們去代銷點?”

他還沒忘了這茬兒呢。

梁美芬臉色都變了,莊志遠:“得了,你別領他們去,你們一去肯定都買吃的,虎頭,爸領你去,也給你買個鉛筆什麽的。”

虎頭:“啊???”

莊志遠:“虎頭小燕子跟爸走。”

梁美芬猶豫了一下,跺跺腳跟上。

拜年結束,拜年小分隊解散,明美跟莊志希手牽手一起回家,她戲谑的笑:“你故意的吧?大嫂臉的要青了。”

莊志希義正言辭的說:“我這不是為孩子好嗎?”

明美:“……你看你笑的。”

分明是不懷好意哦。

莊志希忍不住笑了出來,說:“她在我快要結婚的時候惡心我,就不興着我惡心惡心她?再說我也沒幹什麽啊。我可是很無辜的,我們夫妻還給了兩塊錢壓歲錢呢。你出去問問,哪家有我這麽好的叔叔啊。”

明美:“呵呵。”

她可是有點懂莊志希了。

莊志希搖晃了下媳婦兒的手,說:“咱們下午去看電影吧?”

明美:“哎?”

莊志希:“去不去?”

明美:“去!不知道現在上什麽電影,我好久沒有看電影了。”

莊志希:“我也不知道,我們去看看呗,有什麽看什麽,怎麽樣?”

明美:“好。”

小夫妻兩個手拉手一起回家,進了院子,就看趙桂花正在跟王大媽正在院子裏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誰壞話呢。明美小聲嘀咕:“不知道婆婆說什麽呢。”

莊志希:“肯定是說紅包的事兒,咱媽給的是這一片兒的統一價格,大家差不多都這麽給,不過每年蘇大媽都只給一分,其他白賺。所以每年他們都要吐槽一下。”

明美:“那周大媽還不給呢。”

莊志希:“他家沒孩子啊,也不掙,但是蘇家就……”

蘇家的三個小孩兒,蘇金來為首,領着兩個弟弟能給這一片兒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拜年個遍,真是恨不能大年初一給周圍的羊毛都薅幹淨呢。有些人家對他們只是眼熟,沒有走動的,三個孩子也上門,沒有壓歲錢,撈一把花生一塊糖也是好的。所以這三個小孩兒十分二皮臉,在周遭不怎麽受待見。

明美:“他家大人不管?”

“管什麽!保不齊還是大人撺掇的呢。”

莊志希:“他家啊,我早就習慣了。”

明美失笑,趙桂花看到他們回來,叫:“老三!”

莊志希:“到。”

趙桂花:“中午做個清蒸排骨,你現在給排骨剁一剁。”

莊志希:“成,我這就幹!”

他拉着媳婦兒說:“我們昨天中午都吃排骨了,你沒吃上,今天中午可得多吃點。”

明美笑眯眯:“嗯。”

她也是很愛吃排骨的,排骨上的肉,就是比普通的肉更香,趙桂花跟人吐槽完了蘇大媽,回家就看小兒子把所有排骨都剁了,她也不說啥,直接收起來一小半兒準備留着下次吃。

這麽多,一次吃完了下次嘗鮮都沒有了。

趙桂花剛才唠嗑唠的口幹舌燥,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的灌下去,如果不是不怎麽好說,她還想說說昨晚兒看到的八卦呢,這個家姜蘆真是個狠人,為了生孩子,生雞血也敢喝。

還是淩晨十二點,這想一想就覺得頭皮發麻。

不過給姜蘆雞血的那個老太太倒是有點眼熟啊,按理說,趙桂花住在這一片兒,看着眼熟也是正常的,但是趙桂花卻覺得看着人眼熟不是因為這人是這一片兒鄰居的關系。

“媽,你想啥呢?”

“你管得着嗎?”趙桂花問:“你哥嫂呢?”

“領孩子去買東西了。”莊志希問:“還有啥活兒,你看還是得你小兒子,我是什麽都能幹的,可不像我大哥大嫂出去躲懶了。”這個話,趙桂花是一點也不相信的,她呵呵冷笑一聲,說:“你就別給我裝,你還什麽都能幹?這話說出去三歲孩子都不信。”

說完了她一扭頭兒出門了。

莊志希聳聳肩,說:“午飯我一定把所有好吃的都搶光。”

明美:“噗!”

還別說,今天午飯依舊是很不錯的,有錢沒錢,過個好年。這是老百姓的普遍想法,但凡是有點條件的,過年這兩天都不差的,他家是這樣,別人家也是一樣。

基本上誰家也不羨慕誰家了,各自都不錯。

聽說了莊志希和明美下午要出去看電影,虎頭和小燕子眼睛亮亮的,莊志希堅定:“別看我,我是怎麽都不可能帶你們的。我還想和我媳婦兒單獨待一會兒呢。你們想去就讓你爸媽帶你們去。”

虎頭和小燕子立刻看向莊志遠和梁美芬。

莊志遠:“電影有什麽可看的,等機械廠放電影,你們再去看好了,我也歇一歇,總是跑長途火車,也覺得乏,身體健健康康,才能更好的為社會添磚加瓦。電影這種東西都是享樂,我們不需要。”

一家人:“……”

趙桂花由衷的說:“老大啊,你在單位怎麽說沒人管你,但是在家,你給我說人話。”

莊志遠委屈,他說的多好啊,他媽的層次就是不行。

莊志遠不樂意,虎頭小燕子兩兄妹就只能在家門口放鞭炮,這是他們今天壓歲錢買的呢。不過放鞭炮也很好很好了。要是被媽媽要走,一點小鞭炮都沒有!飯後莊志希和明美一起騎車出門,這給梁美芬羨慕的啊,但是讓她花一毛錢看電影,她又是怎麽都不舍得的。

她心裏又隐隐約約的埋怨莊志希夫妻不厚道,就帶着孩子能怎麽了?那麽小的孩子,如果有大人帶着,根本不用買票。但是如果是小朋友自己去,身邊沒個大人,就得被要求買半價票了。

雖說半價票才五分一張,但是梁美芬也不舍的,她難受的想哭,只能盡量的仰着頭,今天是大年初一,不能哭,如果哭了,這一年都沒有好運氣。

她可不能不走運。

梁美芬在心裏一團埋怨,莊志希和明美倒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他們也不在意,莊志希載着明美,明美坐在後座上,環着莊志希的腰,說:“如果有點炒瓜子兒就好了。”

莊志希嘿嘿一笑,明美立刻:“你準備了?”

莊志希:“你摸我的兜。”

明美伸手一摸,還真的有一把瓜子兒,她由衷的感慨:“你行啊,這都想到了。”

莊志希:“家裏前天炒的,本來是想看熱鬧吃的,但是當時開會拖延了,我就忘了。這不今天出來看電影,我立刻就抓了一把,嘿嘿。”

明美:“不錯啊!”

這看電影要是不吃點東西,就是覺得缺點什麽呢。

“我們再買點小糖球兒吧。”

莊志希:“好。”

這個電影不是新的,不過現在電影也不多,就那麽一些,電影院也是反複的放。過年期間,放的也是平常比較受歡迎的。莊志希:“你原來看過沒?”

明美點頭,不過也說:“再看一次呗,我覺得可好看了。”

莊志希:“行。”

明美揚着臉蛋兒問:“你們廠子平常也放電影嗎?”

莊志希:“放啊,我們是萬人大廠,當然有專門的電影放映員了。基本上每個月有一兩次吧。”

明美:“呀,那還挺頻繁的,下次放電影跟我說啊,我也要去看。”

她平時看電影都是要花錢的,還沒怎麽感受過這不花錢的電影呢。

兩個人買了票進場,別看是大年初一,今天人還挺多的,平時下午場都是稀稀拉拉的人,但是今天倒是坐了滿,他們兩個來得晚,坐在最後的一排。

明美左看右看,說:“下次早點來,我們坐前邊。”

莊志希安慰她:“這樣也挺好的。”

他直接伸手攬住了明美,摟着她的肩膀,明美小臉兒一下子就紅了,她不自在的挪了挪肩膀,說:“你幹什麽啊?讓人看見怎麽辦?”

莊志希:“那怎麽可能呢?這燈一暗下來,根本看不見。大家都盯着屏幕呢,誰會往後看?我們後頭又沒有人。”

他還挺理直氣壯的。

明美瞪他一眼,莊志希笑着又攬了攬她,明美這次倒是沒閃躲,反而是小聲說:“你可這邊不是個好東西。”

莊志希低聲笑了,說:“我怎麽覺得我挺好的啊。”

他另一只手也不老實的拉住了明美的小手兒,她的小手兒很軟,柔弱無骨的。莊志希:“真好。”

明美:“切~”

莊志希笑的更明顯了一些,正在這個時候,電影院暗了下來。很快的,電影放了起來……小夫妻兩個一起看電影,莊志希小聲問:“你以前常來嗎?”

明美點頭:“是啊。”

她籌備結婚的事兒,看電影的時間都少了,以前還算是常來的呢。

莊志希挑眉,說:“……哦,你自己?”

明美:“我都是跟我媽一起來看,我媽喜歡看電影,但是我爸經常不在家,我就陪着她一起看……”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反應過來莊志希話裏的意思,直接伸手就掐人,她沖着莊志希的軟肉一掐,用力順時針一擰,莊志希:“唔!

痛苦加倍!

明美:“你什麽意思啊?試探我啊?”

莊志希:“我錯了!”

明美嗔道:“你這樣很沒意思的,有什麽你想問就知道問,沒必要拐彎抹角的,這樣說話很煩人的哎。你說你怎麽一點也不像你爸媽!”

她倒是覺得自己更能适應婆婆趙桂花這樣的聊天方式,雖然說話有時候不好聽,但是有什麽說什麽,不話裏有話的,如果一家人說話都要拐彎抹角的繞圈兒,那麽明美覺得屬實有病了。

所以她直接說:“你下次想問什麽直接問,別給我來這套,不然我就不客氣。”

莊志希眼看明美真的有點不高興,立刻解釋:“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習慣了這麽講話,對不起,以後我不會這麽說話了,我想知道什麽就問你。”

明美:“哼!”

莊志希伏低做小:“寶寶,我錯了……”

明美:“嘔!”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莊志希,不敢想一個大男人怎麽能說話這麽惡心,她擡起手臂,輕輕向上一撸,給他看:“你看,我都起雞皮疙瘩了,你能好好說話不?嘔……還寶寶!”

這個稱呼,明美覺得她娘家三歲的小外甥都不會被這麽叫了,她甩甩身,覺得真是太膩歪了。

“你這樣說話,我想打你的。”

莊志希低聲笑,說:“那我以後不這麽叫,你看你,一點也不懂我的愛。”

明美立刻:“如果你的愛是叫我寶寶,那我一點也不想感受。嘔……又起雞皮疙瘩了,你看!”

她真是一點也不抓瞎,哪有這麽叫人的啊。

莊志希:“來來,我看看,我看看啊,哎呦,真白。”

明美:“你給我閉嘴!”

她的小臉兒通紅通紅的,覺得莊志希真不是個好東西,這個時候明美還沒學會一個詞兒叫——“油膩”,但凡是讓她婆婆趙桂花看見,保準要送兒子這兩個字兒。

這個青年油膩男!

不過好在莊志希也怕真的惹惱了明美,耍花腔了兩句之後就放過了她,不過還哔哔呢。

“等我們回家,我再好好給你道個歉。”

明美:“閉嘴!”

莊志希低聲笑,因為莊志希耍花腔,明美愣是沒看進多少電影,等她回過神兒,電影都過了大半了。明美轉頭兒又瞪了莊志希一眼。莊志希摸摸鼻子,想說自己是無辜的,但是又覺得自己好像也沒有那麽無辜。

電影不到一個半小時,不過電影本來就是從半下午開始的,現在冬天天黑的也早,電影結束,外面就蒙蒙擦黑了。明美:“你說我們回家晚,媽會不會跳腳啊。”

莊志希:“大過年的,不至于。”

他轉頭看着明美,說:“如果你着急,我帶你走小路。”

明美他們家不在這一片兒,也不怎麽熟悉路。趕緊問:“這邊還有小路?”

莊志希:“當然有。”

他拍着車座,說:“上車!”

莊志希載着明美,很快的就拐到了不遠處的一個胡同兒,他打小兒就在這一片兒長大,哪兒不熟悉啊,莊志希蹬着車子,說:“走小路比走大路能快十多分鐘呢,我小時候可願意做我哥小尾巴了,但是我哥不愛帶我玩兒,他每次偷偷出門,我都能攆上他,靠的就是我走街串巷的本事。”

明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莊志希:“我跟你講,我……”話音未落,嘎吱一聲,他們的車子就被人堵住了!

前頭突然冒出來兩個小夥子,兩個人就這麽冷不丁從巷子裏竄出來,其中一個就地一躺,說:“你撞到我弟弟了,賠錢!”

莊志希:“???”

他還沒說話,後頭又竄出來兩個小夥子,幾個人不懷好意的盯着莊志希和明美,看他們的表情像是看小肥羊。他們這就是搶劫,跟撞人其實半點關系也沒有。

而且看他們還會前後堵截,恐怕也不是第一次幹了。

莊志希蹙眉正想說話,突然就感覺到明美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掌心撓了兩下。

莊志希定了定神,說:“我的車子根本就沒有撞到你們,賠錢什麽賠錢?搶劫就是搶劫。何必玩這些虛的。”

其中為首的男人國字臉男人呵呵一聲冷笑,說:“搶又怎麽樣?識相的就把錢交出來,別等我們自己上來翻。”他的視線在明美的身上掃過,眼中閃過一抹驚豔,随即露出惡心的笑容,說:“哎呦,你們這是處對象兒?你對象這長得不錯啊。不如陪一陪哥們兒?”

他沖着明美說:“小娘們,你跟着這種小白臉幹什麽,你看他就是個廢物蛋子,狗屁不是,不如跟着哥哥?哥哥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那個假裝被撞的這個時候也站起來了,賤兮兮的笑,說:“大哥,我還沒嘗過女人呢,可不能忘了我啊!”

四個劫匪都桀桀桀桀的笑出來,不懷好意。

“少不了,誰都少不了。小白臉,識相的就把錢全都交出來,這妞兒我們幫你照顧了,你給我滾蛋!”

莊志希聽他們說這些,整個人都冷下來,他本來還想配合明美,但是聽到他們說的這個屁話,立刻就起了火,直接上前就是一腳。

剛才裝死的小弟距離最近,一腳被踹了個狗吃屎。

“卧槽,你他媽還敢反抗?真是膽兒肥了你!哥幾個,教訓他!”

幾個人立刻就沖了上來,莊志希正要往前沖,一下子被明美拉住,她說:“你讓開。”

“呦小妞兒想主動……”

莊志希一回頭就看到明美的臉色,她的臉上竟然還帶着笑容,不過這笑容不達眼底,顯得人怪怪的。明美:“你們想跟我玩是吧?”

她突然一個助跑,直接就淩空一腳,她這一腳可不是莊志希,她直接踹向了領頭兒的國字臉,國字臉整個人一下子滑了好幾米,咣當一下子撞在了牆上。

明美上前就是兩拳,直接打在胸口,國字臉嗷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你、你你……”

另外兩個一看這個情況,嗷嗚一聲就撲了上來,不過明美回頭就是一拳頭,另外一個人呱唧挨了一腳,四個人,短短時間,立刻就完犢子。

明美挨個的揍,罵道:“玩一玩?”

“想搶劫?”

“沒見過女人?”

“小白臉?”

她問一句,給一拳,四個人被打的嗷嗷叫,明美:“真他媽也不看看老娘是誰,竟然欺負到我頭兒上了,我看你們才該打聽打聽去,看我是不是好欺負的!”

明美是一點也不客氣,莊志希默默的站在明美的身後,露出崇拜的眼神兒,他媳婦兒果然厲害啊!他幾乎要星星眼了,真是,傳言不如親眼見啊!

太厲害太勇敢太飒!

這邊打架的聲音終于引來了人,有人探頭探腦的探頭張望,莊志希呆呆的看着明美揍人,這個時候終于反應過來。說:“哥們,勞煩你幫我們叫一下公安同志,我們抓到幾個搶劫的。”

“呃……”

他瞅瞅莊志希,又瞅一瞅還在打人的小姑娘,趕緊點頭:“行!”

壞人被揍啥樣兒都活該。

他快跑去叫人,沒一會兒,就過來幾個大蓋帽,報警這位也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兒,公安同志立刻跟人過來,這一來,就看到莊志希和明美站在一邊兒,另外四個人摞在一起,已經被揍得鼻青臉腫嚎叫了。

倒是有幾個過來看熱鬧的,指着四個人指指點點。

“怎麽回事兒?誰搶劫?”

莊志希立刻上前:“同志你好,我們夫妻兩個騎車回家,遇到這四個人搶劫。”

公安同志:“……”

他低頭看看四個被揍得嗷嗷叫的家夥,說:“你打的?”

莊志希尴尬了一下,随即搖了搖頭,雖然他不想說,但是也不能不說:“我媳婦兒揍的。”

公安同志明顯是不怎麽相信,他看向了明美,帶着疑問:“你打的?”

明美點頭:“他們幾個王八犢子還前後分成兩夥兒堵截,你說大過年的,樂樂呵呵的多好,他們缺德的出來搶劫,沒揍死他們都是我留手了。”

公安同志:“……”

另一位年長一點的看着明美,突然說:“我怎麽覺得你有點眼熟啊。”

一個年輕的小姑娘一打四,長得還挺好看……

總覺得,印象裏還有這樣一個人。

突然間,他靈光一閃,似乎有點認出了眼前的人,他說:“你是不是那個小明啊?”

他有點記不住名字了,但是大概記住了姓,因為很特別。再一看,好像就是她。

明美點頭:“是啊。”

老公安笑了說:“我說什麽人這麽厲害呢,原來是你啊。真的太感謝你了,沒想到你又幫了我們一次。”

他還真是樂壞了,這都是業績啊,畢竟現在能直接冒出來搶劫的真的不太多,他說:“行了,把人都铐起來帶回去,你們也跟我一起過去做個筆錄?”

明美和莊志希互相對視一眼,說:“行。”

這個年頭兒,大家對搶劫的,小偷兒啊,都是深惡痛絕的。畢竟誰家都過的不容易,這樣的人想要不勞而獲,那是十分被人憎惡的。換句話說,抓到小偷兒,就算是打死了都沒有人同情的。

更不要說搶劫的。

派出所距離這邊不算遠,幾個人很快就被弄到派出所,嗚嗚嘤嘤的,狡辯都不會了,不過他們也是屬實狡辯也沒用,因為他們沒有本地身份信息。幾個人很快就被審下來了,他們都是外地來的盲流兒,在家鄉搶東西捅了人,只能逃出來。現在出門都是要介紹信的,他們并沒有,趴着拉煤的火車來到了四九城,想在這邊謀生。

不過幾個人都不是什麽勤快人,想要不勞而獲,所以才來不到一個月,就故技重施搶劫了好幾次了。

他們滿首都串,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也是他們運氣好,一直躲得好沒被發現,這不過年了,他們手裏沒什麽錢了,想着大年初一就大年初一,再來一次,誰曾想,栽了!其實他們是在莊志希明美小兩口兒買小糖球兒的時候盯上他們的。

一直跟着他們呢。

剛開始,國字臉是想偷了自行車就走的。

但是自行車上有鋼印,偷了也不好出手,如果偷車轱辘,臨場卸車轱辘太明顯了,容易被發現。正好看他們還能看電影,想來是有錢的,所以就一直跟着了。

既能搶劫人,也有時間卸掉車轱辘。

可萬萬沒想到,這首都藏龍卧虎,卧虎藏龍,他們還沒咋地,就讓一個娘們給揍了,揍得那個慘啊!四個人痛哭流涕,深深感慨首都果然不好混啊!公安同志倒是十分高興,這樣的危險分子放在外面,保不齊他們還能幹出什麽,而且随着一直沒被抓到,肯定是越來越膽大。要是真的再犯下什麽大案子,就遭了。

好在,這幾個小兔崽子運氣不好,選錯了人,這下子碰到硬茬兒了,一下翻車……

而現在他們被抓,本身他們還是被通緝的,這……天上掉功勞啊!

雖然不是他們直接抓的,但是他們作為帶隊出現場的,也是有功勞的。再看這小兩口,真是眉眼都是笑意。

這可真是兩個福星。

哦不,呸呸呸,不許宣傳封建迷信,不興着說這個!

但是,真是不錯啊!

老公安握着莊志希的手就說:“謝謝,真是太感謝你們夫妻了。這幾個人是逃犯,你們可算是幫了大忙了,年後我們一定去你們單位專程感謝一下你們。”

明美眼睛一亮,脆生生的說:“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嘤嘤,這次不是在公交車上抓的,會不會給她漲一級工資呢。如果可以漲工資就好了!

她,一個平平無奇只想漲工資的小公交車售票員。

莊志希點頭:“其實我沒做什麽,主要是我媳婦兒厲害,我媳婦兒這個人吧,不僅身手好,人也正義感十足。她一個人就能教訓這幾個人了,我媳婦兒一貫都是嫉惡如仇,既然遇見了,可不能不收拾他們。再說這幾個狗東西也是氣數到了。我們四九城哪裏容得了他們這樣胡來!”

他瘋狂吹噓他媳婦兒,真是多少好話吹都一點也不過分,因為就是這麽能!

老公安笑:“你們說得對。”

他說:“時候不早了,我請你們吃個晚飯吧,感謝一下你們……”

他是很真心的,不過莊志希和明美倒是趕緊擺手,兩個人齊刷刷的:“不用不用,家裏人還等着我們呢。我們這麽晚不回去,估計家裏該着急了。”

明美急的小臉兒又紅了。他們回家晚,不知道婆婆會不會不高興!

莊志希也想到了,說:“我們得趕緊回家了。”

老公安:“那行,我送你們……”

“不用了!”

小兩口跳到車上,說:“我們騎車快!”一溜煙兒,蹬跑了。

老公安摸下巴:“這着什麽急啊?”

不過又一想,笑了,這誰過年不着急回家呢。

他感慨:“明美真是個好苗子。”

23、雙标狗

莊志希和明美小夫妻一跑就沒影兒了, 這一下午都沒回來,眼看家家戶戶都亮燈了,人還沒影兒,趙桂花忍了又忍, 還是把想罵人的話咽回去了。

大過年的。

趙桂花反複的告訴自己:大過年的, 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來了, 這兩天她可真是沒少念叨這句話, 她以前刷某音。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

不管是八大原諒還是四大寬容,可都有這句:大過年的。

趙桂花眼看天已經徹底黑下來, 像是蘇家的孩子都吃完晚飯去門口放鞭炮了, 莊志希和明美還是沒影兒呢。莊老蔫兒跟媳婦兒說:“孩兒媽,你說這兩個跑哪兒去了啊?要不出去找一找?”

趙桂花擡頭:“去哪兒找?你知道他們能去哪兒?我看這個點電影也看完了, 誰知道跑哪兒嘚瑟去了。你出去找他們, 到時候我們再出去找你, 這還有完沒完了?”

趙桂花這話說的也對,莊老蔫兒不言語了,他背着手往外走。

趙桂花:“嘛去呢?”

莊老蔫兒:“我不出去,我就上大門口望一望去。”

趙桂花點頭:“行吧。”

虎頭磨磨蹭蹭的湊到趙桂花身邊, 小聲撒嬌說:“奶, 我餓了。”

小燕子趕緊也過來,仰着小臉蛋兒說:“我也餓了。”

今天吃飯好晚好晚哦, 小燕子摸着自己癟癟的小肚子,可憐巴巴的看着她奶。

趙桂花:“你們等着, 你小嬸他們分了桃酥, 我給你們一人拿一塊兒先墊墊。”

兩個小孩兒一人獲得一塊桃酥, 高興的不得了, 小心翼翼的吃了起來。桃酥這種東西, 他們家可不常有,兩個小孩兒吃成了小花貓。高興的眼睛都要笑沒了。

梁美芬看着兒女吃桃酥,心裏暗自得意:又賺了!

不過這也不耽誤她上眼藥兒啊,梁美芬說:“三弟和弟妹這感情可真好啊,整天膩歪着不夠,就連出門都沒影兒,樂不思蜀了。真是讓人羨慕啊。”

她都知道的,這婆婆的就沒有想看着兒子和兒媳相親相愛的,那是天然的敵人,她這麽說,看明美日子還好過。

梁美芬為自己的心機沾沾自喜,只要婆婆不喜歡明美,她就能得到這家裏更多的“資源”,梁美芬繼續說:“要說也難怪三弟那麽稀罕弟妹,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弟妹還是長得好看啊。哎對了,媽,三弟從來沒領您和爸一起去看過電影吧?”

繼續挑撥。

趙桂花擡頭看了梁美芬一眼,說:“你也沒帶我們去過。”

擱這跟她玩聊齋呢是吧?

她可是千年的狐貍,可不吃這一套。

趙桂花可是見多識廣的老太太,還能看不出梁美芬的意思?

她呵呵一聲:“你啥時候帶我們去?”

梁美芬:“呃……”

她這一下子就像是的尖叫雞被掐住了嗓子,不知道怎麽說才好了。趙桂花微笑:“怎麽不說話了?你不願意?”

梁美芬:“不是,當然不是,只是……”

她期期艾艾:“媽,我這不是沒錢?我哪有弟妹條件那麽好,我不掙錢,家裏又有兩個孩子,實在是有心無力啊。”她的聲音越說越小聲,總覺得婆婆還有話對付她。

果然!

趙桂花皮笑肉不笑:“你不掙錢不是因為你把工作讓給了你弟弟?擱這兒賣什麽慘呢?”

梁美芬垂着頭,不敢在言語了,別看她讀書多,是高中畢業的,但是跟趙桂花這個掃盲班出身的老太太真是沒有辦法比。這老太太真是天生就會吵架。

她不敢搭話兒,生怕再次被怼,老老實實起來。

好在,趙桂花也沒追着她一直火力輸出,她倒是也起身,說:“我也去門口望一望,估摸他們有什麽事兒耽擱了。”雖說小兒子和小兒媳是一貫不靠譜的,但是她多少還是知道這兩個家夥的,他們不是那做事兒完全沒有分寸的人。

按理說,早該回來了。

趙桂花來到門口,就見莊老蔫兒正在跟白老頭唠嗑兒,白老頭兒他們家是距離大門最近的一家,他吃過晚飯拎個小馬紮兒坐在門口看孩子們玩兒,正好兒莊老蔫兒出來了,兩人倒是湊到了一起唠嗑。

莊老蔫兒跟老白頭關系還成,他跟大院兒任何人關系都成,畢竟他就不是那能能咋咋嗚嗚的人,再加上,他們大院兒委實有點陰盛陽衰,男人一個個都沒有這些老太太有能耐,自然都跳的不高了。

莊老蔫兒蹲在白老頭兒身邊,說:“這大冷天兒的,你幹啥呢?”

白老頭兒:“看個熱鬧,在家也沒事兒幹。”

莊老蔫兒點頭,回頭瞅了一眼蘇大媽家的門,轉回頭也沒說話,就看着巷子口兒。倒是白老頭兒好奇的問:“你這不在家窩着,怎麽也出來了?”

“等我家老三呢,這小兩口兒不知道跑哪兒玩兒了,還沒回來。”莊老蔫兒語重心長:“你說你哈,我家老小兒都結婚了,你兒子三十出頭了,你這當爹的也不給操心操心。”

白老頭反駁:“我咋不操心了?我也着急啊,但是他找不到合适的有啥辦法?你說咱們都是一個大院兒的,你們這做叔伯的,也想辦法給介紹介紹啊。”

莊老蔫兒:“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我認識誰?”

白老頭嘆氣,也回頭看向了蘇家,小聲說:“其實倒是有合适的,但是,難啊。”

到底哪裏難,白老頭兒沒說。

甚至連蘇家小寡婦的名字,他也沒有提一嘴。

“你們說什麽呢?”

趙桂花出來看着倆人嘀嘀咕咕的,叉腰大步流星上前,說:“這兩個小兔崽子,真是讓人不省心。”

莊老蔫兒:“別講髒話別講髒話。”

趙桂花翻白眼:“小兔崽子是個屁的髒話?”

她抻着脖子張望,腳碰了碰小馬紮兒,說:“往邊兒上點,你堵門口兒幹啥。你說你,這是不吃晚飯改喝西北風?”

白老頭嘴角抽了抽,深深的覺得這人真是不會說話。

不過這種潑婦,白老頭兒才不跟她一般見識呢。

趙桂花蹙眉:“真愁人。”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自行車鈴聲傳來,眼看着一輛自行車飛一樣的竄進了巷子,鈴聲響個不停,巷子裏正在瞎跑的小孩兒個頂個兒的閃開,莊志希飛速前進,明美抱住他的腰,生怕被甩出去。

嘎吱……一個緊急剎車。

莊志希一腳踩低,支住了自行車,轉頭兒帥氣笑臉:“媽,我們回來了。”

他正打算解釋解釋,就看明美一下子從自行車上跳下來,挽住趙桂花,大眼睛睜的可大了,嚷嚷:“媽,我們剛才去派出所了。”

“咋?出啥事兒了?你們惹事兒了?”白老頭開口倒是快,就是不盼着別人好。

明美一揚頭,輕輕哼了一聲,說:“我們怎麽可能惹事兒,我們是那惹事兒的人嗎?我們抓了壞人,幫着送到派出所了。公安大叔還說等年後上班,要去我們單位表揚我們呢。”

明美可得意了,這能不得意嗎?

她可是做好事兒。

趙桂花:“!!!”

她驚訝的看着明美,随即反應過來,拍着明美的肩膀啪啪的:“你行啊。”

明美:“輕點輕點。”

趙桂花還真是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她就說,這兩個人雖然不着調,但是也不至于大過年的不着急回家。沒想到還真是有正事兒,這件事兒是上輩子沒有的。

趙桂花笑了出來,說:“我就知道你是個能耐的丫頭,走,趕緊回家,餓了吧?媽給你做點好吃的。你再講講怎麽抓的壞人。”

明美大聲的說:“好。”

莊志希在後頭跟着嚷嚷:“還有我還有我,我也在啊。”

話是這麽說不假,當媽的都不能相信,這事兒是莊志希幹的。即便是用腳丫子想也知道,人肯定是明美抓住的。這是親媽對兒子深深的了解。

不過當媽的也沒給兒子拆臺,說:“知道還有你,走,回家吃點熱乎的。”

他們一家子的聲音可不小,關門關窗的屋裏聽不到,周圍瞎跑的小孩兒倒是都聽到了,金來三兄弟互相對視了一下,彼此使了一個眼色,湊到了廁所的後身,三個小孩兒蹲在一起,金來小聲說:“完了,這個娘們可不是什麽好人。”

明明是個小孩兒,也不知道跟誰學的,說話很街溜子。

銀來趕緊說:“她說她抓了壞人是假的?”

金來搖頭,他到底是大一點,說:“應該不是假的。”

銀來和銅來有點不懂了,既然不是假的,怎麽說她不是好人呢。抓了壞人的,就是好人啊。

兩個娃娃四只眼,四眼懵逼。

金來瞅着兩個弟弟就覺得他們很不行,他語重心長的說:“你們想啊,她都能抓壞人了,就說明很能打。”

銀來銅來點頭,這還用說嗎?

銀來:“她肯定能啊,上次一下子就給磚頭踹成兩瓣兒了。”

他都記得呢。

金來覺得弟弟真是不行,一點腦子也沒有,他們三兄弟,他是最有腦子的。他哼了一聲,說:“她又能打,又不客氣,那麽以後我們肯定不能偷他們家了。”

他忿忿:“她能給壞人送到派出所,如果我們偷東西,肯定也能給我們送到派出所。那對我們來說,她是好人嗎?阻撓我們吃飽的就是壞人,她就是個壞人,天大的壞人!”

只要不幫助他們家的人,都不是好人。

他說:“他家條件那麽好還不幫助我們家,如果我們自己主動拿還可能給我們送到派出所,那叫好人嗎?這個娘們就不是好人!”

這個邏輯,金來是通通兒的。

銀來也懂了,就是因為這個嬸嬸還是個“好人”,對他們來說才不是“好人”。

只有小銅來,因為年紀小一點,還一點也沒明白,什麽好人壞人的,他一點也沒懂,他就是知道,以後這家不能偷了。想到這裏,就晴天霹靂。

“那咋辦啊!”他失落的說:“他家也是有好吃的的。”

金來:“誰知道啊,最近趙奶奶也兇起來了,不肯給我們東西了,他媽的,真是一點也不善良。這種人怎麽就不遭報應呢。”

他十分不忿。

其實以前,他們三兄弟偶爾還是能在莊家摸到點東西的,雖然不多,但是一個土豆一個地瓜,或者一把花生,偷偷拿了還是能偷到的。趙奶奶雖然也不高興,但是他們裝可憐,他奶說兩句好聽的話,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但是最近,趙奶奶變得十分的面目可憎,一點也不善良。

他家還多了個能打的,金來覺得真是傷心。

“哥,你說咋辦?”

“啥咋辦?暫時先觀望吧,那我們吃不飽,是我們的錯嗎?”

“不是!”

三個小孩兒,倒是很理所當然了。

明美可不知道,自己明明是做了好事兒,但是在三個小孩兒這倒是判定成了“這娘們不是好人”,她正在家裏興高采烈的給大家講抓人的經過呢。

白老頭兒也湊過來聽熱鬧,不過他心裏是一點也不信的,這小媳婦兒可真能吹,還一下子給人踹到牆上,她咋不說能給人踹飛上天呢?吹牛逼都沒見過很能吹的。

不過聽個熱鬧,他還是很樂意的。

別說白老頭兒不相信,就連莊家其他人都不怎麽相信。唯有趙桂花,那是真的相信。她眉眼都是笑,說:“雖然這件事兒挺危險的,但是你做的對,這種壞人被抓了,也是一個大好事兒。以後他們不能到處禍害別人了。”

她又說:“不過往後你們可得回來早一點,別讓家裏人跟着擔心。”

明美點頭:“知道噠。”

明美雖然講的興高采烈的,但是一點也沒耽誤吃飯,夾菜的動作已然快如一陣風,一口也沒少吃。她吃飯的間隙,莊志希也沒停下來呢,莊志希:“本來遇到搶劫的,我想保護我媳婦兒的,但是我還沒咋地,就被我媳婦兒保護了。哎你們不知道,這種被人保護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一幹人等:“……”

這話你好意思說出口?

莊志希:“不過我也不是個慫包蛋,其中有一個還是我踹倒下來的。”

趙桂花:“哦。”

莊志希:“哎我去,我以前覺得自己就算是會打架的,但是我看了我媳婦兒之後才曉得我那不叫會打架,叫會咋咋呼呼,真的會打架是我媳婦兒這樣的。真的,帥炸了!”

他也是真的超級興奮的,他以前就是聽說自己媳婦兒一打七,但是現在真的看到才發覺,這是多麽牛逼。

白老頭兒看他這個興高采烈的樣兒,沒忍住說:“你媳婦兒這麽能打,你可得好好表現,不然你媳婦兒保不齊可能對你動手。”

明美停下動作,蹙眉看向白老頭兒,這老頭兒怎麽跟還挑撥離間。

莊志希微微一笑,說:“我媳婦兒那肯定不能對我動手啊,不過往後我可放心了,誰要是不長眼來招惹我,我媳婦兒可能給我出頭。對吧媳婦兒。”

明美翹着嘴角笑,說:“對呀。”

莊志希伸手攬住了明美的肩膀,得意一笑。

白老頭兒:“……”真是有辱斯文,竟然就這麽勾肩搭背,沒眼看。

他啧了一聲,不過還是湊在這裏看熱鬧,視線少不得落在飯桌上,老莊家的飯菜可以啊。但是一想到自家今晚吃的也是肉絲面,也不是差了,他又平衡起來。

不過就是過年而已。

莊志遠看着弟弟和弟妹,突然說:“公安同志年後會去你們單位?”

莊志希點頭:“是啊,那個大叔是這麽說的。”

莊志遠一拍桌,說:“這可是大好事兒,既然是要去單位,就算不送個錦旗,至少也能送個感謝信,這可是十分有面子的。你們兩個運氣好啊。”

他對這些還是比較清楚的,如果只是單純的感謝,那麽到家裏感謝就可以了,專程提到單位,肯定就是走這個渠道了。那麽至少一封感謝信是少不了的。

可別小看感謝信這種東西,普通老百姓送的和派出所送的可不一樣,說句實在的,如果兩個差不多身份的人同時要提幹,那麽有這個榮譽的可比沒有強多了。

莊志遠是很懂這個的,眉眼都是笑意,說:“你小子,要走運了。”

莊志希這個時候也想到了,不過他這種崗位,升也沒地兒升,提級吧,可能還不夠格,所以他也不想那麽多,只說:“其實我也不在乎這些。”

再說啊,其實厲害還是他媳婦兒厲害。

他在現場,宛如花瓶。

明美這個時候也吃完了,打嗝兒揉着肚子,吃的有點急,吃撐了。莊志希:“怎麽了?不舒服?媽,咱家還有茶葉末嗎?弄點喝喝呗?”

平時不敢要,過年麽,還是可以的。

現在能喝到茶葉沫兒的人家,就是相當不錯的人家了。

一般人家備一點點,都是用來招待重要客人的呢。

趙桂花:“我看看去。”

她翻開儲藏櫃,看了看搖頭:“沒了,上次的喝完了沒再買。”

他們這樣的人家每次弄到一張票也是很難的,自然有接不上的時候……

明美:“我家有,我記得我爸有,等我初三回娘家拿。”

她倒是個沒心眼兒的,這話一說,屋裏的人神色各異。莊老蔫兒和莊志遠是不好意思;梁美芬的無言的尴尬,因為她從沒有從娘家拿東西過來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從婆家拿東西回娘家。

聽了這話咋能不尴尬呢,這人最怕的就是對比。

莊志希笑眯眯的捏了一把明美的臉蛋兒,說:“我就知道我媳婦兒對我好,這就知道挖你爹的好東西貼補我啦!”

明美拍掉他的手:“你說話就說話,掐我幹什麽。”

莊志希:“我心裏高興呗,我就知道我媳婦兒最疼我。”

“嘔!”

趙桂花實在是扛不住,說:“要不你倆回屋唠嗑兒得了。”

其實他們也沒幹啥,但是她小兒子說話是真的很不要臉,趙桂花扛不住。就算她是個潑辣老太太,也受不了油膩小夥兒啊!即便這個小夥兒是她兒子。

趙桂花受不了,但是架不住白老頭兒羨慕啊。

他是真真兒羨慕,他家兩個單身漢,他兒子至今還是單身,他看着明美,深深感慨這好姑娘怎麽就稀罕小白臉兒呢,他家兒子多好的人啊,這要是嫁到他家,可多好啊。

可是白老頭兒也知道,人家都結婚了,自然看不上他兒子。

他惆悵的搖搖頭,落寞轉身離開。

莊老蔫兒:“老白頭這怎麽了?”

趙桂花:“犯病了,大概是想到他家那個單身漢兒子了吧。”

趙桂花果然對老鄰居了如指掌,其實她也曉得,白奮鬥到現在沒結婚,多少也怨白老頭。早先可沒王香秀什麽事兒,那個時候白奮鬥可是個精神大小夥子,父子兩個又都是工人,也有一處住房,一點也不差,如果想找個媳婦兒,那是很容易的。

但是架不住,白老頭兒是個腦筋不清楚的,他從中年喪妻之後就舔着蘇大媽,想要和蘇大媽在一塊兒,蘇大媽享受着他的照顧,但是就是不吐口兒結婚,一來二去這麽些年就給人耗住了。

要說這事兒跟白老頭有關系,跟白奮鬥也沒有啊。

可是蘇大媽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她自然是不想白奮鬥結婚的。如果白奮鬥要結婚,少不得要準備彩禮,生活上一點點的也要白老頭照拂,到時候白老頭的錢,肯定就更緊緊巴巴不能貼補她,所以在白奮鬥找對象這個事兒上,蘇大媽沒少給白老頭兒灌輸不好的想法,反正這個姑娘不行,那個姑娘也不行。

他們院裏,白奮鬥談得姑娘最多,每次都是第一面見還成,然後就被白老頭兒不同意了,這個不夠賢惠,那個家庭負擔重。一來二去就黃了。再後來就不用說了,院子裏多了個王香秀,不管白奮鬥是什麽時候起的心思,反正王香秀男人走了之後,他就再也撂不下王香秀了。

白老頭的工資至少大半貼給了蘇大媽;而白奮鬥的工資也大半貼給了王香秀。

別看白老頭自己喜歡蘇大媽,但是他還是希望兒子找一個黃花大閨女,生個老白家的孩子,所以他倒是不想讓白奮鬥跟王香秀。可是心裏又眼饞王香秀能生兒子。

所以極其矛盾。

這話可不是趙桂花自己猜測的,是許多年後,白老頭自己說的,趙桂花啧啧感嘆這老頭兒雙标狗。

“媽,你想什麽呢?”

趙桂花:“白奮鬥這小子啊,廢了。”

“啊?”

大家不知道趙桂花怎麽突然說這個,趙桂花也沒多說什麽,她只說:“不說他們,倒是你們兩個,你們抓的壞人是哪兒的?”

趙桂花經歷的事兒可比家裏這些人多多了,她心裏也想仔細打聽着,免得以後遭報複。事情問清楚了,自己心裏才有底兒。

莊志希還能不了解他媽?

他說:“你放心,沒事兒,我在派出所就仔細打聽了,這幾個小子都是外地的盲流子,他們在老家就有重傷人的案底,這次來咱們四九城也做了好幾起搶劫的,就這樣的,基本上進去也得十年打底兒了。而且他們這樣的一般判了都會送到北大荒那邊。”

其實就算沒問莊志希也猜到了這幾個小子不是本地人。

要說為啥,本地人再蠢,也基本沒有大年初一還出來幹這個的,大年初一在家門口幹這個,也太晦氣了。再說誰都曉得過年是一年一度的傳統節日,這個時候犯事兒肯定是要比以往嚴重,所以一般稍微長點腦子,不會選擇這個時機。

只有這樣走投無路狗急跳牆的才會這樣幹。

莊志希這麽一說,趙桂花放心下來,她點點頭,說:“這樣就好。”

不過再一想其實也不用擔心報複的,現在的人走哪兒都要介紹信,每個大院兒都有一個管事兒的,每個街道都有紅袖箍,來一只陌生的蚊子都能被拍死,更何況是大活人。

這幾個人能躲這将近一個月一來是因為他們随時竄,二來是因為最近過年,各家各戶都忙着過年,警惕性稍微小了點。

趙桂花:“伸張正義沒錯,但是你們做事情的時候也要注意安全。曉得嗎?”

明美聽出了話裏的關心,點頭:“我知道的。”

趙桂花笑了:“曉得你厲害,不過有時候淹死的也是會水的,別每次遇到這樣的事兒都毫不猶豫向上沖。當然像這次這樣的,人家都欺負到頭上了,該打還是要打的。”

明美笑容更大:“嗯,我知道。”

趙桂花:“你這丫頭啊……”

莊家一團和氣,白老頭倒是心裏挺心酸的溜達回家,他進門看到白奮鬥正在一個人喝小酒,哼了一聲,說:“就知道喝。”

白奮鬥:“哎不是老爺子,你這出去遛彎兒一趟回來怎麽還找茬兒,我這喝酒有什麽不對了?大過年的我不能快活一下?你瞅,我連點菜都沒有。”

白老頭蹙眉:“沒菜怨我嗎?你自個兒工資也不低,我也不跟你要生活費,你這一點錢也攢不下來?我就說你不能把錢都貼在小寡婦身上,自己日子不過了是咋的?”

“那你的錢還不是貼在老寡婦身上?”白奮鬥是個碎嘴子,自家親爹也照說不誤。

白老頭氣的拎着掃帚打人:“我讓你說我,我讓你說我。你個混小子,沒用的廢物蛋子,人家都能娶到媳婦兒,你看看你,光棍一個就知道跟寡婦糾纏不清。你是要氣死我,你不傳宗接代了?”

白奮鬥小聲:“秀姐也不是不能生,她且能生兒子呢。”

他可眼饞三個大小子了。

如果是在外人面前,白奮鬥總是要裝一裝,不能承認自己的心思。但是自家親爹,那就沒有什麽可藏着掖着的了。父子兩個,誰不曉得誰?

“她能生,你讓她現在嫁給你,她幹嘛?你看看人家,莊志希他娘的才二十一,人家就結婚了,你三十一,還是個光棍。你好意思嗎?你趕緊給我找個媳婦兒,寡婦可不行。”白老頭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他可以跟寡婦搞在一起,但是不希望兒子跟寡婦搞在一起。

“哎不是爸,你自己都這樣,你管我?”

白老頭振振有詞:“我也給白家留了根,這才找寡婦,你沒啊!難道我們白家要斷送在你手裏?”

白奮鬥:“你說的這是什麽話。”

“什麽話,大實話!”

“不成!我只想要秀姐。”

“我讓你只要她,我讓你……”白老頭揮舞起了掃帚,白奮鬥嗷嗷叫着閃躲開跑出院子,看到金來三個小子,金來拍手:“大傻個,挨打了!挨打了挨打了!”

白奮鬥哭笑不得:“你們幾個小兔崽子,說什麽呢,白疼你們了。”

他不想跟老爺子計較,搓搓手,索性去上廁所,白奮鬥覺得,這女人多了去了,可是要說最好的,除了秀姐沒有旁人。只可惜,他不敢在院子裏明目張膽的說自己只愛秀姐。還要假裝相親。

他自己都鬧不明白,自己是真想娶妻,還是想要秀姐吃醋了。

他從廁所出來,恰好碰到莊志希,這一看莊志希,白奮鬥心裏就有點小不樂意了,剛才他爹橫一個莊志希,豎一個二十一,這真是惹到他了。

他這心裏,不痛快。

你莊志希結婚就結婚,你幹啥影響我的生活?

白奮鬥覺得,如果不是莊家人顯擺,那他爸絕對受不到這麽大的刺激,回來就拿他撒氣。白奮鬥立刻躲在了廁所的一邊兒,準備等會兒莊志希過來,給他一下子,讓他摔個大馬趴,樂呵樂呵。

他貓的悄悄的,莊志希還真是沒看見白奮鬥,不僅沒看見白奮鬥,還停下了腳步。

因為,有人叫他啊。

莊志希停下腳步,看着跟上來的周群,露出笑臉兒:“周哥,你這也出來上茅房?”

出來上茅房就跟吃了嗎一樣,都屬于正常的寒暄口頭語兒。

大晚上的,怪冷的,不上茅房,出來挨凍嗎?這屬實是屬于廢話一句了。

周群:“是啊,一起走。”

他在大院兒這年青一代裏,現在算是年紀最大的,白奮鬥跟他同歲,比他小幾個月;比他小一歲的蘇家小子墳頭兒都長草了。楊立新還有莊家兄弟,以及還有幾個小夥子,那也沒有他年紀大。

他最為年青一代的領頭人,佼佼者,一貫都有些繃着,不過這也不意外,他可是工資最高的,就連一些老一輩,李廚子莊老蔫兒這樣的,都不如他的工資高。

周群一貫有些心高氣傲,但是他覺得,自己是有心高氣傲的資本的。

他能主動和莊志希一起走,也算是給莊志希面子了。

周群微微揚起驕傲的下巴,說:“小莊啊,你在醫務室幹的怎麽樣?”

莊志希:“???”

他笑了一下,說:“挺好的啊。”

雖然不知道周群犯什麽毛病,但是莊志希倒是帶着笑臉兒客客氣氣的,他說:“周哥你們電工組平時忙不忙?”反正是寒暄嗎?就扯淡呗。

周群:“我們電工組自然是忙的,我們肩負了廠子十分重要的安全電路問題,這是廠子的重中之重,一絲一毫都馬虎不得。這可跟你們醫務室不一樣。”

莊志希挑眉笑:“那話也不能這麽說,醫務室看病也是很重要的,工人身體不好哪能好好幹活兒為社會添磚加瓦?每個人都是廠子的一個小螺絲釘,要發揮自己的作用,就像是我,即便是在醫務室收費,這就不重要嗎?一樣特別的重要,如果錢收錯了,是不是給廠子造成損失了?所以啊,每個人都重要。”

莊志希心說,特麽的跟我吹牛逼講道理,我難道不會嗎?我大哥整天在家裏叨叨叨,我學也學到三分了!

果然,他這話一說,周群還真是有點沒法兒接了。

他本來就是想擡高自己,貶低別人,沒想到這話還沒說成。

不過很快的,周群又說:“你說的也對,對了,我剛才怎麽隐隐約約聽說,你媳婦兒打架?作為男人大丈夫,你還是要管着點媳婦兒的。一個家,男主外女主內,溫婉賢淑,才是女人的傳統美德。一個女人在外面動手,像什麽樣子?”

他在屋裏沒怎麽聽清,只聽到零星那麽幾句。

因此并不知道實情,可是這一點也不妨礙他腦補啊。

他立刻就想到,保準是那個明美在外面嚣張跋扈的,跟人打架才回來晚了,肯定是這樣。這樣條件不錯家庭出來的四九城大妞兒,都有些桀骜,實在不是做好妻子的人選。

不過,莊志希這樣的家庭,也就只能找這樣的女孩子了。

他說:“我覺得……”

莊志希:“你別你覺得啊,周哥啊,你可不能胡亂造謠說我媳婦兒不好。再說什麽男主外女主內,這話可不是這麽說的,領導人還說呢,婦女能頂半邊天,到你這兒就給按在家裏了?這可不行,你這覺悟不高啊。”

周群臉色變化,有點不高興了。

他能跟莊志希唠嗑講道理,已經是給莊志希面子了,不然就憑他,憑什麽呢?可是他竟然不樂意聽?還敢還嘴?周群微微蹙眉,說:“你這話不能這樣說。”

莊志希微微笑:“我覺得挺對的啊。”

兩個人終于走到了廁所門口,要是擱着莊志希,早八百年就走到了,跟周群一起走,這人步伐相當慢,走個路還帶着慢悠悠的節奏。把自己當成什麽了不得的人物。

這自然就慢了。

莊志希嫌棄他走得慢,有一個人更嫌棄,那就是躲在廁所門口的白奮鬥。

白奮鬥也不是個聾子,自然聽見了他們說話的聲音,不過他也沒覺得有什麽,他就是開個玩笑而已啊,這能有什麽?周群在不在的,又不影響他。

便宜周群了,讓他也看個熱鬧。

白奮鬥躲在廁所側面兒,躍躍欲試,眼看人走到了,他突然冒頭兒,從後面呱唧一腳,踹在了屁股上:“走你!”

周群正想怎麽再說說莊志希,冷不丁就看到竄出來一個人,他往邊上一挪,白奮鬥呱唧一腳,結結實實就踹在他的屁股上,周群踉跄幾步,啪叽一下子摔在了公廁的地上!

結結實實。

“卧槽!”

“我的媽!”

“我叉叉你大爺!”

三個人發出不同聲音,莊志希快速的往邊上一挪,大聲問:“奮鬥哥,你幹什麽襲擊周哥!”

白奮鬥也沒想到,這咋還踹到周群身上了,他踹莊志希,莊志希比他小十歲呢,那是鬧着玩兒。他踹周群,那就不好說了。白奮鬥也大聲:“周群你有毛病啊,自己往外腳底下鑽?”

周群摔的呲牙裂嘴,氣的不要不要的!

這一聽白奮鬥這混不吝的話,更是氣的腦仁兒疼,他破口大罵:“你個喪盡天良的缺德鬼,我就知道你嫉妒我工作好,娶妻好,但是一個院子,我再怎麽也沒想到,你竟然嫉妒到動手。你個混球兒。”

這人吧,越是心眼兒多越容易多想,周群立刻又想到前天賠償的事兒,繼續質問:“你是不是因為我前天讓你賠償五塊錢,你懷恨在心,所以存心報複?好你個混蛋,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陰險小人。”

“我不是!”

白奮鬥大聲:“你可不能誣賴我,我就是想跟莊志希鬧着玩兒,沒想到你自己愣是冒出來了。”

莊志希聽到這話,微微挑眉,眯眼看向了白奮鬥,不過很快的,他就恢複正常,依舊是一副清俊少年單純臉,他說:“奮鬥哥,你跟我鬧着玩兒就鬧着玩兒,也沒啥。你說你咋踹周哥啊,你說我倆一點也不像啊。你還能踹錯人,我真是服了你了。”

莊志希這麽一說,周群更憤怒:“你混蛋,你就是故意的,我們哪兒像了?”

莊志希比周群高半個頭呢,而且莊志希清瘦一些。周群因為家裏條件好,兩個女人圍着他轉,照顧的好吃的也好,他還是比莊志希壯實不少的。

這都認錯了,屬實眼睛有點毛病。

周群是一點也不相信,叫:“今天這件事兒,不能算了,你混蛋,你真是大大的混蛋。”

莊志希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憋着笑說:“奮鬥哥,你趕緊給人扶起來啊。這可是廁所!”

他還自言自語呢:“好懸周哥沒掉進廁所,不然跟周大媽一樣了。不過周大媽和周大哥娘倆兒竟然都摔在廁所裏,嗐,你說這是不是緣分?”

“緣分個屁!”

“你閉嘴吧!”

莊志希無辜微笑:“你看,我就說個大實話。”

24、狂野老媽

“我的兒啊, 白奮鬥你個狗東西,你就是喪盡天良,你存心報複啊。有本事你來報複我啊,你欺負我兒子算什麽能耐啊!”凄慘的哭聲的響徹大院兒。

姜蘆更是沖上來就打白奮鬥, 哭着罵:“你混蛋, 你缺德, 你卑鄙無恥!”

姜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打人也不疼, 白奮鬥是不能還手,他左躲右閃的, 解釋說:“我不是故意的, 真是開玩笑,再說我是想跟小莊開玩笑。”

這個話周群就不能認, 他說:“你胡說, 我跟莊志希一路都在說話, 你要是想開玩笑,不可能不知道我也在。你分明就是想要報複我。”

白奮鬥真是覺得自己是解釋不清楚了,誰讓他們前幾天就有點恩怨呢,倒是真的說不清道不明了。

周群的話音一落, 姜蘆哭的更厲害, 擡着手掌就撓白奮鬥,白奮鬥伸手一擋, 将她推了出去,他是不打女人的, 但是也不能由着女人打他的臉, 男子漢大丈夫, 臉面是極其重要的。

姜蘆被推出去, 險些摔倒, 這下子周家一家子更氣惱了,周李氏罵道:“你個沒用的東西!”

說完一個箭步上前,呱唧一巴掌就甩在了白奮鬥的臉上,白奮鬥的臉上立刻就出現五個手指印子。大家出來看熱鬧的也默默的咋舌,感慨周李氏下手真狠。

是了啊,他們這麽大動靜,院兒裏人哪能聽不見?

再加上莊志希剛才跑過來叫人的時候喊的可大聲,人人可都聽見了。

“奮鬥哥把周哥踹廁所啦!”

就這驚天動地的嚎唠一嗓子,家家戶戶都出來人了,有那十幾歲的半大小子飛一樣就奔着公廁去了,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周群是不是掉廁所裏了。

等大家都圍過去就看到白奮鬥已經扶着周群出來了,無數雙眼睛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沒看見什麽湯湯水水,估摸着這個踹廁所裏了,跟踹糞坑裏還是有區別的。

可以說,周群沒有掉到糞坑裏,真是給大家減少了很多談資,樂趣都少了。

不過,看熱鬧還是要看的,白奮鬥好好的踹周群,這不該好好說道說道?

白奮鬥也被這婆媳倆打出了幾分火氣,大吼着解釋:“我真的不是想踹周群。”

莊志希舉手:“對對對,奮鬥哥一直都說他想踹我,也不知道是為啥,我今天拜完年之後都沒跟他接觸啊……”他露出納悶兒的樣子,不過随即又說:“不過既然奮鬥哥說是要踹我,那肯定還是要踹我了,應該不是存心報複踹周哥,也不是不想頂着小心眼報複的名聲瞎找個借口……”

他這不說話還好,一說話更是讓大家覺得,這事兒肯定就是這樣。

白奮鬥就是因為前天的五塊錢想要報複周群,但是又不想頂着一個小心眼報複的名聲,所以把事兒按在莊志希身上了。

是這樣,肯定是這樣的。

白奮鬥急了:“小莊你可別說話了!”

莊志希更無辜了,說:“我這不是給你解釋一下?不然周大媽和周嫂子肯定誤解你。”

“沒有誤解,什麽誤解!”周李氏竄上前就甩巴掌:“你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你這狠心的光棍兒,你就是嫉妒我們家周群,你就是想要報複我們家周群,我們怎麽攤上你這麽一個惡毒的鄰居啊!大家給我評評理啊,這白奮鬥,他還是個人嗎?”

“不是!”

有人高聲喊,真有看眼兒不怕亂子大的。

倒是王香秀趕緊說:“我覺得奮鬥不是那種人,他這人是愛開玩笑了點,是莽了點,但是人不壞,也不是那有黑心的人。你真真兒是誤解他了。”

周大媽:“呸,我誤解什麽,你們兩個不清不楚的,我都懶的說你們,你還好意思在我面前說三道四的,什麽東西,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周大媽,你怎麽能這麽說話!我家秀兒也是好心開口,不然她何必趟這樣的渾水,大家都是老鄰居,住了這麽久了,你們還不知道白奮鬥是什麽人嗎?我家秀兒說的對,你說他不着調一點是有的。但是說他是個壞人,可能嗎?”

“那倒也不能……”

人啊,就如同那随風擺動的雜草。

一會兒相信這個,一會兒相信那個。

明美抄着袖子來到莊志希身邊,小聲問:“你沒事兒把?”

雖然這些大媽戰鬥力都挺強的,但是明美更關心的是莊志希,這是她男人。

莊志希低聲笑了一下,說:“我能有什麽事兒,這事兒跟我沒有關系的。他們兩個慢慢掰扯吧。”

他眼中閃過一抹嘲弄,不過很快的,就說:“你冷嗎?冷的話我們就回去。”

明美眼睛一瞪,堅定搖頭:“我要看!”

婆婆家雖然沒有收音機,但是有人現場演出,這也是非看不可的。這樣的熱鬧,過了這個村兒就沒有這個店了。小兩口兒靠在一起,眼看周大媽哭天喊地,痛哭流涕,翻來覆去的叫罵,問候的白奮鬥家的祖宗十八代。

與此同時,還施展了九陰白骨爪,降龍十八掌等絕學,恨不能直接給的白奮鬥招呼成大熊貓,撓成土豆絲兒。現場打成一團,王大媽愁的只揉太陽穴,她這活兒,不輕松啊。

“好了,你們兩家是沒完了是吧?是大年初一給我們演電影呢是吧?這麽大人也不嫌棄丢人?白奮鬥你注意點,再這麽混不吝。更找不到媳婦兒了。”

今天這事兒,不能各打五十大板,就是怨白奮鬥。

白奮鬥:“王大媽你這話說的咋還咒人呢。”

王大媽:“那你別幹這癟犢子事兒啊!周大媽,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家周群受了委屈,這是白奮鬥的不對。讓他陪你點錢,算了吧?大家都是鄰居,真要是鬧大了以後還這麽處?不好看的。”

“那這……十塊!”周大媽獅子大開口。

王大媽:“行,就十塊,白奮鬥你給錢。”

十塊錢是真的多了,但是王大媽這幾天總是處理白奮鬥的事兒,也煩了,也想着給他點懲罰,讓他知道知道凡事兒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來。挺大一個老爺們兒,幹的事兒怎麽就這麽幼稚。

白奮鬥:“這也太多了。”

“不給?你不給就沒完!”周大媽叫。

王大媽:“白奮鬥,你是讓人家去街道告你嗎?到時候通報廠子你不得挨批評?”

白奮鬥一百二十個不願意,可既然王大媽下場了,在她文的武的軟硬兼施下,白奮鬥終于賠禮道歉,并且賠償了十塊錢,這才将事件平息。

明美真心感慨:“周大媽這錢賺的太容易了,這才三天的功夫,她就賺了十五了。可頂得上一般人半個月的工資了。”

她聲音雖小,但是也有人聽見了,大家都深以為然的點頭。

不得不說,他們兩家鬧着一場,大家睡前都多了很多談資,要是再早一點,都能當“下飯菜”了,莊志希和明美兩個小夫妻一起回家,一進門,明美就說:“他的樣子不像是撒謊,就是存心想害你的吧?”

明美雖然單純,但是也不傻。

莊志希點頭,進門第一件事兒,捅爐子,萬年不變。

不然凍着小媳婦兒咋辦呢?

他說:“誰知道白奮鬥是犯了什麽瘋病,竟然想來害我,估摸着是嫉妒我找個好媳婦兒。”

他冷笑一下,說:“活該他破財。”

明美黑黝黝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說:“之前你還說他人不壞。”

莊志希想了想,說:“你不能說他是個壞人,但是這人多少是帶着點十三點的。其實他以前還好的,不過這些年年紀大了,也不找個媳婦兒,整天跟在王香秀的屁股後面,給人家照顧孩子,整天看着那些小屁孩兒闖禍,這天長日久的,他受了熏陶多,做事兒的風格都幼稚。”

明美:“什麽玩意兒嘛。”

她心裏是很不得勁兒的,雖然今天看熱鬧是看的挺樂呵的,但是這人欺負他們家莊志希,這總是不假的,明美就不樂意,她說:“你說要不要教訓一下他?”

開始撸袖子了。

莊志希笑着搖頭,低頭親了一下她的臉蛋兒,說:“不用,真動手就落了下成了,我們犯不上。再說經過今天,他跟周群肯定更加狗咬狗,周群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莊志希立刻跟明美叭叭起來,說:“你看,周群是不是也很煩人?真是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明美無語:“這都什麽人。”

“腦子有病呗。”莊志希嫌棄的說了一句,随即說:“咱不說他們,就他們啊,從小到大我就沒吃過虧。”

明美挑眉:“那你什麽時候吃虧了?”

莊志希立刻做出一副難受狀,說:“我今天就吃虧了啊?我們可遇到劫匪了,這心啊,現在還吓的砰砰跳呢。你要不要過來聽一下?看看我的心是不是跳的特別快?”

明美:“……”

她臉紅的不說話,看着莊志希不動。

莊志希:“媳婦兒啊,你都不心疼我,你看我都心口窩兒疼了,你也不來給我揉一揉。”

明美紅着臉蛋兒:“要死你!竟說些不正經的話。”

莊志希微笑:“哪裏有不正經?我說的可是實實在在的,媳婦兒啊,莫不是你想歪了?”

明美:“你,你你!”

在這方面的厚臉皮,明美可做不到呢。

她重重的哼了一聲,莊志希沖着她笑的很壞。

明美臉色越發的紅,她深吸一口氣,說:“心口窩兒疼?”

莊志希:“嗯。”

他做出一副呲牙裂嘴的樣子,說:“疼,特別的疼啊。”

明美:“脫衣服。”

莊志希:“哎?”

這次換他愣住了。

明美一本正經:“我家有一個偏方,心口窩兒疼,光着上身去院子裏站馬步,越冷的天越好,站一個小時就好了。”她可真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莊志希:“啊?啊!”

他震驚臉:“媳婦兒你好狠的心啊。”

明美戳他,說:“誰讓你調戲我了。”

莊志希噗嗤一聲笑出來,說:“我如果調戲別人,那不是有問題?你可是我媳婦兒。”

他說話的功夫,打橫将明美一下子抱起來,緊跟着就扔在了床上,明美:“啊!”

莊志希立刻捂住明美的嘴,說:“我的小姑奶奶啊,你小點聲,讓人聽見多不好。”

他不怕人聽,但是不想讓人講他媳婦兒啊。

明美眨巴長長的睫毛,嗔道:“你丢我……”

莊志希:“我現在丢自己……”

他一下子撲上去,明美沒忍住,又“啊”了一聲。

莊志希捂住了明美的嘴,很快的,房間內的床開始嘎吱起來……

這張床,也是很能經受得住考驗的!

相當能!

莊志希擡手關掉了燈,啪嗒!屋內的燈光滅了。

小兩口還不知道,不遠處的門口,站了一個人呢,王香秀剛才在門口跟白奮鬥寒暄了兩句,她實在是很不理解,白奮鬥怎麽就能這麽笨,沒事兒幹什麽要幹這個。

雖然白奮鬥說自己是跟莊志希鬧着玩兒。

但是王香秀卻覺得,不管對象是周群還是莊志希,這個白奮鬥都蠢的一批,真是腦子有病。不管是誰,你這樣搞偷襲,都不可能算了,那不是擎等着賠錢嗎?

這還不蠢,什麽才是蠢?

如果真是有心報複也就算了,可是并沒有,白奮鬥只是看不慣人家過得好,就想來這麽一出兒,王香秀真心覺得這個男人就算是再過五十年,也是配不上她的。

如果照她的亡夫比,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真是腳趾蓋兒都比不上。

這就是一個實打實的蠢貨,但是這個蠢貨,她現在還必須抓在手裏,不抓在手裏,只憑借她一個人上班。那二十幾的工資,怎麽可能養着五個人。

三個小子,都是賊能吃的。

她心裏十分不得意白奮鬥這個人,但是卻還是輕聲細語的安慰了白奮鬥。好半響,白奮鬥回家,她也才往自家走。只是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莊志希和明美小兩口兒的房間裏傳來聲音。

她聽到明美一聲尖叫,雖然不知道他們夫妻在房間裏幹什麽,但是她也是結過婚的人,懂的都懂,她這心一下子就活絡起來。她站在原地,仔細聽着那頭兒的聲音,可是除了又一聲尖叫,倒是沒有其他的聲音了,不過,燈關了。

這就很懂了。

王香秀猶豫着要不要去窗下聽牆根兒,她咬着唇,糾結着。

這個時間,人也沒有都睡,她如果被人看見,恐怕是不好,可是這又心癢難耐。

王香秀猶豫了半天,終于還是不敢冒這個險,她耷拉着臉回家,蘇大媽此時正在縫衣服,這三個男娃兒是好,但是也淘,好好的衣服,隔三差五的刮個口子,少不得縫縫補補。

蘇大媽沒有擡頭,柔聲:“安撫好了?”

王香秀點頭,她也不想讓孩子聽見,壓低聲音:“媽,你說他是不是個蠢貨,這麽幾天就賠了十五塊錢了,有這個錢幹什麽不好?就這麽賠給周家了。”

上一次還能說是事出有因,這一次完全是他腦子有坑。

王香秀氣憤的不行:“兩次就十五塊錢了啊,那可是十五塊錢,能給三個孩子一人買一雙棉鞋了。”

蘇大媽的針有點鈍了,她擡起來在頭發裏磨了磨,滑溜兒了不少,繼續縫衣服,說:“理兒是這麽個理兒,可是他就這麽幹了你說還能咋辦?要我說,以後你多盯着他一點,這男人都是小孩兒,腦子且簡單着,你松弛有度一點,拿捏住他,多管一管他。往後這樣事兒就少了。”

王香秀嘆息一聲,嗯了聲。

蘇大媽:“要我說,莊家那小崽子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看似是給白奮鬥解釋,但是處處都是挑撥。”

王香秀一聽到莊志希的名兒,臉紅了紅。

蘇大媽不經意的擡頭,一愣,說:“思春了?”

王香秀尴尬:“沒、沒有,我就是剛才回來的好時候聽到他們房間有動靜兒。”

蘇大媽:“他那邊,你也得用用心,他的錢可花不完,我們該幫一幫的,幫他花一點。不過我看了,這小子有心眼兒,不好接觸,他不如他哥哥實在。”

王香秀嘆息一聲:“莊志遠是掙的不少,人也不那麽有心計,但是他經常不在家啊,我沒法兒施展。”

這個院子裏,掙的最多的是周群,可是周群不好拿捏,雖然有錢但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其次就是莊志遠了,莊志遠人體面工資好,可是莊志遠是長途火車列車員,他一個月幾乎有半個月不在家,她根本接觸不上。

要說她最心水誰,那肯定是莊志希,莊志希長得好,人也幹淨清澈英俊,院裏就沒有比得上他英俊的。可是以前他沒錢,現在……不曉得錢是不是在他手裏。這院裏的男人,個頂個兒,王香秀都摸得透透兒了。

她想了想說:“媽,等上班了我去廠衛生所看婦科。”

蘇大媽:“嗯?”

王香秀:“接近接近莊志希。”

蘇大媽深深的看了王香秀一眼,說:“打聽清楚,他家的錢是他媳婦兒管還是他管。如果是他媳婦兒管,就別浪費那個精神頭兒。”

王香秀:“我知道的。”

婆媳兩個又盤腿兒分析了一通這院兒的老爺們小爺們,碼出一個一二三的章程,終于舍得睡覺了。

夜色深沉,幾乎家家戶戶都已經睡得實在,明美和莊志希兩個人終于結束了“快樂時光”,莊志希起身打水給明美洗漱,兩個人清理好了,明美懶洋洋的躺在床上,沒骨頭一樣。

莊志希湊過去,撥開她的長發,靠在她的身邊躺下,說:“累了?”

明美點頭,輕聲:“這都半夜了,我能不累嗎?”

莊志希低聲笑起來,輕輕的給她捏肩膀,說:“這樣有沒有舒服一點?”

明美嬌嗔着說:“我累的又不是肩膀。”

莊志希低沉的笑,說:“那我給你按一按腰。”

明美點頭:“你會嗎?”

莊志希:“那有啥不會的?你放松。”

他坐在床上,專心給媳婦兒按摩,說:“這樣行不?”

明美點頭:“挺好的。”

莊志希:“雖說我不會什麽醫術,但是到底也整天在衛生所貓着,也是學到點仨瓜倆棗兒的。”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她呢喃:“我們睡得這麽晚,明早肯定起不來。”

莊志希倒是不在意,說:“年輕人哪有不睡懶覺的?不睡懶覺還叫年輕人嗎?平日裏大家上班這麽辛苦,難得放假,多睡一點補一補覺太正常了。”

明美嗯了一聲,她軟軟糯糯的說:“如果婆婆不高興,你要頂在前邊哦。”

莊志希失笑,說:“這還用你說?我一大男人這都做不到還怎麽做你男人啊。難道你還真的以為我是處處都要你保護的小白臉兒啊。”

明美輕輕的哼了一聲,說:“那誰知道呢。”

別看她這樣說,聲音卻格外的綿軟,莊志希覺得自己骨頭都要酥了。

他低頭輕輕的親她,明美:“唔……”

她氣喘籲籲:“真的很累哎,我要睡了……”

她可較不起勁兒了。

莊志希看她一副“小生怕怕”的樣子,攬過人,說:“我不亂來的,困了就早點睡,明早起來,我們去後海溜冰。”

明美眼睛一亮,立刻說:“好。”

兩個小年輕時刻想着膩在一起約會,老年人可不這麽想了。

趙桂花老同志是早睡早起身體好,她可不像年輕的小兩口兒那樣,快樂無邊半宿,他們是早早就睡了。清晨天一亮,她就起來了。她不是起的最早的,院子裏一早就有人叽叽喳喳說話的聲音了。

趙桂花早上做了早飯,卻不是很多。

她對小兒子夫妻倆還是有點數兒的,雖然一點也不知道他們是半夜才睡的,但是她還算是有點上輩子的經驗。所以也沒帶他們的早飯。

一家子吃完了早飯,趙桂花就揣着錢出門了,她也不是個無所事事的老太太。可有自己的事兒呢,這不,老太太奔着商店就去了。她早早就想好了,打算給自己買一根魚竿兒。

她之前網魚用的是在某音上學的辦法,那種辦法只适合冬天,也只适合魚多的時候,其他的情況下就不是很合适了。這魚塘啊,她年前抓了一大通,現在再想抓,還真是未必能行了。

再說,她也不能總是借王大媽的漁網,一次還好,反反複複的,不妥當。

所以年前的時候趙桂花就想好了,要給自己買一個魚竿兒,練習練習釣魚,雖說現在各方各面的還是很講究,但是提個魚竿兒去釣魚,那其實還是沒人管的。

只要你不釣個幾十斤太明晃晃的,那麽就相當于打打牙祭,沒人管。

這城裏還幾處地方,都被釣友們占據了呢。

畢竟,誰家不想改善一下生活呢。

這都想的嘛!

所以趙桂花買釣竿不奇怪,她年前去看了一次,只剩下貴價的,她就沒有買,說是年初二能送新的來。這不趙桂花可不是立刻就奔着來了。雖然她不會釣魚,但是,學無止境。

她可以學!

就算是以後山上的池塘被人發現了,不是她獨有的,她也可以去別的地方試一試,只要能有一點收獲,都是極好的。趙桂花奔着商店過來,來到漁具的區域,說:“同志你好,為人民服務,我要一根釣竿。”

“共同努力共同進步,同志你要哪種?”

她指了指說:“有六塊的,有九塊還有十二的,更貴也有。”

趙桂花果斷的選擇了六塊的,一個新手,配用貴的嗎?

不配!

她果斷的買了釣竿,又拿了一卷掉線,這才交錢出來。

趙桂花重生回來,其實沒有仔細想過自己該怎麽走,因為一回來就不斷的這件事兒那件事兒,推動着她往前走。日子可不就是這樣。其實還別說,雖然現在窮,吃的也不好,但是趙桂花還是挺暢快的。

一來是重新再來一次,重返年輕,擱誰都高興。

二來是現在的人,真是很容易滿足的。趙桂花自己都是這樣。

現在的老百姓普遍都窮,大家都這樣,貧富差距小,大家都過的不容易,為了能吃飽吃好算計着,仔細想想哪裏有多複雜呢。特別是他們這樣有工作的城裏人,廠子分配了住房,一輩子生來病死廠子都會管一些,壓力真的沒有多大。

倒是幾十年後,別看掙得不老少,那貧富差距大,人的壓力大,活的也就不怎麽開心了,也會很容易抑郁。趙桂花邊往家走邊琢磨穿越前穿越後,五十年的變化。

不過城市發展真的很快啊。

這條街再過個十幾二十年,都完全不一樣了。

趙桂花也沒坐公交車,倒不是不舍得花錢,而是閑着也是閑着,溜達着到處看看也挺好。她穿越半個多月了,其實還沒到處看看呢,誰讓,她一回來就是年末呢。

緊跟着又要考慮賺錢的事兒。

趙桂花覺得,自己可真是個不容易的老太太。

不過這黑市兒啊,她還是要去的,就算不賣東西,也得去買點東西,不然就那麽點定量的細糧,哪裏扛得住啊!至于家裏人……他們是肯定不想讓她去的。

不過趙桂花自有主意!

這些人到時候都上班了,還管得着她?

趙桂花一路回家,她拎着釣竿兒,倒是一下子吸引了院裏人的注意力,周李氏坐在門口,一看到就驚訝的站了起來:“你這哪兒來的?”

趙桂花斜楞她一眼,說:“你說哪兒來的?我還能是撿來的?沒看見新的啊,我剛從商店買回來的。”

“你買的?你會釣魚嗎?可別白瞎了錢,半條也釣不到。”周李氏覺得趙桂花真是不自量力。

趙桂花:“我買了不就慢慢會了?如果不買一輩子一直也不會。哎不是,你該不會是看我買了魚竿兒,羨慕我即将能夠釣上來大雨,所以嫉妒吧?”

周李氏:“嗤,誰嫉妒,我可不相信你能行。”

她都不行,趙桂花能行?

趙桂花:“那你就瞧好兒吧,我指定行。”

“嘔,嘔嘔……”

突然間,屋裏傳來一陣幹嘔的聲音,趙桂花一愣,周李氏也愣住了,不過很快的,周李氏嗷了一聲站起來,一下子沖進了屋裏:“姜蘆,你是不是想吐?你是不是有了?”

這結婚十年沒孩子,周李氏已經草木皆兵了。

趙桂花眺望了一下屋裏,冷不丁的看到一個瓶子放在竈臺邊兒,裏面剩了一點點底兒,血紅血紅的底兒,趙桂花一眼就認出這是姜蘆那天晚上拿的那個狗血瓶子。

她也反胃了:“嘔!”

好懸吐出來,也不圍觀了,直接回家。

受不住。

她知道,姜蘆沒有懷孕。

保不齊還是讓那個沒喝完的黑狗血惡心的。

她想一想都想吐呢。

趙桂花趕緊回家,曾幾何時,她還成了他家最矯情的了。趙桂花提着魚竿進門,莊老蔫兒一點也不意外,這是他們商量好的。如果零星釣幾條,家裏吃掉也賣不得。這個莊老蔫兒是不擔心的。

莊老蔫兒笑着說:“咱們去後海練練手兒?”

趙桂花:“行啊。”

莊志遠:“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吧。”

“我也去我也去!”

虎頭跳腳要跟着,小孩兒沒有什麽娛樂,聽說釣魚就迫不及待了。

趙桂花有點不放心,倒是莊志遠說:“帶着他們吧,我來看着他們。”

這當爹的經常不着家,還是很樂意跟孩子一起的。

趙桂花:“那成,走吧。”

張志遠要去,梁美芬自然也一定會去了。一家子一起出門,還沒出院子,趙桂花突然想起來一茬兒:“老三夫妻兩個呢?”

這一問,略尴尬。

梁美芬趕緊告狀:“這還沒起呢,你說您都回來了,他們還沒起,這也真是夠能睡的。”

趙桂花點點頭,說:“行,那咱走吧,不管他們。”

梁美芬:“……”

咋不罵人,咋不把人叫起來,這同樣都是做人兒媳婦兒的,你這當婆婆的怎麽這麽偏心眼呢。梁美芬的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她苦哈哈的跟着趙桂花一起走,趙桂花壓根兒沒留意她的眼神兒。

這要是擱了上輩子,趙桂花是肯定看不上小兒子和小兒媳這麽懶的。

不單單是小兒媳,兒子也一樣。

她就不是一個懶惰的,自然看不上看偷懶躲閑的。

但是重來一次,趙桂花看淡了,五十年了他們都改不過來,她現在說這些不是白費口水?再說,她也算是見識過星辰大海的老太太,為了那麽點雞毛蒜皮,睡不睡懶覺的事兒跟兒子掰扯,那不是閑的?

所以趙桂花壓根兒不把這事兒放在心裏,一家子走路去後海,不算近,也不算遠,步行累一點,但是也可以。只要他們有收獲,那回來做公交車都是賺了。

趙桂花也沒想直接去山上釣魚,還不一定能不能釣到,跑那麽遠不值當。

莊志遠笑着說:“媽,你這要是能釣到魚,明天我媳婦兒回娘家可就不用買東西了。您可得給兒子省點錢。”他這話是開玩笑,但是梁美芬卻大驚失色。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莊志遠,他竟然不想再買東西了麽?如果,如果只提一條魚,怎麽能壓的過大姐和三妹?她在娘家還有什麽體面?梁美芬憑借自己貼補娘家最多,可是她爸媽心裏最重要的女兒呢。

如果做不到……她臉色一變。

莊志遠本來就開個玩笑,一看梁美芬這個死了媽的表情,臉也一下子耷拉下來,不高興了。

梁美芬委屈的紅了眼眶。那可是她娘家,咋能這麽幹呢。

可是現在讓她開口,她又不曉得怎麽說,公婆都在呢。

她這心啊,又開始泡黃連了,不過趙桂花倒是壓根兒沒看兒子兒媳一眼,她看着遠處一個女人,愣神兒。

“老婆子,怎麽了?”要不說還是自己老伴兒呢,莊老蔫兒一下子就發現了趙桂花的異常,在看過去,不認識的一個年輕女人,拎着一個怪裏怪氣的挎包兒。

“咋了?”

趙桂花一拍大腿,高興:“原來是她!”

莊老蔫兒:“???”

他問:“你認識這人?”

趙桂花搖頭:“我不認識她,我是想到別的事兒了。”

她一下子想到那天給姜蘆狗血的那個老大娘是誰了,當時就覺得有點臉熟啊,但是一直沒想到,這不是看到這個女人拎的挎包兒,她倒是一下子想起來了。

她就說自己對那個老太太有點印象麽。

那個老太太可是個神人,也是個真真兒的能人。這老太太是個孤寡老人,無兒無女的,一個人生活。這一個人生活,還是一個老太太生活,總歸是很不容易的。

所以這老太太為了掙吃喝真是涉及了各行各業。

她封建迷信也搞得,投機倒把也搞得,街道糊紙盒子釘扣兒也幹,反正是個多面手。

趙桂花知道她就是因為這老太太投機倒把被抓到過,不過這老太太也能整,能跑就跑,不能跑就地一倒吐白沫兒,你說這咋整?她年紀也不小了,又是個孤寡老人,一般涉及金額也不大,所以幾乎都是批評教育幾天就放出來。

時間長了還怕她在裏面完犢子,那不是還得處理?

這就不好搞。

趙桂花之所以看到陌生女人就想起了這老太太是誰完全是因為,這斜挎包就是老太太賣的,聽說她在服裝廠有點關系,能搞到一些布條兒。這老太太就用布條兒拼接縫制手拎包,賺的不多,但是日子竟然比一般人還強了。

不過也不意外啊,她還有封建迷信的活兒也搞着呢。

這事兒不是沒人告發過她,也是有的,不過沒抓到現行兒,可定不了什麽。

趙桂花:“原來是她啊。”

莊老蔫兒:“你說的是個啥啊?”

他還真是納悶兒了,不過就看趙桂花桀桀桀桀的笑出來,一臉的心機。

梁美芬害怕的往莊志遠身後縮了縮。要不說梁美芬這人也挺矛盾的,她明明很害怕婆婆趙桂花,但是還是敢把工作偷偷的讓出去,也是神奇了。

梁美芬這人很擅長腦補,立刻就覺得肯定是剛才提到回娘家的事兒,婆婆才當衆發瘋,這笑聲,一瞅就沒憋好心思。她心裏七上八下的,小聲說:“其實,其實我明天不回娘家也行。反正,反正也沒什麽事兒。”

她的話沒有迎來趙桂花的回應,趙桂花反倒是拉着兩個小孩兒說:“你媽還有錢在奶這兒,等奶給你們一人做一身衣服。”

兩個小孩兒立刻高興的蹦蹦跳:“好耶!”

梁美芬心裏更擔心了,婆婆想幹啥?

趙桂花想幹啥?

趙桂花根本不理梁美芬,她正愁着家裏的布票不夠要攢,這不是就天上掉下個渠道了嗎?她可是知道的,這老太太也會介紹別人買布條兒,她買一點,給孩子拼接一件衣服,不是也一樣?

雖說,她跟這個老太太不認識,但是這有什麽關系呢!活人還能讓尿憋死?她可以主動去認識啊!這有什麽的,擱了現代人的話就是,她趙桂花就是個社牛!

完全不懂那些社恐的人恐什麽。

趙桂花得意的笑,說:“走,釣魚!今天出門這一趟,不虧!”

莊老蔫兒全程懵逼,說:“所以,到底是啥事兒?”

趙桂花:“一句半句說不清楚,但是你就知道,有好事兒就行。”

這話一出,沒有換來喜悅,反而是讓莊老蔫兒和莊志遠立刻就皺眉,惆悵的看着這個老太太,莊志遠試探問:“媽,你該不會又想去黑市兒吧?還是又想賣東西?咱可不興這樣啊。咱家日子不差的,真的不要去那種地方,被抓到就完了。”

莊老蔫兒點頭。

不得不說,他們這種才是普遍思想呢。

趙桂花瞪眼:“我是那種辦事兒不着調的嗎?”

莊志遠想說是,但是他堅定的說:“媽,你不是!”

趙桂花:“那不就是了,我不傻,不會作死的。”

他家好幾個人都有正式工作,她輕易确實不會去賣東西,容易惹來麻煩,得不償失。但是黑市兒對買家還是寬容的。再說,再說再說,她現在想的也不是黑市兒的事兒啊。

她想的,是布條兒的事兒。

她這要是買了布條兒,兩個孩子一人拼接一個衣服短褲,也不是不可啊!

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舊衣服還得縫補呢,新衣服拼接有什麽問題?

趙桂花越想越得意,覺得自己真是聰明,她叉腰:“哈哈哈哈哈~”

莊老蔫兒與莊志遠面面相觑:大寫的愁!

就憂愁!

25、是個小辣椒啦

趙桂花領着全家去釣魚, 出師不利。

她果然是一條也沒有釣到,回家的途中,都有點落寞,只有趙桂花一路上叨叨個不停:“老娘不是釣不到魚, 就是今天也是過年, 我不忍心他們立刻變成盤中餐。”

這個牛逼吹的哦。

莊老蔫兒還可能跟着打配合, 笑着說:“我曉得你是厲害的, 這天底下就沒有你學不會的。釣魚還不是小事兒一樁?你是不想,不是不會。”

趙桂花微微點頭, 說:“還是老頭兒你懂我。”

莊老蔫兒憨厚一笑, 說:“那肯定的啊,你是我媳婦兒, 咱們可是幾十年的感情了。”

莊志遠:“……”

他弟, 其實有點像他爸吧?

這真是一脈相承的能拍馬屁。

不過他爸這個馬屁只拍他媽, 他弟弟就是無差別馬屁精了。

雖說沒有釣到魚,但是也大中午了,趙桂花還是選擇了坐公交車回家,別看她嘴上吹牛逼, 但是心裏倒是幽幽嘆息, 這波虧了。他們一家子回家,剛到門口就看到周李氏和蘇大媽都坐在各自的家門口呢。

一見他們的毫無收獲, 周李氏嘎嘎嘎嘎的笑起來,跟個野鴨子似的;蘇大媽則是抿抿嘴, 笑了一下沒言語。趙桂花還能不知道這兩個家夥心裏琢磨什麽?

她哼了一聲, 提着魚竿兒, 直接大步流星的回家, 就算是沒有釣到魚, 他家也不是沒有魚。

今天中午,就吃魚。

燒兩條!

哼!

趙桂花不怎麽高興的回家,周李氏也終于“放心”的回家了,她就是想看看趙桂花這老虔婆是不是真的能夠釣到魚,果然不出她的意料之外,她就是沒有釣到。

周李氏這心裏啊,兩個字兒:爽快!

別人過的不好,她就覺得高興了,她哼着小曲兒進門,不過一見兒媳婦兒,剛才還樂呵呵的臉色一下子耷拉下來,說:“你個沒用的玩意兒。沒懷孕還坑我壞了三毛錢檢查費。”

姜蘆的幹嘔,果然是虛驚一場,懷孕什麽的,還是沒有懷孕的。

姜蘆苦着一張臉做午飯,只覺得心情越發的沉重,她到底這什麽藥都喝,咋就不好了呢?難道,她真是不孕的麽?姜蘆的腦子亂亂的,深深覺得自己對不起周群。

“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偏方,你不能再拒絕了,你要是不生,就讓地方吧。”

姜蘆霍的擡頭,趕緊說:“媽,我生,我一定能給周群生一個兒子的,你相信我。偏方我吃,我什麽都吃。”

她停頓一下說:“我這昨天淩晨才喝了黑狗血,先看看這個有沒有用,如果有用,不是就用不上偏方了?這黑狗血也不是一天就有效果,您說呢?”

周李氏一瞪眼,說:“你還敢給我犟嘴!”

她罵道:“你是個什麽東西還敢跟我讨價還價,不管是什麽時候,這生不出孩子的女人都是沒用的廢物。我家周群一表人才,那是廠裏的棟梁,他為了你,沒孩子都忍着,不說你一句不好。你現在為他做一點點事情就推三阻四?怎麽的?你惡心童子尿?你知不知道對有個孩子來說,喝尿是天底下最小的小事兒。”

姜蘆眼眶紅了,低聲:“我知道,媽,我知道的,我知道周群對我一百二十個好,是我對不起他。我聽您的,什麽都聽你的……”

周李氏:“這還差不多!”

她說:“這童子尿,你以為就随随便便就有?我還得跟院兒的孩子弄呢。就這,我還能直接說,要是讓人知道你喝尿,我不丢人?好在咱們院兒裏小子多。”

周群這個時候适時的從裏屋兒出來了,說:“媽,姜蘆都答應了,你就不要說這些了,說的她也難受。這些事兒姜蘆也不想的。”

周李氏哼了一聲:“又護着她。”

周群義正言辭:“這是我媳婦兒,我不護着她,還能看她受委屈?媽,別太逼姜蘆了。”

周李氏越發的不愉快,一甩手,說:“我去茅房。”

直接出去了。

姜蘆忍不了這個苦楚,一下子就撲到了周群的懷中,低聲:“群哥,你真好,你真的對我好,我知道的。”

周群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說:“我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

他低聲:“媽年紀大了,着急抱孫子,你能理解的吧?”

姜蘆使勁兒點頭:“我能,我特別能,我也想要一個兒子。”

周群:“那就聽她的吧,她雖然年紀大了,愚昧一點,但是出發點都是為我們好,我們也沒有別的更好的法子。試一試,就當做試一試,好不好?”

姜蘆:“好,都聽你的。”

話分兩頭說,周群這頭兒給姜蘆哄的死心塌地,周李氏則是罵罵咧咧的去公廁,這歲數大了,廁所都去的多,不過她這出來倒不是想上廁所,完全是要給兒子倒地方。

她低聲罵道:“這小賤人生不了,就讓我家小群在外頭生。”

她碎碎念,正好遇到明美從廁所裏走出來,她上下掃了下明美,她不是十分消瘦的那種類型,但是也不像王香秀是很好生養那種。這小媳婦兒嫁過來也有一段日子了。

她停下腳步,問:“哎,老莊家的,我問你,你有了嗎?看你也不像是一個好生養的。”

明美:“???”

她迷茫的看着這個老太太,不知道她又發什麽癔症,不過這老太太可不是第一回了。她剛嫁過來的第一天,她一個陌生人就跳出來教訓人找存在感了,可見這人是個腦子拎不清的蠢貨。

又壞又毒的。

明美眨眨眼,反應過來這老太太問什麽,清脆的說:“關你什麽事兒,你還是管好自家那一畝三分地兒吧。”

她扭頭兒就走,根本不跟周李氏這種人寒暄。

周李氏氣的顫抖:“你你你、你個小賤人怎麽說話呢?你竟然敢這樣跟我說話,你個心腸歹毒的。”

明美停下腳步,回頭:“我心腸歹毒?我看能說出這個話的人才是心腸歹毒吧?你要是精神有毛病就去精神病醫院看一看,別整天在院子裏找存在感。我告訴你,我明美可不吃你這一套,你以為你是誰啊!還小賤人?我看你才是個老賤人呢。歲數不小還不要臉,什麽狗屁東西啊!腦子不好就吃藥,出來撒潑當我怕你啊!呸!”

明美左右看看,正好四下無人,她毫不客氣,一通輸出,真是,還敢跟她吵架?她整天在公交車上遇見的潑婦可比周李氏這一輩子打過的架還多,還敢跟她面前沖大?

她要不是剛嫁過來要保持點形象,早就噴這個老家夥了,真是不着四六。

“你沒事兒就去看看你的瘋病,怎麽?自家不夠你舞的?你還跑到鄰居這裝老佛爺了?你可給我滾蛋吧,垃圾,神經,倒黴催的老不要臉!”明美叭叭叭了一通,重重的哼了一聲,說:“以後見着我給我滾遠點兒,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明美兇巴巴的結束,一轉頭兒,看到她男人莊志希靠在大門口的門上,樂不可支的對她豎起了大拇指。

明美……明美一下子臉就紅了,她咬咬唇,嬌憨的跑了過去,挽住莊志希的胳膊說:“走,回家。”

她嬌嗔說:“你剛才什麽也沒看見對不對?”

莊志希一點也不配合,笑着說:“不,我一點也沒落下啊。”

明美搖晃他一下,說:“你就是沒看見,我還是溫柔的我,對不對?”

莊志希噗嗤一聲笑出來,長長的哦了一聲,沒有說的更多。明美掐他一下,莊志希笑的更厲害,閃躲說:“對對對,我什麽也沒看見,什麽也沒聽見。”

明美點頭:“我還是溫柔可愛的我。”

莊志希:“噗。”

明美:“你什麽意思嘛,你笑話我哦。”

莊志希挑眉:“怎麽可能,我這麽舍得呢?”

他捏了一把明美的臉蛋兒說:“我覺得這樣的你很好,最起碼我不用擔心你被人欺負。”

明美:“……”

欺負?

欺負她?

從小到大,她可不是那個挨欺負的。

明美沖着莊志希眨眨眼,莊志希笑了出來,神神秘秘的靠近明美,說:“你猜,老妖婆會不會過來找茬兒?”

明美攤手:“我怎麽知道?我又不了解她,不過我不怕她。”

莊志希:“那要打賭嗎?”

明美有眨眨眼,她推開莊志希在院子裏洗手,小心思一轉就曉得了,這個人肯定是要借着打賭,來跟她賭一些有的沒的,她都知道的,可是很了解他的。

她立刻想明白了,洗完了手,沖着他的臉甩水,清清脆脆:“不賭!”

“哎你別甩水啊,冷。”

明美笑眯眯:“哼,要你算計我。”

兩個人一起進門,明美湊上前:“媽,有什麽我能幹的嗎?”

趙桂花擡頭瞅她一眼,說:“沒有。”

明美哦了一聲,高興的坐下,不用幹活兒很好的呢。

趙桂花:“你們剛才在外面耍什麽?”

她随口一問,梁美芬一下子高興起來,心道:讓你們秀恩愛,讓你們秀,婆婆,罵她,使勁兒罵她!梁美芬真是恨不能立刻看熱鬧。

明美:“嗐,我們賭周大媽會不會上門呢,剛才周大媽在廁所門口堵着我,我可沒客氣,把她噴了一頓。所以志希哥就要跟我賭,她會不會上門找茬兒。不過我不跟他賭,嘿嘿。”

趙桂花:“那她肯定不會上門。”

明美眼睛一亮,問:“為什麽啊?”

趙桂花深深看了她一眼,說:“因為我在家。”

明美立刻懂了,說:“那我知道了,因為她吵不過您,又不能上手打架。”

趙桂花點頭:“就是這麽個道理。”

她說:“咱們院裏這些人這點默契還是有的,吵架歸吵架,但是可不會真的動手兒。如果動手兒鬧到了可就不好看了。”

明美一聽這個,搖頭說:“那不對啊,周大媽打白奮鬥了啊。”

“那不是長輩跟小輩兒動手?再說誰沒個死穴?周群就是周大媽的命。又是白奮鬥先動手,周大媽算是反擊。”

明美輕輕的哦了一聲,示意自己懂了,感慨:“那她要是打我,我要不要還手呢?”

趙桂花:“……”

她幽幽的說:“你就不能在把人推開的同時不着痕跡的給她好看?悄麽悄教訓人?你不是高手?這點都做不到?”

明美:“……”

她抿抿嘴,不言語了。

這話,沒法兒說啊。

倒是梁美芬震驚的看着婆婆,她婆婆果然是個心黑的,竟然教唆弟妹打人。

梁美芬瞬間變成縮頭烏龜,生怕婆婆又讓自己幹啥,這可真是個兇殘的。

“行了,魚馬上好了,準備吃飯吧。”

趙桂花在鍋邊兒貼了玉米面兒餅子,別看這玉米面餅子跟大饅頭沒得比,但是只要是貼魚鍋兒,那可是棒極了的。味道十分的不錯。一家人很快的大快朵頤。

蘇家聞到炖魚的味道,銅來一下子就把筷子撂下來了,不高興的嚷嚷:“我想吃魚,我也想吃魚,他家都有魚,我家為什麽沒有?”

王香秀:“媽,你不是說他家沒釣到魚嗎?”

蘇大媽坐在門口等着,可跟周大媽不一樣,周大媽是想看熱鬧,但是她不一樣,她是想看看有沒有便宜可以占。以前遇到這樣的時候,她多說一些好話,訴訴苦,賣賣慘。多少還是能從趙桂花哪裏得到一點好處的,

但是最近都沒有了,趙桂花整天風風火火的。

她也沒什麽機會,今天就想着看看能不能弄到魚,可是趙桂花回來明顯是沒有釣到魚的。她自然沒提什麽了。但是現在……他家竟然在炖魚?

蘇大媽:“誰知道呢,也許是他家原來就有,也許是今天還是掉到了。”

她當時看了所有人都沒見有收獲,估計是前者了。

“我要吃,我要吃的……”

銅來仗着自己年紀小,往地上一躺,開始蹬腿兒:“要吃要吃!”

金來和銀來也渴望的看着媽媽,王香秀嘆息一聲,說:“我過去試試吧。”

她起身出門,來到了莊家門口敲門,莊志希起身開門,不過雖然開門,他一手扶着門,另一手直接搭在了門框上,壓根兒沒給人進來的機會,往裏張望都未必看得清。誰讓莊志希個子高呢。

他一看門口的人,疑惑的問:“蘇嫂子,有事兒嗎?”

王香秀露出一個楚楚可憐的表情,說:“小莊啊,你家正吃飯呢吧?”

她眉眼含春的望向了他,說:“你家這魚,做的也太香了,我家銅來聞着味兒,嗷嗷叫喚,滿地打滾兒呢。你看能不能給姐姐勻一口?孩子是真的可憐,是我當媽的沒本事,他們沒什麽營養。給一點點,我們沾點兒味兒就成。改天姐姐買了魚,一定還你。”

莊志希挑挑眉,笑着說:“蘇嫂子,你看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一點點魚還提什麽還不還的。”

王香秀心裏一喜,正要感謝,就聽莊志希說:“不過你也曉得,我家人多,我家八口子呢,別說是魚肉了,魚湯都蘸着餅子吃掉了,我都開始啃魚刺了,勻給你,真是沒有的。”

王香秀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有點不滿意莊志希的拒絕,她都主動過來要了?怎麽還能一點也不給,有這麽做鄰居的嗎?一點都不知道體諒困難戶。

她蹙緊了眉梢兒,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說:“你跟嫂子開玩笑呢吧?孩子還在家哭呢……”

莊志希笑着說:“其實我倒是覺得蘇嫂子也不必為難,小孩子哭就是挨揍少了,你多打幾頓就好了。”

王香秀的臉色是徹底黑下來了,十分的不虞。

莊志希:“嫂子還有事兒嗎?沒事兒我繼續啃魚刺。”

王香秀忍着想罵人的沖動,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說:“那、那算了。”

她一轉身,門咔噠一下就關上了,真是不留一點點分寸。王香秀的臉黑的不像話,邁着沉重的步伐進門,蘇家幾個正等着她要魚呢,聽到她回來立刻爬起來:“吃魚!”

再一看,啥也沒有。

銅來:“哇……哇哇,我要吃我要吃魚……”

蘇大媽:“沒給你?”

王香秀嘆息一聲,說:“沒給,莊志希根本不吃我這一套。”

孩子還在哭,她大聲呵斥:“好了,你們有完沒完,咱家就這個環境,就是這麽沒錢就是這麽窮,吃不起魚。你們就算是哭死也沒有人可憐你們!哭哭哭,就知道哭!這麽想吃去做別人家的孩子啊!我這當媽對你們還不好嗎?整天為你們操碎了心,你們是一點也不讓我省心。也不想想,那好東西是咱們這樣的人家吃得起的嗎!是嗎!”

她的聲音特別大,白奮鬥很快的就過來了,他敲門問:“秀姐,怎麽了?”

王香秀開門,揉了揉眼睛,眼睛立刻通紅,她說:“孩子嘴饞,沒事兒,我罵過他們了。”

白奮鬥一看三個孩子的樣兒,再看看王香秀,心軟的不得了,他說:“你看你,孩子小想吃好的,這有什麽錯?你這樣罵孩子,還不是自己傷心?”

他輕聲安慰王香秀,恨不能立刻登堂入室。

王香秀抹了一把眼淚,說:“我自然是曉得的,可是家裏就是這麽個條件我有什麽辦法。”

白奮鬥咬牙:“這樣,我下午去河邊看看,不就是魚嗎?我就不信我釣不到。”

金來立刻:“我也要去。”

白奮鬥:“好好好,領你們,領你們三個一起去,奮鬥叔帶你們去釣魚。”

王香秀咬咬唇,她其實是想讓白奮鬥給錢或者買了直接給她的。但是眼看白奮鬥這樣說,又想到他最近兩次賠了十五塊,又是過年,又是買車,料想手裏也沒有多少錢了。

她在心裏嘆息一聲,說:“那,你們注意安全啊。”

“這你放心。”

白奮鬥安撫住了蘇家人,卻不曉得,別人家都趴在窗戶上偷偷的看熱鬧呢。姜蘆趴在門上,低聲嘲諷:“讓你算計我家周群,活該你被寡婦坑。”

至于莊家,莊志希和明美趴在窗戶上看熱鬧,明美感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人,真是一心一意,為別人家的孩子着想啊。這什麽精神啊。”

趙桂花:“什麽精神,缺點精神,蠢的像驢。”

趙桂花:“你倆回來吃飯。”

明美:“好噠好噠。”

她飛快的夾了一筷子魚肉,說:“好香。”

莊志遠倒是感慨:“這剛才幸好是小弟過去應付人,要是換了我,真不好意思不給。”

梁美芬立刻警惕的看向了莊志遠,莊志遠:“你這是幹啥啊?”

梁美芬認真:“少跟王香秀來往!”

這麽一個風韻猶存的寡婦是鄰居,梁美芬可是頂頂看着自家男人的。

不過也別說她,除了白奮鬥,哪家的娘們都是一樣。姜蘆也是看着周群呢,盯的死死的。

莊志遠:“……你把我看成啥人了,再說人家蘇嫂子也沒怎麽樣。你別毀人清白。”

“呵。”

“呵。”

“呵。”

他就這麽一句話,引來屋裏好幾個呵呵聲,莊志遠:“……”

敢情兒你們女同志跟我都是不同意見。

莊志希嘿嘿的樂,不摻和這個事兒,不過想從他這裏占便宜,那想都不要想,也不出去打聽打聽,他莊志希可不是一個能讓人占便宜的人。

趙桂花:“明天你們回娘家,我給你們一人準備一條魚,一塊一斤重的肉,就這兩樣。你們還想多一點就動自己的私房錢,如果不增加也随便你們。”

明美:“知道啦。”

梁美芬欲言又止,只是明美都不說什麽,她更是不敢有意見,又惆悵的閉嘴了。

趙桂花:“明美,你是不是要上班了啊。”

明美:“初四,我初四就正常上班了。”

趙桂花點頭,說:“你上班倒是比其他幾個人早,那你中午回來吃嗎?”

明美搖頭:“不用了,怪麻煩的,我就在單位食堂吃一樣的。”

趙桂花:“那行。”

她交代:“明美上班了不在家吃,老大媳婦兒你在家做飯,我這幾天還得釣魚呢。”

梁美芬:“……”

就沖你那個稀爛的水平?

這出門都浪費公交車錢。

不過話是這麽說,梁美芬卻不敢說出來,點頭說:“好。”

幹活兒的事兒,她這人不攀比,幹多少都沒怨言,很實在。趙桂花也曉得這是梁美芬的優點,你要是讓明美幹活兒多,她肯定要偷奸耍滑的。但是明美對錢不那麽斤斤計較,性格也開朗,這也是她的優點。

這兩個兒媳婦兒,都有各自的優點,也有缺點。

趙桂花不怎麽在意,上輩子她想管,沒管成。這輩子不想管,畢竟,她自己都一身缺點呢。不必說別人。趙桂花在家裏不發飙,家裏的和諧程度那是嗖嗖的往上竄。

下午的時候一家子湊在一起玩小牌,這種小牌還不是撲克,玩法兒有點類似于現在的麻将,早些年一些茶館兒、大車鋪子時常有人玩兒,這東西上不得臺面,就是小老百姓的娛樂。

有錢人家不玩這個,人家正經玩麻将呢。

不過現在管的嚴格了,不管是麻将還是這種小牌兒,都沒人玩兒了,要是讓人抓到,肯定要批評教育的。這玩意多少沾點“賭”,不過一家人一起玩,也不玩錢就是圖個熱鬧,悄麽悄的倒是也沒人管。

畢竟這東西不像是麻将那麽不好處理,真是遇到了事兒往爐子裏一扔,瞬間就燃了啥也沒有。所以一般普通老百姓家裏沒事兒偷偷摸摸還是玩一玩的。

像是他家就是這樣,兩個小孩兒出去瞎跑,大人就在家偷偷玩牌,也圖個樂呵。別看是圖個樂呵,那是真的越玩越上瘾的,晚飯都遲了呢。

如果不是第二天兩個兒媳婦兒還要回娘家,簡直就想決戰到天明。

明美輸的一塌糊塗,可憐巴巴,她小小聲的說:“幸好不玩錢,不然我就輸慘了。”

莊志希:“沒事兒,你男人可厲害,我能都贏回來。”

明美嬌嗔着笑,笑的莊志希心都酥了。

不過因為晚上睡得晚,第二天早上兩個人還不是很有精神呢,有點蔫噠的回娘家。這搞得丈母娘旁敲側擊提醒小夫妻兩個也不能仗着年輕就胡天胡地的鬧,不知“節制”,給明美又造了一個大紅臉兒。

天地良心,她昨天晚上真的不是因為醬紫釀紫才睡晚的。

但是她的解釋,她媽媽不予理會,堅決不信,明美就好委屈呢。

明美媽倒是不管女兒怎麽想的,翻看了一下女兒帶回來的禮,點點頭覺得還成。

她問:“這都是你婆婆準備的?”

明美搖頭,她跟她媽是很實在的:“我婆婆準備了魚和肉,剩下兩樣點心是我自己買的。你知道的嘛,我們家沒有分家,勝似分家。我婆婆不可能給我們準備更多的。”

明美提了婆婆準備的兩樣兒,自己又買了兩樣兒,反正她手裏有錢。

明美媽點頭:“是這麽個理兒。”

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小兩口一個月交十塊錢,據說吃的也不錯,已經是老兩口補貼了,明美媽不可能算不清楚賬。畢竟了,這城市貧困線,人均就五塊了。

他們兩個交十塊,真不多。

她說:“你爸年前弄來幾斤大白梨,你提一點回去偷偷吃。”

當媽的小聲說:“別交給你婆婆,自己吃,不然你婆婆都給小孩兒了,你還吃什麽。”

明美笑了出來,挽着她媽媽的胳膊說:“我曉得啦。我就知道媽媽最疼我。”

“不疼你疼誰,你可是我生的。”

明美:“嘻嘻。”

她高興的在廚房偷嘴,想起一茬兒,說:“媽,能給我點碎茶嗎?我婆家那邊沒有票,一直沒有買。”

明美媽嘴角抽搐:“……你這就開始挖娘家貼補婆家了?”

明美搖頭:“才不是呢,我是知道咱家有多的。再說,我付出也有回報啊,我婆家最近吃的可好了,還不用我幹活兒,嘿嘿。”

她事無巨細的掰着手指跟她媽細數了一下這幾天的飯菜,又說:“幹活兒也用不着我,我大嫂一力包攬了。”

明美媽點點頭:“你就是個懶蛋子。”

明美輕聲笑,無辜的看着親媽,明美媽:“行了,知道了,等你走的時候給你裝一點。虧得咱家多。”

明美笑眯眯。

這茶葉确實不好買,定量很嚴重,而且基本上買到的都是茶碎,沒票也拿不到。可是這東西在明美家不算是很稀罕的東西。明美有個師伯是在茶園子工作。

這幹一行兒吃一行,那就少不了了。

明美她爸是運輸公司的又時常能去南方送貨,倒是也經常能捎回來,像是他家的茶葉票,每次也都是偷偷的倒騰給別人,自己根本用不上呢。

“我給你點碎茶,再給你裝點好茶,好茶別給別人哈,自己偷偷留着,咱家都不多的。”現在供應的,都只是碎茶呢。這可是有錢都不好買的。

明美:“曉得啦,張師伯在那邊兒挺好的吧?他們茶園也算是工人嗎?”

明美媽:“那當然了,他們還是技術工呢,工資可不低。”

明美感慨:“武林高手去種茶,想一想有點小奇怪呢。”

明美媽:“你別嘀咕有的沒的,什麽武林高手,別說那樣的話,大家都是勞動人民。”

明美:“好好好。”

張師伯是明美大伯的師兄,功夫比她大伯還好呢。

“對了,媽,我好像又立功了,不過不知道會不會漲工資,就是初一那天,我跟志希哥去看電影……”她講的眉飛色舞的,明美媽臉色越來越沉,她重重的拍了女兒一下,說:“以後你給我消停點!”

明美:“???”

無辜,委屈。

明美媽:“你這死孩子怎麽就不知道危險呢?還有哈,你要是敢不聽我的話調去別的單位,我非打斷你的狗腿!”

明美小聲嘟囔:“你不是說我嫁人就不管我了嗎?”

明美媽:“你嫁人了就不是我閨女了嗎?你是我的閨女,我就什麽時候都能管你,你要是給我作死,你嫁人我一樣能打斷你的狗腿。”

明美媽可記得,上一次她閨女抓了賊,那邊就相中她的身手了,還要給她調過去。明美媽是一千個一萬個不同意的,這多危險啊,小姑娘家家的做個售票員都好,福利待遇好,工作體面。

如果去執法部門工作,那多遭罪啊,還危險,當媽的反正是堅決不同意。

她拎着明美的耳朵說:“你給我記在心裏,如果敢給我搞小動作,我可對你不客氣。”

明美:“哎哎哎哎,我知道,我知道的,媽你別動手啊。我沒想去啊,真的真的,你相信我。”

明美媽看着明美的眼睛,說:“勉強相信你。”

明美:“呼!”

她确實沒想調走的啊,主要是她覺得自己除了身手好,別的都不行,那種需要腦子的單位,她不适合啦。她就是一個莽女。

約等于莽夫的莽女。

動動手還行,跟坐車不文明的乘客吵吵架還行,可做不了什麽公安。

再說,上次人家的這麽說了,這次沒說呀,她揉揉耳朵,出來沖着莊志希抱怨:“你沒聽見我叫嘛,竟然不來救我。”

莊志希:“……我惹不起你媽啊,我哪兒敢得罪丈母娘啊,這要是得罪丈母娘,可比得罪媳婦兒還慘的。”

明美:“呵呵。”

莊志希:“等我回家給你好好揉一揉,好不好?”

明美:“哼,晚了。”

莊志希:“罰我伺候你一百遍。”

明美瞬間臉色爆紅,嘟囔說:“莊志希你要點臉吧?你伺候我一百遍?你确定是我占便宜嗎?分明是你占便宜啊。哪有你這樣的人。”

莊志希忍着笑,無辜的說:“你看你,誤解我了不是?我說的伺候,是端茶倒水啊。你想到哪兒了?”

他壞笑着說:“你該不會是想到那些不能說的畫面了吧?”

明美毫不猶豫,擡腳就踹!

明美爸在不遠處看見了,微笑:我閨女不吃虧,很好!

明成也微笑:我妹妹不吃虧,不錯。

明美媽在廚房也看見了,依舊微笑:打是親罵是愛,小夫妻感情不錯,高興。

大概是因為莊志希挨了踹,今天岳父岳母的臉色都相當不錯,莊志希在岳家過的還是很愉快的。臨走的時候莊志希看着明美鼓鼓囊囊的包,說:“你回娘家,怎麽跟進貨似的?”

明美擡頭:“那你別吃。”

莊志希立刻端正态度:“我錯了,你罵我吧。”

明美翹起了嘴角,小兩口兒騎車往回走。明美輕輕的哼着歌,莊志希:“媳婦兒啊,你爸媽是我見過最不重男輕女的家長了。”

明美:“你媽媽不是也不重男輕女?我看她對虎頭和小燕子一樣好。”

莊志希搖頭:“我媽以前還是有點重男輕女的,我家三個孩子,我二姐待遇就不如我和我哥哥。不過我們長大了,我媽反倒是變了不少,不那麽重男輕女了。特別是你進門之後,以前我大哥家兩個孩子,虎頭可比小燕子受寵多了的。不過我看最近我媽倒是也一視同仁了,對小燕子也很好了。可能人的年紀大了,觀念就會變吧。不過我爸媽以前重男輕女,也不像是別人家那麽明顯,比別人家好很多的。我姐姐當初非要嫁給那個當兵的,要去海島随軍,我媽特別不樂意,但是還是心疼我姐姐,給我姐準備了體己錢呢。”

明美心裏大概是知道原因的,她婆婆變了是因為婆婆經歷了五十多年的熏陶,已經不像傳統的老人那樣了,她見多識廣,眼界不一樣,思想也不一樣了。

不過明美倒是不會說出來一點點的,她說:“會改變就很好呀。”

她好奇:“不對啊,你們院子裏,李廚子家不是只有一個閨女嗎?那他們肯定對女兒好的啊。”

莊志希:“我說的是最不重男輕女,李廚子和王大媽其實還是想生兒子的啊,他們生不出而已。但凡是有個兒子,他們對李芳姐肯定跟現在不一樣。王大媽那個人我還是多少知道的,估計跟我媽以前差不多的吧。李大叔嘛……肯定是更愛兒子了。你看他現在對孫子的态度就知道了。他們不是不重男輕女,是沒有機會重男輕女。”

這就越發的體現出,明美她爸媽真的很好。

莊志希:“你是個有福氣的小姑娘。”

明美得意的笑,說:“那當然啊,我一直都很有福氣的,我爸媽說,我小時候就是個有福氣的小孩兒。”

莊志希:“……真是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明美:“哼。”

她伸手偷襲莊志希,莊志希:“嗷,我騎車呢,別掐我啊~”

明美笑了出來,摟住他的腰,小臉蛋兒貼在了他的後背,說:“你要讓我一直有福氣下去哦。”

莊志希翹起嘴角:“那是當然了!”

他感覺到媳婦兒的溫度,蹬車都格外的有勁兒了,小夫妻回了家,一進院子,哦豁,怎麽,又開會了!

他們這個院子的會議,會不會就太頻繁一點了呢?

明美陷入了深深的疑問。

院裏人各家各戶都在呢。

王大媽正在主持會議,看着他們回來,也沒多說什麽,只是繼續剛才的話題,說:“過年期間,城裏的治安有些松懈,一些宵小也趁着大家過年放松了警惕,反而溜門撬鎖的。不過因為人手有限,不可能每個地方都能被照顧到,所以街道那邊希望我們各條街組織一下聯防隊,每家出一個人,排成兩班,在晚間巡邏一下,保障一下咱們自己的安全。”

“那巡邏到什麽時候啊?”有人問。

王大媽:“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如果沒有意外,出了正月。”

“這麽久啊!”

“對啊,我們過兩天就上班了,那晚上巡邏人扛不住啊,巡邏到幾點?”

王大媽:“淩晨兩點,初步定是晚上九點到兩點,五個小時。”

這一說,轟的一聲,議論紛紛,大家都不樂意了,這時間也太長了,不管是巡邏時間還是持續時間,都很長了。現在放假還勉強撐得住,那等上班了呢?

還有,王香秀叫:“我家連個男人都沒有,怎麽巡邏?”

“你讓白家出兩個人啊,正好有個替你們家了。”

“哈哈哈哈哈……”

大家都意味深長的大笑,王香秀罵道:“胡說八道!你們真是缺德。”

“怎麽就是缺德了,你們可本來就差兩家合一家了。”

“對啊!”

王香秀:“你們就欺負我一個婦道人家。”

王大媽:“行了行了,說正事兒。”

“時間太長了,扛不住啊,王大媽,你再去街道溝通一下呗?如果這樣巡邏,肯定耽誤我們廠裏的工作,這要是出了什麽錯,可就是給大問題,總不能因為這個就耽誤本職工作吧。”

“對啊對啊!”

大家都不是很樂意的樣子,好端端的大冷天出去巡邏,誰都不樂意。

莊志希也不樂意,他也跟着說:“王大媽,別說是每天巡邏了,就算是隔一天一巡邏,我們都扛不住,您給想個辦法呗。”

他家肯定不用說了,就是他。

他爸年紀大,他大哥每個月就沒有不出差的時候,不能讓女同志去吧?

最合适就是他,所以他現在就盡量争取更合适的分配方案:“我們不是不能去,但是這事兒也得考慮一下現實的情況啊,大家确實要上班。不是我們不想維護治安,工作不允許啊。這要是因為巡邏沒精神工作出了差錯咋辦!”

“就是!”

王大媽一看大家都有意見,也曉得這個事兒推行起來确實難,她嘆一口氣,說:“我再去街道問問吧。”

愁!

莊志希和明美的視線對上,明美眨眨眼:會不會跟她抓賊有關呀?

26、老太太巡邏隊

這個全院兒大會, 開的不太順利。

王大媽也不容易,街道的意見總是要聽的,但是大家說的也是現實情況,一兩天, 三四天都是可以的, 但是接連一個月, 一般人家都扛不住, 像是蘇家這樣的人家還沒有男人,總不能讓女人也去巡邏吧?

她嘆息一聲, 知道這個會議是開不下去了, 只能說:“那行吧,我明天再去街道問問, 看看旁的院兒怎麽處理。”

其實今天在接到開完會, 她就覺得這個事兒不好辦, 但是大家都不想得罪人,誰也不先開口,想着回來商量。但是很明顯,現在是商量不成的。

“雖說我明天還得去問問, 但是這個事兒, 估摸着還是要這麽做的。”她也是實話實說。

“那咋能這樣啊?”

“對啊,也不考慮實際情況啊, 我們晚上巡邏白天出事兒,街道能管嗎?”

“三車間的那個小李就因為幹活兒不仔細破壞了一串零件兒, 被發配去掃廁所了。”

“啊對啊, 咱幹的都是精細的活兒啊, 哪兒能這樣。”

大家一個個都有怨言, 心裏還挺不熨帖的, 這事兒就沒有這麽辦的,雖說最近他們這一片兒可能有賊,但是也不好這麽折騰他們啊。難道這事兒還能強迫不成?

趙桂花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立刻想到了上輩子也有這麽個事兒。

當時也是這麽個情況,但是王大媽上報之後最後還是決定巡邏,每家出一個人,如果不能出爺們,出女人也行。不過倒是把人排成了三班,也就是說三天輪到一次。

大家也沒有辦法,只能答應了。

說起來,這個事兒對她家,其實還是有影響的,因為她小兒子莊志希就因為這個事兒身上挨了一刀。這事兒也是他倒黴,他那天拉肚子,去廁所頻了點,本來是去上廁所。結果就沒想到,小偷兒竟然躲在男廁所裏,莊志希騎虎難下,小偷兒也騎虎難下,他很快的動了刀子,莊志希閃避不及挨了一刀。

本來他是巡邏挨了一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結果周群幾個一起巡邏的非說莊志希是去廁所躲懶才挨了一刀。明明他就無辜,還白白承受了流言。

雖然後來因為這個事兒你說你的道理,我說我的道理,沒個定論。但是因為周群在周遭還是有點好名聲,所以這流言就奔着不好的方向去了。

莊志希這一刀,也白挨了。

就連當時的醫藥費都是家裏自己交的,差點給家裏掏空。

那一段時間,小兒子都陰沉了不少。

沒過多久,周群和王香秀偷-情就被人發現了,差點讓人揍死,兩個人都說是被人陷害的,但是沒人相信他們。雖然王香秀又把事情推到周群身上,但是兩個人都受了重大處分。畢竟王香秀的甩鍋除了白奮鬥,其他人可沒有相信的。

那個時候趙桂花就隐約懷疑,這個事兒是小兒子做的。

不過他也問了,這家夥兒一直沒有承認。

這件事兒過了沒有多久,周群不知道怎麽的被人踹倒了糞坑裏,“大吃大喝”了一頓,不少人都說這事兒是白奮鬥因為王香秀報複他。不過趙桂花卻覺得,這個事兒是明美幹的。

因為後來,當時誣賴莊志希的幾個人,陸陸續續都遭到了報複,不過因為不是同一時間,旁人沒有過多聯想。可是作為一家人,趙桂花覺得就是那小兩口幹的。

其實也不怪莊志希小兩口那麽生氣,因為當天莊志希拉肚子,差點沒去巡邏,大家都是知道的,而且莊志希因為拉肚子臉色蒼白,腳步虛軟,他們一起巡邏的也知道。可是就算是這樣還跟着周群一起起哄,想也知道他們就是想少一個人分抓賊的功勞。

不然作為受害者,莊志希肯定會被重點表揚的。

因為小偷捅了莊志希之後自己也吓到了,直接扔了刀就跪下了。

因為他扔了刀,其他人才上來按住他。

趙桂花想到這些,她轉頭看向了莊志希,莊志希還在笑眯眯的跟媳婦兒叨叨,明美仰着臉蛋兒,小臉兒紅撲撲的。她垂垂眼,既然重來一次,她肯定是不會讓這樣的事兒再次發生。

她緩和了一下,大聲說:“王大媽,既然是要抓賊,也不是非得男人,婦女能頂半邊天,我老太太也不是不行。我家這大大小小的都要上班,但是我可沒事兒幹,你問問,這活兒就非得男同志嗎?我們女同志差哪兒了?我老太太差哪兒了?電影還演雙搶老太婆呢。我也不是不行!”

“卧槽。”

“噗!”

趙桂花這話一下子讓衆人震驚了,再看趙大媽,深深覺得這大媽果然是有點東西。

趙桂花淡定的很,高聲說:“他們小年輕白天要上班扛不住,我白天不用啊,巡邏也沒有什麽的。再說我這個年紀,你也不用擔心我跟哪個小夥子搞在一起名聲不好聽,也不像小媳婦兒要顧及什麽影響,不是挺好?”

“媽,哪兒能讓你去啊,你……”莊志希上前,還沒說完就被他媽瞪了一眼,趙桂花說:“你給我邊兒去,我就想巡邏巡邏不行啊!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我也有人唠唠嗑兒,你少在我這兒搗亂。”

莊志希:“啊……”

這還真是給他整不會了。

“這不是這麽回事兒!”

“怎麽不是,我說我行,誰敢說我不行?”她叉腰,說:“王大媽,你去問,怎麽的這出風頭的事兒就讓男的占去了,我們女同志差哪兒了。照我看,這些男同志雖然比我們女同志力氣大,但是腦子未必有我們靈光、有我們快。我覺得我行!”

王大媽好半天,終于反應過來,她吞咽一下口水,說:“你行,你真行。”

但是又一想,趙大媽說的未嘗沒有道理啊,怎麽的男同志行,女同志就不行了?平心而論,他家一家子,從她男人李廚子到女婿楊立新,倆爺們兒還真不定打得過她啊。

他們白天都要上班,特別是這倆爺們兒還是在廚房工作的,他們早上還要比一般人上班更早,如果真是巡邏,肯定也扛不住。但是如果換成她,說不定成啊。

王大媽瞬間豁然開朗,她覺得還是自己的老姐妹兒有見地,要是指望這些傻小子老男人,真是屁用也沒有。真的能頂上事兒的,還是得是她的老姐妹。

她拍着大腿,說:“你說的這個事兒,我看行。你們大家同意不?”

“這事兒就不能不幹?”周大媽不樂意,他家就一個兒子,她不想兒子去,也不想自己去。

王大媽實話實說:“這事兒就算是我去彙報,估計也一定還是要巡邏的,不過趙大媽這個提議倒是有點可行。徹底不參加你們就不用想了,這不可能的。別做這個白日夢了。”

“啊,那要是這樣,倒是也行。如果只要有一個人參加就可以,其實也還可以。”

“是啊,不過這時間太長了。”

王大媽:“我争取一下吧,看看能不能排三班,這樣多少也能省點事兒。”

“那行,我同意。”

“我也同意。”

王大媽:“那我明天一大早就去街道跟主任商量一下,盡量争取一下什麽人都可以,如果實在不行,就還得男人了……”

別人還沒說話,周大媽立刻叫:“不行,我一千個一萬個不同意,我兒子不能去,你去好好說說,我來!我行!趙桂花都可以,我沒有理由不可以!”

她也很不想去,但是如果一定要去一個人,那麽她寧願是自己去,也不想兒子去。

剛才就那麽一瞬間她都想好了,只要定下來一家子誰去都可以,她也不用每次都去,如果不想去了,可以讓她兒媳婦兒去啊。反正姜蘆那個小賤人在家裏也就會勾男人,就該讓她去巡邏。

這點小事兒都做不到,這個家裏要她還能幹什麽。

周李氏想的很好,立刻說:“反正我能去!”

先把這個男女都可以去定下來。

周李氏都這麽堅定,蘇大媽心裏那個恨啊。她看着趙桂花,又看周李氏,真是覺得這兩個就是該死的老喪門星。她家兩個寡婦沒有男人,如果真的一家出一個人,她哭訴一下家裏沒人就成了,也不用參加。

但是如果男人女人都可以,只要出一個人就可以,那麽她家就躲不過了,特別是趙桂花周大媽都能參加,眼看着王大媽肯定也是要參加的,只有她不參加,那別人還不得戳她脊梁骨?

她恨得不行,但是這個時候還不能不表态,畢竟,她在大院兒裏一直都是最深明大義最溫柔體貼最好的一個老大媽了。

她柔弱的一笑,說:“我也行的,你們都行,我也肯定行。正好我家秀兒上班累的慌,也不能巡邏,我這個老太太正可以呢。”

王香秀:“媽,哪能讓你去……”

蘇大媽拍拍兒媳婦兒的手,說:“就聽我的,你這一天天的這麽累,別跟我争這個,我正好跟幾個大媽一起還能一起唠唠嗑兒。你休息好了還得上班呢!咱家不比別人家,你不容易媽知道。”

蘇大媽不管家裏家外,對王香秀從來都是最和氣的,跟一般人家的婆婆完全不一樣,正是因此,王香秀恨不能為蘇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而旁的小媳婦兒一看這一出兒,也是羨慕的不要不要的。

這是什麽絕世好婆婆。

不過趙桂花可不給他們繼續演戲的機會,主動開口:“王大媽,還有這個時間,淩晨兩點真是太晚了,小偷兒這麽晚都睡了吧。咱們能不能提前一點?咱跟街道那邊商量商量呗。畢竟這可是咱們給街道和公安同志減少負擔,我們做好事兒就很好了,也不能太折騰我們吧?”

王大媽:“行,我去說。”

她也覺得淩晨兩點太誇張了,這小偷兒真的想偷,兩點不偷,三點也能偷啊。

真不用這麽晚。

“王大媽,我們可全都靠你了。”

王大媽笑了,說:“這本來就是我該幹的,我負責大家幫大家聯絡,就不能什麽事兒都不管。行了,也耽誤大家不少時間了,大家都散了吧。”

“成!”

傍晚的冷風刮得臉疼,明美和莊志希一起回屋兒,明美立刻“卸貨”,她從娘家拿了一些好吃的呢,明美給鎖到自己的櫃子裏,嘿嘿笑,說:“我有好東西。”

莊志希:“你媽都給你什麽了?”

明美眼睛大大的,哼了一聲,說:“不告訴你,不過這個等一下拿給爸媽。”

她還準備了碎茶呢。

莊志希:“你拿過去,是你從娘家拿的,自然要你拿過去。”

明美:“好吧。”

小兩口兒拎着茶葉來大屋,就看公公莊老蔫兒正在唉聲嘆氣,趙桂花瞪眼睛:“你沒事兒嘆氣幹什麽,我跟你說,你這樣可不行,人不能總嘆氣,會把好運嘆走的。”

莊老蔫兒擡眼,無奈的說:“你說你,你摻和什麽。孩子也不是小孩兒了,你就讓他們去巡邏呗?你去什麽?你逞什麽強?”

莊志希點頭:“媽,這個事兒我可以的。”

莊志遠立刻也開口:“媽,我如果出差就沒辦法,不出差的時候我去。我跟小弟換班。”

他也不玩虛的說好聽的,就是實話實說,畢竟他經常要出差跟車走,所以真的不敢說自己肯定能在家。

兩個兒子都發表自己的意見了,趙桂花點點頭,說:“我知道了,不過我還是想去的。”

她不打算讓兩個兒子去,他們畢竟一點準備也沒有,如果真是出點什麽幺蛾子,她這當媽的心裏能不難受?趙桂花覺得自己雖然是個老太太,但是吃過的鹽比年輕人走過的路還多。

而且,她心裏多少是有數兒人躲在哪裏的,到時候……呵呵呵!

上輩子她兒子挨了一刀,這輩子,她打算準備好棍子了。

揍丫的!

趙桂花也不是盲目就自信的人,她想過了,到時候帶着人一起去抓,也不單打獨鬥,肯定不能吃虧。

她說:“你們放心吧,我做事兒有分寸,遇到功勞往前沖,遇到小賊往後躲,這個道理我還是很懂的,我是不會吃虧的,正好見天兒的也沒什麽事兒,我跟巡邏隊的小夥兒多唠唠嗑,人也年輕。”

莊家兄弟默默的看向了親爹。

莊老蔫兒:“……”

怎麽隐約覺得有一個帽子要飄過來了呢。

不過他立刻甩甩頭,心道自己可不能胡思亂想,他家老婆子什麽人,他還能不曉得?她這就是心疼兒子啊。

他感慨:“老伴兒你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是心疼兒子。”

莊家兩兄弟也是真的很感動了,他們都曉得,這大冷的天可沒有人願意晚上出去。老媽提出這個意見,就是為了他們能多休息了。莊志希:“媽,這個事兒你別跟我争,我……”

“你閉嘴!到底是你當家還是我當家,怎麽磨叽個沒完了,你怎麽這麽不爺們啊。這件事兒就這麽說定了,我肯定是要去的。王大媽那邊說不好也就算了,如果說得好,我一定要去,你們誰也別來跟我說有的沒的。這個家,我做主!行了,這件事兒就這麽定了,不要再在我面前逼逼賴賴,不然我可要罵人了,真是的,一個個怎麽這麽肉頭。”

莊志遠與莊志希:“……”

明美眨眨眼,立刻上前挽住趙桂花,說:“媽,那到時候我陪你,如果來了小偷,我就讓她見識一下我的能耐,我可是很厲害的。不過這靠嘴說沒有用啊,得表現表現。正好震懾一下鄰居們,讓那些人以後別在我面前叨叨嘴。”

趙桂花瞅瞅明美,心說,還是這個丫頭會說話。

她笑了笑,說:“行,你這個事兒到時候再說。不過就算是陪我一會兒也得先回來,你還得上班呢。”

明美:“我知道噠,媽,你真的好體貼哦。”

趙桂花:“那怎麽的,你們還以為咱們大院兒只有蘇大媽會心疼兒媳啊,我趙桂花也不差好嗎?”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說:“我覺得還是您最好,您看,我去我娘家給您帶茶葉回來啦。我們能喝很久呢。”

趙桂花沒想到明美還真是回娘家拿茶葉了,她嘴角抽了抽,有點猶豫:“你這回娘家拿東西……”

梁美芬死死的盯着茶葉,覺得自己的壓力一下子就來了,這個弟妹,怎麽還幹這種事兒啊。她這麽幹,考慮我的感受了嗎?果然婆婆又要看不上我了。

梁美芬真是覺得明美就是個欠欠兒的,就你娘家條件好,就你會拿東西回來?怎麽那麽煩人呢。

梁美芬真是煩死明美了,她的娘家可從來不會給她準備任何東西的,平時還不覺得,這下子好了,一下子就顯出她做的不好了。怎麽就有這樣的人啊。

梁美芬愁的都要哭了,明美還在笑眯眯的顯擺呢。

“媽,以後家裏來客人,你就可以準備茶水了,如果喝完了,我再回娘家拿。”

趙桂花:“那倒是不用的,咱家平時不怎麽來客人的。”再說來客人也一般也不用泡茶水,一般人更愛糖水呢。

她說:“明美啊,你這……以後別回娘家拿東西了,不然你爸媽沒意見,你哥嫂怎麽想啊。”

明美大眼睛水汪汪的:“我哥嫂也不會說什麽啦。我哥最疼我了。”

趙桂花想說,人家也有家庭啊,但是又想了想,到底是沒說。

因為她印象裏,明美她哥還真是一直都很疼這個妹妹,明美嫂子……明美嫂子就跟個透明人一樣,話少、人也沒存在感,趙桂花還真不知道這人怎麽想。

她說:“那,再說吧。”

明美:“嗯。”

趙桂花猶豫了一下,有點別扭的說:“謝謝你了哈。”

明美:“!!!”

她震驚:“媽,你跟我道謝哦?”

趙桂花惱羞成怒,說:“我道謝不是很正常的嗎?你給我東西,我連句謝謝都不說?我是那種不着調的老太太嗎?我這個人可是很好的,別看我只是讀了掃盲班,但是一些道理我是懂的。”

明美:“哦哦哦!”

趙桂花:“行了,老大媳婦兒,你……”

梁美芬立馬跳起來:“我來做飯!等一下我接水,媽,你歇着!”

她勇猛的表現,沒辦法,明美太能拍馬屁了。她不能不努力啊,雖然不能從娘家拿東西回來,但是她得趕緊把這個話題岔開,只有岔開了,她才能安全。

梁美芬瘋狂的開始幹活兒。

趙桂花:“???”

她不是想讓老大媳婦兒做飯啊!

不過她這麽麻溜兒,趙桂花索性也就不多說什麽了,既然你願意幹,那就幹吧。果然老大媳婦兒就是最勤快的。

其實……趙桂花是想跟梁美芬說,最近不要去廁所哭了,鬧鬼的事兒都傳出來了,她要是還去哭,再讓人當成裝神弄鬼的抓起來。但是很顯然,梁美芬跟她不是一樣的腦回路。

她又看看小兒媳也在,決定給大兒媳一點面子,還是暫時不要說了。

或者,梁美芬壓根兒就沒有反應過來,她是鬧鬼的那個“鬼”?

倒是明美撐着下巴問:“媽,你說為什麽最近突然巡邏啊?會不會跟我們年初一抓到那些搶劫的有關系啊?”

趙桂花搖頭,心道上輩子沒有你這個事兒,也一樣的巡邏了。最近确實是因為年底松懈的關系,有些小偷活動了,再一個……

她抿抿嘴,說:“剛才你們回來晚,沒有聽全乎,你們回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先說了一會兒了。”

明美:“嗯?”

莊志希也好奇的看向了趙桂花。

趙桂花:“最近有些廁所鬧鬼的謠傳,傳來傳去的風評十分的不好,這種封建迷信的傳言,是很影響我們這一片兒的形象的。再加上,确實最近也有小偷活動,所以為了粉碎鬧鬼的謠言,也為了抓小偷,才組織了巡邏。”

明美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啊。”

她嘟嘟囔囔:“我還以為是因為我們抓到搶劫犯了呢。”

趙桂花笑:“如果是因為你們抓到搶劫犯,那就不用巡邏了,畢竟都抓到了不是?”

明美拍頭:“對哦。”

這麽說還真是沒有錯的。

她感慨:“那希望快點抓到小偷。”

她好真心好真心的說:“你說這小偷挨家挨戶的偷什麽啊,多不好偷啊,怎麽不去公交車上作案啊!這可是行走的功勞,我就盼着能在公交車上遇見這樣的蠢賊呢。”

趙桂花:“……”你可真行。

明美:“哎對了……”

她神秘兮兮的靠近婆婆,說:“媽,你在這一片兒住的久,你跟我說說,這鬧鬼,說真的不?”

她婆婆,一定知道的啦!

趙桂花:“……”

她死魚眼看向了明美,又更加死魚眼看向了梁美芬,呵呵呵呵呵了幾聲,起身:“我去上廁所!”

明美:“???”

她疑惑不解:“婆婆這是什麽意思啊?”

她腦子一點也不清楚。

莊老蔫兒搖頭。

其他人也默默搖頭,真的,不知道啊。

莊志希分析:“我怎麽覺得媽知道真相啊。你看她那個眼神兒,就好像是什麽都知道。我感覺媽知道鬧鬼是什麽回事兒。”

莊志遠搖頭,認真說:“我覺得不是,我覺得這是媽覺得你們思想覺悟太不行的眼神兒。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應該知道,這個世上是沒有鬼的,你們作為讀過高中的高中生,怎麽還能相信這樣的無稽之談呢。我們應該相信的是科學。封建迷信是騙人的,只有科學,才是我們應該一直探索和追求的。那些牛鬼蛇神的,都不存在,我們應該摒棄這種……”

“大哥!”莊志希打斷他,說:“媽掉廁所裏了,你去看看呗。”

莊志遠:“…………????”

你這是說的什麽胡話?你這樣咱媽知道嗎?回來非打斷你的腿!

莊志希:“真的,你去看看吧,順便把門從外面帶上。”

莊志遠這下子反應過來了,笑罵:“你個小混蛋,不想聽我說話是吧?”

莊志希點頭,承認:“對啊。”

莊志遠:“你什麽思想覺悟啊。”

莊志希:“哥,咱家水缸沒多少水了,你去接一下呗?”

這是打定主意不讓莊志遠叨叨了。

莊志遠:“小混蛋。”

莊志希:“你可真文明啊。哎呦,怎麽有我哥這麽文明這麽有素質的人,一點也不會罵人呢。”

莊志遠:“……”

他就發現,這個弟弟是真的很會氣人啊。

陰陽怪氣的。

他瞪了弟弟一眼,終于閉嘴去幹活兒了,明美默默的給莊志希也豎了一個大拇指。

她怼周大媽的時候獲得了莊志希的一個大拇指,現在莊志希自己也收到了。小夫妻對視一眼,偷着笑。

還別說,事情還真是如同趙桂花想的那樣,王大媽再次去街道,果然是跟那邊重新商量好了,畢竟這也不是他們一個大院兒的事兒,附近的大院都是機械廠的職工,大家的本職工作都馬虎不得啊。

王大媽在第二天上午就帶回了新消息,街道那邊同意了他們的想法,并且覺得很好。

他們聽過小腳偵緝隊;也聽過雙搶老太婆;

那麽老太太自然能巡邏!

大年初四,機械廠還沒有上班,大家在上午直接就開會了,當然了,像是明美這樣的服務型崗位,今天已經騎着自行車去上班了。不過她在不在的,不影響。

她是大院兒裏不重要的人。

王大媽清了清嗓子,說:“我已經溝通過了,從今天晚上開始,就開始巡邏。咱們這條街上的所有人家,一共分成四組,也就是說四天輪到一次。巡邏到十二點,十二點結束。每家每戶出一個人,男女老少不限。現在你們把名字報給我,我給你們排一下班。”

“行!”

“四天一次?那敢情兒好。”

趙桂花也點頭,心說這個跟上輩子還有點不一樣了,不過人都不一樣了,天數變了也正常。

她舉手:“我家我去!”

莊家兄弟頂不過老娘的堅持,苦哈哈的跟在身邊,像是太後身邊的兩個大太監。

周大媽一看趙桂花要去,立刻不服氣起來。她說:“我家就是我!”

趙桂花能行,她也能行,她可不比趙桂花差。

王大媽眉眼都是笑:“好好好,你們都參加,我也參加。”

蘇大媽:“……”

這幾個喪門璇兒!

她心裏罵人,嘴上也立刻:“我也是要參加的。”

趙桂花睨了蘇大媽一眼,又睨了周大媽一眼,說:“你們兩個可別掉鏈子,給我們老太太巡邏隊丢臉啊。”

周大媽一聽就不服氣了,說:“哎不是,你說的這不是個屁話?怎麽我就丢臉了?我可是很行的,你就說,我打架啥時候不行了?真是笑話!我老太太可不怕什麽的。小偷兒麽,有一個我抓一個,有兩個我抓兩個。”

蘇大媽柔聲:“我雖然身體弱,但是這個時候也是當仁不讓的。”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

周大媽還想跟趙桂花較勁兒,蘇大媽就是真的不想參加,可是不參加……不行!

她在院裏可是柔弱又堅強的代表,絕對不能崩了。這個時候蘇大媽還不懂一個詞兒,那就是“人設”,但凡是懂,她就會明白,自己這個行為是走人設。

“咱們院兒這就四個老大媽參加了。”

“我們家是我!”這是後院兒的陳嬸子,她也很主動:“我也不差。”

王大媽笑了起來,說:“那咱還真是老太太巡邏隊了。”

白奮鬥無語,說:“王大媽,咋就是老太太巡邏隊了?哪有你這麽起名兒的,我們可不是老太太,我們是大小夥子呢。”

王大媽:“我就定了,就叫老太太巡邏隊,少數服從多數。”

白奮鬥更加無語,說:“哎不是,你們都說說話啊,怎麽就由着起這麽一個名兒了?”

“叫啥都一樣啊。”

“可不是,再說叫大小夥子,你聽了不寒顫啊,你自己都三十多了還是個光棍兒,小夥子不是說年輕人嗎……”

“光棍兒怎麽了,我樂意我驕傲,關你們屁事兒。”話是這麽說,白奮鬥還是不自覺的看向了王香秀,王香秀給他一個妩媚的笑容,白奮鬥立刻就精神起來,說:“你們這些毛頭小子,根本啥也不懂。”

“說的你懂似的。”

“就是!”

王大媽:“你家報名誰?你嗎?還是你爹?”

白奮鬥:“當然是我!”

白老頭兒立刻:“不用你,我來!”

他的視線黏在蘇大媽身上,随即義正言辭:“老大媽們都能為這事兒做點貢獻,我一個老頭兒還能不做貢獻?這樣的事兒,也不能每次都讓這些年輕小夥子幹,我也行。我跟你們一起巡邏。”

白奮鬥:“唉我去~成,您樂意就行。”

“我當然樂意。”

大家很快的再次登記起來,登記完了,也不着急走,大家分了一下各自隊伍。還別說,因為趙桂花他們的踴躍,附近幾個大院兒報名的老太太人數是直線上升。

倒不是說大家都愛巡邏,而是很多人也都是沒有辦法,年輕人當然更合适,但是年輕人要上班。一般一個家庭裏沒有工作的,基本都是女同志。

年輕的女人晚上出去又不那麽妥帖,這自然都只能老大媽上陣了。

大家很快就分好了隊伍,他們院裏幾個大媽肯定是要分在一起的,趙桂花也不意外,畢竟都是熟人和熟人安排在一起,除了他們,也還有院兒裏的其他幾個人。

他們這個分隊伍,不是他們院子分,而是整條街,所以基本上都是各個院兒在一起。

趙桂花:“咱們是哪一天巡邏?”

王大媽:“咱們院兒是今天。”

他們是抽簽的,也是很公平的。

趙桂花點頭:“那行,你們聊着,我出去轉轉。”

王大媽:“你幹啥去?”

趙桂花:“既然要巡邏,我當然不能赤手空拳啊,不然我們一群老太太哪裏是小偷的對手?我這不是得準備點趁手的東西?我打算找一根棍子。孫悟空還有個金箍棒呢,我怎麽着也得有個武器吧?”

一群人:“……”

好有道理的樣子。

王大媽:“你等等我,我也去!”

周大媽:“我也去。”

雖然不想跟着趙桂花這個人學,但是他們都有棍子,就她沒有,真是遇到事兒了咋辦?這可不要指望這幾個老虔婆能來幫她的。想都不要想。

他們可都靠不住。

這麽想着,周大媽雖然不想跟他們一起,但是還是決定跟他們一起去找個趁手的武器。

她可不傻,最精就是她。

蘇大媽一看這些老娘們又開始找武器,煩的不像樣,怎麽那麽多屁事兒呢,就随便溜達一下就回家不好嗎?一個個的嘚瑟什麽啊,真是顯出他們了。

不過就算心裏一千個一萬個不樂意,她也不表現出來,柔聲笑,說:“那一起吧。”

雖然巡邏真是讓人不愉快,但是蘇大媽想,倒是也不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稍微拉拉關系賣賣慘,說不定能從王大媽和趙桂花那裏拿到一點晚飯。

這想一想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這個可能性,她就默默高興起來,要是這樣,那還差不多。

最近因為過年,家家戶戶都籌備這個準備那個,對她的接濟都少了,這怎麽可以。正好趁着這個機會,緊一緊大家的精神頭,讓大家知道知道,她家可是得被照顧的。

她家多不容易啊。

大家一起去外面找木棍兒,周大媽看着白老頭也跟上來了,撇撇嘴,她心中暗恨這個狗眼不識金鑲玉的。她這樣的好女人看不上,竟然看得上蘇大媽那種老賤人。

她眼珠子一轉,說:“哎呀,他蘇大媽,你家倆閨女,昨天怎麽沒回門啊。我好像沒看見,咋的?出啥事兒了?”

蘇大媽還能不知道周大媽的心思?

她輕生一笑,說:“他們回來了,不過家裏都忙,早上過來一趟,就趕緊回去了。我家招娣盼弟都是能幹的,婆家那邊處處都少不了他們,我哪兒能留她們啊。我這當媽的過的困難,不能給女兒什麽幫助,也不敢拖她們的後腿。這孩子過得好了,可不就比什麽都好?我也沒有旁的想法了。”

“大妹子你就是心善。”白老頭兒趕緊上前,眼裏滿滿都是欣賞啊。

周大媽:“有你什麽事兒,一邊兒去。蘇大媽,我看是你閨女挖婆家貼補娘家,被婆家教訓了吧?”

她喊:“趙桂花,你說是不是?哦不對,你也沒有閨女回娘家,你閨女還在外地呢。呵呵呵呵。”

這嘴賤的人就能到處哔哔。

趙桂花回頭看了周大媽一眼,說:“我閨女在外地回不來,跟你有啥關系?你還是管好自己家吧!”

“我家怎麽了?你這話什麽意思,我家怎麽了?”周大媽叉腰茶壺狀。

趙桂花:“你家連個閨女都沒有,就別操心別人家閨女回不回家了,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還有哈,你他媽的少沒事兒就來欺負我們家小輩兒。那是我家人,跟你屁關系也沒有,你別自作多情自以為是自我感覺良好,再臭不要臉的找茬兒,可別怪我趙桂花不客氣。”

就算好幾天了,她也還記得要給小兒媳出頭呢。

雖然,小兒媳好似也沒有吃虧。

但是他趙桂花可不是任由別人欺負的綿軟個性。

“不管是我家兒子還是兒媳,就算是小孩兒,也由不得你放一個屁!”

這不提還好,一提周李氏就氣的顫抖。

那天雖然是她找茬兒不假,但是她吃虧了啊,她明明吃虧了,再說了,就算是她打人罵人,也不會錯!老人沒有錯!老人就是可以教訓所有的小年輕,就算坐車,年輕人都必須讓座。

周李氏:“你家兒媳婦兒就是個混不吝的,就該被掌嘴……”

“你他媽給我閉嘴,信不信我抽你?”

趙桂花一個健步上前,甩手準備打架,她是新仇舊恨啊。

誰讓她昨天想起來上輩子小兒子受傷的事兒了?他家可真是沒少上蹿下跳的!沒一個好東西,趙桂花的火氣,大大的!

趙桂花:“老娘忍你很久了,你再哔哔一句,你看我抽不抽你!”

她可是廣場舞高手。

什麽僵屍舞,什麽太極拳,什麽最炫民族風,她哪個沒玩過?這些應付打架,那也是很妥妥的。

就對付周李氏?

她可以!

趙桂花忿忿:“你要打架?來!!!”

周李氏:“……”

媽的,這吃了什麽藥!

今天怎麽這麽兇!

作者有話說:

27、獎勵

趙桂花找了一根很趁手的木棍子做巡邏的武器。

別看趙桂花不像是明美從小就練武的姑娘, 她也是比一般人強不少的。畢竟,她八十的時候還是廣場舞的弄潮兒,九十的時候還帶着小區一幹老太太一起打太極。

所以說,她覺得她比一般人強!

別管是不是花架子, 她拎着木棍兒倒是也能舞的虎虎生風。

趙桂花是堅決要巡邏的, 這個大家誰也攔不住, 吃完晚飯沒一會兒天色黑下來時間差不多了, 王大媽過來找人。各家各戶都一起出門,大概因為今天是第一天的關系, 各個兒還都挺有精神頭的。

明美也套着棉襖說:“媽, 我跟你們一起。”

趙桂花搖頭:“那倒不用,我這邊人多着呢, 你在家待着吧, 別給我添亂。”

這既然誰也勸不住, 老莊家也不強求了。

莊志希看了看情況,說:“應該沒什麽事兒,讓媽去吧。”

倒不是他不心疼他媽,而是他也看出來了, 他們勸不住人。而且一起巡邏的人也不少, 左右就算是有什麽事兒也輪不到他媽出頭。再說了,他媽本來就是十分咋咋呼呼的性格, 這一起巡邏鄰裏鄰居的唠唠嗑兒,閑話個家常也未嘗不可。

趙桂花瞅了莊志希一眼出門, 跟大家一起會和, 雖然是過完年了, 但是天氣還挺冷的, 一個個穿的都不老少, 趙桂花林拎着一個木棍子,跟孫悟空似的。

別說是她,其他人也是一樣的,第一天麽,大家都有點準備的。

大家一起出門,小分隊十來個人,王大媽為首,大家頂着夜色走出了大門,今天陰天,倒是一點不月光也沒有,暗戳戳的,趙桂花說:“月黑風高殺人夜。”

其他人:“……”

蘇大媽抖了抖,說:“老趙你別說這個,怪吓人的。”

白老頭兒立刻附和說:“就是,你看你,你說這個幹啥。蘇大妹子你別害怕,凡事兒有我呢,我在總歸不能讓大妹子你受傷。”

蘇大媽柔弱的笑了一下,趙桂花在不遠處瞄見了,抖了一下。

講真,這老娘們年輕的時候來這一出兒,真的很有看頭兒,但是現在多大歲數了啊,五十多了,比她歲數還大呢,還來這一出兒,跟個老妖怪似的。

她嫌棄的快走幾步,走在了巡邏隊伍的最前面,看到他們的做派真是反胃。

周李氏本來走在前頭呢,一看趙桂花也上前了,立刻就不樂意起來。她陰陽怪氣的開口:“呦,這還怎麽走的那麽快了?前邊是有什麽能給你撿嗎?”

趙桂花冷笑:“我可不像有些人,整天想着不勞而獲天上掉餡餅。”

周李氏:“你!”

她正想罵人,一下子想起趙桂花今天白天發飙,不得不說,周李氏還真是有點怕了。她這個人就是這樣,恨人有笑人無,更是欺軟怕硬。

趙桂花今天火氣似乎很大,周李氏差點挨揍。

不得不說,她多少還是不敢死命的得罪趙桂花的,誰讓趙桂花家裏人多呢。趙桂花就是個潑婦,家裏還有好幾個大男人,周李氏家裏也算是人丁單薄了。

她咬咬牙,決定暫時不跟趙桂花這個老不死的一般見識。

她看向了後頭的白老頭兒,再次怨恨起白老頭兒年輕的時候不肯跟她合為一家。其實她周李氏也不是相中白老頭這個人,這人要個頭沒個頭,要長相沒長相,她也看不上。可誰讓這人有一個正式的工作呢。

她是想着白老頭只有一個兒子,又有正式工作,正好能幫襯他們家。至于說白老頭的兒子白奮鬥,她還沒放在眼裏,給碗青菜湯餓不死得了。

一個小孩子,還不是随便拿捏?到時候長大了能掙錢的還能給她和她兒子當牛做馬。周李氏想一想就覺得這個主意真是賊好。她想的千般好萬般好,本來覺得拿住白老頭兒不過是手到擒來。

可怎麽也沒有想到白老頭兒壓根沒有看上她,他這狗東西竟然看上了蘇大媽,要說這個院子裏周周李氏最恨的是誰,那麽當數蘇大媽了。

以前她男人還在的時候就整天偷看蘇大媽,還偷偷給蘇大媽窩頭,後來她男人走了,蘇大媽的男人也走了,兩個人都是寡婦又被無盡的對比。

就連白老頭這老不正經的也是對她有心思,這是周李氏恨極了的。

她覺得他們院裏,除了他們家,沒有一家好人,最惡心就是蘇家。可是……她抿抿嘴,垂眼,趙桂花也不是什麽好玩意兒。現在趙桂花過也不差,家裏又人丁興旺,她不能不想辦法啊。

只靠他們家,哪裏能跟趙桂花作對呢。

如果籠絡了周大媽就相當于拉攏了白家兩父子,她覺得,雖然最恨蘇大媽,但是短暫拉攏也是可以的。不然這趙桂花倒是越發的嚣張了。簡直是不把他放在眼裏。

再一個……她還想着蘇家的童子尿呢。

這院兒的小孩兒不少,但是王大媽和李芳都在家,李軍軍李偉偉不好抓空子;而莊家吧……他家倒是有個小男娃兒,但是總是領着妹妹到處跑。倆小孩兒也不分開,倒是也不怎麽好找機會。

唯一合适的就是蘇家三個男娃兒中最小的銅來了。

銅來今年五歲,比虎頭還小一歲呢,肯定更好忽悠。

她眯眯眼,持續盯着蘇大媽,王大媽看見了,微微蹙眉,小聲兒:“這老周怎麽怪怪的。”

趙桂花:“沒憋什麽好屁。”

她曉得的,周李氏最不是個東西。其實她也看不上蘇大媽,但是蘇大媽做事情是有目的,沒有好處的壞事兒,她是不會幹的。但是周李氏不是,這貨就能幹出損人不利己的奇葩事兒。

她嘀咕:“她別來招惹我,不然我非扇她。”

王大媽一愣,随即笑着說:“你最近這火氣有點大啊,她怎麽你了?”

別看大家是一起巡邏,但是三三兩兩的,倒是也是邊走邊唠嗑。這讓莊志希猜對了,都在東家長西家短呢。王大媽跟趙桂花走在一起,說:“她是有點不講究,不過你別跟她一般見識了,她腦子鈍。”

趙桂花可不覺得周李氏是腦子鈍,她說:“她純粹是壞吧?什麽鈍?你看她那嘴臉。”

雖然嘲弄了一句,不過趙桂花也曉得,王大媽作為管院兒,肯定是希望大家都和和氣氣的。免得這個事兒那個事兒的,也耽誤她的精力。

她笑了笑,轉移話題,說:“趕明兒我去後海釣魚,你去不?”

王大媽調侃:“人家都去後海滑冰,你去後海釣魚。我聽說你買魚竿了,咋樣?有成果不?”

趙桂花:“快了快了。”

她說:“我覺得我這水平,幾天就能習慣。”

王大媽:“……”

這還真是不怎麽相信的。

她笑着說:“你去吧,我可不去,我不得意那個,我家老李沒事兒倒是去轉轉。哎對了,我聽街道辦的小陳說。你大兒媳婦兒總是去街道辦找工作?”

其實是街道辦不樂意了,讓她過來跟莊家說一下,讓梁美芬沒事兒少去街道辦哭訴,明明是條件不錯的人家,幹啥非得跟貧苦戶搶工作?再說,她自己原來不是有正式工作的?

如果家家戶戶都像她這樣,把自己的正式工作讓出去又找街道介紹工作,那麽街道的工作還要不要做了。這個事兒,街道的工作人員其實已經幾乎就差明說了,但是梁美芬是個臉皮厚,還是隔三差五的去。實在是不勝其擾。

這不,作為管院兒,就找到她這兒來了。

其實這個事兒年前那幾天就有了,不過正好趕上過年,她覺得這過年,梁美芬總是不能去的,所以沒着急說。畢竟大過年的去跟人家說這個,也不是什麽好事兒,給人家添堵。

你說巧不巧了,正好今天有這麽一個機會,王大媽都覺得現在談一談這個事兒簡直是天時地利人和了。

她說:“其實這個找工作的事兒,我覺得還是得自己想辦法,總是去街道賴着不走,這有什麽用呢?要是有用,我家李芳天天去了。你說對吧?”

趙桂花一聽這話還有什麽不了解的?

她直白的說:“梁美芬給你們添麻煩了吧?”

王大媽笑:“嗐,我倒是還好,不過街道那邊就覺得她這人真是沒數兒。”

別看梁美芬自己不覺景兒,但是她在這一片兒也是小有名氣的,小有名氣的——蠢。這自家還有一兒一女呢,這都不管兒女吃喝還想着娘家的弟弟,把最最重要的工作讓出去,這是多蠢?

反正這一片兒大院兒就沒有一個比她還蠢的。

趙桂花也曉得梁美芬現在的名聲,她幹脆的說:“行,這事兒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讓她去街道給人添麻煩。”

王大媽:“我就知道你深明大義。”

趙桂花睨她:“這倒是也不用給我戴高帽兒,我也是不想她再去丢人。就她自己不覺景兒,其實不曉得人家一個個的背後怎麽說她呢。”

王大媽嘆息一聲,說:“正是這麽個理兒啊。”

她說:“你說你家這個大兒媳……哎對了,我看你家小兒媳人不錯啊,整天一張喜慶的笑臉兒,人咋樣?”

趙桂花:“挺好的。”

趙桂花:“說起來,過幾天我去你家借縫紉機用用哈。”

王大媽:“行,這有啥,你要幹啥來我家用就是了。”

他們大院兒,就兩個縫紉機,一個是王大媽家的,另一個就是周李氏他們家的,那是姜蘆的陪嫁。趙桂花回頭看周李氏,周李氏湊到了蘇大媽身邊,不知道嘀嘀咕咕什麽。

反正這人一看就沒什麽好的心思。

她冷笑一聲,心說你可別犯到我的手裏。

王大媽也看了過去,看見白老頭,有點嫌棄的別開眼。

王大媽眼看他們兩個跟別人拉開了點距離,小聲說:“老白頭領着白奮鬥來找我了。”

趙桂花:“嗯?”

王大媽:“他還是想找個黃花大閨女,這不是讓我給介紹嗎?”

提到這事兒,王大媽嘴角抽了抽,帶着幾分不可置信的意味兒跟趙桂花抱怨:“我就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你知道他家啥要求嗎?他家要求人家姑娘必須是頭婚,還必須二十五歲以下。說是年紀大了不好生養,他家白奮鬥都是三十一,哦不,這都過年了,他家都三十二了。好意思嗎!除此之外,還得有正式的工作,家裏沒有負擔,長相身段兒在王香秀那個檔次就行,要保證能生男娃兒。同時家庭條件也不能差了,家庭條件最好像姜蘆。就算不像姜蘆,也得比照你家明美的家庭條件。不可以更差。”

說到這裏,王大媽唾了一口,說:“他家怎麽有臉提的啊!我他媽聽了都震驚了。”

她真是不想說人家壞話,這可真是實在忍不住了。她做媒也有十幾年了,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麽沒有逼數兒的。她低聲:“你說他是不是瘋了啊。”

趙桂花也震驚了,她很肯定的點頭,說:“瘋了,而且病得不輕。但凡是一個有正式工作的二十五歲以下的小姑娘,都不怎麽想找他好嗎?更不要說還有後續那些條件,咋想的啊。姜蘆結婚的時候,陪嫁了一輛自行車,一個縫紉機,還有一塊手表,這可是三大件兒,一般人家買不起的。這可是咱們廠子的獨一份兒,到現在還沒有人打破呢。他就敢要?”

“誰說不是呢。”

趙桂花:“還最差也得是明美的家庭條件,他真是敢開口。他是真不知道我家明美條件多好。我說句實在的,要不是我家老三長得好,就算我家老大和明家大小子是同學,他們倆也沒戲。就白奮鬥……他那長相?三十多瞅着跟四十多似的,還沒幾根兒頭發,跟寡婦攪合在一起人也不靈光,人家小姑娘是瘋了嗎?真是腦子不清楚的。我看他就不是成心找,他就是想去添寡婦的臭腳。”

“噗噗!”

王大媽掐了趙桂花一下,說:“你可別跟旁人這麽說。”

“大實話。”

“實話不好聽啊。”

倆人都笑了出來,不是他們笑話人,而是白奮鬥屬實沒有自知之明。

這男人,真是對自己一點避暑也沒有,呸!

第一天的巡邏,在歡樂的八卦裏悄然結束。果然,今天一天屁事兒也沒有,其實趙桂花有點不記得上輩子小偷出現是哪一天了,而且三天輪流巡邏改成了四天輪流巡邏,會不會撞上他們也真是不好說。

不過不管好不好說的,趙桂花反正覺得如果遇到了,就呼籲大家一起打人,如果沒遇上,那就沒遇上。她也不強求。相比于明美很盼着在工作崗位上出現小偷兒,她一個老太太可屬實沒有這樣的需求。

趙桂花覺得,明美就屬于那種藝高人膽大的。

随着巡邏的事情開展起來,機械廠也很快的開始上班了,莊志希他們是初七上班的,這過年啊,是他們一年之中放假最多的時候了,初七早上一大早,莊志希就來到單位,第一天上班,總是要好好打掃一下。

好在,大家都是這樣想的,大家來的都早,一起忙活很快醫務室就幹幹淨淨。

莊志希随身帶了一點碎茶,他昨晚表現太好,媳婦兒賞賜的。這不今天提了熱水,就給自己泡上了,能喝一天呢。王醫生笑着說:“呦,小莊,不得了,你這都喝上茶葉了啊?”

莊志希喜滋滋的點頭:“那可不,我媳婦兒給我準備的。這有了媳婦兒和沒了媳婦兒,可真是一點也不一樣啊。”

王醫生調侃:“那不給我們分點試試?”

莊志希一本正經:“這可不行,這可是我媳婦兒的一番心意,讓我媳婦兒知道我把她的心意給了別人,那可肯定要傷心的,我哪兒舍得傷我媳婦兒的心啊!”

“哎媽呀,就你有個媳婦婦兒了,真是娶了媳婦兒,整天媳婦兒長媳婦兒短的。”

莊志希笑:“可不,以前沒結婚不知道有個媳婦兒的好。”

大家立刻都笑了出來,帶着幾分暧昧的意味兒,這就懂的都懂了,莊志希是醫務室最年輕的,現在連他都結婚了,其他人自然都懂了。一個個笑的厲害。

大家正說說笑笑呢,就看一個豐腴的女人推開了醫務室的門,這不是旁人,正是王香秀,她眼光一掃,視線落在莊志希身上,随即輕聲笑了一下,說:“小莊啊,秀姐有點不舒服,過來找你看一看。”

莊志希微笑,客客氣氣的:“蘇嫂子啊,你看,你跟奮鬥哥還真是心有靈犀,之前他就把我當成醫生,還讓我給你兒子看狗咬的毛病,這你又來找我了。我不是說過了,我不是大夫啊,你們就算心有靈犀都把我當做醫生,我這也不敢胡來啊。我就一收費的,跟醫生可一點也沾不上邊兒。”

秀姐個屁的秀姐,他可不給她套近乎的機會。

他疏離的笑,說:“你不管哪兒不舒服,都得讓醫生好好看看,我可不成。”

王香秀抿着嘴,媚眼如絲的瞪了莊志希一眼,說:“你看,姐就想省點錢,你咋還一點也不幫忙呢。姐相信你,你給姐看就行。用不着別人。”

莊志希聳聳肩,一本正經:“蘇嫂子啊,你是不是來看腦子的?”

王香秀懵了一下,随即說道:“嗯?你瞎說啥?”

莊志希撓撓頭:“你說你不是過來看腦子,咋連我說啥都聽不明白了?蘇嫂子啊,不是我說你啊,你省錢可不是這麽省的。這腦子有問題,得去大醫院好好的看一看。可不能為了省幾個錢就亂來。你找我這樣完全不懂醫術的,跟去小巷子裏找那個蒙古大夫,有什麽區別?”

他一副“我是真心為你好”的表情,說:“你看哈,你家可還有三個孩子呢,就算為了孩子好好長大,你也不能腦子有病啊。”

“你咋罵人!”王香秀不樂意了。

莊志希格外的無辜,說:“這話咋說的來着?我可沒有罵人啊,我說的腦子有問題,就是真的腦子有問題。可不是罵人。你看,你又誤解我了。我這年輕哈,說話就是沒有什麽用,總是被人誤解。”

王醫生接了一句:“我可聽過一句話,被誤解,是表達者的宿命。”

莊志希鼓掌:“有學問。”

王醫生微微一笑,說:“還好還好。”

我可是大學畢業的!

王香秀:“……”

你們都在放什麽屁。

王醫生睨了王香秀一樣,作為一個中年婦女,她可是一下子就看出這個老娘們想幹什麽了,心裏也格外的不齒。她皮笑肉不笑的說:“我說這位同志,你到底是看不看病。如果看病就過來看病,如果不看病就趕緊回車間工作。你別是故意跑到這邊躲閑的吧?這可不行。”

王香秀:“我哪是那樣的人!”

她哼了一聲,心裏十分不痛快,她又看了莊志希一眼,見他已經轉頭兒開始跟其他的醫生說話了,她恨極了咬唇,只覺得這個人真是不知道好賴。

她可是看得起他才來的,他竟然不當做一回事兒!

“同志,你到底看不看病?”王醫生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他們醫務室可是正經的地方,這女人幹什麽呢。把這裏當成她勾三搭四的地方了?

王香秀又哼了一聲,說:“不看了!”

她壓根兒就沒有什麽事兒,本來也不是真心來看病,她原本是想來勾着莊志希的,她打算說自己婦科不舒服,到時候進屋一脫檢查,還不是水到渠成的勾搭上?

但是沒想到莊志希壓根兒不接茬兒。

她咣當把門摔上,腳步沉重的離開,這醫務室就是一群廢物,怪不得大病不能來這邊。一個醫務室,招工竟然不招醫生,找一個一點點醫術都不會的,廠領導都是蠢貨。

一大群沒用的廢物。

王香秀摔門離開,這給王醫生等一幹醫務室的人氣個夠嗆,王醫生:“哎不是,這個女的怎麽回事兒?她是有毛病嗎?跑我這兒摔什麽門呢?她以為她是誰?拿我們出氣?慣的她了!”

“就是啊,這人怎麽這麽不要臉。”

“小莊,你知道這人吧,她叫什麽?這事兒就沒有這麽辦的,我去找他們車間主任去!”王醫生可不是好相與的,她男人也是廠子領導呢。

這欺負到她頭上,想都不要想哦。

莊志希可不幫王香秀隐瞞,他們又沒有什麽關系,他說:“她叫王香秀,是七車間的。”

“我這就找他們去!”王醫生把筆呱唧一摔,直接就雄赳赳氣昂昂的去找茬兒。莊志希起身:“王醫生,我跟你一起吧。你一個人去車間別吃虧。”

不得不說,各個部門之間都是護犢子的。

王醫生哈哈一笑,說:“他們敢欺負我?也不看看馬王爺三只眼。沒事兒,你不用去,我自己過去。你一個大小夥子過去再被那狐貍精黏上。我看那娘們就是不要臉,想來黏上你的。真是以為誰都要她這樣的?笑死人了!”

王醫生擺擺手:“你可是咱們醫務室的一枝花,待着,我去收拾她!”

莊志希哭笑不得,他還成了一枝花?

不過又一想,他微微一笑,說:“那我倒是可以回去跟我媳婦兒顯擺了。”

王醫生一幹人等:“……”

一個大老爺們被叫一枝花,你顯擺個啥?

真是搞不懂這些小年輕。

不過王醫生說:“行了,我自己去,你們不用操心,車間怎麽的?還當老娘怕了?跑到我們醫務室躲懶還摔我的門,真是廠長給她的勇氣!”

王醫生氣呼呼的離開。

莊志希眨眨眼,一點也不同情王香秀。

王香秀幹什麽跟他沒有關系,但是王香秀騷擾他,就跟他有關系了。他可不待見王香秀的,王醫生過去教訓一下她也挺好的,省的這個女的犯病兒整天來醫務室找他。

她不要名聲,他還要呢。

這要是讓他媳婦兒誤解了怎麽辦?他可打不過自家小媳婦兒呢。

莊志希安穩的坐下,護士大姐好奇的問:“你們是一個院兒的吧?她在院裏就這個德行?”

莊志希笑着問:“哪個德行?”

護士大姐白他一眼,說:“還跟我裝純,都結婚的人了,不知道我問啥?”

莊志希認真臉:“那不清楚,我跟她可不熟。這樣的事兒,得問白奮鬥他們,就保衛科的奮鬥哥。”

護士大姐噗嗤一聲笑出來,罵:“你個小狐貍。”

他啥也沒說,都沒說人一句壞話,但是這個“問白奮鬥”,就很魔性了。

誰不懂呢。

“小莊,小莊小莊!”莊志希剛準備為自己辯解一下,就看王醫生匆匆跑了回來,叫:“莊志希。”

莊志希趕緊起身,說:“怎麽了?”

他果斷的拎起不遠處的掃帚,說:“是不是車間的人找茬兒了?走,大姐,我幫你出氣……呃。”

王醫生的身後,出現幾個廠領導,還有一個熟面孔。

這不是初一那天接觸過的老公安同志嗎?

同時還有兩個穿着警服的,護士大姐拉住莊志希,問:“你惹事兒啦?”

莊志希:“那怎麽可能!”

他沖着大家笑了一下,為首的老公安說:“莊志希同志,又見面了,我是李公安,你還記得我吧?”

莊志希:“記得,您這是……?”

李公安笑:“我們為了感謝你與你妻子明美同志一起抓賊的英勇事跡,代表我們派出所過來給你送一面錦旗。”

他們其實早就想來了,但是想着還是給這對小夫妻的單位同一天送錦旗比較合适一點,所以一直等着機械廠上班,這不,終于今天上班,他們也趕緊過來了。

李公安真摯的說:“這一次多虧了你們夫妻兩個才能讓我們抓到這幾個人,雖然這幾天過年,但是我們工作效率還是很快的,人已經走流程了。你們也盡管放心,他們在外面是沒有同夥的,不會有什麽報複的事情。”這也是按一按他們的心。

莊志希爽朗的笑,說:“我不怕的。其實主要是我媳婦兒厲害,我就是個陪襯。不過,如果讓我媳婦兒知道了他們外面還有同夥,肯定很樂意這些人來找我們,這樣就能一網打盡了。”

李公安微微點頭,覺得莊志希這人不錯,有勇氣,也實在,說話不玩虛的,能處。

別說是他,他們每個公安同志都曉得,能打的是明美,不是莊志希,莊志希不為了大男人的面子把功勞攬在自己身上,讓他們頗為刮目相看。

“你這小夥子人真是不錯。”他拍了拍莊志希的肩膀,莊志希露出純良的笑容。

李公安代表他們單位将錦旗交給了莊志希,莊志希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幾個廠領導也高興的不得了,這年頭兒,誰嫌棄功勞少呢。雖說這個功勞不是送給廠子,但是送給莊志希,那也是極好的。

畢竟,莊志希也是廠裏的職工啊,這就說明還是他們廠子平時教育工作做得好,廠裏的每個職工即便是放假也能英勇抓賊。為社會出一份力。

機械廠的廠長姓古,他也是今天正好在廠子裏,這遇到這樣的事兒,十分高興,說:“莊志希是吧?你這件事兒做的特別好,全場都該向你學習。我就說,咱們廠子的小年輕,那是又肯幹又有好品德的,這可真是一點也不差。”

莊志希腼腆的笑,說:“古廠長,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我想就算是換了您,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人,也一定會跟我一樣。不是我的品德值得學習,而是咱們廠的每個人都是這樣,我不過是湊巧遇到了。如果換成是諸位領導,一定也是一樣的結果。我就是運氣好。”

這馬屁拍的還挺明顯的,但是架不住聽得人高興啊。

幾個廠領導都露出十分燦爛的笑容,李公安挑挑眉,也跟着笑了,他這把年紀更是很懂人情世故的,曉得人家小年輕的想法,他點點頭,說:“除了錦旗,我們派出所還給你準備了點禮品。這不是感謝,而是獎勵。雖然不是同一個單位,但是我們也是很真心的感謝你。”

莊志希:“這怎麽好意思。”

可沒說不要。

李公安:“沒什麽不好意思的,這是你應得的,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莊志希接過李公安遞過來的獎勵,打眼兒一看,是一個保溫壺,軍綠色的保溫壺,不大不小,正好是能随身攜帶那種。軍綠色,這是相當讓人中意的顏色。

莊志希:“謝謝領導,謝謝領導。”

李公安笑:“應該的。”

保溫壺下面,還有一對兒枕巾。

不得不說,這送的東西真是很實用了,莊志希高興的接了,李公安笑着說:“行了,我也不在這邊耽誤了,我們還得去明美同志的單位一趟。”

其實主要也就是去明美同志的單位,如果不是機械廠更近,這麽走順路,李公安是恨不能立刻去見明美的,游說一下她改行。其實上一次他就游說了,結果明美她媽媽都找到他們家了。

不過,李公安永不放棄,永不服輸。

廠領導:“幾位不如等一會兒回來在我們廠吃點午飯,我們食堂的飯菜,手藝還是相當不錯的。”

李公安擺手:“不用不用。我們最近也忙,就不在外面吃了,給諸位添麻煩了。”

“這哪兒是添麻煩,我們可很歡迎你們的。”

大家都是場面人,互相說了些客氣話,李公安這才領着人離開。

莊志希帶着笑容送他們出去,古廠長回頭看向莊志希,就見小年輕不驕不躁,面色如常,他微微點頭,覺得這小夥子不錯,沉得住氣。不是那得到一點榮譽就翹尾巴的人。

他說:“莊志希你工作幾年了?現在是什麽級別?”

莊志希一聽,趕緊報戶口。

古廠長一聽,抿抿嘴,覺得有點不好辦,他原想着,這小子做了好事兒贏得了榮譽,也該提升一級,不過他太年輕了,按照級別來說,工齡還不夠。

如果這件事兒是廠子裏發生的,那麽提升一級理所當然,但是廠子外面,又是不同的。

既然這樣不太合情理,那就……直接獎勵!

他們一個萬人大廠,怎麽也不能做的還不如派出所吧?再說派出所都有表示,他們廠子自己人能沒有?

古廠長琢磨了一下,說:“你英勇抓賊,值得鼓勵,外面的單位都能獎勵你,咱們廠子也是一樣。這樣……”

他看了看同樣跟過來的副廠長和辦公室主任,三個人的視線一對上,彼此一起工作也是有點默契的,辦公室主任立刻說:“廠裏獎勵你一張自行車票,另外再給你獎勵十塊錢。”

莊志希:“!!!”

他趕緊說:“謝謝領導!”

古廠長微笑:“小同志好好工作,在崗位上添磚加瓦,就是對我們最好的感謝!”

莊志希赤誠臉:“我一定做到。”

幾個領導滿意的點頭,這才一起離開。

莊志希搓手,繃着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搓了搓臉,随即捂着臉嘿嘿嘿嘿……

王醫生:“……”

其他人:“……”

敢情兒你剛才那麽鎮定,是裝的啊!

不過又一想,也都笑了出來,王醫生幾個人可是好奇極了,拉着莊志希說:“小莊,你可得說一說,你幹啥了?怎麽就抓賊了?你行啊你!”

再看他這次的獎勵,又覺得這小子真是幸運。

護士大姐:“來,我給你把這個錦旗挂上,就挂咱們醫務室,讓他們知道一下,我們不僅能治病,我們還能抓賊呢。”

“哈哈哈哈!”

大家的笑容都很暢快。

莊志希也高興啊,說:“我看行。”

他這次沒有能夠漲工資,都在莊志希的預料之內了,他原以為只有錦旗或者感謝信,但是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這種保溫壺可不是水杯,且不好買呢。

而且價格也不便宜,至于廠裏獎勵的自行車票……這就更難得了。

這種稀罕的票據,都是每年獎勵給先進工作者的,一般車間裏想要,都很不容易。不說旁的,就這麽個票,拿到黑市兒,至少能賣三十塊,要是運氣好能賣上四十五十呢。

那要看什麽時候放出來的票,種類是什麽,永久和鳳凰,這兩種基本都能要的上高價。一些小牌子的,三十能拿到。可是話又說回來,不管要多少錢,這個票可不是會常常出現的。

就說莊老蔫兒吧,他雖然是五級鉚工,但是也從來沒有拿到過。像是莊志希這樣的醫務室工作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廠子的醫生約等于無。

他哼着小曲兒,王醫生笑:“看你得意的。”

莊志希認真:“我還是第一次受表揚。”

他小聲:“我其實是跟我媳婦兒沾光。”

王醫生噗嗤一聲笑出來,說:“行啦,知道你媳婦兒厲害了,你這用我家鄉話就是粑耳朵啊。”

莊志希義正言辭:“夫妻之間,哪有什麽怕不怕的,那都是感情深,情意重的互相愛慕。”

“呃……嘔!”

幾個女同志默默的轉頭,不跟他講話了。

莊志希低聲:“估摸着李公安應該到我媳婦兒他們單位了……”

還別說,莊志希說的一點也沒錯,李公安他們确實到了,不過卻很不湊巧,明美出車了。好在他們是公交客運站,車多,明美很快的跟着別的車回來了。

明美背着小挎包飛快的跑進門,一進來就看到李公安,李公安笑着說:“小明同志,又見面了。”

明美:“您好。”

李公安還是那套磕兒,相比于莊志希會說話,明美倒是單純,笑眯眯的接受了獎勵,也沒說什麽,李公安笑着問:“你想不想調到我們單位啊,雖然咱們是不同的體系,但是你的身手這麽好,我們是樂意破例的,只要你同意,我們負責溝通……”

還沒說完,明美就趕緊擺手:“不行不行,我可不行。”

她要是敢去,她媽非打斷她的狗腿,她媽說了,嫁人也不好使。

不過這個話不能這麽說,明美總不能說我老娘不同意吧?她指了指自己,十分真誠的說:“我真的不行的,你別看我身手不錯,但其實關于你們那一行,我是一點也不懂的,根本就眼前黑。其實我就是個莽夫。我如果過去,除了有點功夫,其他真的都不行,這種動腦子的活兒,我幹不了。我還是很喜歡在公交車上賣票的。再說啦,賣票也是為人民服務啊。如果順手兒抓幾個小偷兒,就更好了。我還挺稀罕這樣的。”

抓幾個小偷兒,就能漲工資。

李公安看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失笑出來,他其實也料到了,明美不能同意。

就明美他家就不能同意啊。

他說:“那你要是想改行,可得找我。”

明美:“好的好的。”

好不容易給李公安送走了,明美深深的舒了一口氣,說:“我做售票員挺好的。”

她的領導是個五十來歲的大叔,人稱王主任,他沖着明美笑,說:“你要是敢答應,我就敢告訴你爸媽。”

明美:“……”

這就是接班的“好處”,她有點風吹草動,她爸媽就知道了。

明美義正言辭:“我是很樂意做售票員的,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等着吧。”

明美:“哎?”

這咋變話題了?

這不表揚一下我?

“你個傻妞兒,我去給你申請一下,看看咱們客運站給你什麽獎勵,人家都獎勵你了,我們不能不獎勵。”

明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這個好!

28、獎勵的後續影響

“插播一條通告, 今天上午,在我廠領導的陪同下,廠區派出所同志登門專門為我廠職工莊志希同志送上錦旗。據悉,我廠醫務室收費員莊志希同志在新年假期期間, 不畏危險, 勇敢大膽, 與家屬一同抓獲攔路搶劫團夥, 為社會的安定貢獻了一份力量。請各位職工能夠向莊志希同志學習。”

“插播一條通稿,今天上午……”

廠廣播站響起。一條通告聯播三遍, 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豎起耳朵。

正在偷懶耍滑兒的王香秀聽到這個通知,咬了咬唇, 她只恨自己怎麽沒早點對莊志希下手呢。那個時候他還沒結婚呢, 小年輕有什麽定力, 勾一下能有多難。

她懊惱的不行,這樣有本事的男人,怎麽就沒有把握住呢。

王香秀只恨自己的眼睛都被風沙給糊住了,竟然沒有看到這金鑲玉。不過很快的, 她又燃起一抹鬥志, 不就是個男人,她能拿不下麽?

這些男人啊, 都得為他們家貢獻一份力量。

想到這裏,王香秀收起懊惱, 揚了揚下巴, 他家想要過得好, 這些男人就少不了要付出, 她吃點虧, 不算什麽。将來她兒子長大了,那就苦盡甘來了。

而此時王香秀的忠實愛慕者白奮鬥正在廠區內巡邏,他在保衛科工作,負責的就是這裏裏外外的安全,他被分在巡邏一小隊,正在跟幾個工友一起巡邏,走着走着,廣播響起,他自然也停下腳步,聽了個仔細。

這一聽完,就嘿了一聲。

“真的假的啊,就那小白臉兒還能抓賊了?”

他有點不服氣了,他覺得,這樣的事兒得是他這樣專門幹保衛科的人幹的啊,莊志希湊什麽熱鬧,搶什麽功。他嫉妒的說:“誰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呢。”

幾個一起巡邏的聽了這個話,一個個笑着說:“哎不是,你是不是嫉妒了啊?”

“就是啊,那長廣播室總歸不會是胡說八道的吧?派出所都來了你還質疑,哪兒有你這樣的啊。我記得醫務室那個小夥子還是你鄰居吧?你這樣可不好。”

“可不呢,你這是嫉賢妒能啊。”

白奮鬥被擠兌了一頓,他紅着臉說:“我怎麽就是嫉賢妒能了,我就那麽随口一說。再說,他就是運氣好,我上我也行。這不是沒遇見賊嗎?”

“就算是遇見了你也不一定抓的住吧?”

“這話讓你說的。我怎麽就抓不住了。你會不會說話啊!”白奮鬥不樂意了,他心道:不就是抓賊?我有機會我也行,這有什麽不行的?

他抿了抿嘴,說:“趕明兒我也抓一個給你們看看。”

幾個同僚都笑了出來,說:“得嘞,爺們兒,你可別吹了。”

白奮鬥:“我怎麽就吹,你等着,我肯定能抓到,我們家那片兒最近鬧小偷兒,你等着我非給這個小偷兒抓到證明一下我自己。”

他一下子就想到他們家那一片兒最近鬧賊的事兒了。

其實吧,還有鬧鬼。

但是白奮鬥是誰,無産主義堅定的無神論者,他是堅決不相信有什麽鬼的。所有什麽鬼不鬼的,他是不放在心裏的,就是認定了,這個小偷兒,必然是他的手下敗将。

他這麽一想,心氣兒就高了起來,倒是一起巡邏的路人甲好奇的說:“莊志希抓到搶劫犯,你們一個大院兒的都不知道?”

那關系處的也太淺了吧?

白奮鬥:“我怎麽知道,我們是住一個院兒,又不是住一個被窩兒,他還能事事都跟我說?不過我們關系還挺好的,私下經常鬧着玩兒,前一段,我還……啊!對對對,我知道這個事兒!”

他拍着頭,說:“你看我這個記性,我爸前幾天還說了,大年初一那天的事兒,我家老爺子說過一嘴的,不過我當時沒走心,以為他們開玩笑了。”

路人甲:“哎不是你……”

他無語:“咋可能有人拿這種事兒開玩笑啊,肯定是真的。”

白奮鬥:“嗨,我哪兒想得到啊。你看也不是我自己當做開玩笑啊,我們院兒裏的其他人也沒走心啊。”

“你們可真行。”

白奮鬥:“走,咱也溜達過去,看看那錦旗長啥樣兒。”

“行,我還沒收到過錦旗呢。”

幾個老爺們直接奔着醫務室就過來了,醫務室工作輕松,莊志希此時正在跟幾個大姐侃大山,一見白奮鬥過來就笑:“奮鬥哥你怎麽過來了?哪兒不舒服?”

白奮鬥翻白眼:“哪不舒服你也不會看,我們就是過來看看你的錦旗。”

此時錦旗已經被挂在牆上了,大家都好奇的看了過去,白奮鬥稀罕的啧啧,說:“這一看就是好東西啊,你小子行啊,有點能耐。”他很沒分寸的說:“你等着,我可不能讓你一個人享受這個榮譽,咱們那片兒的小偷兒,我肯定能抓到。”

莊志希笑了笑,說:“那敢情兒好,你要是早點抓到我媽就不用巡邏了。”

白奮鬥:“你等着。”

他在這頭兒跟莊志希耍嘴皮子,卻不知道,真的有人因為這事兒氣的吃不下飯,這就當屬周群了。周群聽完廣播都愣住了,整個人喪喪的抿着嘴,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四合院第一人,所有比他好的,都讓他很不愉快。

現在莊志希竟然受到表揚了,這哪裏能讓人開心?

周群抿着嘴,沒想到這事兒還真是真的,其實他也聽到這個事兒了,但是也沒當做一回事兒,他甚至還想去跟莊志希說道說道,可沒想到……

周群只覺得心裏格外的煩躁,他将手上電筆扔在了桌上,陷入了濃濃的沉思。

這樣下去可不行啊,莊志希可不能比他更好。

他該怎麽辦呢?

莊志希的全廠通報表揚,有人羨慕有人嫉妒,中午莊志希去食堂打飯,楊立新還多給他打了點,說:“小莊恭喜你啊。”

莊志希笑了,說:“能夠為社會做一點貢獻,我也很高興。”

他端着飯菜找了一個地方坐下,這個時候廠裏獎勵一張自行車票的事兒已經傳出來了,真是看紅了多少眼啊。當然也有看中他年輕有為的。

“小莊,你有對象沒有啊?我七大姨家有個閨女,可富态了,特別有福氣,我介紹給你?”

另一個看不下去了,說:“你這消息也太不行了,人家小莊都結婚了,再說,你沒聽到廣播說嗎?人家是和家屬一起抓獲的搶劫犯。家屬,那是有媳婦兒的人。”

莊志希其實不認識眼前兩個大姐,但是既然坐在對面,他也不煩躁,反而是露出笑容,說:“我結婚了,我媳婦兒特別好,又漂亮又厲害。”

“啊,結婚了啊!你這結婚也太早了,你才多大啊。”

莊志希:“我可是夠法定結婚年齡結婚的。”

他笑了笑:“我今年二十一了。”

“那你也算是早婚了。”

“也不算早吧,咱們這邊挺多都二十來歲結婚的,還有十八十九就先擺酒不領證的呢。”

先頭兒要介紹對象那位直接說:“那也不是啊,你看保衛科那個白奮鬥,他不就還沒結婚。”

這話,大家沒法兒接啊。

誰能跟白奮鬥比啊。

莊志希含笑:“其實什麽時候結婚都是一樣的,有人早有人晚,還有人不婚。都正常的。”

“問題是,他想啊,找不到合适的啊。”這時有人插話兒,過來的是楊立新,他端了一碗湯,說:“小莊,給。”

莊志希驚訝的很:“哎,雞蛋湯?我沒打這個啊,你這是……?”

楊立新倒是坦蕩,他說:“我爸單獨給你做的,別人沒有。花錢的哈,他單獨請你的。”這個可是要說清楚的,反正面兒上他們可沒占公家的便宜。

背地裏……嘿嘿不用說。

莊志希笑容更燦爛了點,說:“謝謝李叔。”

他說:“老頭兒說你小子做好事兒,應該獎勵你。”

莊志希坐的地方距離後廚兒窗口不太遠,他高聲:“謝謝李叔。”

李廚子對他微微點頭,莊志希:“楊哥你們吃了沒?”

楊立新:“沒,我們哪兒能吃這麽早,都是你們吃完了才有我們的份兒。哎對了,聽說廠裏獎勵了你一張自行車票?”

莊志希眼神閃了閃,點頭說:“嗯對。”

楊立新微笑:“什麽牌子的啊,你家不是都有自行車了?”

莊志希:“我還沒去領呢,不曉得是什麽牌子、不過這個自行車票來的正及時。我媽早就念叨要買個自行車了,但是我家不是一直沒有票?我媳婦兒倒是有自行車,但是她每天上班都要用的,她上班又比我們遠,總不能讓她把自行車讓出來,家裏別人幾乎用不上這個自行車了。這下好了,我們家也能買一個了。你可不知道,自從奮鬥哥買了自行車,我媽都心動了。”

莊志希感慨着,就見楊立新臉色稍微變了變,不過楊立新倒是很快的掩飾了下去,依舊那副帶笑的樣子,他說:“那咱們院兒你家可是獨一份兒了,誰家也沒有來兩輛車的。”

莊志希擺手:“什麽頭一份兒不頭一份兒的,過日子,誰不想添點大件兒。”

“那倒是。”

周圍幾個聽熱鬧的人都紛紛的點頭,覺得莊志希這個話說得對,還有人為了省錢買自行車,都不吃飽飯呢。還不是為了一個自行車?

“自行車可是大件兒。”

“小莊,你媳婦兒有自行車啊?”

莊志希點頭:“有,我媳婦兒陪嫁的。”

“有縫紉機不?有手表不?”坐在莊志希對面幹練的大嬸子立刻追問。

莊志希笑:“沒有,我媳婦兒也不會用啊。”

大嬸子落寞:“沒有啊,那比不過姜蘆了。咱們廠這都十來年了,至今還沒有人打破姜蘆的陪嫁啊。”

他們可都是一直盼着有人能夠打破呢,沒看每次說起陪嫁,姜蘆都格外的得意嗎?

“我媳婦兒又不是廠裏的人,可不參與你們這個攀比。”莊志希和和氣氣的。

“但是你是啊,不過你們這些小夥子啊,真是硬生生給咱們廠小夥子的行情都拉高了。你看你們都找這麽能幹的媳婦兒,其他人還怎麽找?”

大嬸子抱怨了幾句,不過再一看莊志希的臉,又隐約覺得,人家女方願意陪嫁也是正常的。莊志希長得好啊。他雖然不是現在特別流行的濃眉大眼國字臉,一臉英氣。

但是莊志希斯斯文文的,帶着書卷氣,又是見人三分笑,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再一個,相比于廠裏這些灰頭土臉的糙老爺們兒,莊志希幹幹淨淨清清爽爽。

在一片灰藍工服的男人裏,他幹淨白襯衫外面穿着雞心領的暗紅色毛衣,一條黑色的長褲。怎麽看怎麽體面,真的覺得格外的亮眼。就算不是在外面見到他,是在醫務室,他們醫務室也跟車間不一樣,一身白大褂,看起來斯文幹淨。

這人啊,多少都是有些看臉的,這麽一看,就覺得就算陪嫁一輛自行車也很值得了。

“小莊啊,你媳婦兒幹什麽的啊。”

莊志希:“她在公交客運站工作,做乘務員的。”

“工作不錯啊。”

眼看莊志希和陌生大姨唠上磕兒了,楊立新回到了後廚兒,他小聲跟李廚子說:“爸,我看小莊不能給自行車票讓給咱家了,他說他媽還要買一輛車。”

他們院兒,條件不錯的都買上自行車了。

莊志希家是明美陪嫁的;

周群家是姜蘆陪嫁的;

白奮鬥也不知道是不是抽風,年前竟然買了一輛永久大杠。

還有後院兒老隋家……

現在沒買自行車的,他們家就在其中了。

以前還好,只有老隋家是自己買的,周家和莊家都是兒媳婦兒陪嫁,還能說得過去。但是就連白奮鬥那個家夥都能攢夠錢買自行車,這就讓李廚子一下子警惕起來了。

雖然他很節省,不買沒用的東西。

但是,人家都有了,他家沒有,這像話嗎?

他家可是院兒裏過的不錯的人家,他媳婦兒還是院裏的管事兒,這在這方面落後了,說出去總是覺得有點掉價兒。他們老四九城的爺們,最要面兒。最近他都為這個事兒琢磨呢。

本來覺得今天倒是多了個機會,沒想到,莊志希竟然說他媽要買。這她娘的不是開玩笑嗎?趙桂花那摳門的老娘們,家裏都有一輛自行車了,怎麽還會買呢。

他是一個字兒都不信的。

“這小子比猴精,是不是看出你的意思了啊?”

楊立新想了想,說:“不至于吧?他說他媽看白奮鬥買了,就心動了。”

李廚子:“……”

好巧,他也是。

他說:“你說這個白奮鬥,竟能給人惹事兒,咱們院兒多少個人都因為這個事兒心情浮躁了。一個保衛科的小保安,他掙多少錢啊,還要貼寡婦養孩子,怎麽就能買得起自行車呢。真是平白無故給我找事兒,如果不是他買了自行車,我哪裏至于這樣局促。”

現在的情況就是,白奮鬥都買了,他不買,不好看啊。

“算了,等讓老婆子跟趙桂花聊吧。”

莊家,還是趙桂花當家的,雖說現在內部相當于分家,但是他還真不相信莊志希不交給趙桂花。

“都怪白奮鬥這個小兔崽子。”

楊立新小聲的湊到李廚子身邊,低聲說:“爸,你說白奮鬥,要錢沒錢,要票沒票,怎麽買下來的車?”

這個事兒,其實大家心裏都有些嘀咕的,畢竟,白奮鬥一個月的工資是固定的,他也沒個票,哪兒來的啊。大家面兒上不說,心裏多少是好奇的,諸多猜測都有的。

李廚子:“鬼知道。”

他要是知道,自己就買了。

楊立新:“等我探探他的底?”

“我看行!”

莊志希不曉得他們院裏鄰居的這些想法,下午專門去廠辦領了自行車票。不是現在最流行的永久和鳳凰,而是飛鴿。這也相當不錯了。

永久飛鴿鳳凰,這是現在最最體面的三大自行車品牌。

不過這三大品牌裏。永久又大又結實又耐用,比較深受老爺們喜歡;鳳凰則是精美一些,比較受女同志喜歡,所以飛鴿就有點不上不下了。

但是飛鴿也是賣的很好的。

畢竟三大嘛!

莊志希這張自行車票,上面标注的就是飛鴿。

下班的時候,莊志希領着東西往家走。心裏猜測明美他們客運站是個什麽情況。不知道能不能有獎勵。應該有的吧?

莊志希走到巷子就聽到一陣鈴聲,路寬也不至于撞到人啊,他一回頭,就見果然不是為了讓路,是為了逗他呢。這騎車的不是旁人,正是他媳婦兒。

明美笑眯眯的從車上跳下來,說:“李公安今天去你們單位了吧?”

莊志希揚了揚手上的禮物,說:“看。”

明美笑着說:“我也有。”一模一樣的禮物。

小兩口一起推車往回走,莊志希:“我們單位還獎勵了我一張自行車票。”

明美挑眉:“呦。”

莊志希笑了:“你們呢?”

明美:“你猜呀。”

莊志希挑眉,一看她這個得意的樣子就曉得了,肯定是更好,不然她不會這麽得意的,這尾巴都要翹上天了。他低聲:“我猜,肯定是比我好。”

明美嬌嗔的笑,笑聲裏帶着小得意,她驕傲的說:“那肯定啊。”

莊志希看着明美,等她的答案,明美也不賣關子了,說:“我們沒有獎勵什麽東西,不過呀,我們單位給我補助了。”

她眉眼都是笑意,超級驕傲的,說:“我們站長給我申請了補貼,從下個月開始,我每個月就多兩塊錢的補貼了。我跟你講哦,如果不是我工齡不夠,我這次能漲工資的。不過一個月多兩塊錢,我也是很高興的。”

一年就二十四塊錢呢。

這相當于一般工人一個月的薪水了呢。

要不然,明美能這麽開心嗎!

她哼着小曲兒,說:“我可真開心。”

莊志希也羨慕的很,他說:“你們單位真的好實惠啊。”

其實這一點上,莊志希和明美多少都是有點懂的,莊志希他們是工業大廠,莊志希是在外面做好事兒,并不是在廠子裏,而且他還不是保衛科,而是醫務室的工作人員。雖然廠子也很高興,但是這件事兒本質上跟廠子沒有關系。就算是說出花兒來,也不能太過分的獎勵。

至于明美就不一樣了,他們是對外的服務型單位,雖說這件事兒也跟他們公交客運站沒有關系,但是作為她作為一個有能力的售票員,對公交客運站是有正面的宣傳意義的。

更不要說,明美不是第一次抓賊了,本身就更有正面意義,就算是做宣傳,對他們公交客運站都是很正面的影響。所以他們對明美更重視一些。

當然,除此之外,今天李公安的話也是造成結果的原因之一。李公安不是第一次挖人了,公交客運站自然不樂意的啊。這人留在他們這裏,好人好事兒的榮譽是他們單位的。

走了可就沒了。

明美可是客運站子弟,她媽都是這個崗位退下來的。在這樣多方面的影響下,他們公交客運站給明美争取更多的待遇,那是很理所當然了。

明美得意洋洋:“我比你厲害吧!”

“那是當然,我媳婦兒能不厲害?這次都是我跟你沾光,不然我一打四肯定要挨揍的,說不定還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這點避暑,莊志希還是很有的。

明美:“那你可得好好對我,不然我可是會甩掉你的。”

莊志希:“你才舍不得,我表現那麽好。”

明美調侃的笑:“哪兒表現好了啊?”

莊志希眨眨眼,說:“我哪兒表現的好,你不知道?誰都不知道,你也一定知道的啊。我每天都有好好表現。”

明美:“……”

她的臉一下子就變成了紅蘋果呢。

她嗔道:“你可給我閉嘴。”

她不放心的到處看看,說:“你幹嘛在大庭廣衆之下說這個啊,生怕別人聽不見是吧?你怎麽回事兒啊。”

明美嬌嗔着:“不許說。”

莊志希的笑了,說:“你看你,你想到哪兒了,我可什麽都沒說。”

明美的眼睛瞪的大大的,重重的哼了一聲。

莊志希牽住了小媳婦兒的手,說:“好啦,是我錯啦。”

他是很積極認錯的,但是就是不改。

“對了,我想跟你商量一下,這個自行車票,我打算……”

小夫妻兩個一起進了院子,周李氏又在陰陽怪氣了:“哎呦,小夫妻感情可真好啊。”

莊志希點頭,說:“對啊,感情不好能結婚嗎?當然是感情好啊,周大媽您可是說了一句廢話。”

周李氏:“哎你個小兔崽子……”

莊志希嘆息一聲,說:“周大媽,我知道你家沒孩子,但是你也不能見到誰都叫小兔崽子啊……您看您這年紀也不小了,可別整天都這麽大火氣,雖然我不是個大夫,但是也經常聽那些醫生說的。這歲數大了還整天跟個鬥雞似的,可是對身體很不好的。您這樣,不行的,真不行。”

“你你你……”周大媽罵道:“你懂不懂尊老愛幼,你說我什麽,我也是你能編排的?我看你這個小兔崽子就是個混蛋,就是個畜生,就是豬狗不如!”

莊志希無辜的挑眉:“你咋還罵人呢。你看我都沒說什麽,我好心提醒您,您還這麽大火氣,氣大傷身,您可別氣過去。這要是真的氣過去,那可就能吃席了。”

“你你你!”周大媽大喘氣,她一貫都是吵架小能手,但是在面對趙桂花和莊志希這娘倆兒的時候,真是時常感覺自己力不從心。他娘的,趙桂花不做人,她兒子也不做人。

周大媽在這一片兒打遍天下無敵手,但是卻偏生不是莊志希的對手,竟然罵不過他。

“你……”

“莊志希明美,你們兩個幹什麽呢!回來做飯,下班不着急回家在外面瞎唠嗑什麽!”趙桂花推開了門,大聲叫:“一天天的就想給我躲懶。”

莊志希:“來了來了。”

他一秒就狗腿子起來:“您看我這不就來了?”

随即又轉頭兒說:“周大媽,您信我的,還是悠着點哈。”

周大媽暴怒:“小混蛋!你什麽意思!”

莊志希給她一個“你懂”的眼神兒,領着媳婦兒回家了,邊走還邊說:“現在不讓大操大辦,吃席也吃不着啥。”

明美:“噗!”

周大媽瘋狂厚道:“你個該死的!!!”

莊志希充耳不聞,進門還跟老娘和大嫂說:“你看看周大媽火氣多大,也不知道是誰惹她的。”

趙桂花:“……”

梁美芬:“……”

你在說什麽屁話?

趙桂花翻白眼,說:“少招她。”

莊志希:“我沒啊,我可真是太冤枉了。”

這一點,明美可是要給她男人作證了,她點頭說:“志希哥真的沒有招她啊,你們不能冤枉人。”

趙桂花嘴角抽搐,冤枉不冤枉的?一家人誰不知道誰?

倒是梁美芬的視線落在他們的小布袋子裏,說:“你們這……?”

莊志希:“哦,我們年初一不是抓賊了?今天去我們單位感謝……”

他把情況說了一下,笑着問:“媽,你想不想買自行車?你要是想買,我自行車票就給您,黑市兒賣,至少能賣三十呢。我這個飛鴿要三十五或者四十也不是賣不出去。你看您給我多少錢合适?”

趙桂花幽幽的看着莊志希。

莊志希:“親兄弟明算賬哈,那您不能要了我的東西白要吧?我也不要現金,您給我頂點飯錢。”

趙桂花:“我怎麽不知道你這小兔崽子這麽能算計呢?”

莊志希:“我這不是也得攢點錢,我們夫妻兩個以後也得生娃兒呢。”

他可不覺得自己實實在在的說有什麽不對呢,沒看他大嫂一樣能算計嗎?莊志希笑着說:“媽,我不跟您多要,您給我做成兩個月的飯錢呗。我跟您講啊,那誰,李大叔還想要買呢。”

趙桂花:“他家确實該買一個了。”

莊志希看着他媽,就聽趙桂花說:“如果我拿了這個錢,也買了這個票,以後這個自行車,你們就不能用,完全是屬于我跟你爸的,我這麽說,你認嗎?”

莊志希點頭,他說:“那肯定啊。”

趙桂花:“那行,那……”

梁美芬:“媽,我、我們也不能用?我家志遠可是長子啊。”

她心裏這個苦澀啊,這家子都是什麽人啊,怎麽一點也不偏心長子啊,誰家不是長子養老。他家倒是完全不是這麽回事兒,公公沒有存在感,婆婆又不做人,小叔子猴精,這日子太難了,真是太難了啊。

“你想出錢?”趙桂花問。

梁美芬立刻:“我哪有。”

脫口而出就見婆婆似笑非笑的表情,她一下子慌了。

趙桂花幽幽:“你可真會算計,怎麽臉這麽大呢?”

這時別說是趙桂花了,莊志希都笑出來了。

他好像就等着梁美芬開口一樣,一聽到她開口,笑的格外的厲害。

他笑夠了,他上前攬住趙桂花,說:“媽,我跟你開玩笑的啊,當兒子的,給你什麽都是應該的,我怎麽可能跟你要錢?”

他掏出自行車票,交給了趙桂花說:“喏,給你,不要錢不頂飯錢,我就是開個玩笑的。”

趙桂花:“你竟是給我搞這個有的沒的。”

莊志希:“哪啊,我這不是想着閑着也是閑着,開個玩笑嗎?喏,你看明美也有自行車,咱家的自行車我也用不上,不過就算用不上。我也願意把自行車票拿出來。你可是我媽,你和爸往後出去騎車總比步行輕松,這個道理我不懂?我也是很孝順的好不好!”

趙桂花睨他:“好好好,你最孝順。”

莊志希:“當然了,你看,派出所還獎勵了我一個保溫壺和一對兒枕巾,枕巾我就留下了,保溫壺給您二老留着用,不管是您出門用還是我爸帶點熱水上工,都很方便的。”

趙桂花點頭:“算你有點良心。”

“什麽叫算我有點良心?我是最有良心的,你可不能說我不好。你看大嫂都只想占便宜不想付出呢,我可是實實在在的。”

梁美芬:“……”你戳我幹嘛!辣雞小叔子!

莊志希笑着說:“我媳婦兒這個就不給您了,她在公交車上的工作,整天喊的嗓子不舒服,得多喝水。”

說到這裏,莊志希頓了一下,心中猜測派出所送的禮品,是不是就是考慮明美的工作啊。這樣想也不是不可能啊,畢竟那邊可是很看好他媳婦兒的。

明美在一旁附和着點頭。

她軟乎乎的說:“我這也有一個水壺和一對枕巾,我跟志希哥的獎品是一樣的。我們單位沒有單獨給,不過我每個月多了兩塊錢的補貼。”

“啊,這不錯啊,你們單位倒是敞亮。”

明美點頭說:“是呀,如果不是我的工齡實在是不行,我這一次還能漲工資呢,好遺憾哦。”

停頓一下,她雙手合十,說:“希望天降壞人,我再立點功。”

趙桂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你瞎說什麽?行了,你們把枕巾收起來吧。自行車票和水壺,是你們的心意,媽知道。”

小兩口輕聲笑。

兩個人手拉手一起回屋,趙桂花把票收起來。又反複的摩挲起保溫壺,這個時候的保溫壺和後來可不一樣,是個軍綠色的橢圓形水壺,她點頭,說:“質量不錯。”

梁美芬因為剛才的事兒,一點也不敢說話,默默的做晚飯,倒是明美跟着莊志希一起回屋,她把兩對兒枕巾都收了起來,又把水壺放在櫃子上,這才轉頭說:“你本來就打算把自行車票給爸媽的,為什麽還要先那麽說開玩笑啊?”

莊志希:“我就随便開個玩笑呗。”

明美才不相信呢,雖然才結婚不長時間,但是明美也是有點了解莊志希的,她自己仔細想了想,說:“你故意那麽說,想讓大嫂開口的?”

莊志希:“我可沒這麽說。”

明美:“你就是這個意思了。”

莊志希這麽說,明美反而肯定了。

她撓撓頭,說:“你知道大嫂貪心會開口,所以故意做給媽看的?你為什麽啊?”

莊志希:“你沒聽過嗎?小人報仇,從早到晚,我就是個小人呗。她惡心過我,我就隔三差五惡心惡心她呗。”

莊志希當時婚事談好了,差點被這個大嫂攪合黃了,雖然最後平穩渡過,但是也不是什麽也沒有發生。雖說,都是一家人他不會去故意給這個大嫂造成什麽傷害,但是隔三差五的惡心一下人總是可以的。

他大嫂最怕的就是他媽,莊志希就故意這麽做。

她大嫂總是要不痛快幾天的。

以後但凡是她用自行車,他還能繼續惡心她,呵。

“你可真行,不過你也沒乘勝追擊哎。”

莊志希一本正經:“都是一家人,乘勝追擊幹什麽,家和萬事興啊!我可不是那樣的人。”

明美:“……你看我信嗎?”

莊志希笑了出來,他說:“過猶不及。”

他委屈的靠在媳婦兒的肩膀上,說:“我差點娶不到你哎。所以我現在稍微膈應一下她,根本不算什麽好嗎!我又沒幹什麽,再說,我還貢獻出去一張自行車票呢。我可是吃虧的。”

別看他們院的人都挺不像話的,但是莊志希還是更煩他大嫂,因為旁人不好也沒給他造成影響,但是他大嫂有。不過這些話,莊志希倒是不會在家人面前說。

他說:“她要不是我大嫂,我可不會這麽算了。”

明美:“知道知道,知道你委屈。”

莊志希:“就是。”

莊志希:“說起來……你看着吧,今天我們被表揚的事兒一出,這幾天咱們這巡邏可能熱鬧了。”

明美:“怎麽?”

随即很快的反應過來:“你是說大家都想抓賊。”

莊志希點頭:“就說這個榮譽就能迷住人眼了,更不要說還要自行車票呢。你看着吧,不說旁人,白奮鬥周群那些肯定是要參加的,哦對,楊立新也一定會參加。”

誰不想獲得榮譽啊。

明美小聲:“哎你說……”

她糾結了一下,說:“他們就不怕抓到的小偷兒,其實是對面蘇家的三個小孩兒嗎?如果抓到的小偷兒是那三個小孩兒,這算怎麽回事兒?”

莊志希笑:“如果抓到的是那三個小孩兒,應該也沒什麽,白奮鬥是拼死也能把人保下來的。不過我覺得咱們這一片兒腦小偷兒應該不是他們,他們再厲害也就是小孩兒,那可能深更半夜出去活動?應該還是大人的。”

明美:“那倒是。”

果然哦,晚上就如同夫妻兩個想的那樣,集合的時候,各家都換成了壯漢,還有主動來參加的,一時間,人聲鼎沸。莊志希趴在窗口看,樂不可支。

明美:“你不替你媽去?”

莊志希:“我媽不願意啊。”

趙桂花堅決不樂意,莊志希哪裏拗得過親媽。

莊志遠又出車去南方了,這一趟要十多天才能回來。家裏就莊志希一個年輕的壯小夥子,按理說他最該去,不過趙桂花堅決不同意。她此時已經拎着自己的金箍棒站在院子裏了。

白奮鬥嘴欠兒說:“趙大媽,你家的高手呢?怎麽剛做了好事兒就不參加巡邏啊,這覺悟不行啊。”

趙桂花:“呸,你給我閉上你的狗嘴,我家本來就定了我,原本也不是我家老三巡邏。他不休息好,怎麽能投入好的工作?再說,你看不起我老太太?我老太太怎麽就不能為咱們街道做點貢獻了?我樂意巡邏,管你什麽事兒?倒是你,說這個話什麽意思?破壞團結?我知道你嫉妒我家老三能幹,但是也不用做的這麽明顯吧?誰看不出你這是什麽意思?真是好笑了,還想在這裏挑撥,你算個屁啊!給我滾!”

白奮鬥被噴了一頓,無語的撇嘴,說:“你這大媽,你也太兇了吧。”

趙桂花:“我兇也是因為你嘴賤!誰不知道你們圖了什麽!前幾天還不出來呢,現在還不是為了立功?我不拆穿你們,你們也少來煩我,咱們和和氣氣,不然我老太太可不客氣!”

楊立新十分嫌棄白奮鬥,但是想着打聽一下自行車票的門路,所以故做好人的扯了扯白奮鬥,說:“你看你,說這些招人幹什麽。咱們認真巡邏,争取抓賊就行。”

白奮鬥有點尴尬,趕緊順坡下驢。

“巡邏巡邏,我這不是為了巡邏?走走走!”

趙桂花冷笑:“呵呵!”

癟犢子!

29、大作戰

莊志希夫妻得到獎勵的事情刺激到了周遭的鄰居們, 今晚抓賊的隊伍,明顯是龐大了很多,除了固定的人,還有一些人是自發參加的。一看人數夠了, 蘇大媽立刻就柔柔弱弱的表示今天有點不舒服。

那個, 既然是不舒服, 那肯定是不能參加的啊!

趙桂花一看蘇大媽這一出兒就曉得她沒憋什麽好屁, 就是想偷懶。果然作為領頭人的王大媽一看她這樣,又看人手夠了, 索性說:“那你就在家休息吧, 人夠了,你一個身體不好的女同志不參加也沒什麽。”

蘇大媽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謝謝, 真的太謝謝大家了, 我知道, 咱們大院兒是最有溫情的,人間自有真情在!”

白老頭兒關心的問:“蘇大妹子,你哪兒不舒服?不行的話咱們別扛着,我領你去診所看看吧, 不管怎麽樣, 身子骨兒可不能不在乎。你要是有個什麽,我……我看你兒媳婦兒和孫子可是會難過的。”

他大劈叉拐了一彎兒。

蘇大媽目光柔柔, 說:“我曉得的,不過我家這條件……能省則省吧。你曉得的, 我都是老毛病。年輕時候辛苦落下的病根兒, 吃藥也沒什麽用, 多養着吧, 我躺一會兒就好了。”

“那怎麽行!你……哎, 你這還是缺營養啊,你等着,我去看看給你換個雞蛋。”

蘇大媽心中得意一笑,面兒上柔弱,說:“那怎麽好意思……大哥,你留着自己吃吧,你歲數也不小了,也得好好……”

趙桂花聽不下去了,真的,她覺得怪反胃的,這倆還在演老年偶像劇呢,黏糊的不行,趙桂花同志已經拎着自己的金箍棒直接出門了,她可不想聽這些有的沒的,回家都要洗耳朵。

趙桂花率先出門,其他人倒是零零星星的跟着出門,畢竟,趙桂花覺得老年偶像劇反胃,有人喜歡看啊。這個年頭兒啊,樂趣太少了,都得自己多一些發現樂趣的精神頭兒。

趙桂花出了門,王大媽跟她一起,王大媽家今天有楊立新參加,按理說,她不在也可以,但是王大媽這個人跟蘇大媽周大媽是完全不同的性格。

她這人是東北人,帶着幾分爽氣,雖說他們家人夠了,但是她覺得自己作為管院兒,不參加總歸不好。所以也就義不容辭。不過因為今天人手夠,加入了好幾個年輕小夥子和壯漢。

他們這個老太太巡邏隊,立刻分崩離析。

這才一天呢,就只剩下趙桂花和王大媽兩個老太太了,兩個老太太一點也不怯場,一人拎着一根金箍棒,走在最前頭,王大媽好奇的跟趙桂花八卦:“你說姜蘆咋也跟着了?她也太黏着她男人了吧?”

是的,今天還多了個女同志,姜蘆!

雖說報名的是周李氏,但是今天卻是周群參加,想來周群也不想放過這樣一個能抓賊的機會。所以他出來巡邏,周大媽是一貫能占便宜就不吃虧的。

既然周群參加,她肯定不會出來了。

多出一個人,也白出啊。

可就算這樣,他們家還是多一個人呢,周群出來巡邏,姜蘆也跟着出來了,跟在周群身邊,跟個小媳婦兒似的。哦,就是個小媳婦兒。再看她,真是跟趕集似的,一手拎着周大媽之前準備的木棍子,一邊兒還背了個水壺。

這大晚上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上山春游呢。

雖說人多了,王大媽倒是覺得渾身都不得勁兒,她跟趙桂花一起往前走,說:“你說這老爺們出來巡邏想抓賊我能理解,你說姜蘆這是幹什麽,至于嗎?”

趙桂花:“誰曉得呢,她自己覺得至于的吧?”

兩個老太太一起回頭,倒是也巧了,正在這個時候,周群接連打了兩個噴嚏,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們背地裏嘀咕的,姜蘆立刻掏出手帕為他擦了擦,輕聲細語:“怎麽了?快擦一擦。”

她為周群擦了擦,伸手貼了一下周群的臉,說:“好涼,是不是着涼了?要不,你回家吧,我在這裏巡邏也是一樣的,你是咱家的頂梁柱,不能倒下的。”

周群搖頭,說:“不必,大家都在,我走什麽走?還是不是個男人了?”

姜蘆星星眼看着她男人的,覺得他好有男子氣概,她的男人,就是比別人更好,她輕聲:“那你喝一口熱水吧。”

她擰開了壺蓋兒,随即遞給周群,遞在了嘴邊兒,體貼周到。這真是把疼男人刻在了骨頭上。

這樣體貼又富有的媳婦兒,真是看的一幹人等羨慕的都要抽筋兒了。

他們怎麽就沒有遇到姜蘆這麽好的女人啊。

大家羨慕着,但是作為女同志,還是有點見識的老大媽,王大媽和趙桂花都皺了皺眉,多少有點看不上她這樣了。趙桂花:“走快點,我扛不住。”

王大媽笑了出來,難得的說:“我家李芳就不樂意跟她來往,說她沒骨頭。”

趙桂花深以為然,說:“那你家李芳倒是跟我想到一起了。”

其實之前李芳就跟院裏的這幾個同齡的媳婦兒都關系淡淡的,好多人都覺得,是因為李芳不上班,李芳是個家庭主婦,而院裏這些媳婦兒大部分都是為人民服務的工人老大姐,那自然是處不到一起。

畢竟經歷都不一樣,但是趙桂花可算是看出來了,壓根兒不是這麽回事兒。

這人啊,可不看是什麽工作什麽經歷,能不能成為朋友,還是看這人三觀一不一致。

這分明啊,就是李芳看不上她們。

不過這奇怪嗎?

趙桂花是覺得,一點也不奇怪。

他們院裏這些,先頭兒她大兒媳婦兒也算是有工作的,但是是個沒有底線的扶弟魔;王香秀是個為了養活兒子沒有下限的女人;至于姜蘆,用幾十年後的話就是“一手好牌打個稀爛”,是個沒骨頭的。

還有……

那算一算這個院子裏,能跟李芳處的好的幾乎就沒有了。

李芳原本最好的朋友,就是趙桂花的二女兒莊志心,但是莊志心嫁去遙遠的外地了。她家老二志心,又有主見又能幹。說一不二英姿飒爽,李芳能跟莊志心成為好朋友。

不管咋說也看得出來他們骨子裏肯定是觀點相同的,不然也不能成為好朋友,那麽李芳看不上其他人,太正常了。

趙桂花:“我就覺得你家李芳這丫頭挺好。”

她當年還想讓李芳做大兒媳呢,結果兩個孩子自己倒是沒有什麽心思,她家老大自己在高中就偷偷跟梁美芬談戀愛,而李芳他們家也一直都注意着,不怎麽讓李芳跟院裏同齡的小子混在一起玩兒,怕産生感情。

相比于王大媽的爽直,李廚子還是有點心眼的,他也曉得,他們院裏都是工人家庭,是絕對不可能讓兒子入贅的,所以即便是院裏有好幾個适齡的男青年,他還是沒有把目光放在院裏。

他寧願找家庭條件差一點,但是能拿捏的。

楊立新就是這麽被找到的,不過楊立新跟李芳感情倒是不錯,畢竟就李芳在院裏這些同齡的男青年來說,楊立新是外貌最好的。其實要是論起來,楊立新長得不如莊志遠。但是莊志遠這個人就愛講大道理,又不會說話。就不如農村出身,并且是李廚子徒弟的楊立新會讨李芳的喜歡了。

至于那個時候差不多年紀的周群、蘇家小子還有白奮鬥,這幾個長相照楊立新都差不少呢。

所以李芳跟楊立新結婚還是很高興的,雖說都想找條件好的,但是自家條件也不差的情況下,肯定是還更想找一個看的順眼的。當然,他們院兒裏長得最好的是莊志希。

可是莊志希又不跟他們同齡,還差的挺多的,所以沒人會把小毛孩子放在心上了。

現在看來,他們年紀差不多那幾個孩子,除了他家莊志遠,就李芳過的挺好了。其他三家,不談也罷。趙桂花說:“這些人這奔着小偷出來,也不知道能堅持幾天。”

王大媽:“誰知道呢,甭管他們堅持幾天,我總是得堅持的,既然組織給了我這麽個任務,我就得做好了。”

趙桂花:“哦。”

他看着王大媽,點了點頭,她是依稀記得,不是剛巡邏這幾天有小偷活動的……倆人溜達着走,王大媽猶豫了一下,開口說:“老趙,我聽說你家莊志希獎勵了一張自行車票啊。”

趙桂花點頭:“對。”

王大媽:“那……我跟你實話實說哈,你用不?如果不用勻給我呗?你知道的,我家一直沒有自行車,當家的也想買一個,但是這個車票真是不好整啊。”

趙桂花:“我想買的,你跟我實話實說,我也跟你實話實說,你看我家是有車的,但是那是我兒媳婦兒陪嫁的,她上班也要用的。其他人用着都不方便的,所以我也想買一個。沒道理白奮鬥那小子都能買得起,我們家買不起吧?”

她其實也不是因為白奮鬥,完全是為了更方便一點,但是一點也不妨礙她拿這件事說事兒的。她說:“我最近喜歡釣魚,有個車子去遠一點也方便。”

王大媽一聽這個,嘆息一聲,說:“那不成了,我還是從別的地方想想辦法吧。你說白奮鬥這小子怎麽運氣這麽好,就能弄到這樣的票。”

要知道,現在自行車不光是要票,票上面還有車子的品牌的,你票上寫的是什麽就只能買什麽,你說你拿一張車票就随便挑車,那也沒有的。

所以白奮鬥的永久大杠就顯得更加的稀罕了。

趙桂花想了想,笑着說:“誰知道呢。”

還別說,上輩子還真是沒聽說白奮鬥這自行車怎麽買的,不過既然不是廠子裏給的票,那麽十有八-九就是走黑市兒了,不過這個話她也不說,這貿然的說別人去黑市兒是不妥的。

這可不是前兩年鴿子市兒了,去了也說不出個什麽,現在可不行。

王大媽其實也猜到了個大概,不過黑市兒她不熟啊,只能默默的嘆息。幾個人正走着,突然就聽一聲叫喊:“抓小偷!”

大晚上的,寂靜的夜裏,這聲音格外的突兀。

趙桂花的腳步一下子停住了,就聽緊跟着又一句:“你個小偷敢偷東西!”

這聲音,還有點耳熟,竟然是莊志希的聲音。趙桂花臉色一變,飛快的就奔過去了,她就怕莊志希這輩子再遇見小偷,雖然兒子已經是大小夥子了,但是在當爹媽的心裏,還是一個崽,就算是很大很大了,她也是條件反射想要保護兒子的。

趙桂花飛快的沖過去,果然,聲音是從他們大院兒傳來的。

趙桂花:“小偷在哪裏,休想跑!”

王大媽:“卧槽,老趙你好勇猛。”

她一個管院兒還沒有趙桂花反應更快,這個時候就看一個個子不高,用條帕子捂着臉的小矮子從院子裏竄出來,他身後不遠就是莊志希,莊志希:“抓賊!”

他的聲音很響亮,巡邏的人零零散散的,就算是沒看到趙桂花狂跑,也聽到莊志希的叫聲了。大家一下子就來了精神,他們是為什麽是為什麽呢?可不就是為了想要立功?幾個大老爺們飛一樣的就竄過來了。

趙桂花一個老太太啊,硬生生被落在後頭了。

趙桂花眼看着一個黑臉的漢子就沖了上去,再就是白奮鬥,他們幾個快的不得了,這時院裏的人家也都往外湧出來了。小賊嗷嗷的跑,黑臉兒漢子一看,你還敢跑?

這眼看莊志希就要抓到小偷兒了,他一錯身,沖到了莊志希的前頭,莊志希還沒反應,白奮鬥就一撞,直接給莊志希擠到了一邊兒,周群邊跑邊甩胳膊,莊志希:“卧槽。”

他生生被他們擠兌的退後了好幾步,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們都不想他搶到這個功勞的。莊志希倒是也腦子快。這個時候也不死追了,他眼神閃了閃,往後一退,直接假裝被撞的難受了,整個人都彎腰喘息,聲音倒是不低:“白奮鬥你個王八犢子,你撞我幹什麽?哎我的天,我這個難受……”

周群往後看了一眼,得意一笑,幾個大老爺們生生的給小偷兒逼到了廁所哪兒。

趙桂花這個時候也跑到了,不過她第一時間不是去抓小偷兒,而是去扶莊志希,如果不是莊志希中氣十足的喊白奮鬥撞人,就沖他捂着肚子這個樣子,就夠趙桂花吓出個好歹了。

幸好當媽的也不傻,她趕緊扶住兒子,說:“怎麽樣?要不要緊?”

莊志希一把握住親媽的手,輕輕的摳了一下,這還是跟他媳婦兒學的暗號呢,他擡頭:“媽,白奮鬥也都要給我骨頭撞散架了。你扶我去靠牆站會兒,我難受。”

趙桂花:“行。”

她眼神閃了閃,大聲罵:“白奮鬥你個混蛋,你抓賊就抓賊,你撞我兒子幹什麽,我兒子要是有個好歹,看我不錘死你個王八犢子。”

她扶着兒子站到一邊兒,這個時候幾個人已經給這個小偷兒圍住了,還別說,這個小偷兒他娘的還有收獲,就算逃跑,身上還背了一個小包袱呢。

黑臉漢子他們五六個漢子一下子就把小偷兒堵住了,“看你還往哪兒跑!”

小偷兒已經被追到了廁所後頭,周圍圍着好幾個壯漢,他是逃無可逃了。他顫抖着,白奮鬥也不管趙桂花還在罵他呢,趾高氣昂的指着他叫:“我說怎麽能溜門撬鎖呢,原來是個小矬子,你個小賊。我告訴你,現在你落在爺爺手裏,我是絕對不會饒了你的。”

“白奮鬥你讓開,是我先追到人的。”

“我到的也不晚!”周群也開口了。

“那誰到的晚?我也來的不晚。”

“就是,再說白奮鬥,你為了抓人都給莊志希撞的受傷了,你趕緊去看看吧?”

白奮鬥:“一個爺們,能怎麽的?沒事兒!”他趁着大家不注意,突然向前竄,他必須是第一個抓到賊的,這樣功勞最大。白奮鬥突然跑上前,用力一抓:“看我抓到你……”

“奮鬥叔,是我……”小賊突然開口了。

白奮鬥:“啊!”

這個熟悉的聲音,這個熟悉的個頭,這個熟悉的衣服,剛才他太興奮了,竟然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眼前這個人,他娘的很眼熟啊。這不是金來嗎?

“白奮鬥,你幹什麽!想搶功勞!”黑臉漢子也趕緊上前搶人。

白奮鬥:“他不是,你放開他……“

“你敢幫着小偷兒,放開!”

“你才放開。我說誤會就是誤會!”

“是我,是我啊,我是金來……”

“我管你什麽來,你個賊!”

這時其他的人生怕功勞少了,飛快的上前抓人,幾個大老爺們抓着一個半大的小子,現場瞬間混亂起來。王大媽剛到:“我的天老爺,這是怎麽了?”

“金來啊,我的金來啊……”這個時候蘇大媽也跑了出來,聲音凄厲又可憐:“金來啊!”

人越發的多,黑臉漢子一看大家都搶人,他索性另辟蹊徑,視線落在包裹上,用力一拽,白奮鬥以為他要搶人,也拽……“啊!!!”

現場傳來一聲尖叫,也不曉得是不是慣例,白奮鬥金來兩個人一下子向後倒過去,廁所後面的糞坑,環衛是每天都要來掏的,蓋得是很薄的石板子,兩個人一倒,咔哧一聲,碎裂的聲音。

兩個人直挺挺的就往下掉,這時白奮鬥胡亂一抓,想要獲救。只不過吧……“啊啊啊!我叉叉你祖宗!你拽哪裏!!!!”這是周群震耳欲聾的慘叫,他根本毫無反抗的能力,順着白奮鬥也一起倒了。

二大一小,三個人就這樣咣當一下掉進了糞坑,漸起了一片糞花花!

“卧槽!”

現場的人,都震驚了。

最倒黴的是跑在前頭的幾個人,幾個人都被濺了一身。

黑臉漢子手上還抓着包袱。

現場瞬間安靜下來,這一瞬間的安靜,簡直像是永恒。

只不過,短暫的安靜之後,現場立刻又瘋狂的叫了起來。

“救命,救命啊!”

“我的孫兒啊!”

趙桂花的扶着兒子站在遠處的牆邊兒,目瞪口呆。

莊志希這個角度,幾乎是看不見糞坑那邊的具體情況的,但是架不住,這聲音太慘烈,他一下子就腦補到了,以至于……不敢上前看了。

“咋了咋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小偷兒掉廁所裏了嗎?”

“天啊,果然是小偷,真是太惡心了。”

“別說這個了,抓賊的也掉下去了。”

“啊!這咋整的?”

現場的聲音格外熱鬧,趙桂花:“這個……”

莊志希壓低了聲音:“賊是金來。”

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嗎?他是第一個出來追的。不過這也得說一切相當打臉了,你說他剛跟媳婦兒哔哔完賊不可能是金來,結果金來就跳出來啪啪啪的打他的臉,他這張臉啊,真是沒臉見人。

不過這個時候他還是要裝做什麽都不知道,高聲:“快救人啊!”

“對對對,快救人。”

大家很快的就集聚過去了,莊志希跟他媽趙桂花同志繞過去一看,嘔了一聲,轉頭兒幹嘔起來,這,真的就很扛不住了。趙桂花:“我勒個去~”

她更受不住啊,這都多少年沒見到這樣的事兒了。

她連上個廁所都速戰速決的,萬萬沒想到竟然能看到如此惡心之事。幸好今天的晚飯吃的比較清爽,不然現在就要翻滾嘔吐了,不過就算是這樣,趙桂花也扛不住,她大聲:“老三你要不要緊,難受是不是?我扶你到一邊兒。”

救人她是不能救人的,不是她心腸不好,而是實在扛不住這個環境。

再說,這個糞坑應該也淹不死人吧。

她果斷的退後了,他們娘倆兒一退後,其他人就呼啦一下沖到前邊,他們嫌棄,有人不嫌棄啊。

哦,也不是不嫌棄,而是既嫌棄,又想看。

還是王大媽是個反應快的,說:“快快,誰家有繩子,得趕緊把人拉上來啊。這樣哪行?”

“啊不是,這用完了還能要嗎?”

王大媽厲聲:“是繩子重要還是人命重要!”

“行吧,我家有,真是的,我可得找街道賠給我。我這是救人……”

廁所上面蹦跶的厲害,廁所下面也蹦跶的厲害,周群被白奮鬥拽住關鍵位置才疼的掉下來的,他根本不管自己還沒獲救,直接在下面就着這玩意兒就咣咣咣給了白奮鬥三個耳光。

正反正!

三個!

耳光響亮!

“你個混蛋,你拽我哪裏!你蓄意把我拉下來!你蓄意包庇小賊!”

周群覺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白奮鬥被打的腦子暈乎乎的,他說:“你發什麽瘋,現在重點是上去!”

他個子高,腳踩地還能抗一抗的,但是同時掉下去的金來不能啊。白奮鬥一個金來有點扛不住的開始喝了,趕緊把他抱起來,說:“

快,你抓住叔,等一下先上去。”

這下子他蒙面的手帕也掉下去了,大家一看,哦豁,這不是金來嗎?

不知道是誰陰陽怪氣的叫:“原來小賊是金來!”

“老蘇家的。你們家怎麽管孩子的?”

“就是啊,你說你也挺好的,咋就養出了一個賊呢。”

蘇大媽心裏恨得不行,可她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發火,只能示弱,她說:“我家金來不是賊,是誤會,是誤會的啊……你們先救人啊,先救人在解釋啊。”

“對對對,先救人!”

“周群啊,周群!!!”姜蘆終于擠進來,哭着喊:“周群,我來救你了。”

如果不是有人拉着她,她就要往裏跳了。

王大媽忿忿:“你別跟着添亂了,一邊兒去。”

“誰掉進去了?是周群?是我家小群?”這時周李氏也跑出來了,她二話不說啪啪就甩了兒媳婦兒兩個耳光,大罵:“你個小賤人,我怎麽跟你說的,我讓你看好小群、照顧好小群,你就這麽給我照顧的?”

她啪的又是一個耳光,姜蘆的臉都腫起來了,她捂着臉嘤嘤哭。

“我家金來還在下面,誰來幫幫他啊,金來,媽來救你了……”王香秀這也奔着要下去那一出兒呢。

現場真是一團混亂。各有各的混亂。

莊志希:“咱們再往後退一退吧,別是誰在撲下去,那還不弄一身啊。”

莊志希小聲跟他媽嘀咕,趙桂花深以為然的點頭,這個時候,他們母子倒是很心有靈犀了。沒辦法,他們是尋常人,扛不住這個。其他人……其他人也扛不住,有的捂着臉,就露出兩只眼睛,也要堅決的看這個熱鬧,不得不說人是很堅強了。

蘇大媽和王香秀哭天搶地,為了金來。

周大媽和姜蘆耳光響亮,這是為了周群。

人群多多,完全沒有人管白奮鬥,白奮鬥此時已經将金來駝在了脖子上,十分勉強,畢竟冬天的棉襖也是吸水的,沉得很。不過就算是這樣,白奮鬥扶着牆都堅定維護着金來。

這個精神,這不是一般人能夠做的到的。

倒是周群從小到大沒受過這種委屈,掉在糞坑裏,咣咣又給了白奮鬥兩個耳光。要不說是親娘倆兒呢。這樣關鍵的時刻了。不想着趕緊救人,周李氏在上頭扇兒媳婦兒。

周群在糞坑裏扇白奮鬥。

這糞坑挺深的,他沒有白奮鬥個子高,白奮鬥都已經沒過嘴了,更不要說他。不過就算這樣,也沒有影響周群發揮,但凡是抓到一點點機會,他就扇白奮鬥。

“卧槽,牛逼。”

“這周群有兩下子啊!”

“白奮鬥真是堅強。”

他其實能制住周群,但是為了保證金來坐在自己肩膀不掉下去,還能抗!~

這樣的精神,真是每個圍觀的人都被感動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馱着的是親兒子。

“繩子怎麽還沒來。”

王大媽都顧不得管這些人的群毆了,她急的團團轉,等着繩子救人呢。

“來了來了。”

這個時候繩子終于來了,有人喊:“手電筒,手電筒啊!”

“照着點。”

雖然是天黑,但是看熱鬧怎麽能不帶手電筒,現場還是有點光明的,當然了,要不然也不能認出金來啊。這時繩子的一頭兒很快的丢下去。

王大媽:“你們幾個大老爺們,快,快上來拉人。”

附近的爺們兒們都被抓了壯丁,莊志希默默的感慨幸好他逃得快。

不然這多惡心啊。

“一二,加油,一二,加油!大家都用點勁兒。”

“一二一二!”

不得不說,這個壯觀的場面,半條巷子都堵住了,明美還有梁美芬他們這樣來得晚的,壓根兒就擠不進來了。他們只能遠遠的看着,聽着前邊的喊聲,聞着空氣中傳來的一陣陣刺鼻的味道。

明美:“哎我了個去~”

她惦着腳尖兒往裏看,梁美芬沒有明美個子高,問:“怎麽樣怎麽樣?前邊是怎麽回事兒?能看見嗎?”

明美沒回頭,說:“你以為我多高?我又不是電線杆子,看不見啊!我才一□□啊。”

她原地跳了跳,還是看不見。

“看不見,但是肯定有人掉廁所裏了。”

梁美芬更着急了:“啊,這看不見啊!”

“撲通!”前邊傳來一陣聲音,就看人齊刷刷的後退,明美也趕緊拉着梁美芬後退了幾步,避免了被絆倒。

這時前邊傳來實況轉播:“白奮鬥和周群太重了,一起拉兩個人不現實,拉到一半兒又掉下去了。”

“我的媽呀,分開拉啊!”

明美:“……”

好惡心啊!

不過她也很肯定了:“不是咱家人掉下去就行。”

梁美芬贊同的點頭,不然這得多惡心啊。

她嫌棄的說:“你說也不是三歲的孩子了,怎麽還能掉進廁所裏,真是沒用。”

明美深以為然。

她想了想,說:“反正咱們也看不見了,還是再往後退一退吧,免得再來一次,大家後退踩到我們。”

“行。”

這個時候往前擠上不去,往後退還是行的。

“我的孫兒啊!我的金來啊!你吓死奶奶了,你知不知道啊!”

“金來,你吓死媽了……”

老寡婦領着小寡婦嗷嗷的哭,仿佛哭墳一樣。

明美轉頭兒:“金來也掉進去了,可是,他怎麽會掉進去啊。”

她無辜的問:“他又不用巡邏,也不會抓小偷。”

梁美芬想了想,搖頭,倒是一邊兒的李芳冷笑一聲,說:“他們抓的是誰?”

梁美芬和明美一下子被點開了,兩個人齊刷刷捂嘴:“呃……”

金來是小偷。

明美眨眨眼,心道志希哥看來是看走眼了哎。

前邊哭喊聲一片,明美:“咱們還是往後點吧。”

這時随着一二一二的節奏,三個人終于陸陸續續被拉上來了,三個屎黃色的人躺在地上,一個個都了無生趣的樣子。白奮鬥的臉都被揍成豬頭了,本來就不多的頭發也被又拽掉了不少。

他這時突然就反應過來,嘔了一聲,起身就開始吐起來,可是幹嘔又吐不出來什麽。

倒是王香秀突然就沖上來,照着白奮鬥和周群兩個人,飛快的一人一個耳光,她怒吼:“你們混蛋!你們怎麽能這樣對我的兒子!你們憑什麽把他拉進糞坑,你們還是人嗎?他還是個孩子!!!”

趙桂花在遠處無語的搖頭,來了來了,四大原諒又來了。

前幾天是:大過年的。

現在是:是個孩子。

白奮鬥念着王香秀,自然不會說什麽,但是周群卻不幹了,大吼:“你他媽的打誰呢!”

他反手就是一個耳光,直接打在王香秀的臉上,王香秀震驚的睜大眼,她從來沒見過周群打人,一下子被驚住了!

“你……”

周群吼道:“我們是抓賊,你兒子是個賊,我他媽倒了八輩子黴,才被白奮鬥拽下去,你兒子的事兒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好啊,你個克夫的玩意兒還敢來打我兒子。反了你了!”

周李氏一看兒子挨揍,雖然已經反擊了,但是當媽的可不這麽想,直接沖上去就扇王香秀,王香秀這次倒是一下子閃開了,周李氏一看這樣,轉頭兒就打向了蘇大媽:“我讓你撺掇你兒媳婦兒發瘋,看我不收拾你。”

蘇大媽:“啊!”

兩個老太太很快的扯起了頭花,周大媽的國罵十分的激烈,不僅問候祖宗,還問候了各個位置。反正就是一罵,蘇大媽倒是不罵人,嗚嗚哭反擊。

她的人設就不允許她罵髒話的。

“老虔婆,你欺負誰呢!”

白老頭兒啊,自己兒子掉糞坑裏都能看熱鬧,這個時候倒是能沖出來維護自己老女神了。二打一,哦不,三打一,王香秀也在呢,姜蘆剛才還被婆婆揍呢,這個時候倒是飛快的沖上去給婆婆幫忙。

幾個人打成了一團,本來還算幹淨,這下子好了,随着周群他們幾個上來,上面也飛快的甩起了髒東西。你來我往,毫不遜色。

趙桂花看着他們打成這樣,再次跟兒子一起後退,這是母子的默契,深深的,不用言語的。

趙桂花本來覺得自己是重生的,就是比別人強一點的,畢竟這樣離奇的事情都趕上了,那還不是老天爺親生的?她心裏還是隐隐約約有點優越感的。

但是吧,可是吧,好像吧……

就在這個時候,她覺得自己真是高看自己了。

她也真是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相比于這些人,她覺得自己一文不值,根本不值得被稱為老天爺的女兒。

她不配!

她不行!

最起碼,這些她都做不到。

以前她也覺得自己論打架,就沒服過誰,絕對是這條街上最牛逼的老太太。沒看她巡邏的時候都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在最前頭麽!但是這一刻,她覺的自己平平無奇。

這些人能頂着臭,能扛着這些玩意兒繼續打架,她就是萬萬做不到的。

趙桂花也就在這麽一瞬間,心裏就服了。

她服了,別人也服了啊,特別是周圍幾個被殃及池魚的,真是服了這幾個混不吝的。這樣的環境也打得下去?受影響比較大的黑臉漢子都要發瘋了。

他沖着天大吼:“啊啊啊!都給我住手!”

王大媽:“……”

這人很能幹啊。

她都不敢上前了。

黑臉漢子也顧不得其他了,上前強行給一群人分開,破口大罵:“草……&……¥#……”

他的詞彙也是相當豐富的,他暴跳如雷的指着幾個人罵了足足半個小時,幾乎不重樣兒。明美雖然站在很後面,但是也聽見了,她瞠目結舌,學到了,真的學到了。

她小聲的跟大嫂說:“以後誰上車再鬧事兒,我就這麽罵。”

梁美芬深深的看了明美一眼,心說你就不能學點好的?

黑臉漢子罵的酣暢淋漓,每一個人敢插話兒,倒是幾個掉進廁所渾身濕漉漉的已經瑟瑟發抖了。金來實在扛不住了,叫:“奶,我冷……”

蘇大媽一聽,飛快的抱住金來,哭着說:“幫幫我,誰來幫幫我,老天爺啊,誰來幫幫我……”

白老頭兒:“我來!”

他可不顧金來一身屎,一下子抱住了孩子。

王香秀含着淚,說:“如果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你放屁,你家孩子是個賊!”

“不是,這不可能,他就是出來上廁所,你們別想冤枉人。”王香秀倒是能狡辯。

這個時候白奮鬥倒是開口了:“是莊志希最開始追的,我們是聽他的喊抓賊……”

“對對對,這件事兒是從莊志希開始的。”

“莊志希,你來說說這是怎麽回事兒?你是不是冤枉人家孩子了?”

“這樣可不行啊。”

“就是。”

這些人就跟個牆頭草似的……

莊志希站在人群中間高聲:“我晚上出來上廁所,看見他趴在我爸媽那屋兒的窗戶上,窗也捅開了,如果不是做賊是幹什麽?再說,他出來上茅房背個包袱?那個包袱呢?”

莊志希可不客氣的,反正別想往他身上甩鍋。

這時黑臉漢子一下子想起來了,這件事兒的開始就是從搶奪包袱開始的。如果不然,他們也不會現在一個個這個熊樣兒。他立刻:“包袱在我這裏。”

他轉身找了一下,一下子看到放在糞坑邊的包袱,這個時候,白奮鬥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突然就起身去搶。

黑臉漢子:“卧槽你祖宗!”

他還想用這個證明一下呢,這人敢搶?

他咣當一腳,白奮鬥被踹向了糞坑,只差一點點,再次落下。

他飛快的奪過包袱,迅雷而不及掩耳之勢打開:“是不是偷東西,打開看一看就知道了!”

一條,鹹魚!

趙桂花暴怒:“我家的!!!”

30、大混戰

這人啊, 打臉來的總是很及時。

剛到蘇家娘倆兒還說自家小孩兒是冤枉的,但是這一眼就被趙桂花認出了自家的鹹魚,她挂在鍋臺上面晾着的。

趙桂花憤怒:“好啊,你們老蘇家可真行, 趁着我不在家, 竟然跑到我家偷東西, 你這個小兔崽子, 整天偷雞摸狗的,就該進去吃免費飯, 你家這是個什麽東西!”

趙桂花如此暴躁, 大家默默的給路讓開,方便一旦打架, 貢獻場地。

不過趙桂花暴躁歸暴躁, 但是卻沒有動, 她還做不到去跟沾滿了“黃金”的人動手。

蘇大媽臉色一變,很快的反應過來說:“你誤會了,這是我家的鹹魚。”

她倒是能颠倒黑白,趙桂花冷笑一聲, 一點也不驚訝蘇大媽能說出這個話, 別人不了解她,她趙桂花還能不了解嗎?大家都相處多少年了。

她冷笑一聲, 說:“我家鹹魚有特點,我能證明這是我家的鹹魚, 你能證明這是你家的嗎?”

蘇大媽臉色有幾分不好看, 不過還是柔聲說:“趙大媽, 我曉得你不想承認小莊誤解了我孫子, 但是你也不能胡說啊。這個鹹魚真的是我家的。你讓大家說說, 鹹魚就是鹹魚,能有什麽特點呢?你不要強詞奪理了。”

趙桂花冷笑:“呸,在這裏強詞奪理的是你吧?老娘還就告訴你了,我家的鹹魚就是有特點了,你說不出來,說明這條鹹魚根本不是你的。我再問你一次,你說這個鹹魚有什麽特點?”

蘇大媽一下子為難起來,她就知道趙桂花不好惹,沒想到她是寸步不讓。

她看向趙桂花,想要祈求她算了,不然他們家孫子就要背上小偷的名聲了啊。其實這就是蘇大媽自我感覺良好,她自己覺得自家孩子千好萬好,但是卻不知道,周遭就沒有喜歡他家三個孩子的。

雖然三兄弟很讓人羨慕,可是要說這三個崽,沒人喜歡。

誰不知道他們偷雞摸狗。

雖然他們不摸大錢,就是小偷小摸,搶個小朋友的東西,但是也足夠大家反感了。

如果不是蘇大媽和王香秀還有點“能力”,會表演,他們家早被人找上門扇臉了。

蘇大媽輕聲:“我、我……我不計較了。”

“啊呸。你不計較?我還沒說你們家這小毛偷兒呢,你還好意思說什麽不計較?你的臉呢?你們大家把魚翻開,魚肚子裏,我全都處理幹淨了,魚腸子那些我都掏的幹幹淨淨。這是我家魚的特點。”

現在日子過得困難,就算是做鹹魚,也沒有這樣做的,都留着這些,多少還是一點東西,但是趙桂花畢竟是重生的,她都處理的幹幹淨淨,那些魚身上沒用的,都弄幹淨了。

像是魚腸魚肝都炖豆腐了,不能吃的也丢掉了。

因此這條魚比實際輕。

黑臉漢子一看,點頭:“是這麽回事兒。”

趙桂花:“……”

這魚肯定是不能要了,這黑臉漢子手上都是“黃金”啊。

“蘇大媽,這個時候你就別狡辯了,你看看,人家都有證據呢?原來咱們這邊的小偷兒竟然是你孫子,你說你這不是給咱們這一片兒抹黑呢嗎?”

“就是啊!”

“哎包袱還有別的。”

“對對,看看還有啥……”

他背個小包袱,可不止偷了一樣,再一看,裏面還有半只烤雞,一把炸花生米。大家齊刷刷的看向了趙桂花,心道你家吃的還挺好啊?

趙桂花趕緊說:“這不是我家的。”

大家一下子嗡嗡起來,周大媽轉頭兒一看,火氣一下子上湧,嗷了一聲,叫:“他媽的,那是我家的!”

她氣的直接又沖上去:“你家個小混蛋竟然偷我的東西,他真是膽肥兒了,我打死他,看我不打死他!”

周大媽瞬間暴躁,化身女暴龍,這個時候倒是沒有人攔着她,這誰敢攔啊,她因為她孫子一身髒髒的東西,誰敢碰?冬天洗衣服很遭罪的啊,再說,它也惡心啊。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大家都覺得這孩子也真是該教訓了。

他這一宿還偷兩家,你說過不過分!

你這麽偷人家的東西,現在蹭的全是黃金,人家肯定不能要了,他家又是一貫的貧窮,如果真是還不上……讓人家失主發洩一下怒火也很對的是不是?

所以大家壓根兒不往上湊,又不是嫌自己太幹淨了。

周李氏前幾天還跟蘇大媽要聯盟,一起對抗趙桂花,但是這也沒幾天的功夫,她現在是恨不能踹死蘇大媽。真是新仇舊恨一起來。周李氏就是這樣的人,她可以對不起別人,但是別人不可以對不起她。

她沖上去就打人,蘇大媽:“啊!”

白老頭兒一聽自己的心上人慘叫,毫不猶豫就跳腳蹬過去,“你敢打我?白老頭兒,你個老不死的,看我不收拾你!”

周李氏一個人自然打不過兩個人,她看向兒媳婦兒,怒吼:“你個小賤人還看什麽,還不趕緊來幫忙,你是誰家人?你沒看咱家東西被偷了,你男人和你婆婆被欺負成什麽樣了?再不幫忙你就嫁給白奮鬥當媳婦兒吧。”

這話說的真難聽,很誅心,姜蘆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了,撿起一塊石頭就沖了上來。

當然了,她肯定不是打她婆婆,她看着周群這個樣子,簡直心疼的都要氣瘋了,哪裏管的着那麽些,直接一搬磚就拍過去,奔着蘇大媽就去了。

“小心!”

“注意!”

“啊……!!!”

關鍵時刻,白老頭英雄救美,他用力一推姜蘆,磚頭掉在了糞坑,漸起一團顏色,落在距離最近的白奮鬥身上。白奮鬥抹了一把臉,一下子就火了,這樣的羞辱,誰能扛得住啊。

更何況,他可是最最要面兒的四九城爺們兒,他一下子蹦起來,叫:“你們他媽沒完了是吧?就沒有這麽欺負人的!”

“誰欺負誰,抓小偷有錯嗎?倒是你包庇小偷,你什麽意思?你跟小偷他媽什麽關系別以為我們不知道。”周群也不客氣了,別看他平時裝的十分有架勢,但是這個時候真是顧不得那麽多了。

誰經歷這樣的事兒都扛不住要崩心态的啊!

“你他奶奶個腿兒的說什麽!”

聽到白奮鬥罵周群,姜蘆也不幹了,直接就沖上去,用力一撞:“我讓你欺負我男人!”

白奮鬥剛站起來,還沒加入戰場呢,被姜蘆這麽不管不顧不怕髒的用力一撞,整個人往後一倒——撲通!~

好麽,又掉下去了。

“卧槽!噴我一身。”

白奮鬥總歸不是一塊磚頭,他掉下去的水花兒就更大了,現場立刻再次吵了起來,罵罵咧咧。剛才好不容易停下來的大混戰,又再次開始了,但是這種混戰還真是格外的有味道。

現場又打做一團,王大媽都不敢上前了,她已經被漸了一些髒東西了,這個時候是一點也不敢在上前了。畢竟零星的“黃金”,跟大面積的“黃金屎人”,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雖然自以為很能幹了,也自認為是個虎恰恰的娘們,王大娘還真是幹不出這個往上沖的虎事兒。

她,遭不住啊。

這個時候王大娘就格外羨慕趙桂花了,趙桂花是遠遠的躲在了後頭,前邊這“腥風血雨”她是一點也沒有被牽連到啊。要知道,靠近前邊圍觀的,或多或少都遭了罪。

現場再次打起來,王大媽也糊弄不住了,趕緊叫:“趕緊去派出所,去把派出所的人找來。這事兒咱處理不了。”

今天這個情況,可不止王大媽一個管院兒在,別的院兒也有過來圍觀的,有人叫:“老王你等着,我去找人。”

“你挺住啊!”

現場大混亂。

趙桂花和莊志希算是莊家相對靠前的了,不過就這,他們也只是在中段位置,莊志希憑借自己高挑的個頭眺望,不斷的給後面的人實況轉播。

“王大媽開始組織人再次扔繩子救人了,白奮鬥好像在糞坑裏撲通,大家都不樂意救人,紛紛罵人……”

“姜蘆和王香秀打起來了,王香秀給姜蘆按在地上,姜蘆薅住了王香秀的頭發,王香秀掐住了姜蘆的臉……”

“周李氏被白老頭騎在身……呃,反正就打架呢。”

這男女打架,果然就不怎麽好描述了。

他說:“那什麽,我再看看哈……蘇大媽抱着金來在嗷嗷哭。”

他惦着腳尖兒看了一下,說:“開始了開始了,開始救白奮鬥了……周群呢?啊,周群竟然也在看熱鬧。”

這自己老娘和自己媳婦兒正在打架,他竟然站在一邊兒看熱鬧,也是個神人了。

“白奮鬥撈上來沒?”

莊志希:“我看看,還沒!還沒撈上來!”

“啊……那不是吃飽了?”

莊志希聽到這話想了想,反胃的嘔了一聲。

“哎不是,你別吐哈,再弄我們身上。”

莊志希:“要不你上前面感受一下現場?”

接話兒的小子叫:“我想感受啊,擠不過去啊!”

莊志希:“來來來,我給你讓地方,去去,你上前看去,保證讓你心滿意足。”

“媽呀,你們說這大冷天,白奮鬥不能凍死吧?”

莊志希:“誰曉得呢。”

趙桂花倒是在這個時候開了口,她說:“那不至于,應該是不能的,糞坑發酵不是都有點溫度?又不是冰水。”

“哎對,好像是這麽回事兒。你看再冷的天也沒見糞坑凍上啊。”

“誰說不凍的?我就見過。”

“沒吧?”

“有的吧。”

前邊正在圍觀奮戰,惡心又稀奇;中段看不見啥,但是卻為了糞坑到底會不會結冰展開了激烈的讨論。不曉得,還以為是什麽重要的學術研究呢。

明美:“???”

他們後面兒的,吃瓜都是最次的,只能通過中間這段兒轉述了。

明美:“下次看熱鬧,咱們得早點出來啊。”

梁美芬點頭,她不經意的一回頭。再一看,她公公莊老蔫兒在更後頭,比他們還遠,嗯,也是相當沒用了。這看熱鬧都擠不進來。

現場打的十分的勇猛,等派出所的同志過來的時候,就覺得這整條街都有一種迷之神奇味道,十分讓人難以忘懷。你就說不好,聞多了鼻子會不會出問題。

“讓一讓,大家都讓一讓,公安同志到了。”

“快點讓一下。”

“大家都別看了,散了散了,這裏不是看熱鬧的地方,現在也不是看熱鬧的時候……”

……

就在公安同志過來的時候,白奮鬥終于再次被拉上來了,幾個公安聽說發生了大事件,一下子過來了六個人。不過這一到現場,瞬間就一個個幹嘔起來。

這比遇見比較恐怖的現場還惡心啊。

但是不是一回事兒,真是不是一回事兒啊。

現場中心幾個不斷奮戰的人已經全身上下都是了,簡直沒眼看。

為首的公安同志強忍着難受,問:“這裏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們誰能說一下。”

這個時候,王大媽當仁不讓就要出來了,她立刻繪聲繪色的把事情的經過仔細的說了一遍,這個真是不怨她說的這麽仔細啊,畢竟她可是從頭到尾一直都在最前沿。那對事情的經過和往來自然是知之甚詳。

這既然彙報麽!

當然就要說的十分的詳細了,争取一點也不落下。

這個前因後果,叭叭叭,光是講完了就又用了半個小時,公安同志:“……”

雖說确實還是抓到了小偷,但是現場這個情況,也不能當場斷案啊,“你們大家現在還是回家先洗一洗,然後我們再做一個詳細的記錄,調查清楚這件事情。”

這個時候蘇大媽突然就哭了出來,叫:“我家金來是無辜的……”

這話可沒人信,在場都有上百人了,各個兒都看到了包袱裏的東西,你一宿偷兩家還說自己是無辜的,這就是把我們當大傻子了。就沒有這麽胡說八道糊弄人的。

這不,立刻就有人說:“無辜個屁啊,你家金來要是無辜,太陽都能打西邊兒出來。”

“就是,還不承認呢,你們也太厚臉皮了吧?”

趙桂花也在遠處叫:“蘇大媽,你也不是什麽品德好的人,你家小子偷東西,你不僅幫着狡辯,還撒謊說那鹹魚是你家的。真是笑死人,你家有沒有鹹魚你自己不知道嗎?分明就是想賴掉我家的鹹魚。”

“還有我家的燒雞,這可是我買個我兒子下酒的,我兒子吃了一半兒就出去巡邏抓小偷了。可誰曾想啊,我兒子在外面抓小偷,你們倒是來我家偷東西了,喪盡天良,天打雷劈啊~”周李氏的聲音比趙桂花還大呢。

她沒理也能攪三分,更何況今天是受了大委屈。

公安同志揉了揉太陽穴,嚴肅的說:“蘇大媽,做人要誠實。你這樣是不行的,趕緊處理一下身上的東西,稍後我們再談。”

他們倒不是完全因為嫌,也是怕這在凍出個好歹,畢竟人是從糞坑裏拉出來的。

“散了,都散了!”

“這事兒……”

“先處理幹淨。”

再公安同志的再三呼籲下,大家終于一個個的散開,給這些人讓出了一條路,不過至于說回家?那肯定不的!

這樣的大戲,真是前所未有,走是不能走的,堅決不能走的。

莊志希感慨:“我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看見這樣的事兒啊。”

趙桂花看了兒子一眼,幽幽:“我活了四十八年,一樣也沒見過啊。”

她要是算上上輩子,那可快一百五十年了,這都沒見過這樣的事兒呢。趙桂花真是嘆為觀止,深深覺得自己還是不行,她就沒有那個豁出去打架的心态。

這真的太有味兒了。

她咋舌。

“走走走,先回去。”

“這怎麽洗啊?”

“我身上也有,回家還得洗衣服,有得浪費肥皂了。”

“你還行了,我這可咋辦啊,我就這麽一件棉襖啊,洗了明天穿什麽上班啊。叉叉他媽的,就沒有這麽欺負人的,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對,必須給說法。”

這個時候為牽連的人也反應過來了,開始叫了起來。

大家鬧哄哄的,王大媽呼籲:“大家多少幫忙準備點熱水呗……”

“我們自己衣服還沒洗呢,還給他們準備熱水?”

“不是我們不幫忙啊,這麽多人,得多少呢。”

周李氏一聽這話,罵道:“你們這些混蛋,怎麽這麽沒有愛心,給我們家一點點熱水能死啊!不用管別人家,我們家最無辜,給我們家。大家都回家給我們燒熱水去!不去就是王八蛋!”

“切~”

“什麽人啊。”

“就是!”

“你要點臉吧,誰管你!”

本來還有想回家燒熱水的,一聽周李氏這個不要臉的話,也不動了,誰管她啊。

你好好說,多少總是能幫忙的,但是你這樣趾高氣揚的,誰又欠誰的呢?

王大媽也被周李氏說的很無語,這人是要蠢死嗎?

既然這樣,她也不多嘴了,她自己還髒乎乎的呢,她也說:“我也回家換個衣服。”

王大媽回家換衣服,也有堅持不走的,院子門口圍了裏三層外三層,都聚集在他們這院子了,如果不是公安同志在,堅持讓大家散了,周圍的人就要進院子圍觀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這院子裏的味道也相當難以言喻了。

明美雖然是個好奇的八卦妹,但是這個時候也曉得,自己可不能在外面,就這個場景,她是真的把握不住。別看她能打,可是這一言不合就在糞坑決鬥,她做不到啊。

明美嗖嗖的竄回家,趴在窗戶上往外看,梁美芬瞅見了,覺得這個弟妹心機深沉,她得跟着學啊,她也趕緊回家。這要是再打起來,摔一身屎就不好了。

妯娌兩個各自回屋兒,明美趴在窗戶上,眼睛晶晶亮。

講真,事情開始的時候,她是真的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是結果還真是……

剛才,就在幾個小時之前,他們小夫妻日常“交流感情”,這新婚小夫妻,不交流感情才奇怪呢,明美和莊志希兩個這樣那樣探索的了好多新的奧秘,終于結束了,莊志希才發現家裏沒多少熱水了。

他立刻簡單收拾了一下出去打水給明美洗澡,可沒想到,一出門,冷不丁看到一個黑影從他媽那屋兒的窗戶上跳下來。莊老蔫兒睡得沉,根本沒發現。

莊志希大喝一聲抓賊,就立刻沖了上去,這小賊跑的倒是也快,一溜煙兒就往外跑。

後面的事兒,明美就不知道了。

她等了一下沒有人回來,只能自己起來簡單的洗了洗,等她收拾好了出去,現場已經開始大混戰了。雖說中間有點小間斷,但是明美也算是看了全場了,她趴在窗戶上,就聽她男人正在跟公安同志講述當時的情況。

畢竟,莊志希娘倆兒是現場為數不多知道情況,又幹幹淨淨的人了。

至于其他人……現在正在燒水洗澡呢,熱水浸泡下的味道,更是難以言喻,明美覺得,這個味道最起碼一個禮拜都散不開。熱水洗澡反而讓味道更濃郁了……

莊志希,莊志希比明美感受更明顯啊,他可是站在院子裏的,他說:“我看到小偷自然要追的,我也不知道那是金來,我甚至一點也沒想是金來。你想啊,他根本沒往家跑,是往外面跑的。我追出去可是最早的,本來我是能第一個抓到賊的。但是白奮鬥個癟犢子,他撞了我,我當時太難受,又看到好幾個人都追上去了,知道小偷肯定逃不掉,就沒強行去追。正好我媽趕到了,把我扶到了一邊兒。”

他一句也沒說白奮鬥為了搶功勞撞他,但是現場的人也不是傻子,大家都是工友,自然曉得前情。

“白奮鬥是想搶功勞吧?怕你先抓到,沒想到抓到了相好的兒子,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啊。”

“哈哈哈哈,你說這叫什麽事兒啊。”

公安同志聽了大家的議論紛紛也大概知道了現場是什麽情況,也就是說,因為莊志希夫妻抓賊受到了表揚,所以他們這一片兒都想抓到小偷。

結果就抓到了蘇金來這個小孩兒。

第一個追上金來的黑臉漢子也在,因為是當事人之一,他得以進院子現場講述,他說:“我追的時候其實看到他個頭很小,但是真是沒往小孩兒上想,當時情況太緊急了,誰去想那些啊。”

他又說:“你看看,你們看看我這一身的玩意兒,全是他們濺上來的,我可真是倒黴催的,這抓賊的事兒,我可是出力不少。”

莊志希點頭,深深贊同,黑臉漢子真是出力不少,他不搶包袱,白奮鬥不能跟金來掉下去。

莊志希:“公安同志,我們今天抓到了金來,可以肯定他确實是偷了我們家還有周家的食物。那麽,咱們這一片兒的失竊,是他嗎?”

大家也眼巴巴的看向了公安同志,要知道,這是不是金來,對他們影響很大的。

如果是金來,那麽他們就是立下大功了。

如果不是,那就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兒偷吃的,雖然也是小偷小摸,但是因為年紀小,總歸還稱不上大事兒。加上他今晚多少也受到了些懲罰,估計最後可能批評教育就好了。

那麽,他們這白遭了罪,其實功勞很小的。

公安同志:“這個等一下還要再詢問一下蘇金來小朋友。”其實他覺得,應該不是,金來雖然也确實被抓到了個現行兒,但是他偷得是吃的,還是符合小孩子的心态的。

但是他們這一片兒的慣偷,偷得是錢還有值錢的東西,這差別還是挺大的。

不過公安同志沒有咬死了,大家也都等待着。

其實公安同志想的沒有錯,作為重生黨,趙桂花是知道的,這一片兒那個慣偷确實不是蘇金來這個小孩兒,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個子男人。

那人是個慣偷,不過雖然是個小偷,但是他不算膽子大,上輩子他捅傷了莊志希,當時吓的就扔了刀子,直接束手就擒了。後來判了十來年,出來之後還他們院子找莊志希道歉了。

有些人即便是進去了,也不會改好,一路壞到底。

但是也有很多人是因為少年的時候遇到了壞人,受到了壞的影響走錯了路,經過深刻的教育,反而是會改變。像是這個小偷就是,他就改好了。

他進去了十來年,出來反而重新做人。

所以趙桂花想,如果那個小偷兒真是能被抓到,其實對他自己來說都是一個好事兒。

不過現在且不說能不能抓到那個小偷兒,他們這一片兒今天抓賊引發的轟動肯定是要傳出去的。趙桂花覺得,八成要出名了。畢竟,四九城還沒有這麽轟動的事兒呢。

“怎麽辦?怎麽辦啊?我孫子發燒了……”蘇大媽的哭聲傳來,她哭哭啼啼的出來,淚流滿面,聲音十分的可憐:“孩子吓到了,也凍着了,發燒了,公安同志,你看怎麽辦啊?你可得幫幫我們啊!”

她可不僅僅想要賣慘把偷東西這事兒糊弄過去,也想撈幾個錢給孩子看病。

這錢,能省下自家的,就得想辦法省下。

趙桂花想開口嘲幾句,但是關鍵時刻,忍下去了。

這麽多人,還輪不到她跳出來吃力不讨好。

其實上輩子也有這樣的情況,當然不是掉糞坑,而是旁的事兒,蘇家呼籲大家給他們家捐款。當時趙桂花已經有些知道蘇家是怎麽回事兒了,也就忍不住拆穿了。結果捐款沒有成,她其實也是給大家省了錢,可大家不僅不感謝她,反而說她刻薄,對孤兒寡母都不厚道。

從那以後趙桂花就對有些人敬而遠之了。

她曉得,即便是你給大家争取,人家得了便宜也要賣乖裝好人的。

所以她何必呢。

果然啊,這一次趙桂花沒言語,倒是有人不樂意了,說:“蘇大媽你別裝了,你家蘇金來平時欺負小朋友,搶小朋友的東西,我們都已經不跟你計較了。你家這個現在還開始偷東西了,怎麽剛才偷東西能跑的比兔子還快。這轉頭兒就這不行那不行了?可沒這樣的。”

“是啊,你家趕緊洗幹淨出來把事情處理一下,明天還上班呢。”

“要不讓莊志希給看看吧,他不是在醫務室工作?”

不知道是哪個腦殘二百五這麽說。

公安同志立刻看向了莊志希,眼帶希望,莊志希無語的挑眉,說:“我第一百次重申,我是醫務室收費員,不是大夫。這話我都說多少次了,怎麽還有人要讓我看病?真是的,我都懷疑你們是不是看蘇家不順眼,蓄意讓我害人了。不然怎麽的明知道我只是收費員,還要讓我看病?讓不是醫生的人看病,是看病嗎?是要命!這什麽心啊!”

莊志希這次倒是一點也不客氣了。

不怪他煩啊,都多少次了啊,他不厲害一點,這還沒完了。屁事兒都想往他身上推!

“剛才誰說的來着?我看看誰說的。”

莊志希微笑:“蘇大媽,你可得記住這說話的人,保不齊鼓動我不行下次就自己上手了。”

開口的是隔壁院子的,他站在門口,這個時候神色怏怏的,不過也曉得的這話可得趕緊解釋清楚,不然以後可說不清了。

他趕緊說:“我沒那個意思,我就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我可沒有想害人,無冤無仇的我幹啥害人啊。你可不能胡說。”

莊志希輕飄飄的笑,說:“你剛才不是胡說?我都在醫務室工作好幾年了,這都能弄錯還不是故意的?公安同志不知道我不是大夫,你們誰不知道?”

莊志希不客氣,大家一個個都尴尬起來。

這也不是……這還真不是故意的,就是有點理所當然……

再說,他得了獎勵,總是讓人有點嫉妒的。少不得就想給他點難看。

這倒不是什麽大難看,但是他肯定要詳細解釋一下自己不是大夫,總覺得這樣就能落了莊志希的面子。畢竟,一個醫務室工作的人不會醫術,還不丢人?

可沒想到,莊志希說話也不客氣。

莊志希不客氣,說話的那位不敢言語了,生怕莊志希再說什麽更難聽的。

公安同志咳嗽一聲,說:“你們家孩子不行就送醫院,但是就算是送醫院也不是逃避這件事兒的方法,我們是一定要查清楚的。”

蘇大媽:“可是、可是我們手裏沒有多少錢了……”

“我這有!”白老頭高聲!

他洗澡洗到一半,披着外衣沖出來:“我這裏有,先給孩子看病!”

周圍人群:“……籲~~~”

這可真是個死心塌地的。

這年頭,這麽死心塌地的真是不多啊。

就說他兒子白奮鬥也是這樣的人,但是白奮鬥還真是敵不過白老頭,畢竟白奮鬥還能攢點錢給自己買個自行車,白老頭那是被蘇大媽拿捏的死死的,從壯年到老年,依舊再做舔狗啊。

蘇大媽柔柔:“謝謝你,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大好人。”

白老頭兒笑了出來。

他驕傲又得意。

莊志希小聲:“天亮之前能解決嗎?還得上班呢。”

這話不假啊,這從抓賊到現在,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了,冬天裏天亮的晚,但是可不是說現在還早。

趙桂花瞅了一眼莊志希,說:“要不行你就回去休息吧,明天還得上班呢,反正這裏也沒有你什麽事兒。”

也不能說沒有,但是莊志希已經率先把事情說清楚了,剩下的絕大多數事情,都跟他沒關系了。他也就是個發現者,還是一個被人擠到一邊兒的發現者。

公安同志大抵也想到了莊志希在這裏的作用不大,說:“如果你扛不住就去休息。”

莊志希看看公安同志,又看看他媽,說:“那行,我回去休息了。”

他其實也想看個全程八卦的,但是架不住這個味道實在是太熏人了,他有點扛不住了,感覺再聞一會兒,人就要昏過去了。平時上廁所還真沒覺得有多大味兒,但是現在這院子裏的味道還不如廁所呢。

熱水洗澡害死人啊!

莊志希逃竄了,莊老蔫兒也被趙桂花攆走了,他幹的是精細的活兒,不休息好了沒精神可不行。莊老蔫兒一貫都是聽趙桂花的,自然也聽話的回屋。

莊家爺倆兒不行,其他人倒是很行,大家都堅決不走,一定要看完全場。

莊志希進屋,明美立刻捂住鼻子,說:“快關門快關門。”

雖說關着門,但是味道也進來不少的。可就算是這樣,也比開門強,明美捂着鼻子,上下打量莊志希,說:“你也臭臭的。”

莊志希發誓:“我一早就躲得遠遠的,絕對沒問題。”

明美點頭:“那你也給外套脫了。”

莊志希想一想,深以為然,他脫了衣服,跟明美并肩趴在窗口看熱鬧,兩人開了一個小小的窗縫兒,沒辦法,不是他們不想大敞大開,而是這味道,真的扛不住啊。

莊志希攬住明美的肩膀,說:“冷不冷?”

明美:“不冷。”

她小小聲的說:“你不睡一會兒?”

莊志希搖頭:“睡什麽,看熱鬧,我的工作清閑的很,我明天白天偷偷補覺。”

明美撇嘴:“你偷懶哦。”

莊志希笑:“怎麽,不行啊。”

他的手輕輕的點着她,說:“你呢?還不早早休息,明天有精神上班嗎?”

明美搖頭:“沒有精神,但是不看我會後悔的。”

她歪着頭嗔道:“你還說小賊不能是金來,你看看,多打臉哦。”

莊志希笑:“誰說不是呢,不過我估計那個慣偷不是他,不過就不知道,他為什麽今天也出來偷東西了。”

明美猜測:“可能是覺得你們都出去巡邏了,所以闖空門?”

莊志希:“呵。”

他說:“希望這次的教訓足夠,不然有這麽個手腳不幹淨的住在一個院子,以後煩死了。”

明美輕輕的嗯了一聲,她忍不住又好奇的嘟囔:“他被你發現怎麽不回家啊?反而是往外面跑,還往廁所那邊跑,這下好了,真是吃都吃飽了。”

莊志希:“……”

他幽幽感慨:“媳婦兒啊。你說的有點惡心哎。”

明美:“難道沒吃?”

她納悶兒的看着莊志希,覺得應該還是會吃的吧。畢竟他個頭那麽小,肯定要灌幾口的。

莊志希一臉黑線,無奈的笑,随即說:“那肯定還是吃了的。”

這只要掉下去,就不可能不吃的。

他揉了揉自己的胃,覺得自己好像可以省下明早的早飯了。

莊志希簡直不敢想,越想越惡心,趕緊找個事兒轉移一下腦補,他說:“其實我能猜到他為什麽往外跑,而不是往家跑。”

明美:“嗯?”

莊志希:“他如果往家跑,我們不是一下子就知道是他了。就算是他進了屋,我們也可能進屋把東西要回來,還會嚴厲批評他。但是如果往外面跑,他覺得自己可以逃竄?他年紀小,也好藏起來,如果趁着夜色藏起來,說不定這個事兒就沒有了。他往廁所跑,我也想得到,他跑過去,憑借人小藏起來,只要躲過暫時的追捕,他可以說自己是出來上廁所的,只要他家裏人配合說他是出來上廁所,其他人怎麽可能去關注他什麽時候出來的?”

莊志希開始追人的時候沒想到,但是這麽長時間也足夠他想清楚金來這小子是怎麽回事兒了。

他撇嘴說:“我剛開始沒認出來他,不過他竄出院子的時候我就認出來了。所以他們争搶着去追人,我倒是順勢不追了。這抓到了半點好處也沒有,我累死累活的追什麽?再說他可是往廁所跑,我當時就有種不祥的預感了。”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說:“你竟是瞎扯……還不祥的預感,出去可別說哈,不然人家要說你搞封建迷信了。”

莊志希溫和的笑,戳戳她的臉蛋兒,說:“我這個預感可不是什麽封建迷信,你看哈,金來是跑的挺快的,但是架不住追他的人多啊,這麽多人追他,難免慌不擇路。那可是廁所,不是旁的地方,要是一旦有個什麽小意外,惡心都要惡心死了。所以我是真的怕了,不敢追了。結果你看,你看我的預感沒錯吧。果然出問題了……我跟你講,我媽都得感謝我,如果不是我裝被撞得不舒服,保不齊我媽就要沖到前頭了。你看我們娘倆兒躲了多大的坑啊。”

莊志希想到這裏還覺得自己真是太睿智了。

他感慨:“我可太機智了。”

作者有話說:

下面不會有掉下去的情節啦~

31、很省糧食的一天

清晨的陽光, 格外的明媚。

清晨的氣味,格外的清新。

不過今天這個早晨,倒是與以往有些不同,陽光還是那麽明媚, 但是味道卻不那麽清新了。一大早的,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子若有似無的臭味。

毫無疑問, 這是糞坑的味道。

好懸這是個大冬天, 如果是個夏天,那麽絕對要臭死幾個人的。

不管別人是不是這樣想, 莊志希和明美小夫妻可确實是這麽想的, 一大早了,院子裏還有些人呢, 沒辦法, 昨晚第一場第二場第三場的, 打架都耽誤了很久,還有後續的演出。

總之,這事兒現在還沒掰扯完。

可雖說沒有掰扯完,但是有幾件事兒是清楚了的, 首先就是那個小賊的問題, 經過昨晚的審問。現在已經可以确定,金來不是最近到處流竄的慣偷兒。

他的實力, 還遠遠達不到這個地步。

真是……真是讓人悲哀啊,一幹抓賊人等, 都十分的失落, 簡直像是霜打的茄子。

反正就是白幹一場。

至于金來, 雖然溜門撬鎖這事兒确實是他幹的, 但是案值很小, 加上他也确實遭受到了實際的懲罰——掉糞坑。所以就如同大家揣測的那樣,批評教育一番之後,人就不抓起來了。

想也是了,現在的社會情況,一個小孩兒,偷的也不多,确實還沒到報警就能抓起來的地步。

當然了,雖然金來沒有被嚴肅處理,但是大家還是有抓賊的功勞的,只不過,抓大賊和抓小賊,功勞難免就有點差距了。大家再次失落,就失落到天津衛了。

這場調節一直沒有結束的原因,并不是追究小賊拿多少責任,也不是大家抓賊拿多少功勞,而是……這一身糞點子,誰來賠償。那這些遭受無妄之災的人,總是要讨個說法的。

還有實際被偷的受害者老莊家還有老周家。

這玩意兒都沾到那玩意兒了,誰還能吃?反正就是肯定不能了。他們總歸是要一個賠償的。

不過,就算是蘇家想把東西還回來,也還不回來了,天下間難得能遇見這樣的事兒,昨天的“贓物”,嗯,名副其實的贓物,因為撿的不及時,竟然丢失了。

他娘的不知道被誰順手牽羊了。

這就很離譜,相當離譜!

他奶奶的如果這是好好的東西,被人順手牽羊還是很正常的,但可是,可但是,這個它沾屎了啊!!!

這個便宜都要撿,也真是令人大惑不解。

總之,贓物丢了是不假,可是總歸也要賠償的。趙桂花不撒口,周大媽就更不會了。還有一身黃金的圍觀群衆,問題小的能洗,問題大的總是想說道說道的。

這叽叽歪歪了一宿,莊志希早上起來上班,這些人還沒散夥兒,整個院子散發着一股難掩的氣味。

早飯,早飯是不用吃了的,整個院子都不用吃了。

不是餓不餓,而是太惡心。

就着這個味兒,那是絕對吃不下的。

莊志希只睡了一個多小時,他媳婦兒跟他差不多,夫妻兩個都有點蔫,不過除了小孩子,他們已經是院子裏為數不多睡覺了的。像是他們的大嫂梁美芬的大黑眼圈子都跟熊貓一樣了。

不過就這,人家還勁勁兒的,如果不是味道沖,她怕是能在外頭看一宿,莊志希和明美兩個沒吃早飯,可是又怕餓,一人包了三塊桃酥放在了包裏,虎頭眼巴巴的看着,明美毫不客氣:“你自己拿呗?”

虎頭揪着衣角,說:“奶會罵人。”

明美想一想,也對哦。不過今天這個狀況,誰家能做飯啊。他們大人惡心的吃不下,小孩子可不是的。小孩子就着糞坑也能吃飯的。她說:“今天沒關系,沒法兒做飯,我給你們拿。”

她給小孩子分了,眼看着梁美芬看着她,眼中帶着期待,期盼着明美也給她分,這個明美可就不管了。

虎頭和小燕子是小孩子,難道大嫂一個大人還要讓她出頭嗎?如果想吃就自己拿,到時候自己跟婆婆說,何必讓她來做這個事兒呢。所以說真是不怪莊志希不喜歡這個大嫂。做事情也太那個了。

又想占便宜,又不想出頭。

沒人慣着她。

明美和莊志希都不管她,直接開門走人,梁美芬看着兒子和女兒都捧着桃酥,她咬咬唇,說:“分我點。”

虎頭堅定:“你跟奶要!”

盒子裏明明就有,為什麽要跟他要!

虎頭牽着妹妹,咚咚咚跑出去。

梁美芬氣的不行:“我真是白養你們了,要快桃酥都不給。”

她又回頭看了一眼桃酥盒子,嘆息一聲,到底是沒有去拿。這人就是這樣的,她想吃,但是希望別人出頭。

虎頭和小燕子跑到院子裏,一會兒的功夫就扛不住了,兩個小孩兒手拉手一起去街上,剛出大門兒,又嘔着回來了,外面的味道也很大。

他們是小,可是不是傻呀。

至于明美心裏想的什麽小孩子就着糞坑也能吃飯,小孩兒是不知道的。但凡知道,都要好好掰扯一下,他們咋就那麽沒有節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兩個小孩兒直接竄回了自己的小屋,關緊了門。

扛不住。

因為上班的關系,這人到底是少了,留下的基本都是不上班的。莊志希和明美在岔路口分開,各走各的,莊志希雖然是步行,但是也很快的到了單位,他幾乎是踩點到的。

一進醫務室,王醫生就皺了皺眉,說:“你身上怎麽好像有點怪味兒?”

莊志希低頭聞了聞自己,說:“有嗎?那估計是糞坑的味道了。”

大家齊刷刷的擡頭,一下子就看向了他。

莊志希:“我沒掉糞坑哈,不過我們那一片兒昨晚糞坑大作戰,那個味兒啊,一宿都散不開,今天我早飯都沒吃。”

“糞坑大作戰?這是啥?”

這樣的話題,總是讓人覺得有點心動呢。

莊志希:“還不是抓賊的事兒鬧的,你們也曉得,我們那一片兒最近鬧小偷兒,本來……”

事情太過曲折離奇,前前後後,這故事真是曲折中帶着味道,還別說呢,莊志希這人很擅長講故事,昨晚還不算複雜的情況,在他的口中真是跌宕離奇。

從抓賊開始,到白奮鬥痛斥小賊。

這一轉彎兒又到認出了孩子,在搶奪贓物的過程中掉下廁所,各個環節都不落空……

他叭叭叭個不停,沒一會兒,就連溜達過來的保安和碰巧過來找媳婦兒王醫生的辦公室陳主任都聽得繪聲繪色,不想走了。這樣壯大的場面,他們沒有看見,那是巨大的損失啊。

保安隊的小甲摸着下巴說:“怪不得今天白奮鬥請假了。”

保安隊小乙:“他爹也請假了。”

這請假的,何止是他們爺倆兒啊,還有好幾個人呢。

莊志希:“他們父子倆昨天可以堪稱英雄救美了!特別是白大叔,在關鍵時刻,勇往直前,不僅為了保護蘇大媽跟老娘們打在了一起,還掏錢給人家大孫子看病呢。”

“真是癡情啊。”王醫生感嘆。

莊志希點頭:“可不是嗎?其實蘇大媽周大媽還有白叔他們其實都沒有掉下去,按理說不該造成那個樣兒的,但是他們都搶着抱按個小偷兒,這不就糊弄一身……周大媽是因為跟他們打架搞得慘烈。”

“你們院子,真是熱鬧啊。”

莊志希:“那可不是,不過好可惜啊,他們昨晚兒鬧成這樣。抓到的是金來一個小毛賊,真正的慣偷兒沒抓到呢。他們昨晚一個個打的兇猛,不知道今天還有沒有精力巡邏了。”

王醫生:“……”

其他人:“……”

這個時候倒是王醫生她男人陳主任抓到了重點,說:“昨天白奮鬥抓着那個給周群拽下去的……”

莊志希:“……”

你一個當領導,就關心這種事兒嗎?

不過他是一個誠實的人,可不是會撒謊隐瞞的,他鄭重的點頭,說:“可不是嗎?周群他媳婦兒都氣瘋了,咣咣的幹仗呢。我沒再前頭,沒看清楚,反正他們都打亂套了。對了,他們今天上班了嗎?”

他早上走的時候不算早,倒是沒遇見什麽人了。

“不曉得,估計不能來吧?這都這樣了,怎麽還不得休息一天?”陳主任揣測着。

“沒來!”保安隊是負責門衛的,小保安小甲說:“他們夫妻兩個都沒來上班,不過王香秀倒是來了,她可真行,昨晚兒遇到這樣的事兒,今天竟然還一天工也不耽誤。”

不得不說,這種女人就很行了。

“真勇猛啊。”

“可不是,你們是不知道,我們大院兒現在還有味兒呢,我昨晚離得老遠,可是他們熱水洗澡,那玩意兒順着熱水,味道更大,我覺得都喘不過氣了。”

護士大姐好心:“你沒吃早飯吧?我這裏還有一個地瓜,你……”

還沒說完,就看莊志希的腦袋搖的像撥浪鼓,說:“不!大可不必!”

他堅定的很:“這個我不要!我真的不能吃!”

他苦笑一下,說:“我扛不住啊。”

大家一愣,紛紛哈哈大笑,莊志希感嘆:“我難啊。”

“我記得咱們今天中午好像有蛋花湯……”

莊志希委屈:“這個也不行,我苦啊。”

他可是很愛喝雞蛋湯的,但是今天,不可,相當不可。

但凡是黃色的,他就不行了。

反胃!

“你也不容易。”

“誰說不是呢。”

莊志希這邊兒在衛生所傳播新聞呢,別的地方也不遑多讓啊,畢竟這樣驚天動地的事兒,誰不是第一次見啊,那肯定是要跟好朋友分享一下的。

廚房裏,李廚子和楊立新正在手舞足蹈的描述,重點講了當時的大混戰,黃金戰士!

還有車間裏……總之,一個個都熱鬧的很,就連前幾天過年都沒有這麽熱鬧呢。

不過大家還是相當有默契的,最後的結束語幾乎都是:我活了叉叉叉年,也沒見過這樣的事兒。

無一例外。

莊志希都是一樣。

這一上午,這話題一傳十,十傳百,萬人大廠,一上午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以至于莊志希都接待了好幾撥詢問的小領導,畢竟啊,這車間忙得很,小領導總歸不能去車間拉着人問,但是醫務室就不同了,不是那麽忙,莊志希想要補覺?

不好意思,別想了,沒可能。

他就跟老莫西餐廳那門童似的,接待個沒完啊。

莊志希沒有功夫休息,就連明美都是一樣,明美氣喘籲籲的卡點上班,氣色又不好,少不得被人問起來。

幾個年紀大的大姐開玩笑說:“你這小年輕可真是不知道悠着點啊。”

這暧昧哦。

不過明美可沒聽出來,她都沒走心聽,忙不疊的跟大家說:“你們不知道,昨天我們院兒……我一宿沒怎麽睡……他們咣當咣當的往糞坑裏掉啊……”

明美興高采烈,手舞足蹈。

不是妹妹沒見過世面,而是這世面實在是太少見。

沒看,給他們辦公室的大姐全都鎮住了嗎?

“啊啊啊,我的天啊,小王,今天你跟明美換個班呗,明美你別出車,你別走,在給我們詳細講一講……”

“對對對!”

“啊,我不想走,我也想聽啊,你們聽完了明天給我講啊,啊不行,下班也都給我講,我等不到明天……”

“行行行。”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啊。

大家聽的眼睛放光,毫無疑問,這個消息肯定是還要繼續傳播下去的。別說是他們四九城,保不齊過幾天,天津衛都能知道了。再過一段兒,保不齊還能傳的更遠……

明美暗尋,今天我要早點下班,然後回一趟娘家,這樣的大新聞,不可能別人都知道了,我爸媽他們還沒聽過,那怎麽行?明美覺得自己得把這個消息傳遞過去,不能消息落後啊。

嗯,就這麽定了。

明,一只八卦的美。

這一天,多少個沾邊兒的人都把這個消息傳遞了出去,趙桂花那邊又掰扯了一上午,終于是掰扯清楚了,他家這條鹹魚,蘇家賠償一塊錢。

年後這魚掉了點價兒的,畢竟一斤肉可比一條魚合适多了,不圖個吉利,買魚的人比買肉的少多了。

但是趙桂花家的魚腌過了,鹽也是錢,不能不算的。

所以最後定了一個比較合适的一塊錢,蘇大媽哭哭啼啼的給了錢;趙桂花得到了一塊錢的賠償,周大媽也得到了一塊錢的賠償,半只燒雞,一些花生米,說不好是合适還是不合适。

但是既然公安同志在,相對來說就是比較合适的價格了。

至于其他的人,那蘇家是不認的,這偷東西是被拿住了,沒法子。但是濺了一身“黃金”,這個事兒也不能完全怪他們家,她哭的慘兮兮的,一度昏厥,最後還是逼得大家算了。

不算還能這麽辦。

至于說說他們幾家的互毆,就互相算了。

當然了,大家還是要被教育一下的,大庭廣衆的打架,這造成多壞的影響啊。不過念在大家是初犯,而且先頭兒的動機是好的,這件事兒才算了。

除了這些,他們抓小偷兒,雖然只抓到個小孩兒,但是動機是好的,總歸也要表揚。這些就跟趙桂花沒關系了,她畢竟沒有沖在抓賊第一線不是?

再說了,身上沒沾一點“黃金”,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抓過賊。

這後續的事情,趙桂花就不摻和了,她打算好好的休息一下,幸好老太太不用上班,她結結實實的睡了一下午,早飯午飯都沒吃,醒來的時候肚子是真的餓了,但是總覺得院兒裏還有味道,也不怎麽吃得下。

“這家裏也沒個清爽點的小菜。”

梁美芬今天也沒吃,她也沒什麽胃口。她沒睡,在這個味道裏徜徉了一天,也實在是吃不下。別看她想要桃酥,但也不是想吃,是想偷偷收起來。

要說吃,吃不下啊。

她問:“媽,晚上咱家做點什麽?炖點白菜還是熬一個蘿蔔條?”

冬天裏的冬菜就這麽些,除了白菜就是蘿蔔。

別的品種,有錢都買不到的啊,他們又不是南方。

雖說現在實際上也開春了,但是倒春寒,一樣冷,一樣沒有品種多多的蔬菜的。

趙桂花:“做個蘿蔔吧!”

她屬于是又餓又沒胃口,不過吧,趙桂花倒是突然就想起來一茬兒,說:“哎,倒是可以做點泡菜。”

其實辣白菜也可以!

其實她也不算是很得意這一口兒,但是誰讓現在蔬菜的品種太少呢,也有不少人用蘿蔔做鹹菜,但是跟泡菜不是一個味道。如果想要吃個新鮮,多個種類,準備一下也是極好的。

趙桂花這麽一想,來了精神,她說:“還別說,做點泡菜和辣白菜真的可以。”

梁美芬:“???”那是啥?

趙桂花也不解釋什麽,直接說:“晚上蒸點二合面的窩頭兒,熬一個蘿蔔絲兒湯吧。我去上個茅房。”

她起身,只是剛走到門口,腳步就頓住了,十分艱難的說:“廁所收拾了嗎?”

梁美芬點頭:“我下午過去的時候,那邊都收拾過了,我聽說掏糞工包老頭兒氣的罵了二十分鐘呢。”

他們嚯嚯成那樣,弄得外面都是,還得人家包老頭兒給他們善後,也是很過分了。

不過這事兒跟趙桂花沒關系,她抄着袖子就出去了,嗯,一出來還是濃郁的味道,這味道也不知道多久能散開。這個時候趙桂花再次感謝現在是大冷天。如果是夏天,簡直不敢想會發生什麽。

她自己琢磨了一下,如果是夏天,那麽,她真是要厚着臉皮,找個親家家裏借住了。

人是絕對待不下去的。

她搖搖頭,出了院子,剛出廁所,就見幾個人圍着廁所指指點點,趙桂花的心啊,咯噔一下,她趕緊問:“廁所怎麽了?”

他奶奶個腿兒,不會又有人掉下去吧。

趙桂花覺得,自己現在大概得了那個,那個……叫啥來着?

洋文來着?

什麽P什麽D,還有什麽T。

反正就是一聽見廁所就咯噔一下的毛病。

叉叉叉叉綜合症。

趙桂花十分謹慎的詢問,其中一個大媽說:“沒事兒,我就是給幾個老姐妹指一下,告訴他們昨晚出事兒的是哪個廁所。”

其他幾個老姐妹兒遺憾的說:“我們住得遠,昨晚沒聽到動靜啊,沒趕上這一波兒。”

趙桂花:“……”

她驚訝的睜大眼,心中再次默默感慨,自己果然不是這條街最牛逼的老太太。

這心态就不行!

她默默的進了廁所,很快的又結束趕緊出來,就見幾個人還在廁所指指點點,趙桂花:“……”

真有精神頭啊,也不怕臭啊。

不過吧……趙桂花看見一張熟臉兒,這是誰?這不是賣黑狗血搞封建迷信和投機倒把的資深大娘嗎?趙桂花眼珠子轉了轉,露出了笑容。她正想着跟着老太太認識一下呢。

她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臭了,主動湊上去,說:“你們在這兒看也沒什麽熱鬧的,要不要去我們院兒裏看一看?我領你們看看幾個當事人的家在哪兒?”

“啊,這樣也可以?”

“這敢情兒好!”

幾個老大媽深深的覺得自己遇到了志同道合的友人,你看看,這提議多令人心動。

趙桂花大手一揮:“跟我走!”

她領着幾個人進院子,學着導游的樣子說:“這是我們院兒,兩進的院子,他們幾個都在前院住着,給我是一起的。喏,這一家就是當事人家庭了。喏,這邊這一家是另一個當事人家庭……”

她的手指繼續:“喏,這是第三個當事人,就是他們三家的人,掉進了糞坑。我們前院四家,就我家幸免了。真是謝天謝地。”

“我的天。”

“哎呀,他們這可真是有點東西。”

趙桂花:“幾位大姐怎麽稱呼?”

“我叫老芳嫂。”

“我是後街的,叫阿蓮,有人叫我蓮大媽,老姐妹都叫我阿蓮。”

這個阿蓮,就是黑狗血持有者。

幾個人正互相介紹着,正好趕上姜蘆出來,也不是正好啦。是周李氏聽到院子裏唧唧咋咋的,不曉得是什麽事兒,讓兒媳婦兒出來看看情況。

這一出來,可不是就遇見了這幾位。

姜蘆一件蓮大媽,心裏一慌,人都愣了愣。

趙桂花主動說:“小姜,這是我幾個老姐妹,聽說了這邊的事兒,過來看看熱鬧。”

姜蘆嘴角抽搐:“……”

你們是人嗎?

趙桂花:“你忙你的。”

姜蘆想說道說道,但是又覺得趙桂花不好惹,再一看蓮大媽,猶豫了一下,轉身離開。

她還是別惹這些老娘們了。

免得自己黑狗血的事兒暴露了,她還指望着生孩子呢。

蓮大媽也認出了姜蘆,不過她做買賣的,管那些個呢,反正人家也不能掀翻她的底牌。她是很無所謂的。她說:“哎呦,還別說,這院子現在還有味兒呢。”

“那當然啊,這還用說嘛!我一天都沒吃飯了。”趙桂花很快的跟幾個老大媽打成一片。

大家相當心有戚戚焉,倒是蓮大媽很高興的說:“其實有這樣的事兒也挺好的,你們想啊,這不吃飯,不是就省了一頓?”

其他人:“?????”

你在說什麽?

人不吃可就要餓死的。

這也不能這麽省的吧。

蓮大媽嘆息:“你說我們院子怎麽沒有這樣的事兒。”

趙桂花:“……這種事兒,也沒有人想有。”

蓮大媽:“胡說,我就想有。”

她真的覺得,有這種味道也是很不錯的。幾個大媽又看了看熱鬧,這才與趙桂花告辭,不過也很快的就成為了老夥伴。所以說啊,有時候友誼就是這麽奇怪的東西,可能分分鐘就能湊在一起了。

莊志希下班回來的時候也是正好遇到這些人離開,蓮大媽瞅着莊志希的臉說:“你家小子這面相真好。”

另一個大媽趕緊拽拽她,這咋還能在大庭廣衆之下宣傳封建迷信?

這可不成。

不過莊志希就跟沒反應過來一樣,笑着說:“打小兒就有人誇我長得好看。”

他倒是會說話,一下子就把這個話從封建迷信轉到外貌誇贊上了。幾個老大媽紛紛點頭,覺得這小夥兒人真是不錯。他老娘人不錯,小夥兒也人不錯。

“老趙,這是你兒子吧?你兒子結婚了麽?”

趙桂花:“結了,去年接的。”

大家的紛紛感慨,這英年早婚啊,他們又少了一個“貨源”,他們這些大媽,對小夥兒大姑娘的可都很門清兒呢。介紹個對象,總也不能白介紹的。

禮總是該有的。

可惜啊。

趙桂花給他們送出去,跟兒子一起回家,莊志希好奇的問:“這都誰啊?”

趙桂花:“剛才認識的,其中那個蓮大媽看見了嗎?就是說你面相好那個。專門搞封建迷信的,姜蘆不孕就是找了她。”她小小聲。

莊志希摸着下巴說:“那她有點能力啊。”

趙桂花:“……”

她翻白眼:“誇你好就是有能力,你可真行。”

莊志希:“那媽呢?你怎麽突然跟他們來往上了,你們不認識的吧?”

他媽總歸不會突然就交上了幾個新朋友,平時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今天這個環境,不應該啊。

趙桂花繼續小聲嘀咕:“蓮大媽有門路能拿到布條兒,等我跟她稍微熟一點了,取得了她的信任,我從她哪兒買一些,給你們做衣服。”

貿貿然去買,人家肯定不賣的,投機倒把也看買家是誰好嗎!

這信不過的,人家才不幹呢。

莊志希震驚:“媽,我們家現在節省的都不能買料子做衣服了嗎?得用布條拼接了?”

果然誰也節省不過他媽。

趙桂花:“……你可給我閉嘴吧,不要票又便宜的好東西,可不常有的。”

她哼了一聲,進了門。

莊志希:“……果然我媽還是我媽!不是一般人啊。”

下班的時間已經到了,大家陸陸續續都回家,不過昨晚的當事人,只有王香秀一個人上班了,她養着一家子呢,那是一天都不敢耽擱的,那可是錢,她虧不得。

不過這一天,王香秀過的相當的難受。

平日裏她還是很喜歡上班的,畢竟她長得不差,稱得上是一個俏寡婦,要說娶她,可能很多人不願意。但是圍着她獻殷勤的那可不少呢。她或多或少還能占到點便宜呢,因此樂此不疲。

只是今天吧,她也是一樣被圍着,可那感覺就截然不同了。

她這個心啊,真是格外的難受,大家今天來看她,少不得都要問一問昨晚發生了什麽。關于她兒子做小偷,還有關于掉糞坑,還有白家父子的英勇……

反正哪個話題王香秀都不喜歡。

更可氣的是,還有跟她不對付的老娘們,中午打了雞蛋湯問她:“你瞅這個像什麽?”

這些人倒好,他們就是嘴上說一說,又沒有經歷昨晚的慘狀,自然不影響吃喝。但是她不行啊,她這一中午,幹嘔了好幾次。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懷上了。

這就很惱火了。

她本來就很不高興,他們院裏這些人還不覺景兒,說的時候詳細的不得了,真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以至于她這一天都沒消停,有直接過來看熱鬧的,還有過來搭話兒的。

如果不是打人要賠錢,她真想扇這些過來看熱鬧的。

混蛋,大大的混蛋!

還有兒子,以後真的不能偷了。

王香秀心力交瘁的回家,一進巷子就覺得能聞到這若有似無的味道了,等到了院子更明顯,一天都沒散開呢,她推開門回家。此時蘇大媽躺在床上,一言不發。

王香秀輕聲:“媽,你怎麽了?有什麽不舒服的嗎?”

蘇大媽依舊沒有言語,就在王香秀已經開始擔憂的時候,她終于開了口:“秀兒啊,你改嫁吧。”

王香秀一愣,随即立刻嚴肅又堅定的說:“媽,你胡說什麽,我不是那樣的人,我走了,你們怎麽辦?我是多狠的心能幹出這個?”

蘇大媽輕聲:“可是我們總是拖累你,如果不是我們幾個,憑你的條件能找個不錯的男人,過很好的日子。你帶着我們,才艱難。你改嫁吧,你改嫁了,我來拉扯三個孩子。你放心,我依舊是讓他們叫你媽,你依舊是我們蘇家的兒媳婦兒。不,你就是我的女兒。我就算是餓死累死,也會給孩子撫養長大的。”

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他們吃不好,總是小偷小摸不行的,早晚有一天要惹出大禍,我不能看着事情這樣下去,以後不能再讓他們幹這個了,以前還小。不算大事兒,但是現在他們大一點了,真是被抓到,事情不小的。而且對我們的門風也不好,他們長大了怎麽娶媳婦兒?所以我想着,我自己多出力,讓他們吃好一點,他們就不貪圖別人家的東西了。我就是賣-血,也得讓他們過好。”

王香秀立刻握住婆婆的手,說:“不,媽,我是堅決不會改嫁的。我生是蘇家的人,死是蘇家的鬼,我王香秀絕對不會走。孩子就是我的命-根-子。我來賺錢,我賺錢,一定可以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她幽幽嘆息,說:“我如果走了,你們更完了,媽,你能争什麽錢?你身體也不好,難道要給自己熬死?小蘇對我好,你也對我好,我就是蘇家的人。我會給孩子撫養長大,也會給您養老,您不要讓我走。我不是那狼心狗肺的人。我不會離開這個家。咱們一輩子都是一家人。”

蘇大媽:“可是……”

“沒有可是,您聽我的,您不是說這個家我做主?那麽我定下來了,您就別反對了。”

蘇大媽重重的嘆息一聲,她說:“你是個好孩子,可惜是個命苦的。只能等孩子都長大了,那個時候你日子就好過了,你到時候的日子肯定比我好過,你三個兒子呢。”

一聽這話,王香秀也帶出了笑意,點頭:“嗯,是啊,我三個兒子呢。哪兒能不管他們。”

蘇大媽眨眨眼:“那……你明天抽空請一會兒假,把你兩個大姑姐叫回來吧,就說我病了,讓她們回來看我。她們總不至于空手……”

王香秀:“好。”

蘇大媽:“把我說的嚴重點。”

王香秀:“這我知道。”

王香秀深吸一口氣,說:“那我去做飯。”

蘇大媽:“我來吧。”

王香秀:“沒事兒,我來,我去接點水。”

她去院子裏忙活,蘇大媽看着她的身影,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這人只要落在她手裏,倒是都算計不過她!

她今天才賠出去兩塊錢,不逼一逼這個兒媳婦兒,她哪能為這個家裏更好的奮鬥?蘇大媽心中得意,面上卻不顯出來,他家不比周家,硬氣不得。

她不能像周李氏一樣對兒媳婦兒呼來喝去,這樣一旦脫鈎兒就完了。

不過她現在這樣以退為進,反而更好。

王香秀腦子不行啊。

她偷偷笑,志得意滿。

王香秀雖然是個不守婦道的賤女人,但是倒是很能給家裏賺好處。這孩子還沒長大,正是要靠她呢。這樣不錯。等孩子大了,看她不一角踹開這個給她兒子帶綠帽子的臭女人。

蘇大媽起身,出來地窖拿菜,王香秀回頭:“媽,你不舒服怎麽不多躺一會兒?”

蘇大媽:“我這身子骨不是一貫都不行?也沒什麽的,都習慣了,咱家晚上熬一個白菜湯。”

王香秀:“行。”

明美蹬着車子進門,看到這婆媳倆兒感情好好的樣子,也清脆的叫:“媽,我回來啦!”

莊志希倒是先出來,說:“媳婦兒啊,你怎麽不叫我?”

他還争寵上了。

明美嗔道:“我又不知道你下沒下班呀,如果知道你先到家了,我一定叫你的。”

莊志希笑了出來,上前說:“累不累?今天沒休息着吧?”

明美點頭:“是啊,一點也沒休息,我下班還回了我娘家一趟呢。”

她急于傳播第一手的八卦呢。

“今天早點睡,好好補補覺,一宿不睡很熬人的。”

明美點頭:“知道啦。”

小夫妻一起進門,王香秀看着他們你侬我侬的樣子,嫉妒的眼睛冒火。這個莊志希,今天可沒少說他們家的八卦,一點也不愧疚就罷了,看見她竟然還像沒看見,這個混蛋!

眼睛瞎了嗎?

那個明美,除了家庭好一點,除了長得好一點,除了年輕一點,還有什麽?

她有她王香秀會生兒子嗎?

王香秀心裏忿忿,低聲罵:“賤人!”

莊志希和明美沒聽見,兩個人一起進門,明美懶洋洋的拉過了椅子,說:“媽,我這一天好累哦。”

趙桂花倒是很懂小兒媳婦兒:“不累你也不愛幹活兒。”

明美:“……”

她孩子氣的笑了一下,說:“被你說中了。”

一點也不會不好意思呢。

如果是正常的婆媳,明美可能還是會有一點點不好意思的,但是現在不會啊。因為她曉得,婆婆不是那種會計較這種小事兒的人。她自然就很随意了。

明美趴在桌上,說:“我今天去我爸媽那邊了,本來想蹭個飯再回來的,但是他們做的竟然是紅薯飯!我立刻就跑了。”

“噗!”

明美:“我這圍觀的都這麽惡心,不知道他們吃過的會怎麽樣。”

莊志希:“說不定,更喜歡了呢。”

幾個人紛紛看向莊志希。

莊志希理直氣壯:“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愛上新口味。”

明美吐槽:“沒有人會愛上,你可別胡說了。”

莊志希聳聳肩。他不過就是提供一種可能性啊,咋還不相信他了呢。

趙桂花:“我明天打算去買自行車。”

莊志希點頭:“可以啊,這樣咱家就有兩輛車了,挺好的。”

趙桂花:“買過自行車之後,我打算去山上釣魚。”

莊志希:“現在去?”

他有點詫異。

趙桂花:“現在人人都關注八卦,誰會關注我?我在這件事裏,平平無奇。正好趁着別的熱度高,我釣點魚也不會被人留意,咱們自家吃。”

這一次她也沒有想着去賣了。

雖說如果技術好肯定還是能釣上來不少賣,但是她技術不行,再說,過完了年,沒那麽好的市場的。而且風險還變大了,她不幹。反正自家吃也很好,不如留着自家吃呢。

“我明天中午帶個窩頭兒,梁美芬,你在家給孩子做飯吧。”

梁美芬:“行。”

趙桂花:“如果有人問起我,就說我臭的扛不住躲出去了。”

“這個借口好!”

趙桂花惆悵的說:“什麽借口,我這個說的是真話。我是真的抗不住!”

大大的嘆息!

32、蠢賊

趙桂花還是買了自行車。

她的存款, 又薄了幾分,畢竟一臺自行車要一百六呢。

這真是想一想就心痛,但是有個自行車是很方便的,趙桂花還是很開心的, 要說啊, 人真是很容易被環境影響的。剛重生的時候, 趙桂花還對自行車十分不以為然。

她趙桂花, 可是見過很大的世面的。

她這麽有見識的人,會看得上一輛自行車?

事實證明, 看得上, 真的看得上。

現實總是啪啪打臉的,趙桂花買了自行車, 眉眼都是笑, 那可真是藏都藏不住的喜悅。她哼着小曲兒蹬着車, 覺得自己是這條街最靓的老太太。

趙桂花騎着車子去了派出所,這可不是為了小偷兒的事兒,她是過來給自行車打鋼印的。這個時候的自行車,那就跟幾十年後買汽車一樣, 都是要上牌照的。

你以為随随便便就能騎着滿街走?

那可完全不可能的。

這要是偏遠的鄉下地方還有點可能, 不過城裏的手續還是很嚴格的,不然你騎車被攔住, 那可說不清楚。如果丢了車,更是找都沒地兒找去, 所以這個事兒可沒人圖省事兒。

大家都會主動去派出所, 趙桂花交了自己買車的□□, 又交了兩塊錢的費用, 這才打上了鋼印, 車子的手續辦利索了,這輛車才徹徹底底的屬于她了。

趙桂花高興的騎車回家,本來是想去山上釣魚的,但是這太愉快了,真是迫不及待想回去顯擺一下,終于釣魚?明天吧。趙桂花得意洋洋的回來,一進院兒,就被人看到了。

周李氏一看趙桂花推着車,臉色都變了,老太太的攀比,從不停歇。

原來她家是最早有自行車的,最最得意的是她。可是現在,她家明明還是大院兒首富,但是趙桂花他們家竟然有兩輛車了,她怎麽能不生氣又嫉妒呢。

周李氏這心情煩躁的都顧不得嘲諷幾句了,她只看了一眼,就咣當一聲摔上了門,回家了。

這響聲啊,震耳欲聾的,門都要摔壞了。

趙桂花才不理會周李氏呢,她驕傲的像是一只大公雞,昂首闊步的,王大媽也出來了,她羨慕的看着趙桂花,豎起大拇指說:“老趙,還是你有本事。”

趙桂花嘎嘎嘎的笑,十分的得意,她可不會謹小慎微呢。

她家往上數三代都是貧農,自行車票的來源也是光明正大的,縮着個屁。

她說:“我這買車就是為了釣魚,要是每次出門都靠腿着去,我可扛不住。天天做公交車也太費錢了,這不,有了自行車就好多了。”

王大媽笑了出來,說:“你就別吹了,你從開始釣魚,到現在一條還沒到釣到呢。”

趙桂花不服氣了,說:“我這不是練手兒嗎?快了快了,這最近不是太冷了嗎?那魚也怕冷啊,自然上鈎的少,你等過幾天的。天暖和了我讓你見識見識我真正的實力。”

王大媽:“……”這可真能吹。

趙桂花得意的很,說:“哎對了,我這幾天打算天天出門釣魚,你有事兒晚上再找我哈。”

王大媽了然:“知道了。”

別說是趙桂花了,最近他們大院兒的人都不怎麽着家兒,因為什麽自然是不用多說了。這味道雖然有點散開了,但是又沒有全散開,或多或少還是能聞到這味道。真是讓人吃不下去飯。

王大媽:“咱們是四天一次輪着巡邏的,還不變哈。”

雖然糞坑事件鬧得很大,但是金來不是真正的小偷兒,所以這個巡邏還要繼續的。不過王大媽也說:“這事兒一出,巡邏的人都沒勁頭了。”

本來是憋着勁兒想要抓賊證明一下自己的,但是沒想到這倒是引發了糞坑事件,這可真是很打擊人的積極性,這不是,大家也就雄起了一天就又蔫吧起來了。

聽說這幾天想要湊齊巡邏隊都很難,也是愁人。

王大媽:“我看了,這還是得咱們老太太巡邏隊。他們這些年輕人,一天就完蛋了。”

趙桂花心有戚戚焉的點頭。

她還挺豁達的,說:“沒事兒,咱們還正常參加,他們小年輕不行。咱們繼續啊。我還是那句話,咱們老太太也不差哪兒。”

王大媽點頭:“你說得對!”

果然啊,下一個第四天,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少,人都湊不齊了,王大媽臉色不怎麽好看。她直接去了老蘇家叫人:“蘇大媽,你這怎麽不出來?”

随即又去了老周家。

周李氏也是一副不想動的樣子。

這給王大媽氣的啊,罵道:“你看看你們一個個這個熊樣兒,這是集體的活動,你們還有沒有點集體榮譽感了?

這個話,如果擱在幾十年後,毫無殺傷力。但是現在還是很有用的,蘇大媽和周大媽都很不愉快的出門,蘇大媽更是一副搖晃的樣子,說:“我那天受傷了,病了,真的一點也沒有精神。不是我不想出來巡邏。而是真的身子骨扛不住了,我要是巡邏,人非得倒下。我家的情況,你也清楚的。你看我這個樣子,我家秀兒白天上班,回來還得做飯,裏裏外外累得不行了。如果在巡邏,她也挨不住啊。”

她這個樣兒,王大媽還真是不好逼着人參加了。

周李氏一看蘇大媽不參加,她也立刻哭喊:“王大媽啊,我也難啊,你看我這幾天遭了多少罪啊。我兒子兒媳,哪個好過了?我們不是不想幹啊,但是我們也得休息啊。”

兩個老太太此起彼伏的哭喊,王大媽沒說話,趙桂花倒是忍無可忍:“你們可閉嘴吧!”

她大吼:“想偷懶就偷懶,裝什麽弱者呢。王大媽,咱們走,他們不去就不去!媽的,這什麽人啊!你也不用強求他們了。你就把這個事兒報到街道,以後有什麽好事兒,也一樣不帶他們玩兒就是了!”

王大媽一聽,這話有道理啊,點頭說:“是這麽個理兒。”

周李氏不樂意了,說:“趙桂花,這裏有你什麽事兒?”

趙桂花呵呵冷笑,大聲:“你不顧集體利益,自私自利,誰都可以說!怎麽的?你做的出還不讓別人說?你就說你去不去巡邏!”

周李氏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好半天,硬氣的說:“我不去,我們家身子骨不舒服,都不去!”

他們就不去,能把他們咋的?

周李氏得意的看了趙桂花一樣,哼了一聲,做出挑釁的樣子,她就不去,還能打人不成?

趙桂花也不跟她來那個有的沒的,直接就說:“那咱們走。”

蘇大媽一看,有點麻爪兒了,她可不像周李氏那麽硬氣,周李氏雖然刻薄又缺德,但是命好啊,人家兒子兒媳都能掙錢。不愁什麽,但是她不行。

她還想着,每年能從街道那裏混點好處的。

憑借着會賣慘,她家雖然評不到困難戶,可是每年還是能得到一點小“補貼”,如果傳出不好的名聲,那麽這個小便宜是別想占到了。所以她是萬萬不敢賭的。

她彷徨無助,立刻就看向了白老頭,白老頭一下子就理解了自己心上人的為難,他仗義的出手:“蘇大媽身體不舒服不能參加,我來代替她!我出來,就頂着他家的名額了。”

王大媽幽幽:“你家自己呢?”

白老頭兒:“呃……當我家沒參加行不行?”

王大媽和趙桂花,以及一幹鄰居都嘴角抽搐,覺得有點不能理解這個老家夥,這人腦子不好吧?王大媽翻白眼:“你少給我來這個幺蛾子!”

白老頭兒昂首挺胸:“這咋不行?我樂意為他們付出,你反正是統計人數的,你就當我家沒來人。反正我是代替老蘇的,老蘇家都這種情況了,你們還要這麽逼她。你們的心腸咋這麽狠呢。大家都是一個院子的兄弟姐妹,你們就不能善良點嗎?”

王大媽:“我叉叉你媽,你說誰不善良?你腦子有病我們還得由着你?”

王大媽怒了,叉腰要打架!

她可是個彪悍的壯實老娘們,就白老頭兒這個熊樣兒,真打起來還真不一定是她的對手呢。

白老頭縮了縮脖子,不過不退讓:“反正我沒參加,我代替的是蘇大媽。”

王大媽氣的連說了三個“好”。

趙桂花覺得,這老夥計都要氣昏過去了。

她拍了拍王大媽,說:“犯不着為了這種蠢貨生氣,現場是什麽情況,我們這麽多人都能給你證明呢。到時候你直接把實情報上去就完了。”

王大媽深深的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行!”

幾個人這才一起出門,不得不說,別說趙桂花王大媽之流了,其他的大院兒居民也不怎麽理解呢。就說後院兒的老隋家小子就深深的迷茫,說:“這蘇大媽,到底是哪裏吸引人啊?”

他是一千個一萬個看不懂的。

其他人也看不懂啊,大家紛紛搖頭,他們當然看不懂啊,他們要麽就是老太太,要麽就是年輕人,哪裏懂?

這懂不懂的,只有老頭兒最明白了。

白老頭兒覺得,這些人真是沒有一點點的眼光。

因為開頭的小插曲,今天巡邏的氣氛又比以往更差了幾分。

不過趙桂花依舊是精神抖擻,她依稀是記得,就是這麽幾天了,那個小賊就要出現了,雖然不知道先頭兒的插曲有沒有影響到事情的發展,但是趙桂花可不敢賭說這個小賊就一定不會出現了。

所以她還是很謹慎的,像是她這麽嚴格的老太太可真是不多了,別看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拎着棍子防身,但是這大半月二十天下來,很多人都淡了,有點無所謂了。

像是還拎着棍子巡邏的,也就趙桂花他們這一隊了。

如果不是趙桂花每天第一時間就拎着武器出來,其他人恐怕也想不到了,就因為趙桂花每次都裝備齊全,倒是影響了一起巡邏的人。趙桂花依舊是雄赳赳的走在最前頭。

其他人的氣勢跟她比起來,就跟太後娘娘身邊跟着的大太監小太監似的。

王大媽都感慨:“老趙,我覺得你這精神頭兒,真是比一般人都強。”

趙桂花微笑,說:“我能是一般人?”

王大媽也笑了出來:“那是。”

巡邏隊在街上巡邏,卻不知道,他們剛走過的那條街,一個小個子男人悄麽悄的竄了出來,這人不是旁人,正是最近被叮住了的小偷兒張三兒。

張三兒幹這一行也好幾年了,一直都沒有失手,在江湖上那也是有點小名氣的。別看現在政策嚴格,但是不管啥個年代下,小偷這個行當也都沒銷聲匿跡。

不管什麽時候,小偷兒還是有的。

不過因為現在管的嚴格,小偷兒也不是很好幹了。好在張三兒這個人比較謹慎,什麽兔子不吃窩邊草啦,什麽小心踩點啦,什麽……反正,這一行當的所有忌諱,他是都遵守的。

正是因此,他一直活動,一直沒有翻車。

這日子過的還挺滋潤的,不過最近一次因為連續翻了三家,倒是一下子被警惕起來,杏花裏那頭兒都開始組織巡邏了。按理說,張三兒一般都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是絕對不會一個地方偷兩次的。

特別是他之前在這附近一宿連續偷了三家,又增設了巡邏隊,輕易的情況下,他是絕對不會出手的。

可是吧,他也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如火如荼的巡邏,還真是抓到了人,據說抓到了一個渾水摸魚偷東西的小孩兒,這小孩兒是想趁着大家去巡邏,偷鄰居,可是卻馬失前蹄,被發現了。

當然,後續的糞坑大作戰是不能不提的,這個事兒就差滿四九城都知道了。

真的,傳到天津衛指日可待。

反正張三兒是知道了,講真,他對這個地方真是好奇極了。

他,想去看看!

這樣神奇的地方,值得他再光顧第二次,他是很想去的!

除了看一看,也是因為逆向思維,他覺得自己能夠一直在這一行當裏馳騁,也是憑借他有一個聰明的大腦。他是這麽考慮的,現在那頭兒每天都在巡邏,按理說,一般的小偷兒是一定要躲着走的。但是在一想,又何嘗不是機會呢。

因為巡邏,肯定很多人家裏沒有青壯年了,這是那個小孩兒都知道的道理啊。他堂堂高手,怎麽可能不知道?再說了,因為大家都覺得有了巡邏隊小偷兒肯定不敢來,就算是巡邏肯定也十分的松懈,這麽一想,這可不是一個極好極好的機會?

他覺得,這個巡邏隊不是抓他的主力隊伍,反而是能給他掩飾的好東西。

反正張三兒這麽思來想去,得出了一個結論。

杏花裏那一片兒,現在是最最合适下手的地方,這四九城的地方多了,但是最适合的就是這個地方了,是很适合他再次出山的。這麽琢磨下來了,張三兒又觀察了幾天,果然見到他們巡邏的十分松懈。

而且因為糞坑的事兒,好像大家都不怎麽有精氣神兒,都是湊合着來了,糊弄着呢。

張三兒表示,他很滿意。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再次出山。

這不,這一宿,他換上一身不起眼的衣服,又用鍋底灰給自己抹了個黑臉兒,這才出門,如果不精心的留意,這個男人就是一個有點年歲,黑不溜秋兒的小老頭兒。

他踩着必勝的步伐來到了杏花裏。

遠遠的,他默默的觀察了一下這個巡邏的隊伍,啧啧,真不怪他看不上這個隊伍啊,這個隊伍比前幾天還差呢。歲數大的更多。雖然拎着木棍子,但是他覺得這更加證明他們不行,就是因為不行,才要虛張聲勢呢。

他相當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已經打聽清楚了,這一片兒條件最好的就是一家姓周的,好些人都能證明,這姓周的老太太還說他們家是大院兒首富呢。

這個話現在說起來不太妥當,但是他們家都是勞動人民,所以倒是也不是問題很大。

不過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他這小偷兒聽到可就不是這麽回事兒了。

他乘着月色,悄悄的摸進了大院兒,他選中這個大院兒的另一個原因也是因為這個大院兒今天出去巡邏了,當然巡邏隊不是就這個大院兒的人,但是這個大院兒今天出去的最多。

小孩兒都懂的闖空門,他自然更懂了。

他摸進院子,很快就找到了周家,這一家子已經早早睡下了,那呼嚕聲大的,跟電鑽似的,張三兒左右看看,無人發現,他掏出一根鐵絲兒,輕輕的的別弄了幾下,門嘎吱一下,立刻開了。

張三兒一手抵住了門,讓門不發出一點點聲音,他蹑手蹑腳的進了門,這一家別看有錢,屋裏還真是稱不上多精美。他蹑手蹑腳的來到左側的房間,房間是一個老太太,這呼嚕聲就是她,響的不得了。

但是張三兒喜歡啊,他就喜歡這樣大的呼嚕聲,可是能給他掩蓋不少事兒的。他摸了進去,這個房間不算複雜,他率先奔着櫃子的抽屜,輕輕的翻找,抽屜是鎖着的,但是一點也難不倒他。

他三兩下就弄開了的,他翻找了一會兒,找到七八塊錢,張三兒十分不滿意。

他可都打聽的清楚了,這一家子,兒子是七級電工,一個月掙九十多呢。就算這個錢是當兒子的自己把着,這老太太手裏也有兒媳婦兒的薪水,他可是聽說了,這老太太在外面說過,兒媳婦兒的工資三十七塊錢全都要上交給她,作為家用。

三口之家,哪裏用得完。

他也聽說這老太太對自己和兒媳婦兒還是很刻薄的,可不舍得花錢,那麽她手裏不知道攢了多少呢,他覺得這七八塊,簡直就是對他技術的侮辱,也是對老太太私房錢的侮辱。

他很快的再次翻找起來,一個好的小偷,就是要做到翻過了跟沒翻過差不多。

他很快在衣櫃裏翻找起來,不過……沒有!

這老太太怎麽沒有呢。

他很快的又拉開抽屜,看向下面,一般來說,這種老太太不會藏的特別的隐蔽的。他翻找了一會兒,爬到了床下。終于,在床下找到一個小夾層,果然,這種老太太,能藏錢的也就那麽幾個地方了。

他将小夾層摳開,一打開,就看見裏面一個手帕包着的小布包,他迅速的翻開,裏面全是大團結,十塊錢一張,厚厚的呢。他專業的一捏,覺得這裏至少有一千塊了!

張三兒咋舌,這可是他遇見最富貴的老太太了,了不得啊!

他揣好了錢,默默的退出了這個房間,這老太太也不知道是吃什麽長大的,這屋裏真是一股子怪味兒,張三兒不是一個滿足的人,雖然偷了老太太,但是老太太的兒子也不少錢呢,這娘倆兒可真行。

他又進了另一個屋兒,夫妻倆也是睡得很實在,他看到兩個人擁抱在一起睡,嘿嘿一笑,翻找起來,很快的就在抽屜裏找到一個首飾盒,裏面竟然還有一個金戒指和一對兒金耳環,除此之外,還有一串珍珠項鏈呢,他趕緊揣好了。

正準備翻找,又回頭再次看首飾盒,果然,首飾盒下面還有二十塊錢,他得意的很。沒有什麽可有瞞得住他。

這才又翻找起來,不過這家的男人倒是能藏錢,這找了兩遍,也沒找到。也不知道他給東西都藏在哪兒了,怎麽這麽不好找呢。真是激起他的勝負欲了!

他找個不停……

姜蘆睡得很實誠,她做了一個好夢,夢裏,她給她男人生了十個兒子,一年一個,可厲害了。人人都要羨慕,每個人都求着問他們家生兒子的秘訣。

她得意的笑了出來,鄭重的告訴他們:別人學是學不來的,都是她跟他家周群太厲害。

這美夢太讓她高興,姜蘆笑出了聲,尖銳的笑聲突兀的響起,張三兒一下子被板凳絆倒了——撲通。

大晚上的,這樣的聲音,何其明顯。

周群和姜蘆一下子被驚醒,張三兒也瞬間知道不好,他一撒腿,就跑了出去。

周群剛揉眼睛,就看到一個黑影兒竄出去,這個時候姜蘆也看到了,尖叫出聲:“啊啊啊……有賊啊!”

“有賊啊,抓賊啊!”

他們飛快的披着衣服追了出去,就見黑影兒已經竄出了院子。

周群和姜蘆站在院子叫:“大家快起來,咱們大院兒進賊啦!”

眼看家家戶戶開始亮燈,兩個人也不往外追,就在院子裏叫,周群可是精明的很,他可不敢往外追,在遇見上次的事兒怎麽辦?再說了,如果是真的賊,誰知道有沒有帶着兇器,想一想就很可怕了。

他可是斷然不會跟小賊拼命的。

他一個大男人都不追,姜蘆更不敢了,兩口子在院子裏叫喚的厲害。這時終于陸陸續續有人出來了。白奮鬥:“叫什麽叫?怎麽又鬧小偷兒了,真的假的啊?”

因為有上次的事兒,多少有幾分狼來了。

大家都不怎麽想追。

誰知道是不是又是一次廁所的大作戰。

“真的,剛才進我家了,還不知道偷了什麽……大家快追啊!你們一個個怎麽都不追啊……”周群很惱怒。

白奮鬥冷笑:“你家進賊你自己都不追,你讓我們追?你還真是好算計,反正你們誰愛追誰追,我不追。咱本事不到家,也幹不了那個見義勇為的事兒。”

幾個人還扯嘴皮子呢。

這倒是給了張三兒逃竄的機會,張三兒聽着遠處巡邏隊跑過來的聲音,靈機一動,瞬間鑽到了廁所。上一次就是廁所出的問題,這一次大家肯定不能想到,還會有人往廁所裏去!

這是最佳的躲避場所!

其實吧,就周群他們這個磨蹭勁兒,張三兒想逃都是逃得掉的,畢竟後無追兵,巡邏隊在另一條街還沒跑過來,他想逃竄,那不是分分鐘?作為一個資深小偷兒,沒有點逃跑的能力,還叫專業?

但是他突然就不怎麽想跑了,畢竟,這一片兒多少還是有點名氣的,想到勇闖糞坑的壯舉,他也是聽了好幾遍的,每一次都拍案叫絕,鬼使神差的,他不想走了。

他站在這裏偷偷的往外看,總是可以的吧?

說不定還能看到什麽熱鬧呢。

別以為小偷兒就沒有好奇心,他也是有的,這麽想着,他索性躲在了廁所裏,動也不動了,整個人貼在牆上,聽着外面的動靜兒。這個時候,趙桂花一幹人等已經跑過來了,她東張西望,大聲問:“怎麽了?”

這個時候大家也都出來了,人多力量大嘛!

人少的時候自然是不追的,但是人多就不同了。

“我的錢啊!!!殺千刀的啊,哪個殺千刀的偷了我的錢啊!”周李氏瘋狂的跑出來,她連一件外衣都沒披,就這麽穿着秋衣秋褲跑了出來。頭發更是亂成一團,像是一個大瘋子。

周李氏也沒有想到,自家又招賊了。

她聽到兒子喊的抓賊的聲音,那是第一時間就聽見了,但是她壓根兒沒覺得自家被偷了,所以根本不着急起來。別人家的事兒關他們屁事兒呢。

誰家被偷了就是活該,最好是趙桂花他們家,他們家嘚嘚瑟瑟的買了兩臺自行車呢。他家最該被偷!

肯定是他家被偷了。

周李氏躺在被窩兒裏,嘎嘎樂,壓根兒不動。不過吧,耳朵倒是豎起來了,別看她嫌冷不想動,但是這樣的熱鬧,她也不能不聽的。只不過很快的,她就驚呆了!

因為,聽着話茬兒,招賊的是她家?

周李氏這樣一下子就竄起來了,她拉開燈飛快的檢查,這一看,一屁股坐下了地上,招賊的,還真是她家!

又是她家!

這些小偷兒,就盯上她家了是吧?

這沒完沒了是吧?

她這個時候終于來了精神,嗷了一聲就沖了出來,叫:“我錢啊!我的養老錢都被偷了啊……”

這一下子現場更亂了,随着趙桂花王大娘他們回來,大家立刻就動員起來,這小賊可不能不抓到啊。周李氏眯着三角眼盯着蘇大媽叫:“姓蘇的,你說,是不是你家金來幹的?”

這話真是氣死蘇大媽了,蘇大媽當場淚流滿面:“你不能因為我們家孤兒寡母,就這麽欺負人啊!如果是我家金來,讓我直接被雷劈死!你冤枉人,老天爺也不會放過你,你小心報應!”

她指着天空叫喊,這真是讓大家震驚了。

衆人紛紛開口:“周大媽,這個時候趕緊抓小偷吧,你就別胡攪蠻纏了。”

“就是啊!你欺負人家寡婦算什麽本事?有本事你抓小偷啊。”

“哎不是,這上哪兒找啊。”

“可不是,他們自己家都不着急,我們這上哪兒給她找小偷兒?有那個功夫早就跑了!”

周大媽一聽大家都這麽說,哭喊着跺腳:“你們這些心腸歹毒的,你們就是盼着我家不好啊!”

她看見趙桂花,反複是抓到了把柄一下叫:“你,趙桂花,你們不是巡邏嗎?竟然還能讓小偷進了我家,你賠我,你必須賠我!”

趙桂花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叫罵:“你可滾犢子吧。你說誰呢?你還好意思說話,我們都巡邏,你家在家偷懶,一個人也不出來,活該小偷去你們家,說不定就是看你們家太缺德,報應呢。”

“哎,別說,還有點道理哎!”

“真是!”

“肯定是她太缺德,不然怎麽一次次都是去他家啊!”

“就是就是。”

白奮鬥在一旁陰陽怪氣:“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

周李氏整天欺負蘇家,他早就看不慣了。

更不要說,這個周李氏還連續坑了他十五塊錢,他都記在心裏呢。

他說:“你看這有些事兒啊,真是老天有眼。”

周圍的人拉拉白奮鬥,不讓他說這樣的話,這不是封建迷信?好在,也沒有在意這個。普通老百姓,只要不過火倒是也沒有什麽的。

大家都不怎麽樂意,王大媽說:“周群,你現在去派出所;其他人大家分散了找一找,多幾個人一組哈,這麽短的時間,小偷兒未必逃走了,說不定就在附近藏着呢。更說不定是在盯着我們呢,我們找一找。”

要不說王大媽是管院兒呢,覺悟就是高,反應也算快了。

“行,大家分散找一找。”

雖然周李氏真是一個人見人煩的,但是抓小偷兒的事兒,大家是義不容辭的。

周群:“媽,咱家沒鎖門,你回家盯着,媳婦兒,你陪着媽。”家裏還有他的錢呢。

他看向了白奮鬥,說:“白奮鬥,你跟我一起去派出所。”

他一個人去派出所,如果路上賊怎麽辦,他的小命兒可是很值錢的。也就是這個白奮鬥是個沒有腦子,真是遇到壞人倒是可以用他牽扯住。

他說:“你家今天也沒參加巡邏,你現在做這麽一點點事情都不可以?”

他聲音冷冷的。

白奮鬥:“哎不是,你要臉不?誰說我家沒去人的?你不把我爹當人?”

“你爸是頂替蘇家,你家就是沒出人。”

白奮鬥嘴角抽了下,視線落在看熱鬧的王香秀臉上,王香秀立刻哀求的看他,白奮鬥瞬間來了勇氣,說:“走走,我跟你一起去!有什麽的!”

兩個人推推搡搡的走了。

趙桂花真是對在他們相當無語了,不過她的視線落在廁所上,多少還是帶了幾分遲疑的。上輩子,這個人躲在廁所裏,這輩子……會不會也是如此?

她有點遲疑,就在這一瞬間,進去找還是不進去找,其實是拉鋸了一下的。

平心而論,她想抓到小偷,不然總覺得是個隐患。畢竟上輩子他家莊志希就因為這個受傷了,但是上輩子又不是這輩子……反正就是遲疑了。

“媽,我跟爸跟你一起。”莊志希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

趙桂花臉色變了變。

莊志希:“我沒讓明美和大嫂出來,家裏還有孩子,也不知道小偷兒躲哪裏了,明美在家,我更放心。”

趙桂花點頭,确實,明美在家是讓人放心的。

她猶豫了一下,看着兒子的臉,很快的決定還是要把這個小偷抓住,他趙桂花就不是那種喜歡留下隐患的人。這個絕對不行的。她說:“我們幾個在這條街找,你們往那邊?”

“行!”

王大媽:“我跟你們一起,廁所不用找了吧?咱們這一片兒名聲也不小,不能往廁所裏去的吧?”

“那小偷又不傻,他在掉廁所裏了呢?不能,肯定不能。”

周圍幾個人紛紛覺得不可能。

張三兒在廁所裏只能聽一個大概,畢竟還是有點距離的,但是這足夠他得意了。你看,他就說,就算是做賊也是要懂得用腦。只有懂得用腦,才能成為人生贏家。

他笑的十分的張狂。

不過這個時候他也懂得隐蔽之道,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可不能出聲兒。現場大家立刻分散了,王香秀和蘇大媽一看這個情況,悄無聲息的回家了,這樣的事兒他們才不摻和了。他們又不傻的。

反正,他們“不舒服”嘛。

人都散開了,趙桂花他們這一組往這邊走的,是趙桂花與兒子莊志希還有男人莊老蔫兒,除了他們,還有王大媽,以及他們院兒兩個小夥子,還有隔壁院兒的孫大媽,許大嬸一共八個人。

他們八個往這邊走,一些隐蔽的地方也都看了看,只不過走了走,趙桂花倒是停下了腳步,她看着廁所,說:“你們說,人會不會躲在廁所裏?”

這是剛才讨論過的話題,大家都覺得不會,紛紛搖頭。

莊志希笑着說:“如果我是小偷,就反其道而行之,就往廁所裏躲。”

這麽一說,好像又有點道理了。

張三兒:“……???”哎不是,你為什麽要反其道而行之?你就不能常規想法嗎?

不管他內心如何忐忑,外面的人好像壓根兒沒被他影響,趙桂花:“我也覺得,人是很有可能躲在這裏的,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你說的好像有道理。”

張三兒:“……”老太太你怎麽還搞上兵法了?

趙桂花:“大家都找個趁手的東西,別是遇到賊受傷,誰知道那小偷兒有沒有藏什麽菜刀。”

趙桂花語重心長:“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小心啊。”

大家紛紛點頭,覺得趙桂花說的相當有道理。

雖說小偷兒不一定藏在廁所,但是帶着東西防身是一點也不會錯的。

大家一人在周圍找了找,一人拎着一根棍子,趙桂花眼看莊志希在他前面就要往裏走,她一把拉住兒子,大聲說:“你別擋着我,你往後點,我打頭!你這個年紀的小夥子,真有小偷人家也得跟你拼,我就不一樣了。我年紀大,他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倒地不起,正好訛上他!不賠償個幾百塊,我就全身不舒服,我看他不重判!”

莊志希:“???”

其他人:“???”

張三兒:“……???”這什麽人啊!這也太壞了吧?

他氣的捶了一下牆,媽的什麽人!

只是這寂靜的夜,恰好這個時候偏是沒人說話,這捶牆的聲音不大,但是大家已經靠近廁所了,倒是一下子就聽見了。瞬間,大家的汗毛兒就豎起來了。

這……廁所裏好像有動靜啊!

不管是有賊還是有鬼,這都很可怕的啊!

大家一個個刷刷刷的汗珠兒就下來了,趙桂花嗷了一聲,提着棍子,大聲呵斥:“我們八個人呢,揍他一個人綽綽有餘,我們亂棍都能給人打死!沖!”

還別說,她這高喊還真是有點用,大家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是啊,他們可是八個人呢。

這還不行?

大家立刻鼓足勇氣,一同往廁所裏沖,要知道,廁所可就一個門兒,就連窗戶都是小小的氣窗,高高的,那是跑不出去的。張三兒一下子被甕中捉鼈了。

趙桂花一沖進來都不用說話就看到貼着牆壁的家夥了。

微弱的月光順着氣窗映照下,朦朦胧胧,但是趙桂花卻一眼認出了這個小子,張三兒心裏一慌,心一狠掏出了刀子:“你們別過來!過來我可不客氣!”

趙桂花剛才還能理智,這一看刀,舊恨再起,嗷了一聲,她直接拎着木棍子就揮過去:“看招!”

“卧槽!”

“我的媽啊!”

咣當……木棍子砸在了牆上,小偷兒躲開了,張三兒的刀啪嗒一下落了地,趙桂花毫不猶豫的又一下,這下子可是打中了,張三:“媽呀!”

其他幾個人也立刻沖上來……

張三兒撲通一聲跪下了,抱頭叫:“我錯了,救命啊!”

33、此處禁止游泳

派出所的同志們跟着周群和白奮鬥匆匆往這邊趕。

這條街, 又出事兒了。

又又又,又出事兒了。

不得不說,這個巷子出事兒的概率還真是挺高的,特別是這個院子。公安同志看着上次的糞坑二人組, 覺得他們多少是有點神奇在身上的。

不過因為周群這一次還是受害者, 公安同志都不知道怎麽同情他了。

大家緊趕慢趕, 很快得抵達, 剛一到,就聽到廁所裏傳來一陣哭喊:“我錯了, 救命啊!”

救命……這個詞兒可是讓公安同志很敏感的, 他們臉色一變,呼啦一下就奔着廁所去了。這個時候, 他們可沒想到這個廁所就是上次的那個廁所, 曾經發生重大意外的廁所。

他們顧不得管這些了, 飛快的沖進去,一進去,就看的八個人一人提着一個棍子,中間是一個瑟瑟發抖的小可憐兒。

小可憐兒雙手抱頭, 蹲在地上, 一看公安,大叫:“公安同志, 快救我,我是小偷!”

公安同志:“……”

你這就很離譜了。

張三兒也不想害怕啊, 但是他做小偷兒這麽多年了, 可是聽說過好多個傳言的, 很多人抓到小偷兒, 不着急送官, 都是先打一頓,出出氣再說。

好些個都是被打的出氣兒比進氣兒多了。

所以一看這些人還這麽厲害,他一下子就害怕了,相當害怕。

畢竟啊,他還記得“亂棍打死”四個字兒的,他們真是動手,他可就完蛋了,他苦哈哈的看着公安同志,叫:“我錯了,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錯了,你們快把我抓起來吧。”

趙桂花:“……”

她看着這個慫貨,覺得這人上輩子捅了人那是得多大勇氣。

領頭兒的公安正是莊志希熟悉的李公安,李公安看着莊志希,說:“哎呦,又是你啊!”

莊志希笑:“對啊,又是我。”

李公安:“你們幾個給小偷铐起來,帶回局裏!”

他們雖然是覺得教訓小偷打一頓挺好的,但是這條街,是有點名聲在外的,他也怕真是出點什麽事兒,不是怕給人打壞,而是怕給人推到糞坑裏,如果給人推到了糞坑裏,那麽他們還得打撈,那可就遭罪了。

大家都是正常人,實在是扛不住糞坑蝶泳。

李公安果斷又迅速:“快一點,另外你們幾個跟我去派出所一趟做個筆錄。”

“行。”

李公安速戰速決,等白奮鬥和周群擠進來,這裏已經塵埃落定,跟他們一點關系也沒有了,周群叫:“就是他!就是他嗎?是這個小偷兒偷了我家嗎?”

張三誠懇的點頭:“是我。”

周群:“我揍死你……“

他撸袖子就要往上沖,趕緊被一個小公安攔住了,說:“先別打了,咱們去派出所再說,肯定能給你一個交代的。”

這都不用李公安使眼色了,他們也曉得絕對不可以讓人在廁所裏打起來,上一次……歷歷在目啊。

他也是上一次出現場的小公安之一,那現場,簡直沒法兒說,他三天沒怎麽吃下去飯,今天好不容易恢複正常,是絕對不能再出事兒。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幾個同志心有靈犀,火速的動作,很快的,大家就奔着派出所去了。

作為管院兒,王大娘不能不在;

作為第一個發現者也是第一個動手的,趙桂花也是必須要去的;

莊老蔫兒……他是必須要陪着自家老婆子的;

其他人,難得有這樣高光的時刻,也是必須要去的。

莊志希主動舉手:“那我就不去了,我去跟大家說一下,通知一下這邊的情況,我們還有兩幫人都分開找小偷兒了,我去說一下,讓大家別白忙活。”

李公安:“行,謝謝你啊。”

莊志希笑:“應該的,為人民服務。”

他們很快的分開,莊志希也小跑過去叫人,大家一聽人抓到了,驚喜的不行,但是驚喜的同時又有點懊惱,這抓到賊的怎麽不是他們呢。不過一點也不妨礙大家去派出所看看,畢竟,他們可是也有付出的。

這不過就是運氣不好,沒有找到小偷罷了。

但是他們也是巡邏了,還是得去看看的。

莊志希眼看他們也奔着派出所去了,自己則是回院裏通知情況,周李氏一聽小偷抓到了,二話不說,奔着大門口就跑出去。莊志希看着奔跑的雄姿,感慨:“周大媽真能耐啊,我穿棉襖都冷呢,她穿着秋衣秋褲就敢出門。”

院裏的人聽了這話,紛紛點頭,感慨說:“這年紀大了就不怕冷了。”

“不怕冷歸不怕冷,這也不能穿秋衣秋褲啊,這哪像話?”

“沒事兒,歲數大沒人看!”

“也不是有沒有人看,她那衣服多長時間沒洗了啊……”

“咱可別多事兒。”

“那倒是。”

周李氏是個混不吝的老家夥,大家可不管她的事兒。這人就是你要是幫忙了,她也不會說你好那種人。如果一句話說的不對,她還要怨恨人呢。

真是沒必要提醒這種人。

大家很快的不再提周大媽,說:“小莊,人在哪兒抓到的啊?”

“對啊,你們行啊,沒想到還真是給人抓到了。”

“有兩把刷子啊,小莊,還別說,上一次我還覺得你是偶然抓到人,現在看,你還真是挺行的。”

莊志希輕聲笑,很真誠:“其實主要幾個大媽能幹,我們年輕人就是跟着虛張聲勢。以我媽為首,還有王大媽,他們都可厲害了。”

他說這個話,正在看熱鬧的李廚子微微點頭,他老伴兒也在其中呢。

“那他們都去派出所了?”

莊志希點頭:“都過去了,我要不是為了回來支會一下大夥兒,我也過去了。不過既然回來了,我就不過去了。”

反正該是他的功勞少不了,他也不用非得往上沖,該休息還得休息啊。

他雖然年輕,但是也不能熬着自個兒。

他笑着說:“那我就回去了。”

“你別介兒啊,再講講啊!”

莊志希:“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啊,我是周群哥喊人之後才出來的,我就跟着我媽轉了一會兒就抓到了人,更多的事兒不太知道。你們想知道詳細的,就等一等他們去派出所的,他們回來肯定是知道的更全乎。”

“那倒也是。”

“要不我們也去派出所看看吧?”

“行啊,哎不對,還是算了吧,人都走了,再來賊怎麽辦?”

“哪兒那麽多賊啊。”

“那可不好說,咱們院兒……不說了不說了趕緊回家。”

大家各自散了,莊志希也回家,他大哥沒在家,大嫂把兩個孩子領在自己屋裏睡,莊志希過去悄悄窗,說:“大嫂,沒事兒了,休息吧。”

梁美芬:“……???”

我還等着你講的更詳細一點呢,這就休息?

莊志希也不管梁美芬想什麽,他本來就是聽到聲音才出來的,如果不是他媽要巡邏抓賊,他都不摻和這種事兒,他就是不怎麽放心老娘,才在找賊的時候跟着一起去了。

他推開房門,就看他媳婦兒眼睛亮晶晶的等着他,莊志希關好門,火速的脫衣服鑽進被窩兒,說:“給我暖和暖和。”

明美長睫毛忽閃忽閃的,說:“抓到人了?”

莊志希驕傲:“當然。”

他笑着說:“那還不是小事兒一樁?”

明美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行啊你,沒想到你們還挺厲害的。”

莊志希笑:“運氣運氣。”

他翻身平躺下,說:“早點睡吧,我明天還得上班呢。”

明美挑挑眉,突然靠近他,低聲問:“怎麽了?”

她覺得他好像哪裏怪怪的,她軟糯的靠近他的臉,都能看到他臉上細膩的絨毛了,她嗔道:“有什麽問題嗎?你今天好像不太對的樣子。”

莊志希眨眨眼,突然伸手攬住媳婦兒,明美貼在他的臉上,她唔哝一聲,說:“你幹嘛啊!我好心關心你,你還瞎鬧。”

莊志希笑了出來,不過卻又沒說什麽,反而是攬住了明美,閉上了眼睛。

明美戳戳他的胸膛,說:“哎,問你呢。”

眼看明美追問個不停,莊志希終于嘆息一聲,說:“你可真是好奇大王。”

明美不好意思的笑笑,說:“如果你不想說就不說好了。我就是關心你嘛,既然你不想說,那就睡覺呗。”

她拉上了燈,找了一個舒适的角度躺好了,說:“睡吧。”

莊志希輕輕的拍着她,這個時候倒是開口了:“我媽很疼我的。”

他冷不丁來這麽一句,明美愣愣的擡頭,莊志希抵着明美的額頭,低聲說:“今天我們聽到廁所裏有動靜,我本來是在前邊的,我媽直接給我拉到後面了,雖然她說了一些有的沒的,但是我知道,她是怕我出事兒。當時我感覺特別明顯,她很擔心我。”

外人感覺不到,但是當兒子的怎麽可能感覺不到?

明美聽了,安靜了一下下,半響,低聲說:“那不是很正常的嗎?”

她輕輕的笑了笑,說:“你是你媽的崽,她當然很疼你的啊。”

莊志希抿着嘴,說:“我以前一直覺得,我父母更喜歡我大哥,所以我大嫂有時候不着調,他們也能容忍。反而沒有那麽喜歡我……”

明美順勢掐住莊志希的肉,一擰。

莊志希:“卧槽,你幹啥還突然動手了?”

明美理直氣壯:“我這不是讓你清醒點嗎?你媽媽當然很喜歡你的啊。我都從來不懷疑的,你怎麽自己還懷疑上了?雖然你大哥是長子,但是你也很好的啊。你們個性不一樣,你爸媽對你們的态度當然就不一樣啦。但是這絕對不是因為更喜歡你大哥的關系。至于你大嫂,你看我這麽懶,你媽也沒有說什麽呀。當婆婆的能對兒媳有多少感情啊,還不是都看兒子?所以我覺得,你媽媽也還是很喜歡你的。”

莊志希失笑,調侃說:“你還知道自己懶啊。”

明美點頭:“不愛幹活兒。”

她好實在的呢。

莊志希挑眉:“哎媳婦兒,你懂的還挺多的,平時看你可不像懂這麽多的樣子。”

明美:“我結婚的時候,我媽可是給我上過課的,我可補習過。”

莊志希笑了出來,一想也真是這樣,他丈母娘一看就是個精明人,他接觸幾次都能感覺到了,一般人還真是不是他丈母娘的對手。

明美像是小貓兒一樣在他的脖子處拱了拱,找了一個更合适的位置,說:“你啊,就是想太多,睡覺睡覺。”

她嘟嘟囔囔:“精明人就是喜歡想得多,其實根本沒有必要的啊。”

莊志希低聲笑了出來,輕輕拍了她一下,肉呼呼的。

明美瞪眼:“你就是報複我!”

莊志希翹着嘴角,說:“哪有。”

他将她抱得更緊,說:“睡吧睡吧。”

兩個人都是年輕人,且是覺多的時候呢。這不是,沒一會兒的功夫兩個人都睡了過去。再次醒來,就是大清早了,家裏人也早就回來了,他們竟然完全不知道,莊志希一邊刷牙一邊高聲問:“媽,昨晚怎麽個情況啊?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的啊?”

趙桂花:“我們很快就回來了,就錄個筆錄能有多久?”

“那個賊還真是最近連續偷了好多家那個?”莊志希好奇的問道,主要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有這麽蠢又這麽慫的賊。

不過趙桂花倒是給了他很肯定的答案,她點頭:“就他!”

莊志希:“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着,真是平平無奇。

性格,真是唯唯諾諾。

趙桂花擡眼看着站在院子裏的兒子,大抵是猜到他想什麽了,不過她倒是沒說什麽其他的,反倒是說:“他被抓了是好事兒,也許就改過自新了。”

莊志希點頭嗯了一聲。

娘倆兒正在這兒說話呢,梁美芬倒是期期艾艾的湊近了趙桂花,小聲說:“媽,你們這也算是抓到小偷了,就沒有點什麽……”

她的未盡之言,都在眼神兒裏。

趙桂花擡頭,問:“什麽?”

她反問:“你想說什麽?”

梁美芬:“……”

她猶豫了一下,讨好的笑,小聲說:“這抓了賊,總不能白抓的吧?”

那當初老三兩口子都得到獎勵了呢。

這一次也應該有的吧?

趙桂花心裏曉得這個大兒媳最算計這些事兒,她說:“不曉得,那邊沒說,估計要看情況吧。不過不管怎麽着,我覺得就算是感謝也最該感謝王大媽,估計派出所那邊也有自己的考量。”

這話倒不是無的放矢,別看每次巡邏趙桂花都很認真,但是功勞最大的當屬王大媽,因為她還是真的勞心勞力,不是她巡邏的日子,她也時常在他們院子外面轉悠,算是一個很厚道的人了。

同樣都是負責院子跟街道的一些銜接,別人未必做到這麽細致呢,她平時多轉悠為的還不是他們的安全?所以趙桂花覺得王大媽做的很好的。

不過梁美芬倒是不以為然的撇撇嘴。

不過也不等她說什麽,就看旁邊老蘇家出來洗漱了,只是今天這兩婆媳倒是情緒不高,一個個都耷拉着臉,像是誰欠了他們的錢一樣。就連一貫會裝模作樣的蘇大媽都不裝模作樣了。

要知道,這可是一個老“演員”。

想也知道,他們是以為昨晚沒有參與抓賊,少了這個榮譽而十分的不快。

這個時候,人們還是很看重這些榮譽的,不管是漲工資還是其他的,都很注重這些,因此如果可以有,那是很好得一件大事兒了。他們錯失了這個機會,難免喪喪的。

趙桂花也不寒暄啥,做好了飯就叫:“莊志希,回來吃飯。”

莊志希哦了一聲,吐掉了泡沫,他往回走,就看他媳婦兒揉着眼睛出門,他笑着上前,将自己冰冰涼的手覆在她的臉蛋兒上,明美:“媽呀。”

她飛快的閃躲,說:“莊志希,你好缺德啊。”

莊志希哈哈大笑,說:“這不是讓你清醒一點?”

他牽住媳婦兒,笑着開口:“水可涼了,我給你倒熱水。”

他們房間的熱水用光了,這沒辦法啊,年輕的小夫妻,夜間活動總是很多的,他家每天傍晚燒一壺熱水,最後都要用光光的。以至于梁美芬還偷偷的埋怨煤球兒用得快。

不過這話她倒是沒有當着小夫妻的面兒說,所以小夫妻也不知道就是了。

莊志希來主屋倒熱水,梁美芬看了一眼,嗫嚅了一下嘴角想說什麽,但是生生忍回去了。莊志希也不看他大嫂那糾結的臉色,該幹嘛幹嘛,他可不覺得這是什麽事兒,如果是的話,那麽他還給家裏自行車票了,不是錢嗎?

所以根本不是這麽算的,不可能事事都掰扯的很清楚的。

莊志希不管那些的,明美就更不管了,她本來也不是那種心細如發能看得出別人臉色的人,只要表現的不明顯,明美還真是不會去細想,什麽事兒都要掰扯一下,人活的多累啊。

明美可做不到呢。

小夫妻一起上班,走到廁所附近,莊志希真心感慨:“這真是一個充滿了故事的廁所啊。”

明美心有戚戚焉的點頭,十分的贊同。

兩個人看着廁所,就見負責挑糞的老包頭從後頭繞過來,一見莊志希,眼睛一亮,說:“小莊,聽說昨天在廁所裏抓到小偷了?”

莊志希點頭:“對,不過這次您放心,沒掉糞坑。”

包老頭:“……”

你果然是知道我擔心什麽。

不過吧,他還有更多的想法呢。

包老頭:“來,包大叔耽誤你一會兒,我找你有點事兒。”

莊志希一愣,随即說:“行啊,媳婦兒你先走吧。”

明美好奇的看了一眼,點點頭,軟糯的說:“我走啦。”

莊志希捏捏她的手心,笑着說:“走吧,下班我去接你。”

明美黑線,她幽幽的說:“你每次都說去接我,一次也沒有成功……”

這都變成神奇事件了,好像每一次莊志希說會去接她,她都會提前下班。沒有一次例外,明美靜靜的看着莊志希,莊志希堅定:“這一次,我肯定去。”

明美嘟囔:“但願我不要提前下班。”

莊志希笑:“如果你幾天提前下班了,我就明天去接你。如果你明天還提前下班,我就後天去接你,總之我一定會去接你的。”

明美嬌嗔:“也不用啦,你上班也很累的,不用去接我。”

莊志希:“怎麽就不用?特別應該,你可是我媳婦兒。”

明美開心的笑了出來。她嬌嗔:“那……好吧。”

她揮揮小手兒,說:“我走啦。”

莊志希:“騎車注意安全。”

明美:“知道啦!”

她都敢把兩只手放開騎車呢,可帥了。不過這個就不用告訴這個家夥啦。

明美騎車離開,莊志希目送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見,笑着問:“包大叔,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兒?”

包大叔:“還不是這個公廁。”

包大叔也難啊。

他負責他們整個街道東區的公廁,這整個街道東邊這一片兒,都是他的活兒,每天早上他會蹬着三輪糞車開始挨個廁所掏糞,淩晨三四點天蒙蒙亮都開始幹。差不多等人上班的時候,已經幹的差不多了。

可以說,他幹活兒從不掉鏈子,他們街道分了東區和西區兩片兒,就算是別苗頭,他也從來沒有輸過。一次都沒有!!!

可是最近,就杏花裏這邊,這邊就讓他很掉鏈子了,每天都十分的局促。這話不是扒瞎,是相當真了。就說糞坑大戰那天,他這活兒就幹到了大中午,更不要說,收獲還比以往少。

他們這些掏糞工是屬于市政部門的,掏好了糞,也要統一送到周遭的農村,貢獻它們的下一個力量,那就是——肥田。

可是就那天,那一天浪費了多少啊。這給老包頭心疼的。

這影響了他幹活兒的效率,還減少了份額,他十分的心痛。

莊志希聽到這裏,開口說:“包大叔,你到底想說什麽,直接說就行,前頭這些不用說的。”

包大叔:“我不是得讓你知道我多難?”

莊志希:“……所以呢?”

包大叔:“我今天一早聽到你們廁所又抓到賊了,我這個心啊,咯噔一下。這整個街道東邊兒的廁所,也好幾十個,只有你們杏花裏這邊的幺蛾子最多!我是真怕你們再有人掉下去。我今早過來都是懷着忐忑的心情,好在,好在啊,沒有再出事兒。”

他很真心的說:“你們就不能換個地方舞嗎?非得在廁所嗎?”

莊志希笑了,深以為然的點頭,還有點驕傲:“是啊,誰讓我們都比較英勇呢。所以事跡就比較多。”

包老頭兒:“……”

那也并不是想表揚你們好嗎!

他深吸一口氣,說:“我這心裏,對你們這一片兒就格外的不放心。所以,我想找你寫一個牌子。”

莊志希:“就這麽點小事兒?”

所以叭叭叭了十分鐘,就是為了這個?

包老頭大聲:“怎麽就是小事兒,這是很大的大事兒,這關乎了郊區農民的收成,也關乎我們這個廁所的名聲。”

莊志希:“……哦。”

沒覺得一個廁所有什麽名聲呢。

“那您想寫什麽?”

包老頭愁就愁在這裏,他說:“我就是不知道寫什麽才找你,你是高中畢業的,幫我想一想,怎麽寫,才能讓大家不往廁所裏掉?”

他嚴肅:“這個是最嚴肅的!”

莊志希想了想,說:“那你覺得,在這裏立一塊牌子,寫着此處禁止洗澡,如何?”

老包頭一愣,随即飛快的點頭:“這個好,這裏是糞坑,可不是胡來的地方!”

莊志希微笑:“那是你自己寫還是我來幫您寫?”

老包頭:“還請麻煩你了。”

莊志希笑着說:“沒事兒,都是小事兒,我幫個忙不算什麽的。”

老包頭格外的感謝他,說:“你這小夥子人可真是不錯,謝謝,真是太感謝你了。我就知道你這讀書人腦子快。對,就立這樣一個牌子,立在後頭,我瞅着挺好。”

莊志希點頭,說:“那我寫好了明天早上給您。”

老包頭:“行行行。”

莊志希終于可以上班,他覺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好事兒呢。

你看,這年輕人啊,就是得常做好事兒。

莊志希微笑離開,正好趕上當媽的趙桂花出來上廁所,遠遠看着她的好大兒,她就覺得這小子這不是什麽好笑,天知道他又做什麽了。不過當媽的倒是不管那些了。

還別說,別看老包頭對他們這一片兒的廁所都要有陰影了,趙桂花也有啊。

畢竟,她可是見識過慘狀的。

趙桂花提着褲子出來,剛一出來,就看到蓮大媽幾個人又過來了,蓮大媽深深的感慨:“這真是一個神奇的廁所啊。趙大媽啊,聽說你們這邊又出熱鬧了?”

趙桂花:“……你們可真有精神頭啊。”

他們這一大早過來,就是為了圍觀一下公廁,你說這是什麽樣的精神,多閑啊,真是,很服氣了。

趙桂花:“就這裏,昨晚兒抓了一個小偷。”

蓮大媽神神秘秘的跟幾個老太太說:“你們說,這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啊,前幾天這裏不是還鬧鬼?就是那個哭鬼。”

她低聲:“你們覺得有沒有可能是這個女鬼是正義的,看不慣小偷兒,所以小偷兒一靠近廁所,她就爆發了,利用神秘力量幫助老百姓抓到賊?”

趙桂花:“……”

你這是要演聊齋是吧?

所以謠言都是這麽來的吧?

如果不是知道什麽“哭鬼”,就是喜歡去廁所哭大兒媳梁美芬,趙桂花覺得自己都要相信了。

倒是蓮大媽的幾個老姐妹瘋狂的拉扯她的衣袖,再三警告:“你別傳播封建迷信啊。”

蓮大媽:“嗐,也沒外人,你們信我,我是很懂的。”

她也不是個大傻子,知道說這些話意味着什麽,不過人要是吃都吃不飽了,其實想的也不是那麽多的。如果給她抓進去,其實也沒有什麽壞處啊,這不是還有免費飯吃嗎?

反正在裏頭在外頭都是幹活兒,一樣的。

所以蓮大媽還挺無所謂的,她也不是真的口無遮攔,之所以這樣,無非是希望搞點玄學,封建迷信不好,但是能讓她騙……呃,不,是能讓她賺點吃飯錢啊。

總是有人相信這些的。

她微笑:“我也就是說說,我知道你們不會出賣我的。”

大家紛紛點頭,一起看向了趙桂花。

趙桂花:“我沒那個閑工夫說這些,你們這又過來看熱鬧,還真是挺清閑的。”

“反正也沒事兒嘛。”

“哎對了,聽說你鄰居被偷了很多錢,還有金首飾呢,是不是啊?”

趙桂花笑:“這你們都知道了啊?”

“那可不是,誰不知道他有錢啊,平時就嘚瑟的很呢,我七舅老爺的八大姑的侄女兒都知道他家是這一片兒最有錢的,小偷不去找她,還能找誰啊。真是嘚瑟大發了。”

周李氏的名聲,果然傳的很遠。

這下子有錢的名聲估計傳的更遠了,趙桂花感嘆這樣的名聲傳出去,可不是什麽好事兒。雖然他家都是勞動人民,找不來什麽小同志,但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估計整個四九城的小偷兒都知道他們家了。

趙桂花心中默默想,但願不要再有什麽小偷來了,如果來,也不要認錯門啊。

“哎,聽說姜蘆的金首飾是結婚時候的嫁妝?”

趙桂花:“我當時錄完口供就先走了,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哪兒能跟那那些小年輕比啊,我這身子骨兒可扛不住一宿折騰。這不是早早就走了,倒是不知道具體的情況。”

“哎你這就少了八卦了。”

趙桂花:“可不是啊。”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分散開來,圍着廁所看熱鬧,蓮大媽默默湊到趙桂花身邊,說:“你們住在這一片兒,這個廁所又是這麽個情況,你不害怕?”

趙大媽:“???”

蓮大媽神神秘秘,低聲說:“我有黑狗血,你曉得的,黑狗血最是辟邪,能抵擋一切不幹淨的東西,你要是有興趣,我給你來一個瓶。不過這個東西是我花大價錢搞來的,我肯定不能白給你,你給點本錢就行……”

趙桂花:“????”

所以,真的打算給她發展成客戶是吧?

看來蓮大媽是真的一點也不怕進去吃免費飯了,這多明顯啊,毫不在意。

一般人搞封建迷信,可沒她這麽明顯。所以她以前的“消息”,看來和實際還是有點區別的,她記得上輩子的傳言是蓮大媽每次都一哭二鬧三上吊逃過處罰。

現在看起來,蓮大媽根本不在意被人逮住啊。

八成,還恨不能進去吃免費飯呢。

估摸着她這種一窮二白的老太太,人家也不想抓她的。

趙桂花微微一笑,淡定的很:“我什麽都怕,就是不怕鬼。”

她堅定:“如果真的有鬼來找我,我也能給按住捏死!”

她堅定中帶着兇狠,蓮大媽吞咽了一下口水,默默的後退一步,說:“兇還是你兇,那你不需要,一點也不需要了。”

鬼也怕惡人的。

她錯失了一個賺錢的機會啊。

唉!

不過蓮大媽這個生意沒做成,又開啓了另外一個生意,說:“哎,我看你這衣服挺舊的,好幾年沒換新的吧?我有門路能搞來布條,你要嗎?”

趙桂花:“…………………………”

講真,她主動接近蓮大媽就是圖了這個的,本來還覺得投機倒把是很嚴肅的話題,但是萬萬沒想到,蓮大媽這麽主動。趙桂花再次生出一個感慨,你是不是就是很想去吃免費飯啊。

不過吧,這一次,她堅定的說:“我想啊,這不是我家人多,布票不夠?你有門路,可得給我介紹介紹,我不白讓你忙活。”

蓮大媽立刻笑了出來,她就說這生意沒有做不成的,總能來一個。別看蓮大媽看起來不走腦,但是她也是很懂的,她這種三無老太太,有人願意主動接觸,肯定是有想法的,就是不知道是哪個想法了。

現在她知道了,是為了料子,這有生意就得做啊,蓮大媽:“那我來聯系,訂好了日子,你到時候跟我去。”

趙桂花也笑了:“好。”

大家都是很懂的呢。

兩個人心照不宣默契的笑了一下,蓮大媽看着趙桂花他們院子,說:“你們院子,最近事兒挺多啊。”

趙桂花淡定的很:“是一直事情都很多,不是最近事情很多。”

蓮大媽:“……”

她想了想,心道,怪不得這麽兇什麽都不怕呢。

不過她不怕,別人不一定不怕的,像是那個姜蘆,她不是就認識?那個小媳婦兒就來找她買過黑狗血的。所以,她可以再賺一次錢?這麽想着,蓮大媽微微笑,覺得大好前景啊。

趙桂花與蓮大媽定好了,告辭回家,自己倒是也琢磨,她現在是看清楚了,蓮大媽賣的肯定不是什麽黑狗血,哪兒來那麽多黑狗血啊,夠她這麽賣的。

她能這麽明顯的賣給她,肯定也能賣給別人啊。

趙桂花是不相信她賣的是黑狗血。

這事兒趙桂花還真是猜對了,蓮大媽确實沒有那麽多黑狗血,這都是她瞎說的,她一個老太太,她敢抓狗嗎?土狗都不敢,還黑狗!哪兒敢啊!

她賣的都是雞血鴨血,她憑借厚臉皮,還是可以搞到一點點的。自己再兌點水,賣的正好。這門生意比賣布條跟順溜呢。

趙桂花不買,也不細琢磨人家幹啥,反正都是讨生活,她回家拎了魚竿騎車出門,這一次,她是打算去山上的,她好久沒過去了,那個池塘的魚估計都大了不少了吧。

趙桂花很快的騎車奔着城郊走,她還帶了幹糧,中午不打算回來的。

再過兩天孩子們就要都開學了,到時候梁美芬就能跟她一起了,兩個人收成肯定更好,趙桂花沒想賣魚,但是自己吃也很好啊,這來點葷腥總是比幹吃青菜強。

蘿蔔白菜,沒完沒了,她都有點夠了。

再好吃也架不住吃一個冬天啊。

你說日子好了之後格外愛吃蔬菜,特別是那種農民自家栽種的,感覺什麽也不放炒着吃都格外的清香,但是這重生回來。還真是純天然了,可是趙桂花反倒是完全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這才多久啊,她現在就愛吃魚,就愛吃肉,就喜歡油水大!

至于上輩子那些養生,見鬼去吧。

她要吃肉!

果然所有的吃素,都是日子好了之後才會有的想法,這日子艱苦,她可還是很喜歡大魚大肉的。趙桂花蹬着車來到郊外,要不說人人都想有一個自行車呢。

果真很方便。

所以啊,人就在不斷打臉的過程中。

她對自行車不屑一顧,但是現在覺得真香。

她對大魚大肉不屑一顧,現在覺得超級香。

人啊,就是如此了。

趙桂花也不強求自己一定要過的健康,上輩子她也沒過的健康,也沒有修身養性,一樣該吃吃該罵罵,還不是活到一百多。所以做人不必遵循固定的模式。

山路不是很好走,但是倒是有着小路,也是能騎車的。

這也就是首都四九城的城郊了,要是別的地兒,可沒這麽好走的山路。趙桂花一路騎車上山,突然間,一個急剎車,感覺什麽東西從車前頭刷的一下子過去。

趙桂花:“!!!”

白色?

不會真的有鬼吧?

她用力甩了甩頭,覺得自己就不該聽蓮大媽瞎哔哔,有個屁的鬼,就算有也不會大白天出來啊!她停下自行車,站着不動,四下張望,又過了一會兒,就聽刷刷的聲音,定睛一瞧,呦吼,竟然是一只小白兔。

趙桂花呼啦一下子來了精神,這哪兒是兔子啊!

這可是紅燒兔頭,小炒兔肉,幹鍋玉兔,兔肉炒辣椒……咕咚!

總之,兔子的吃法可挺多的,趙桂花吞咽了一下口水,立刻給自己定下一個小目标。

這個小目标不是旁的,就是抓到眼前的小白兔,小白兔白又白,适合蘿蔔和青菜……

哦不,不是這麽唱的。

但是,它可是配很多菜都好吃的!

趙桂花果斷的給車子支好,蹑手蹑腳的靠近小白兔……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是大灰狼,但是有什麽關系呢。兔子這麽可愛,當然要麻辣!

趙桂花飛快的一撲,小兔子一下子跳開,靈活的很,趙桂花二話不說,追了過去。

她就不信,她抓不到一只兔子!

今晚的菜色,她都想好了!

這只兔子,她吃定了!

34、野兔與看電影

傍晚太陽西下, 趙桂花蹬着自行車呼呼的往回奔。

還別說,別看現在天氣一樣很冷,但是畢竟已經過了立春了,天黑的倒是越來越晚了。趙桂花回來的時候正好趕上機械廠下班, 工人們三三兩兩的往家走。

遠遠的還能聽見機械廠大廣播放的“咱們工人有力量”。

李廚子跟女婿楊立新也在隊伍裏, 他們最近可是人群的焦點, 畢竟, 他們這條街最近可經歷了不少的事兒,大家好奇也不奇怪啊。誰不好奇呢。

他們這條街的工人, 那在廠子裏可受歡迎了。

這一場場大戲那是跌宕起伏的, 讓人恨不能自己就在現場。

李廚子翁婿兩個正跟大家白呼的起勁兒呢,就看一道身影飛馳而過, 李廚子眼睛多尖啊, 立刻叫人:“趙桂花。”

趙桂花的自行車嘎吱一下子停下, 回頭看了過去,說:“李廚子啊?叫我幹啥?”

李廚子微微擰着眉梢兒看着她,說:“老趙同志啊,你這是幹啥去了啊, 造成這個熊樣兒?”

這真是不怪李廚子這樣說, 換了誰都要感嘆一下子的,趙桂花身上沾了些土, 就連頭發上都有小刺毛球兒呢。看起來相當的狼狽。他疑惑:“你是去跟人打架了吧?”

趙桂花眼睛一瞪,說:“你會不會唠嗑啊?我怎麽就去跟人打架了, 我是那種人嗎?”

李廚子心裏默默的說:你是!

趙桂花哼了一聲, 說:“我可不是那閑着沒事兒幹的, 看見沒有?我抓了一只兔子。”

趙桂花從背簍裏捏起兔耳朵, 往李廚子面前一晃蕩, 李廚子:“呦!!!”

他眼睛也放光了,他們做廚子的比一般人家吃的可好,那是不缺嘴的,但是這年頭再不缺嘴看到肉,也是要眼睛放光的。更不要說,這還是不要錢的肉。

他驚訝的感嘆:“你行啊老趙,有點本事。”

再看趙桂花這個狼狽就不用說了,一看就曉得趙桂花是為了抓兔子造成這樣的。這麽想着,倒是也很值得了,不就是髒了點?回家洗一洗又沒什麽。

那可是一只兔子啊。

他豎起大拇指:“厲害,你哪兒抓的?”

趙桂花:“這不是去釣魚?半道兒看見的,為了抓它,我這一天啥也沒幹!”

李廚子微笑,心道:就你這水平就算去釣魚,這一天也白瞎了,不會有什麽收獲的。現在能抓個兔子,已經是十分驚喜了。不過這個話,李廚子可沒敢說出口。

這老娘們太兇。

他笑着羨慕:“莊老蔫兒可有口福了。”

趙桂花:“那還用說?”

趙桂花:“哎,你看見我家莊老蔫兒了嗎?”

李廚子搖搖頭:“沒,估摸着還在後面吧。”

他們廚房事兒少,下午收拾好了,半下午就沒事兒了,無非是給明早做一些準備工作。相比于其他人下班了還要收拾工具,他們早就做好所有準備,就等着走了。

要是遇上有什麽事兒,偷偷先走也未嘗不可。

李廚子很得意自己的工作的。

他說:“你家會做兔子嗎?要不你把兔子交給我,我來搬你們下廚,我跟莊老蔫兒喝一杯。”還別說,有點饞兔子肉了。

趙桂花:“你別想了,死心吧,沒可能!”

這啥事兒也沒有就請客,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李廚子本來就是摟草打兔子,沒成就沒成,他感嘆:“這運氣,嘿。”

兩人閑聊了兩句,趙桂花沒慢慢的跟着走,很快的騎上車,奔回了家,他們老爺們回家吃現成的,她趙桂花還得回家做飯呢。倒不是說梁美芬不能做,而是梁美芬這個人吧……你不說做什麽,她就能等着。

你讓她做決定,她不敢。

不過趙桂花可不覺得梁美芬膽子小,小事兒膽小有屁用,大事兒不膽小啊。

她很快的騎車回家,虎頭和小燕子兩個小孩兒在院子裏跳格子,兩個人嘻嘻哈哈,小燕子嚷嚷:“我厲害,我比哥哥厲害。”

虎頭也不惱,樂呵呵的,要說虎頭這孩子吧,不像爸爸不像媽媽,他最像的是莊老蔫兒。憨厚又好脾氣,怎麽着都行。一般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可沒有願意帶着妹妹一起玩兒的,但是虎頭從不嫌棄,領着妹妹到處溜達,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

虎頭看到奶奶回來,開心的奔過來:“奶。”

他們兄妹都是趙桂花照顧大了的,跟趙桂花的感情可比親爸媽好。趙桂花揉了揉虎頭的頭,說:“看,今晚吃這個。”

虎頭:“嗷!!”

兔子!

他激動:“吃兔肉嗎?”

趙桂花:“對。”

“哇哦!”

兩個小孩兒高興的不得了,虎頭:“我奶奶最棒了。”

聽到歡呼,梁美芬也急匆匆的出來,眉眼都是喜色,這年頭誰不想吃點好的。她上前:“媽,今晚做兔子啊?咱們這就吃了?”

趙桂花:“做了吧,最近大家胃口都不好,也吃點好的補一補。”

梁美芬:“行!那咱是切一半兒還是切四分之一?”

趙桂花大手一揮:“全做了,你看這只兔子,頂多也就二斤不到,咱家這麽些人,你做的少了能夠吃嗎?你給處理一下切成兩半兒,一半兒做辣炒兔肉;另外一半兒炖土豆兒。”

她安排好了兔子的命運,去水槽子接水洗漱,這兔子跑的真是挺快的,她抓兔子廢了老了勁兒了,如果不是她這人有毅力,早就放棄了呢。

不過人啊,多少還是應該有點毅力的,不然現在也吃不到這個兔肉不是?

她吩咐虎頭:“虎頭,你去把暖瓶給我打出來,我洗個頭。”

虎頭:“好。”

梁美芬正準備處理兔子呢,一看兒子過來拿暖壺,趕緊說:“我來!”

她碎碎念:“你燙着不要緊,要是給暖壺摔了怎麽辦。”

虎頭:“……”

總覺得,媽媽這個話,哪裏不太對。

其實現在天氣還挺冷的,但是一點也沒影響大家在院子裏洗頭,別說趙桂花,其他人也是一樣,除非結冰,否則大家還是習慣在院子裏,這樣就不用搞得家裏到處都水唧唧的。

四合院格局的關系,外面風雖然也挺大,但是院子裏也還好,趙桂花洗了頭,把毛巾包在頭上,嚴嚴實實的,這才脫了外衣和褲子,換上了其他的。

她這個人就從來不會把棉襖棉褲外穿,要知道直接外穿的習慣可不好。像是前幾天,不就有一個漸上了糞點子沒法兒處理的嗎?所以可見,人做事兒得考慮下一步。

趙桂花給自己收拾妥當了,說:“等一下做菜我來。”

不是她信不過梁美芬,而是辣炒兔肉這個,梁美芬未必能做好。他們家一般不太做特別辣的菜色,梁美芬掌握不好的。趙桂花做晚飯,梁美芬很有眼力見兒的去給趙桂花換下來的衣服洗了。

在幹活兒上,她從來沒有怨言不偷懶的。

梁美芬直接去院子裏洗衣服,蘇大媽輕輕推門出來,也湊了過來,她過來接水,一般人家都有一個水缸,蘇大媽家也不例外。但是他家還是經常做飯的時候出來現接水,你也不曉得他家的水缸到底是不是個擺設。

蘇大媽看着梁美芬洗的是趙桂花的衣服,輕聲細語:“大莊媳婦兒你可真是勤快,整天就看你為家裏忙活了。這是你婆婆的衣服吧?你說趙桂花怎麽就這麽好命呢,兒媳婦兒勤快又懂事兒,真是讓人羨慕。”

梁美芬得意的翹了翹嘴角,笑着說:“這兒媳婦兒孝順婆婆都是應該的,我也就是做好我自己的本分。”

蘇大媽:“你看看,你就是這麽實在的,這媳婦兒做事兒是本分啊,但是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遠了不說,近了咱們院兒也不是沒有做不到的。你這人啊,孝順。”

梁美芬心裏那個熨帖啊,雖然自家婆婆是個潑辣的老婆子,一點也看不到自己的好,但是外面的人能啊,你瞅,這不是就看到她的好了嗎?

要說蘇大媽真是院兒裏最心善的,她說:“大媽,你家秀姐沒下班啊?我看李廚子還有小楊都回來了。”

蘇大媽:“還沒呢,估計快了。”

她弱氣的笑,說:“咱哪兒能跟廚子比,你看你家人不是也沒回來?”

話音剛落,就看莊老蔫兒進門,手上還拎着一塊板子,蘇大媽好奇:“老莊大哥,你這是……?”

莊老蔫兒:“嗐,這不是挑糞的老包頭找我家老三幫忙做一個板子?我家老三做好了,他去接他媳婦兒了,我給他捎回來。”

蘇大媽:“小兩口感情真好。”

她是恨不能挑撥一下莊家兩個妯娌的感情的,說:“這老三媳婦兒工作這麽忙,家裏活兒是一定也頂不上的吧?”

她剛才繞來繞去,想說的還不是這個?

當然,她也不是白白挑撥的,她可不是周李氏那個蠢貨,幹那損人不利己的。她挑撥這兩妯娌,自己還是有利可圖的。她可不是真的為梁美芬着想,在她看來梁美芬就是個沒有腦子的蠢貨,又無腦又不知道攢錢,這種人從來不在她的計劃裏。又沒有錢可以被她圖謀,她就算是對梁美芬好也得不到什麽好處,她的目标是有錢的明美。

她就是想讓梁美芬跟明美不和睦。

到時候,她再主動安慰一下明美小媳婦兒……呵!

明美身邊除了惡婆婆就是腦筋不清楚的嫂子,到時候還不跟他們家成為朋友?只要成為朋友,那就少不得要接濟他們家了,蘇大媽做事情,從來不看一時的眼前,那是要走一步算三步的。

所以現在不過是剛剛開始罷了。

不過既然莊老蔫兒在,她自然不好說的更多,只又小小的挑撥:“這個家裏,多虧了你。”

梁美芬正要說話,趙桂花瞬間拉開了廚房的窗戶。說:“你不挑撥能死啊!”

她可不是什麽好相與的。

趙桂花大聲:“你管好自己兒媳婦兒就得了,別在其他人家裏挑撥離間,收起你那套小把戲。梁美芬,你還不趕緊洗,你是誰兒媳婦兒啊。人家說什麽你就聽什麽,還沾沾自喜,怎麽不蠢死你?”

梁美芬一聽,立刻飛快的搓洗起來,不再跟蘇大媽說話了。

她不敢說了啊。

蘇大媽臉色變了又變,不過很快的就恢複正常,輕聲細語:“趙桂花,你誤解我了。你看,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啊,如果有的話,我們說開了就好了,你看你最近對我可冷漠……”

趙桂花看她一副委屈又可憐的樣子,深深覺得,那些老頭兒着了她的道,多少是有原因的。不過,她一個老太太可不吃這一套,她呵了一聲,說:“你少挑撥幾句,就沒有人誤解你了。”

她又吼道:“莊老蔫兒,趕緊回家,在外面看什麽呢。”

莊老蔫兒:“哎,行。”

他拎着木板子進來,趙桂花掃了一眼,說:“寫的個啥?”

莊老蔫兒一下子就微妙起來,他的表情都奇怪的不行。

趙桂花本來就是随口一問,但是眼看他這個奇怪的表情,也瞬間好奇起來,說:“什麽啊?”

莊老蔫兒猶豫了一下,擡起了手,說:“你看。”

此處禁止游泳!

趙桂花納悶兒的挑眉:“這也沒什麽啊,此處禁止游泳,有什麽問題?”

至于這麽奇怪嗎?

她低頭準備剁兔子,只是這一菜刀還沒下來,冷不丁的,她猛然間想起來。這他娘的,這不是要樹在廁所的嗎?此處禁止游泳???

她嘴角抽了抽,無語的說:“莊志希真不是個好東西。”

這小子,就會搞這些東西!

蔫壞兒。

莊老蔫兒一聽也是點頭,他說:“你說這麽寫是不是不太好啊。我也覺得不太好,別人看了,多尴尬啊。特別是鄰裏鄰居的,你說周群還有白奮鬥他們看了,這不是要糟心死?”

莊老蔫兒推己及人,覺得如果是他看見這個牌子,再想起自己掉進去過,心裏肯定是要破大防的。

趙桂花看了一眼,随即又看了一眼,很快的,她就淡定:“沒事兒,跟咱們有什麽關系,這不是包老頭拍板定下來的?再說,人家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啊。”

莊老蔫兒:“那聽你的。”

這是一個相當沒有原則的人。

莊老蔫兒很快将這件事兒抛諸腦後,他感嘆:“你真厲害,這兔子這麽敏捷的都還能抓到。”

趙桂花得意的笑,說:“那是當然,你不看看我是誰,我明天還去,反正有兔子就抓兔子,沒兔子就釣魚,我這收獲,可不能少了。”

莊老蔫兒:“……”

沉默一下,他憨厚點頭:“你肯定行。”

魚竿兒也買了大半個月了,還沒看見一條魚。

不過莊老蔫兒可不敢招惹媳婦兒,但他這人實在的很,說:“過幾天放假,我跟你一起去釣魚吧。”

他其實也不怎麽會釣魚,但是到底還是幾次經驗的,自認為比趙桂花強上了那麽一點點。

“行,這現在冰都有點化了,我們不能用老辦法抓魚了,得想個新法子。不然光靠釣魚,能釣幾條啊?”

莊老蔫兒瞬間警惕起來,說:“你不會又想去賣魚吧?”

趙桂花:“沒!現在又賣不上價錢,還冒着風險,你當我傻?我不過是想趁着多的時候多抓點,做上鹹魚幹,也能吃很久的。”哪有人嫌棄好吃好喝的少。

莊老蔫兒:“是這麽個理兒,不過咱們做鹹魚,也沒地兒曬幹啊。”

這鄰裏鄰居的怎麽可能不發現呢。

魚這種東西,味道很大的。

趙桂花也懂這個道理,點了點頭,說:“可不是!”

“媽,我們回來啦。”明美下班就像是一只小喜鵲,熱熱鬧鬧的,趙桂花笑,說:“你看她,她要是回來,整個院子都能知道。”

莊老蔫兒:“年輕人啊。”

這年輕就有活力。

明美跟莊志希手牽手一起進門,明美一進門就嚷嚷:“媽,晚上去看電影啊,他們機械廠放電影呢。”

“看電影,我要看電影。”

趙桂花還沒反應,虎頭就沖進來了,蹦蹦跳跳,小孩子最喜歡這些了,他央求着說:“奶,去看電影,去看電影。”

趙桂花:“行,去看,吃完飯就去。”、

“那早點吃飯吧!去晚了人可多。咱們就沒好位置了。”梁美芬也着急了,現在消遣少啊,看電影就是很不錯的了。她也着急了,以前上班還有點熱鬧,現在在家閑置才兩個來月,這感覺就格外的憋悶了。

她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家一致同意,就連趙桂花的動作都快了起來。

還是那句話,剛重生的時候,趙桂花看這個土那個锉,這真真兒沒幾天就适應了這七十年代的生活。想當初上輩子呦,她連電視都不愛看了,他家還搞了個大投影呢。

現在,別說電視了,收音機都沒有一個。

趙桂花現在聽到看電影,就覺得腳底生風。

“啊,媽,咱家什麽時候弄來的兔子啊?”明美後知後覺的看到兔子,驚喜的叫:“是您抓的吧?肯定是您,別人不行!”

趙桂花洋洋得意,你看,這小兒媳婦兒就這點好,火眼金睛,一看就曉得這麽厲害的事兒,旁人幹不來。

明美也不是拍馬屁,別看她嫁過來時間不長,但是家裏就這麽幾個人,她都摸清了哎。公公莊老蔫兒,幾乎沒有存在感。大哥大嫂,不用多說;就連莊志希都不是能抓兔子的人。

這唯一的高手,可不就是她婆婆麽!

“我們怎麽做啊?”

“倆菜。”趙桂花說:“辣炒一個,炖一個。”

明美打了一個響指:“棒!”

自家人沒得什麽隐瞞的,趙桂花絮絮叨叨的把抓兔子的事兒說了說,明美立刻來了精神,說:“媽,下次我放假,你帶我去呗。我可厲害了。”

家裏人中,她是一次也沒有去過的。

趙桂花睨着她,說:“你行?”

明美驕傲的說:“我怎麽可能不行啊!我很厲害的。”

莊志希笑着說:“對啊,我媳婦兒可厲害了。”

趙桂花:“行,等過幾天咱們一起去。”

明美開心的笑了出來,她一笑起來,整個人都燦爛起來,莊志希眼睛有點發直,明美嬌嗔着掐他一下,說:“看什麽看呀。”

莊志希挑挑眉,沖她做出一個怪表情,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說:“你呀。”

雖然莊志希黏黏糊糊的,但是明美這個時候倒是滿心都在電影上,她捅捅莊志希,問:“你們今天放的是什麽?”

現在的電影,最火熱的還不是就那麽幾個?

明美:“……”

她幽幽說:“那我希望是地道戰。”

雖說那次也不是第一次看的,但是還是希望換個片子的。她雙手合十,小聲嘟囔:“希望是我近期沒看過的。”

莊志希失笑。

明美有要求,其他人倒是沒有的,大家都急得很呢,趙桂花将兔肉和辣椒翻炒在一起,空氣中彌漫着辣香辣香的味道,沖鼻子的很,不過也讓人吞咽口水,饞得很。

肉味兒招來了院裏的小崽子們,大人不好意思,小孩兒總歸不懂那麽些的,一個個趴在窗下面吞口水,雖然辣味很沖,但是肉香根本掩蓋不了。

趙桂花:“這些小崽子……”

她看看鍋裏的兔肉,這要是每個小孩兒都給,那麽可不夠分的,所以趙桂花死扛着誰也沒給。反正,別人家做肉也不是都給小孩子們的。這個院子裏,只有白家父子還能出手大方點。

其實人吧還真是,又缺點也有有點,白家父子雖然在很多時候真是讓人看不上,但是這父子倆也有好的地方,他們對院裏的小孩子,還是很寬厚的。

當然了,這個寬厚也是分等級的,蘇家那三個,排在頭一號兒,其他的孩子不能比。

但是就算是不能比,他們父子對小孩兒出手也比別人大方一點。

反正趙桂花是不舍得,她頂着孩子們的目光,該幹啥幹啥。

“偉偉,軍軍,來家吃飯啦!”

“二毛,回來吃飯啦!~”

今天晚上有電影,吃飯都很早了,沒一會兒的功夫,就開始有人叫孩子了。

一個個小孩兒也都陸陸續續的撤離,蘇家的三個孩子也是一樣,蘇大媽叫:“回來吃飯啦。”

她今天挑撥離間被趙桂花抓包了,想也知道這個老虔婆不會給她孫子吃肉了,鬼知道這個老婆子耳朵怎麽這麽尖。

三個男娃跑回家,說:“奶,我們想吃兔肉。”

一旁正在端飯的王香秀接過話:“你們別想了,咱家沒有。”

“你們去找趙奶奶家要。”

王香秀砰的一下子把飯碗放下,說:“你們吃不吃?不吃就別吃了。要?你要人家就給嗎?你們也不是小孩子了,怎麽一點也不懂事兒?”

她揉着太陽穴,說:“他家不是旁人家,不會給咱們面子的。你們還偷東西被抓到了,人家能給你好臉兒嗎?行了,趕緊吃飯吧,吃完了還要去看電影呢。你們不想看電影了嗎?”

“想!”

大概是看王香秀真的生氣了,三個小子很有眼力見兒的低頭開始扒拉飯了。

別看小孩子不懂事兒,但是也是能看出大人是真不高興還是虛應的。

蘇大媽小聲:“秀兒啊,你今天火氣怎麽這麽大。”

王香秀今天情緒很不好的樣子。

王香秀看了一眼三個孩子,沒說話,這是不想讓孩子知道的。

蘇大媽:“吃飯吃飯。”

她打定主意要偷摸兒的問問。

蘇家情緒很低,但是他們的隔壁人家就吃的很開心了,自從內部分家,上交夥食費,他們家吃的倒是比以前好了不少。當然,這也是多虧了趙桂花會籌謀。不過按照三十的标準來說,八口人,也就吃個普通。

餓不着,吃好的別想。

這得多虧趙桂花的能耐了。

明美:“唔,太好吃了。”

她辣的直哈氣,但是卻停不下筷子,雖然都是兔肉,但是她覺得辣炒的比炖土豆的好吃太多了。這股子沖勁兒,真是讓人舒爽。倒是小孩子不太能吃辣,反而是更喜歡炖土豆的。

一只兔子就那麽大,他們家人也多,一頓晚飯,一只兔,全部吃光光。

明美嘴巴都辣的發紅,她摸着肚皮說:“真好吃啊。”

其他人心有戚戚焉的點頭。

這肉能不好吃嗎?

就連肉裏的土豆都很好吃呢。

一家子沒在家裏回顧更多,反而是很快的準備出門,趙桂花提醒。

“出門看電影,門窗都鎖上。”白天一般出門,不是走遠,他們也不會鎖門,現在都是這樣的。雖然沒說夜不閉戶,但是确實不像是幾十年後那麽需要小心。

不過要說完全沒有小偷也不是的,畢竟前幾天還抓到一個呢。

他們倒是沒覺得會再有小偷光顧,但是院裏的小賊也不能不防備啊。

其實他們院兒誰不知道蘇家的孩子手腳不幹淨,他是不敢拿錢,但是這偷點吃的,也是讓人很不愉快的。這個年頭兒,誰家不缺吃的啊。

一家子檢查門窗關好了,鎖上。

這才一起出了院子,明美問:“大家都去看電影,院門用不用鎖上啊?”

趙桂花:“不用,後院兒的朱大娘肯定不去。”

明美驚訝:“還有人不愛看電影的啊。”

莊志希在一旁解釋:“朱大娘眼睛有點問題,去了也看不清楚。所以她都不去的。”

明美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一家人一起出門,明美一路跟着莊志希來到廠區,這一路上也遇到不少人,認識莊志希的少不得要打個招呼,再看他身邊的小媳婦兒,感嘆莊志希這狗東西倒是有點運道。

他們這一片兒的小孩兒都是一起光着屁股長大的,彼此是個熊樣兒互相都知道的。

莊志希是什麽人?

這家夥長得白白淨淨很可愛,嘴還甜,學習也不差,那是典型的好孩子。所以每次有啥事兒,大家都不相信這麽乖巧的小男孩兒會闖禍。

他們周圍這些小夥伴可沒少背鍋。

後來高中畢業,他找工作的速度也是被大家感嘆的。後來下鄉如火如荼,更是讓大家感嘆這小子長了一張白淨的面孔,但是人可是很雞賊,動作還快。

現如今,人家又找了個好看的小媳婦兒,這怎麽能不讓人羨慕嫉妒恨啊。

“小莊,這是你媳婦兒吧?弟妹你在哪兒上班啊?”

明美看一看莊志希,莊志希介紹:“隔壁大院兒的,小楊,我一塊兒長大的。”

明美點頭笑:“明美,我在公交客運站工作的。”

小楊順杆兒往上爬:“客運站啊?那可真是不錯,弟妹單位有小姑娘不?你看我還單身呢。”

想找對象,就不要慢悠悠了。

明美驚訝的挑眉,這時一直沒開口的趙桂花開了口,說:“你想找媳婦兒找王大媽啊,你找明美,她會介紹嗎?”

小楊:“……”

王大媽介紹的,都一般般啊。

不過這話不能說,他笑了笑,說:“我這不是廣撒網?”

“廣撒網你也不能讓我兒媳婦兒介紹啊,你說我們院兒還有大齡未婚男青年呢,明美要是給你介紹了,我們院兒的還不恨我們家,覺得我們家不厚道啊。”趙桂花半真半假的笑着說,這些話倒也不是全開玩笑。

“哎不是……你們院兒那個……還能找到了?”小楊覺得,白奮鬥這輩子大概就吊死在寡婦家門口了。

雖然趙桂花也沒說名字,但是小楊都不用想,直接就知道是說誰了。

他說:“他可……”

他正想嘲弄兩句,眼看白奮鬥從遠處騎着自行車過來,他立刻不說了。

不過這個白奮鬥可真是夠燒包的,這麽近的距離還騎車,就顯得他有個車了?真是不夠他嘚瑟的。

白奮鬥确實挺得意的,他最近因為掉進糞坑,名聲不是很好,搞得他走到哪裏都有人問他:好吃不?

媽的,這些混蛋,怎麽不去死呢?真是王八蛋。

所以難得有這樣一個活動,他立刻騎出了自行車,顯擺顯擺,讓人看看他的實力。

路雖然不遠,但是有車更快啊。

果然,他騎車迎來了很多人羨慕的視線,白奮鬥得意極了。他放開車把手,張開雙臂,嚣張的嘚瑟——撲通!

車子被石頭咯了一下,咣當一下倒了,白奮鬥嚣張不夠五秒,就迎來了人生的滑鐵盧。快的讓人猝不及防。

明美:“我的媽呀!”

白奮鬥:“卧槽。”

他罵了一聲,飛快的爬起來,趕緊檢查自行車。

小楊一幹人等哈哈大笑。

趙桂花:“……”

她覺得,白奮鬥找不到對象,除了因為寡婦,自己也有點原因吧。

她說:“咱趕緊走吧,你們還想不想坐在前頭了。”

“走走走。”

一大家子一起進了廠區,明美是第一次過來,好奇的東張西望。趙桂花也在東張西望,她當然不是第一次來,但是上一次,都已經還是幾十年前的事兒了,現在想來,真是覺得太久遠了。

她重生那會兒,這邊已經早就沒有什麽機械廠了,這一片兒是一個購物中心,還有許多的住宅樓。已經沒有一點機械廠的影子了。提到機械廠,很多人連知道都不知道了。

也只有他們這些老人兒,想到機械廠,難免有幾分懷念。

現在,這裏還是熱熱鬧鬧,人聲鼎沸,旺的很。

整個廠區的空地上,已經搭上了幕布,周圍更是擺了許多的長條板凳,可是就這樣,也有人是自己拎着馬紮兒的,如果坐在大後方,那不如找個馬紮坐在側面看呢。

他們來的不算早,也不算晚,前頭沒位置了,他們是坐在中間偏後一點的位置,但是也還算可以。不是後頭。

一家人并排坐在一起坐不開,莊志希和明美又往後坐了一排,明美好奇的看,說:“你們廠子好大啊。”

他們客運站可沒這麽大,也沒這麽多人,相比于機械廠,他們真是人少的可憐。

莊志希笑:“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我們是萬人大廠,現在你看看,也就幾百人,大部分人是沒來看的。”

明美:“難道還有人不愛看電影?”

她是很不能理解的啊,看電影多好啊。

明美都恨不能抓一把瓜子兒,邊看邊吃了。

莊志希:“廠子幾乎每個月都會放一兩次的,而片子卻基本就是固定那些,所以有的人看的多了就不來了。咱們是沒什麽事兒,但是也有一些家裏活兒比較多的,還想着在家多忙活一下呢,怎麽可能反複浪費時間?”

明美輕輕的哦了一聲,她說:“反正我喜歡看。”

莊志希笑了,說:“我知道。那以後我們每次都來,我帶你來看。”

明美嗔道:“好的呀。”

他伸手握住了明美的小手兒,這時一個女同志走過來,好奇的打量一下明美,笑着說:“小莊,這是你媳婦兒啊?”

莊志希:“是啊,我媳婦兒好看吧?”

聽了這話,女同志的笑容差點繃不住,點點頭笑了一下往前走過去,擠在了人群裏。

沒一會兒的功夫,又有個女同志過來打招呼。

“你們廠女同志不少啊?”明美突然開口。

莊志希一愣,随即笑着說:“沒啊。”

他說:“我們廠是機械廠,想也知道女的很少的。你現在看女同志多,其實基本都是家屬,我們廠女同志不多。咱不說旁人,就說王香秀吧。他們車間幾十個人,就三個女同志。所以她渾水摸魚管的也不嚴格。”

明美似笑非笑的說:“那你們醫務室呢?”

莊志希誠懇的交代:“我們醫務室跟別的地方倒是不太一樣,女的多,男的就少了。不過我們醫務室的大姐都結婚了。”

他還不知道眼前的小醋壇子是什麽意思?

他趕緊小生解釋:“除了醫務室的女同志,我跟旁的女同志都不熟悉的,我也不跟他們來往的。但是你曉得的,我這人長得這麽英俊,難免招人喜歡,不過我可是一心都是你的。”

明美:“哼。”

別看她做出一副嚴肅的樣子,但是翹起的嘴角可說明了她一點也沒有不開心。

莊志希也笑了出來,又靠近她,說:“媳婦兒啊,我都有你這顆明珠了,怎麽可能跟別人有牽扯的對不對?”

明美:“算你說得對。”

明美軟糯的說:“以後我要常來你們廠子,這樣大家都知道你可是有媳婦兒的。免得你給我鬧幺蛾子。我跟你說哦,你要是在外面亂搞,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哦。”

莊志希舉手:“媳婦兒啊,我發誓自己不是那種人。再說你還不知道我嗎?我這人雖然油嘴滑舌,但是人品還是剛剛的。你看我的眼神兒多清澈啊。”

明美:“……你可拉倒吧。”

她又翹起嘴角了,莊志希輕輕的摩挲了一下明美的小手兒,明美癢的很,忍不住笑了出來,說:“好吧,相信你。”

兩個人腦袋靠在一起,小聲的嘀嘀咕咕的,虎頭好奇的回頭,問:“小叔小嬸,你們說什麽呀?”

莊志希:“我們再猜演什麽電影。”

莊志希也是很能睜眼說瞎話了,虎頭信了,立刻大聲說:“我知道我知道,今天放的是小兵張嘎。”

明美:“哎。”

不過小兵張嘎也很好看啊,明美開心:“那敢情兒好。”

虎頭也心有戚戚焉的點頭,小朋友當然更樂意看小兵張嘎了。

他說:“小兵張嘎可厲害了。”

明美輕聲笑,贊同:“是啊,這個有意思的。”

說話的功夫,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電影也要開始了,明美看着熱鬧說:“哎,有人往前走了哎。”

莊志希:“他們是去前排坐,你看到前邊兩排了嗎?那是給領導留的,一般沒人坐的。不過領導也不是每次都來,電影開場如果沒有領導來,就有眼尖的往前竄了,那可是最好的位置,能搶到很了不得了。”

明美長長的哦了一聲,他們單位人沒有這麽多,沒有這樣的放電影活動,她看着稀奇的很,感慨看起來還真是蠻有意思的。

她說:“那我們也去前邊吧?”

莊志希看着媳婦兒亮晶晶的眼睛,搖頭說:“別去了,我們來不及了。去了也搶不到,別是我們去了前邊沒搶到位置,這個位置也保不住了。”

明美:“也對哦。”

她抻着脖子張望,說:“那今天就是沒有領導呗?”

莊志希點頭:“今天沒有領導來。”

這麽冷的天,領導也沒那個必要的。就算是看電影,有時候領導也是有“小竈兒的”,放映員可以單獨給領導放映的。所以天冷領導是不會來的。

他握住了明美的手,說:“冷吧?我給你暖暖手。”

明美:“好~”

兩個人本來就是握着手,這下子更是明目張膽了,莊志希把媳婦兒的手拉到嘴邊哈氣,說:“這樣就不那麽冷了。”

明美輕聲笑,甜甜的,嗯一聲。

她也伸手摸了一下莊志希的臉,說:“你的臉也好冰,我的圍脖給你吧?”

莊志希:“不用,我是男人,火力旺,不冷。”

白奮鬥摔了一跤,過來的晚了一點,不過又沒有晚很多,正好坐在他們小夫妻後面的那一排,正好在這小夫妻身後,看的真真兒的。

兩個人聲音很小,但是膩膩歪歪的,甜的都要黏糊的拉絲兒了,他看着人家小夫妻甜甜蜜蜜,惆悵的望天,只覺得,自己心裏苦啊!這同樣都是男人,他明明更好,咋就娶不上媳婦兒呢?

人家都能娶上媳婦兒,為什麽他不行!

為什麽!

苦啊!

35、老太太都活躍

小兵張嘎看的很歡樂, 第二天還回味無窮。

趙桂花幾個老太太第二天上午還在讨論劇情呢,老太太們的觀點不在劇情上,大家都感慨,誰家要是有這麽個機靈的崽, 那可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趙桂花也在其中, 眉飛色舞的。

王大媽家的李軍軍跑過來, 問:“趙奶奶, 虎頭吶?”

趙桂花:“這不是明天就開學了?去供銷社買文具了。”

今天他們家就趙桂花一個人,虎頭和小燕子的幼兒園明天開學了, 梁美芬帶着兩個孩子去買文具了。雖然是幼兒園, 但是因為今年夏天虎頭就要上一年級了,所以這學期幼兒園課程多了一點, 這是為了讓孩子适應下半年即将到來的小學生活。

像是鉛筆橡皮筆記本, 那是要準備起來的。

小燕子倒是小一些, 她是屬于跟着熱鬧的。

趙桂花笑着問:“新學期了,你沒買啊?”

李軍軍:“我還有的。”提到上學,小孩兒明顯有點失落,天底下, 沒有一個小孩兒愛上學, 李軍軍就不明白,為什麽要上學吶!為什麽啊!

真是好苦!

他本來還挺開心的心情一下子就很堵挺兒了, 假期咋就這麽快呢。好像都沒幾天,一轉眼就開學了。這假期可一點也沒有過夠。李軍軍十分的惆悵, 想到最後更要放縱一下, 他撒丫子就往外跑去。

最後一天, 必須跟小夥伴們瘋到底。

“這些小孩兒還不樂意上學, 咱們那個時候哪有這個好運氣,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王大媽感慨了一句。

其他的人紛紛點頭,大家都覺得是這麽個道理。他們小時候那會兒,就地主家的孩子才上得起學堂呢,哪像現在這麽好。小孩子們過好日子不知足啊。

“對了,你們……”蘇大媽正想開口,就看到街道的陳主任過來了,她立刻站起來,眉眼都是笑意,說道:“陳主任你怎麽過來了?”

随即又說:“您快過來坐。”

陳主任是跟趙桂花差不多年紀,不到五十的婦女,她也不客氣,找了個板凳就坐下了。

王大媽:“陳主任你這次過來,是有什麽通知嗎?”

現在是上班時間,如果不是有事兒,陳主任也不會這個時間過來的。果然,陳主任點頭說:“對,先頭兒你們院兒不是抓住了一個小偷?”

大家紛紛點頭。

王大媽還有趙桂花都擡頭挺胸,他們可是參與者,十分驕傲的。

陳主任:“現在派出所那邊已經有說法了,這個小偷兒張三兒就是最近連環盜竊案的元兇,你們可是立了大功了。”不進他們立了功,他們街道也受到了上級部門的表揚。

畢竟啊,這人可算是他們巡邏隊抓到的,這就說明他們的工作沒有白做,很有成果。

這是實打實的成績,所以陳主任真是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高興,她說:“你們做的很好,街道跟派出所銜接了一下,由我們街道出面,給當天晚上所有參與抓捕的幾位同志獎勵。”

王大媽眼睛一亮,高興的說:“那這個獎勵,具體是個什麽章程?”

相比于王大媽還有趙桂花的高興,蘇大媽的笑容就很勉強了。至于周李氏,那臉色已經不好看了。他家當天可是一點也沒有參與的,還被人揭穿當天偷懶不參加巡邏。

按理說,這事兒本來還不算是什麽了不得大事兒,但是壞就壞在,他們家被小偷給偷了。那麽大家說這兒事兒的時候,少不得就要說一說他們家還找借口偷懶不去巡邏。

白奮鬥那種碎嘴子更是在外面叨叨他們家就是遭了報應,你別看這話是胡說八道,但是還真是有不少的人覺得這話說得對呢。那可不是呢?怎麽就那麽巧就偷你家呢。

反正每次提及這件事兒,趙桂花等一幹人等都是以正面角色出現的。而周李氏他們家就是以“小醜”角色出現的。現在這件事兒又有了獎勵,周李氏哪能高興?

不過她也是個厚顏無恥的,開口說:“陳主任吶,那我們家怎麽說?我們家可是受害者,得補償我們家一下吧?”

陳主任也是不待見周李氏的,她冷飕飕的刻板的說:“你家被偷,財物不是都歸還你們家,為你們家挽回損失了嗎?還有什麽補償?倒是你,周大媽,有些話我本來是不想說的,但是既然你提起來了。我倒是要說一下,你這覺悟實在是太差了吧?這街道組織巡邏,是為了大家集體的財物安全。你倒好,說不參加就不參加,還有沒有組織,有沒有紀律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這怎麽可以。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樣自私自利、只顧自己。那麽社會還這麽發展?如果都像你這樣,都不巡邏,都不抓賊,那麽你這次被偷的錢都找不回來。你真是應該反省一下自己。我聽說周群在單位也是兢兢業業,工作很勤奮很努力的。我希望你這個當媽的不要給他拖後腿丢臉。你一個女同志整天在家,不怕丢人。但是你也考慮一下兒子和兒媳,你不給他們增光,也不要抹黑。”

陳主任一頓呵斥,說的周李氏的臉色更是難看的不行。

她抿着嘴,繃緊了下颚,說:“我怎麽就給他們抹黑了。”

陳主任:“你不參加集體的巡邏,就是抹黑。我知道你沒有文化,不懂道理,但是這裏不是你家炕頭。不是為所欲為的地方!”

這話說的很重,湊過來的人一個個都露出鄙視的眼神兒。

是的,因為陳主任到了,大院兒裏不上班的人都湊過來了,總要看一看什麽事兒吧。正好就聽到陳主任的斥責周李氏的話,一個個紛紛深以為然的點頭。

周李氏這個人,很不得人心。

其實這個院兒的老娘們,倒是也沒有很軟弱的,都不怎麽好惹。但是最讓人鄙視、不得人心的,也只有一個周李氏了。

不說旁的吧?就說他家進小偷這件事兒。他家進了小偷兒,大家幫他們家抓賊,這又何嘗沒有風險呢?雖然最終是沒事兒,但是當時大家不知道啊。

大家還不是勞心勞力的給他家尋找那個賊。

可是他家呢,沒有一句感謝,話裏話外的意思還是埋怨巡邏隊沒有第一時間就抓到人,反而是讓小偷進了她的家。你說就這樣不知好賴的潑婦小人,誰看得上?

更不要說,她對外還說,如果不是他家進了賊,他們這些巡邏隊能抓到賊得到好名聲?所以啊,大家都該感謝她家,如果是街道或者派出所有獎勵,也該都送到他家才對呢。

他家可是受害者。

這個話,大家或多或少都聽見了,所以十分不待見這個老虔婆。

趙桂花笑着話裏有話:“陳主任,您可少說兩句吧,不然保不齊明天咱們街道就有您的傳言了,說不好還是說您欺負人呢。”

周李氏一聽就不樂意了,刻薄的高聲:“趙桂花你什麽意思!你說誰呢?”

趙桂花皮笑肉不笑的,說:“我說誰,誰心裏知道啊,我又沒有指名道姓,你自己湊上來,莫不是對自己是個什麽人心裏十分有數兒?我就聽過有人撿錢,沒聽過有人撿罵的呢。”

周李氏:“你!”

她兇狠的說:“你別以為你家人多就能欺負我家,我可告訴你,我周李氏也不是好惹的。你個老賤人……”

趙桂花:“你才是老賤人,賤的要死,要不是老娘帶人抓到小偷,你他媽還不知道在哪兒哭呢,我們幫你找回了棺材本,你一句感謝也沒有,還在院子裏巷子裏哔哔那些有的沒的,怎麽的?當我趙桂花好惹啊!我告訴你,你別以為自己那個刻薄的倒黴樣子整天說別人壞話,大家就都能忍了。我不管旁人忍不忍,但是我趙桂花肯定是不忍你的。給我滾一邊兒去!不然我他媽扇你!”

趙桂花指着周李氏說:“陳主任你看,這人還怎麽的就整天說別人欺負她,你看她那個惡毒的樣子,誰能欺負得了她?我們幫她找回了錢,她不說我們好,竟然還說我們壞。這還是個人嗎?我這幾天都憋着呢!”

陳主任一看趙桂花這個态度就曉得她是真的不愉快。

不過這個,陳主任能理解,她也不愉快。

他們是做好事兒,這周李氏就太沒有逼數了。

這也不怪人發作起來,再加上,陳主任還真是知道這個周李氏的毛病,整天的天下人都對不起她。她咳嗽一聲,說:“周大媽,他們都幫了你,你感謝他們沒有?”

周李氏瞪大眼,說:“感謝他們?他們應該感謝我。”

這話一出,果然就見怒目一片,大家都瞪她,她理所當然:“如果不是我家被偷,他們有這個機會得到獎勵?”

平時只是聽說她有這樣的言論,但是有些人是沒有實在聽見的,但是現在這一看,還有說嗎?她就是這麽想的,這不是都說出來了。大家一個個都帶着怒火。

雖說那天晚上有人參與了抓賊,有人沒直接抓,但是就算是沒直接抓賊,也參與了搜索的,現在聽到這個話難免是十分不虞的。

“你這臉皮也太厚了吧?”

“真是,要點臉吧。”

“這人腦子跟正常人不一樣吧。”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周李氏怒火中燒,可是再看大家都敵視她,就連陳主任也厭惡的看着她,她心裏一下子慌了起來,她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是年輕的時候就守寡,也知道犯了衆怒是不妥的。

特別是,他們院兒還有個“柔弱又善良”的寡婦做對比,她就更不容易了。

以前她還是懂的一點收斂自己的想法的,但是她兒子争氣,找了個兒媳婦兒又有錢又任由她拿捏,她一點點的嚣張起來。倒是越發的不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了。

但是現在看大家都不待見她,她倒是慌了一下。倒不是怕大家排擠她,她才不怕這個,她怕的是影響周群的名聲,畢竟剛才陳主任的話還歷歷在目呢。

她就擔心,這事兒被街道捅到廠子裏,影響她兒子的升遷。

她兒子那可是要有大出息的。

其實這倒是周李氏想多了,他們機械廠跟街道不搭噶的,像是這樣的國營大廠的領導,比街道還高一級別的。像是上一次莊志希被表彰遇見廠長,那完全是個偶然了。但是周李氏又不懂這些,就怕街道去告狀,她心裏慌亂起來,斟酌了一下,立刻說:“哎呦,我這肚子不舒服,我去一趟廁所……”

說話間,就立刻起身快步往外走,惹不起她還躲不起麽!

趙桂花冷笑:“呵!”

惡心人的玩意兒。

陳主任也搖搖頭,心裏很不看好這個人,要說周群這人也不錯,怎麽就有這麽個老娘。就周李氏這個得罪人的本事,還真是只能拖後腿了。

她咳嗽一聲,說:“不說她,她什麽也不懂的,我來說一下街道和派出所那邊的意見,我們雙方商量了一下,這一次參與了抓賊的八個人,街道這邊會通知你們單位,另外每個人獎勵一個搪瓷茶缸,一斤米和一斤面。另外,當天晚上所有參與抓賊的人,也會挨個兒的通知你們單位表示感謝,另外街道會提供一紮挂面。”

“啊這可真是太好了。”

“我們也不是圖了獎勵,我們看重的是榮譽。”

“就是就是。”

別看大家這麽說,但是能得到獎勵,還是格外的高興的,現在不管是什麽東西都是稀罕的。

而且這是什麽,這是榮譽的獎勵。

那是一般般普通的東西嗎?

像是後院兒老隋家老太太聽說還獎勵茶缸,高興的沒牙的嘴都咧上天了。

大家都高興極了,陳主任也高興,他們街道這一次雖然“大出血”,但是這個榮譽也是街道接了的,像是年末的評比,他們街道肯定就更有優勢了。

“我們街道這邊,大院兒比樓房多,鄰裏鄰居,相處起來更是該互相友愛,和和睦睦,大家一起互相扶持,才能創造更加團結的大家庭,你們說對吧?”

“對對對!”

陳主任:“周大媽這樣……呃,雖然有點不懂事兒,但是大家也要互相包容。你們大院兒這次在抓賊事件中出力做多,我們都是記在心裏的。雖說現在還早,但是我把話撂這兒,只要你們大院兒好好表現,到年末不要出什麽不好的事情。那麽咱們街道這個榮譽大院的評比,很大可能是要給你們的。”

“啊!”

大家立刻又精神起來,高興的互相對視,榮譽大院兒啊,這可是個好事兒。

他們大院兒這幾年一直都沒有評上,每年看着人家拿榮譽,可是很羨慕的。

要知道,每年評上這個榮譽的,一家子差不多也能分一斤細糧的,這可不僅僅是榮譽的事兒,還有實際的收獲呢。

王大娘一下子來了雄心壯志,說:“陳主任你放心。我一定帶領大家好好表現。絕對不給咱們街道添麻煩。”

趙桂花也在一旁跟着點頭,一家能分一斤細糧呢,且不少了。

她義正言辭:“陳主任,您放心,我們一定好好表現,旁人我不管說,我們家在我們大院兒,保證不給任何人添麻煩!絕不會成為咱們大院兒評選先進的絆腳石。”

大家紛紛表态,為了榮譽還是為了年底能分點東西,就很不好說了。總之,面兒上大家為的都是榮譽,這可是臉面的事兒。他們是為了那一點點吃喝的人嗎?

嗯,其實都是。

但是大家都說的好聽。

陳主任眼看大家都表态了,心裏也是高興,點頭說:“這樣就挺好。”

她還得去旁邊的院子通知呢,這不是也不久留,起身準備走人,蘇大媽一下子跟着站起來,她弱氣了三分,拿出了姿态,小聲說:“陳主任,那這次抓賊的獎勵,什麽時候領啊?”

陳主任納悶的看了她一眼,說:“那也沒有你啊。”

蘇大媽一下子噎住,随即趕緊說:“我那天雖然不舒服,但是的白大哥代替我巡邏了,其實我也算在內的。”

她假意的咳嗽兩聲,說:“我就是身子骨兒不好,其實平時我都是一次也不缺勤的。我是實實在在的想為大院兒和街道做點事兒,奈何身體不允許。不過我也不是那不遵守規矩的人,老白大哥有幫我的。”

陳主任對蘇大媽不熟悉,而蘇大媽又一直是弱者形象示人,表面形象維持的很好的,所以她不曉得蘇大媽本質是個啥人,她還很替蘇大媽可惜,她說:“這個我曉得的,不過這次獎勵。不是根據巡邏人員獎勵,而是根據當天實際負責搜尋的人做獎勵。雖然當天巡邏白老頭去了,也是替了你。但是鬧賊之後,大家分散了抓小偷的時候,他沒有參加。”

蘇大媽:“啥?”

她驚訝的睜大了眼。

陳主任:“這一次不是根據巡邏隊獎勵,而是根據實際負責幫忙的人獎勵。白老頭沒參加,所以他替不替你的,都沒用的。這事兒跟他都沒有關系,更不要說跟你了。”

蘇大媽瞠目結舌,她說:“他他他……他沒去?”

她這心啊,一下子就恨得不行了。

這個老混蛋,不是給她添麻煩嗎?怎麽這麽沒用呢,平時能用到他身邊?這個時候他倒是不參加了,這個該死的。蘇大媽心裏恨得不行,但是面兒上還要裝作驚訝不知情的樣子。

陳主任看她這樣,又說:“不過他兒子白奮鬥倒是算其中之一的,他當時陪同受害者周群去報案了。”

其實這個事兒還真跟白奮鬥有關,白老頭原本在的,但是一看白奮鬥跟着忙活去了,就覺得自家不用參加兩個人。沒那個必要,于是直接回家睡覺去了!

所以這就導致,什麽替不替的,跟蘇大媽沒關系。

陳主任:“白奮鬥那天晚上也跟着忙活到早上了,這事兒少不了他。”

一聽這個,蘇大媽心情總算是好了一點,雖然這個好事兒的名譽他們是得不着了,但是白奮鬥最起碼有一紮挂面的。不過想到這裏,她又惱火的很,這個白奮鬥真是個蠢貨,他沒事兒欠兒的啊,陪着周群去報案幹什麽,難道他們感情很好嗎?平時就沒有什麽感情的,這個時候做好人,結果呢,錯過了更多的榮譽。

要知道,如果他不陪同去報案,肯定是跟趙桂花那些人一起的。那一斤米一斤面多好啊!再說還有一個茶缸呢,茶缸買一下也得個三五塊的。

蘇大媽心裏罵人,但是表面上還是輕聲說:“我知道了,給您添麻煩了。”

她能一直撐住人設靠的就不是胡攪蠻纏,如果胡攪蠻纏,像是周李氏那樣。根本屁用沒有。她很懂的在适當的時候閉嘴。就像是以前,作為寡婦争取權益的時候她從來不跳出來,反正周李氏一定會跳出來的,只要她跳出來,就不能少了她。

那她沒有必要得罪人,讨人嫌。

反正都是一樣能得到的。

只要看着別人鬧就成了。

她帶着幾分羞愧說:“是我把這事兒看差了,您別介意啊。”

陳主任擺手:“什麽麻煩不麻煩的,沒事兒。”

她說:“行了,我先走了,你們忙着。”

陳主任離開,大家立刻興致勃勃的讨論起來。其實周李氏一直都在門口等着呢,她就是不想跟陳主任正面的交涉,所以借着尿遁出去呢。

這陳主任走了,她自然就要回來了,不過她也不想跟陳主任迎面撞上,眼看她出來,她倒是往後頭的胡同拐彎兒躲一躲,免得看到了不好,她退後了幾步,剛站穩,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肩膀。

周李氏吓了一跳,險些尖叫出來。

她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快速的轉頭,這一轉頭,就看到一個老太太沖着她笑。

周李氏氣急敗壞:“你幹什麽啊!是不是有毛病啊!突然拍我的肩膀幹什麽!這幸好是大白天,如果是晚上,人都要吓出個好歹了。”

說到這裏,她冷不丁就想到自己得不到獎勵,倒是可以通過別的方式獲得啊。

這不,她一反應過來立刻就說:“阿呦,哎呦呦,你吓到我了。我不舒服,我特別不舒服。你得帶我去醫院,你必須帶我去醫院。”

她邊裝腔作勢的呼喊,邊打量這個陌生的老太太,不過吧……這老太太似乎不怕?

她瞅了瞅,不喊了,疑惑:“你有點眼熟啊!”

這人看着有點面善,好像在哪兒見過的!

她正要在哭喊一下繼續訛錢,突然就想起來了,她突然就變了臉色,低聲:“你……你不是神婆?”

是的,這個不是旁人,正是蓮大媽。

蓮大媽漏齒一笑,這一細看,缺了一顆牙。昨天還在呢,今天就沒了,不曉得哪兒去了。不過這不重要,周李氏也是八百年才見她一次的人,不曉得這個。

蓮大媽也不會說,自己是用假狗血糊弄人,遇到個暴脾氣,上門揍了她一拳,一點也沒尊老愛幼,她的門牙就光榮下崗一顆。所以說年紀大了就是這點好,就是遇到點什麽事兒,挨兩句罵,挨一拳頭也就結束了。

至于找公安同志,那倒是沒有的,這麽歲數了,一般人真是不好直接把人送進去。

年紀大的好處啊!

當然也不排除來找她的也是想搞封建迷信。

蓮大媽漏齒一笑,嚴肅的說:“你看你,這話怎麽說的,什麽神婆不神婆的,咱們可不能搞封建迷信,那玩意兒可不行。你叫我阿蓮就行。”

周李氏嘴角抽了抽:“……”

你不就是搞封建迷信嗎?

大概是周李氏的表情太過明顯,蓮大媽微笑說:“我這只能算是江湖郎中。”

她更認真了:“雖然不是正八經的大夫,但是游醫也是醫,可不是什麽神婆。神婆那是裝神弄鬼的,我這可是實實在在的為人民解決大問題的。”

周李氏嘴角又抽了抽,她還沒見過比她臉皮還厚的。

她呵了一聲,左右看看,見只有一群小孩兒玩兒,沒有什麽人注意到她,趕緊拉着蓮大媽往一邊兒走,說:“正好我想找你,我兒媳婦兒喝過了黑狗血,但是肚子還是沒有動靜,你看這事兒是怎麽回事兒?”

蓮大媽故作高深,說:“你兒媳婦兒去醫院檢查了麽?”

周李氏搖頭:“沒有,這咋能去醫院?被人看見咋整?”

雖說兒子兒媳一直沒有孩子,但是周李氏是不會讓他們去醫院的。她心裏最隐秘的想法就是,一旦去了醫院查出來兒媳婦兒沒有問題,那咋整?

雖然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但是她……也得防着一二。

不得不說,這老太太還是有點精明的。

所以別看她整天罵兒媳婦兒是不下蛋的老母雞,但是卻也沒有讓兒媳婦兒去醫院正式檢查,吃的全是各種偏方。

蓮大媽見多了這樣的老婆婆,她一聽就了然了,這周李氏心裏也不是那麽有底兒的。她這人能幹這麽多年不翻車,靠的可不完全是一個勁兒賣東西。

這樣可不成,有時候也得拉虎皮扯大旗,更得以退為進。

她斟酌一下,說:“我覺得,這事兒不在你兒媳婦兒。”

周李氏臉色立刻變了,尖刻的說:“難道是怪我兒子,你這話我就……”

還沒說完就被打斷,蓮大媽搖頭:“也不是因為你兒子。”

周李氏這就不懂了。

蓮大媽股糊弄玄虛,說:“我覺得吧,應該是因為鬧鬼。”

周李氏:“啊!!!”

蓮大媽:“我道行不夠高,不過我有個師兄,他路過你們這一片兒的時候說你們這一片兒不安寧。你們這一片兒鬧女鬼,這女鬼躲廁所裏呢,她沒孩子,所以壓着氣場呢。你家以前是個什麽情況我不好說,以後是什麽情況我也不好說,但是最近應該是因為這個了……”

她早八百年就聽說這邊鬧鬼了,作為一個老神棍,她是半點也不相信的!

屁的鬧鬼,她可是很堅定的無神論者,但是為了賺錢活着瞎掰扯寒顫嗎?一點也不!

不然誰管她一個三無老太太啊。

她可很講究了,要是換了缺德的人,保不齊就要折騰死這家的兒媳婦兒了,她這完全往外推,已經是講究人了。咱賺錢歸賺錢,但是不害人!這點品德是有的,不幹那缺德的事兒。

講究!

反正,周李氏這種年紀的人,還是很迷信的,雖然大家都叫着不搞封建迷信,但是年紀大了的。還真是很難說信不信。如果都不相信,就不會找她了不是?

所以蓮大媽厚道的把問題推給了“女鬼”。

果然,周李氏信了,激動:“對對對,我們這一片兒的廁所最近确實總是出事兒。”她是完全忘了剛才這個蓮大媽還說自己不裝神弄鬼。

蓮大媽:“你看,掉進去的肯定是男人和孩子。”

周李氏:“對對對。”

她激動:“這為啥?”

“這女鬼,她需要啊。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女鬼沒孩子?所以她見不得別人有孩子,看到男人孩子也喜歡,所以是男人孩子掉下去。你看咋不是老頭兒,人家稀罕壯漢呢。再一個掉下去的就是大小子了,那是她想要兒子。你兒子掉下去過,所以你家就是被壓制了。要不然你兒媳婦兒喝了黑狗血早就懷上了,這都是命啊!”

周李氏一下子就懂了,說:“你說的太有道理了。可不是這麽回事兒。那你看有啥辦法不?我家這還沒孩子呢。”

蓮大媽:“我暫時還沒好的辦法。”

她越是這麽說,周李氏越是相信她,說:“你可得給我想個辦法,你看你說的都對,我就知道你還是很行的。”

她拉着蓮大媽不放手,蓮大媽猶豫了一下,說:“我确實沒有太好的辦法,畢竟現在這一行當都沒落了,如果實在是讓我說,我只能說,你先買點黑狗血吧。其實黑驢蹄子效果更好一點的,但是我這裏沒有。這東西不好搞,也太貴了,一般人買不起。現在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暫時讓你們壓一壓這個了。我想你也該清楚,這黑狗血,很辟邪。短期內,你就別想着孩子的事兒了,先注意安全吧。不然在掉進去呢。”

周李氏:“啊!”

蓮大媽:“我也沒辦法,你等我過一段兒再找同行一起研究研究。”

周李氏:“那行,來二斤!”

蓮大媽:“……”

果然是有錢人啊。

她一本正經的搖頭:“哪兒有那麽多,暫時給你一小瓶,你給十塊錢吧。”

“好好好!”這就要掏錢了。

蓮大媽制止她,搖頭。

她神神秘秘的說:“晚上你讓你兒媳婦兒來我家找我吧。這麽重要的東西我哪兒能帶在身上。”

周李氏:“行。”

她說:“記得夜深人靜,別讓人看出來,我實話跟你說,你們這一片兒找我的可不少呢,好端端的有人掉進廁所裏,誰不犯膈應?難免想得多的。”

周李氏十分贊同的點頭。

“你趕緊回去吧,別讓人看出來,如果被誰撞見就不好了。”

周李氏:“你說得對,我晚上讓我兒媳婦兒過去。”

她說完了,趕緊往回走,心裏琢磨蓮大媽果然有一手兒,很厲害啊。

蓮大媽掙了錢,心滿意足,雖然今天是來找趙桂花的,但是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看來這個裝神弄鬼,還是很能可持續發展的啊。所以說啊,人就得多點技能。

她說這些,其實随便拉住一個人都知道,但是從她嘴裏神神秘秘的一說,倒是效果很好了。周李氏走了,蓮大媽找了一個小孩兒,給了一塊糖說,“你去那邊大院兒幫我叫一下趙桂花。”

如果不是遇見周李氏,她就直接登堂入室了。

但是既然遇到了周李氏,這就不好再直接過去找趙桂花了,到時候周李氏犯嘀咕,說不定趙桂花也不放心。她這坑錢……阿不,是掙錢,也得有自己的技巧。

小孩兒得了糖,高興的跑到了趙桂花他們大院兒叫人:“趙奶奶,趙奶奶。”

趙桂花風風火火出來:“咋?”

小孩兒:“有人找你。”

趙桂花疑惑的跟着小孩兒走,一拐彎兒就看到蓮大媽了,她立刻笑了出來,說:“你咋不直接進來啊,咱大院兒又沒啥見不得人的。”

蓮大媽微笑:“不方便。”

她在那個大院兒還有別的業務呢。

趙桂花一臉的:“我懂”,這有啥不懂的呢。

蓮大媽以為她不知道什麽,但是其實,她還真是什麽都曉得。

蓮大媽:“上次不是跟你說好了,布頭的事兒,我那邊聯系好了,你确定能去嗎?”

趙桂花點頭:“那當然啊!”

這樣的好機會,一般人可不常有的,但凡是謹慎一點,就沒了,她趙桂花可不是個傻的,說:“我不讓你白幫忙。”

蓮大媽笑了,說:“那肯定的啊,我也是要吃喝的,我訂好,周天晚上八點,你來我家找我,我領你過去。我這邊收一塊錢的介紹費。我給你領過去那邊有對接的,布頭是六毛一麻袋,你自己帶着袋子過去。有問題不?”

趙桂花:“沒有,你還有別的要交代的嗎?”

這種類似于投機倒把,但是又不算是完全投機倒把的事兒。她還是要事先都問清楚的。

畢竟,一塊錢介紹費可不少,一斤肉才八毛五呢。

“我們是去倉庫拿布條,前後差不多也就能給你半個小時,你能随便挑,有大有小,看你自己挑了,你要是運氣好就能挑到大一點的,如果運氣差就挑小的。這完全看你自己。但是你的快,不然到時候攆你走,你還才半袋子,可沒人管你,你自己吃虧。”

趙桂花點頭:“我明白了。”

也就是說,沒得什麽半袋子就三毛的說法,你進去就是六毛錢。

“裏面有成匹的布,但是看看就行了,千萬別動。不然人家非給你按住,另外以後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連我都得受挂落。你別給我惹事兒就行,不過我看你也是精明人,肯定不能幹這事兒。”

你當她蓮大媽是随随便便就敢帶人的嗎?

這也是有自己的眼光的!

蓮大媽:“那行,我家住在……你周天晚上來找我,別找錯了哈,也別來太早。我在門口的樹上綁一個紅布條,你看見了就知道沒找錯。”

趙桂花:“行!”

雙方商量妥了,立刻散了。

蓮大媽深深感慨,要不說要多學習呢。

你連現在吧,她這兩個活兒,這要是同樣被抓到,搞這種封建迷信是比倒騰個布條,判的重的。所以啊,這掙錢就能看出來了。他封建迷信争十塊。

投機倒把争一塊。

果然是風險大,賺的多啊。

蓮大媽感嘆了一番,喜滋滋的離開,覺得這地兒風水真好,她在這一片兒都發展了好幾個客戶了。如果再有人掉到廁所裏就好了,估計她的生意能更好。

蓮大媽感嘆了一番這個地方真是好地方,同樣的,周李氏卻在家裏嘀咕,這給地方風水真不咋地啊。

當然,對于趙桂花來說,什麽風水不風水的,她喜滋滋的往家走,琢磨着到時候可得多長點眼色,這買布頭兒,也是要看眼力見兒的啊。

“他媽的,誰!這誰立的牌子啊,怎麽這麽缺德呢?”趙桂花一腳踏入院子,另一腳還沒踩進來,就看白奮鬥站在廁所後頭暴跳如雷。

那樣兒啊,簡直跟踩了尾巴似的。

趙桂花停下腳步,說:“這字兒是我家老三寫的,但是這可是老包頭兒要求的!”

她可是實話實說:“你不樂意也沒用,你們上次嚯嚯成那樣兒,還是人家老包頭收拾的呢。”

不過說完這些,趙桂花就十分疑惑的看着白奮鬥,發出真心的問話:“哎不是,白奮鬥,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嗎?你怎麽回來了?再說,你去廁所後面幹什麽?”

那塊牌子,立在糞坑邊兒啊!

那可是廁所後面,如果不是專門繞過去,可沒有順路的說法。

白奮鬥的臉,一下子漲成了豬肝色。

趙桂花:“???”

她本來還只是有點疑惑,這看到他的表情突變,一下子來了精神,好奇的湊過去,說:“你給大媽說說,你在這兒幹什麽呢。”

這好奇心啊,人人都有,趙桂花上上下下打量白奮鬥。

白奮鬥:“我就是,就是随便看看。”

趙桂花能信嗎?

這必不可能啊!

她笑的更加的和藹:“随便看,是怎麽看?你想幹啥?”

她探頭:“你該不會真想游泳吧?”

白奮鬥狂吼:“才不是!!!”

他心裏,苦啊!

憑啥這麽說他!

趙大媽,太壞了!

36、收獲不錯

夜深人靜。

雖然才不到九點, 但是街上已經沒有什麽人了,涼飕飕的風吹過臉,只覺得這夜裏個的風都比白天更涼嗖一點,四五人跟着一個老太太, 左拐右拐的, 快步的走在巷子裏。

趙桂花也在其中, 她給自己做了一個口罩, 戴在臉上,正好能夠遮擋住臉頰, 也省的別人看到她的長相。她傍晚來找蓮大媽的時候, 蓮大媽盯着她足足看了能有三十秒,發出了“你真雞賊”的感慨。

趙桂花跟在蓮大媽身後, 也不觀察身邊幾個人, 身邊幾個人也是鬼鬼祟祟的, 沒說搞個口罩,但是也是圍巾擋着臉,這種事兒,能不露臉就不露臉的。

大家都不互相看, 也不互相打聽, 反正就是跟着蓮大媽走。走了快一個小時,趙桂花硬生生的感覺自己都出汗了, 終于走到了一個廠子。這邊兒可真是不近了,再走一走敢情兒就要出城了。

蓮大媽:“你們在這兒等我。”

她過去敲門, 很快的出來一個老大爺, 老大爺探頭一看, 點點頭, 倆人不知道嘀咕什麽。趙桂花抓緊時間到處看了看, 周圍有些民房,她對這一片兒不熟悉,更謹慎了些。

這時蓮大媽也回來了,伸手:“錢。”

趙桂花趕緊把早就準備好的一塊錢交給了蓮大媽,蓮大媽:“走吧。”

她收了錢,這才領着幾個人進去,趙桂花跟在蓮大媽身後,蓮大媽前頭則是剛才的老大爺,一行人悄麽悄的拐到了後頭,這邊是庫房,老大爺推開門,伸手那麽一劃拉,說:“這一片兒,随便挑,別的地方不能動。一袋子六毛。給你們二十分鐘。”

這時其中一個高個兒男人趕緊低聲問:“不是半個小時嗎?”

老大爺眼睛一瞪說:“你們走進來不算時間?你們交錢出去不算時間?懂不懂規矩!”

高個兒男人還想說點什麽,一下子被蓮大媽拉住,她說:“你快點吧你!你要是這麽計較,下次就別跟我一起來了。”

這話一出,高個兒男人一下子就萎了,幾個人也不敢耽擱了,趕緊沖到布條兒那一片,趙桂花看見蓮大媽也在其中,她那動作可真不慢,虎虎生風。幾個老爺們都趕不上她呢。

這屋裏亮着一盞兩瓦的小燈,倉庫不小,兩瓦的燈暗暗的,不頂什麽事兒,也就勉強能看清。她打眼兒一瞅就曉得他們一同來的這幾個都是爺們,趙桂花也不管那些,飛快的竄到那一片兒的廢布條裏,這些應該都是做衣服裁剪下來的不合适的地方,各種顏色都有。

不過現在可不是鋪張浪費的時候,資源都是很緊張的,所以布條也都很小很窄,想要看到大片兒的,打眼兒一看那還真沒有,要仔細扒拉了。趙桂花心裏有點點失落,不過還是飛快的動作,一點也不耽擱,一下子就埋入了布條堆,翻找起來。這錢花了要是不趕緊的,吃虧怎麽辦。

她裝的還挺快的,掃見蓮大媽也是跟他們一樣在這一堆布頭兒裏淘好貨,她也就不關注蓮大媽了。趙桂花裝的格外的快,不過時間過得更快,他們幾個人裏,趙桂花和高個兒男人應該是第一次來,算是新手兒。

其他一看就不是的,趙桂花就發現,那幾個都是不太細翻找就趕緊裝,倒是高個兒男人挑的細致,眼看大家都要裝不少了,他才裝了一點。趙桂花覺得自己裝的挺快了,但是裝的也比別人少。

她立刻反應過來,如果精挑細選,二十分鐘可裝不滿一袋子。恐怕到最後只能湊合着裝了,只圖個裝滿就行。所以趙桂花一開始就沒撿的特別細,差不多的就趕緊收,省的最後糊弄裝更虧。

她是第一次來,但是得跟人學啊!

跟人學,吃飽飯。

老話兒是有數兒的。

趙桂花原本撿的就不算是仔細,這下子更粗糙了一些。不過就這,她還多看了別人幾眼呢,這一看又看出門道了。蓮大媽他們幾個熟手兒,基本不看大小,基本是選擇相同顏色的,像是蓮大媽,她現在挑的全是紅色的,不管大小,都呼拉呼啦的往袋子裏劃喽,有些看着細的不得了的布條兒,她也都要。

還有一個悶不做聲灰圍巾擋臉的,那是只選擇黑色,也是跟蓮大媽一樣。

趙桂花也不琢磨,琢磨那是回家之後的事兒,現在得是趕緊裝貨,她也盡量開始找同一個顏色,果然這樣是很快的,相比于高個兒才裝了一點,趙桂花都裝了大半袋子了。

她這正裝着,冷不丁扒拉出來一塊布,差不多南瓜大小了,一摸,還是好幾塊兒貼在一起,趙桂花趕緊裝下。喜滋滋的翹起了嘴角,這裏還真是能淘到好東西。

她繼續扒拉,還別說,雖然大部分都是小布條,但是也真是能淘到大布頭兒的。她這一會兒,都找到好幾塊了。還有好幾塊兒特別軟和的,做小孩子小背心小內褲最好了。趙桂花很快的裝,眼看就要裝滿了,不過麻袋這種東西麽!壓一壓就是可以在裝的,她果斷的向下壓。

“時間差不多了,你們再裝個兩三分鐘就出來。”老頭兒過來了,壓低聲音提醒大家。

“啊,我還沒裝多少啊。”

高個兒男人果真是個新手。

他說這話可沒人理他,大家都開始飛快的無差別裝袋子了,其中一個還上腳了,使勁兒的踩袋子裏的布,然後用力塞。他這行為影響了其他人,大家立刻學了起來,趙桂花也是如此。

“好了好了!”老頭兒說:“出來吧出來吧。”

趙桂花裝了滿滿的一袋子,這玩意兒按照袋子算錢,不多裝才是傻子呢。趙桂花扛着袋子也出來算賬,将準備好的六毛錢交過去。他們這些人裏,高個兒裝的最少,不過也算是裝滿了。

就算高個兒是個新手,也知道這個時候就是有多少算多少,大家都是依次交錢,然後跟着蓮大媽快步出了廠區,廠子的大門,嘩啦一下子就關上了。

蓮大媽:“各走各的,散!”

她扛着袋子,扭頭兒就走。

其他幾個人也是如此,各自散夥兒,趙桂花飛快的跟上了蓮大媽的腳步,倒不是她巴着蓮大媽,而是他們家跟蓮大媽他們家,距離不是很遠。他們本來就順路。

而蓮大媽對這一片兒熟悉,懂的抄小路走得快,趙桂花自然是跟上了,至于其他人,常來的人家也都熟悉路,自然走自己覺得穩妥的。

又或者,趙桂花琢磨,大家不一起走可能也是怕被人抓到。

人多了,就比較顯眼嘛!

就連高個兒都自己走了,趙桂花跟上蓮大媽,蓮大媽說:“大妹子,你很雞賊嘛。”

這都是她第二次這麽說了。

趙桂花把這話當成表揚,說:“我是老實人,就想倒騰點東西給孩子做件衣服,又不指望着這個掙錢,可不想鬧得人盡皆知。”

蓮大媽:“你這麽想就對了,不過啊……呵呵。”

這個“呵呵”裏,有些話裏有話了。

趙桂花:“咋?”

蓮大媽神神秘秘:“好些個從我這兒走拿貨的,第一次都只是想要給家裏人湊點料子縫縫補補,可是倒騰開來,見到實在了,就停不下來了……”

趙桂花想一想倒也是這麽個道理,不過她還是堅定的說:“我就算是在感興趣,也就是自家用。投機倒把那個,我不敢的。”

她是真的不敢,這跟賣魚可不一樣。

具體咋不一樣,其實也不用細說。

因為這物資的性質不一樣,再一個,年前的時候大家籌備年貨,就連投機倒把辦公室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啊,誰家不吃吃喝喝呢。

但是布料,不同,太不同了。

趙桂花他們家有好幾個工人,她犯不上冒這個險給家裏丢人。

沒看,現在她連賣魚都不賣了麽。

趙桂花語氣堅定的很,不過蓮大媽可不相信,這樣的事兒她可是見得多了。不過她倒是開玩笑說:“你不敢幹那倒是挺好,省的我還多個競争對手。”

話是這麽說,但是也是開玩笑。

趙桂花笑,說:“要是用得好,我再找你。我不做買賣,但是能省錢幹啥不省?小崽子穿什麽好東西也是浪費。”

這話真是一點也不差,蓮大媽點頭:“就是這麽個道理。”

趙桂花跟蓮大媽閑扯淡,東侃西侃的倒是也快,等到了杏花裏分開,趙桂花回家的時候已經将近十點鐘了。他們這邊兒大院兒向來是不鎖門的。

這年頭,賊還是很少的。

要不然,也不能上次出了一個小偷兒,就那麽大張旗鼓的開始巡邏。

他們不關門還有一個原因是晚上少不得有人出來上茅房,這要是開門關門來來回回的動靜兒,老白家是肯定受影響的。趙桂花提這個麻袋,蹑手蹑腳的回家,她輕手輕腳的把門關上,就聽有人問:“回來了?”

趙桂花一怔,随即說:“你咋沒睡?明天還上班呢。”

莊老蔫兒幽幽嘆氣一聲,沒轍的說:“你不回來,我哪裏睡得着?你這膽子哦,是越發的大了,你說這要是讓人遇見可咋整啊?老婆子啊,你最近可挺大膽狂野的啊。”

趙桂花把麻袋放下,說:“這話讓你說的,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好?能省一點總是省一點更好。”

她也曉得莊老蔫兒是擔心她,今天這個事兒,只有他們老兩口知道,沒跟幾個崽說,用不着,省着大家都跟着擔心。

趙桂花:“其實進場買布頭這個事兒沒什麽風險的,你當他們廠裏領導不曉得這個?但是他們這布頭沒用了,只能更便宜的處理給一些其他的廠子,像是你們機械廠也會買一些擦機器。不過都是公家對公家,這能幾個錢?他們這麽往外賣,還是合适的。再說了,你以為誰都能去看庫房啊,保準是領導家的親戚。”

這話真是不假了。

莊老蔫兒也是認可這個話的。

但是吧,他說:“我也不是擔心你買布頭被人家廠子裏按住,我是擔心你回來讓人當成壞人抓住。”

深更半夜的扛着一個麻袋在街上走,看着就不是什麽好人。

趙桂花笑了,說:“我跟着蓮大媽呢,她幹了這多年了,你當她是個傻子?行了,你別說了,我對這事兒有數兒的。來,看看我今天的收獲,我這是第一次,還沒有什麽經驗,以後再有這樣的機會可能會更好一些。”

還有下次?

莊老蔫兒:“……”心裏發苦啊!

不過他還是很給面子的湊過去,說:“我看看你選的這是啥樣的。”

趙桂花:“一共花了一塊六呢,你瞅瞅,值不值得。”

值不值,這個真不好說,不過蓮大媽要一塊錢的好處費,真是不少啊。但是值不值得呢?那肯定還是值得的,就算是給虎頭拼出兩條大褲衩,那麽都是值得的。

趙桂花認真的翻找起來,說:“你看,這邊東西真是不少的,我就是第一次去,還是經驗少了點。不過我也是有好收獲的。”

她不曉得別人找到多少好東西,但是她也是收獲不少的,她很快的就找到幾塊料子,這樣應該是一下子剪錯了的。她當時一看到就趕緊塞到袋子裏了,這個時候拿出來,她大概的拼了一下,說:“你看,這四塊湊在一起就能給虎頭做一件短袖海軍衫了。”

她看着剩下的,說:“三塊料子也能給小燕子做一件了。”

這淘寶,淘也是很重要的。

趙桂花高興的眉眼都是笑容,說:“你看,這不就值得了?”

一塊六,回本了。

如果全是布條子,應該也不至于虧,但是還是有大貨讓人高興啊。她把這藍白條紋的料子卷一卷放在一側,說:“你瞅多好?”

莊老蔫兒點頭,确實好值得。

如果是大人吧,那麽拼接着看着就實在是太不體面了,但是小孩子不講究那麽多的。再一個,小孩子用的料子少,所以根本不明顯。就算是正常的去商店買衣服,那也不是一塊料子做整件兒,所以給小孩子做衣服是很合适的,越小越合适,幾乎看出來是料子不夠拼接的。

“正好,可以給小燕子多做兩件,虎頭的衣服,小燕子真是撿不上,孩子都沒有幾件衣服了。”

現在都是小孩子撿家裏大孩子的衣服穿,大孩子還少不得要穿家長改的衣服,真的全給孩子買新的,啥樣家庭能負擔的起啊。就連那些大院兒子弟,不少男孩子也是穿着父母改的小軍-褲呢。

像是他們家這樣的,小燕子跟虎頭差兩歲,肯定是要撿哥哥的衣服穿,不過虎頭是個男孩子,男孩子都少都皮一些,輪到小燕子的回收,有的根本沒法兒穿了,所以小燕子的衣服就比較少。

倒是虎頭的衣服不少,也不是新衣服多,而是家裏的大人的衣服沒法兒再穿了,會改成小衣服給他穿。家裏大人多,這就不可避免,他的衣服比妹妹的多一點。

至于說為啥不直接改給小燕子,這也不是重男輕女,而是能改大一點,可舍不得改的更小一點,總覺得這是浪費啊。再說,虎頭穿完了小燕子還能穿,所以吧,小燕子衣服就真的不多了。

趙桂花:“這一次,小燕子倒是多了點新衣服。”

雖然是布頭,但是也是新的料子。

她說:“以後不用非得讓虎頭穿完再穿給小燕子,你看虎頭穿完小燕子還能穿嗎?”

她碎碎念起來。

趙桂花可是一點也不困了,她擺弄着料子,說:“你先睡,我在看看。”

女人家對于這些事兒就是這麽熱衷的。

莊老蔫兒:“你不怕費電?”

趙桂花面色一僵,屈服在費電的惡勢力下,默默的放下東西,說:“那還是明天在收拾吧。”

誰讓,他們家不是大戶人家呢。

不過現在不是大戶人家也很好,真要是大戶人家,那也是要玩完的。

趙桂花雖然過過了好日子,但是也已經很快的又适應了這七十年代節衣縮食,省來省去的日子。她關了燈上炕,說:“這該省還是要省的。”

莊老蔫兒點頭,房間內靜下來,莊老蔫兒問:“虎頭和小燕子都上學了,咱給出學費不?”

趙桂花橫了他一眼,說:“你做什麽夢呢?不行。”

莊老蔫兒低聲:“老大日子過得緊吧。”

趙桂花哼了一聲,說:“緊緊巴巴也是自找的,怎麽的?還想我給他們承擔?想都不要想,梁美芬她別以為自己最精明。這事兒沒可能。再說,老大一個月工資加補貼也将近四十了,他們夫妻才交十塊錢的生活費,手裏還有三十呢,負擔孩子上學負擔不起。這不是笑話一樣嗎?王香秀一家五口還要管吃喝也不到三十的收入啊。要是他們真的過的困難了,咱這當爸媽的也不能袖手旁觀。但是他們現在沒到那個份兒上。虎頭和小燕子的學費都才一塊五,不影響他們生活。”

莊老蔫兒哦了一聲,應了好。

他是那種全心全意為了孩子奮鬥的老黃牛性格,不過雖然是老黃牛,卻又是一個聽話的老黃牛。這家裏,他是最聽趙桂花的,趙桂花說一,他不會說二。

既然老婆子定下來了,他也不會提什麽反對的意見。

而且吧,他覺得自家老婆子說的好像也是挺有道理的。

趙桂花的心思已經不在這兒了,反而全在麻袋裏,她琢磨着吧,布條也沒關系,可以給拼接成長條的連衣裙,其實還是很好看的。賺了,果然是賺了。

趙桂花又想,這種布頭做成冬衣不行,但是夏天真的很可以了。

她翻來覆去的琢磨,這一會兒功夫就想到了好幾個好看又簡單的款式,不知不覺間,迷迷糊糊的,趙桂花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着的。大概是睡得太晚,沒來的起做早飯。作為不上班的人,梁美芬煮了苞米碴子,又蒸了窩頭兒。

莊志希還有明美他們還不知道趙桂花昨晚出去了呢。

莊志希八卦的說:“哎你說白奮鬥是不是掉糞坑吃糞傷腦子了啊,他這幾天怎麽總是繞在公廁附近啊,不知道幹什麽。”

一個人等紛紛嘔了一聲,趙桂花更是毫不客氣的在兒子的背後重重的錘了兩下,說:“我看你腦子才是有問題,吃早飯呢,你說的什麽玩意兒。還讓不讓人好好吃東西了?”

明美深深點頭,說:“媽說對的,你這說的我都沒胃口了。”

話是這麽說,她吃的還不少呢。

“媽,我最近不怎麽忙了,過幾天輪休一天,我們一起上山?”

趙桂花點頭:“成!”

雖然她看着明美就不是很行的樣子,但是既然她想去,也沒啥可攔着的,就當過去看看熱鬧了。

“那行。”明美很快的吃完,背上了小挎包,說:“那我上班了。”

明美真是當代女工人的标準形象,兩只麻花辮兒,一身藏藍色的棉襖,同色系的褲子,幹淨利索的。身上則是軍綠色的為人民服務小挎包。

趙桂花擡頭瞅了明美一眼,說:“走吧。”

明美哎了一聲,英姿飒爽的出門,莊志希:“等我,我們一起走。”

明美:“好。”

小夫妻兩個抓緊一切時間在一起,莊志希牽着明美,說:“我載你一段兒,等到了分岔路口我們再各走各的。”

明美:“好。”

白奮鬥正好出來,說:“呦,你們這膩歪的啊。”

他蹬上自己的大永久,飛快的超過了莊志希,莊志希在後頭笑着喊:“奮鬥哥,你不等你的好朋友啊?”

白奮鬥差點蹬空了,回頭沖莊志希比了一個中指,說:“你可給我閉嘴吧。”

莊志希無辜的笑。

明美小聲嘟囔:“反正都整天湊在一起,結婚得了。”

莊志希似笑非笑的,說:“那也得人家願意啊。我看啊,人家就是耍他玩兒。”

莊志希倒是一點也不同白奮鬥,他自己樂意往上沖,怪誰呢。

“自找的,活該。”莊志希真是有着他老娘的毒舌。

而此時,趙桂花吃完了飯就趕緊交代:“老大媳婦兒,你收拾一下。”

她匆匆的回了自己的屋兒,開始翻翻撿撿,昨晚太急了,都來不及細看的,這一看好東西真少啊。梁美芬這頭兒幹着活兒,偷偷的探頭瞄了一眼,這一看倒是愣住了。

趙桂花:“看什麽看,你給孩子換下來的衣服洗了。”

梁美芬:“哦。”

她這心啊,跟貓撓的一樣,可好奇了,但是眼看婆婆根本不理會她,梁美芬是什麽也不能說的,這幾天虎頭和小燕子上學了,家裏就剩下他們婆媳,這氛圍就更尴尬了。

梁美芬默默的去洗衣服,想着等一下還是擦一擦窗戶吧,反正一直幹活兒,婆婆總是沒話說的。其實這倒是梁美芬想多了,趙桂花根本就沒有關注她。

她哪兒那麽多閑工夫啊,與其跟人計較那些有的沒的,她還不如趕緊倒騰點好東西,讓日子過得好一點。別看這是趙桂花自己裝的麻袋,但是現在翻找起來也仍是跟淘寶差不多。

“呀!”

她高興的叫出來,一下子驚喜起來。

她最後為了強塞一股腦塞得布條,竟然有一個塊很大的料子,這一塊布還是的軍綠色的呢,好好的一塊布,竟然卷成了一個長條,扔在了碎布條一起。

趙桂花驚喜的展開,這一看,又再次倒吸一口氣,這一塊布,竟然有一米多。

整整齊齊,一看就是很好的,還是的确良呢。

趙桂花激動:“這麽好的東西這麽就扔在廢布條裏了。”

她摩挲了起來,很快的就定下來。這塊料子,可以做一件成年人的短袖襯衫了,正好,給她家老頭兒做一件。老頭兒已經好幾年沒做新衣服了。

他們家裏沒分家,人也不算少了,這一家子住在一起,但凡有點布票,都給兒子做,孫子孫女了。這好幾年,他們老兩口都沒有再添服裝。

雖說工廠是有工作服的,但是就算是夏天,工作服也是長袖的,又不是什麽特別拿得出手的體面衣服,幹活兒穿的衣服,難免了。這正好有這麽一塊布,趙桂花激動的趕緊收起來。

這再次翻找,就覺得自己心情更好了。

她這一次,就沖這幾塊不錯的料子,就賺了十倍以上還不止了。

果然人啊,就是要大膽。

她再次整理,一麻袋的布條,也不算很多,不到一上午,就全都整理出來了。趙桂花看着這些東西,心滿意足的點頭,說:“老大媳婦兒。”

梁美芬立刻:“我在!”

趙桂花:“你去代銷點買點線,白色的黑色的紅色的一樣要一紮,喏,給你錢。”

梁美芬:“???”

雖然內心十分迷茫,但是聽話總是沒有錯的。

梁美芬匆匆忙忙的,趙桂花也把料子都整理妥放好了,她先是将藍白色的條紋料子整理在一起,找粉筆頭畫了一個大概,然後在家裏裁剪好了,這才帶上家裏原來的線,直接往後院兒走。

王大媽幾個正坐在前後院的交接處唠嗑呢。

他們這些不上班的老娘們,小媳婦兒一般都是湊合在一起的,天氣稍微有點暖了,大家就坐在院子裏,你纏毛線,我納鞋底兒,還有縫衣服的,又能幹活兒又能唠嗑兒,頂頂不錯了。

“桂花你這是……”

“王大媽,哎我正想找你,借你家的縫紉機用一用。”

這是他們之前就說過的,王大媽點頭:“行啊,我領你過去。”

其他幾個大媽看向了趙桂花手裏的料子,眼神閃了閃,趙桂花也不管他們怎麽想,說:“我帶了線,直接換上就行是吧?”

王大媽:“你看你這不是見外了?就一點點線。”

趙桂花:“應該的。”

現在家家戶戶都過得緊,她也不能占便宜。

王大媽也好奇的看着她的料子,說:“這是……”

趙桂花:“這是我一個老姐妹兒給我淘換了點廢布頭,我這瞅着咱大人不能做,但是孩子能啊,我想着給兩個孩子一個人做一件上衣留着夏天穿。”

“哎這真不錯,摸着挺軟和的,孩子穿也很合适。”

“誰說不是呢。”

趙桂花也高興:“我自個兒也沒想到。運氣不錯的。”

他們一起進門,李芳也在家的,她趕緊打招呼:“趙大媽你過來了啊,我給你倒點水去。”

趙桂花:“嗐,不用,我來幹活兒的。你別忙活。”

王大媽和李芳娘倆兒也不着急走,看着趙桂花忙活,趙桂花試了試縫紉機,很快的找回了感覺。她這個年歲的老太太,沒有不會幹這種活兒的,他們年輕那會兒可買不起成衣。家家戶戶都是自己做,不會什麽稀罕新鮮的款式,但是做是都會的。

反正,小孩子本身也穿不得什麽特別的款式。

趙桂花好久沒用縫紉機了,有點生疏,但是倒是也不怕露餡兒。他家沒有縫紉機,每次都是借用,用的不多,不熟練也是很正常的。趙桂花踩着縫紉機,很快的忙活起來……

而這個時候梁美芬也買線回來了。她一進院子,就被蘇大媽叫住,蘇大媽趕緊追問:“梁美芬啊,你婆婆好像是要做衣服,這是給你弟媳婦兒?”

她是一刻不挑撥都覺得睡不着。

梁美芬:“???”

弟媳婦兒?哦,不是親弟弟,是說她妯娌啊。

她搖頭:“沒聽說啊。”

婆婆沒說要給明美做新衣服啊。就算是做新衣服,也輪不到明美的啊,她那麽多新衣服,整個家裏,就明美衣服多。梁美芬嫉妒的很,但是卻不想,那是人家明美從娘家帶過來的。

不過別看梁美芬不懂事兒,但是這人倒是不怎麽撒謊的,還是有點實在的。

她說:“就算是做衣服,應該也是給我家兩個小崽兒吧?我婆婆說過,等暖和點給他們做的。這個事兒沒我弟媳婦兒的份兒。”那是因為她幫忙抓魚了啊。

最後一句,她沒有說出口。

“咋給孩子做啊,小孩兒穿得了什麽新衣服。”

“就是啊,大人那衣服不能穿了改一改得了。”

他們大人幹活兒多,有時候膝蓋啊,屁股啊,還有一些位置,都會有磨損,等補也不像樣的時候,就改給孩子,這是最合适的。直接給小孩兒做,太浪費了。

梁美芬倒是說:“我婆婆定的,我不曉得。”

這話,她不能發表意見啊。

別說他家是她婆婆當家,就算是不是她婆婆當家,她占便宜幹啥要說這個話?又不是蠢瘋了,難道真是要等這料子不給他家孩子,給小叔子和明美?

她一想就覺得如果真是這樣才是虧死了。

她才不呢。

“我家什麽事兒,都是我媽拿主意,我們就是跟着老人走,她說啥我們就幹啥。”這個時候她還知道說好聽的話呢。幾個人聽了這個,面面相觑,互相使了個眼色,心道這梁美芬真是得了便宜啊,說話都好聽了。

梁美芬确實是得了便宜,反正只要是給他們這一房的,她就高興。

雖然婆婆啥也沒說,但是梁美芬覺得,婆婆應該是給她家崽做衣服,畢竟婆婆雖然刻薄,但是倒也是個言而有信的人。相比于周李氏這種整天罵人又刻薄,說話還颠三倒四的婆婆。她婆婆兇也是真的兇,但是一個唾沫一個釘,說話比男人還管用些。

她男人說給她買糖塊兒不一定是真的會買,但是婆婆說吃肉就是真的吃肉,說吃魚就是真的吃魚。

“我婆婆是在王大媽家?我過去看看。”

梁美芬忍不住了,趕緊過去看情況。

趙桂花看到她過來,說::“回家做午飯去。”

梁美芬被一句話頂回去了,梁美芬哦了一聲,還沒進門就默默的又走了。

王大媽笑着說:“你這兒媳婦兒倒是聽話。”

這個話,趙桂花自己都不認的,她笑着說:“你覺得是嗎?”

王大媽:“過去的就過去把。”

趙桂花其實也沒有特別在乎這一個工作,因為她知道社會以後的發展,但是她不能不表态,畢竟梁美芬是蹬鼻子上臉的類型。她不吃好話,但是你兇一點,她倒是能夠慫如狗不挑事兒。

為了家和萬事興,這個惡婆婆,她都當定了。

其實她也很不容易的好嘛。

小孩子的短袖衫,做的很快,趙桂花很快的就做好了,她本來就是裁剪好才出門的,這縫紉機就是比手縫快,她做好了,抖了抖衣服,說:“你們看咋樣?”

“真不錯。”

李芳笑着說:“你這個衣服很像漁島之子裏面的小主人公穿的海魂衫呢。”

因為這個電影,這些年,他們四九城的小孩兒,每到夏天都很多穿這樣的藍白條紋海魂衫。

“我這個比那個還簡單點,我想着小孩兒麽,就是涼快就行,所以我這個小圓領大一點。”

其實是為了可着布料來。

“是,領子太高孩子也捂得慌。”

這時王大媽也看出來了,說:“你這是給小兄妹兩個一人做了一件兒啊,你可真舍得。”

趙桂花笑了,說:“我實話實說哈,我就這麽點料子,做兩件大點的也不夠,幹脆做兩件。正好誰也不羨慕誰了。以前每次給虎頭改衣服,小燕子都羨慕的不要不要的,小丫頭啊,也不能太虧待了。女娃兒這養的太虧待,長大了就容易被臭小子用一點點小恩小惠拐走。那可不行。”

“哎呦,你這是哪裏來的道理啊?”

趙桂花:“我說的可是實話。你仔細品一品是不是那麽回事兒。”

王大媽和李芳母女兩個想了下,覺得很有道理,笑了出來。

趙桂花這活兒幹完了,說:“那我先回了,下午再來借着用一用哈。”

她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說:“還差個褲衩子。”

王大媽:“行啊,你看你客氣啥,盡管過來。”

趙桂花點頭應了好,這才拎着做好的衣服回家,一進家門,梁美芬立刻盯住了趙桂花……的手,欲言又止。

趙桂花翻個白眼,說:“有什麽想說的就說,喏,給你。”

梁美芬:“啊?”

她驚訝的看向了婆婆,激動:“給給給,給我的?”

趙桂花:“你想什麽好事兒呢,這是給兩個孩子的,一人一件。你先放着,等一下我還要給他們做短褲,等做好了,你都洗一下再收起來。等着天暖和了給孩子換上。”

梁美芬:“這新做的洗什麽?”

趙桂花瞪眼:“讓你洗就洗,你怎麽那麽多廢話。不洗就別要了!”她也曉得現在的人新做了衣服是斷然不會洗的,畢竟,衣服洗的多了也就越發的舊了起來。現在可不比多年後,衣服是很金貴的,好久不能買一件,有的人幾年都不會買,自然是仔細着,但是趙桂花可覺得不行。

這料子是從倉庫裏扒拉的,真的不幹淨,小孩子可不能穿這樣的。

她說:“你也不用着急,等做完了別的衣服一起。”

“好!”

梁美芬動作快的跟前幾天下了肚兒的兔子一樣,很快的把衣服收起來,她趕緊說:“聽您的。”

趙桂花也沒解釋什麽,說:“我讓你買的線,你放在櫃上了吧?”:

梁美芬點頭。

趙桂花點頭,進了裏屋。

趙桂花一進屋,梁美芬這才展開衣服看,她也是看得出來的,這件大一點的是四塊布一起做的,不過看起來一點也不寒碜。還是很好的,就算是賣的成衣,中間也不可能沒有接縫兒的。

再看閨女這件,她深深覺得,給小燕子做新衣服浪費了。

不過吧,反正不要錢,是給自己這一房做的,這就是賺到!

大大的賺到!

她可一點也不拒絕。

梁美芬得意洋洋的趕緊給衣服收起來,哼起了小曲兒,她婆婆果然是說話算話的。說是會給她孩子做衣服,就真的做了。

雖然……撈魚賣錢,她也确實更想要錢,但是想也知道婆婆不會給她的。

她嘆息一聲,覺得很不能理解,怎麽就不能明白她想在娘家要個面兒的心情呢。

她,難啊,苦啊!

梁美芬的心思又轉走了,趙桂花此時已經裁剪好了小短褲,她此時已經發現了同樣色系的好處了,真的可以湊的。當時在倉庫裏不覺得,現在買回家發現其實料子還是挺寬的,最起碼對小孩子來說是這樣。

趙桂花:就很激動!~

她挑出幾塊軟乎乎的料子,自己琢磨了一下,發覺能給兩個小孩兒一人做兩條小內褲,還能做兩條小背心呢。趙桂花:這次的收獲,就很爽!

作者有話說:

37、要來新人了

趙桂花這一天都忙活的很, 她給虎頭和小燕子一人做了一身夏裝。海魂衫半袖和藍色的大褲衩,男娃兒女娃兒都是一樣的。

除此之外,兩個小孩兒還一人收獲了兩件背心和兩條小內褲。

男娃穿褲子比較費,趙桂花還多虎頭做了一個八分褲。這幾件, 看起來都不比買的差了, 雖然也拼了, 但是都是大塊兒的料子。所以根本想不到是因為布料不夠了。

做完了這幾件, 除了那一塊的的确良,就沒有特別大塊的料子了。

不過趙桂花則是找了一團子紅色帶小碎花的布條, 差不多每一條都有手掌寬, 趙桂花打算拼成兩條橫條連衣裙給小燕子穿,不過這是個細致的活兒, 到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趕出來的。

再說反正也沒有到夏天, 趙桂花倒是不急的。

虎頭和小燕子背着小挎包放學回來, 一看洗幹淨在院子裏迎風招展的新衣服,高興的原地蹦蹦跳,虎頭驚喜的說:“是我的新衣服,是我的嗎?”

趙桂花笑了出來, 說:“是啊, 你看,這邊這幾件都是你的, 旁邊的是你妹妹的。”

虎頭拍巴掌:“好耶!”

他會數數了,自己數了數, 說:“我比妹妹多一條褲子。”

小燕子跟在哥哥身邊搖擺, 她比哥哥還高興, 她的新衣服比哥哥少呀。小姑娘拍着小手兒噠噠噠的原地跳, 開開心心:“小燕子有新衣服啦。”

雖然少一件, 但是小姑娘一點也沒在意。

因為很多時候,她連有都沒有的。

趙桂花揉揉小丫頭的小辮子,真是個小黃毛丫頭,她說:“你比哥哥多的。”

“哎?”

小兄妹兩個都懵懵的看着奶奶,小燕子深深懷疑奶奶是哄她不識數兒,她都能數到十了哦。

這可騙不了她。

趙桂花看她這個懷疑的小眼神兒,笑的更厲害了,說:“你還有兩條連衣裙,沒做完呢,奶也忙不過來啊!”

這麽一說,小燕子就懂了,她立刻睜大眼,震驚:“兩條,裙裙?”

趙桂花點頭:“對,兩條連衣裙。現在天還冷,等暖和了你就收到了。”

小燕子一下子就覺得自己幸福的都要冒泡泡了,她醉奶一樣輕輕的搖擺,靠在了哥哥的身上,說:“兩條,我要又兩條新連衣裙……”

說完了,小丫頭趕緊立正,軟軟糯糯的問:“是給我的,不是給哥哥先穿的嗎?”

聽到這話,趙桂花有幾分心酸。

一旁的虎頭紅着臉說:“男孩子不能穿裙子的,肯定是給你的。”

小燕子的臉蛋兒也紅撲撲起來。跟哥哥不一樣,哥哥是害羞,她是興奮的,小姑娘小手兒攪在一起,說:“好棒哦。”

趙桂花捏了一把小丫頭的臉蛋兒,說:“往後你哥哥有的,你也有。”

小燕子咧開小嘴兒笑。

趙桂花另一手攬住虎頭,說:“虎頭衣服比妹妹多,所以這一次多給妹妹做,等以後虎頭衣服少了,也給虎頭多做。”

虎頭:“好!”

他大聲的說:“我知道的!”

他過幾個月就要上小學了,他可是很懂事的。

趙桂花點頭:“你們都很乖,只要乖乖的,奶疼你們。”

虎頭大聲:“我會乖!”

小燕子也不示弱,大聲:“我也會,小燕子更乖。”

趙桂花:“你們都是好孩子。”

兩個小孩兒得了表揚,都洋洋得意的,很快的,小兄妹倆就手拉手一起去玩兒了,趙桂花家洗的衣服挂在外面晾着呢,自然人人都看得見,蘇大媽看了看,羨慕的說:“你家可真是舍得,給孩子做這麽些衣服。”

趙桂花:“這些衣服還不夠咱大人的一件兒呢。”

其實怎麽都是夠的,但是又不能拼在一起吧。

趙桂花:“我這就是淘換了些小布料,大人做吧,也不夠,索性都給孩子做了。正好孩子也沒怎麽穿新衣服。也讓孩子高興一下。”

這話趙桂花倒是說的很實在的。

倒不是她多謙虛,其實趙桂花還是個挺愛顯擺的人,但是她多少也是個經歷過事兒的,也曉得有些話可不是能亂說的,日子過得好人盡皆知,也不完全是個好事兒。

誰知道,有沒有人嫉妒呢。

就像是前一段時間鬧小偷兒,他們這整條街多少個大院兒,每個大院兒又是多少家呢,怎麽就偏偏來周李氏他們家了。還不是因為她整天吹牛說自家是什麽“首富”,有時候也不能太吹噓的。

“其實我是想給我家老頭兒做的,我家老頭兒都四五年沒做新衣服了,但是這料子都不夠。”她把話先撂下,說:“我等攢一攢,今年夏天肯定要給我們家老頭兒做一件新的。”

“你倒是知道心疼你家老頭兒,我家也是一樣啊,沒像你家那麽久,但是也兩三年沒做新的了。”王大媽感慨:“我家兩個小子且能嚯嚯呢。”

李偉偉李軍軍兩個男娃兒,自然更能闖禍,那褲子說刮一個口子就刮一個口子,真是沒轍。

大家的話題很快的轉移到了孩子身上,蘇大媽眼神閃了閃,說:“趙桂花,你跟誰淘換的啊,能不能給我淘換點?你看我家這日子也過的不容易。三個小子也是太淘氣了。正是缺布票的時候。”

她也看出來了,趙桂花确實應該沒有大料子了。但是這來源麽,她還是想問問的。

趙桂花:“我的一個老姐妹,她沒有了,人家也是裁衣服剩下來的。”

趙桂花可沒打算把蓮大媽推薦給蘇大媽,倒不是說只想自己把着這麽個渠道,而是她覺得蘇大媽不怎麽厚道。她倒是不一定能說出去,但是肯定是要事事都拉上她了。

說句難聽的,這就跟個牛皮糖一樣,但凡是稍微沾點邊兒,甩起來就很難。

而且她一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樣子,倒時候又指不定出什麽幺蛾子呢,正是因此,趙桂花一開始就杜絕了這種想法,她笑着說:“這樣的事兒,哪兒能一直有啊。”

正說着,就看後院許大嫂罵罵咧咧的進門,趙桂花:“你這是咋了?”

許大嫂氣哄哄的,說:“嬸子,你不知道,白奮鬥那個癟犢子,腦子有毛病的,不知道為啥,在廁所周圍轉悠呢。搞得我上廁所都不放心。你說他是不是偷看啊!”

“哎呦,可不敢這麽說。這樣說了可是要壞人名聲的,不至于,真的不至于,他如果真的對想偷看也不會大白天啊,你可是誤解他了。”蘇大媽第一時間跳出來為白奮鬥解釋。這倒不是因為她跟白奮鬥關系多好,而是白奮鬥是她們家的血庫呢。她可不能讓白奮鬥落個這樣的名聲,這樣的名聲是要被當做流氓抓走的,如果抓走了,那工作可能就要丢了。

這人什麽都能丢,就是不能丢了工作,如果真的丢了工作,他們家還能依靠誰?

白老頭争的可沒有他兒子多,再說多一個人不好嗎?

她着急的為白奮鬥解釋,許嫂子撇撇嘴,随即說:“蘇大媽,我曉得你人好,但是你不知道,他已經在哪兒轉悠好幾天了,真是愁死人了,我這每次上廁所都不放心。”

許嫂子心裏不高興,自然也要說出來的。

“你們就沒遇見他?”

趙桂花:“我遇見過,不曉得他幹啥,問了他也沒說。”

上輩子,沒聽說他還有在廁所周圍轉悠的傳言啊。真是一朝不同,很多時候就截然不同了。

周李氏:“我也遇到過,我看這個小子就是個變态,就該通知廠裏,找廠保衛科給他抓起來。”

周李氏可是不待見白奮鬥的,恨不能踩死他。

“不至于這麽說吧,我覺得他不是這樣的人。”

“他自己就是保衛科的啊,你讓他自己抓自己?”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

王大媽似乎知道點什麽,她眼神閃了閃,說:“等我說說他吧,他沒壞心,就是腦子不好。”

她這麽一說,大家也就沒反對了。

畢竟,王大媽是個管院兒麽,而且很明顯,王大媽多少知道一點什麽的。趙桂花也看了一眼王大媽,一轉頭,視線落在自家洗好的衣服上。冷不丁的,趙桂花一下子抓到了什麽——封建迷信。

她冷不丁就想起了蓮大媽,她可是過來轉悠好幾次了,還當着她的面兒說過廁所有不幹淨的東西,當時趙桂花不感興趣,這話題就結束了。

如果,白奮鬥也聽過這個話題,信了呢。

畢竟,這人那天可掉進廁所兩次,說不定比別人多了幾分相信呢。雖然不曉得具體咋回事兒,但是趙桂花深深覺得,白奮鬥總是偷偷回來在廁所周圍轉悠,肯定不是為了什麽偷看,十有八九是要搞什麽封建迷信。

具體怎麽搞,她不清楚。

但是這個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這肯定也是王大媽不想說的緣故,因為傳播這些,白奮鬥的名聲就更壞了,說不定廠裏還會追究,所以王大媽不說,她這人在這一點上還是很厚道的。

趙桂花想通了,起身,說:“回家做飯,時候不早了,也該做飯了,這一天天的,真是竟忙活了。”

“那可不是,我家老頭子還覺得我在家啥事兒也沒有且好着,也不看看家裏多少活兒呢。”

“就是啊,你看這個時候就羨慕周大媽了,啥也不用幹,等着兒媳婦兒回來就成。”

“可不是。”

蘇大媽也經常不做飯,但是她裝的好,但凡是幹點活兒就幹在面兒上,所以大家反而都有一種蘇大媽很勤快的錯覺,大家都覺得她很勤快,但是身體不好,所以很多重活兒幹不了。

但是人是個勤快人。

周李氏就不行了,又不會經營人設,簡直是好吃懶做的代名詞。

周李氏也不覺得大家這麽說有什麽,反而是得意的說:“你們拿捏不住兒媳婦兒是你們不行啊,那兒媳婦兒進了家門,還有不幹活兒的?不幹活兒就是沒立好規矩。”

“呵呵呵呵。”

有的人贊同,有的人不贊同,這個時候都尬笑,笑夠了散夥兒回家做飯。

趙桂花也回家,因為今天自家兒子女兒都得了衣服,梁美芬屁颠兒屁颠兒的,興奮的不得了。

趙桂花:“随便做點吧,你蒸窩頭,我炖個菜。”

兩個人一起,總是快很多的。

這天傍晚,莊志希下班就奔着公交客運站,他又來接他媳婦兒啦。他媳婦兒下班比他晚,他正常時間下班走過去都來得及。莊志希也沒做公交車,直接走過去,走了将近四十分鐘,倒是不怎麽累。

春寒的天兒,他反而覺得走走身上帶了些熱乎氣兒,暖暖的。

所以莊志希都是步行,他順着街道往客運站走。眼看就要到客運站了,他突然停下了腳步,看向了街道的另一側,莊志希猶豫了一下,拐了彎兒,直接走過馬路跟了上去。

好巧不巧,竟然讓他看見了一個熟人——周群。

周群下班了不回家走到這邊,莊志希還是有點好奇心的,他默默的跟了上去,就見周群走進了一個招待所。莊志希挑挑眉,擡眼看,心裏琢磨起來,周群是本地人,他有住處,所以不可能有人給他開介紹信,讓他來本地的招待所住。

沒有介紹信,人家招待所也不可能讓他住店的。

那麽,他來幹什麽?那就是跟他一起的人是有介紹信住在這裏的,莊志希倚在牆上,看着招待所的大門不放松。要說起來,他也真是閑的,沒事兒幹跑這兒盯梢了。

但是有問題嗎?

沒有的!

莊志希覺得,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啊!

他靠在牆上,沒一會兒,冷不丁的,又看見了一個熟人兒。

那就不用多說了,來的這個不是旁人,正是王香秀。

王香秀此時已經把工作服換下來了,穿了一件普通的上衣,她匆匆的進了招待所。

莊志希:“……倒是一點也不奇怪。”

這好端端的沒事兒跑到距離家裏挺遠的招待所,想也知道不是什麽好事兒。遇到這樣的情況,用點腦子都分辨的清楚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嗯……不用腦子分析,也一下就能猜到個七七八八啊。

莊志希覺得這個時候真該叫姜蘆來看一看,不過,也許姜蘆看了也不覺得周群有問題,更多的可能,是她恨不得殺了王香秀。但是卻覺得周群最無辜。

一陣風吹過,莊志希覺得這傍晚還是挺涼的,其實早就立春了,現在都三月了,中午的時候還是有大太陽的,但是傍晚不成,還是挺冷的。莊志希搓搓手,突然就笑了出來。

他可真是閑的啊,雖然要看八卦,但是也不用跟個看門狗似的在這裏等着吧,反正,不用等也是個什麽情況,他這不是閑的?這麽想着,莊志希搖搖頭,抄着手轉身,不看了!

八卦麽!

啥時候都不缺的。

這冷飕飕的天,還是接他媳婦兒更重要,莊志希很快的走了,但是如果他不走,其實也是很快就看見周群和王香秀分別出來的。他們兩個可是很快的,這不,王香秀已經在穿衣服了。

周群躺在床上,懶洋洋地說:“着什麽急。”

王香秀扣着衣扣,說:“怎麽不急?我還得回家做飯呢,我又不是男人,回家就能吃現成的,我家裏活兒可不少。我婆婆身體又不好,你都曉得的。”

周群不置可否的嗤了一聲。

她回頭看了周群一眼,小聲問:“這裏沒關系吧?”

周群:“沒關系,我說好了的。”他睨着王香秀,說:“既然這麽擔心,你別來啊?”

王香秀嘟嘴:“沒良心。”

周群嗤笑一聲,說:“你有良心?你有良心別跟白奮鬥攪合在一起啊?別以為我不知道,白奮鬥知道了女鬼的傳言。是你告訴他的吧?”

他媽給他準備了黑狗血辟邪,他除了喝了一些,也帶在身上呢,這不,就讓王香秀發現了。這人仔細的問了為什麽,轉頭就告訴了白奮鬥。

他早就猜到了,白奮鬥總是在那邊轉悠,肯定是堵那個神婆的。

他肯定也想辟邪的,不過自己找不到途徑罷了。所以才每天偷偷的曠工回來找人。不過運氣不好,一直沒遇到罷了。旁人不曉得是怎麽回事兒,但是周群猜到了。

他冷笑:“我倒是不知道,你們感情這麽好,怎麽的,你就不怕他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

王香秀上前輕輕的靠在周群身上,說:“你說什麽呢,在我心裏,自然是你更重要了。他算什麽啊,就是他一個腳趾蓋兒都不如你的。但是我養着三個孩子呢,如果沒有他的幫襯,我的日子怎麽過?既然是這樣,我自然不能讓他出事兒的。如果他真是有個什麽,我還能指望誰?指望你這個冤家養我?我自己都不敢想呢。”

周群呵呵了一聲,說:“我不可能離婚的,我不看重錢,但是離婚太不體面了。”

他擡眼:“我想在廠子裏發展,哪裏能讓自己失了臉面?”

王香秀軟乎乎的說:“我知道的啊,我也沒有說你什麽,所以啊,你也不用總是說白奮鬥,你知道的,我對他本來也沒有什麽感情。”

講真,她是真的看不上白奮鬥的,白奮鬥不是不好,可是好又有什麽用,人又醜又笨,還不機靈,腦子一根筋,她王香秀在這麽着,也不至于找這樣一個男人。

她說:“在我心裏,你更好的。”

周群看她的眼神,得意的笑了出來,掏了錢,說:“拿着買點糧食吧。”

王香秀輕聲哎了一聲,柔柔的看着周群,說:“還是你有本事。我就知道,跟着你不會錯。”

她拿了錢,就不欲多待了,很快的說:“那我先走了,免得被人發現,我們分開走。”

周群擺擺手。

王香秀很快的出門,她左右看看,确認無人,很快的下樓。樓下櫃臺的人低着頭,充耳不聞,王香秀很快的走了出去,一出門,她就呸了一聲,低聲罵道:“什麽垃圾玩意兒,當老娘看得上你?不是看你還有點錢,我也看不上你,你連白奮鬥還不如。白奮鬥最起碼的不像你這麽個僞君子這麽虛僞。”

王香秀摸了摸到手的五塊錢,覺得腳步都有勁兒了,快速往家走:“要不是看你出手大方,老娘才不伺候你。放個屁的功夫都白瞎我走這麽遠。”

不過想到五塊錢能買不少的東西,她也露出笑面兒,這波不虧。

一個月只要有這麽一次,她就夠貼補不少了,這可将近她五分之一的工資了。再省一省,一個月的口糧錢也是夠的。她就稀罕周群這傻大方的樣子。

王香秀不舍得叢公交車,小跑步往家走。

她走了一段距離,周群也走了出來,他倒是不着急,這男人日子就是比女人好過。也不用做飯,他慢悠悠的往家走。

莊志希哪裏想到這兩個人快成這樣,他其實都沒走多遠,人家也就散夥兒了。他來到公交客運站,也不進去,坐在門崗等人。門崗大叔姓周。

周大叔給他倒一杯熱水,說:“你這小子對媳婦兒倒是不錯,這來接人的,你是獨一份兒了。”

其實莊志希來的也不多,只是偶爾過來,但是跟其他人比起來肯定還是多了的,莊志希笑眯眯,嘴甜的說:“現在天短,你們下班天都黑了,我媳婦兒那麽好看,我哪裏放心?我來接她,我心裏也踏實一點。”

周大叔呵呵笑,心道你可真能瞎掰,就你媳婦兒你怎麽可能會怕遇見壞人。

他們客運站誰不曉得,明美那是第一把好手兒。

幾個大老爺們恐怕也不是他們的對手的。

“你們機械廠忙不忙啊?”

莊志希像是一個好學生一樣,斯斯文文的說:“車間那邊肯定很忙的,不過我這邊不忙,我在醫務室就是收費。”

他笑着說:“我們醫務室都是小活兒,不忙。”

“醫務室也挺好的,你是大夫?”

“不是,收費的。”莊志希覺得大家都不聽人說話的,他明明是說過了的。不過大家好像都不走心,都是覺得在醫務室工作就一定是懂醫術的,其實根本不然。

莊志希:“其實我……”

“志希哥!”

莊志希正說着,就聽到脆生生的叫聲,他探頭一看就見進站的一輛車上探出一個腦袋,正是明美。

明美對他揮揮手,說:“志希哥,等我哦。”

莊志希笑着說:“好。”

車子進站,明美很快的往後頭的辦公樓跑,差不多時間進站的幾個公交車司機和乘務員都笑了出來。幾個已婚婦女擠眉弄眼的,示意大家看莊志希。

莊志希這人的長得好,那還是有點牌面的。

“這小兩口感情就是好。”

“可不是。”

“我家那個,從我上班就沒有接過我。”

“你也沒有人家明美長得好看啊。”

大家七嘴八舌,說說笑笑,還沒走近辦公樓,明美都已經跑出來了,一個大姐調笑:“呦,你這倒是快。”

明美害羞的紅了紅臉,随即嗔道:“那我男人在外面等着我的啊。”

他們可是合法的小夫妻呢。

她很快的奔到門崗,莊志希笑着走出來,“你車呢。”

明美:“哦對,我忘了。”

她趕緊去自行車的車棚把自己的車子推出來,莊志希騎車載着明美,一溜煙兒就拐了出去,明美摟住他的腰,說:“你怎麽有來接我了啊?”

莊志希:“我沒事兒啊,不是說好了沒事兒就來接你?”

明美嬌嗔的笑,嬌俏的嗯了一聲,她說:“那不是很累?”

莊志希:“不累,我樂意,看見你一點也不累的。”

兩個人都笑了出來,車子正要拐彎兒,聽到後面有人追出來,大喊:“小明,小明美……”

莊志希大長腿一下子支住了車子,停了下來,夫妻兩個一起回頭,就見一個老頭兒氣喘籲籲追上來。明美跳下車:“主任?”

主任大喘息,說:“你這跑的也太快了,那什麽,你媽讓我跟你說,讓你今天下班回娘家一趟。”

他們兩家住樓上樓下,平時捎個話兒什麽的也方便。

他差點就沒趕上。

明美:“哎?哦,好!”

主任擺擺手:“行了,我早上忘了跟你說了。唉我去,這追你給我喘的,趕緊走吧。”

明美:“好。”

明美拍拍莊志希的後背,說:“走,回家。”

莊志希:“回那個家?”

明美嬌嗔:“當然是回你家,回去說一聲我們再回娘家啊,不然這麽晚一個來回。我們也沒個交代,婆婆擔心我們怎麽辦?”

莊志希:“行。”

小夫妻很快的一起騎車回家,莊志希:“哎,我今天再來的路上遇到周群了,他和王香秀兩個人一起一前一後的進了的旅館,我跟你講……”

莊志希講了起來,明美的眼睛瞪的圓溜溜的,說:“他們可真是牛逼。”

莊志希:“誰說不是呢。白奮鬥啊,真是白瞎。”

明美一點也不同情他,說:“自找的。”

她這個人可是很嫉惡如仇的,就沖白奮鬥無緣無故的想在廁所偷襲他家志希哥,明美就對白奮鬥沒有什麽好印象了。她問:“你同情他?”

莊志希:“我閑的?我這不是看熱鬧嗎?”

明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夫妻兩個這麽碎碎念的一路回家,他們到家的不算早,家家戶戶都已經吃飯了,莊志希和明美一同進門,莊志希嚷嚷:“媽,我看到晾在門口的新衣服……”

“我的我的,是我的。”虎頭趕緊告訴小叔:“是我的新衣服。”

“還有我的。”奶聲奶氣的小妹妹小燕子。

莊志希笑着說:“這可真不錯。哪來的料子啊,咱家布票不是用完了?”

趙桂花擡頭:“要你管?”

莊志希一秒閉嘴,老娘可不好惹。

莊老蔫兒開口:“吃飯吧。”

“好,爸媽,等一下我跟明美要去一趟我丈母娘哪兒,不曉得什麽事兒,我丈母娘支會讓我們過去一趟。”莊志希說了起來。

趙桂花點頭:“去吧。”

她似乎想到了什麽,看向了莊志希,莊志希:“嗯?”

突然被盯上,趕緊立正坐好,趙桂花:“你交際比較廣,遇到你們單位誰有縫紉機票想出手,就商量一下拿下來。”

莊志希:“卧槽。”

其他的人也齊刷刷的看向了趙桂花,不想相信,這簡直不是他們老娘啊。他們老娘可是很能計算着過日子的。這最近是咋了?又想買自行車,又想買縫紉機的。

這有多少錢抗造啊?

大家都呆滞的看着趙桂花,趙桂花挑眉:“你們有意見?”

莊志希反應多快啊:“那當然沒有。”

梁美芬也震驚的看着婆婆,婆婆這是贊了多少錢啊。不過很快的,梁美芬就在心裏搖頭了,婆婆應該沒有特別多的錢的。他家進錢是有數兒的,雖然梁美芬糊塗,但是梁美芬也是為數不多的高中畢業生了。

家裏進進出出的賬,她多少是能猜到一點的。

婆婆手裏有錢,但是卻又絕不是很有錢。

雖說之前賣了魚也算是賺到一筆外快,但是當時他們家換了不少肉。所以現金估摸着也沒有很多。梁美芬迷茫的看着婆婆,不曉得婆婆這是要幹啥。

倒是明美點頭,很贊同婆婆的做法,她說:“早買早用早享受,其實挺好的。”

這可不是明美拍馬屁,而是明美打小兒的習慣,別看她存了不少的私房錢,但其實啊,她花的也多。沒辦法,做女兒的生活習慣,難免是有點像親媽的。

明美她媽又是像她姥姥。

要說起來,明美她姥爺當初可是金鋪的大師傅,在三四十年代,這個活兒可是很金貴的,收入也相當不低,最早的時候,明美外公外婆也是勤儉持家,好好過日子。

不過那個時候世道亂,就算是勤儉持家,就算是想要過好日子。可是老天也未必給機會,明美的大舅就是在七八歲的時候沒的。因為這件事兒,她外公外婆受了打擊,從那以後,就不攢錢了。

這兩口子也看出來了,這有錢啊,該花就花,不然人沒了,錢沒花了,也是傷心事。

明美她媽媽是老三,她還有一個二舅,大兒子沒了,老兩口也跟以前不一樣了。他家的日子,吃的那可是比鄉下地主家還好。一般人家男娃兒也比女娃兒受重視,但是明美媽就從來沒有撿過哥哥的舊衣服,這兩口子一個在金鋪做大師傅,一個在金鋪做夥計,夫妻兩個賺了錢就吃吃喝喝,肉也吃的,衣服也買得。

雖然沒像別的大師傅那樣家裏有房有地,但是他們一家子那可是身體倍棒兒。這能不棒嗎?

別人家都要省吃儉用,他們家大魚大肉,小孩子成長吃的好和不好,那可是差很多的。按理說,這樣過日子那可真是有今天沒明天的,完犢子。

不過誰曾想,運氣這回事兒,真是很難說。

解放了,他們家反而是因為無房無地,沒得家産,定了個貧農的成分。要知道,明美外公當年那些同行,但凡是有點錢的,都要買房買地,最好也就是個中農,成分上多少就不如貧農了。

他家倒好,真是啥也沒有,定了個貧農。

也是難說的際遇了。

因為一門手藝,明美她外公分到了廠子做工人,還分了房。

所以明美外公外婆就常說,做人啊,最重要是開開心心,吃好喝好,早花錢早享受。正是因為這個,明美外婆過世的時候,全家都覺得老太太這一輩子也不虧。

明美她媽多少是很受父母的影響的,明美雖然沒跟外公外婆身邊長大,見都沒見過幾次,但是她受她媽媽影響啊。

所以現在提起這個,明美是很贊同的。

再說,她的夢裏,過些年錢的購買力就會越發的小了。那既然如此,現在早享受不是很對?這就是現在不好花錢買呢,要不然,她都想用自己的私房錢買個金項鏈臭美一下呢。

明美眼睛明亮,她很贊同婆婆的看法。

趙桂花點頭,說:“我覺得也是這麽回事兒,我們年紀還小着呢,不用這麽早就琢磨攢養老錢。倒是不如給家裏添置點東西,用起來也方便。不然你說總是借人家的,這多不方便。”

而且吧,借多了誰家不煩啊。

那可是金貴東西。

明美點頭:“我媽也總是跟我這麽說,所以我家早早就買了縫紉機。”

趙桂花:“你家也買收音機了吧?”

明美點頭:“買了好些年了。”

趙桂花咋麽一下嘴兒,感嘆:“收音機啊……”

莊老蔫兒的筷子啪嗒一下掉了,驚呆的看着趙桂花,不敢相信她這還想買三大件了。

三大件,自行車縫紉機手表。

這是體面人家結婚的時候必備的,但是他們這樣不為了結婚的人家提起購買三大件兒,可沒什麽手表這個選項。那另外一個,說的是收音機。

他們可從來沒想過,自家還能買得起三大件兒。

莊老蔫兒覺得心肝兒顫,家裏錢……夠嗎?

要說家裏一丁點存款也沒有,莊老蔫兒想一想就覺得吓人,不過他慣常是個悶葫蘆,又是個粑耳朵,就算是有想法也不敢說。他匆忙的撿起筷子,尴尬的笑。

趙桂花倒是沒留心這個,她想了想,嘆息一聲,說:“如果買縫紉機,就沒錢買收音機了。再攢兩年吧。”夠是夠,太緊巴。

莊老蔫兒總算是把心放下了。

梁美芬:“……”可怕!婆婆最近越發的不着調了!

明美:“……”失落,還以為家裏可以買收音機了呢。

不過,收音機票也不好搞,就算想買,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買到的呢。

像是現在就是,雖然婆婆想買縫紉機,但是這縫紉機票什麽時候能碰見就不好說了。黑市兒倒是有,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淘換點吃的,那是必須的。

但是淘換票據倒不是了。

而且,一般這種票據都掐在固定的販子手裏。

明美曉得,趙桂花也曉得,這些人可都不簡單。

她提醒說:“你就在廠子裏問一問,別走什麽黑市兒。”

莊志希點頭:“這我曉得。”

黑市兒這玩意兒,大家會去,但是卻又不是那麽頻繁的去,買東西也是有講究的。畢竟他們是工人階級,真是被人逮着了,影響工作就不好了。

莊志希和明美很快的吃完飯,小兩口這才一起出門,兩個人一出門,就遇見王香秀,她在院子裏洗衣服,大冷的天,她也把袖子挽的高高的,露出潔白的小臂。

她擡眼看向小夫妻,笑了笑,熱情的打招呼:“這是要出去啊?”

明美也快樂的回應:“我回一趟娘家。”

小夫妻兩個騎車出門,王香秀撇撇嘴,她每年連過年都不一定回一趟娘家的,這個明美倒是隔三差五的回,這樣的女人,可不是什麽好女人。

這莊家看着厲害,其實還不是捧高踩低的,這要是換了梁美芬,你看他們還能讓她這麽頻繁的回去。

她撇撇嘴,想了想,轉頭往白家走去……“奮鬥啊,秀姐洗衣服,你有衣服要洗嗎……啊,你你你快穿上快穿上……”

白奮鬥尴尬的很,叫:“秀姐你先出去,你先出去啊!真是……咋不敲門!”

這小插曲幸好沒有人看見,不然少不得傳出什麽不好的。

不過白奮鬥是巴不得能跟秀姐有點傳言的,他其實心裏啊,也不那麽在意的。

男人麽,稍微穩定了一點,回過神,就有點得意了。

門雖然關上了,白奮鬥卻還碎嘴子:“秀姐啊,你想看我也不是不行,幹啥突然就沖進來,你說我這要是一喊,人家還不把你當成那啥抓起來。”

“呸,竟是胡說。”王香秀聲音裏帶着幾分羞澀,但是面色如常。

“秀姐,你說你,你還不知道我……”他猶豫了一下,沒坦白心思,有些話,說破就不好了。他嘿嘿笑,摸摸頭,說:“你該是曉得的……”

沒直接說。

王香秀哪裏不曉得,與他膩乎:“秀姐也想跟你在一起,但是難啊,我哪裏配得上你?”

“那咋配不上?你這麽好。”

王香秀失落的楚楚可憐:“我哪裏都配不上,你還是個大小夥子呢。我是什麽?一個帶着三個兒子的寡婦。我哪裏配得上你?”她的聲音帶着苦楚。

倆人膩歪着,卻不知道,對門的莊家,幾只眼睛都趴在窗上頭看熱鬧呢。

趙桂花也不例外,她啧啧:“這說啥呢,你看白奮鬥眼神兒都拉絲兒了。”

“肯定是勾引……”梁美芬也是看不上的,她說:“我都看見不止一次了,也不曉得這個王香秀到底是想不想跟白奮鬥好。哎呀,你說他們怎麽不大點聲啊。這都聽不見。”

“人家說私房話,能讓你聽見?你這不是做夢?照你這麽說,幹脆大喇叭廣播得了。人家也背着人的。”

這個時候,梁美芬就感慨了:“你說背着人,也不是完全看不見啊,大家都不瞎,真是不知道白家兩父子怎麽想的。我就沒見過這種蠢爹,自己這樣還要帶着兒子……”

她正說着,看着婆婆突然呆住了。

她抿抿嘴,小心翼翼的說:“婆婆?”

這是說了啥?

婆婆怎麽突然呆住了。

趙桂花愣神不是因為旁的,而是因為她突然想到明美是為什麽回娘家了。雖然明美還沒回來呢。但是,趙桂花知道,他們院裏,要來一個神人了。

趙桂花抿抿嘴,突然就笑了出來,說:“以後,更熱鬧了。”

明美她姥爺,要來了!

38、彪悍老頭藍四海

明美和莊志遠手拉手一起上樓, 漆黑把火的,反正也沒人看見。小兩口肆無忌憚。

明美詫異的很,邊走邊說:“不曉得我媽着急叫我回家是幹什麽。”

就算是他家格外的疼女兒,跟別人家不太一樣, 可她媽媽在她婚前也說過, 結了婚确實也不好常回來, 不然鄰居要說閑話的。明美不曉得這有什麽可說閑話的。但是也就是這樣的。

如果出了嫁的女兒總是回家, 難免會引來一些不好的議論。

明美媽是不想女兒被人這樣說的,所以結婚前也提點過明美, 正是因為這樣, 明美才詫異呢。

“爸,媽, 我回來啦!”

明美聲音清脆:“你們的貼心小棉襖回來了。”

這麽一喊, 明爸爸立刻出來開門, 高興得很:“乖囡回來了,趕緊進來。”

小夫妻一進門,就見到一位精神抖擻的老頭兒坐在沙發上,老人家一聲白襯衫, 外面套着雞心領毛衣, 雖然頭發花白了,但是單着一副眼鏡, 看起來還是很學究氣。

明美:“???”

莊志希:“???”

明美爸在此人面前都不管直接坐下,反而是拉着女兒說:“你看, 你快看看, 這是誰!”

明美短暫的愣神兒之後驚訝的瞪圓了眼睛:“外公?”

老爺子點點頭, 掃向了莊志希, 莊志希立刻嘴甜的開口:“外公!”

做人嘛!

最重要的是會拍馬屁。

莊志希立刻說:“外公, 您這是從外地過來吧?什麽時候到的?累不累?我來給您按一按,我按摩的功底還是可以的。”

莊志希趕緊湊到了老爺子的身後,老爺子點頭,說:“呦,你這小子,還是可以的嘛。”

莊志希:“那是,我要是不行,也配不上您的外孫女兒,您說對吧?這為了配得上明美,咱也得好好努力進步、我這個按摩的手藝,可是跟中醫世家的高手學的。現在學都學不到呢。您就瞧好兒吧。”

莊志希這話不吹牛,他的手藝是跟他們醫務室的老大姐學的,不過現在這個形勢,可沒人會說自己是什麽中醫世家了。雖說老大姐成分好也沒惹來什麽麻煩,但是還真是一點也不敢提,安安分分的在醫務室給人看個頭疼腦熱。

但是前兩年那些話,說都不說了。

莊志希:“您看我手藝怎麽樣?哎呀,您要是找倆月來就好了,正好能趕上我跟明美的喜宴,還能吃個席。”

老爺子眉梢兒一挑,說:“我是差一頓飯的人?”

莊志希立刻:“那肯定不是啊!您這一看就啥也不缺的,但是這不是心意嗎?您說對吧?”

莊志希立刻舞了起來,這還真是讓明家的人都相當的無語,不過很快的,明爸爸就覺得有幾分妥當了。他一個四九城的糙老爺們,最不會的就是跟岳父相處了。

別人家的岳父都是能一起喝個小酒的,他家岳父……不提也罷。

總之,明爸爸可是第一次看莊志希這麽順眼。

雖說這頭豬拱了自家的小白菜,但是這頭豬也不是什麽用也沒有,這人油嘴滑舌,有時候倒也成了優點。明美笑嘻嘻的湊過去,說:“外公,你怎麽來了呀?”

她左右看看,說:“您沒給我帶禮物呀。”

明成眼看妹妹這個蠢樣兒,眼皮一跳,正想給妹妹解釋一下,就聽老爺子說:“哎呦呦,你可真是個孝順的娃兒,真是孝順,太孝順了。”

明爸爸捂臉,來了來了,他老丈人的陰陽怪氣走來了。

明美倒是不以為意,笑盈盈的:“嘿嘿,我本來就很孝順的啦。”

她還順着說呢,她嗔道:“我都不知道您過來了,如果知道,我肯定給您買好吃的,明天我就去給您買稻香村的點心,我夠意思吧?”

老頭兒瞅了小丫頭一眼,說:“這還差不多。”

他伸手指了一下不遠處的一個旅行包,說:“裏面是我帶的東西,吃的拿出來分了。”

明美:“哎!”

她還碎碎念:“外公你什麽時候到的啊,這怎麽一天了,吃的還沒拿出來?”

老頭兒:“哎呦,東西就放在那裏,一個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不上我這老頭子,問都不問的,我這何必主動開口?”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說:“外公,您看您說的這是什麽話,他們明明是很怕您,才不問您的。對了,您這次來能多住幾天吧?我天天回來看您。”

要不說,這夫妻兩個總有相似的地方。

明美和莊志希都是,這小夫妻兩個,多少都有點社牛加自來熟兒,熱情人的态度在身上的。

老爺子瞅了一眼女兒女婿,又看外孫女兒,說:“那倒是不用每天來看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明媽媽搶白了,明美媽媽從廚房出來,說:“你外公這次來,不走了。”

明美:“哎?”

她更加驚訝了,不可思議的看着外公,老頭兒微微一笑。

明美媽繼續說:“你外公調到四九城工作了,你說巧不巧了,就在前進機械廠,你外公今天已經去廠裏報道過了。也分好了住處。”

明美:“!!!”

莊志希:“!!!”

還有這事兒?

莊志希看着老爺子花白的頭發,陷入了濃濃的迷茫之中,老人家的年紀,也該退休了吧?這怎麽的還上班呢?不過也沒等莊志希疑惑太久,就聽他丈母娘說:“你外公這次過來,是給機械廠帶徒弟的。”

“哦哦,那外公是住在家裏麽?”明美好奇的問了起來。

老爺子一擺手,說:“我住在這邊幹什麽?我可是有自己的生活的,住在這裏,他們多影響我?我已經讓機械廠給我安排住處了。就很巧,正好安排在了你們院子。”

明美正準備喝口水,一下子噴了出來:“噗!”

老爺子立刻問:“哎呦,你這是不歡迎?”

明美趕緊的:“沒有沒有,我很歡迎的,我就是好驚訝。”

她撓撓頭,迷茫的說:“可是我們那個院子,好像沒有空房了啊?”

莊志希:“還真有!”

他到底是比明美知道的,他說:“就前後院兒銜接那個側面不是就有一間房?因為只有一間,面積還比較小,所以一直不好分,廠子也就沒有處理,這些年都是鎖着門的。”

其實這間房,好幾家都看上了,為首就是周李氏他們家,這個房子在周李氏房子的旁邊,她一直心心念念将這個房子據為己有。其實她早就想好了,只要周群有了孩子,就以不夠住為由申請這間房。

即便是廠子不同意,她也要給占上給她大孫子住。

但是這計劃也就只是計劃,她家周群,至今沒有孩子,她連個借口都沒有的。

莊志希:“是一個小單間嗎?”

老爺子點頭:“正是!”

他說:“我明天就會搬過去。”

莊志希立刻說:“那個房子長久沒有人住,需要好好打掃的,我過去給您打掃一下,窗戶什麽的也得好好的修一修!”

老爺子搖頭:“不必,我自有徒弟。”

莊志希:“哎?”

老爺子帶着高人的範兒:“我來這邊就是給人帶徒弟的,做徒弟的不給師傅幹活兒,還怎麽叫徒弟?這個事兒,你們不必摻和。”

他看一眼外孫女兒還有外孫女婿,直白的說:“雖然我們是住在一個院兒,但是我也希望你們不要輕易打擾我。”

明家人:“……”

莊志希:“……”

哎呦,這老頭兒還挺有個性的。

老頭兒果然很有個性,他說:“我老頭兒有自己的生活,你們幾個衰崽,沒事兒都不要輕易來找我。”他點了點明家人,又點明美小夫妻:“我們雖然住在一個院子,但是你是你,我是我。”

明美扁扁嘴。

老爺子:“行了,沒事兒你們可以撤了。”

明美與莊志希:“……”

敢情兒提前把他們叫過來,就是為了通知一下他們。

明美輕輕的哦了一聲。

“走的時候帶上給你們的點心,三份兒。”

明美:“哦。”

明美小夫妻來的時候還興沖沖的,這還沒說多久的話呢,就被掃地出門了。明爸爸:“走吧,我送送你們。”

莊志希挑眉: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

果然所有人見到老丈人都是不那麽有底氣,強壯如明爸,也是一樣的。

明爸爸送女兒女婿出來,說:“天都黑了,你們兩個走我不放心,走,我送你們一段兒。”

這分明是不想回家。

明美賊兮兮的笑,說:“爸,你很怕我外公啊?”

明爸睨了一眼女兒,說:“那你問問你男人怕不怕我。”

莊志希立刻:“我當然不怕您,雖然您态度有點兇,但是我知道您就是這麽個性格,我幹什麽要害怕?再說我也沒做什麽不好的事情,我知道爸是很看好我的。”

他還沖着岳父眨眨眼,明爸爸:“……”

明爸爸嘴角抽搐,覺得這個女婿真是臉皮厚。

不過這個時候顧不得計較女婿,他琢磨的是他的老岳父啊。

明爸爸深深的嘆息。

明美失笑,說:“爸,你不至于這麽憂心忡忡吧?”

明爸爸很直白:“我怕你外公惹事兒。”

明美:“怎麽可能啊,外公那麽大年紀了,再說外公也不是會打架的人啊。”

她家能動手的,都是她爸這邊的親戚。

明爸深深看了女兒一眼,覺得女兒果然是跟她外公相處的少,就不了解老人家的本質啊。他深深嘆了一口氣,說:“你外公惹事的功力,一般人可比不上。”

莊志希看着老岳父惆悵成這樣,覺得這個外公可能還真是有一點點能耐在身上的。

他主動的詢問:“爸,外公今年多大年紀了啊?這麽大年紀還能去車間工作麽?”

明爸爸這時可沒跟女婿繞彎子,倒豆子一樣:“你外公今年七十一了,他前兩年就退休了,一直被工廠返聘帶徒弟。這不是最近京城這邊的機械廠想要找一個手藝細致的老師傅過來帶一帶新人,廠裏思來想去,就把這活兒安排給你外公了。”

這廠子的老師傅肯定不止一個,技術大拿,走到哪裏都吃香的。

可是一般人家都拖家帶口的,全家都統一安排真的不方便,也很艱難。但是這老爺子就不同了。他雖然在本地有一個兒子,但是不跟兒子住。

再加上,他還有一個女兒在四九城,所以給他安排過來,相對來說是很合适的人選。

“老爺子雖然歲數大了一點,但是他過來是培養工人的,不需要大量細致的工作,所以這個年歲不影響的。廠裏本來也很猶豫要不要派你外公過來,還是你外公自己覺得行。”

“那舅舅呢?”明美問:“他們家就在金陵那邊?”

明爸爸點頭:“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外公,他可不樂意跟小輩兒一起住。你舅舅可真是你外公親兒子,跟他一個德行,父子兩個都不……”他冷不丁反應過來,這也不能說岳父壞話啊,他咳嗽一聲,尴尬的說:“反正你外公不是跟你們開玩笑,就算是住在一個院兒,你們也盡量別打擾人家。”

明美:“哦。”

莊志希:“……”就很好奇了。

明爸爸這一路給女兒和女婿送回了家,走到巷口,明爸爸一下子來了精神,指着巷子口的公共廁所說:“是這個把?就是這個公共廁所有人掉進去了吧?”

莊志希:“對,就這個,我們院子一下子掉進去三個呢。撲通撲通的,哎呦喂,那個糞花兒啊,真是多虧了我們院裏的管院兒王大媽組織了大家營救。他們可真是不畏辛苦,您不曉得,靠近前頭的,沒有一個幸免的,全都濺了一身。好在當時我跟我媽雞賊,躲得快,我們站的遠,這才幸免于難。”

“那是咋掉的啊!是撲通撲通,還是哇啦哇啦……?”明爸爸還是很好奇的。

這,這事兒怪不得明爸爸啊,這別說是明爸爸了,換了任何一個人,可不是都得打聽打聽,畢竟這活了這麽大歲數,沒見過這樣的事兒啊。他們啥時候看見過有人掉進公共廁所啊,完全沒有的啊!

明爸爸深深遺憾:“可惜我們不住在這裏。”

錯過了啊!

明爸爸:“不過往後有這樣的事兒,你們也得多少攔着點你外公,可別讓他上前,他年歲不小了,這要是跟着掉進去可不好撈。”

明美:“……”

她嘴角抽搐,說:“爸,你這考慮的也太長遠了吧。”

明爸爸明向東同志認真說:“那有啥遠的?你們這有人掉廁所的事跡,都傳到通縣了。我多考慮也沒啥不對。”

莊志希微笑:“沒傳到天津衛,就不錯了。”

明美:“你們倆什麽人啊,行了,爸,我們到了。我就不招呼你進去做客了,時候也不早了,你趕緊回家吧。”

這話要是女婿說,明向東指定要不高興的,但是女兒說,明向東就點點頭說:“成。”

雙方告辭,明美跟莊志希一起回家,莊志希說:“往後你外公住在院子裏,咱還真的不靠邊啊?”

明美擡眼看了莊志希一下,說:“我外公不是說說的,他是真的不願意被我們打擾。你看我外公和我舅舅都在金陵,那都是各住各的。我外公說我舅舅影響他找對象。”

莊志希一個踉跄,差點摔了。

明美:“真噠。”

她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說的可是真話。

莊志希:“……你外公有點意思。”

不過話一轉,他倒是有點不放心了,指了指蘇家,又指了指周家,說:“這裏有兩個老寡婦呢。你外公不能搞事兒吧?”

明美抓抓頭,有點遲疑,但是又有點小确信:“應該,不能吧?我外公喜歡年輕的。”

莊志希:“……”

這老人家,還真是男人本色啊!

他們回來的有點晚,家裏人都休息了,莊志希和明美兩個也直接回了屋,很快的屋裏的溫度就高了起來……莊志希也不怕累,纏着明美不放。

明美哼哼唧唧的,一爪子撓在他的背上,莊志希滋啦一聲,也不惱,就是笑。

許久之後,明美懶洋洋的挺屍,說:“我都累了,總是這樣,我上班都沒勁兒了。”

莊志希此時正在用手帕給媳婦兒的額頭擦汗,他說:“你不是習武之人?習武之人不是應該體力很好?”

明美臉紅:“這就兩回事兒好嗎?”

她嘟嘟囔囔:“別人家都沒這麽頻。”

別以為她什麽都不知道,那些結了婚的大姐偷偷說話,她也是都有偷聽的啊。

莊志希捏捏她的粉臉蛋兒,說:“我們剛結婚啊,當然跟別人不一樣。”

他輕聲笑,随即把手帕扔在一旁,說:“你看我付出的比較多,我都不累,你怎麽還累成這樣啊?啧啧。”

明美哼了一聲,懶得跟他掰扯,她的腳丫蹬一蹬人,說:“你讓開,我要睡了。”

莊志希笑着拉燈……

自從結了婚,莊志希和明美就告別了早起,他們這個大院兒,他們夫妻算是起的最晚的,每天都是如此。莊志希不以為意,絲毫不覺得不好意思。

夫妻兩個幾乎每天都是緊趕慢趕的出門。

不過今天莊志希倒是挺詫異的,他笑着說:“大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啊?”

莊志遠這次出差時間久了點。

莊志遠:“我昨晚回來的,我回來的時候你們去弟妹的娘家了。哦對了,我給你們捎了點當地的特色點心,你們嘗一嘗。”

莊志希笑了:“最近我家是跟點心幹上了,你這回來捎了點心,明美外公過來捎的也是點心。”

“弟妹的外公?”

莊志希索性把昨天過去的情況說了一下,随即笑着說:“你們說巧不巧了。他也分在了我們這個院兒。”

聽到這話,莊志遠夫妻兩個臉色都有點小微妙。

不過趙桂花倒是淡定,她說:“分就分呗,互相也能互相照顧一點。”

頓了一下,她又說:“再說人家還不一定願意讓咱們照顧。”

莊志希驚訝的看着他媽,說:“被你猜對了哎,明美外公還真是說了,沒事兒別打擾他。”

莊老蔫兒倒是說:“你要是這麽說,我知道的,咱們機械廠來了一個手藝特別好的老師傅,是廠子專門從金陵請過來教人的,沒想到竟然是明美的外公。”

明美笑眯眯:“我外公人很好的。”

莊家人都笑,神色各異。

不過甭管大家怎麽想,有什麽想法,倒是一個個很快的去上班了,莊家只留下兩婆媳。梁美芬心情壓抑的很。她覺得弟妹娘家外公住得近,對她又是一個很大的弊端了。

可是這是廠子安排的,她又有什麽辦法呢。

她幽幽嘆息,正在這個時候,就聽到院子裏傳來吵雜的聲音,莊家兩婆媳立刻出門。

就見幾個穿着機械廠工作服老爺們跟着一個老頭兒,而老頭身邊則是街道辦的陳主任。

不光是他們家,其他人家也都出來了,周李氏率先發問:“陳主任,這是……?”

陳主任:“你們廠子把你們院兒這間空房安排給這位老師傅了,我領他過來看一下。”

此言一出,周李氏一下子臉色就變了,十分的不樂意,質問:“這房子怎麽就能随随便便給外人?我家還想要呢。不行,沒有我的同意,誰都不能搬進去。”

陳主任也拉下臉,說:“周大媽,這裏什麽時候由得你說話?你算是老幾?你還能做廠子的主?你想要就給你?你臉怎麽這麽大呢。讓開,你要是敢在這裏搗亂,我們就去找你們廠子好好談一談。”

這人在外人面前落了陳主任的面子,陳主任自然不會給她什麽好臉兒。

如果是一般工人,陳主任還不一定這麽生氣,這位老師傅是專門從金陵請過來的,是為廠裏培養大師傅的。這就很不同了。陳主任根本不理會周大媽,說:“就是這一間,年代有點久遠了,房子舊了一些,你們幾個徒弟都在,幫着給拾掇拾掇。”

她繼續說:“還沒問怎麽稱呼您?”

老頭兒:“藍四海,你叫我老藍就行。”

陳主任笑:“這個姓還挺特別的。”

藍老頭點頭,說:“确實不多,不過倒是也還好。”

“師傅,我們給您收拾一下。”

“咱們早點收拾,別是影響您晚上休息。”

這個年代是很尊師重道的,雖說他們是昨天才定下來的師傅,但是越是這樣,大家還越是要好好表現,這表現的好多學一點,那對技術的提升還是很有用的。

大家都曉得,這老頭兒別看年紀不小,但是肯定是有兩下子的,不然也不會被安排過來。

五個老爺們立刻開門,一打開門,就感覺到一片灰塵撲面而來。

藍老頭微笑:“幹淨,這裏可真是太幹淨了。”

陳主任:“……”

藍老頭,背着手打量了一下,這房間差不多将近三十平,他的眼睛就是尺,卡着看就知道,絕對沒有三十。不過也差不多了。一般人家住着不夠,但是他一個單身老頭兒住着是絕對夠了的。

他微微點頭,說:“你們幾個動手吧,整天給我打掃一遍,這個窗戶不行了,給我重新換個窗框,也換個玻璃,這邊做一個小間隔。不用做成高的,一米多就行。做寬一點,我也能放個水杯什麽的,另外這個牆也得給我刷一遍塗料。”

他指揮起來,幾個徒弟默默心裏發苦。

這幹活兒沒啥,整理房子也應該,但是這有幾處的錢都不少了,他們也心疼。不過就算是心疼,也得咬牙承擔。這可是在師傅面前露臉的事兒。

不過就在大家心裏苦的時候,老爺子從兜裏掏出一個藍白格子手帕,點出來二十塊錢,說:“這個你們先拿着,多退少補。”

他買的這些東西都是休整屋子的,倒是不用票據。

“師父,這哪兒能讓您拿錢,我們做徒弟的……”

藍老頭伸手制止,說:“既然我是師父,就是我說了算,你們立刻給我處理。”

“這房子……”周李氏不服氣又開口:“這房子我家……”

藍老頭回頭,說:“呦,這是哪裏來的一個正直無私,毫無私心的老太太啊,呵,呵呵!”

周李氏:“???”她一下子不曉得說什麽了。

陳主任:“???”

陳主任在短暫的接觸裏終于看出來了,這老頭兒還是個陰陽怪氣的。

趙桂花在不遠處看了,也笑了出來,她主動上前,說:“您就是藍大叔吧?我是明美的婆婆趙桂花,你叫我小趙就行。”

她指了一下身邊的大兒媳,說:“這是我的大兒媳兒,是明美的妯娌。”

院子裏的人都在這兒看熱鬧呢,倒是有點不明白,咋處處都提他家小兒媳婦兒呢。難道,是明美的親戚?大家都琢磨着呢。就聽藍老頭說:“哦~原來你就是那個相當溫柔的婆婆啊,你好你好。”

趙桂花:“……”

行吧,有了上輩子的經歷,已經習慣了。

就看老頭兒繼續說:“你就是那個一點私心也沒有妯娌啊,你好你好。”

梁美芬:“……大叔您好。”

總是覺得哪裏怪怪的。

別說這人說話怪不怪了。這稱呼就挺怪的。

趙桂花:“我叫大叔你也叫大叔,你跟我一個輩分?”

梁美芬:“不是不是。”

趙桂花果斷:“這是明美的外公,以後你也跟着叫外公吧。”

梁美芬:“……哦。”

也只能這麽叫了,不然直接叫爺爺,那也是有點怪的。

她主動:“外公,你看我這幫你幹點啥吧。我幹活兒行的。”

藍老頭:“不用,你也不是我親外孫女兒,不用給我幹活兒。我親外孫女兒都不用來給我幹活兒,更何況你。”

這真是沒說幾句話,大家就看出來了,這個老頭兒,看着就不是一般般的老頭兒,多少帶了點刺頭兒在身上的。藍老頭擡眼向上看了看,說:“這房子漏雨嗎?”

陳主任趕緊的說:“這個倒是還真不清楚,這麽些年一直沒人住,還是休整一下更好。”

藍老頭:“成,修吧。”

大家叮叮當當的就開始幹了起來。

他們這些鄰居也都是廠子人,有人認出來:“這個老頭兒的徒弟不是三車間的大師傅?聽說是四級工了。這跑這兒給老頭兒做徒弟?”聲音小小的,幾乎充耳不聞。

另一個小聲:“我聽我家老頭兒說了,廠裏從外地找來一個大師傅,不教新手兒,挑的就是很有技術的四五級工。”

“啊,上來就是四五級工?”

“是啊,聽說是個老能耐的大師傅,退休之前都是八級工了。”

“我也聽說了,聽說老頭兒沒文化,不然都能評上工程師了。”

大家七嘴八舌,不敢大聲,趙桂花嘴角抽搐,心道他們院裏的八卦來源還是很廣泛的嗎?親家公剛來,這些消息就傳出來了。不過倒是也不奇怪,他應該是昨天就報道過了,一天發酵下來,該知道的多少也是知道的。

“真是沒想到,那是老莊家小兒媳婦兒的外公。”

“以後梁美芬更難受了。”

“那肯定的啊。”

“我看啊,莊家保不齊也難受,這老頭兒看着就不好相處,陰陽怪氣的。”

“還真是……”

“可趙桂花也厲害啊。她不能吃虧。”

“厲害不厲害的,人家還占了一個輩分啊。”

你看,這八卦很快就燒到她身上了,趙桂花不管那些,她說:“藍大叔,你這邊今天活兒幹不完,中午你們家人跟我們一起搭夥兒吃個飯。你看成不?”

藍老頭點頭:“可以,我給你糧票。”

趙桂花:“不用,都是親戚裏道的,一頓飯不至于,如果你要是天天吃,那我還真就收了。”

藍老頭:“一碼歸一碼,我們人多。就這麽定了,我給飯票。你做個肉菜。”

趙桂花:“成。”

藍老頭點點頭,說:“麻煩你了。”

趙桂花笑了笑,說:“沒啥。”

她是知道的,這老頭兒說不麻煩人,就是真的不麻煩人。上輩子就是這樣,他們雖然住在一個院裏,但是還真是沒照顧這個老頭。這個老頭相當不喜歡別人幹擾他的生活。

藍老頭吩咐小徒弟:“你去一趟運輸隊家屬院,我的自行車還有行李都在那邊,你去找我閨女藍玲,然後給提過來。”

藍老頭最小的徒弟也三十好幾了,他點頭笑着說:“成。”

藍老頭:“趙丫頭啊。”

趙桂花:“哎,藍大叔,你有啥事兒?”

藍老頭:“你這裏,有認識什麽媒人嗎?”

趙桂花:“……”

這跟上輩子一樣的套路。

她無語的很,不過又一轉念,笑了出來,有時候人活的随性點,也未嘗不是一件壞事兒。最起碼自個兒是舒坦的。

她笑着說:“有的,這是我們院兒的管院兒王大媽,她平時也給我們附近的小夥子大姑娘介紹個對象什麽的。您如果有需要,找她正合适,肯定能給您找個舒心的。”

王大媽:“……???”

這剛來就要找對象?

這他娘的,這老頭兒啥人啊。

她勉強說:“大叔你想找個老伴兒?”

藍老頭點頭:“對,我這一個人,過的沒意思。”

王大媽默默的看向了趙桂花,趙桂花:“大叔老伴兒走了十好幾年了。”

藍老頭兒一挑眉,心說外孫女兒這婆婆對他還有點了解啊。他說:“那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中午我們一起吃個飯,我來說一下我的情況,我想找啥樣的。”

王大媽:“……哦。”

這麽大歲數的老頭兒,可不好找對象啊!

她這咋介紹啊,一般人家寡婦要再找,也是年輕的時候找,歲數大了之後一般都沒有再找的,也是不想給兒女丢人。所以二婚不難找,但是這把年紀的二婚可不好找。

她這個活兒,不好幹啊。

這個時候王大媽還想不到,這老頭兒雖然陰陽怪氣的,但是還是很受歡迎的。砸在她手裏找不到媳婦兒的,依舊還是只有白奮鬥一個。

永遠只有白奮鬥一個。

她說:“那行,我聽您叨咕叨咕要求。”

“師傅,您這剛來就要找媳婦兒啊?”還真有性子憨的,直接就問了出來。

藍老頭絲毫不覺得不好意思,點頭說:“那當然,誰規定老頭就得冷鍋冷竈冷被窩兒?有個師母照顧我,你們也能放心不是?”

“啊這……”

一時間,倒是不知道怎麽說好了。

“是,是吧?”

藍老頭點頭:“那就行。”

藍老頭背着手,說:“我轉一圈看一看。”

陳主任笑着說:“那您看看吧。”

倒是趙桂花作為親戚,主動說:“藍大叔,我給您介紹介紹?”

藍大叔搖頭,說:“不必,我自己看看就可以。哎對了,聽說你們這邊有個相當不錯的公共廁所,是巷口那個嗎?”

一群人:“……”

您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趙桂花:“就是那個,不過您過去小心點,有人掉下去過。”

藍老頭:“我不是那麽狂野的人。”

他感嘆:“這四九城人民就是不一樣,跟我們金陵完全不同,我們金陵就沒有這樣的事兒,這是大開眼界,大開眼界啊。”

他很是感嘆,自己為什麽沒早些日子過來,倒是生生錯過了這麽一場大戲。還別說,這和他女婿的想法就不謀而合了。他正要走,周李氏又蹦出來:“這個房子……”

她還想掰扯。

陳主任真是氣極了,大聲呵斥:“周大媽,你在這樣胡攪蠻纏,我就要去你們機械廠找周群了,我倒是要問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他家跟土匪有什麽區別!”

“那不行,你要是敢去找我兒子,我就吊死在你家門口。”周大媽雖然害怕陳主任,但是房子的誘惑太大了。以至于她現在看着陳主任,都覺得這就是她的絆腳石。

她惡狠狠的:“這是我家的,這就是我家的……你就算是住進來,我也給你趕走,憑什麽給一個外人。這是我的,是我給我大孫子準備的……”

“你哪兒有孫子啊,可真能想。”不知道誰小聲嘀咕了一句。

這一句一下子就讓周李氏破防,她大吼:“欺負人啦,欺負寡婦啦!”周李氏嗷嗷的叫了出來,藍老頭看着她就地一坐,開始蹬腿兒。

“喪良心啊,你們這些殺千刀的啊,你們搶我的房子,你們這些該死的啊……”

藍老頭挑挑眉,說:“你要趕走我?”

他笑了笑,說:“行,大家都停下來。”

幾個徒弟手上的活兒都停下來,其中一個撸袖子:“這惡毒的老虔婆,我扇死她!”

“師父,你不用怕她!”

“她算是個什麽東西!”

藍老頭:“不必動手,你們誰都不許動。”

陳主任:“???”

她心裏一跳,就覺得這老頭兒絕對不好惹。

還沒等她反應,老頭兒就已經坐下,開始抽煙了,周李氏見他似乎被自己拿捏住了,更是嚣張起來:“你別以為你在院兒裏有親戚就能為所欲為,這個房子是我的,必須是我的!誰也占不走,誰要是占走了,我就死在他家門口。你們敢欺負我老太太,我兒子可是廠裏的七級電工,你們……”

“你們什麽!”突然一聲呵斥,一個中年人出現在門口,他身後還跟了幾個人。這一看就是廠保衛科。

藍老頭拍拍身上的不存在的煙灰,起身,說:“張副廠長,你看廠子裏找我來培養新人,我千裏迢迢,二話不說就來了。分房子的時候我也說了,地方小點都沒事兒,反正我就一個老頭兒。就算再找個老伴兒也就倆人,不用很大地方。我也算是盡心盡力為廠子着想了吧?”

張副廠長點頭,他認真:“您老同志覺悟高,我們特別感謝您。”

他們廠子新上了一條生産線,擺弄的那都是黃金。這個活兒不僅要求技術,還得人品沒問題。可是這擺弄金件兒的大師傅,成分沒問題的可太少了。畢竟窮人家擺弄不到這個。再說這個技術也難得,這樣的大師傅,那是十分稀少的。更不要說這老同志是不到十歲就在金鋪學徒,二十幾就成了大師傅,算是十分有天分那種。人家幹了幾十年了,手藝那是沒話說,還樂意教人,他們能請到這樣的大師傅過來,很不容易。

這個大師傅還事兒少要求低,家庭也不用廠裏負責,這是多合适的人。

正是因此,廠裏那是拿這樣的大師傅當個寶的。

一看有人在這邊挑事兒,他是氣的腦袋都嗡嗡的。

“老師傅,是我們工作做的不好,給您添麻煩了。”

藍四海:“那行,咱們再來說道說道,我一直也沒給廠裏添什麽麻煩,也算是好說話了。但是廠裏給我安排的這房子,怎麽就這樣!你們沒得這麽欺負人的吧?故意給我下馬威啊!”

張副廠長臉色都變了,立刻解釋:“老師傅,您誤會我了,我們絕對沒有這樣的意思。這件事兒是我們做的不好,但是您相信我,我一定給您好好的解決!絕對不讓您受一點的委屈。”

張副廠長現在看周李氏,真是覺得這個老太太簡直就是舊社會的毒瘤。

張副廠長的話倒是讓藍四海臉色好了點,不過仍是冷着臉說:“好不好的,大不大的,我無所謂,但是我還沒住就有人搶房,還要吊死在我家門口。敢問,這是新社會嗎?地主都不這麽欺負人吧?你看看,她這還沒怎麽着就開始撒潑了。”

這都不用老師傅說。

張副廠長剛才一到就看到這老太太撒潑了,心裏恨的啊,這給他們廠子抹黑!

他們廠子有這樣的家屬,那真是廠子的黑點。給廠子丢人現眼。

他二話不說,直接說:“先給人帶到保衛科!”

周李氏:“啊?”

她撒潑這一招從來都是很好用的,但是萬萬沒想到,這滑鐵盧了……她不可置信的很,說:“你們要抓我?你們憑什麽抓我?”

這個時候她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在人家面前不算個啥。

張副廠長:“你蓄意搶奪房屋,已經是犯罪了!帶走!”

“你們敢!我兒子可是廠裏電工,七級的,是可造之材,你們這樣,我兒子不會放過你!等我兒子上位,看他不收拾你們,你們一個個的就是看門狗……”周李氏沒留心藍四海的稱呼的“張副廠長”,她看着這些人都穿着保衛科的服裝,自然就以為全是保衛科的。

“我兒子可是跟廠長關系好,饒不了你們這些看門狗!”

張副廠長氣的不行:“呵!”

而幾個保衛科的也氣的發抖,還真是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老太太!真是不拿他們當回事兒啊!看給她弄過去怎麽收拾她!罵他們是看門狗?

狗也能咬死她!

張副廠長冷笑:“帶走!!!”

“殺千刀的,你們這些殺千刀該死的,我饒不了你們,我兒子饒不了你們……這房子是我的,你個老不死的,你搶我房子,等我回來非好好的收拾你,你給我等着,你等着……”周李氏嗷嗷叫喚,整條街都聽到她的嘶吼:“你個矮矬子。你等我不砸了你家玻璃。你等着,你等着……”

張副廠長是個小個子,最恨就是別人說他矮,這時氣的臉通紅,人都顫抖,如果不是要顧及面子,真是能上去扇人。

這時不光是他們院子,別的院子也出來看熱鬧了。

“這是咋了?”

“那不是張副廠長?這老虔婆幹什麽啊,連廠領導都罵?”

“嚣張,太嚣張了……”

周圍鄰居,一片嘩然!

趙桂花全程沒參與,但是也真心感慨:不管什麽時候,房子都使人瘋狂啊!

作者有話說:

39、介紹對象

一切都是為了房子。

這真是恒久不變的道理, 即便是的五十多年後,依舊是如此。

趙桂花倒是能明白周李氏失了分寸的發瘋,但是明白歸明白,她是不能理解的。其他人也不能理解, 如果鬧一鬧東西就是她的, 那麽怎麽不去故宮鬧呢。

給你給你都給你!

想什麽好沒事兒呢, 簡直是做夢。

不過大家倒是沒有想到, 張副廠長會過來。但是很明顯,藍老頭兒是知道的, 要不然也不是這麽個态度。大家再次在心裏給這個老頭兒提高了一個層次的“不好惹”。

張副廠長陪同藍老頭兒留在這裏, 指揮幾個人幹活兒,大家幹活兒就更賣力了。像是蘇大媽這樣會來事兒的還主動給他們搬了凳子, 倒了水。

那可真是相當的有眼力見兒。

好在, 一間屋也不是很大, 人又多,收拾的特別的快。

趙桂花過來瞅了一眼,很肯定的斷定:“你們今天刷了牆,晚上肯定幹不了, 今天搬不了的。最快也得明後天了, 您老人家是在我們家湊合一天還是回你閨女那邊。”

作為親戚,趙桂花倒是很随意, 她說:“你如果去你閨女那邊住,你這些東西都放在我家, 暫時不要放在這邊了, 不然丢了就不好說了。”

藍四海天眼看了趙桂花一眼, 一下子就了然了趙桂花話裏的意思, 這院子裏有人手腳不幹淨。他點點頭, 說:“行,先放你們家,我去我閨女那邊住。”

張副廠長也有點不好意思,他們給人分配房屋,不僅有惡鄰,房子還挺不像樣的,他主動說:“您修整房子的費用,得廠子出,這是我們工作不到位,這次一定給您搞妥當了。”

藍四海倒是不以為意的擺擺手,說:“不用的,我這個人不講究這些,別讓那些瘋狗過來影響我的生活就行。其他的,我這個人生活上是有自己的習慣的,不用別人多幫忙規整。”

張副廠長笑了出來,說:“成,都挺您的,鄰居這個事兒我們一定給您安排妥當了。”

話是這麽說,但其實該出的錢他們還是會出的,又沒有多少,何必讓人心存芥蒂呢。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他們沒想給藍師傅安排在這邊的,這也是巧了,正好藍師傅的外孫女兒住在這邊,他們也是奔着小輩兒能夠照顧一點老人家的心思,所以才安排到了這邊。但是還真是沒想到,竟然還有個不要臉的大媽。

張副廠長十分的厭惡周李氏,不僅僅是因為周李氏影響他的工作,還有他罵自己是個矬子,真是讓他相當憤怒的。當着矮子不說矬,他以為這是人的基本素質,但是沒想到這人竟然這麽不把他當做一回事兒。

而且那話裏話外的意思,那個吹噓,好像周群比他厲害似的,這就讓張副廠長更不滿意了。

“張副廠長,我這邊有這麽些徒弟呢,您不用在這邊陪着我,您忙您的。當領導的,活兒也是不少的。”藍老頭客氣的說:“我這邊能照顧好自己的,如果我這點事兒都規整不明白,哪好意思在這裏做大師傅教別人?”

張副廠長笑了起來:“您老人家是個能耐的。”

藍老頭:“一般一般,全國第三。”

張副廠長:“噗!”

該說不說,在他們大院兒的人來說,藍老頭看起來可真不是什麽随和好相處的人。但是對于張副廠長還有廠裏的領導來說,藍四海老同志是很厚道很講究的。

他沒有要求廠裏有任何格外的待遇,就連住宿開始不太愉快,也沒有太過計較。

所以張副廠長對這位老師傅印象很好,他确實沒再這邊久留的,但是走的時候還是叮囑了一下王大媽,她作為管院兒,家屬又是他們廠子裏的人,張副廠長是希望她能多少照拂一點老同志的。

至于莊家,那不用說的,他們是親戚,這個就不用他叮囑了。

藍老頭兒中午在莊家吃的午飯,同時在這邊的還有幾個徒弟還有……王大媽。

關于找老伴兒這件事兒,藍老頭還挺積極的,大家坐在一張桌,藍老頭提了自己的意見:“我這邊的情況是一兒一女,不過他們都不用我照拂,當然我也不用他們照拂。我是不要他們交什麽養老錢的,所以如果找個新人,也不用她跟我兒女來往。過年過節坐在一起吃個飯,維持表面的平和就可以了。我不用她在我兒女面前充什麽後媽,我也不會去她的兒女面前充什麽後爸。我的女兒不會給她養老,她的兒女也不用給我養老。我這邊是有工資的,一部分退休工資還有一部分返聘的工資。除了生活費,我每個月單獨給女同志五塊錢做私房錢,我是不管她怎麽花,給誰花的。我這個人就講究個吃。所以我找老伴兒,得做飯好。長得吧,不難看就行。年紀上我也沒要求,但是只有一點,得身體好。”

王大媽聽着這個要求,怎麽說呢?

其實仔細想一想,還不算是要求很高。

除了兒女相處那一點有點奇葩,但是別的倒是都還好的。

藍老頭兒繼續說:“我自個兒身體挺好的,所以我也想找個身體好點的,我都死了三個老伴兒了,再不找個身體好的,我還得送走第四個……”

“噗!”

王大媽噴了。

幾個徒弟也都噎到了,一個個面面相觑,不曉得說什麽,垂着腦袋不說話。

他們也都是三四十歲的人了,還真是沒見過這樣的事兒,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唯有趙桂花,只有趙桂花一派淡定,這有啥不淡定的?

她都聽過一遍了。

不過她倒是忘了,這老頭兒的原配是走了十幾年,但是老頭兒可不是一直沒找!這老頭兒還沒少找,就是運氣差了點。

接連又死了兩個,第四個還兩地分居離了。

說起來吧,趙桂花隐約聽她親家母酒醉的時候說過,嗯,上輩子說過,藍老頭子再找,是明美她外婆,也就是藍玲的親媽要求的,這家人跟傳統人家不一樣。活着的時候注重享受,屁也不攢,臨終要走了也灑脫。老太太臨死還說呢,自個兒一輩子也不虧,老頭子繼續活,也別虧着自個兒。你找個好看點的,不能比我差。她先下去了,保不齊在下頭還要找個英俊小夥兒。

那個時候趙桂花跟親家母藍玲處的不錯,藍玲倒是也沒有必要撒謊。

不過吧,這就……反正趙桂花就沒見過這樣式兒的。

就很時髦了。

藍老頭:“你們不用這樣的,人的生老病死都是常事兒,誰也不能不死。我找老伴兒,如果我先走了,我分的這個房子就給她了,我的任何兒女都要不去。這都立在書面兒上。如果她先走了,我給她發喪。但是有一點,我這人怕麻煩,別給我找家庭太複雜的。其他的我就沒啥要求了。”

王大媽看向了趙桂花,努力使眼色,趙桂花淡定夾菜,說:“大叔本身工資不錯,然後有一間房,沒有兒女負擔,可以每個月拿出五塊錢給女方做私房錢。他好吃好喝,吃穿用有點講究,如果嫁過來,日子肯定過的不差。然後大叔的要求是,做飯好,身體好,家庭不複雜。再有就是,這段感情就是他們老一輩兒的,跟雙方的兒女沒關系。”

她擡眼說:“大叔這個條件也不算難找吧?”

王大媽被藍老頭搞得有點懵,但是聽趙桂花這麽複述着盤了一下,又覺得好像還真是不難啊。

主要是這老頭兒的條件挺不錯的,雖然老頭兒沒說自己的工資,但是想也知道不會很低的。王大媽這麽一想,猛然間就發現,這老頭兒給的比白奮鬥多,但是要求比白奮鬥還低啊。

這要是真的給老爺子找對象,可能比白奮鬥好找啊。

白奮鬥那個癟犢子樣都要求這個要求那個,女方嫁過來還要照顧父子兩個的衣食起居,但是再看藍老頭……王大媽上下打量了一下,瞬間覺得就從外貌上來說,藍老頭也是占優勢的。

人家是個衣着幹淨,一絲不茍,精神抖擻的老頭兒。

白奮鬥那小子整天邋裏邋遢的,也不像個樣。他們保安隊那服裝穿着可是很英俊的,但是硬生生的被這小子穿的像個街溜子。有時候啊,人最怕就是對比,王大媽也不往遠處對比,她就對比眼前的人,立刻就覺得,給藍老頭介紹對象不難了。

不過她也問:“大叔您都娶了三個了?這個能說一下嗎?”

藍老頭:“不,我娶了四個。”

“噗!”

大家又噴了。

屋裏的男同志們都羨慕的看着藍老頭兒,覺得自己活的還不如一個老爺子,想一想還有點小悲催的……

藍老頭倒是很平靜,他說:“我老伴兒十四年前走的,當年我就續弦娶了一個比我小四歲的大妹子,我們結婚了三年,她私會情夫的時候被情夫的老婆發現,慌亂之中被推下樓摔死了。她死了半個月後我又娶了一個比我小七歲的大妹子,我們結婚了七年,她患了重病,在醫院住了半年去世了。第二年我又娶了一個,今年我要調到四九城,她不想離開兒女,所以我們和平離婚了。如果再結婚,我就是五婚了。”

王大媽:“……”

其實現在亂搞男女關系還是很被人诟病的,但是這位老同志雖然結婚次數多,但是每一次也都是有理由的,倒是能夠說的清楚。而且也沒人說媳婦兒死了不能再找……

就是,反正作為女同志,王大媽是覺得處處都別扭。

但是你頂多說這老頭找的挺快的,卻不能說這老頭兒亂搞關系。

王大媽:“那……行吧。我幫你留意着。”

趙桂花笑着說:“老王你也不用壓力太大,遇見了合适就介紹,不合适的就暫時不用介紹,也不急于那麽一時半會兒。我也相信藍大叔提的這些要求都是自己結了這麽多次婚的經驗,他肯定是不樂意放低底線的。你卡着線給他找吧。”

王大媽:“……行。”

不用多想就知道,藍老頭四婚的事兒,肯定是要流傳的。

不過藍老頭願意說出來,很顯然也就是沒那麽在意了。

趙桂花:“藍大叔,以後咱們不僅是親戚,還是鄰居,我曉得您不樂意別人摻和您的事兒,但是鄰裏鄰居的,您歲數也不小了,有些事兒也別逞強。盡管叫我們,遠親還不如近鄰呢。您要是不好意思叫我們家其他人,叫您外孫女婿,讓我家三小子過去幫忙。”

藍老頭:“可以。”

藍老頭不陰陽怪氣的時候,說話還是很幹脆的。

“還有,您初來乍到,不曉得咱們院子情況,咱們院子也不止一個寡婦,就今天那個想搶您房子的,就是一個寡婦。還有旁的寡婦,如果您沒有什麽意思,最好還是能避嫌就避嫌,不然讓人家誤會,惹出這樣那樣的麻煩,可就不太好了,您說對吧?再說你沒相中人家,可不代表人家別人相不中您。反正咱們該有的距離還是要有的。”趙桂花該說不該說的,可是都在往外突突。

她可不想再重溫上輩子的事兒,所以這該說的話,一定要早早的說在前頭。

上輩子蘇大媽就相中了藍老頭,她不是一開始就相中藍老頭,畢竟還要顧及點自個兒一貫經營的人設,可是也很快的,她發現藍老頭是真的條件好。這個時候就難保不動心了。

而且她才五十多歲,藍老頭七十一了,蘇大媽相中的不僅僅是藍老頭的錢,還有藍老頭這個房子,她家房子在院兒裏已經算是大的了,但是人沒有滿足的時候,她還想要。

誰讓她家是三個男孩兒呢,藍老頭的房子雖然只有三十來平,但是收拾的比別人家可好,再說他掙得也不少,蘇大媽很快的開始行動。她不是那種直來直去的人,她向來是能夠裝模作樣的,再接二連三的靠近試探下,藍老頭兒無動于衷。但是白奮鬥他老爹白老頭兒反而是惱了。

他堅定的認為是藍老頭勾引自己的人,找茬兒也就算了,還曾經動了手。

雖說因為莊家人在,他沒占什麽上風,但是也惹了不少的閑言碎語,加上藍老頭兒本來就是結婚好多次,輿論對他反而不好。廠裏訓斥制止了好多次,效果不大。

畢竟管不住旁人的嘴啊。

也虧得藍老頭自己不在意,不然真是要氣出個好歹。

所以這一次一開始,趙桂花就把這話茬兒拉出來了:“這日子啊,且過且看,您是聰明人,看得透的。”

趙桂花說完了,就見藍老頭若有所思。

上輩子藍老頭就是一開始沒有特別明确的制止蘇大媽的靠近,才有了那些問題,所以趙桂花希望這次不要再有這些事兒。上輩子他們不好意思直接說這些,而且那個時候,趙桂花還沒覺得蘇大媽很有心機,所以倒是都中了招。

但是這輩子吧,趙桂花是要第一時間說清楚的,她相信這老狐貍也聽得明白。

藍老頭:“我曉得了。”

他難得的露了點笑臉兒,說:“你這人倒是不錯。”

哎呦呦,難得誇人的時候不是陰陽怪氣的口吻。

趙桂花:“我這人本來就很好。親家大叔以後你相處就曉得了,我這人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這頓午飯,吃的還是很不錯的,趙桂花準備了魚和肉,幾個老爺們胃口都不小。吃的幹幹淨淨。不過藍老頭也沒讓趙桂花花錢,他們過來吃飯,可不是占人家便宜。

五個老爺們吃飯,那可真是能頂人家吃好幾天呢。

不過這個糧票和肉票也不是藍老頭拿的,張副廠長雖然走了,但是臨走之前倒是留下了中午的飯錢,畢竟啊,從外地來的老同志,他們多少還是要照顧的。

藍老頭的一個徒弟比較憨厚,直接感慨:“趙大姐這飯菜做的是真不賴,我家媳婦兒做不出來這個味兒。”

“那你不看人家做的是啥?”

這菜裏可是有肉的,有肉和沒肉,能一樣嗎?

“那倒是。”

藍老頭下午收拾的差不多,就回閨女那邊了,這邊還要晾曬一天才能入住,他把自己的一些行李放在了明美他們家,自己則是跟着幾個徒弟一起離開。

明美下班回來,她外公已經沒影兒了。

明美:“??”

她到處找,說:“我外公呢?我專門提前下班來着,他人咋還不見了?”

明美從小到大跟外公來往的都不多,畢竟相隔兩個城市,好多年都見不到一次的。不過明美是個自來熟兒,又是自己的親外公,所以自然是熱絡的。

趙桂花:“你外公今晚回你爸媽那邊住。這邊刷牆了,今天住不了。”

明美哦了一聲,感慨:“我外公是比較講究這些的。”

他這人可以不住大房子,但是一定得住的舒适;可以不吃山珍海味,但是一定得吃的好一點。

明美這邊跟婆婆碎碎念呢,那頭兒莊志希還在單位沒走呢,他這人一貫都是一下班就第一個竄出去的,堅決不多上工一分鐘。但是今天吧,倒是有點例外。

這消息傳得快啊。

這不,還沒怎麽着,消息已經傳開了,人人都曉得,他們廠子從金陵過來的大師傅是莊志希他媳婦兒的外公,而這位老人家剛來第一天,就把電工組周群他老娘弄到保衛科了。

據說,快中午那會兒,周群正在辦公室裏喝着小熱茶,門就咣當一下子被用力推開,電工組的組長就跟罵自家的三孫子一樣,把周群訓個狗血淋頭。

周群不明所以,一下子臉就漲的通紅,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很不愉快地問:“組長,您這是什麽意思?這好端端的怎麽就來罵人,我平時工作也是兢兢業業的,您這樣未免有點欺負人了。”

別看周群有點僞君子屬性,人品也不咋地,但是他的工作還是很認真的,正因此,才能在三十出頭就到了七級。要知道,這是他這個年紀和工齡能考的最大級別了。

正是因此,也算是前途無量。

平日裏,他在電工組也是有人捧着說話的,可是沒想到組長這一次竟然突然發癫,也不曉得是吃了什麽槍藥。

周群不高興,組長也不高興啊,他被辦公室主任叫過去批評了一通,辦公室主任那邊也生氣啊,他被副廠長叫過去批評了一通。所以周李氏這一個嚣張,這一串人都吃了挂落,誰能高興的了?

組長怒道:“你還好意思問我?你知不知道是你牽連我的?你媽那個樣子,你做兒子的怎麽就不能好好的說一說了。”

這一提他媽,周群心裏一跳。

雖然他知道他媽平日裏就是嚣張跋扈,他自己都時常用他媽做刀子來對付這個針對那個,但是還真是沒想到,他媽竟然能作到廠子裏都牽扯到了。

“我媽?這是不是誤會?我媽一個家庭婦女,她其實不曉得那麽多事情的,她……”

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你媽不懂?我看你媽是很懂了,這都懂的搶房子了。真是知道什麽是好東西啊!不要臉!你知不知道咱們廠子從金陵請來了老師傅做指導。人家老師傅千裏迢迢的趕過來,不要求待遇也不要求住房,廠裏為了照顧老人家給住處安置在你們院裏。你媽竟然想搶人家的房子,還說不給她就吊死在人家門口!怎麽的!你家人是土匪嗎?就我所知,那一片兒的四合院都是屬于廠裏的吧?廠裏分給誰,還得你媽批準?你家臉怎麽這麽大呢!周群啊周群,你媽可是嚣張的很,不僅罵這個吓唬那個,還指着人家張副廠長的鼻子罵人,還說要讓你收拾他呢。”

他說到這裏,自己都覺得這她娘的太好笑了。

雖然周群技術上确實不錯,但是也就是一個普通工人,周群他媽可真是自我感覺良好,竟然覺得周群分分鐘都能教訓副廠長,這是什麽精神?

周群聽到這些,腦子嗡了一聲,整個人都搖晃了起來。

他說:“我媽、我媽……”

“你媽什麽你媽,你媽讓廠保衛科抓回來了,她這可是強搶公物。”組長說到這裏,也同情起周群,他說:“聽說你媽還罵了保衛科,說他們是看門狗。”

有句話組長沒說,但是不管是組長還是周群,還是門口趴在走廊裏偷聽的一大群人,大家都明白,往後周群啊,那是不能有一點錯,但凡是有一點。那保衛科就不能算了。

雖說這件事兒是周群他老娘惹的禍,但是誰讓周群是他兒子呢。

有時候不是說不是你幹的,大家就算了,自己老娘惹的禍,周群是哭着也得把這個苦果吞下去了。

周群扶住了桌子,使勁兒按住自己的太陽穴,說:“我媽……罵了人?”

“上到廠長,下到保衛科,你媽都罵了,她怎麽就那麽嚣張呢。”

周群深深的吸氣呼氣:“人還在的保衛科?”

“在呢。”組長這個時候也不罵人了,他拍了拍這個可憐蟲的肩膀,說:“你過去看看吧。保衛科肯定不能輕易算了。”

周群腦子嗡嗡的,但是卻又不能不管他媽,如果他不管他媽,只能引來更多的鄙視,所以他只能管,必須管。這個時候姜蘆也匆匆的跑了過來,叫:“周群,媽她惹禍了???”

她作為兒媳婦兒,倒是沒怎麽被牽連,但是這傳言自然也是傳到她的耳朵邊了。

姜蘆第一反應不是擔心,而是暗暗的欣喜,這個惡婆婆,早該受點教訓了,現在真是太活該了,真是大快人心。讓她整天刻薄自己,現在是老天有眼,活該至極。

姜蘆心裏高興的不行,但是面兒上卻要裝作關心,說些似是而非的話。

不過很快的,她又真心的擔心起來。她不在乎她婆婆如何,她在乎的是周群會不會傷心,如果周群傷心,那她還不如死了。正是因此,她飛快的跑過來,就想安慰一下自己男人。

周群:“走,去保衛科。”

現在的保衛科跟十來年後的廠保衛科不一樣,如果是十來年後,幾十年後,那麽就是普通的保安而已,但是現在這個時期,各個廠子的保衛科,那是跟派出所差不多的職能的。

很多相關的事情,涉及到廠裏的,也都是廠保衛科來處理。就像是這一次,雖說周李氏不是廠子的人,但是他們大院是機械廠的家屬院。而分給藍四海的房子原來的所屬權也是廠子。同時,周群和姜蘆又是廠裏的職工,這理所當然就是廠子的保衛科來處理。

要不說很多年後有人回想起當年的大國企時光,感嘆那個時候廠子真是人們的一切,一切的吃喝拉撒,廠子這邊都有能對應的地方。也正是因此,當下崗潮來臨的時候,有些在廠子工作了幾十年的人一下子就受不了了。

不過這都是十幾二十年後的事兒了,現在他們這裏還是十分紅火的大國企。

周群氣的心肝肺都顫,但是卻又不能管自己那個惹事兒不眨眼的老娘。周群在廠裏人緣兒不算特別好,他算是技術進步比較快的,工作又早,工齡長,所以級別升的也快賺得多。

可以說,叫一聲青年才俊也是不過分,正是因此,他看別人多少有幾分看不起。這個年代的人雖然淳樸,但是又不傻,他不把別人當回事兒,人家自然不會把他當回事兒。

這一來二去的,他在廠裏就不算很八面玲珑。

倒是姜蘆拽住周群,說:“咱們不能空手的,不然人家不會給我們面子。”

周群臉色一變,最終還是深吸一口氣,說:“我抽屜裏有一條華子。”

他去而複返,很快的再次往保衛科走去。

周群領着媳婦兒去保衛科,一進門就聽到他老娘的嚎叫聲,這一次周李氏倒不是嚣張的嚎叫了,而是害怕的嚎叫。她哪裏想得到,這保衛科竟然會抓她。

老太太一輩子雖然沒幹什麽好事兒,但是也沒進過保衛科啊。

當年她也是在廠裏上班了一段日子的,那個時候她男人在廠裏因為意外走了,她是自己來接班的,不過沒幹幾年,他家小子十四歲就接班了,她也就重新做回家庭主婦。

所以周李氏對廠子是熟悉的,但是又是陌生的。

熟悉是因為她真的在這邊做過工人,陌生是因為已經離開十五六年了。

這一兩年都有變化,更不要說十五六年,可是再有變化,她也曉得自己這是惹事兒了,保衛科啊!那可是能抓人的。別看她罵看門狗罵的歡,那是覺得人家不敢對她幹啥。

但是現在卻是真的吓的都尿褲子了。

她被關在一個單獨的房間,嗷嗷的叫喚,但是不管她怎麽叫喚,都沒人理她。因為她先前還動手撓人,因此一只手被考在了暖氣管子上。

保衛科做事兒都有小技巧的,她這種人,雖然說是搶房子,但是你要說她搶成功了還是個大事兒,現在沒有搶成功,肯定最後也就是批評教育。

但是她又是罵人又是要動手,保衛科也不是吃素的,這是擺明了給她點顏色瞧瞧,就說這個烤在暖氣管子上,就有講究,位置高一點,讓她墊腳正好能夠到地,但是想平穩站又不能。這樣是十分遭罪的。

特別是她這把年紀,抗一宿就得脫層皮,人家都不用對她幹什麽,就這麽小地方折騰她,就夠她喝一壺的。

現在保衛科就這麽對付她,周李氏除了害怕的嗷嗷叫,也是真的十分的難受。

她光看見房子的誘惑了,但是卻沒想,自己憑什麽。

周群過來聽到他媽的叫聲,眼裏的惱意一閃而過。不過就這樣,也要陪着小心先給保衛科賠禮道歉。保衛科也不客氣,說:“周電工啊,你也不用這麽客氣,你老娘都說了,要讓你教訓我們呢,要把我們都開除呢。這給我們吓的啊,可真是不敢随便跟你大聲說話了。”

周群:“李科長你千萬別聽我媽胡說八道,我媽這人就是沒文化的老婦女,一點道理也不懂的。這次給您添了麻煩,我真是格外的不好意思……”

他看向了姜蘆,姜蘆立刻掏出一條煙,說:“一點點心意。”

李科長瞄了一眼,心道這周群倒是舍得下本兒,這可是華子呢。

他們廠長才抽的上,他們一般可想也別想,來個大前門兒就不錯。不得不說,周群雖然跟人處的一般,但是也是個識時務的。他這下手一狠,李科長的臉色立刻好了不少。

畢竟,也不是他直接過去被罵看門狗的。

“既然老弟有心了,我也不客氣了,不過有些事兒咱們得說清楚了,不然我可是不敢要你東西。”

“您說您說,您給兄弟指條路,我也不想事情鬧得太難看,我媽這個,她真是老糊塗了。”周群為了平事兒,只能這樣說。當然心裏更是這樣想:“不讓您白指點。”

“你媽連副廠長都罵了,我們一點表示也沒有,人家也不能樂意。怎麽着今天也得關一晚上的,這是至少的。誰來說情都沒用。另外,你得去跟人家藍四海老同志道個歉,那邊接受了道歉,咱們這邊才好有個說法放人,不然我們哪能随便這麽做。還有哈,你岳父不是跟副廠長都認識?找他說個情吧。不然往後副廠長對你有意見,你可不好往上走了。還有難得是以後。以後你可管住你媽吧?你再不管好她,她指不定要給你惹多大的麻煩了。今天就讓她在這兒一宿,也算是吃點教訓,老人家吃點教訓不是壞事兒。省的以後在犯糊塗。”

周群:“謝謝,真是謝謝李科長提點。”

這一條華子的威力,那是很大的啊。

他感嘆:“您放心,我一定看好了我媽,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兒了。”

李科長點點頭,說:“那再贈送你一個消息吧。藍四海老同志是醫務室莊志希他媳婦兒的外公,到底也是親戚,你過去攀攀交情,老人家說不定就算了。你們不是一個院兒的?不難說話吧?”

周群立刻點頭:“他家的親戚?”

這麽一說,就明白為什麽這老頭兒是專門被請來的老師傅還分配到他們院子的小房了,敢情兒是因為跟莊家有親戚的關系。他立刻:“這個事兒我曉得了,多謝老哥。老哥再買個酒喝一喝。”

他塞過去兩張大團結,心在滴血,但是卻不能不花這個錢。

周群和姜蘆一起從屋裏走出來,看都沒去看他老娘一眼,這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老飯桶,他一眼都不想多看。周群拉住了姜蘆的手,走到角落裏說:“小蘆,這次你得幫我。”

姜蘆急切的說:“你說。”

周群:“你立刻請假,去找你爸,讓你爸今晚約張副廠長吃飯,我們來作陪,一定要好好的道個歉,不然你看我還哪裏能有前途?我如果沒有前途,你還有什麽好日子?為了我們的将來,你去你爸那邊使點勁兒,行不?”

姜蘆立刻:“這話還用你說?都是我應該做的,你要是求我,才是跟我外道,咱可是一家人,我為你做什麽都不為過。那媽……”

周群:“讓她在這裏吃點教訓吧,省的整日的發飄,還以為廠領導是院裏的人呢,随着她鬧由着她。我看這事兒就怨白奮鬥,如果不是之前媽訛了白奮鬥幾次成功了,她也不至于像現在這麽發飄不着調。都是白奮鬥慣的。”

姜蘆點頭贊同,憤憤的說:“這個白奮鬥就是不安好心,活該他找不到媳婦兒。”

周群:“你去把,我先回去,斟酌一下怎麽說再去找莊志希。”

找是一定要找的,但是這話要這麽說,他得想一想。他可是院裏最有出息的年青一代。這面子可不能丢。最好想個法子,讓莊志希自己主動開口幫忙。

這不是他應該的?

畢竟這事兒也跟他家有關,也是因為他家起來的。

周群這麽想着,揚了揚下巴,覺得他們院子裏這些人,真是一個個的都嫉妒他,算計他,不安好心。

“行了,你去吧。”

“好!”

夫妻兩個分道揚镳,周群看着姜蘆的背影,又想到那條送出去的華子,真是心疼死了。那可是他老丈人這種供銷社的一把手才能搞到的啊。

如果不是姜蘆回家胡攪蠻纏的要,可落不到他的手裏,結果就這麽白白給了人。

這個錢,他媽必須要出!!!

這個老不死又沒用的。

周群恨的咬牙切齒,恨白奮鬥每次都被訛成功助長了他媽的氣焰才讓他媽不着四六;也恨莊志希他們家不講情面,一言不合就搬廠長,就以為他家有個厲害的親戚了?混蛋!他也恨李科長個貪得無厭的,一個小小的保衛科科長,竟然連華子都敢要,也不看看他這樣泥腿子出身的配抽這個好東西嗎?

他神色陰晴不定,緩和了好久,又拿出一副平靜的臉孔,這才回到了辦公室。

只不過這怎麽能讓莊志希主動開口,倒是想了很久也沒個所以然,莊志希不是院裏其他人,這個小子不見兔子不撒鷹,他也知道莊志希不好相與。

一來二去,眼看就要下班了,他趕緊去了醫務室。

這不,正要下班的莊志希就被周群堵住了。

莊志希在廠裏的消息也是很靈通的,再說現在這事兒傳的沸沸揚揚,廠裏人都知道了,莊志希不知道才奇怪。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周群,說:“周哥你這怎麽過來了?往常在廠裏可看不見你。”

平時醫務室有個什麽電路問題想找周群,那都是要一層一層打報告,從來沒有及時的時候。其實如果關系可以也不用這麽複雜的。像是車間那邊,因為比較重要,從來沒有一次是走正規程序過去的,都是每次一有問題就立刻到。但是他們醫務室不重要,沒這樣的待遇。一般過來也不是周群這樣的七級電工,都是學徒工。所以大家對周群也并不熱情。

別看周群跟他莊志希是一個院子,但是可沒那個面子。

周群面不改色的,他說:“你這就下班了?這不是剛打鈴?”

他想在工作不認真上拿捏一下莊志希。

讓他怕了自己。

莊志希微笑,說:“這話讓你給說的,打鈴了就是下班,不下班留在單位,莫不是想要浪費單位的資源?如果不是讓你打鈴就下班,那還打鈴幹什麽?直接幹二十四小時得了。既然是要下班的,那麽就說明勞動人民是需要休息的,休息了才能更好的為人民服務。”

莊志希不管說什麽都帶着笑面兒,他說:“周哥,你不走啊。”

周群沒拿捏住,抿抿嘴,說:“我找你有點事兒。”

他說:“我們單獨聊一聊?”

莊志希:“我們邊走邊說吧,我下班不趕緊回家,我媳婦兒該懷疑我在外面鬼混了。我可不是那樣的人,對了周哥,你平時回家那麽晚,都在單位忙什麽啊?這下班了也沒有電工的活兒了啊?”

他輕飄飄的問出來。這讓周群心裏一顫,不過老偷腥人了,很快就面色如常,他說:“我這邊總是要查缺補漏的,跟你們醫務室不一樣。”

莊志希長長的哦了一聲,說:“這樣啊,我還以為周哥下班生活也豐富呢。”

不就話裏有話拿捏人嗎?

當誰不會啊!

40、雞毛蒜皮

莊志希心裏看不上周群。

不過他可不是那種會直接說出來的人, 反而是比周群還能東扯西扯,扯得周群頭疼,到最後,倒是他主動說了出來:“小莊, 我媽和你媳婦兒的外公有些誤會, 但是冤家宜解不宜結, 咱們都是一個院子裏住着, 是不是也沒有必要太計較?”

莊志希笑着說:“你說的對。”你說你的,我該咋滴還咋地。

周群一聽, 心裏高興, 說:“你能這麽想就對了,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兒, 完全沒有必要驚動廠裏, 你說對吧?不如你就勸一勸老人家, 主動跟廠裏說是他小題大做了,誤會了我媽……”

這人倒是越說越不要臉了。

莊志希還笑着呢,他說:“哦,原來周哥是這麽想的啊!”

莊志希無辜的挑挑眉, 說:“周哥, 你看咱們都一個院住了二十來年了,那可真是實實在在的鄰居, 周大媽整天作威作福比地主還狠,我們都不跟她一般見識了, 但是咱也不能睜眼說瞎話吧?我可是個老實人, 你要是這麽跟我說, 我可一點也不能說。咱們小輩兒哪能忤逆老人?再說你看這事兒廠裏都有自己的說法, 你現在是質疑廠裏的說法啊。周哥, 別怪弟弟說你哈,你現在真是嚣張了啊。怎麽連廠領導都不放在眼裏了,我曉得你是技術高手,周大媽又是街道一霸,但是咱們可都是勞動人民,這樣不好的吧?”

“你!”周群沒想到,莊志希完全不給面子,而且作為一個很喜歡給別人上綱上線的人是很明白莊志希話裏的意思的,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說:“你可別說,什麽地主,什麽街道一霸,這話可不能随便說的。”

莊志希點頭:“對啊,不能随便說,但是周大媽也別做啊。這搶房子,那不是黃世仁幹的事兒?”

周群更氣,他深深的吸氣呼氣:“我媽不懂事兒,再說那個房子放了好多年,我媽一直覺得那個房子是我們家的……”

莊志希:“我還覺得機械廠是我的,人家也不給我啊。”

莊志希這人就是這樣,就是這麽說話,人也不惱,還能帶着笑。他說:“周哥,你看,這一碼是一碼,你媽不做人,我們不怨你的。知道你也管不到你媽,畢竟你是個小輩兒。咱們該怎麽處還是怎麽處,但是長輩啥樣的決定,咱們也別太摻和了。哪裏像話啊。再說,你看我都沒回家,光是聽說,就覺得你媽真是太不簡單了。黃世仁搶喜兒,你媽搶房子,一看還真是白毛女看多了,都學會了。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莊志希不生氣的樣子讓周群更生氣。

這互相有點小不對付,這樣是最惱火的,你氣的不行,但是對方卻毫無反應,這多少是讓人心裏恨恨。

他說:“那你是不肯幫忙了?”

他冷下了聲音,莊志希納悶兒的很:“幫忙?周哥,你說什麽啊?你也沒提讓我幫忙的事兒啊?怎麽突然扯到幫忙上了?啊,你不會是說讓我去說服老人承認錯誤吧。不是吧不是吧,周哥你不是這麽颠倒黑白吧?”

周群冷着臉,莊志希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說:“我知道周大媽這事兒做的不好給你丢臉了,你也別太難過。”

周群氣壓更低。

莊志希“同情”的看着周群,說:“周哥,你如果心裏難受就跟弟弟說說,別憋在心裏,這人要是憋在心裏久了,是很容易憋出毛病的?年紀輕輕的可別因為這件事兒氣壞了身子。”

周群咬牙切齒,說:“我不用你擔心,你管好自己吧。”

莊志希微笑:“謝謝周哥關系。”

随即又說:“周哥你真的不用和我見外哈,你要是憋着難受,咱們就喝一杯,只要你結賬,我跟你喝個地老天荒。”

周群還沒見過這麽厚臉皮的人,他都這麽生氣了,他還能說的下去?還想讓他請客?做什麽美夢呢?他們院裏的人,他可是從來不請的,又不能給他增加什麽加持,想什麽美事兒呢。

但凡是用不到的人,他是不會付出一點的。

“周哥,廠裏怎麽處理你家黃世仁啊?你跟我說說呗?我這還不知道更多的情況呢,全是聽說。這消息啊,還是第一手的準确些,你看傳來傳去的,我反正就記住你媽是黃世仁了。”

周群終于忍無可忍,說:“你就別說黃世仁了,什麽黃世仁,有什麽黃世仁的,你給我閉嘴吧。”

莊志希委屈巴巴:“你咋還發火了呢?這不是全廠都這麽傳嗎?我曉得你因為你媽的事情心情不好,但是你也不能拿我撒氣啊。再說氣大傷身,你看都住在一個院兒,你可別氣出個好歹的。我聽我們醫務室的大姐說,人是很容易氣出……”

“夠了!”

周群這人真是度量小啊,被氣的臉色一片黑,他倒是毫無風度,直接拂袖而去。

這人一轉頭大踏步的離開,莊志希站在原地沒動,看着他的背影,聳聳肩,很是無辜。

這人真是,太小心眼了啊。

他又沒有說什麽很過分的。

就這,他還沒開大呢。

這時正好遇到下班耽誤了一會兒的楊立新,楊立新好奇的看他:“你今天咋走這麽晚?”

“你今天咋走這麽晚?”

兩個人異口同聲。

莊志希随即笑了出來,說:“這不是被周群哥纏上了嗎?他來找我,又不高興的離開,真是脾氣差。”

楊立新立刻追問:“他找你幹嘛?是為了他媽的事兒嗎?他媽真是活該啊,讓她在院裏嘚瑟,現在好了,遭報應了。所以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

楊立新是極其厭惡周李氏的。

因為楊立新是招贅上門,就連兒子都不能跟自己的姓,雖然面兒上他沒說什麽,但是周李氏整天明面上背地裏說他是個吃軟飯的男人,這就讓他十分的不高興了。

要不說周李氏這人是很能招人煩的呢,她是專門往人家的心窩上戳。

“這老不死的,這次還不脫層皮?”

莊志希:“應該不至于吧?”

他帶着幾分揣測的說:“周群哥也是有點門路的,我聽說姜蘆姐下午沒上班,估摸着是給他跑關系去了吧。”

莊志希說:“你呢?今天走的倒是挺晚的,你們食堂不是半下午之後就沒事兒了嗎?”

楊立新:“廠領導有招待,我在哪兒備菜。”

莊志希:“那不用等他們吃完啊。”

楊立新笑:“不用,大廚兒在就行,我們幫廚兒不用的。”

他顯然是對的廠長宴請誰的事兒不感興趣,畢竟作為廠裏的廚子,這樣的情況多了去了。見怪不怪,他倒是挺好奇今天發生了什麽,他靠近莊志希,壓低聲音:“老弟,你跟我說說,今天這個是怎麽回事兒?”

莊志希攤手,說:“不知道。”

他真誠的說:“我這一天都在單位沒回家啊,根本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反正就是聽說周群他媽搶人房子,辱罵廠長還有保衛科,被抓起來了。”

他可沒摻假,道聽途說,全都是道聽途說。

“那周群剛才……?”

莊志希義正言辭:“誰知道他怎麽呢,語無倫次、氣急敗壞的,大概是讓周大媽氣的吧。畢竟他也算是廠裏有點效能力新一代了,結果攤上了這麽個媽。”

停頓一下,他想了想說:“我估計,今晚食堂請的是周群。”

楊立新眼睛一瞪,震驚臉說:“那咋可能?不可能的。”

莊志希笑:“怎麽不可能?他剛才就是往回走的,人家周群哥跟咱們不一樣,人家可是有一個八面玲珑能幹的老丈人。說不定是一起吃個飯緩和一下關系呢。”

楊立新微微蹙眉,好半天,說:“要不,我回去看看?”

莊志希:“那随便你,我得回家了,再不回家我媳婦兒該出來找我了。”

楊立新嘴角抽搐一下,才不相信呢,但是就看莊志希說的跟真事兒一樣,他也猶豫起來,他想了想,終于還是算了,說:“還是回家吧。”

兩個人一起回到院子裏,還別說,院子裏還挺熱鬧的。

這不下班的人都回來了,少不得聚在一起三三兩兩的聊一聊今天的事兒,周李氏不得人心,大家都熱鬧的跟過年一樣。一個個的也不着急回家。

莊志希一回來,就看到大家齊刷刷的看他。

莊志希笑着說:“你們等我呢?”

倒是有點自作多情了。

明美立刻沖出來,“小聲”說:“大家都在等周群和姜蘆回來呢,也順便看看周大媽回不回來。”

大家看到回來的是莊志希還有楊立新,自然不感興趣,這倆人知道的還沒有他們多呢,大家繼續叭叭叭。莊志希則是左看右看,說:“外公呢?”

明美:“他回去了,房子沒幹透,他今天搬不來的。”

說起這事兒明美還是挺有氣的,她噘着嘴說:“你說周大媽怎麽這麽煩人啊,她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竟然欺負我外公,真是當我們不存在啊!”

莊志希:“周大媽一直都是這樣的,你都嫁過來快兩個月了,也該曉得這人就是這樣的。”

明美哼了一聲,說:“我看就是大家給她好臉兒了,以至于她自己都不要臉了。”

莊志希揉揉媳婦兒的頭,說:“不生氣啊,我看你外公都未必生氣,你氣什麽?”

明美一想,還真是這麽個道理,按照她婆婆的說法,她外公好像還真沒生氣,更是沒把周大媽放在眼裏,他心心念念的頭等大事兒竟然是找對象,也是讓她大開眼界。

明美抓抓自己的頭發,說:“那你在廠裏聽說什麽沒有?”

莊志希:“大家都是八卦,畢竟誰也不曉得是怎麽回事兒。”

“還能怎麽回事兒?有人會送禮呗?”

一個人插話兒了,這是剛進門的白奮鬥,白奮鬥撇嘴說:“人家周群能是一般人?人家可是舍得送華子的。我看啊,明天周大媽就能回來了。這不,晚上人家老岳父就來廠裏了。現在還在廠裏喝着呢。”

白奮鬥是保衛科的,知道的比一般人多不少呢。

再說這事兒總是通過他們保衛科的,白奮鬥雖然沒有跟來抓周大媽,但是也是打聽的細致的。這周大媽,前後訛了他十五塊錢,他可是都記在心裏呢。

難得看周大媽這次吃癟了,他真是只恨自己白天沒有跟着一起過來。但凡有這麽個機會,他肯定要按住這個老不死的老虔婆,給幾腳的。

看她還敢不敢在他白奮鬥面前嚣張。

可惜啊!

不過也不可惜,現在老虔婆在保衛科遭罪呢。就是可恨周群竟然還成了領導的座上賓。

“啊,周群都跟領導一桌兒了?”

“華子,周群為這事兒送了華子?送給誰啊?”

“奮鬥你可得跟我們好好說說。”

“要不說人家周群會娶媳婦兒呢,你看着有一個算一個的,那個能比得上姜蘆是個賢內助。人家自己不僅條件好,還能為男人操持。”

“誰說不是啊。姜蘆除了不能生孩子,別的還真是都沒得挑。”

莊志希笑着調侃:“奮鬥哥,你是什麽都知道啊,這華子你都知道了。消息靈通啊,果然我們這普通的就是沒有你們保衛科人消息靈通。我這聽這個傳話兒,那個傳話兒,都不知道哪個說的是真的。”

白奮鬥得意了,笑着說:“那可不?咱還白在保衛科待着了?我知道的可比你們多多了。今天我都盯着呢,就看周群兩口子揣着什麽過去的,後來人一出來,我們領導就抽上華子了,不是他們給的,還能是誰?那華子是一般人買得起的?我看啊,保準是周群從他老丈人哪兒拿的。別看周群争的不少,但是軟飯一樣吃的香。”

白奮鬥還是很嫉妒周群的,正是因此,他是毫不為周群掩飾,真是一禿嚕什麽都說。大家聽了面面相觑,各有各的心思。莊志希兩口子也在其中。

莊志希笑了笑,說:“那周群哥倒是命好,這跟領導做一桌兒,看來很快就能升職了吧?”

“啊?怎麽的他還能靠着私人關系升職?可不興這樣的。”

“就是,要是靠送禮,我們可不同意。”

“哪個領導也不能這麽幹!”

白奮鬥更是臉紅脖子粗:“這小子可升不上去,這要是靠着關系升上去,咱們找人去!”

“對對對。”

一時間大家倒是不關注周大媽了,反而更關注的這個升職,天知道可還一點不靠譜呢。不過倒是引發了大家的熱情,紛紛說了起來。莊志希湊在一旁挺熱鬧,真是看眼兒不怕事兒大。

明美也湊在一邊兒,她眼光的餘角瞄了一眼,冷不定就看到蘇金來這小崽子在周家門口探頭探腦。

明美:“???”

她輕輕的拉扯了一下莊志希,莊志希一眼就看到那小子探頭探腦,不用說也曉得,這小子兒肯定是沒憋着好。他若無其事的別開視線,不去多管。

“莊志希,你回來就唠嗑,家裏是一點也指望不上你!”趙桂花的出了門,吼了一聲。

莊志希立刻抱頭鼠竄,趕緊回家,“媽,我這不是就來了?您說讓我幹啥,您說讓我幹啥就幹啥。”

趙桂花:“你幹什麽?你這個時間回來還能幹什麽?趕緊回來吃飯。”

明美賊兮兮的靠近趙桂花,小聲說:“蘇金來那小子估摸着又想偷東西。”

她還真是想不通,這蘇家婆媳兩個怎麽就不知道管管孩子呢,好好的孩子,養成了這個樣子。整日就想着偷雞摸狗。幹正事兒沒看見他的身影,這偷雞摸狗的事兒,他倒是相當有天賦了。

這一聽人家不在家,立刻就動心,倒是很會抓機會。

明美撇嘴小聲說:“這要是偷了,周家還不發飙?”

莊志希擡眼看向了媳婦兒,說:“那可不一定。”

明美:“哎?”

她疑惑的看很,莊志希說:“周家這正是有事兒的時候,不太得人心,周群這次跟領導一起吃飯又被張揚了,他肯定是想低調的,如果真是這樣,估計他也認了這個栽。”

趙桂花:“狗改不了吃屎!”

蘇金來這小子,在往後的人生裏,不斷的重複着進去出來,出來進去……小時偷針長大偷金,他養成習慣了,根本不能改。

趙桂花盛了飯,說:“你們兩個也別整天盯着別人家,那不是閑的?能不能上進一點。”

說完這個話,趙桂花自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莊志希和明美面面相觑,不曉得趙桂花笑什麽,趙桂花笑完了又板起了臉,說:“行了吃飯。”

每天晚上吃飯,一家子總是要在飯桌上念叨一下今天的事兒,像是家庭會議一樣。趙桂花就說了今天的事兒。她一點也不同情周大媽,自找的。

但是她倒是很鄭重的跟明美說:“趕明兒你回一趟你爸媽那邊,就說我說的,給她帶個話兒。”

明美:“嗯嗯,您說。”

趙桂花:“咱們院,牛鬼蛇神不少的,現在他們是不知道你外公條件不錯,等知道了,就不是這麽回事兒了。周大媽還有蘇大媽,少不得要行動。周大媽那邊我不擔心什麽,你外公肯定是看不上她,但是蘇大媽那邊,你得跟你媽講清楚這老太太是個什麽人。免得着了道兒。你外公要找對象這個事兒,我是覺得挺好,找個合适的,這兩個老虔婆也不能去你外公那兒占便宜了。但是再找到合适的之前,你一定得跟你媽說離這兩個老寡婦遠一點,哦,小寡婦也不行。”

明美一聽這個,重重點頭,說:“媽你放心,這個我曉得,他們是什麽人,我這一雙眼,火眼金睛,看的透透兒的。”

趙桂花:“那明天不等你吃晚飯了。”

明美:“成!”

“媽,你明天有事兒嗎?”這時莊志遠倒是問了起來。

趙桂花:“沒事兒,咋?你有事兒就說。”

莊志遠:“那自行車和魚竿兒給我用呗,我明天輪休,我想去山上釣魚試試。”

這段日子,他但凡是遇到個會釣魚的,都要辛勤讨教一番,毫不吹牛,他現在就是牛逼他媽給牛逼開門,牛逼到家了,那絕對是理論上的巨人。

“我覺得我成!”

自從大年初二他們家買了魚竿,還一條魚也沒有釣上來,莊志遠覺得,自己是時候拿出真正的實力,打破這個零蛋記錄了。不然都對不起他家斥巨資購買的魚竿兒和自行車。

以莊志遠對老娘的了解,如果不是他媽想釣魚方便,肯定不會這麽早買自行車的。他還不了解他媽嗎?過日子仔細!所以莊志遠也很着急了。

“明天給我做倆窩頭兒,我就不回來了。”

梁美芬欲言又止,期待的擡頭看她男人,叫上她一起啊!她跟婆婆在家,也鬧心啊。

她把活兒讓給了娘家弟弟,街道那邊現在正常的畢業的和困難戶都安排不過來。根本不會給她安排小活兒,這種活兒可是困難戶的。她這沒事兒幹,在家裏跟婆婆大眼對小眼,人都要憋瘋!

梁美芬看着自家男人,心說人家夫妻兩個都能一起,你怎麽就不能拉着我。梁美芬看了一次她男人,又看一次,結果就見莊志遠根本一無所知,跟個木頭人似的,她心裏委屈,眼眶一紅。又生怕被人看見,趕緊低下頭扒拉飯。

趙桂花:“我給你做個肉夾馍吧。”

莊志遠驚訝的看向老娘,說:“肉夾馍?”

趙桂花:“趕明兒你就知道了。”

莊志希在一旁嘟囔:“偏心眼子,咋不說給我做?……啊!”

挨了一下子,趙桂花:“你給我閉嘴!找茬兒是吧?”

兩個小孩兒咯咯咯,莊志希做出一副很委屈的樣子,可憐兮兮的靠近明美,說:“媳婦兒,我媽這樣對我,你可得關心我。”

明美戳他:“沒事兒你也該去學學釣魚,不學無術。”

莊志希覺得自己真是委屈了,他怎麽就不學無術了?他也有好好工作的好吧?這些人咋這樣想他呢。他忿忿的咬了一口二合面饅頭,說:“你們都欺負我。”

趙桂花:“哼,我讓你留心縫紉機票,你給沒給我留心?”

莊志希:“媽,哪兒難麽快啊!”

莊志遠驚訝:“縫紉機票?媽你想買個縫紉機?”

趙桂花想到做下這個決定的時候大兒子不在家,點頭:“縫縫補補的挺方便,早買了也能早早的用上,不虧。”

莊志遠:“那等我也留意着。”

一家子熱熱鬧鬧的,莊老蔫兒倒是全程不發言的,他一貫都不怎麽表态的。晚飯後沒事兒,趙桂花把兩對夫妻都攆走。自己則是又盤腿兒坐在床上點錢。

別看他家買了自行車,吃的也比以前強了一點,但是存款倒是比剛內部分家的時候還多一點的,要不說想發財就得膽子大,這投機倒把,賺的可是很多大的。她就賣了幾天魚,因為是無本生意,所以收獲相當不錯。

不僅家裏添了不少的肉,還多添置了一輛自行車,就這,賺的錢還有剩呢。

趙桂花感嘆:“投機倒把真是賺。”

莊老蔫兒心裏一顫,趕緊說:“可不能總是幹這個。”

趙桂花:“知道。”

她翻白眼,說:“你當我是個傻子?我自己都有成算的。”

她把錢收好了藏起來,說:“還不知道這縫紉機票什麽時候才能等到。”

她已經盤算好了,說:“如果老大能釣到魚,我就準備一條明天送給王大媽,咱借了他家好幾次縫紉機,多少也該表示一下的。畢竟咱家這還不知道啥時候才能買上,少不得還要借。”

莊老蔫兒:“家裏的事兒,還不是都是你做主?”

趙桂花盤算日子,雖說守着魚塘,但是如果事情沒有變數。再過兩個月就有人發現那個池塘了,這魚塘可就不是他家得了。這段日子一定得最大限度的釣魚。

冬天裏那個手段不能用了,釣魚又不給力,她說:“真愁人。”

莊老蔫兒:“咋?”

趙桂花:“我就想多抓點魚。”

莊老蔫兒倒是不這麽想,說:“細水長流呗。”

這話可不得趙桂花的心意,她哼了一聲,說:“什麽細水長流,你當別人不能發現啊!哪裏也不是很隐蔽。”

莊老蔫兒一想還真是這麽個道理。趙桂花幽幽嘆息,她說:“我要是個會網魚的漁民就好了。”

“那也不能這麽說,你想啊,你弄回來太多,也不好整。”

趙桂花:“一次性的,也還行。”

反正在夏天到來之前,她得想個辦法的。

雖說早睡早省電,但是這個時間也太早了,趙桂花把上次剩下來的布條,開始分門別類,有的柔軟又大小适中的,他們倒是可以做成襪子。再不濟也可以做成圍裙;如果連做圍裙都不行的,她就打算縫成抹布。

“這做圍裙和做抹布,就讓梁美芬自家慢慢做吧,省的她閑得五脊六獸的。”趙桂花整理好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噸噸噸的喝下去,她說:“這人不幹活兒就不踏實。”

她擡眼看向了窗外,呃……果然小偷兒出動了。

她透過月光,就見金來蹑手蹑腳的奔着周家就去了,至于為什麽不去藍老頭的屋子,這個屋子裏還什麽也沒有呢。他是小,又不是傻,金來蹑手蹑腳的奔着周家過去,周家人還沒有回來。因為周大媽被帶走的突然,他家也沒鎖門。王大媽倒是細心的把門關好了。但是架不住金來這樣知根知底的小孩兒。

他乘着月色,輕輕的推開了周家的大門,雖然是闖空門,但是金來可不敢偷錢,而且他奶奶都跟他說過,偷錢是小偷兒,是有罪的。但是偷東西吃,只能說孩子饞了,是求求情就能混過去的,所以就算是偷,也得心裏有數兒。

金來秉承着他奶的思路,立刻在外間廚房找了起來。別看周家富裕,但是周大媽可是一個很摳門的人,她連對自己都很摳門,所以周家好東西也真是不多。

金來打開碗櫃,裏面有一個小笸籮,裏面是六個生雞蛋。

金來:“不錯!”

他将雞蛋放進自己準備好的袋子裏,這小偷兒還知道自備工具呢,他裝好了雞蛋,又掀開了米缸,裏面放的都是棒子面,他想到他奶的話,曉得這不能一下子偷光,他立刻裝了幾瓢。緊跟着又繼續找,終于找到了大米,一共也就五六斤,他吞咽一下口水,沒忍住,全都裝在了袋子裏。

如果是棒子面,他還有些定力,但是大米不成。

他太想吃大米了。

金來在周家如同徜徉在海裏的魚,趙桂花趴在窗口往外看,頭都搖成了撥浪鼓,不是她沒見識,是真的很無語了。這孩子但凡把偷東西的悟性和天賦用在別的地方,早成才了。

趙桂花正準備回身,冷不定的發現,蘇大媽家的窗簾微微的動,她們兩家離得近,看還是能看清楚的。這是……望風?

不過也不奇怪,這家裏兩個女同志都是很溺愛三個小子的,但是又教不好。

正在這時,一陣開門的聲音響起,這開門的聲音倒是一下子驚到了好幾家,小偷兒金來吓的一咕嚕鑽到了床底。正在望風的蘇大媽也是心裏一跳,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就連趙桂花突然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驚了一下,畢竟剛才她可是很專注的。小女娃兒趿拉着鞋噠噠噠的跑到門口,砰砰砰的敲門,叫:“奶,奶奶救命!”

小姑娘奶聲奶氣,但是又帶着十足的急切,趙桂花趕緊開門,一低頭就看到小燕子,小姑娘害怕的說:“奶,哥哥肚肚疼!”

趙桂花趕緊出門,很快的來到兩兄妹的屋兒,這是上下鋪,哥哥睡上頭,妹妹水下頭,擺了一張小書桌,因為是小偏房,屋裏很小,倒是不怎麽冷。

趙桂花趕緊上前:“這是怎麽了?”

虎頭豆大兒的汗珠兒嘩啦嘩啦的淌,哭着說:“奶,肚子疼,我是不是要死了?嗚嗚嗚。”

趙桂花:“哪裏疼?”

這時家裏的其他人也都披着衣服出來,梁美芬趕緊上前,将兒子摟在懷裏,開始哭:“虎頭你咋了?你可別吓媽啊。你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媽可怎麽辦啊!虎頭啊!”

趙桂花蹙眉:“你嚎什麽,趕緊去換衣服,送孩子去醫院。”

“對對對,去醫院。”

莊志遠立刻回屋換衣服。梁美芬:“我也去。”

“奶,我要奶奶,嗚嗚嗚~”小孩子都是這樣,難受的時候總是找對自己最親近的人。虎頭是趙桂花帶到這麽大的,最親近的就是她。趙桂花:“奶也去,我們送你去醫院。”

一家子這個時候也顧不得其他了,很快的出動,小燕子也在一旁嗚嗚哭,吓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莊志希:“媽,你跟大哥他們一起去,我們夫妻就不去了。去那麽多人沒用,再說大晚上的家裏不能沒人,小燕子就別去了,讓她來我們屋睡。”

趙桂花:“成。”

一家子手忙腳亂,不過倒是很快的給虎頭套了衣服,趙桂花老兩口還有莊志遠夫妻推着自行車就帶孩子出門,白家住在大門口這間,聽到他家的動靜兒出來問:“這是怎麽了?”

“孩子不舒服。”

趙桂花和莊老蔫兒都顧不得解釋,匆匆離開。

小燕子還在哭哭啼啼,莊志希抱起她,說:“別哭了,今晚跟小叔小嬸一起住。”

他把這個小不點抱回房間,随即又去給隔壁屋子的門都上了鎖。他老娘趙桂花剛才看熱鬧,其實他這當兒子的剛才也一樣在看呢。真是,遇到一個這樣的小孩兒,真是一刻都態放松,否則就要丢東西。

小燕子怕怕的,她抓着莊志希的衣服,說:“小叔,我哥哥不會死掉,對不對?他不會有事兒的對不對?”

莊志希輕輕的拍着女娃娃,說:“當然不會有事兒。”

王大娘從後院兒過來,敲門進來問:“這是咋了?”

莊志希:“虎頭突然肚子疼,不曉得怎麽了,去醫院了。”

他說:“多謝您的關心。”

王大媽:“你看你說的這個,鄰裏鄰居的,我該問問的。行,你們夫妻帶着孩子休息,我先回去。”現在還不知道個所以然,就算是問也問不出個什麽,所以王大娘也沒在這邊久留耽誤他們小夫妻休息,只是說:“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叫我。”

莊志希和明美都點頭,哎了一聲應了。

王大媽來去匆匆。

小燕子輕聲抽泣。

莊志希點頭,他低頭一看,小燕子彷徨無助的看着門口,莊志希搖晃了一下小崽兒,說:“沒事兒,你哥哥這麽勇敢,看了醫生很快就會好的。”

小燕子輕輕的點頭,唔哝着說:“哥哥會沒事。”

“對,哥哥會沒事。”

明美:“小燕子來,小嬸嬸給你兩塊糖,你收起來。明天跟哥哥一人一塊吃,好不好?”

小燕子眼睛一亮,趕緊點頭,奶聲奶氣的說:“哥哥一顆,小燕子一顆。”

明美笑:“對的。”

她披着外衣,說:“我出去上一趟廁所。”

莊志希:“我跟你一起吧。”

明美瞅一眼孩子,搖頭:“不用,你在家陪着小燕子,我沒事兒的。”

其實,她肚子也有點不舒服,不過她的不舒服跟虎頭可是肯定不一樣的,她是那個了。雖說她身體底子好。不跟一般姑娘那樣疼的撕心裂肺,但是到底也不是跟啥事兒沒有一樣。

多少還是有點不适的。

莊志希:“你多穿點再出去。”

明美點頭,這個時候其實是很怕寒涼的,她嘟嘟嘴,套上了棉襖,小燕子被莊志希放在床上,她盤着小腿兒很憂愁。莊志希刮刮她的小鼻子,說:“小燕子想什麽呢。”

“我哥哥!”

莊志希:“沒事兒的,小燕子明天就能看到哥哥了。”

“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如果你哥哥要住院,小叔就帶你去醫院看他;如果不用住院,明早你一起來就能看到哥哥了。”莊志希哄着孩子,他跟侄子侄女兒感情都挺好的。

莊志希這頭哄孩子呢,那頭明美也出門了,要說這個院子心情最不好的是誰,那麽當屬金來了。他本來偷得可歡樂了,好好的呢。結果莊家突然就出幺蛾子了。

果然他奶和他媽說的對,這家人就是一點也不善良,缺德冒煙兒,不幫助他們家就已經是十惡不赦了,竟然還在他偷東西的時候出幺蛾子添亂,真是該死!

他心裏恨得不行,可是一點也不敢亂動,生怕自己被人發現,如果被發現就遭了。前一段兒的事情,還歷歷在目。他一動不動,豎着耳朵聽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心裏也暗暗的焦急,如果他們在磨蹭一會兒,自己這還沒偷好,八成周家人就要回來了,總之金來急的不行。

當他聽說是虎頭不舒服的時候,他心裏又格外的暢快,院裏的這些小孩子,他都厭惡的不行,憑什麽他們就有爸爸也有媽媽,只有他家沒有!

憑什麽呢!佚

他希望所有的小朋友都過得不好,這樣他就最高興了。聽說虎頭去醫院了,他暢快的笑了出來,死了才好呢。不過很快的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可不能出聲兒,被人發現就完了。他從床底爬出來,再偷點好吃的,他就走。

只是剛爬出來,又聽到咣當一聲開門的聲音,他趕緊又縮回去:“他奶奶的!”

小孩兒也會罵人。

這次出來的是明美,她弓着腰,手抄在袖子裏,噠噠噠的快步出了院子。自從隐隐約約有鬧鬼的傳言,大家晚上就不怎麽上廁所,能湊合是肯定要湊合的。

不過明美倒是無所謂的,講真,不是因為她是堅定的無神論者,而是因為……她覺得自己沒啥可害怕的。

她師父說過哦,就算是鬼,也怕惡人。

她可能打,如果真鬧鬼,她就敢給鬼掼進糞坑——跟周群白奮鬥蘇金來一樣!

吃屎去吧!

她怕什麽!

明美來到廁所,而這個時候,周群夫妻兩個也正好走到了巷子附近,周群喝得有點多,走路都不穩的,搖搖擺擺。姜蘆扶着周群,說:“走慢點,緩一緩,你看你,喝這麽多,勸都勸不住的。回家我給你煮一碗茶,喝一喝去去酒氣。”

周群有點喝多了,冷哼一聲說:“你個婦人之見的東西,我如果不喝,怎麽能在廠長面前賣個好?你知道我多難嗎?我不努力,怎麽向上爬?這想要過得好,任何一個機會都不能放過。還是你覺得我努力也沒用?呵呵,我知道,我知道你是這麽想的。我自己努力有什麽用,連個孩子也沒有,努力都不知道為誰。我媽還是個一直拖後腿的老不死的……”

明美正要走出來,就聽到這句“老不死的”,她震驚的挑眉,一下子趴在了牆上,豎起耳朵偷聽,姜蘆如果這麽罵,不奇怪啊,因為周大媽對姜蘆真的很不好的。

但是吧,周群是周大媽的親兒子啊。

周大媽對周群,那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周群這麽說?

周群:“你們沒有一個讓我省心的,你們啊……”

姜蘆愧疚的眼紅,低聲:“是我不好,沒有讓你有個一兒半女,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她壓低聲音:“如果,如果我實在不能生,我給你找個女人……”

明美聽到這裏,真是火氣上湧,這說的是個啥!!!

姜蘆說的是什麽!!!

她有病嗎!!!

同樣作為女人,明美氣的不行,倒是作為受益人的周群高興得很。

可就這,他也能裝。

周群心中一動,嘴角微微翹了起來,這時還有理智假裝,嘟嘟囔囔的呵斥說:“胡說什麽!我可不是那樣的人,你不要把我想的那麽不堪。”

姜蘆:“是我不好,你也不小了,別人都有孩子,就你沒有,我知道你難受……”

她何嘗不難受呢,她真是恨透了自己這個沒用的身子,怎麽就不能生孩子呢。哪裏有女人不能生孩子?姜蘆帶着哭聲說:“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周家。”

明美心道,這個姜蘆,真是個腦子不清楚的!

她氣的重重的哼了一聲,倒是也巧,正好周群夫妻走到廁所旁邊了……一聽這女人氣哄哄的哼聲,周群和姜蘆臉色一白,瞬間閃過無數個鬧鬼的傳言,啊了一聲,尖叫:“有鬼啊!!!救命啊!!!”

飛快的竄!

明美:???

有鬼?

她瞬間反應過來,是說她?

41、又又又,打架了

明美就很氣, 她一個這麽好看的姑娘,竟然被人誤解是鬼,像話嗎?

這真是很不像話的。

她趕緊出來,打算追上解釋一下, 雖說偷聽這個事兒有點不厚道, 但是她也不是故意的呀。明美覺得, 自己還是有點無辜的。再說了, 他們說的那是個啥啊!她可真是一點也不想聽,聽到都要洗耳朵。

明美趕緊出來, 不過再一看, 哪裏還有這夫妻倆的影子哦,她就是短暫一個愣神兒, 人就已經跑掉了。可以說是相當快了。周群和姜蘆撒丫子往家跑, 這個時候周群也沒有什麽醉不醉的了, 更沒有一點踉跄,跑的飛快飛快!

至于媳婦兒,這個時候還管什麽媳婦兒!

他嗷嗷嗷的沖進院子,還沒等再喊, 嘎吱, 他們家門打開了,金來從屋裏探出腦袋, 瞬間四目相對,就……周群:“叉叉你媽!蘇金來你個小兔崽子, 你又來我家偷東西!”

周群本來就被吓了一跳, 就在壓抑的邊緣, 這突然看見這熊崽子, 氣的直接上來就是一個大(嘩)兜子, 直接掀在金來的臉上,金來一個屁股墩兒坐下,嗷的一聲哭了出來。

周群氣的不行,上來就揪住蘇金來,左右開弓,兩個耳光就甩上去了。

“救命啊!”這下子又有人喊救命了,不過喊的人是小賊蘇金來。

小孩兒嗷嗷嗷的叫喚,按理說,平時裏這個時間已經不少人家都睡覺了,但是誰讓今天事兒多呢,大家唠一唠周家和還沒搬進來的新鄰居,就過了不少時間。

正要睡,莊家小孩兒不知道吃壞了什麽嗷嗷的送醫院了。

等大家重新躺下再次就要入睡,周群的爆喝和蘇金來的哭聲此起彼伏,蘇金來跟殺豬一樣的叫救命,大家都匆匆披着衣服出來。蘇大媽更是第一個跑出來,哭喊着:“不要打我孫子!”

她飛快的沖上來,此時周群已經殺紅了眼。他回頭就是一個反□□,蘇大媽的一邊臉兒瞬間就腫了。至于蘇金來,他的臉早就腫的像是豬頭了。

“你還敢上來?好啊,我看你家蘇金來偷東西,是你們家商量好的吧?不然怎麽那麽巧,一聽到動靜你就能趕緊出來。”要不說周群也不傻,他立刻就反應過來,說:“你們家真是能啊,都是一個院子,你們家幹什麽呢!把我當成二傻子是吧?趁着我家沒人,就讓孩子來偷東西。”

周群大聲罵罵咧咧,不僅是排解自己心裏的怒火,也是排解他的驚吓。

姜蘆則是一把奪過來蘇金來丢在地上的不包,布包剛才掉在地上,雞蛋都打碎了,黏黏糊糊的攪合在苞麗嘉米面裏,裏面還有個小面袋子,是放着他們家的大米。

姜蘆氣的大聲說:“你看,你看你這熊孩子多能嚯嚯東西,我家好好的雞蛋啊。”

這時鄰居也都出來了,一個個的指指點點,蘇大媽哭着擋在了蘇金來的前邊,王香秀也披着衣服沖出來,撲向周群:“你怎麽能打孩子,孩子懂什麽,他就是饞了啊。我家吃不飽啊……”

她就沒有蘇大媽的精明勁兒,蘇大媽一看形式不好,立刻閉嘴,只是護着蘇金來哭,倒是王香秀像是踩了尾巴的貓,護犢子的狡辯起來。

“呵呵,你聽聽,你聽聽這個話,這是個人話嗎?你家孩子吃不飽就來我家偷?你還沒男人呢,是不是也要出去偷?”周群說話毫不留情,一點也不顧及他們曾經的“情誼”。

什麽情誼,不過就是錢貨交易,現在周群可不管那些。

王香秀不可置信的看向周群,沒想到他竟然這樣說自己,他怎麽可以這樣說自己,他們的關系,他怎麽可以???王香秀瞪大了眼,罵道:“周群,你混蛋!”

他該是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間的啊!

“你罵我沒用,你說,你兒子這怎麽辦!再一再二的,還沒完了是吧?這一次,我一定要找保衛科。”正好,他也是抓了賊,也算是做了點好事兒。多少能彌補他媽闖禍留下來的不好名聲。

周群揪住了金來,說:“走,跟我去保衛科。”

王大媽一看周群是要認真了,趕緊上前勸:“周群,你冷靜點,我曉得這孩子這麽做真是大錯特錯,但是你先冷靜一下,現在還是大晚上……”

她也只能先緩和一下周群的情緒。

不過白奮鬥倒是看不下去了,他沖上前,一拳頭就砸在了周群的臉上,周群閃避不及,咣當一下被砸了一拳頭,他瘋狂叫:“白奮鬥,我草拟嗎!!!”

白奮鬥:“我媽不在了,你下去找她吧!!!”

他也是個混不吝的,他高聲:“周群,你還是個男人嗎?就會欺負人家孤兒寡母是吧?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媽不是個好東西,你也不是。我跟你講,現在我在這裏,你就別想欺負秀姐和金來,來,來叔叔這裏,有奮鬥叔在,沒人欺負得了你。”

“好,好!我看你還真是鐵了心維護小偷,你就是跟小偷是一夥的,還敢打人……”周群指着白奮鬥,都已經開始氣的顫抖了,白奮鬥依舊混不吝。

“怎樣!”

他盯着周群,突然間,姜蘆一下子沖起來,重重的撞在了白奮鬥的身上,他一個沒站穩,倒是直接被撞倒了。姜蘆的爪子直接就沖着白奮鬥的臉上撓了上去:“我讓你打我男人,我讓你打我男人!”

她騎在了白奮鬥的身上,兩只手就跟那九陰白骨爪似的。

明美看的直咋舌,她小碎步跑到莊志希身邊,莊志希肩膀上扛着昏昏欲睡的小燕子,小孩子平常這個時候都睡覺了,今天這個熱鬧,她又想看熱鬧,又想睡覺,迷迷糊糊的。

莊志希拍了拍她,牽住了媳婦兒的手,根本沒人留意明美。其實明美本來是想追上周家夫妻解釋一下的,但是她還沒等進院子,周群就已經開始左右開弓了。再接着……事情就鬧大了。

她給莊志希使了一個眼色,含義十分明顯:這就是你說的,周群會息事寧人?

莊志希也回了一個眼神兒,十分無奈的眼神兒,他第二次預測滑鐵盧了。

誰能想到周群突然發飙成這樣!

這個時候,明美覺得她已經不用解釋了,什麽廁所,什麽女鬼,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周群夫妻抓到了賊。現場混亂的簡直不能看。

王大媽都不知道拉誰好了。

大家也都不怎麽敢上手,姜蘆就跟瘋了一樣又是薅頭發,又是撓臉,讓白奮鬥本來就為數不多的頭發更加的雪上加霜。他爹白老頭有心上來幫忙,可是姜蘆一個女人,他一個老頭兒不好下手啊。

不過姜蘆到底是個女人,一個翻身,就把姜蘆按住了,這下子,他是居高臨下,手還差點碰到不可言說的位置。

周群瞬間睚眦俱裂:“白奮鬥,你耍流氓!!!”

白奮鬥:“不是,我不是,這不是打架……啊!”

周群這個時候也沖上來了,白老頭一看結束了剛才的轄制狀态,自己也沖上來了,倒是事情的始作俑者,蘇家婆媳幾個抱在一起,婆媳兩個都抱着孩子,嗚嗚的哭。

明明是小偷兒,還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樣子。

王大媽:“好了,都別打了,都別給我打了……”

沒人,聽她的。

大家都打紅了眼,誰管她啊。

這個時候,王大媽不禁想到了掉糞坑那天,那天,她也是這樣的無助。

不過人生啊,就怕對比,今天雖然也很不好處理,但是也得往好的地方想,他們不是在糞坑打架不是?

王大媽:“來幾個小子,幫我拉一下人。”

“王大媽,拉不住啊!挨揍怎麽辦啊!”

“對啊!我們傷了他們,他們傷了我們,都不好啊。”

大家紛紛開口,不怎麽趕上手兒,王大媽大叫:“幫忙,他們要是計較,我去找街道!”

大家還是遲遲不敢動手,倒不是怕傷了人,傷了人王大媽自然會兜着,而是怕被傷着,一看這四個人就殺瘋了啊。今天的周群和姜蘆真是跟以往一點也不一樣。仿佛是中邪了一樣!

他們哪裏想的到哦,周群和姜蘆都是因為被“女鬼”吓了一跳,處在爆發的邊緣,雖然是打架,但是未嘗不是一種宣洩。

王大媽:“你們行不行了!怎麽一個個這麽慫!”

王大媽高聲一吼,明美立刻舉手,說:“我來!”

王大媽一頓,說:“小莊媳婦兒啊,你一個小姑娘還是……”

明美:“我行的,您忘了我抓過賊啦!不過我下手重……”

她可是要先說清楚的。

王大媽:“沒事兒,有事兒我擔着!”

一個小姑娘,有力氣又能多有力氣!

她都算是女人裏力氣大的了,但是這四個人的大混戰,她也沖不進去。要不然也不能一直叫大家幫忙。

“你試試,不過小心點哈。”

明美立刻撸了撸袖子,呃,棉襖,撸不上去,不過不影響她發揮,她立刻沖過去,直接一拽姜蘆,以姜蘆為支撐,淩空踹了周群,周群整個人足足飛出去兩三米,咣當一下子砸在了門上,周家的門,啪叽一聲,落了地兒。

衆人:“卧槽!”

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明美一扭白奮鬥的胳膊,直接擡腳踹向了他,白奮鬥撞到了白老頭兒,兩個人跟疊羅漢一樣,一起撞向了自家的門,咣當,好的,白家的門也倒了。

兩個人直接趴在了門上。

衆人:“卧槽!”

“你!”姜蘆正要發飙,明美像是沒用勁兒似的一錯手,姜蘆就整個人撞出去,摔在了周群身上。

周群:“唔!”

他被自家媳婦兒砸了一個悶哼。

明美拍拍手,笑着說:“好了。”

衆人:“卧槽!”

大家齊刷刷的後退了一步,步伐十分統一。

王大媽吞咽了一下口水。

明美露出明媚的笑容,輕聲細語,軟綿綿的說:“這樣可以了吧?”

王大媽:“可以。這樣太可以了。”

她看着兩扇門,覺得這要是不可以,就沒有什麽可以的了。

“那個,那個……謝謝你……”王大媽又覺得說這個有點怪怪的,不過明美倒是小甜音:“不用謝啦,都是我應該做的,以後如果還要幫忙,叫我就行。我也是很樂意為人民服務的。”

王大媽:“……”

院裏的其他人:“……”

大家紛紛看向了明美,又齊刷刷的回頭看向了莊志希,莊志希很肯定,他從大家的眼裏看到了同情。

他們想什麽呢?他媳婦兒可不會對他動手,他媳婦兒可溫柔了。

他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豎起大拇指:“媳婦兒你真棒。”

明美臉蛋兒紅撲撲的,她還沒再這麽多人面前打過架呢,她有點小害羞的紅着臉,立刻跑到了莊志希的身邊。之前在公交車抓賊跟這次不一樣啦,那一次雖然人很多,但是她是見義勇為做好事兒,而且壞人動了刀,她當時顧不得其他,要拿下人還要放着周圍的人不能受傷,根本沒有機會不好意思的。

至于和莊志希一起那一次,那一次又沒有旁人,所以今次在大家的注視下動手,明美還是挺不好意思的。她看着兩扇倒掉的門,好認真的說:“王大媽,你說過的,不用我負責的。”

她指指兩扇門。

王大媽又咽了一下口水,點頭:“不用你!”

說完這句,又不知道說什麽了。

現場一時間安靜下來,大家倒是都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不得不說,被強行分開四個人是懵逼的,他們哪裏想得到明美這麽厲害呢。至于其他人……那更是如此了,他們可是眼見着人飛出去的。

雖然他們院子裏是有過明美曾經見義勇為,蠻厲害的傳言。

但是傳言歸傳言,大家也沒覺得多麽的厲害,畢竟沒有親眼所見,所以在潛意識裏根本不覺得,可是吧,剛才真是……太震驚了。大家都格外的安靜。

金來默默的往他奶奶懷裏縮了縮,心說果然上次踹磚頭就是意思意思,這人踹人才厲害呢。

這一家,以後不能偷了。

堅決不能偷了。

金來明明是挨了周群的揍,但是心裏卻沒有給周家放在一個“不能碰”的檔次裏,反而是格外堅定的認定了,以後絕對不能偷莊家。這要是挨揍……

大男人都被踹好幾米,他一個小男人,不成!

他可是老蘇家的長孫,可不能出事兒。

這麽一會兒功夫,院裏大大小小真是都經過了百轉千回的考量。

明美靠在莊志希身邊,跟小綿羊一樣,很難想象剛才踹人的是她,她就一副無辜臉,莊志希:“看什麽看啊,我媳婦兒好看,你們也不能一直盯着她看啊,我可要吃醋的。”

最後一句話出來,倒是引出了點小聲。

楊立新:“是山西老陳醋嗎?”

莊志希:“一桶。”

大家又笑,剛才還有些沉默的狀況終于有了緩解,王大媽上前,先是扶起了姜蘆和周群夫妻,說:“你們還行吧?”

周群皮笑肉不笑的嗤了一聲,王大媽直接說:“今天這事兒,你們可不能埋怨小莊媳婦兒,這是我讓她分開你們的。你們要怪就怪我,這個門我看了,沒怎麽壞,明天找個扳手就按上了。我也是為了你們好,你看看你們,這好端端的都傷成什麽樣了。我曉得你們夫妻是受害者,心裏委屈,但是你們夫妻兩個真動手,也是吃虧啊。”

他們人對白奮鬥爺倆兒,擺明了是他們吃虧。

周群是個電工,不需要多少力氣的,他本身也是在辦公室多,至于姜蘆,更是個坐辦公室的女人,哪裏打得過白家父子?王大媽直接這麽說,讓周群和姜蘆的心情好了一點點。

但是,也就是那麽一點點。

兩夫妻都板着臉,這時白奮鬥倒是叫了:“王大媽,你咋還拉偏架?他們委屈吃虧,我們就不委屈了?你看看她給我這臉撓的,我還沒娶媳婦兒呢?”

王大媽白他一眼,說:“你還好意思哔哔,你不動手,就有後面的事兒了?這金來偷東西就是不對的,教育一下對孩子也是好的。你倒好,上來就胡攪蠻纏,你說這裏有你什麽事兒?再說了,你還先動手,怎麽着你覺得自己挺有理?”

王大媽也是很不客氣的,她看不上白奮鬥,一個三十出頭的爺們,混成今天這樣,得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的。

白奮鬥:“那我也不能看着他打孩子啊……”

“小樹不修不直溜兒,今天這事兒,周群是有道理的。”王大媽雖然不想事情鬧得太大,但是也不是無條件維護小偷的。她不想事情鬧大,單純是因為自家也有孫子,心疼孩子。

雖說蘇家三個孩子都混了點,但是三個孩子都沒了爹,日子過得也緊緊巴巴的,确實是難。正因此,她才不想孩子落下個去少管所的下場,如果真是去了哪兒,記在了檔案上,這孩子往後就更難了。

王大媽是對孩子的一點恻隐之心才不想事情鬧大,但是她是贊成好好教訓一下這小子的,如果不教訓,這孩子一次兩次三次的,還沒完了。

而且,這孩子也不敢去外面偷,就是在他們院裏和附近轉悠,專門殺熟兒,也是膈應人。

所以她的一件事該教育,打一頓讓他長長記性都成,但是不太贊同交給保衛科嚴肅處理。本來她認為在雙方好好的說一說,是可以讓事情大事化小的,但是沒想到,白奮鬥這個沒有腦子的狗東西真是為了寡婦毫無腦子。

她罵道:“你看看你辦的這個事兒,你看看你給周群他們夫妻倆打的,你也別說你受傷,咱們這麽多人,可都看見是你先動手的。你看看你現在辦的這些都是什麽事兒,一天天的不着調。你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還不如二十來歲小夥兒穩重!我也算是看着你長大的,你說你怎麽就現在這樣了!”

王大媽有點恨鐵不成鋼。

她越說越惱,索性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了白家的門口:“老白,我也得說說你,你一個當爹的,不能給兒子起好的作用,你也別拖後腿啊。你看看你家奮鬥都多大歲數了。也該找個媳婦兒好好過日子了,可是你出去打聽打聽,別人一提到你兒子,都是什麽個風評。但凡是有那麽一兩個不在意的,也因為你的風評吓跑了。難道你們以後就這麽過下去嗎?以後還想不想有個後了?今天這事兒,你們得給周群道歉,也得給周群賠償。”

“憑啥啊!”

“就憑你先動手,就憑現在周群夫妻都受傷了。”

白奮鬥不服氣:“那小莊媳婦兒還打了我呢。”

王大媽一下子就來了火氣,正要說話,莊志希開口了,他冷笑着說:“那照你這麽說,這是我媳婦兒的錯喽?大家都在,相信剛才大家也看見了,是他們聚衆打架,王大媽怕事情鬧大才讓我媳婦兒幫忙的,怎麽着?現在還想反咬我們一口?白奮鬥,你別以為你歲數大一點,我叫你一聲奮鬥哥,你就真是我哥,平日裏鬧着玩兒什麽的,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但是你攀扯我媳婦兒,那就不行!來,你說,你說我媳婦兒打了你,你說怎麽賠!我們在院裏說不明白,我們去街道說;你要是覺得街道也說不明白,我們去派出所說;我們去廠保衛科說。哦對,你也是保衛科的,但是白奮鬥,保衛科有你這種人,也是丢人!”

“你!”白奮鬥沒想到莊志希這麽硬氣,怏怏的。

莊志希:“怎麽的?你還想打我?來,你碰我一下試試。”

莊志希在院兒裏算是小輩兒,一貫都是樂呵呵的,一張小臉兒,沖誰都是笑,客客氣氣的,雖然有時候有些皮,但是人也是真的好脾氣。大家是鮮少看見他發火的。

但是現在吧,雖然他也沒說的更多,可是人人都看得出來,他是生氣了的。

大家紛紛開了口:“白奮鬥,你這樣可真是沒意思,有你這樣的嗎?你真是找茬兒啊,你要是這麽說,我肯定是要去給小莊媳婦兒作證的。”

“就是,你自己跟在寡婦屁股後面當牛做馬為她出頭是你的事兒,但是他家孩子偷東西你還敢先打人,你這未免也太不要臉了。現在還要冤枉人啊。”

這倒不是維護莊志希,而是擔心自家也被偷。如果真是丢個仨瓜倆棗,也不好追究啊。

“我看小莊說的對,保衛科有你這種人真是丢人現眼。”

“可不是,什麽東西啊。”

“小莊媳婦兒,你放心,我也給你作證,沒有這麽不要臉的,真是給我們四九城爺們丢人。”

大家都嫌棄的很,白奮鬥被群起而攻之,不高興:“嘿,你們怎麽還沖着我來了,我多少也算是受害者吧。你看我家這門……”

“你可拉倒吧,你受害者?你打人的時候怎麽不這麽說,你把人家周群媳婦兒騎住了的時候怎麽不這麽說?”

“就是!”

一提這一茬兒,周群又來了火氣,明明當時只是打架的一個反轉兒,但是被大家這麽一說,好像就有點暧昧似的,周群可以在外面亂搞,但是他媳婦兒這樣,他就不能容忍。

他沖進屋裏,拎着板凳就再次出來:“白奮鬥,你個王八蛋!”

咣當,直接砸向了白奮鬥,白奮鬥一閃,他家玻璃被砸了。

“卧槽……你沒完了是吧?”

白奮鬥又沖了上去,兩個人再次打了起來。不過這一次可沒有人上去拉架了。剛才白奮鬥轉頭兒就要翻咬人的樣子,大家還記在心裏呢,可是不想跟這樣的小人接觸。

王大媽也氣極了,直接說:“打,随便你們打,打死也不關我的事兒!”

這個時候蘇大媽和王香秀已經把蘇金來抱到一邊兒了,這幾個人一點也不覺得這事兒的起源是他們,還看熱鬧呢。

不過這一次白老頭沒下場了,他剛才下場,也是被打個夠嗆,實在是不想加入了。反正他兒子打不壞。不過他不下場,姜蘆可不能不下場,她沖上去,二打一。

要不說白奮鬥是保衛科的呢。

這夫妻倆二打一,還不是白奮鬥的對手。周群都被白奮鬥按在地上了。

莊志希看着他們,眼神閃了閃,沒動作,小燕子眼看他們你一拳我一掌的,捂着眼睛想看又不敢看,奶聲奶氣的說:“小叔,打架是不對的。”

莊志希點頭:“嗯,打架是不對的,我們小燕子不打架,如果有人欺負你,你就告訴老師。老師如果不能解決,你跟小叔說,小叔讓你小嬸嬸去給你找回場子。”

明美聽了,拍了莊志希的胳膊一下,說:“你說什麽呀。”

莊志希輕聲笑了出來,說:“你看,我哄孩子呢。”

他搖晃了一下小燕子,說:“你個小孩兒,看着瘦巴巴的,這還挺沉的,抱你一會兒就累了。我胳膊都要麻了。”

他換手抱小燕子,甩了甩胳膊:“我胳膊都發麻……哎!”

他的胳膊碰到了前頭的人,前頭的人往前竄了一步,又碰到了前面的,接連三個人都踉跄了一下,倒是一下子碰倒了已經占據了上風的白奮鬥,白奮鬥原本是把周群壓住了,姜蘆也被他一手按在一邊兒。這被人一撞,一下子松開了姜蘆。姜蘆毫不客氣,一個大“嘩”兜子閃過去,白奮鬥沒抗住,整個人倒向前,一下子趴在了周群的身上。

周群:“啊,我的腰!”

“卧槽!”

這個場景,有點辣眼睛。

“姜蘆,我草拟祖宗!”

姜蘆沒想到這倒是誤傷了自己男人,她氣極了,順手就抄起了旁邊一塊石頭,直接砸向了白奮鬥。

“啊!!!”

“我的媽呀!”

“見血了!”

“這姜蘆太狠了哈!”

“咱們院兒的老娘們都厲害,這小媳婦兒也個頂個兒的不簡單啊!”

姜蘆一石頭砸在了白奮鬥的腦袋上,緊跟着就要來第二下,還是王大媽眼疾手快趕緊攔住了,說:“別,可別再打了!打死人你就完了!”

“快快,快送醫院!”

“我的天,流血了。”

王大媽也沒想到姜蘆這麽猛,她說:“趕緊的,周群和白奮鬥都得送醫院。大家幫幫忙。”

“王大媽,這幫忙不能被訛上吧?”

“他敢!!!”王大媽:“大家幫幫忙,這人命關天的。”

莊志希淡定的很,說:“我家沒人了,我們夫妻可不能跟着去,再說,這人剛才都要反咬我們了,我們可不敢着邊兒。惹不起呢。”

他推着媳婦兒說:“我們走,回家,明天還得上班呢,咱們不跟着他們瞎胡鬧。”

明美:“我看也是,我們走。”

小夫妻兩個抱着孩子就轉身走了。

這時也有別人立刻提出來:“我明天有班……”

“我明天也有班……”

王大媽怒了:“大家幫幫忙,這鄰裏之間,這個時候不幫忙還是什麽時候幫忙?別讓事情變得更壞,大家也不能眼看着事情這樣吧,趕緊的,我去借個三輪車,把他們一起推醫院……”

“算了算了,看在鄰居的份兒上。”

“王大媽,我們還是看在你的份兒上。”

“走吧,給人送醫院吧。”

院裏的幾個老爺們到底還是發了好心,大家很快的動作起來,姜蘆哭着說:“你們輕一點,我家周群是閃了腰。”

一群人匆匆的把人搬到小推車上,又匆匆的離開,蘇家婆媳呆在當場,好半響,王香秀說:“這事兒跟咱們沒關系了吧?”

蘇大媽:“沒關系了,他們打架是他們打架的事兒,咱們這是另一回事兒。走,回家睡覺。”

蘇金來掙脫了蘇大媽,拖着姜蘆還沒收起來的袋子就往家跑。

還沒回家的人看着蘇金來這一出兒,深深覺得周群還是揍得輕了。這小混蛋不打死改不好!

蘇金來把袋子拖回家,說:“反正我都挨揍了,不拿白不拿!”

這孩子真是有點神奇血統在身上的。

因為這場四合院曠世之戰,大家久久不舍得散開,頂着深夜小春風,在院裏拉呱。

莊志希和明美這時已經給小燕子拍睡着了,小姑娘早就睡了,實在是這個場面太大,小姑娘舍不得睡。這被放在床上,躺在軟乎乎的被窩兒裏,不到一分鐘就打起了小呼嚕。

明美感嘆:“小燕子也是長了見識了,我像她這麽大的時候,可沒見過這樣大的場面。”

雖然她也調皮,時常上房揭瓦,但是還真是沒見過這樣的大場面,她深深遺憾:“我外公今天就不該回家住,你看,錯過多少!”

她有感嘆:“爸媽還有大哥大嫂也錯過了。”

“沒事兒,咱們院的大戲,常有常新。”

莊志希笑着捏了捏她的臉蛋兒,說:“你今天是故意的吧?”

明美淡定的很,挑眉說:“說的好像你不是故意的似的。”

兩個人相視而笑。

明美嗔道:“我們這算是狼狽為奸嗎?”

莊志希想了想,搖頭說:“那哪兒算啊,我們這麽好的人,怎麽用這樣的詞兒?有我們這麽好看的狼嗎?”

他們夫妻兩個哦,明美是故意過去幫忙的,她早就看白奮鬥不順眼了,舊怨還在呢。至于周群,周大媽找她姥爺的茬兒,周群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明美本來就憋着氣呢。

她外公,年紀那麽大,身形單薄的一個虛弱老人,被周群他媽撒潑的時候該多無助啊!

她這做外孫女兒的跟他們周家收點利息,一點沒有錯。

她一人才給了一腳,已經是她人品很好了。

至于莊志希,他“不小心”碰到了人,本來就是想改變一下周群夫妻的劣勢,讓他們多點戰鬥的動力。他不好上手兒打人,但是可不妨礙他希望這兩個人互毆。

還真是沒想到,姜蘆這麽有狠勁兒。

果然這女人啊,要是爆發出來就沒男人什麽事兒了。

這個夜裏,院裏是相當的熱鬧,大家多少都有點睡不着,莊志希和明美也是一樣的,兩人靠在一起,小燕子則是靠牆睡在裏頭,明美嘟囔:“咱們院如果再多幾回這樣的事兒,我們家連收音機都不用買了。整天看他們鬧就成了。”

莊志希:“習慣就好,不過最近他們是事兒多了一點。”

他實事求是的說:“以前白奮鬥沒這麽發神經的,最近越發的過分,而且隐約的還挺敵視我的。應該還是跟我也結婚了有關系。現在院裏除了幾個十六七還沒成年的,就他一個光棍兒。估摸着他是又急又嫉妒!”

如果不急,他也不至于現在對王香秀這麽明顯,以前多少還是會顧及一點的,但是現在……今天這樣不問青紅皂白的就維護金來,還是少有的。

這人啊,想娶媳婦兒了。

不過雖然實事求是,他這個人可不是那種善良的大好人,別人讓他不痛快,他肯定也要讓別人不痛快的。

明美:“我管他呢,反正我是記得他想在廁所偷襲你,不管他成沒成功,他有這個想法。我師父教導我,做人就要快意恩仇。”

莊志希笑了,說:“總是聽你說你師父,你什麽時候介紹給我認識認識?”

明美:“我師父不樂意見外人。”

莊志希挑眉:“我是外人啊?”

明美:“嗐,不是啦!我師父吧……他主要是怕別人忌諱,我師父現在在殡儀館工作。”

莊志希:“……”

明美:“所以他也不怎麽樂意跟別人見面。”

她頓了一下,說:“再說,最重要的是,我師父現在也在金陵呢。”

莊志希:“你師父不是在這邊教你……?”

明美:“是呀,他之前是在首都這邊,不過三年前去了金陵,然後去了殡儀館工作,就深居淺出了。我師父跟我外公還有舅舅也是老相識的。不然我爸也娶不到我媽。”

莊志希一想,也是這麽回事兒,一個是四九城的,一個在金陵,那确實,能遇見也是夠緣分的。

他說:“那以後有機會去金陵,我們可得去拜訪一下。”

明美點頭:“成。”

她師父,還是她大伯,該是拜訪一下的。

明美整個人都倚在莊志希的身上,她說:“你說今天這事兒怎麽收場啊!”

莊志希:“估計他們能協商吧,不過我都不敢預言了,每次說完了都不準。”

明美一想也真是這麽回事兒,忍不住笑了出來。她嗔道:“你看,你們一個院兒住了這麽久,也不怎麽了解對方啊。”

莊志希點頭:“嗐,誰又能了解誰呢,我也就能了解一下我媳婦兒。”

明美立刻搖手:“我那個了。”

莊志希嚴肅:“你說什麽呢?我沒想怎麽樣啊?你看你,你這不是誤解我了?你怎麽總是想着這個事兒啊!”

明美臉色瞬間紅了,很快的,莊志希就挨了一下子,他低聲悶哼一聲,笑了出來:“哎呦,謀殺親夫。”

明美:“我可去你的吧。”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鬧了起來。不過大概是來那個的關系,明美倒是很快的疲憊了,說:“有點累了。”

莊志希:“睡吧,明早不用早起,我做飯。”

雖然不知道他媽什麽時候回來,但是莊志希已經想過了,如果不回來,他就去送飯,晚一點上班也沒什麽。反正想也知道,明天周群還有白奮鬥他們估摸着都不能好好上班了。

今天是見了血要送醫院了,事情可不算是掰扯清楚了,少不得要再說的。

他尋思了一下,也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而與此同時,莊家人在醫院也驚訝的看見了大院兒的熟人,雖說這四九城醫院也有好幾個,但是他們這邊都是習慣來這邊距離最近的這個。

這不,就碰上了。

趙桂花這邊已經給小虎頭辦理了住院,下樓交費,冷不定的看到一群熟人。

她趕緊叫住:“王大媽,這是怎麽了?”

再一看,呦吼,真是兇殘!

這咋讓人撓成這樣了,簡直下不了眼。

這周群還有白奮鬥他們是怎麽了啊?難不成,又打架?

“你們這是……”

王大媽也覺得晦氣,別人做管院兒可沒她這麽操心,她覺得自己白頭發嗤嗤的往外冒。真是上火啊!

她擺手:“別提了,又打起來了。這不,白奮鬥給周群的腰壓壞了;周群媳婦兒給白奮鬥開瓢兒了。”

她簡單明了的說了目前兩個人的傷勢,至于那些前情,半個小時都不夠用啊,不說了。

不過就這麽兩句話,趙桂花也震驚了:“我得天,他們牛逼啊!”

42、兔子殺手

虎頭沒有什麽大事兒。

不過也是輕微的食物中毒了, 大夫仔細問過才曉得,這小孩兒放學的時候跟小朋友們一起摘了路邊的野果子吃了,好巧不巧的,這個野果子是有輕微的毒的。

大人身體強壯感覺不明顯, 可能只是有點點不舒服, 但是小孩兒不行啊。

小虎頭這麽小, 當然格外的不舒服, 他躺在病床上,小臉兒白白, 聲音很虛弱, 說:“爸爸,我再也不摘野果子了。”

野果子這麽難吃還把他害的這麽苦, 小孩兒真是恨死壞果子了。

莊志遠坐在床邊, 給虎頭揉着肚子, 說:“你啊,看你還敢不敢貪嘴了。”

要不是看這個小孩兒遭罪的小臉兒蒼白,虛弱的不像樣,遭了大罪, 他都想揍這個小崽子的屁股了, 真是沒見過的東西都敢吃。真是膽子太大了。

“往後沒見過的東西別張口就吃!”

虎頭委屈巴巴:“我就吃了一口,澀澀的麻嘴巴, 不好吃我就扔掉了,都沒有給妹妹!”

這也是小燕子沒事兒的緣故, 莊志遠眼看兒子這個為自己申辯的模樣兒, 說:“你啊, 還疼不疼了?”

小孩子不會假裝, 說:“還疼, 不過沒有剛才那麽疼了。”

小孩子輕輕的啜泣了一聲,小臉蛋兒埋在枕頭上,問:“爸爸,我明天能回家嗎?”

莊志遠:“不行。你奶去交費了,你得在醫院住三天,觀察一下。”

虎頭大眼睛都黯淡了幾分,說:“我還要住三天啊~”

“對。”

莊志遠一眼就看出兒子一點也不想留在這裏的,但是他們又不懂醫,大夫的話,那是要嚴格遵守的。而且大夫說的也有道理,孩子還這麽小,多觀察觀察,別有後續問題也是好的。

總歸是讓大人更放心一些。

再說了,他也是再打兩天的吊瓶會更好一點。

莊志遠:“你這小家夥兒不用擔心什麽,你就好好的休養,你媽在這邊照顧你。”

“我想要奶!”

虎頭也是有自己的要求的,他最喜歡奶奶了。

梁美芬小聲嘟囔:“你個小沒良心的。”

虎頭倒是委屈巴巴的扯出一個笑容,“我想要奶奶,我要找奶奶~”不舒服的小孩兒有點任性。

“你奶繳費去了。”

剛說完,就看趙桂花匆匆進門,臉上滿滿都是震驚,她一副遇到大八卦的表情,莊老蔫兒一眼就看出來了,趕緊問:“咋了?”

趙桂花:“你們猜我剛才在樓下遇見誰了?我遇見咱們大院的人了,白奮鬥和周群互毆,進了醫院。”

“啊?!!!”

莊志遠驚呆了,他實在是不明白,這兩位老哥年紀比他還大,怎麽還能這麽沖動。

他說:“他們在哪兒啊?”

趙桂花:“在二樓的處理室呢,具體情況我沒詳細問,白奮鬥還嘩啦嘩啦淌血呢,他們一群人也都各個挂彩,我哪兒敢耽誤他們治療。”

趙桂花記得,上輩子沒有這個事兒,不過也不意外的。

畢竟他們院子一貫熱鬧。

三天兩天的大架小架。

“我去看看。”這樣的事兒,誰不好奇啊。

趙桂花:“去吧,咱們院很多人都在呢,他們送人來的。”

莊志遠嗖嗖的出門,梁美芬猶豫了一下,說:“我也去看看。”

趙桂花沒攔着兩個人,她反而是沖着莊老蔫兒說:“你想看熱鬧也過去。”

莊老蔫兒笑:“我過去幹什麽,反正他們回來也能說。”

病房裏不止他們一家,趙桂花眼看天色也不早了,說:“那你回家吧,明天還得上班呢,我們幾個都沒事兒,留在這裏無所謂,你還是回去休息一下,不然白天沒有精神。”

莊老蔫兒:“這麽一宿我扛得住。”

趙桂花蹙眉:“抗什麽抗,你當自己還年輕?趕緊的,別等我再說第二遍,你這人怎麽不聽勸。”

趙桂花一兇,莊老蔫兒立刻就窩窩囊囊,他猶豫了一下,說:“要不我在這兒湊合一宿吧,反正回家也睡不了多久的。”

他們這個病房還有兩張病床空着呢。

趙桂花想了想,說:“那也成。”

這回家也挺耽誤時間,倒是不如在這裏睡,明早直接去廠子,她說:“那你睡吧。”

這個時候小虎頭也昏昏欲睡了,小孩兒早就困得眼皮打架了,完全是因為肚子疼才睡不着的。趙桂花盯着吊瓶,說:“奶給你盯着,你也睡覺。”

虎頭輕輕的哦了一聲。

趙桂花将虎頭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拍着小孩子,小孩兒很快的睡着。這時已經是下半夜,大家都睡了,病房裏倒是顯得格外的安靜。趙桂花卻又沒有睡,小虎頭再打點滴,是要盯着的。

她坐在床邊,看着大孫子,她這些小輩兒,孫子孫女外孫的,虎頭是最憨厚的,也是最豁達的。要說三歲看老還真是有點道理的,虎頭小時候就是個聽話憨厚的小孩兒,長大了也是一樣,他也是在她身邊陪伴最多的孩子。

倒不是說其他孩子不孝順,他們家的孩子還是都很孝順的,不過一直在她身邊照拂着的,就是這個大孫子。她看着小孩兒蒼白的臉色,心疼的很,其實孩子有什麽錯呢。

現在的小孩兒,哪裏有不饞的。

趙桂花琢磨着,怎麽着變着法兒能讓家裏吃點好的。如果連吃都吃不好,未免也太白瞎她重來一次的機會了吧?做人可不能這麽沒用。

趙桂花為了家裏的夥食沉思起來,但是她卻不知道,他們家從大到小,都覺得他們家吃的挺好的。相比于很多一個月也就吃一兩次肉的家庭,他們家的夥食那是相當不錯了啊。

畢竟,一周裏,他們家最起碼有一次魚,有一次肉。

就算是工人家庭,這都不一定做的到呢。

病房內安靜的緊,趙桂花深深沉思。不過病房外面倒不是了,他們三樓倒是不明顯,但是二樓此時卻熱鬧的不像樣。莊志遠夫妻下來看熱鬧,剛到就看到白老頭正在跟姜蘆要錢。

在他看來,不管是他的傷還是他兒子的傷,都該姜蘆拿錢。

姜蘆卻也火了,指着白老頭就罵人。她在院裏,一貫都是有點文化的小媳婦兒形象,這突然撒潑,怎麽不讓人震驚?其實姜蘆也不是僅僅為了錢,如果不是白奮鬥,她男人就不會受傷,這是讓姜蘆很憤怒的事情。

兩家就這麽在醫院裏互相叫罵起來,姜蘆是一點也不客氣,嗷嗷的:“我們抓小偷,你兒子不僅做梗還先打人,我們打死他都行!你看我,你看我男人,我們可是苦主,現在你還跑我這兒耀武揚威了?白大爺,就沒有你這麽辦事兒的!”

“你這小媳婦兒怎麽說話,那不是上一茬兒的事兒,那一茬兒不都結束了,你男人又砸我家玻璃!咱們一碼歸一碼。”

“沒有你兒子維護小偷,沒有你兒子先動手,怎麽會有後來這些事兒,怎麽會這樣!”

“你們吵什麽吵,這裏是醫院!”一個護士大姐出來呵斥:“還讓不讓其他病人休息了?”

“這件事兒不怨我,是他們家……”

“你們家就是跟賊一樣……”

雙方你來我往的,吵得天崩地裂,別說莊志遠夫妻了,就連二樓病房裏的人也都出來了,一個個穿着病號服湊過來看熱鬧。這樣的事兒,他們沒怎麽見過啊。

莊志遠看着這個場景,牙疼一樣,說實在的,他們院裏好多人都一直覺得,姜蘆是最溫柔的。但是吧,果然人不可貌相。你說姜蘆有這個能耐勁兒,怎麽就能讓周李氏拿捏的那麽慘呢。

不懂,真是不懂。

梁美芬也吓了一跳,不過她想的倒是跟莊志遠不一樣了,她想的是,這婆婆的果然就是天生的能壓住兒媳婦兒,姜蘆骨子裏這麽不好惹,在周大媽面前還不是要伏低做小,唯唯諾諾。

所以做兒媳婦兒的啊,還是得熬着,總有一天能給老婆婆熬走,也終有一天能多年媳婦兒熬成婆。

他們圍在人群裏看熱鬧,就見王大媽很快的就鑽出來了,王大媽不能不出來啊,作為同行人,她實在是覺得丢人啊,這麽丢人,她可真是扛不住。

他們大院兒,屁事兒怎麽就這麽多呢!

這個時候王大媽倒是很羨慕莊志希和明美小夫妻了,你看看人家多精明啊,直接不來。這不來啊,就對了!

丢人!

王大媽在濃濃的丢人現眼下,尿遁了。

王大媽雖然覺得丢人,但是也有覺得看熱鬧不錯的,不過熱鬧還是那麽好看的?第二天一大早,他們院兒好些個人都頂着大大的黑眼圈,那眼袋都要耷拉到下巴了。

倒是莊志希夫妻狀态還不錯,畢竟他們夫妻可是在家睡覺的。

不過莊志希這早上起來倒是沒做飯,他起的也不算早了,索性直接動用自己的私房錢買了早飯,他端着盆去買了油條和豆汁兒,小燕子一早起來跟在明美的屁股後面,明美給她梳了兩只小辮兒。

明美貢獻了兩只紅色的小皮筋,小燕子高興的眼睛彎彎,甜滋滋的說:“謝謝小嬸嬸。”

明美:“不用謝呀。你的小嘴兒真甜呀。”

小燕子驕傲的拍着胸脯說:“老師說,小朋友就是要有禮貌。”

明美憋着笑嗯嗯了兩聲,說:“小燕子說得對。”

“你們說什麽呢?”莊志希買東西回來,說:“小燕子洗手了嗎?”

小燕子大聲:“洗啦!”

她的大眼睛黏在油條上,動也不動,吞咽着口水。

別看他們是四九城人,可能在這個時候早飯吃上一頓油條,也是相當不錯的家庭了,就像是趙桂花,她穿越到現在,也就買了兩三次而已。

所以小燕子一看見油條,眼睛都不會眨巴了。

莊志希:“吃飯,吃完了我領你去醫院給你哥送飯。”

“送什麽飯?”

莊志希一回頭,呦吼了一聲,說:“媽,你怎麽回來了?”

再一看,他大哥莊志遠也在,他趕緊招呼:“快坐下吃飯,我買的多,本來還想吃完了去給你們送的。虎頭怎麽樣了?”

趙桂花他們一早回來,肚子正是咕嚕嚕。

趙桂花率先就幹了一大碗豆汁兒,別看很多人喝不慣這個味兒,覺得跟泔水似的。但是作為老四九城人,趙桂花最得意這一口兒,她倒是覺得,這個時候的最正宗了。

她說:“虎頭輕微食物中毒,不過人沒事兒,大夫開了三天的吊瓶,人住院了,也正好觀察一下。”

莊志希:“他吃了什麽?”

趙桂花:“嗐,小孩子,還不是摸着什麽吃什麽,我……”

她講了一下虎頭的情況,又說:“我昨晚一宿沒睡,回來睡一覺,你大哥回來收拾點東西再回醫院,現在你嫂子在醫院看着孩子呢。”

莊志希:“要不我今天請假過去照顧虎頭吧,你們都休息一下。”

莊志遠:“不用,我跟你嫂子照顧的來,再說還有媽幫襯着呢,你別請假了。這總是請假,領導怎麽想你?同時怎麽想你?你還怎麽進步?你也不能一輩子就在醫務室做一個收費員吧?做人啊,得是有追求的,你這樣不行,你平時該是多讀書看報,學習一下現在的政策,争取早日……”

“你可拉倒吧!”

趙桂花真是忍不下去,這貨整天怎麽那麽多道理。

她說:“你吃飯就吃飯,別一堆屁話。”

莊志遠委屈的扁扁嘴,他媽真是獨斷,他說的明明很對。

再看他弟弟,這貨吃的熱乎呢,一點也沒走心。

他幽幽嘆息,他們家,只有他這個人比較上進了。他低頭默默的吃飯,不過這個時候趙桂花倒是開口了,說:“他們昨天鬧得挺激烈啊,我怎麽看見他們兩家的門都踹翻了,他們這是怎麽打的啊?”

“噗!”莊志希差點噴出來,他立刻捂住嘴,随即笑了出來。

明美眨眨眼,不好意思的說:“都是我踢的。”

“噗!”

這下子又令人震驚了。

明美立刻說:“我是幫忙來着。”

她就無辜。

莊志希:“可不是,我媳婦兒可是仗義為人。”

“小嬸嬸厲害的,小嬸嬸一甩,人就糅的一下子飛出去了……”小姑娘還配音呢:“吧唧,摔在門上,門門就倒了!”

趙桂花微笑。

莊志遠吞咽了一下口水,弟妹這麽厲害的嗎?

趙桂花:“沒事兒,踹就踹了。”

莊家兄弟紛紛給老娘豎起了大拇指,果然他媽也是個狠人。

明美則是翹起了嘴角,說:“我就知道媽一定是向着我的,媽,你不知道哦,昨天啊,他們這樣……然後……後來……白奮鬥被姜蘆扇了一個耳光,他就呱唧一下子趴在了周群的身上,但是周群就嗷了一聲,啧,那場面……”

趙桂花和莊志遠光知道是兩家子打起來了,但是可不知道,前邊還有這麽多事兒。這一出兒一出兒又一出兒,真是令人嘆為觀止。趙桂花聽了好半天,咋舌:“他們可真行。”

明美:“誰說不是呢。”

明美正說的火熱,莊志希突然開口:“媳婦兒,你再不走上班就遲到了。”

明美:“啊!”

她尖叫一聲,飛快的竄回屋子,跟那兔子似的,一溜煙兒就背包兒蹬上自行車就走了。

莊志希:“你小心點!”

“知道~”遠處傳來明美的聲音,她那自行車騎的,真是一路火花帶閃電。

家裏這頭兒也不用莊志希了,他也趕緊收拾收拾上班,把小燕子塞給老娘,說:“媽,你送她去幼兒園哈。”

小燕子軟軟的說:“我想去看哥哥。”

趙桂花果斷:“放學我帶你去。”

小燕子:“……哦。”

其實現在的幼兒園就是瞎玩兒,特別是小燕子這種小班的,去不去都無所謂,但是趙桂花還是把她打發去了。虎頭不在家,把這小不點留在家裏還得看孩子。

趙桂花打算今天上山的。

雖說莊志遠說自己要上山,但是這突發意外,肯定是不成了。

趙桂花專門去藍老頭那邊的房子看了看,說:“今天肯定還搬不了,得明天了。老人家如果過來你就招待一下。我眯一會兒,然後出門一趟。”

莊志遠:“昂?媽你去哪兒啊!你……”

“你是媽還是我是媽?沒事兒少問那麽多。”

莊志遠:“好吧。”

這倒不是趙桂花存心要瞞着兒子,主要是這說一件事兒,就得再解釋這個說那個的,那還不如一開始就別廢話。趙桂花昨晚琢磨了很久。開動腦筋回想,想仔細想一想自己怎麽能改善家裏的生活質量。

其實他家好幾個人上班,錢還是有點的,但是現在偏是個花錢都買不來東西的年代。她倒是可以頻繁的去黑市兒,但是那地兒也沒有多安全,再說如果被人盯上,也很煩。

趙桂花琢磨了大半宿啊,思來想去,總算是想到了一茬兒。

哦,這倒不是上輩子的記憶,而是前些日子的。她前些日子上山釣魚沒成抓了一只兔子,依稀記得,追着兔子跑的時候好像看到遠處有一顆板栗樹。

當時她忙着兔子,沒太留心,但是依稀記得是有點。

她打算過去看看情況,如果真是板栗樹,倒是可以等成熟的時候采一些回來做點心。這玩意兒,吃個新鮮也是很好的。再加上,如果有個板栗樹,那麽想必也能招一些小動物,她守株待兔,未嘗不可。

除此之外,她還打算帶上火柴,上一次她也算是摸到了兔子的巢穴附近,雖然不知道現在那邊還有沒有兔子了,但是她還是打算去看看,如果沒有風,她倒是可以鼓搗點火攻,看看能不能抓到兔子。

這事兒吧,是個沒譜的,不一定成不成,所以趙桂花也不想說的太細致。

趙桂花:“行了,你給收拾一下,我先去睡一會兒。”

趙桂花一宿沒睡,這精神頭還很是有點扛不住,要不說這有點年紀啊,就不能太熬夜,雖說感覺自己扛得住,但是還真是不行的。趙桂花也不換衣服了,合衣躺在床上,一秒入睡。

莊志遠給剩下的包圓了,說:“走,送你上學。”

小燕子:“唉。”

怎麽就要上學呢。

羊角辮小姑娘好不樂意去上學啊,不過還是跟着爸爸一起出門。這個時候就體現出家裏有車的好處了,莊志遠送閨女沒用多少時間就回來,也索性眯了一會兒。

不過等他再次醒來,就見他老娘已經不在家了,自行車也不見了,不過魚竿還在,肯定不是釣魚去了。

莊志遠揉了揉眼睛,感覺自己聽到弟弟的聲音,他弟弟不是上班去了?

莊志遠微笑搖頭,覺得自己真是睡迷糊了。

“外公,您看,這樣放行嗎?”就在莊志遠覺得自己肯定是護士迷糊了的時候,再次聽到了他弟弟的聲音,這出門一看,嘿,還真是莊志希。

莊志希身邊一個精神抖擻的老頭兒。

莊志遠:“藍爺爺吧?我是志希的大哥,我叫志遠。”

他不認識老頭兒,但是一看就猜到了,這親戚裏道的,自然該是熱情一點:“走走走,去我家坐,我媽說這邊今天還搬不來,得明天了,走,去我家喝點茶。”

藍老頭:“不用。”

老頭兒背着手檢查了一下房間,說:“嗯,還成。”

莊志遠低聲問弟弟,“你怎麽回事兒?”

莊志希笑:“嗐,這不是廠領導知道我是外公的外孫女婿嗎?就安排我過來幫老人家搬家了。”

其實老爺子也有幾個徒弟可以指使,但是廠領導這不是為了體貼?所以安排了莊志希,莊志希搬了一個角櫃,說:“這個放過去?”

老爺子點頭,說:“這樣可以的,嗯。”

老爺子從金陵過來,拿的東西不算多,不過既然要在這邊生活,少不得要置辦一些東西。老人家這上午就帶着莊志希去買了兩個櫃子了。

“聽說你們這邊昨晚鬧起來了?”老爺子主動問了起來。

莊志希:“可不呢!哎呦喂,您不知道,當時可熱鬧了,還是我媳婦兒力挽狂瀾,制止住了他們。不過這些人啊,一點也不知道感激,這不,剛給他們制止住,他們又打起來了。現在還在醫院呢。”

老爺子微笑:“你們這院子,可真是和諧大家庭啊,太和諧了!五好院子!”

王大媽剛補完覺出來,就聽到這麽一嘴,她嘴角抽搐,覺得自己往前走的腳步更加沉重了不少。這老頭兒,還是一如既往的能陰陽怪氣。

就這,年輕的時候挨了不少揍吧?

作為管院兒,王大媽覺得相當的丢人,但是莊志希倒是笑眯眯的,說:“外公,您看您這倒是誰對了,我們院子雖然事情多了點,但是也熱鬧不是?您看這要是買一個收音機,那可不便宜啊,就連收音機票也不常有呢。收音機還費電呢。這哪個不是錢?但是咱們院子裏熱熱鬧鬧的,這就給你省了這筆錢了。”

他拿出一副歡樂的表情,說:“別的院兒,可沒有咱們院兒熱鬧這麽多!天天看這些熱鬧,收音機都不用買了。”

“你這說的有點道理啊,小夥子,我看好你。”藍老爺子也不知道是真的這麽想,還是又一輪的陰陽怪氣:“你這腦子怎麽就這麽聰明呢,都能想到這個。”

莊志希笑着說:“不聰明點,怎麽能配上明美?您說對吧?你看我們,就我跟您外孫女兒,是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藍老頭點頭:“那倒是真的挺相配的。”

他含笑說:“明美小的時候,第一次坐車來金陵,就給我剛買的收音機摔了,你們都跟收音機有緣,可不是相配麽!真是太相配了。”

莊志希含笑:“哎呦,她小時候這麽可愛啊。”

“可不是,最可愛最乖巧最懂事兒了。”

這一老一小的談話,真是讓人覺得腳趾能摳出三室一廳。像是莊志遠這樣功力不足的,就已經尴尬的要瘋掉了,他真是覺得,自己相當扛不住了。

至于王大媽,那已經掉轉頭兒回屋了,假裝自己沒出來過。

莊志遠:“那什麽,那個……”

一老一小轉頭看向了莊志遠,莊志遠深吸一口氣,說:“我兒子病了,我還得去醫院,就不在這兒陪你們了。老爺子,趕明兒您搬過來,咱們在一塊喝酒。”

老頭兒矜持的點了點頭,說:“可以。”

莊志遠在心裏舒了一口氣,趕緊加快腳步,嗖嗖離開。

莊志希笑着說:“沒事兒外公,他們都走也沒關系,我陪着您。您看看家裏還缺什麽,我跟您一起去買。咱們祖孫兩個正好唠唠嗑,您不知道,我這一見您,就覺得一見如故。你就把我當成親孫子,我這個人打小兒就內向,但是跟您在一起,我這真是有說不完的話。還有哈,有什麽你吩咐,我保證沒有二話。”

藍老頭睨他一眼,說:“哎呦,你內向,你可真是太內向了,我見過的人裏,你是最內向的,再也沒有比你更內向的。”

莊志遠一個踉跄,差點摔了,他哆哆嗦嗦的進了家門,趕緊收拾收拾,打算以最快的步伐去醫院,他們這麽說話,真的不會不好意思嗎?

看來,也只有莊志希能夠配合的了。

莊志遠跟有人攆他一樣,很快的鎖門出去,一路小跑兒,藍老頭看着莊志遠的背影,說:“你哥哥看着真是個踏實穩重的人。”

莊志希笑:“大概是不放心孩子吧。我侄子還在醫院呢,這小孩兒在路上吃野果子有點食物中毒。對了外公,我給您講一講昨晚的事兒吧?那可熱鬧的。”

“行啊。”藍老頭從兜裏掏出一把瓜子兒。

莊志希:“給我來點。”

藍老頭兒又看了莊志希一眼,莊志希:“嘿嘿,這唠嗑兒不嗑瓜子兒,真是樂趣都少一半兒。”

這個話,藍老頭倒是很贊成了,他難得沒陰陽怪氣的,贊同的點頭。

倆人蹲在門口,直接邊嗑瓜子兒邊唠嗑,路過的人:“……”

你們,過分了。

蘇大媽他們家位置,是看不見藍老頭家門口的,她頻繁的出來一趟又一趟,偷瞄着他們的動态,在心裏評估着這個老頭兒值不值得拉攏一下。

蘇大媽年輕的時候靠的就是大家的“接濟”,但是她可不是王香秀那個沒腦子的,窩邊草也吃的。蘇大媽其實也有這樣的事兒,但是她從不吃窩邊草。

在他們院兒,她唯一養的魚就是白老頭,并且從不讓白老頭得手,這圖的就是一個好名聲。這是很重要的。所以雖說蘇大媽有點小心思浮動,但是也在考慮這個人值不值得自己“靠近”,畢竟,如果真是再搭上這個人,那麽白老頭那邊勢必要遠一點。不然鄰居們的閑話可不會少。

她年紀不小了,丢不了這麽種人。

再說,她還得大孫子養老呢,也不能給他們丢人。

一個院,她不能養兩條魚。

所以蘇大媽反複進進出出,一來是試探一下這老頭兒對自己的态度,二來也是想看看着老頭兒是怎麽個情況。這接連來回幾次,她就無語了。

聽聽這老家夥說的是什麽?

“哎呦,你們院兒的人太和氣了,真是太和氣了啊~”

“沒想到堂堂四九城,老話兒也叫天子腳下,竟然還有盜聖出沒~”

“這麽熱情熱絡的鄰裏關系,可真是讓人羨慕……”

……

蘇大媽:“……”

這老王八犢子的話,就讓人想動手,她一下子就看這老頭兒不順眼了。這刻薄老頭兒,活該打光棍兒!

這人竟然這麽說她孫子,真是太過分了,一點愛心也沒有。還有莊志希個小王八犢子,就顯出他來了,這不宣傳她孫子偷東西能死嗎?嘴巴嘚啵嘚的扯老婆舌,就不是個好玩意兒。

她忿忿的離開,莊志希擡眼掃了一眼,笑着說:“外公,快中午了,咱們爺倆兒出去吃點?”

藍老頭:“成,東來順。”

莊志希可自來熟兒了,笑眯眯的:“您請我呗?”

藍老頭:“孝順,你可真是太孝順了,真是一點也不占老年人便宜。”

莊志希笑了出來,說:“您看您,您這就誤會我了,我開玩笑呢。咱爺倆兒,肯定是我請您啊。走走走。”

他說:“正好我再給您介紹介紹我們這邊的一些地兒,澡堂子啊,代銷點啊,還有……”

莊志希嘚吧嘚,還真就不停嘴。好在藍老爺子也沒說不高興,還聽得挺津津有味兒的。他雖然看着嚴肅,但是既然搬來了,還是很樂意快一些融入生活的。

這倆人一起奔着東來順兒,這小日子過的惬意。

倒是趙桂花騎車去了郊外,上了山。

趙桂花這人就是這樣,想到就做,不過這騎出郊外了,她才回過神,她咋就這麽笨呢。凡事兒都得自己來。家裏還有幾個大老爺們呢,怎麽就不知道使喚。

雖說他們平日裏上班,但是總也有個休假的時候,慣的他們一個個的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趙桂花這個時候就很羨慕她的親家母了,那輕聲細語的就能拿捏住家裏所有人。倒是她,非得跟個河東獅一樣。別看趙桂花在心裏頭抱怨,但是汽車還是很有勁兒的。

這四十奔五張走了,在一般人看來可不成。是個老年人。

但是趙桂花深深覺得自己還年輕呢,幹啥不行啊!

她活了一百多,照一百多來看,那她現在還不到五十,不是還沒走到人生的一半兒,所以她現在是年輕人。趙桂花可沒有這個年紀的老态,風風火火的。

她蹬上了山,把自行車鎖在樹上,擱周圍一找,嘿,還真是找到了。果然是板栗樹,不過現在不是板栗成熟的季節,那得是秋天,不過這板栗樹雖然在山上,也保不齊有沒有別人也盯上,現在沒人看,那是板栗還沒成熟呢。

趙桂花踩好了點,心裏有了算計,不管咋樣,到時候秋天她可是要常來的。能搞多少搞多少,就算是炒個板栗,也是很好吃的。

哧溜兒……

趙桂花正琢磨着,突然間就感覺什麽從她身後過去了,兔子!!!

趙桂花眼睛一亮,立刻回頭找,只是這一看吧,吓了一跳:“啊呸,什麽兔子,是一條小青蛇。”

小青蛇哧溜兒着鑽到了草叢裏,趙桂花這才想到,春天裏,蛇蟲鼠蟻倒是也多了起來,她撿起一根樹枝,邊是在周圍打量,邊是震懾這些東西。

她不抓那玩意兒,它們也別來找她。

她用樹枝拍打着草叢奔着之前抓到兔子的地方去,她先頭兒可是看見那邊有個兔子洞的,如果能抓到兔子,可就改善生活了。其實年前的“魚換肉”,他家還存着不少呢,不過這種東西哪裏有嫌多的?

更不要說,這還是白來的。

白來的,就是好。

趙桂花想的是,如果能搞到新鮮的,就吃新鮮的。如果搞不到,就吃家裏腌好的肉,反正有備選方案呢。趙桂花來到目的地,她其實也不太會判斷裏面到底有沒有兔子,不過好在今天沒有風,她是可以采取自己原定的主意的。

趙桂花年歲大了之後最喜歡關注的,就是一些發農家樂小視頻的,種地啊,養殖啊,抓捕啊。就算曉得十個有九個都是演的,她也樂意看,她看這些,就覺得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倒是那些什麽明星娛樂啊,社會新聞啊,她不得意看。

沒勁。

趙桂花說幹就幹,很快的在周圍尋找起兔子的別的洞,狡兔三窟,這兔子心機也是很多的。她得在找到別的洞,才能開始火攻。不管咋樣,得試一試。

趙桂花很快的忙碌起來,沒一會兒,就在不遠處又找到一個兔子洞,她再接再厲,接二連三的尋找,很快的又找到了第三個和第四個。趙桂花不曉得還有沒有,但是再找下去,倒是沒有發現了。都說兔子的洞是互相通的,所以趙桂花打算給其中兩個堵死。

也真的希望,兔子們的兔子洞像地道戰的地道一樣,是互相通着的,要不然真是白玩了。

她直接找野草樹枝石塊子堵上了遠一點的兩個洞,緊跟着在另外一個洞口準備點火,其實在山裏這樣做還是有點小危險的,不過好在今天一點風也沒有,兔子洞本身也很小,用不到大火,倒是讓人很放心了。

趙桂花将最遠處的一個兔子洞堵上,留了相對近一點的兩個洞,這才在一個洞口點火。

而她本人則是飛快的竄到另一側,在洞口埋伏,她準備的還算充分,支起了一個袋子,就等兔子自投羅網——前提是裏面有兔子。

趙桂花很快的動作,趴在了洞口,她遠遠的張望着,就見另一個小洞口的火開始燒了起來,她靜靜的等待,期盼着自己今天沒有白費時間。

這要說起來,她這老太太可真是給重生的人丢人了。

人家重生了都是大賺特賺,大發特發,事業如意,愛情如意,走上人生巅峰,簡直橫掃一片。不身價百億,都算是失敗者。可是她,可憐巴巴一個老太太,就想堵個兔子窩,還不知道裏面有沒有兔子。

這就混的相當一般了。

再看自己倒是知道一片魚塘,但是又不會釣魚,就很慘!

趙桂花鄙視了一下自己,又覺得自己這重生的時機也就一般般,如果再晚個十年,她還能去西單練攤兒。八十年代初那賣服裝可是相當掙錢的。不過現在看來是不行了。只能老老實實的縮着。

這時機不對,只能貓着啊。

不過趙桂花很快又想,她跟一般的重生者還不太一樣。小說裏那些重生者可都是在鄉下一路打拼。最後考上大學,來到首都,獨自創業。但是她,趙桂花,她是起點就別人高很多了。

她可是老四九城人,這就比大家多了多少運氣啊,所以她這沒有拳打四方,賺的盆滿缽滿,也不意外啊。畢竟好事兒也不能讓一個人都占了。

就在趙桂花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間,她感覺到一點點細微的動靜,雖然很小,雖然她走神了,但是她還是一下子就聽見了。趙桂花立刻來了精神,支棱着看着眼前。

果然,就在她打起精神的一瞬間,就見一只兔子一下子從洞裏竄出來,緊跟着又是第二只,兩只兔子似乎是受不了煙熏,竄的飛快,幾乎是同時出來,疊羅漢一樣竄進了袋子裏,趙桂花不敢等有沒有第三只,也不戀戰,一下子按住了袋子。

兔子在袋子裏掙紮,趙桂花趕緊找繩而給系上。又去另一頭兒會火滅了,踏踏實實的多踩了幾腳,确認沒問題,這才放心的拍手。

她得意的叉腰哈哈大笑:“老娘就是厲害!”

兔子這麽難抓,她還能接連連三的成功,就是兩個字:牛逼!

趙桂花一下子就嚣張起來。

不管咋的,她一個老太太能抓到行動敏捷的兔子,還會用“兵法”這就很牛逼,她覺得自己相當可以,趙桂花嘚瑟起來。

這下子好了,晚上可以改善夥食了。這要是隔三差五就能抓到兔子,那可真是相當不錯的一個秘密基地了。

要不說,重生前,她閑着沒事兒聽那些什麽媳婦兒有點辣,什麽某某年代好生活,就看各種主角瘋狂上山,以前趙桂花不懂。她可是個城裏老太太。

現在,她可是終于體驗出上山“尋寶”的好處了。

果然山上有實惠啊!

上一次抓兔子的報菜名,這次可以再來一次了。

雖然老娘釣技一般,但是老娘是兔子殺手!

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快到碗裏來!

43、欠楞兒的小莊

趙桂花風風火火搞生活。

這過日子, 可不就是這樣,她一個四十七,奔着五十去的家庭婦女,指望她有什麽大能耐, 暫時也想不到, 反正就先過日子, 她雖然大膽, 但是也曉得不能給家裏幾個人的工人身份給攪合了。

八十年代初,這工人身份還是頂呱呱呢。

再說現在工人老大哥, 那說起來可是最最體面的勞動人民, 趙桂花還是有點數兒的。她要是因為去黑市兒被抓了。保不齊要影響他們的工作了,這個她可不幹!

她雖然大膽, 但是也很有數兒。

趙桂花覺得有機會薅兩個兔子, 釣點魚改善自家的生活, 就是現階段能做的最方便的事兒,她一路騎車下山,好巧不巧的還遇到一串野草莓,趴地草莓已經翻了紅, 趙桂花二話不說, 摘摘摘!

上輩子他們家住城裏,是不怎麽來郊外山上的, 說實話,他們這樣老城裏人, 其實還真是有點害怕上山, 總覺得山上都是豺狼虎豹的。忒危險。

但是趙桂花重來一次, 倒是不怕啥。

她曉得, 這個山不算大, 而且是孤零零的,其實沒有什麽大型動物,如果有,早就傳出來了,還用等到現在?她摘了野草莓,這才騎車回家,趙桂花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下午,偏着傍晚了。

家家戶戶都已經開始燒火做飯了,院裏沒老娘們唠嗑,平日裏倒是也有,不過今天可不一樣,大家昨晚都看了好大一場熱鬧,睡得少,今天都不怎麽有精神。

趙桂花停車進家,家裏不是莊志遠,倒是梁美芬,梁美芬下午回來的,在家補覺。她男人在醫院守着呢,小燕子也被帶了過去。梁美芬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開門聲,趕緊揉着眼睛起來,“媽,你回來了?你這是……卧槽!”

梁美芬沒忍住,說完了有點不好意思,不過還是很震驚:“媽,你這是去黑市兒……?”

趙桂花:“去個屁的黑市兒,黑市兒那是能常去的地方嗎?我去郊外上山了,上次抓兔子的地兒,我這次又過去踩了踩點,這不,又抓到兩只兔子。”

梁美芬眼睛一亮,高興的說:“這個敢情兒好,媽,下次你叫上我,我去給您打下手兒。”

趙桂花哼了一聲,說:“看你表現吧,虎頭怎麽樣了?”

“沒啥事兒,我看他精神頭挺好的,媽,其實咱不用住三天吧,這三天都是錢呢。我看醫院就是想掙錢,小孩兒家家的,這不是一會兒就活蹦亂跳了?”

趙桂花冷飕飕的瞥了梁美芬一眼,罵道:“你是個豬嗎?那是你兒子,這個時候還要在意錢?什麽該花什麽該省都不知道。我告訴你,我昨天代繳的住院費,你得給我。我管你們吃喝,水電費也不要、衛生費也不要,你孩子病了可不能讓我拿錢!!!”

她曉得這不是梁美芬的問題,而是現在大家都這樣,都覺得沒事兒就不用觀察,可是趙桂花可不這麽想。他們半點醫術不懂,那就得聽大夫的,人家大夫說了該是觀察觀察,屁也不懂,就得遵醫囑。

人蠢不要緊,就怕的是蠢還以為自己聰明。

她說:“昨天花了七塊錢,你得給我。”

梁美芬的情緒瞬間低落下來,她這心啊,跟有人拿大錘子使勁兒鑿打一樣,更像是鑿打完了還扔進了黃連池子裏。這婆婆咋就跟她要錢了呢。

咋就能跟她要錢?

梁美芬心裏苦,但是梁美芬還是要拿錢,她得罪不起婆婆,沒看跟白老頭都能吵起來的姜蘆,那麽厲害的女人平日裏都被婆婆壓制着呢!

他們做兒媳婦兒的,就是這樣。

熬着吧。

梁美芬:“媽,我家是的志遠管錢。等他回來給你拿。”

趙桂花點頭,說:“成,你做兔子吧,做半只,炖上土豆,這個草莓你洗一洗放在飯盒裏。到時候一起給孩子帶過去,這個不多,就不給旁人了,給虎頭和小燕子吃個稀罕。”

梁美芬一聽這個,立刻支棱起來,專門給她兒女的,老三夫妻沒有的,她瞬間高興起來,眉眼都是笑,說:“哎,好嘞。”

只要得了便宜,她就高興。

梁美芬麻利的動作起來,開始燒菜,趙桂花倒是歇了歇,她這一天匆匆忙忙的,也是一樣很累的,她坐在板凳上歇腳,說:“我今個兒看到一個板栗樹。”

梁美芬的手一抖,激動的看向婆婆。

她婆婆也太能了吧?

趙桂花:“現在沒成熟,也沒人動,不曉得有沒有別人知道,等秋天了咱們勤過去點,這板栗也是好吃的。”

他們城裏啥也沒有地,只能按照糧本來,不管是啥樣的糧食,都是有限的,他們家定量不少,他家雖然人多定量多,但是也都是大人,正是能吃。也剩不下什麽。

所以但凡是有這種白來的好事兒,梁美芬是格外高興的,她得意的說:“那敢情兒好了,到時候我跟您一起過去。”

趙桂花:“成,到時候咱們全家出動,能薅多少薅多少,可不能吃虧。”

“那是!”

梁美芬:“咱家得偷偷搞起來,不然那蘇大媽周大媽的,肯定跟咱們家學,他們要是看見……哎?”梁美芬的語氣頓住,撓撓頭,說:“周大媽,是不是還沒回來啊?”

趙桂花一愣:“沒回來?”

不過又一想,拍大腿笑:“這可這不賴。”

這老東西缺德扒拉的,多關幾天才好呢。雖說她也覺得這個事兒不可能關的時間很長,但是多關一天是一天。她聽了都覺得高興。趙桂花:“她就缺德吧,你看,這不是就有報應了。”

梁美芬點頭,也跟着笑,那可是笑的更暢快。

要說這周大媽最是嘴賤,她把工作讓給她弟弟,本來就在家裏擡不起頭,就這周大媽都當面的背後的跟鄰居們講小話兒,說她吃裏扒外的白眼狼。

這可真真兒是戳痛了梁美芬,這人吧,就是這樣。

如果梁美芬不是這樣的人,她可能還不能那麽生氣,正是因為她自己心裏都有點心虛,所以周大媽這麽說的時候,她更加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心裏格外的憤怒。

如今看周大媽倒黴,真是恨不能放鞭炮。

“我看啊,她是回不來了。周群還在醫院呢,姜蘆照顧她男人,哪有功夫去管什麽婆婆。再說保不齊姜蘆恨不能這惡婆婆多被關幾天,以解心頭之恨呢。”

趙桂花似笑非笑的看了梁美芬一眼,梁美芬心裏一激靈,趕緊說:“媽,我跟她可不一樣。”

趙桂花:“呸,你盼着我點好,我可不會被關起來,咱也不是那種搶人家房子的人。”

“媽你當然不是那種人,您多好的人了。哎對,媽,今晚弟妹是不是不回來吃飯?”

她記得明美今晚要回娘家一趟的,還是她婆婆吩咐的。

趙桂花點頭,梁美芬低頭一看野兔,心裏更是歡暢,你看,你看看,雖然你明美會拍馬屁,但是我這長媳,也不是瞎吹。你不在家,我們一樣吃好的。

她嘴角翹的高高的,做的熱火朝天。

這年頭家家戶戶都清湯寡水的,但凡是誰家炒個雞蛋,那味道都能引人注意的很,更何況是炖兔子呢。沒一會兒,就有人聞到味兒了。蘇大媽家距離最近,在家裏小聲罵人:“真是賤催的,怎麽就顯出你們家了,還吃肉,怎麽不吃死你們……”

她吸了一下鼻子,嗯,不是炖肉,是雞?差不離。

“這老虔婆肯定是去黑市兒了,就你家掙得多,嘚瑟的歡。一個孩子住院,全家住院才好呢。喪門玩意兒。怎麽不被抓了,然後全家工作都被撸掉!讓你家喝西北風。”蘇大媽在家裏小聲罵人,心裏愁着怎麽跟三個孩子商量,這要是聞了味兒,銅來保準要鬧飯的。

真是給他們家添麻煩。

蘇大媽在家裏堵心,想上門要,但是又覺得丢人,這種事兒兒媳婦兒幹無所謂,反正那也是個沒臉沒皮的,她可不行。年輕最難的那會兒她做的了這種事兒,但是這年歲越大,她倒是越要面兒了。

她這猶猶豫豫的,就聽王大媽在院子裏大嗓門:“周桂花,你這日子也太好了吧?不年不節的咋還炖肉了?”

別看王大媽風風火火的做管院兒,卻不是那麽有心眼的人,有啥也就直接說。趙桂花也沒當回事兒,這話分誰說,有的人說那是不懷好意,有點人就是無心一說。

趙桂花:“我家虎頭住院呢,不得吃點好的補一補?”

“這不怎麽像肉啊。”

趙桂花:“兔子,這不是我大孫子病了?我琢磨着孩子肯定想吃點好的,就去郊外了,我上回抓兔子那邊兒,我也沒覺得自個兒肯定能住到,但是你說嘿,我這運氣剛剛的,這不,又趟上好事兒了。”

王大媽震驚:“你可行。”

趙桂花得意的笑,說:“那咋能不行呢?我必須行啊!”

王大媽雖然不是那種心眼多的人,但是也曉得人家八成是發現兔子洞了,不過不管咋說,她不多問,這樣的好事兒誰能告訴旁人在哪兒啊。

現在可是吃肉困難。

她豎起大拇指,“你厲害。”

趙桂花:“那可不,我這人平時不顯,稍微張揚點就牛逼的厲害。”

“啧!”王大媽聽不下去了,她說:“得嘞,我回家做飯了,可不跟您這兒瞎搭茬兒了。哎對了,你曉得這周大媽今天能回來不?”

趙桂花要笑不笑的說:“您可真能問個人,我哪兒知道啊!我這不是今天一天都去郊外了?再說我在家也不知道啊,我什麽門路,你不曉得麽?”

“那倒是。”

王大媽猶豫了一下,說:“趕明兒再說吧。”

趙桂花笑笑,說:“估摸着她兒子兒媳早就打點好了。”

“那倒是,要不然也不能喝成那樣回來。”就連姜蘆都喝酒了,這要是不喝酒,這兩口子還不至于那麽大的火氣。多少也是酒勁兒上頭。

她說:“行了,我也回家做晚飯去。”

“瞧你說的,你家李芳在家,還用得着你?”

王大媽笑了出來,他家閨女确實能幹。

趙桂花不禁想到了自己閨女,她家閨女也能幹,不過就是太能幹太有主意了,死犟着嫁人,幾年也回不來一趟。女婿在海島當兵,她閨女随軍,平時就連寄個東西,都挺費勁。

趙桂花:“哎,我閨女啊。”

王大媽聽出她的難受勁兒了,說:“你家老二日子過得挺好,你不用擔心的。她男人不是對她挺好的?公婆又不在身邊,不錯了。”

趙桂花:“這我曉得,不過離得遠啊,誰不想閨女就在一個地兒,想見就能見。算了,我說這個也沒用,嫁都嫁了,我還能給人綁回來?”

“那你還真綁不回來,現在可婚姻自由。”

趙桂花:“去去去,你這沒事兒跟我擡杠是吧?我就不能過過嘴瘾?還別說,周大媽不在,我這想找個人吵架都找不到了。”

王大媽:“……你可真行。”

得嘞,她不跟着老夥計瞎鬧,回家!

趙桂花也轉頭兒回家……

誰沒回家?

大家口中的傳奇人物周大媽,周大媽,依舊沒回家。

她昨個兒上午就被廠保衛科帶過來了,雖說周大媽這個人相當不讨喜,人品也堪堪,做事兒更是一言難盡,但是因為她還沒有造成什麽嚴重後果,要說更嚴重的懲罰,還真是很難做的下。

畢竟,事情不算嚴重,她年紀也不小了。

“是個老人”有時候真是一個很好的擋箭牌,這可不管這個老人是不是一點也不值得尊敬。

保衛科雖然把她帶回來,但是也明白這個道理的,所以他們一早就猜到,周大媽肯定就是小懲大誡一下就完了。等晚上聽說周群的岳父宴請廠長,保衛科還有什麽不懂的?

誰讓人家背後有人呢。

也不知道廠長是出于什麽想法,周群的岳父宴請廠裏的領導,地點偏是選了他們廠的小食堂,想必多少也是給保衛科看一看,讓他們自己領會精神。總之保衛科是曉得,周群下次來領人,肯定就要放人了。

廠長得了人情,科長得了華子,可憐他們,狗屁沒有還要被一個老不死的罵成看門狗,這大家難免心中有氣。他們也不會真的對周大媽做什麽,落人口實,但是各行有各行的道道兒,收拾她也不是那麽難。

周大媽昨天半上午就被逮過來了,一直拷在水管子上,這都一天半多了,長時間踮個腳尖站在那兒,只覺得腿都要斷了,一只胳膊因為擡得高高的被拷住,也是酸疼的不行。

昨天還嚣張罵人的老太太,現在是喊都喊不出來了,她昨天喊了大半天,現在嗓子沙啞,說話都費勁。又遭罪又難受又餓,是的,保衛科可不會在她身上浪費米糧,她一天多沒吃飯了。

周大媽整個人簡直氣若游絲,感覺自己就要死掉了。而她的好大兒,到現在還沒有出現。保衛科原本也沒想關這老太太這麽久,廠長助理今天早上已經過來通知了,周群過來領人,就讓老太太給大家挨個兒道個歉,這事兒就算了。周群也保證他會看好他媽,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想一想這事兒也不算複雜,然而,萬萬沒想到,周群沒來領人,不僅沒來領人,還沒來上班。說是——住院了。

這,保衛科就為難了,廠長那邊說的是,周群來領人就放人,可周群沒來領人,他們總是不好随随便便就給人放了。那他們這不是不聽領導的?

保衛科,就為難。

真的是有點大為難了。

這她娘的,竟然還砸手裏了。

一個年輕的小媳婦兒砸手裏還能多看兩眼,一個嗷嗷叫的老太太砸手裏,這可咋整。

大家心裏苦啊,他們這騎虎難下,周大媽也難受啊,她昨天吼到晚上,不管怎麽叫,除了有人來罵她,根本沒人來放她,就連周群都沒有出現。

周大媽開始的時候心裏是一點也不怕的,她兒子是誰,是廠裏的七級電工,是技術大拿,這樣能耐的人,叫一聲青年才俊都不過分。她覺得,他兒子這麽厲害,廠長都得跪舔。保不齊以後她兒子都是要做長廠長的。

可是,随着時間的推移,周大媽的心開始動搖了,人也開始害怕了。這人咋就不來呢?她家周群,一點人影兒也沒有。她想,周群肯定是不知道,如果知道還能不來幫她?

這些喪良心的真會折騰人,故意幫她拷在暖氣管道上,還不讓她能夠好好站,就是為了折騰她。不過周大媽這個時候已經不敢随便罵人了,她哎呀哎呀的叫,哭喊着求饒,可是仍舊沒人管她。

一宿下來,周大娘頭發亂的像鳥窩,嗓子也沙啞的說不出大聲兒,人更是全身上下都酸疼,遭了大罪。更可恨的是,這些人不給她一滴水一粒米,他們這些喪良心的啊。

等她得了勢,等她兒子當了廠長,非給這些人都開除!

眼看還要被關的遙遙無期,周大媽這下子是真的怕了,特別特別害怕,她現在恨不能跪下來祈求上天讓周群快來救她,解救她于水火。然而眼看着天又要黑了,周群還是沒來,周大媽嗚嗚嗚的哭,她已經嗓子發炎的大聲哭不出來了。

“小群啊,小群啊你快來帶媽回家啊,你們饒了我吧,你們放了我吧。我不搶房子了,我錯了還不成嗎?”

“給我點吃的,給我點水,行行好啊……”

“我要回家,我錯了,我錯了啊……我再也不敢了……”

甭管她怎麽低聲嗚嗚,還是一樣沒有人理她,周大媽:“我要死了,我肯定是要死了,你們放了我,我錯了,我錯了……”

她反反複複,保衛科路過她關着的房間,皺着眉,其中有個叫王二癞子的扛不住了,回到辦公室抱怨:“我他媽真是無語了,周群這人太狠了吧,自己親娘都不管。”

保衛甲張三兒:“咋?你還心疼她?”

這年頭兒叫張三兒李四兒的,還真是特別多。

先頭兒那個小偷兒也是叫這個名兒。

王二癞子:“啊呸,我心疼她?笑話,這個老不死的昨天罵我是看門狗,我想心疼她,我是得多賤。今晚是我值班,這個倒黴玩意兒一直嗚嗚唧唧的,媽的跟個女鬼似的。你說我到時候怎麽睡覺。”

張三兒:“行了哈,你現在這哼哼唧唧算個啥,我昨晚值班,這個老太太從開始的罵人到後來的求饒,那嗓門兒我的天,簡直尖銳的像是貓抓紙盒子。聽得就讓人頭皮發麻。給我煩的昨晚兒出去巡邏了一宿。”

他指了指:“你看我這大黑眼圈子,一點也沒睡。”

“今天黑眼圈子的又不只有你,哎不是,聽說周群他們兩口子跟白奮鬥打架了。”

兩個人小聲的八卦起來,白奮鬥是他們保衛科的人,但是跟他們保衛科的其他人處的倒是不那麽密切,這人本來就情商低,說話不中聽。再加上他心思都用在寡婦身上,不怎麽被其他人看得起。

“嗐,這事兒一早就傳開了,我跟你講,就是小寡婦王香秀的事兒……”

“咋?他們都跟她好上了?兩個人争奪小寡婦?”

“啥呀,你這也太離譜了。周群雖然裝模作樣,但是男女關系上沒聽說有什麽問題。倒是白奮鬥……嘿嘿。你聽我說,說是小寡婦王香秀她兒子趁着人家周群家沒有人,去他家偷東西,讓周群夫妻倆抓個正着。結果白奮鬥出來維護小寡婦,直接給周群打了。”

“卧槽,他啥人啊,怎麽還維護小偷,咱們保衛科怎麽就有這種老鼠屎。”

他們做保衛科的,對小偷小摸是很看不起的,這下子更看不起白奮鬥了,“那……”

“說是白奮鬥把周群打倒了,直接摔在了周群身上,給周群的腰子摔壞了。那你想啊,這可是腰子,是腰子啊!這可關系到周群和姜蘆夫妻後半輩子的幸福呢。而且,周群還沒孩子呢。姜蘆一下子就火了,直接一板磚拍在白奮鬥的腦殼子上了。所以,全住院了。”

“姜蘆看不出來啊,沒想到這麽厲害。”

“平常不厲害不是沒關系到腰子嗎?我聽說哈,我是自己聽說的哈,別人都不知道,說是周群答應不追究小寡婦的兒子偷東西和自己的傷了,白奮鬥也不追究姜蘆給人開瓢兒。雙方都不驚動廠裏,醫藥費自理。”

“這他娘的……為了寡婦,真是下血本啊,呸,下賤!”

“下賤!”

兩個人正在八卦,突然聽到有人敲窗戶,張三兒立刻湊過去,意外的看到了莊志希,莊志希清清爽爽的一件呢子大衣,高挑英俊。張三兒羨慕的看着他的衣服,開了窗,說:“莊醫生,有事兒啊?”

莊志希:“……”

随便吧,随你們吧。

大家好像永遠都搞不清楚,他不是個醫生。

不過習慣了,真的習慣了,他笑着說:“我等一下有事兒要去醫院,想問問周大媽需不需要我給周群帶個話。”

他的表情是那麽的真摯,看起來真真誠吖。

張三兒和王二癞子紛紛感慨:“莊醫生你就是個好人,這種人,你管她幹什麽。”

莊志希垂垂眼,更真誠的說:“她做事兒确實不厚道,不過到底一個院子,我想着也別鬧得太僵。不然以後更不好相處了,還能搬走咋地?總不能每天見面都大眼瞪小眼吧。我家長輩們都氣壞了,但是我想着還是和氣點。對了,她還不知道周群住院的事兒吧?唉。周群傷了腰子,那可是腰子啊!”

莊志希一副很痛心的樣子。

張三兒和王二癞子趕緊追問第一手資料:“那嚴重不?耽誤生孩子不?”

莊志希:“那誰知道呢!這就算是耽誤,也不能找人代勞啊。”

“那倒是。”

“确實!”

倆人覺得,小莊大夫這人真是太好了,明明是受害者,還能主動過來幫忙,這樣的精神,真是太值得人學習了。張三兒:“來來,莊醫生你進來。”

莊志希:“行。”

他走進來,說:“周大媽她……”

“走,我領你過去,真的,就沒見過你這種好心人,要不人都說、都說,哎那句叫什麽醫什麽心來着?”

莊志希眨眨眼:“醫者父母心?”

“對對,就是這句,你看,你這心腸就是好。”

莊志希不可否的笑了笑,不過還是挺誠懇的說:“我也是為了我們大院兒的和睦,不然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你說多難……”

“那倒也是,你們還是鄰居。”

“可不是麽。”

周大媽聽到門鎖開動的聲音,又聽到似乎有人說話,已經顧不得這聲音壓根兒一點也不像她兒子了,趕緊努力大叫:“兒啊,我的小群啊,媽可是遭了大罪了啊!你終于來了啊!”

剛才還叫不出來,現在倒是又爆發了。

嘎吱,門開了。

小群?

不存在的!

面前的人是誰?

周大媽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雪上加霜,他娘的,來的人不是她兒子周群,竟然是完全意料之外的莊志希。她一下子呆住了,嗓子像是被什麽卡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她看着莊志希,如同被抓住脖子的尖叫雞。

莊志希倒是溫和的笑,說:“周大媽,我來看您了。”

周李氏:“……”

這要是擱了往常,她肯定是要罵人的,但是被關了一天多,她已經怕了,也沒有力氣和精力了,只能呆呆的看着莊志希。莊志希微笑的看着周大媽,嗯,看她狼狽的樣子,他的笑容更溫和了一些。

“小,小群呢?”周大媽終于從嗓眼兒裏擠出幾個字兒來。

莊志希:“周大媽,我過來就是為了這個,等一下我要去醫院一趟,你看要不要我給周群帶個話兒?”

周大媽:“???”

她人遭了罪,腦子也不靈光了,半響才反應過來,趕緊激動的追問:“周群怎麽了?你把周群怎麽了?”

莊志希無辜的很:“周大媽,您看您,怎麽說話呢?我可沒怎麽着周哥,周哥的腰可是白奮鬥給壓壞的。現在在醫院呢。我這不是想着過來問問你,看看你用不用我帶個話,你咋還能這麽誤會我?你什麽時候看見過我打架了?從小到大,咱們巷子裏那些打架鬥毆,可都沒有我。我是文明人。”

周大媽一想真是這麽個事兒,莊志希這小子雖然從小就挺煩人,但是他倒不是那種動手的小孩兒。長大了也是如此。周大媽忽略了莊志希曾經抓過賊,但是就算是記起來了,也會覺得雖說有抓賊的經歷,但是抓賊也不定非得動手!

确實也是,莊志希抓賊,确實不是自己動手。

很快的,周大媽就反應過來莊志希的話,臉色難看:“腰子?什麽腰子?我兒啊,白奮鬥你個殺千刀的啊!你自己是個絕戶頭死光棍兒,就想害我兒子啊……”

周大媽哭嚎起來,莊志希提醒:“周大媽,您真的不用我帶個話?”

這要是趙桂花在這裏,保準會想到一個老小品,老茂兒和佩斯同志那個,黃君讓我給您帶個話兒……就那口氣,真是一毛一樣!這從語調裏就不像是什麽好人。

但是現在的人淳樸啊,壓根兒就沒想到莊志希這厮過來可不是做什麽好人好事兒,壓根兒就是給人添堵,所以莊志希還保留了個好人的名聲。

“腰,我兒腰怎麽樣了?”

要不怎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呢。這老太太都這副慘樣兒了,還記挂這那不成器的兒子。

莊志希很為他們嘆息,他重重嘆息一聲,說:“您也甭太擔心,我瞅他昨天被擡到板車上的時候,意識還是清醒的。”

“什麽!!!”

周大媽嚎了出來:“都得被擡着走了?我兒子啊,我的大兒啊!放了我,放了我啊!我得去看我兒子,我得去看我兒子啊……”

她又沖着莊志希罵:“你個小癟犢子,我可是看着你長大的,你趕緊想辦法,趕緊想辦法把我放出去,你個不尊老愛幼的……”

莊志希:“您這……您這咋跟瘋狗似的咬人呢!我可是好心,你這上來就攀扯我,真是令人心寒!算了,我還是先走吧,看來您也不用帶什麽話了。”

他出了門,說:“你看,好心總是沒好報的。”

張三兒:“你就多餘做好人,莊醫生啊,你是不知道,有些人,骨子裏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別看歲數大了,那不過是壞人變老了,可不是什麽值得尊敬的老人。”

莊志希點頭,贊嘆的看着張三兒,說:“你說這話,太有道理了,一般人真是說不出這麽有水平的話。”

張三兒:“嗐!”

他摸摸頭,說:“我不過在保衛科見得多了,多些感悟罷了。”

莊志希:“那保衛科的人多了,也不是人人都有感悟,你還是思想境界不同。”

這話說的張三兒樂呵呵,他覺得,莊醫生這人真是大好人:“走,我送你出去,以後你甭管這個老太太,今晚就讓她在這兒繼續遭罪,我看她兒子是不能來接她了。呵,她兒子不來接她挨個兒道歉。她是別想離開保衛科。”

莊志希睫毛微顫了一下,笑着說:“你們也是為了她能改好,我相信她就算被放出去,也得感謝你們。你想啊,她這次吃到了教訓,以後就不會做這麽不着調又不合法的事兒,那麽相當于挽救了一個是思想落後的老太太。相反的,如果她這次沒有吃到教訓,反而是吃到了甜頭,那麽她下次就會更加變本加厲。一次比一次過分,最後肯定要吃花生米的!所以啊,你們是拯救了她生命的功臣。如果她想的明白,都該買了禮去你們保衛科挨家走一走,你們是真正幫了她的。做人不能不知道感恩。”

“對對對!”張三兒一想,直拍大腿,說:“你這說的就是有道理。”

王二癞子也使勁兒點頭,廠裏有些人背地裏對他們保衛科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覺得他們管的多。但是也不想想,他們做這些,最終收益的是誰!

“莊醫生,你可真是一下子就說到我們心裏了。”

莊志希認真:“這是實話而已。我想每個有腦子的人,都該這麽想。”

“對對對!”

莊志希跟保衛科兩個人站在門口叨咕了兩句,隐約還能聽到周李氏撕心裂肺的叫聲,他翹了翹嘴角,說:“那我先走了,我還有事兒。”

“行,莊醫生你慢走。”

莊志希出了廠子,沒有去什麽醫院,反而是直接回家,一進院子就聞到肉的香味兒,他詫異的挑眉,随即看向了自家的方向。笑着進門:“媽,又有好吃的啦。”

趙桂花:“你怎麽不明早再回來?”

莊志希:“嗐,我不是發揚我美好的品德,去看了看周大媽嗎?”

趙桂花冷笑一聲:“你是去看她的笑話的吧?”

莊志希嚴肅臉:“我是那樣的人?”

趙桂花:“你就是那樣的人,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想拉什麽屎。從小到大,你那賊心眼子多了去了。”

莊志希無辜的很,覺得他媽真是誤解了他,他這麽好的一個男青年,可真不是幹那樣事兒的人。他這是友愛鄰居,咋就不理解他?他說:“媽,您看您,真是令人傷心。”

趙桂花:“呵。”

這話,她連标點符號都不相信。

不過她也問:“周大媽怎麽樣?”

莊志希:“死不了吧。”

“噗!”

一旁的大嫂梁美芬忍不住噴了。

莊志希:“人家保衛科沒對她做什麽,就是給她關了起來。她狀态還可以,除了沒吃飯大概沒什麽力氣,精神頭還好,叫喚的還挺厲害呢。”

“她那人還能沒精神?你說出來都沒人相信。”趙桂花說道。

梁美芬趕緊點頭。

三個人一起吃飯,莊志希:“今天中午,外公請我吃東來順了。”

趙桂花:“……”

她擡頭,看向莊志希:“你要點臉行嗎?你讓一個長輩請你吃飯?”

莊志希:“媽,你這動不動就罵人可真是……其實我想請他的,但是肉票不夠啊,所以老爺子請了我。反正又不是外人,哦對,老爺子明天搬家,到時候我會回來幫忙。”

趙桂花:“應該幫。”

“外公這人真的蠻有意思的,我覺得我能跟他處得來。”

莊志希中午吃了肉,但是一點也不影響他晚上大口吃飯,大口吃肉。不過嘴巴倒是也沒停,嘚吧嘚。

趙桂花:“知道你們處得來!”

上輩子,這一老一小就處得來,一起幹了不少“壞事兒”。

她說:“明美今晚回娘家,等一下你過去接一下,免得天黑了不安全。”雖然她知道真是有壞人遇到明美,也保不準是誰更加不安全,但是明美到底也是一個女孩子,有個人陪着更好一些。

莊志希:“行,我等一下就過去,不過我估計我岳父肯定會送她的,我岳父如果不在家,我大舅哥也會送她的。”

趙桂花:“他們送是他們的事兒,你是人家的男人,你還能啥也不管?”

莊志希:“哪兒啊,我不是說我去?正好過去再蹭點零嘴兒,我岳父他們家零嘴兒真的很多。我吃點再拿點。”

趙桂花起身:“我八米的大刀呢?”

莊志希:“冷靜冷靜,媽你看你,你說您都一把年紀了,咋還這麽兇!”

他覺得自己真是好難啊,他趕緊主動說:“嫂子,等一下你去醫院替換我哥呗?我送你過去吧,順便看看小虎頭,然後直接從醫院那邊去我老丈人家。”

梁美芬驚呆的看着莊志希,心裏一突一突的,她糾結了一下,說:“行,行吧。”

小叔子不會坑她吧?

可不怪梁美芬這麽想,她是知道的,莊志希因為之前的事情一直對她有意見。而嫁到家裏也不少年了,就算是個蠢貨,梁美芬也曉得,這個小叔子可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麽無害。

他是那種,你做初一,他就要做十五的人。

可憐她不管是跟娘家人說還是跟院裏人說,大家都不相信她,都說她就是天然的敵視小叔子,想太多了。莊志希哎,雖然有時候嘴巴欠兒了點,但是大多數時候很單純的,人沒什麽大心眼兒,也不壞的。

梁美芬就覺得很離譜,這些人是瞎嗎!

這個時候,梁美芬就感嘆還是她婆婆啊,雖然這個婆婆又不好惹又兇,但是看人還是很準的。

她咳嗽一聲,說:“其實,其實虎頭沒什麽事兒的,你不去也行的。他後天就回來了。”

莊志希:“那怎麽行?我這做小叔的怎麽能不去看看我大侄子?再說小孩兒在醫院肯定悶,有個人去看看他也高興啊。”

梁美芬:“哦……哦哦。”

因為醫院的人還沒吃飯,所以他們也不耽擱,吃完了飯就騎車往醫院走,莊志希說:“嫂子,你載我吧,我要是騎車載你,該有人說閑話了。”

梁美芬:“……”

難道我載你不會?

莊志希像是能猜中她想什麽一樣,說:“你載我,大家就不會這麽想了,只會想,哎這小夥子怎麽了?”

梁美芬:“……”

她不言語,很快的收好了飯盒,裝在網兜裏一起出門,莊志希:“我來提吧。”

他坐在車後座,笑着說:“大嫂,你娘家弟弟最近怎麽不來找你了啊?”

梁美芬:“……”

莊志希:“以前不總是偷偷來嗎?今年都沒怎麽來?為什麽啊?是因為你沒錢了嗎?”

梁美芬:“……”

梁美芬差點一頭栽到溝裏,心裏這個苦啊,你他媽說的是啥啊!我弟弟怎麽是那種人!但是、但是弟弟确實很久沒找她了,不僅弟弟沒有找她,就連娘家都不怎麽聯系她了。

梁美芬咬咬唇。

莊志希:“哎不是,大嫂啊,你看我不順眼也得好好騎車啊,這怎麽還騎出蛇形了,你可悠着點,你要是給我摔了。我可是要找我媳婦兒告狀的。”

梁美芬:“……”媽的!你說的啥!你個沒骨氣的小白臉!

梁美芬跟個鋸葫蘆嘴兒一樣,不說話。

莊志希:“大嫂,你現在沒了工作,連話都少了,果然人就不能不工作。”

梁美芬使勁兒擠出一句話,說:“三、三弟,廠子工作忙嗎?”

莊志希:“這話題轉的太生硬了吧?”

梁美芬使勁兒吸氣呼氣,說:“呵,呵呵!!!”

她宣布,這世上最煩人的,就是莊志希。

44、賣房子,也得治!

藍老頭搬家。

說起來雖然是叫搬家, 但是“搬”的真的不多,藍老頭從金陵過來只帶了衣服,現在廠子給分了住房,拾掇了一下, 買了一些家具桌椅板凳、鍋碗瓢盆。

明美她媽藍玲過來給東西都規整出來, 明美跟在她媽身後打下手兒。

她今天休假, 這就是大廠子和小單位的差別了, 像是莊志希他們機械廠是萬人大廠,大家都跟着固定的時間休息, 如果你有事兒就只能請假。可是請假了全勤的那個補助就沒有了。雖然只有兩塊錢, 但是這對大家來說還是很多的,一般人都不舍得, 所以大家都是盡量不請假的。

像是明美他們客運站就不同了, 她們客運站上上下下二百來號人, 明美又是站子弟,接她媽班來的,幾乎年紀大的都是從小就叫叔叔阿姨,年紀小的也是認識的多, 好多都是為了不下鄉接班的。

正是因為大家都是熟悉的, 所以他們客運站排休,就相對比較人性化, 誰有事兒都提前打個招呼,這樣可以輪班休。如果實在是臨時有事兒, 找個人頂班, 下一次再還回去就可以了。

所以明美放假時間還是挺自在的, 她一早跟着她媽忙活, 這個房間又不大, 很快就整理好了,一進門看過去左邊就是一個開放式的小廚房,房間正中擺放了一個四角桌,牆邊是一排櫃子,右邊隔斷裏面是一張雙人床,大衣櫃床頭櫃都有。

房間粉刷過,看起來幹幹淨淨的,就連窗戶上的玻璃都是新的,铮明瓦亮的,藍玲把她老爹的衣服都整理出來。撲在隔斷的臺面上,将罐頭瓶子裏裝滿了熱水,然後在衣服上重重的一寸寸壓過。

趙桂花好奇的問:“這是幹啥啊?”

這親家母來了,她自然也在這邊,這是待客之道。雖說不是來他家,但是都是親家,一個院子的,她肯定要過來的。不過趙桂花還真是沒看懂藍玲的操作。

藍玲:“我燙一下衣服,衣服沒褶子。”

趙桂花:“……”

學到了!

其實這個法子,有些講究的人家就會用,但是趙桂花他們家都是工人,不那麽講究,所以還真是沒用過。趙桂花感嘆:“這還真的挺麻煩的。”

藍玲:“其實也還行。”

确實還好,藍玲動作挺快的,雖說老頭兒衣服不算少,但是藍玲動作麻溜兒,今天是藍老頭搬家,按照他們的說法,今天是要“溫鍋”的,所以一大早的,明美她爸明向東就出去買菜了。

他這樣的大車司機,門路比別人多,買金貴東西都是他的活兒。倒是明美的兄嫂沒來。明美她哥哥火車站比較忙,跟車去南方了,昨天上午走的;明美她嫂子娘家的老娘時日不多了,她最近每天都要過去,實在是顧不上這邊了。

不過藍老頭也不介意這些,他都不要求自己兒女在身邊,自然更不要求一個外孫媳婦兒。他正在院子裏跟莊志希唠嗑兒,莊志希今天是實打實的請假了,不過廠子給假期倒是挺痛快的,畢竟也是知道他今天是給藍老頭搬家。

藍老頭看着旁邊那一家門只是虛虛的靠在門框上,說:“他家人還沒出院?”

莊志希:“沒呢,估摸着得住幾天。”

雖然周家和白家都被踹了門,但是白家已經把門修好了,白奮鬥雖然還在醫院,但是白老頭已經回來了,畢竟他就是一些抓傷,問題不大的。

莊志希坐在小馬紮上,說:“姜蘆回來過,給周群收拾住院的東西,也顧不上門了啊。這門還是王大娘給豎起來的。”

周家沒有功夫管什麽門不門了,但是王大媽作為管院兒不能什麽也不管啊。她也怕再鬧賊,要知道,今次這個事兒就是鬧賊引起的,所以王大媽是實在害怕再次出現這個問題,這兩天每天晚上,他們大院兒都要在裏面拴上插銷的。

她還專門挨家的談了談,總之還是防火防盜防小偷。

重點是最後一句,防小偷。

總之,不能再丢東西了。

莊志希笑着說:“在我們院兒做管院兒可不容易的。”

藍老頭點頭:“看出來了,這麽和諧又安寧的大院兒,不多見,真是不多見。”

他又問:“那這兩家是不着急出院了?”

莊志希:“白奮鬥是出不來,他雖然只是被砸了一板磚,但是砸的那可是腦袋,他都昏過去了,還淌了不少血,大夫肯定是要讓他住幾天的。他就算是不想住院都不行。至于周群,聽說他因為被砸了一下,扭傷了腰。一般這種,大夫都說可以回家養着的,在醫院也是養着,回家也是養着,都一樣的。不過姜蘆不幹,姜蘆生怕她男人有事兒,堅持要住院。說是要好好的治一下。喏,還不知道能住多久,我估計啊,白奮鬥出院了,姜蘆都不能讓周群出院。”

他昨晚兒可是去醫院看過熱鬧了。

藍老頭好奇的說:“那……他這腰子到底傷的咋樣?”

莊志希:“那誰知道呢,我昨晚去看我小侄子,可聽他在病房裏嚎叫。你說巧不巧了,白奮鬥和周群都跟我們家小不點是一個病房呢。”

藍老頭:“這是一個堅強的腰子啊。”

莊志希:“那可不是,真是太堅強了!”

趙桂花出來提水,就聽到這兩個家夥的話,她嘴角抽了抽,無語的很。

莊志希:“媽,我來我來。”

莊志希倒是有眼力見兒,趕緊把他媽的水桶接過去,說:“外公這邊還是得買一個水缸,用起來方便。”

“也對,趕明兒我去買一個。”

莊志希笑:“什麽趕明兒啊,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咱現在去?”他說:“我曉得哪裏有賣。”

藍老頭:“可以。”

莊志希給水提進屋,這才跟着老頭兒一起出門。王大娘出來看見了,感嘆:“你家老三倒是個熱情人的,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趙桂花:“那可不是嘛。”

她問:“讓你介紹對象的事兒,你看的怎麽樣了?”

王大媽立刻震驚,這才幾天啊,也就兩三天吧?這就催了啊。

大概是聽到“介紹對象”四個字兒,藍玲和明美娘倆兒也立刻從屋子裏出來了,雙雙看向了王大媽,藍玲溫溫柔柔的笑,說:“王大媽,您還記得我吧?我是明美的媽媽,這閨女嫁過來了,現在我爸也搬過來了,往後都在一個院兒裏住着,少不得給你們添麻煩,還請多多包涵。”

王大媽:“嗐,你看你說的這個,都是一個大院兒的鄰居,什麽麻煩不麻煩的,談不上談不上。”

藍玲輕聲笑,說:“那我就放心了,其實我爸開始搬過來的時候,我們也希望他老人家跟我們一起住,但是奈何老人不願意。沒辦法,我們這當兒女的只能由着老人了,你看都七十多了,這麽大歲數了,我們做兒女的就是希望老人家能過的快樂一點。所以也順着老人。不過老人到底年紀不小了,真心是有點不放心。好在啊,這親家也是在這個院子住,有事兒能給我們通風報信,那就很好很好了。我們家老爺子是從金陵過來的,他年紀大,生活習慣又跟這邊不同,可能有些生活上的小摩擦,還請院子裏的諸位一定多包涵。”

王大媽:“我懂我懂。”

一看這個老頭兒就很有個性,你這個柔柔弱弱的樣子,可說服不了老頭兒。

王大媽是東北人,本身就長得高大,大嗓門也個性飒爽,她是十來歲來四九城的,四九城大妞兒也都有些飒爽勁兒,所以她處的很習慣。倒是這個明美媽媽,說話溫溫柔柔的,聲音軟的不像樣,她一個女人都覺得不舍得大聲跟她說話了。

“明美媽,你放心,我也幫你多看顧一些老人家。”她拍着胸脯保證。

藍玲:“謝謝,對了,我聽你們說找對象,是我爸的事兒吧?”

王大媽點頭:“是這個。”

她觀察藍玲,想看這個女兒對老爹再找是個什麽想法。

藍玲淺淺的笑,說:“那還要多麻煩您了,您放心,我們家一定不讓您白忙活,媒人禮一定給您準備的高高的。”

王大媽有點詫異,不過又一想,他娘的這老頭兒都找過好幾個了,人家都四婚了,當女兒的就算是有意見也該習慣了。所以她還真是不用想那麽多了。

她說:“我最近再尋摸呢,已經打聽了幾個,等我給你探一探別人的口風。”

藍玲含笑:“謝謝。”

這時對門兒也出來人了,蘇大媽端着衣服出來洗。她家的衣服,慣常都是王香秀下班了再洗,可沒怎麽見她忙活這個,今天倒是頭一遭。笑着跟幾個人打了一個招呼,認認真真的幹了起來,但是這耳朵吧,少不得要豎起來了。

趙桂花挑挑眉。

藍玲也挑挑眉。

王大媽有點若有所思。

明美眼巴巴的湊過去,好奇的問:“媽,我外公想找個什麽樣的啊?”

她抓抓自己的頭發,總覺得自己有點跟不上節奏,她外公這就要再找了嗎?

藍玲:“你外公喜歡廚藝好的。”

這當女兒的還是有點了解親爹的,她這麽一說,王大媽趙桂花就點頭。王大媽又看了一眼蘇大媽,話裏有話的說:“其實有時候這找老伴兒,也不是那麽堅定的就按照條條框框來。有時候看對眼了,再多的要求也不當回事兒了。”

藍玲垂垂眸,輕聲笑,說:“人的喜好其實不太容易改變的,我雖然常年不跟我爸在一起住,但是多少也算是曉得他。他還比較喜歡個性爽直大方,健健康康的。那種柔弱又不能自理的,肯定不成。遇事兒先是哭三分,我爸怕是能嘔死。再說了,我們不給我爸添麻煩,也不希望他養着別人一大家子。您說對吧?”

她似乎是很不經意的看了一眼水槽子的方向。

饒是王大媽是個大大咧咧的個性,也在這一瞬間曉得了。

她想說什麽,這藍玲大妹子竟然看出來了。

而她也已經明白了藍玲大妹子想說什麽,說真的,其實在藍老頭要找對象的時候,她有那麽一瞬間是想到了蘇大媽的。蘇大媽雖然柔弱,但是人很堅強的。這也不怪王大媽,畢竟王大媽也不像是趙桂花,看透了蘇大媽的本質,她本身對蘇大媽印象還可以的。如果不是蘇大媽總是護着小偷兒一樣的孫子,王大媽會覺得蘇大媽更好。

不過人哪能沒有缺點,所以王大媽覺得蘇大媽其實人不錯的。

這也得益于蘇大媽在院子裏對自己名聲的經營,在這一點上,其他人就做不到。像是周李氏,那是有名的刻薄人。像是趙桂花,她也有潑辣的名聲。

王大媽就更是如此了。

只有蘇大媽,精明的很,很會為自己經營,這不,王大媽對她多少是有些同情的。這次的事兒,她就覺得挺适合蘇大媽。

只不過吧,因為藍老頭說了自己想找健健康康的,她才沒有亂點鴛鴦譜。只是這心裏未嘗不是想着,晚一點介紹,大家一起在院子裏住着,彼此互相了解一下,保不齊就看對眼了呢。

她寧願不要謝媒禮,也是希望這麽多年的老鄰居能找個合适的人。至于說白老頭,王大媽還真是一開始就沒有考慮白老頭,這一點她覺得自己看的清楚,白老頭就是一廂情願,如果蘇大媽真的願意跟白老頭在一起,還能等到今天?

短短時間,王大媽倒是真的想了不少,她很快的反應過來,人家恐怕是看出了她的打算,暗戳戳提示她呢。王大媽這人不是壞人,一看人家從當爹的到當閨女的都不樂意,立刻說:“你說的對,這事兒我曉得了。”

藍玲笑了笑,說:“今天我們給我爸溫鍋,大姐你也一起過來吃吧。你看這還沒搬進來就已經麻煩上你了。您可不能不來。”

王大媽:“嗐,麻煩什麽?我既然答應了,就用心給你們尋摸。”

先頭兒是她想多了,既然擺正了想法,就快一點吧。畢竟,院裏還有兩個老寡婦呢,早點找一個也成的。王大媽就是這樣一個人,既然知道自己原來的想法不成也不過多的糾結,立刻就調整。

藍玲:“那您可得過來吃。”

王大媽猶豫了一下,說:“那也成,我來給你們打下手兒。”

“等會兒做飯打下手吧,我爸這邊都收拾好了。”

王大媽:“成!”

幾個老大媽立刻也聊了起來,明美媽媽其實也就比趙桂花小兩歲,但是保養的可比趙桂花好,你說差十歲,也有人敢相信。相比于王大媽這樣五大三粗的,就顯得年輕的更明顯了。

這不管啥時候,女人啊,都少不得這樣的話題。

趙桂花:“親家母,你看咱倆才差這麽小,我看着比你老這麽多,你可得多跟我說說。”

藍玲含笑:“我這人啊,打小兒就金貴自己,願意拾掇,從小就用蛤蜊膏,後來稍微大一點攢點私房錢,我就買雪花膏。我現在用的是百雀羚呢。在這上面,可不能不舍得花錢。又不是吃不上飯,要把錢都攢下來,咱們家裏也是有工人的,日子既然不差,幹啥不對自己好一點?人活一輩子,總是要讓自己開心的。”

趙桂花默默的感嘆,她這親家母,思想真超前。

王大媽:“唉,話是這麽說,但是這哪舍得,家裏孩子還小,還能不給他們攢點?長大了都要娶媳婦兒的。我家兩個大孫子呢。”

藍玲:“攢多少是多啊,兒孫自有兒孫福。”

王大媽不怎麽同意這個觀點,他們也沒攢多少啊,現在攢錢多難啊。

她嘟囔:“如果美麗需要花錢,那我寧願醜着。”

明美:“噗!”

趙桂花也笑了出來,說:“老王你可真是……不過要讓我買百雀羚,我也心疼。但是如果能買吃的,我樂意。多吃點好的有營養的,身體也好。”

藍玲點頭:“這也對的。這個就看個人了,每個人想要的都不一樣。”

明美嗔道:“那我又想吃好的,又想穿好的,又想用好的,怎麽辦呢?”

藍玲掃了一眼趙桂花,彈了閨女一個腦瓜崩兒,說:“就你愛說話,我們大人說話有你什麽事兒?去去去。”

明美:“我也聽一聽學一學啊。”

她左邊坐着親娘,右邊坐着婆婆,那都是很有人生閱歷的人呢。

不過明美還沒學到什麽真經,她爸就回來了。

“小玲,我回來了!”一聲大嗓門響起,明美趕緊起身:“爸。”

明向東虎虎生風的走進來,他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身上還背着一個大南瓜。

他說:“來,你看看,還得準備點啥。”

藍玲:“夠了夠了。”

蘇大媽的眼珠子一下子就黏在雞鴨上了,她默默的吞咽口水,越發的憎惡這一家子,這臭顯擺什麽啊,就顯擺他們家吃得好啊。這又雞又是鴨的,要是給他家的孫子吃,那可是極好的,最起碼夠吃兩三天呢。

她吞咽着口水,想着王大娘既然都能蹭飯,她應該也能的。

她一甩手,柔弱的走過去,說:“我也來幫忙吧,大家都是鄰居,我家裏一個人也沒事兒,正好過來幫幫忙。往後老大哥如果有啥衣服要洗,你交給我,我一件也是洗,兩件也是洗,都一樣的。”

藍玲:“那不用的,我爸這人要求多……”

“哎呦,哎呦呦,你看我這孝順的閨女啊,趁着我不在家,就在外面給我宣揚好名聲啊。”藍老頭也回來了,莊志希和一個陌生的小夥子擡着一口缸,都出汗了。

小夥子聽從老人家的吩咐把缸放在了廚房,藍老頭掏出去一毛錢,交給小夥子:“行了,謝謝你。”

小夥子美滋滋的收起來,說:“大叔,以後有活兒您叫我。”

莊志希擦着汗,說:“我這剛走的時候還覺得缸一點也不沉,這越走越沉,你看我這個汗。”

他拉着媳婦兒賣慘,明美掏出手帕給他擦汗:“你傻啊,就不能多花一毛錢在找個人?”

她小聲嘟囔。

別看現在政策緊巴巴,但其實有些老行當,還是能找到幹活兒的人了,不過大家都不放在明面兒上了。你別問,問就是為人民服務免費幫忙。

至于錢?

哦,那不是先頭兒欠的一毛錢?

這種事兒,抓到手腕兒都沒用。

所以明美覺得莊志希熱成這樣是個笨蛋。

莊志希:“其實不累,就是熱,本來還覺得一點也不熱,但是這中午果然是一天比一天暖。”

小夫妻兩個在一起膩歪,不過今天這樣的場合,他們兩個完全沒有存在感的。藍老爺子:“我這孝順的閨女啊,你給我都收拾好了吧?”

藍玲:“收拾好了,您可別跟我陰陽怪氣的。”

藍老頭點頭:“你還有點用,去做菜吧。鴨子做成鹽水鴨。”

藍玲:“好好好。”

藍老頭側頭看向了蘇大媽:“你咋還不走?幹啥?想蹭飯啊?!哎呦呦,這可是個一點也不饞嘴的老太太,真是太不饞嘴了。”

蘇大媽:“……”

媽的!

老混蛋!

藍老頭:“哎呦呦,你家盜聖呢?”

他張望:“這小孩兒有兩下子,長啥樣啊?”

蘇大媽一下子破防了,她這人別的事兒都是能忍的,不忍怎麽有個好名聲,怎麽占便宜。但是唯獨一樣,她的三根大孫子,這可是她的命,是他們老蘇家的根。

她沒忍住,拉下了臉,說:“藍大叔,你看你這話怎麽說的,我家孩子可是好孩子,您這樣說,未免太欺負人了。您就是看我們家是寡婦好欺負吧?您不能一來就欺負我們家寡婦帶孩子啊,我家孩子,那可是好孩子。”

她紅了眼眶,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剛才還是老大哥,現在就是藍大叔!

藍老頭更委屈:“你家盜聖引發的大戰,周圍都傳遍了,我連問問都不行?你看咱還是鄰居呢?我不是想着認認臉,避免以後抓到了往死打嗎?總的給你留個喘氣兒的。你看你還不領情,好好好,你家孩子是好孩子,哎呦,這孩子真是太好了,這孩子從來不偷東西,這孩子從來不惹麻煩,這孩子一點也沒有引發院裏大戰。這孩子真是天下間難得的好孩子。難找,太難找了。怎麽就有這麽好的好孩子,真是棒棒的!”

蘇大媽氣的胸口起伏,都要昏過去了。

這個老不死的!

老不死的!!!

他說的那是什麽話!

藍老頭這個話,比“盜聖”兩個字更能戳中蘇大媽的痛點,媽!的!

這“好孩子”“棒棒的”,簡直是讓人忍無可忍。做人怎麽就能這麽陰陽怪氣!

王大媽眼看蘇大媽就要氣的爆炸昏過去了,她趕緊打圓場兒說:“我去一趟廁所,老蘇你是不是也想去?你也想去吧?走走走,咱們一起。”

不是她不想找個更好的理由,但是太突然了,這事兒太突然了,她又沒有那麽八面玲珑,這樣打圓場已經是她的極限了。尬就尬點吧,最起碼把蘇大媽拽走,不然她要是氣的拿刀砍人,就完了。

王大媽可憐啊,他們院兒事兒太多了,以至于她現在都懷疑柔弱的蘇大媽能砍人。畢竟,就連一貫沒什麽存在感,柔弱被婆婆壓榨的姜蘆都能一板磚幹在白奮鬥的腦袋上,給他開瓢兒呢。

還有什麽不能發生的呢。

所以尬不要緊,她拉着蘇大媽一起出去,說:“走,一起上廁所。”

實屬小學生行為了。

兩個老太太一起出了院子,蘇大媽其實還十分忿忿,她說:“老王,你說這個,不是我小心眼,哪兒有他們這樣說孩子的?我孫子那是頂頂好的好孩子,讓他們說成什麽樣兒了。”

這個話,王大媽不能茍同,他家也有小孩子,但是可沒教成蘇家這樣,她想了想,語重心長的說:“蘇大媽,我曉得有些話不中聽,但是我得跟你說道說道。你家金來銀來銅來也該管管了,你現在不管,什麽時候才管?像是金來,他今年今年都十歲了,難道你就由着他這樣?你看看大家怎麽都看這幾個孩子,你往後還想不想讓孩子養老了?難道你要去牢裏見他們?”

這話說蘇大媽臉色一黑,她冷聲:“這話怎麽說的,我家孩子那麽好,你說這個是什麽意思。有你這麽咒人的嗎?虧你還是看着孩子長大的。”

王大媽:“我沒惡意,但是他總是這樣不懂事兒,總會一次比一次嚴重的,忠言逆耳啊。你該是管教一下孩子的。現在管,還能管得過來。以後怎麽辦?”

蘇大媽心裏恨不能殺了王大媽,只覺得這個老娘們真不是個東西,就是嫉妒他家是三個孫子,才說這樣的話。真是惡毒,怪不得他家只能招贅得孫子,缺德缺的。

喪良心的。

她心裏恨得不行,但是面上不好說,這點理智她總是還有,她努力平複心情,做出一副愁苦臉,說:“我家孩子不是壞孩子,真真兒的有情有義的好孩子,可是我家日子過得難啊,孩子吃不飽,只能想點辦法。那不然怎麽辦呢?小孩子做事情,哪裏懂那麽多呢!再說了,你看我家孩子們不去偷旁人家?他們偷周家,也是因為周家總是欺負我們家,孩子不知道麽?孩子也知道啊!他們也是想給我們出個氣啊。我家金來真的是好孩子。”

王大媽眼看蘇大媽很執拗的認定自家孩子是好的,也微微嘆息,說:“你這……”

一時間,不曉得說什麽了,她看了一眼蘇大媽,冷不丁看到蘇大媽滿是恨意的眼神兒,她吓了一跳,一下子後退了兩步。蘇大媽也察覺自己顯露了,趕緊調整,做出一副關心的樣子:“你沒事兒吧?”

王大媽再看她面色如常,有幾分懷疑自己剛才是眼花了,不過心裏總歸還是有些不得勁兒,她說:“我去個廁所。”

她沒再勸蘇大媽,甩開了蘇大媽的手,匆匆進入女廁所,蘇大媽站在原地沒動,她不怎麽想上廁所的,其實就是被人拉出來而已。她猶豫了一下,轉身準備回去,只不過這一轉身,就看到一只野狗哈拉着舌頭噠噠噠的跑過去。

蘇大媽這一看就來了火氣。

她瞬間想到了先頭兒金來被野狗咬了屁股的事兒,也是這樣一條黑色的野狗。她眼看四下無人,正好不能露出本性,她立刻撿起石頭見砸了過去,小聲罵道:“讓你欺負我孫子!我打死你這只野狗!”

她的石頭啪叽一下,砸到了野狗身上,野狗嗷嗚一聲,夾着尾巴竄。

蘇大媽眼看野狗這個慫唧唧的樣子,瞬間覺得心情好了不少,她很快的又扔過去一塊石頭,緊跟着還尋摸着再撿。膽敢欺負她孫子,就得接受她的報複!

這人可不想,人家雖然是野狗,但是也不輕易攻擊人,倒是他們家,兩次都是主動挑事兒,多少帶點缺德冒煙的!

她接連砸了好幾個,砸的野狗嗷嗷叫,蘇大媽暢快的叉腰。

不過她可比他家孫子聰明多了,金來是打了狗,最後沒法子收場,屁股挨了一口,還打了狂犬疫苗。她倒是有點熟兒,一直拉開一點距離,如果野狗真的追過來,她把手裏的兩塊石頭砸出去,也能為自己争取到進院子的時間的。

“嗷嗚,嗚嗚~”野狗沖着蘇大媽呲牙。

蘇大媽可不怕,石頭又這麽砸了過去:“狗東西,還跟跟我厲害?還敢欺負我孫子?我今天打死你這畜生做狗肉湯!!!”蘇大媽暢快的很,也只有沒人的時候,她才敢幹這個。

她一下下的砸過去,突然間,蘇大媽感覺到一陣動靜兒,她一轉頭,就見一條大黃狗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後頭跑過來,嗷嗚着向上一跳躍,一口咬在她的屁股上。

“啊啊啊啊!!!”

蘇大媽瘋狂的叫了出來。

她石頭直接就砸向狗頭,大黃狗一擊即中,飛快的夾着尾巴竄,蘇大媽捂着屁股尖叫,趙桂花他們在院兒裏聽到動靜,臉色一變,趕緊跑出來。同樣的,王大媽也提着褲子匆匆跑出來:“咋了咋了?”

大家一出來,就見一黑一黃兩只野狗,都沖着蘇大媽呲牙,能看得見,黑狗身上受傷了,還滴答血呢。

蘇大媽:“救我啊!”

蘇大媽忍痛轉頭要跑,大黑狗卻流着血,呲牙沖向了蘇大媽,在大家愣神兒的時候,嗷嗚一口,咬上了蘇大媽的屁股——另一側的屁股!

蘇大媽呱唧一下,整個人撲倒在地上,大黑狗照着她的大腿又是一口。

“啊!!!”

這撕心裂肺的叫喊,王大媽可不敢沖動,上一次周大媽因此殃及池魚摔在廁所,搞了一手糞的事兒還歷歷在目,現在她也在廁所門口,她可不敢沖動。

惹不起惹不起!

明家人看的目瞪口呆,他們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事兒,真的是第一次!

講真,這年頭,野狗吃屎見了不少,野狗咬人真的不多!

總是聽說這個院子裏事情多,如今見到了,真是見到了。

還是明向東最先反應過來,順手抄起大門邊的掃帚,揮舞着:“去去去,趕緊走,趕緊走!”

一黑一黃兩只狗眼看人多,也是飛快的相攜而去,飛快的逃竄,野狗跑得快,一溜煙兒,沒影兒了。

蘇大媽哎呀哎呀的叫着,不過明向東可不上前去扶,他跟這人又不認識,犯不着做好事兒。再說,明向東這人是跑大車的,這跟他兒子明成這種火車乘務員還不一樣。他是拉大貨車的,這些年見多了各種各樣截道兒的。

像是弱者趴在地上求助,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明向東是本能的會警惕這樣的人,遠遠的,倒不是說他就說這個蘇大媽是那種人,但是明向東做事情的習慣已經養成了,他不會靠近,更不會去扶。

王大媽:“老蘇!”

她這個時候倒是跑過來,問:“你怎麽樣?要不要緊?”

“野、野狗咬人啦,這些畜生啊,要吃人啊!打死,都該打死啊!”

這時他們院子裏其他人也出來了,還有附近院子的,這麽大的動靜兒,誰不得出來看看?

“我的天,這怎麽了?”

“你看不出來啊,讓狗咬了啊。”

“哎媽呀,這咋都咬在屁股上了!”雖說已經是三月中下旬了,但是蘇大媽還穿着棉褲呢,被咬的棉花都出來了,這是一眼就看見咬哪兒了。

“哎不是……那條大黑狗,是不是上次咬了她孫子那個?”

“哎呦我去~這可真是緣分!”

“呃……這事兒能用緣分來形容嗎?”

說緣分那位老哥兒也不客氣,理直氣壯的說:“那咋不是緣分了?上次也是這只狗,上次也是咬了屁股,我看就是緣分。說不定大黑狗跟他們家是世仇,所以來尋仇了……”

“啊這……”

大家這就讨論上了。

倒是藍老頭兒憑借自己的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看出來:“那黑狗被石頭砸到受傷了。”

大家順着他的話茬兒一看,哎,可不是?街道上幾個很明顯亂扔的石頭,好幾塊上面都沾着血呢。如果是狗攻擊之後在扔的,那蘇大媽動作也太快了。

應該是……蘇大媽先打狗的,大家嘴角抽搐,真是有點搞不懂這家人了。

他家人沒事兒幹啥總是去招惹野狗啊。

這都什麽愛好啊!

“天老爺啊,我這日子難過啊,我怎麽這麽慘啊!這也太不容易了啊!嗚嗚嗚,救命啊……”蘇大媽哭的凄慘,王大媽:“快來點人,快快幫忙一下,得給人送醫院啊,這狗咬了好幾口呢。”

再說他們這個年紀的人這麽摔一下,也不曉得摔沒摔壞骨頭,這可咋辦啊!

“快點啊!”

藍老頭:“我家不行啊,我今天是喬遷新居第一天,是溫鍋日,這要是去醫院,就晦氣了。這麽多人,也不差我們啊!”

明家人肯定是不能去的,再說人家本來就不是這個院裏的人。

還是人家明向東給狗趕走的呢。

趙桂花微微眯眼,眼看王大娘急的滿頭冒汗,說:“我跟你一起吧。”她就當做好事兒了,順便看個熱鬧。

這時又有幾個人院子裏的鄰居出來,大家趕緊找了小推車,把人扶到了車子上,蘇大娘根本坐不了,只能趴在小推車上,小推車是隔壁院子人家運煤的,蘇大媽一趴下就全身漆黑,可是這個時候也顧不得其他了,嗚嗚嗚的捂着臉哭着。

趙桂花:“你們吃吧,不用等我了,我正好去我大孫子。”

莊志希:“行。”

趙桂花協同王大媽,還有幾個人一起,幾個人一起推着小推車,奔着醫院就去了。王大媽這個時候也想起她在廁所裏聽到野狗嗷嗚慘叫的聲音,分明是“遇襲”了,她可真是無奈了。

她說:“蘇大媽啊,你說你這是幹啥啊!你家金來招惹野狗,那是他是個孩子,不懂事兒。你說你咋也能這麽幹!你看看,這受傷了多遭罪啊。”

趙桂花嘟囔:“這老的這麽幹,小的也這麽幹,你家可真是遺傳的欺負狗。也不知道是老的跟小的學的,還是小的跟老的學的。”

雖然狗咬人了,但是這事兒歸根結底,真是怨不得人家狗狗。

狗也是夠委屈了,總是碰見蛇精病。

她說:“你下次就不能換個貓招惹?”

一個過來幫忙的小夥子認真的說:“趙大媽,那也不行,那不是正應了那句話,招貓逗狗。”

“噗!”

趙桂花沒忍住,噴了出來,随即說:“快了快了。”

蘇大媽嚎的啊,這個時候別人說什麽,她都聽不進去了,只覺得渾身上下都難受,屁股最明顯。

趙桂花:“再拐個彎兒就是了,啊對了,這上醫院得帶錢啊。”

王大媽拍頭:“你們誰帶了?先給墊上?”

大家紛紛搖頭,這個時候,就算帶了也不能說自己帶了啊,誰知道什麽時候還錢。他家可是有名的困難戶。大家都搖頭,王大媽一下子為難起來。

趙桂花:“趕緊去廠子裏找她兒媳婦兒王香秀啊,讓她準備錢。咱都是鄰居,給她墊什麽錢?再說誰家有錢墊出去啊!”

“對對對!”

王大媽:“你們誰去一趟機械廠……”

後院崔二嬸:“我去!”

“行,可得讓王香秀快一點啊。”

崔二嬸:“曉得曉得。”

她可是生怕要自己拿一分錢,果斷的不跟了,她飛快的奔着機械廠就去了,等她到了廠子,這邊已經是中午午休時間了,午休的鈴聲正好響了起來。工人們陸陸續續往食堂走。

崔二嬸沖向門衛:“大叔,我找車間女工王香秀,她婆婆讓狗咬了,要不行了!”

……

王香秀此時正提着飯盒往食堂走,路上眼睛也尋摸着,找誰給自己買個午飯,沾點便宜,以前實在沒人都可以找白奮鬥,但是白奮鬥前天晚上住院了,她也是沒轍了。

她正到處看,就看到一個老大姐跑過來:“王香秀,你快去門口看看吧,說是你婆婆不行了。”

王香秀:“!!!!”

她震驚的看着人,随即嗷了一聲,沖了出去。

“怎麽回事兒?她婆婆不是挺年輕的嗎?”

“那誰知道呢?她婆婆身體弱是真的,可能是真的不行了?”

“哎呦,這人要是沒了,他家更雪上加霜。”

“那可不是……”

“他家這事兒真不少啊……”

王香秀聽不得別人的話,飛快的跑向門口,淚如雨下。這好端端的,怎麽就突然出事兒了?她跑的飛快,眼看就要跑到了,就見一道身影,比她還快,飛快的竄向了門口,這不是旁人,正是白老頭。

白老頭,那可是比王香秀還着急。

崔二嬸站在門口,就看到白老頭已經開始掉眼淚了,她:“……”

這,就至于嗎?

“我大妹子怎麽了?”

“我婆婆怎麽樣了?”

幾乎是同時趕到,同時開口。

崔二嬸:“……”

“你說啊!到底怎麽了?你發什麽呆啊?蘇大妹子呢?”

崔二嬸趕緊回神:“人讓狗咬了幾口,又摔了,不曉得現在是個什麽樣,王香秀你得趕緊過去了。另外你得準備醫藥費。”

王香秀一聽醫藥費,哭的更大聲。不過比她更大聲的,是白老頭:“醫藥費,我有!!!治,不管啥樣兒,就算是砸鍋賣鐵賣房子,也得治!”

崔二嬸震驚!!!

她不能理解,但是她就十分震驚!

難道,這才是愛情?

45、謠言的速度

“治, 不管啥樣兒,就算是砸鍋賣鐵賣房子,也得治!”白老頭兒的聲音震耳欲聾,不僅震驚了崔二嬸, 還震驚了王香秀。就連門口的門衛還有保衛科, 一時間都呆呆的, 竟然不曉得說什麽才好。

不是他們不明白, 而是真愛就是這麽離譜!

崔二嬸吞咽了一下口水,仔細打量白老頭兒, 這看着腦子也不像是有毛病啊!難道, 這就是愛情?

她不懂,但是她大受震撼, 一時間竟然覺得白老頭的真情很是讓人感動, 她說:“那倒是也不用砸鍋賣鐵, 你們還是趕緊先過去。走,我領你們去醫院!”

白老頭:“走!”

王香秀:“等我請個假!”

白老頭一下子就瞪向了王香秀,不可置信:“這都什麽緊要關頭了,你竟然還想着請假?到底是你婆婆的命重要還是請假重要?請什麽假, 走, 我們走!”

王香秀想說請假已經要損失掉全勤獎的,如果再無故曠工, 那更是要扣工資了。他們家可是很需要錢的,一分一毫都是算好的, 都是有用的啊。她跺了跺腳, 心裏更加難受, 白奮鬥這個混蛋, 也是個靠不住的, 如果這個時候他在,是不是就能代替她去請假了!結果現在她只能曠工,王香秀心裏恨的不行。

但是,沒辦法,還是順從白老頭一起往醫院快跑。

明天,跟他們車間的班長撒撒嬌,讓他吃點豆腐吧!

王香秀心裏暗恨,跟着腳步更快。

他們卻不知道,人剛走,這謠言就傳出來了。

“聽說了嗎?王香秀的婆婆讓狗咬了進醫院,白老頭比她兒媳婦兒王香秀還更擔心呢。”

“聽說了嗎?王香秀的婆婆住院,白老頭瘋了一樣的跑去了……”

“聽說了嗎?王香秀的婆婆病了,白老頭要賣房子給她治病……”

“聽說了嗎?王香秀的婆婆進醫院了,可能是懷上了,白老頭瘋了一樣的過去,是他的崽……”

“聽說了嗎?白奮鬥那厮要有弟弟了。”

“聽說了嗎?白老頭要賣房子給王香秀的婆婆做聘禮,因為她懷上了……”

……

謠言之所以是謠言,就是越傳越離譜。

不過當事人并不知道,他們終于奔到了醫院,蘇大娘此時正在檢查,針已經打完了,白老頭自覺的很,主動去交了費。趙桂花看了一會兒,只覺得白老頭真是舔狗界的啓明星。

蘇大媽可能身上也有些神通在,不然為啥跟各種狗,就有點不解之緣?

蘇大媽打了狂犬疫苗,被咬到的地方也都包好了,不過因為她重重的摔了一下,覺得自己身上哪兒都疼。她又是這般年紀,醫院還是讓她住院檢查。

白老頭又跑前跑後的操持起來,忙碌的不行。

而這個時候王香秀已經知道她婆婆是因為招惹野狗才受的這個傷,一時間竟然有點不曉得說什麽了,總之臉色不怎麽好看就是了。蘇大媽拉住了王香秀的手,小聲啜泣,說:“秀兒啊,我、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的,我這個人最是心軟,我不是那種會傷害小動物的人……”

她說這個,與其說是個王香秀聽,不如說是給鄰居們聽,人設還是很重要的。

她落着淚,說:“這條狗之前咬了金來,我就想着這野狗肯定是有兇性的。咱們這條巷子,平時裏不少孩子玩鬧,放學之後孩子更多。我也怕狗咬了孩子,所以就想着,用石頭給它趕走。我其實是好心的。可是沒想到,這狗是真的兇,它們二狗夾擊,直接就把我咬成這樣了。我本質,我本質上也是為了孩子們啊……”

這麽一說,大家恍然大悟,一個個紛紛點頭,說:“蘇大媽,是我們錯怪你了。”

“我們真是沒想到事情是這樣。”

蘇大媽輕聲哭,說:“不怪你們,是我當時太疼了,根本就沒有精神頭兒解釋……“

“确實,咱們得跟街道那邊反應一下,不能由着野狗亂竄,咬到孩子怎麽辦?”

“是啊是啊。”

趙桂花眼看着蘇大媽很快的就把局勢扭轉,只感嘆上輩子自己好久才發現她的真面目,真是一點也不冤枉。因為人家就是很能演戲的,簡直能給電影學院做老師。

眼看大家議論紛紛,趙桂花轉身上樓,他家小虎頭的病房在三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都是當天晚上入院的,白奮鬥還有周群竟然好巧不巧的跟他們是在同一個病房,這兩個人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趙桂花推開門,小虎頭立刻開心的叫:“奶!”

他是前天晚上住院的,明天上午才能出院,雖然不用上學,但是小孩兒覺得在醫院裏好悶呀。雖然病房裏也有熟人,但是小孩子還是覺得好沒意思啊!

梁美芬也趕緊讓了地方:“婆婆,你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這一問完,有點尴尬,她覺得自己這話問的不怎麽好,當奶奶的想來看孫子,自然是什麽時候來都行的,她正要描補一下,就聽趙桂花說:“我跟院裏人一起來的,過來送人看診。”

這話一出來,住在斜對面床的白奮鬥還有住在窗口床位周群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當然了,更是少不了梁美芬和護理周群的姜蘆。

可以說,大家的眼神兒都是帶着期待的,隐約的覺得,可能又有啥事兒發生了。就連小虎頭都有點迷茫了。他是知道自己的呀,他是一個貪嘴的小孩子,因為誤吃了果子才住院。

可是哦,這些大人怎麽一個個的也都來住院了呢。

他偷偷的瞄了對面的兩個叔叔一眼,這兩個人是因為打架,這麽大的年紀還打架,好丢臉哦。小男娃兒陷入深深的不解,他們這麽大,難道都不怕丢臉的嗎?

不過現在吧……

小孩兒正在迷茫,其他人也都眼巴巴的看着趙桂花,就聽到門口傳來聲音,熟悉的聲音,白老頭的:“大妹子,你放心,安心在這裏養病,一切有我呢。”

白奮鬥:“???”

他是有很多問號的,這不是他爸嗎?

他爸再跟誰說話?

正想着,病房的門被推開了,呃……衆多個人的視線,對在了一起。

趙桂花:穩如老狗!

她果然是見過世面的女人,跟他們不一樣。

趙桂花主動開口:“你們怎麽也來這個病房了?”

王大娘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帶着一點點的生無可戀,她說:“是白老頭找了大夫,這不是白奮鬥也在這個病房,白老頭覺得可以互相照顧一下。”

反正這事兒就怪怪的。

白老頭得意的笑:“正好這個房間有一個人出院了,空出來一張床,這不是正好?”

正好是正好,但是你兒子和你的愛慕對象都在這個病房,真的很好麽?

“咳咳。”蘇大媽咳嗽了兩聲,白老頭立刻把人扶到了床上,蘇大媽是被咬到了屁股,所以只能趴着躺着,她被扶上了病床……小不點虎頭摸摸的小寸頭,覺得好不懂哦。

幹啥要這樣躺着呢?

小孩子家家,不懂就要問的,小孩兒立刻主動發問:“奶,蘇奶奶為什麽要這樣躺着呀?”

趙桂花:“她屁股和大腿讓狗咬了。“

趙桂花正好趁着這個時候給孫子好好的上一課,她說:“所以虎頭啊,你看,小孩子不能随便去招惹野狗。更不能覺得自己已經長大了,就随便拿石頭打狗,其實野狗要是瘋起來,大人都不是對手呢。你看你蘇奶奶,她就是打狗之後被咬了,還摔了一場。小朋友,不能學。”

虎頭立刻點頭,小孩兒怕怕的往奶奶的懷裏縮了一下,說:“虎頭知道了,虎頭不打狗狗。”

趙桂花微笑點頭:“對,咱們不打,這樣狗狗輕易也不會攻擊我們虎頭的。”

“那我乖。”

趙桂花微笑揉了揉孫子的頭,其他人:“……”

哦,懂了,蘇大媽是打野狗被咬了。

虎頭還自己舉一反三呢,“虎頭不打狗狗,也不用鞭炮炸狗狗,金來就是因為這個被狗狗咬了。不能打狗狗,不能炸狗狗,也不能招惹狗狗。”

趙桂花:“還是我們虎頭聰明。”

虎頭露出快樂的笑容,他是一個聰明的小孩兒。

其他人看向蘇大媽的眼神,更加的微妙。

白老頭:“趙桂花,你說什麽呢?蘇大妹子也是為了所有孩子的安全才打狗的,你這樣說,多讓她寒心?”

他立刻指責趙桂花。

趙桂花倒是面不改色的,她說:“我教育我家的孩子,有你什麽事兒?你可真能管閑事兒?怎麽的,你是地球衛士啊?什麽都想管,真是好笑了。”

“噗!”整個病房裏的人都噴了,大家還真是沒聽過這樣的話。

白奮鬥對面床的小夥子樂得直拍病床,“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個詞兒好。”

地球衛士。

這年頭,大家哪見過這個詞兒。

白老頭憋紅了臉,蘇大媽這個時候柔聲:“白大哥,你別說了……老趙說這個也沒錯,确實是我先打野狗的,我是為了孩子們,不求所有人都能夠理解我的。”

這話一說,白老頭更是上頭:“那怎麽行!你是什麽樣的人,我是很清楚的,你做了好事兒,怎麽能不說出來呢?你這種精神,是值得所有人學習的。給你表彰都不為過,怎麽能讓人誤解你。”

他轉頭,說:“王大媽,這件事兒,你得報給街道。必須給蘇大妹子申請一個先進。這個先進,她當得!!!”

王大媽聲音依舊沒有起伏,她冷漠的說:“現場一個小孩兒也沒有,甚至連一個人都沒有,往先進上靠,你是不是覺得人家街道的工作人員都是傻子?”

她一副司馬臉,說:“行了,人已經辦好住院,你們家人也來了我就先走了。”

真是一刻都不想停留,認識白老頭這種人都覺得丢人。

“你不去,我去!”白老頭叫。

趙桂花幽幽:“不知道虛構事實,會不會被抓起來……”

白老頭:“你!”

趙桂花叉腰:“你什麽你?!我自言自語不行?你跟我厲害個屁?”

白老頭眼看這老娘們兇了起來,抿抿嘴,不言語了。

趙桂花心說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這個時候大家這想法又又又變化了,剛開始覺得蘇大媽就是招貓逗狗,然後覺得蘇大媽是無私奉獻一心為了孩子,現在又覺得王大媽還有趙桂花的話有道理。

你說你為了孩子驅趕野狗,可是大中午的,正好快飯點兒了,一個孩子也沒有,這話……他站不住腳啊。

大家面面相觑,蘇大媽正要再給自己找補一下,這個時候小虎頭倒是開口了,小孩兒小聲跟奶奶說:“奶,我覺得住院跟在家差不多哎,在家也是這些人,住院也是這些人。”

白奮鬥周群蘇大媽:“……”

你要是這麽說,我們也不怎麽開心的。

趙桂花:“嗯,他們想來陪着你。”

虎頭:“哇哦。”

趙桂花刮刮他的小鼻子,說:“你還哇,聽不出奶奶是哄你的呀。”

“奶,你壞。”小孩兒嘟起了小嘴兒。

趙桂花:“奶可不壞,奶晚上還想給虎頭買饅頭吃呢。”

虎頭立刻就吞咽口水,高興起來:“虎頭要吃。”

趙桂花擡頭看向大兒媳,說:“你回去休息一下吧,下午在這邊。”

梁美芬看看這張床,看看那張床,又看看窗口的,這個熱鬧的環境,她十分不想走,她只是很想留。趙桂花看出她的想法,說:“你要是不想走,就待着,沒人管你。”

梁美芬趕緊說:“那我還是留這兒吧,我不放心虎頭。”

虎頭大聲:“我很好,我現在棒棒的。”

聽到“棒棒的”三個字,蘇大媽一下子想到了藍老頭,如果不是藍老頭陰陽怪氣,她也不至于出門;如果不出門,也不至于遇見大黑狗;如果不是遇見大黑狗,她也不會一時想要報仇打狗;如果不打狗,也不至于落了這麽個下場。

這麽一想,她這心真是恨極了。

這個藍老頭,真是個掃把星,大大的掃把星!

就是以為有他,才這麽倒黴。

千金難買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該出院子!

蘇大媽臉色變幻莫測,不過好在,她是趴着的,臉埋在枕頭上,倒是看不出臉色。至于其他人,周群倒是挺樂呵的,他媽不喜歡蘇大媽,他受他媽的影響自然也不喜歡這個對頭兒。眼看她這麽遭罪,自然是格外的高興的,臉色一下子就帶出來了。

倒是白奮鬥有點擔心,他不關心蘇大媽如何,但是他覺得蘇大媽是個好人,誰家的婆婆能這樣對兒媳婦兒啊,她不是好人,誰是好人?再說,秀姐一直很尊敬這個婆婆,他也自然也是“愛屋及烏”。

可雖然是關心蘇大媽,但是眼神兒可是黏在床邊的王香秀身上。

大家神色各異,趙桂花一眼掃過去就看曉得各家是怎麽想的了,不過她倒是納悶兒,這周群兩口子還真是心大啊,就怎麽給老娘扔在廠子,是徹底不管了?

趙桂花不不解,但是趙桂花不打算提醒,周李氏那種人,多遭點罪才好呢。

她多遭點罪,人也能多安分幾天,省的跟個跳大神的似的,上蹿下跳。

好像突然間,大家就都不說話了,病房裏一下子安靜下來。這時只能聽見走廊裏小護士推着車的聲音。嘎吱,病房的門打開了。小護士進來,也吓了一跳:“嚯!你們這邊怎麽這麽多人!”

大家都怏怏的笑,有人說:“過來看熱鬧。”

你瞅着說的是人話?

不過也有人說:“憋瞎說,我們走了。”

“對,還得回家呢。”

這病房裏不搭噶的,大家開始往外走,畢竟也不能就貓在這裏,他們還沒吃午飯呢。

小護士率先來到白奮鬥這邊,查看了一下床頭的病歷卡,說:“換一個點滴。”

白奮鬥這住院住的可真值得,一天要到五個點滴呢,誰讓他當時都昏厥過去了。白奮鬥苦哈哈的躺好了,說:“爸,你過來扶我一下啊。”

嘿,這老頭兒,真是不成。

白老頭上前扶着兒子躺好,眼看他打了點滴,說:“這是第幾個?”

“第三個,還有兩個呢。”

小護士又給其他病床分了藥,小虎頭看到吊瓶和藥片,往奶奶身上縮了縮,有點小害怕,進醫院最最可怕了。果然,小護士也給他分了中午的藥片,好在小虎頭一天就一個吊瓶,是下午才開始打,他輕輕的松了一口氣,苦大仇深的把藥片吞下。委屈巴巴。

趙桂花看着小孩兒這個樣子,摸了摸兜,掏出來一塊糖,說:“吃一下甜個嘴兒。”

虎頭立刻眉開眼笑,說:“奶,你真好。”

他看向他媽,他媽在的時候都不給他糖。

梁美芬:“……”

這不要錢的嗎?家裏攢點錢容易嗎?

梁美芬充耳不聞,才不管兒子想什麽呢。再說,糖這種好東西還想一天吃三頓?做夢的啊,地主老財都沒有這樣的好生活。梁美芬:“媽,你們中午吃的啥?今天是弟妹她外公搬家吧,溫鍋宴怎麽樣?”

趙桂花:“沒吃呢,這不是來送蘇大媽?真是的,我看蘇大媽都該請我們吃個飯,我們幫忙連飯菜都耽擱了,要不然我今天可是吃席。溫鍋宴呢。”

蘇大媽裝死。

這一說,梁美芬心疼的只抽抽,她嫌棄的看向蘇大媽,覺得她真是一個大大的掃把星。

她更心疼的說:“那您是回去吃還是我下樓給您買一點?”

趙桂花:“你下樓買點吧,我就不回去了,我陪一陪我大孫子。”

小虎頭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

只不過啊,這笑容很快的就變了,小嘴兒開始向下瞥,眉毛皺的緊緊的,看着周群叔叔的病床,周群的病號服被拉下,小護士将新換的藥包重新給周群敷在了腰上,剛敷上就能聞到濃濃的藥的味道。

小虎頭不喜歡這個味道。

白奮鬥也不喜歡,白奮鬥在一旁的病床上嘲笑:“哎呦,你這腰是不是徹底不行了啊。”

剛一說完,就迎來姜蘆恨之入骨的眼神兒,這眼神兒讓白奮鬥瞬間心裏發寒。他一個壯漢,硬生生被這個怨毒的眼神兒吓的一個寒顫,不說話了。

現場又詭異的安靜下來,小護士推着車子出去,趙桂花去窗臺倒熱水,不經意的一瞥,就見樓下有個人拎着筐,站在樹蔭裏。趙桂花眼神閃了閃,回身說:“老大媳婦兒,你別下去買飯了。我還是回家吃,我吃完了下午再過來。”

小虎頭:“奶~”

趙桂花:“你是個大孩子了,要堅強。”

虎頭:“好的吧。”

不怎麽樂意呢,不過梁美芬挺高興的,婆婆走了,就用花錢買午飯了,又省了!

趙桂花根本不管梁美芬想什麽,她也沒跟其他人打招呼,直接就抄着手出門,他們一同來的鄰居都走了。她下了樓,找到那個站在樹蔭裏的人影兒,若無其事的靠過去,說:“他二嬸子,你怎麽來城裏了?”

老太太一回頭,她看着趙桂花,不認識啊。

趙桂花對她眨眨眼,說:“你這過來送東西咋也不說一聲。”

老太太一下子明白了,她壓低聲音:“雞蛋,三分一個。”

趙桂花也低聲:“你這一筐是多少?”

“三十個。”

趙桂花:“我全要了,我沒帶裝雞蛋的東西,我給你一塊錢,你這筐也給我,成不?”

“那咋不成?中!”

兩個人火速的交割,都表示非常滿意。

老太太覺得這一個筐自家撿點樹枝兒就能編,多給一毛錢,那可是相當賺了,畢竟一個雞蛋才三分呢,這一個筐就頂上三個雞蛋還多的價錢了。

而趙桂花也覺得成,雖說現在掙錢少,一毛錢買個筐不算便宜,但是他們不用互相掰扯,可以火速交接火速離開,省了事兒的。再說,這種筐家裏也用得上,他家可沒人會編這個。

趙桂花買了雞蛋,火速的挎着籃子往家走,心裏火熱。

要知道,這個價錢黑市兒可買不到呢,至于供銷社,定量就那些,早領完了。

趙桂花很快的挎着雞蛋筐回家,把雞蛋一個個的鎖在了櫃子裏,這年月,東西不光是值錢不值錢的問題,是不好買啊。

“媽,你怎麽回來的那麽慢呀?”明美咚咚咚的跑進來,說:“走,過去吃飯。”

趙桂花驚訝:“你們還沒吃?”

明美:“我們先吃了,不過我媽給你留了好東西。”

趙桂花笑了:“不用,我這随便吃一口就行,剛從醫院回來,我也沒什麽胃口,那個味兒哎。”

明美其實還挺詫異的,她說:“不就是消毒水的味道,還好吧?志希哥身上也經常有啊。”

莊志希在醫務室上班,他們醫務室就經常噴消毒水,所以莊志希經常也帶着這樣的味道。他們家人其實都有點習慣了。趙桂花搖頭:“哪兒啊,不是,是周群,他不知道用什麽藥敷藥,哎呦我的天那個味道,真是要命。”

明美咋舌,聽說周群的腰子不行了。

明美默默的同情姜蘆。

“不過他們都住院也挺好的,也能互相照看一下,崔二嬸回來的時候都說了,白大叔說賣房子都要給蘇大媽治病。蘇大媽這麽嚴重?”

說到這裏,明美十二萬分的好奇。

趙桂花嘴角抽抽:“……”

啊這個……一時間,她竟然不曉得說什麽才好,她斟酌了一下人家大夫那個話,她說:“她打了狂犬疫苗了,估計就是屁股有點疼,她摔那一下,說不好,她自己說不舒服,這才住院的。”

明美瞪大眼:“這也不算嚴重啊,就要砸鍋賣鐵賣房子給蘇大娘看病了?”

趙桂花:“……”

她想了想,說:“白老頭多少有點表演型人格。”

明美:“表演型,人格?”

她自己品了品,還別說,覺得相當有道理呢。

果然見識多的人甩的詞兒都不一般,明美:“白大叔可真行。”

“媽!”這個時候莊志希也過來了,他喝了酒,臉色有點微微泛紅,這人喝酒上臉,一點點就挺明顯的,但是人很清醒:“媽,咋的聽說白大叔要砸鍋賣鐵賣房子給蘇大媽治病?”

嗯,果然是夫妻兩個,這八卦的問題都是一樣的。

趙桂花:“去去去,沒有的事兒!”

莊志希失落的說:“沒有啊。”

他還挺失望,趙桂花:“你少摻和他們那些人的事兒,聽見沒!”

莊志希:“你放心,我絕對不管,他們也由不得我摻和啊,我算是老幾啊。”

趙桂花幽幽:“你也別再去看周大媽。”

莊志希:“好好好,不去不去,您看您,管的真多。”

趙桂花翻白眼:“我是怕你引火上身,現在保衛科拿着周李氏,那是騎虎難下,你何必過去,一旦他們讓你幫忙給周群帶話兒呢。閑的管那些。”

莊志希:“我懂我曉得我明白。”

趙桂花微微點頭,好在這個兒子不傻。

誠然,這事兒還真是不出趙桂花所料,這個周李氏,真是砸在保衛科的手裏了。你說保衛科可不可憐,人家砸手裏,要麽砸點東西,要麽砸點錢。他們倒好,砸了一個老太太。還是一個不咋地的老太太。

為啥說這人就砸在保衛科手裏,要說這事兒其實真的不複雜,要是沒有廠長那邊的交代,他們其實折騰一下人,輕點的關個一天;嚴重點的關個三五天,也差不多該放人了。

畢竟給老太太折騰出毛病,他們也不好解釋。

畢竟人家還背後有人。

但是這事兒壞就壞在,廠長先頭兒專門讓助理過來交代了,要周群過來領人。

這樣的話,保衛科就不好直接放人了。他們私下把人放了,是不是會讓廠長覺得他的話不好使?當然也可以再請示領導,可是如果去請示領導,會不會讓領導覺得這屁大點事兒你都處理不好要越級來找我,真是沒用至極,撤職!

保衛科也有保衛科的難處,所以這人啊,就砸手裏了,相當的僵持。

怪就怪在,周群早不出事兒,晚不出事兒,偏偏這個時候出事兒啊!

這搞得保衛科這些人都懷疑白奮鬥是故意的了,莫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要給周大媽點顏色看看?聽他說過的,這老太太訛了他十五塊錢!

念叨好幾回了,他們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

不過這老太太也是相當有能耐的,明明都已經叫的沒力氣了,他們怕有問題,喂了點水,嘿,這老太太又能嗷嗷嗷,前天晚上叫了一宿,昨天晚上又叫了大半宿。

今早總算是沒勁兒了,保衛科也覺得差不多了,一大早把她從暖氣管子上解開了。可是就這,老太太一口咬在一個小保衛員的胳膊上,就要往外沖,因為沒吃飯沒力氣被按住了,這下子大家也不敢給她松開,只能再次拷上,不過這次倒是沒有像開始那樣故意搞小動作。

老太太整整兩天沒吃飯了,只喝了水,保衛科這邊真是不曉得怎麽處理。

科長抽着周群給的華子,只覺得這華子冒的煙兒都讓他鬧心,這該死的玩意兒,你就算是住院了,就算是腰子出了問題,也不能不來接你媽啊?

是的,周群傷了腰子,這事兒全廠子都知道了。

本來就被院裏鄰居宣揚了一撥,緊跟着又被白老頭宣揚了一撥,作為一個能夠每天在醫院見到周群的人,白老頭沒少說周群腰子不行了。

真是,重創了人家還要撒把鹽,這家人真是“狠”啊。

“科長,你說這事兒咋辦啊?咱們不能一直扣着人啊,但是這周群又不來接,我們咋整?這老太太可是兩天沒吃東西了,要是餓死咋辦?”

他們保衛科也是在廠裏吃,誰舍得把自己的糧食給這老太太啊。雖然科裏有點小錢,但是這錢也不可能給這個老家夥花啊。她也不是啥好人。憑啥。

這老太太雖然沒有造成大後果,但是當時嚣張罵人還歷歷在目呢。這要是擱了他們的心,那是恨不能給老太太扣一個禮拜,好好教育一下。

扣三個月都不過分!

可是現在人家找到人通到廠長哪兒,那他們只能放人,但是周群不來領啊!

“你們打聽沒打聽,周群最近能不能出院?這要是一個月不出院,這老太太還砸我們手裏啦?”

“那誰知道啊,周群傷的可是腰,估計要好好看看吧。人白老頭和王香秀她婆婆都能懷上,周群他們年輕夫妻還沒個孩子呢。這能不慎重嗎?”

科長:“……你可閉嘴吧,別說了,我都打聽門衛老王了,沒有孩子的事兒,啥懷孕啊。是王香秀的婆婆讓狗咬了。”

“不對吧?讓狗咬了,咋就有房子的事兒了?”

這裏面可傳了房子呢,說是白老頭要賣房子給王香秀的婆婆治病。

估摸着不是治病,是給彩禮!

肯定是這樣,這老太太彩禮真高!

這咋比大姑娘要的還多!

科長一聽這話,無語了,敲桌子:“說重點,你給我說重點,重點是周老太,王香秀的婆婆和什麽白老頭跟我們有什麽關系。就說這個周老太,媽的,你說姜蘆這幾天也不上班,這娘們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那哪兒好說啊,這女人看着老實,可既然都能給白奮鬥開瓢兒,想必老實也是裝的,故意是找個機會磋磨婆婆呢。我聽他們科的人說,姜蘆的婆婆對她可差了,特別壞,特別刻薄。都這樣了,她能不想報複?”

科長點頭:“有道理,你說,他們婆媳鬧矛盾,我們跟着遭殃。”

“那咱也沒辦法啊。”

倒是副科長想了想,說:“問一問周群在哪個醫院吧?我們代表廠裏去看一眼,然後順便提一下,讓姜蘆過來給人接走。周群總該知道我們的意思的。”

“這個主意好。”

“對,這樣行。那現在去?”

路人甲:“科長,副科,那什麽,看望病人沒有下午去的。都是上午~”

兩人也想到了,這是老來的習俗,雖然不曉得為啥,但是探望病人還真是一般都講究上午,很少有下午去的。

“那在抗一宿,明早吧。”

“成。”

“一大早,一點也別耽誤。”

“成!”

“咱們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幾個人話音剛落,就聽到拘留室那邊又傳來周李氏嗷嗚嗷嗚的聲音,周李氏覺得自己的命太苦了,她真是眼淚都要流幹了,只覺得自己的人生都要完了。

她現在被關在這裏,兒子也在醫院,她覺得天都要塌了。

“天老爺啊,你看看我啊,我多好多善良一個人啊,你怎麽就忍心這樣對我……”

“我的命啊,怎麽就這麽苦啊,我還沒看到我大孫子出生呢。”

老太太嗷嗷叫,只覺得人生沒有希望,不過才喊了幾句,人就沒有精神了。沒吃飯,沒力氣喊啊。她又低聲咒罵起來:“白奮鬥個殺千刀的,敢傷害我兒子,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姜蘆個小賤人,這個沒良心的,你等我出去的。你不如王香秀一分啊……”

“藍老頭你個老混蛋,且讓你嚣張,你等以後我不報複,我一定不會饒了你,今日遭罪,必要百倍償還。”

“陳主任個賤娘們,竟然不把我放在眼裏,等我兒子以後當上廠長,把你個街道主任給撸了……”

“保衛科這些喪良心的,你們等着被開除吧,等我兒子發達的……”

“什麽狗屁副廠長,多管閑事兒,等我兒子當了官,讓你去掃廁所……”

張三兒和李四兒蹲在門口聽着老太太罵人,啧啧稱奇,感嘆:“這老太太真是又惡毒又沒有常識,他兒子就算是當上廠長,也管不到人家街道啊。”

“她可真是壞到骨頭裏了。”

“就是!”

本來兩個人還有一兩分同情這個遭了大罪的老太太,但是聽着她細微聲音語含惡意的碎碎念,他們真是覺得後脊梁發涼,真是個惡毒的老家夥啊。

對這種人,真是一分的同情都不能有,但凡是有,保不齊要被坑了。

老家夥,繼續遭罪去吧你!

“張三兒,李四兒,你們幹什麽呢?”

“噓,小聲點,你聽。”

……

沒一會兒,又來一個:“你們幹嘛……嗚嗚嗚,別捂住我的嘴啊,卧槽,她說啥呢……”

這玩意兒,就跟套娃一樣。

他們保衛科一個接着一個,輪番過來聽老太太的惡毒言語,還有對兒子的殷殷憧憬。

“哎不是,聽她這話茬兒,全天下人都對不起他們家?”

“哎呦,你沒聽說嗎?人家兒子将來當廠長要讓我們都滾蛋。”

“你滾蛋算什麽,人家還想讓街道辦主任滾蛋呢。”

“噗,這她娘的,周群他這老娘,也是個奇葩的人才。”

“那可不是呢……”

保衛科得了大笑話,就有點忍不住了,誰還沒有三兩個好友。

像是張三兒就借着上廁所去了三車間,找自己的發小兒說:“哎我跟你說,你別跟別人說哈……就電工組周群他媽,他媽說周群當了廠長,要讓張副廠長去掃廁所,哈哈哈牛逼吧。”

“卧槽!”

“還有,還要呢……”

李四兒也找了自己好朋友:“哎我跟你說,你別告訴別人哈,周群他媽在保衛科發瘋了,罵天罵地的,說她兒子才該做廠長……”

周群還在醫院養傷,尚且不知,他媽又又又,作妖了。

即便是人被關在保衛科,一樣也可以作出新高度,半下午的功夫,全廠的人都曉得了。

電工組的周群,那是要做廠長的人!

他媽說的!

啊,哈哈哈!

這八卦傳播的速度總是很快,像是傍晚下班,大家陸陸續續回來,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也知道了。

此時明家人也已經走了,莊志希此時臉色已經褪了紅,兩夫妻坐在小馬紮上,雙雙震驚。

莊志希:“這就……啊這……我竟然不曉得說什麽。”

一貫能說會道的人都沒有見過這個操作,就很費解。

真是,沒見過啊。

明美也是大震驚,她撐着下巴,說:“我真想去你們廠子的保衛科門口偷聽啊。”

莊志希同情的看她,捏捏她的臉蛋兒,說:“那你可進不去。”

明美:“哎,失落。”

莊志希:“別失落,我盯着,但凡有風吹草動,我第一時間給你分享。”

明美低聲咯咯咯笑了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說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兒呢,其實他們說的全是鄰居的八卦。不過,真是省錢啊,真的,省了買收音機了。

這可比廣播更有意思的。

明美輕聲笑了出來,兩個人坐在夕陽下,就跟一副畫兒似的,格外的好看。楊立新推着自行車進門,羨慕的看他們夫妻一眼,正要穿過前院,就聽莊志希說:“楊哥你來你來。”

楊立新:“怎麽了?”

莊志希嘿嘿笑:“來,咱們交換八卦,你說說周大媽在廠裏的驚人之舉呗?我給你講講今天蘇大媽被狗咬的稀奇事兒。”

楊立新眼睛一亮:“這個行!”

他在廠裏也聽說了蘇大媽被狗咬,可是一知半解啊!

正好,查缺補漏一下,明天也能講給別人聽。哎不對,他岳母肯定什麽都知道啊。他犯不着從莊志希這裏查缺補漏,不過很快的,他倒是堅定的坐下來,每個人的講述都肯定有點小不同。

他啊,得多聽幾個人的,吸取一下各家所長,然後融合彙總,講出最精彩的事情經過!

楊立新坐下,微笑:“來,咱們聊一聊……”

作者有話說:

46、小虎頭大不解

虎頭超級高興的!

他, 他奶的虎頭寶,終于要出院了。

其實小孩兒覺得自己早就應該出院了,但是大人不允許。

好在,這出院的日子倒是也快的, 小家夥兒自己收拾自己的小書包, 這裏面都是他的東西呢。他還偷偷藏了一塊糖, 打算回家跟妹妹兩個人分着吃, 一人一半兒呢。

這是他忍着苦吃藥,攢下來的。

虎頭覺得自己真是一個愛護妹妹的好哥哥。

小孩兒自我表揚了一下, 把自己的課本塞進了書包, 嗚,小孩子就是這麽難, 明明都生病了, 他媽還把課本給他帶來了, 說是不能耽誤學習。

就很不懂,他只是一個小學生,為什麽要學這麽多!

而且,他已經懂很多道理, 也懂很多知識了, 他都不打架呢,大人還打架, 所以他一點也不差。小虎頭自己小聲嘟嘟囔囔,收拾好了書包,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

這是大夫過來查房, 看到他這個小模樣兒, 說:“虎頭, 你這是要出院了啊?”

虎頭趕緊點頭:“嗯, 我出院了。”

想一想他補充:“我再也不來了。”

大夫笑了笑,逗他:“那你以後可不能在生病了。”

虎頭更認真的點頭,說:“我知道的,我要身體強壯,我才不要生病。不要打吊瓶,不要吃苦苦的藥。”

大夫笑了笑,說:“那好,祝小朋友身體健康哦。”

虎頭眼睛彎彎,笑着說:“謝謝醫生叔叔。”

大夫笑着揉了揉他的頭,轉身離開,去下一個病房。

今天雖然是虎頭出院,但是家裏的男人都上班去了,過來的只有趙桂花和梁美芬,趙桂花:“行了,差不多了,咱們走吧。”

她看向病房裏的其他人,說:“你們好好養着吧,我們可要走了。哎不是,白奮鬥,你這晚上是去做賊了嗎?怎麽這個熊樣兒,你看看你那黑眼袋,大的都沒法兒看了。”

本來就不年輕,如今更雪上加霜了。

白奮鬥确實沒有什麽精神頭,他埋怨的看了那頭兒的周群一眼,冷笑一聲,說:“我這不是沒睡好嗎?有些人真是給人添麻煩。”

趙桂花有點不解,梁美芬湊到趙桂花耳邊,小聲說:“今早不到五點,廠保衛科就來看周群了,這不是給大家全都吵醒了。也就虎頭這樣的小孩兒睡得熟了。”

趙桂花更加詫異了,一大早不到五點來探病?這真是幹人事兒?

講真,她活了兩輩子都沒見過這種操作。

梁美芬繼續小聲說:“他們說是來看周群,其實就是來讓周群去保衛科領人的,這周大媽可是實實在在的被保衛科關了三整天了。再不去領人,人家保衛科也不好處理。人家也不想浪費米糧。這不,保衛科的人一走,周群就讓姜蘆去領人了。”

趙桂花恍然大悟,怪不得沒看見姜蘆呢。

這幾天姜蘆瘋狂請假,根本就不去廠子,一直留在醫院照顧周群,真是形影不離,如今竟然不在,她還以為這小媳婦兒總算是想到自己還要上班了。萬萬沒想到,還真不是,那是去解救她那還在水火之中的婆婆了。

趙桂花:“那他……”趙桂花的眼神兒掃了一下周群,小聲問的兒媳婦兒:“他知道她老娘在廠裏幫他出名的事兒了嗎?”

梁美芬:“還不知道呢,他跟姜蘆一直都在病房裏,沒人來說。他們夫妻不知道的。”病房裏的幾個人都不知道,她梁美芬才不想戳破這層窗戶紙,免得被殃及池魚。

她想一想這個結果都要瑟瑟發抖,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太可怕了。以後周群怎麽上班啊!這上班了之後,不能氣昏過去嗎?周群可是一個很要面子的人。

他們院子裏這些青年一代。

周群白奮鬥莊志遠莊志希楊立新……還有一些小子,最要面子的,就是周群。

如果周群知道他老娘的在廠子裏已經給他的名聲敗壞完了,至少吐血三升,至少!

“哎呦呦,哎呦呦,我的老命啊,我的天啊……”

就在婆媳兩個陷入沉思的時候,就聽門口傳來哎哎呀呀的聲音,聲音沙啞的仿佛山村老妪,帶着幾分可怕的意味。大家齊刷刷的看向了門口。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開了。

呦吼,又是一個熟人!

趙桂花:“周大媽?”

是的,來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剛才還存在于大家口中的周群老娘,周李氏。

周李氏被姜蘆扶着,姜蘆臉上兩個紅彤彤的巴掌印,一看就是被甩了巴掌,不過奇怪嗎?一點也不奇怪的,周李氏如果能輕易放過姜蘆,才是怪事兒。

果然,趙桂花看到姜蘆的手背上全是血粼粼的抓痕,就連頭發也有點淩亂。

姜蘆眼睛紅紅的,一看就是哭過。

大家都沉默下來。

周李氏一見兒子,未語淚先流:“兒啊,你媽我是受苦了……我真的受苦了啊……”

她委屈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不過因為吼了好幾天,嗓子已經不太行了,沙啞的可怕,真的特別像是貓用爪子在紙上一下一下的劃拉,難聽的不行,也帶着幾分可怕。

小虎頭立刻抱住奶奶的腿。

他還小,他不是男子漢,他害怕!

趙桂花自然曉得自家孫子是個啥樣的性格,她把虎頭抱起來,說:“你看你,咋不長肉呢,輕飄飄的。”

虎頭讨好的沖着奶奶笑,将腦袋靠在了奶奶的脖頸,大眼睛好奇的瞅着對面的周李氏,小孩子很不懂,但是小孩子大手震撼。這能不受震撼嗎?

姜蘆已經夠狼狽了,再看周李氏,一頭花白的頭發已經亂成了蜂巢,衣服更是髒的不像話,帶着一股馊味兒,淩亂不堪。那是她被抓的時候掙紮撕把的。

三天,她除了喝水,啥也沒吃,臉色蒼白的像鬼,眼袋更是能掉下來了,人也靠在姜蘆身上,一點勁兒也沒有,嗓子更不用說。她整個人真是生生的老了三歲,至少三歲。

她哭着說:“我的小群啊……”

她就要往兒子身邊奔,只是還沒走一步,人就差點栽到,大家這才發現,她好像是真的一點力氣也沒有了。這能有嗎?她本來也算是有點力氣的,但是因為給她拷在暖氣管子上面,她要惦着腳尖兒,後頭更是不用說了,一直不給他吃的,這能有勁兒才怪。

“媽,你小心!”

周群趕緊開口,他坐在床上,面上帶着關切,但是人卻沒有動,他愧疚說:“媽,我腰疼,不能過去扶你,是兒子沒用……”

周群微微紅了眼眶,他趕緊說:“小蘆,你快給媽扶過來,媽,是我不好,是兒子不好,兒子沒想到會這樣。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說我怎麽就能随随便便放心下來呢。是我沒有做好,您打我吧,您使勁兒打我,不然我都不能原諒我自己。”

他們這是六人病房,周群和白奮鬥中間還隔了一個老爺子,老爺子看的分外的感動,說:“真是個大孝子啊。”

周群:“媽,你快來。”

頓了一下,他又說:“小蘆,你趕緊帶媽看一看病啊!你看媽這個樣子,怎麽就這樣把她扶過來了?趕緊領她去看看大夫啊!”周群滿臉都是急切,生怕老娘有個三長兩短。

姜蘆輕聲細語的,她說:“我帶媽看過了,大夫說媽就是餓到了,加上思慮過度,人也沒有精神,我給她辦理了住院,也争取了跟你一個病房。我正好照顧你們兩個。”

一說這個,周李氏回手就是一個耳光,啪!直接甩在了姜蘆的臉上,她憤恨的罵道:“你還敢在我兒子這裏邀功?我要是指望你這個兒媳婦兒,才是怎麽死了都不知道!在這兒跟我裝什麽好人啊!什麽你帶我去看醫生,不是我自己要去看的?什麽你争取了跟小群一個病房。不是我躺在地上打滾兒撒潑,他們能給我安排過來嗎?”

周李氏覺得,自家這個兒媳婦兒照王香秀那個兒媳婦兒真是差遠了,同樣都是兒媳婦兒,雖然兩家不對付,但是周李氏心裏隐隐約約是很羨慕蘇大媽有王香秀這麽一個兒媳婦兒的。雖然她家裏窮,沒有什麽錢,但是她噗噗噗,跟下蛋一樣,嗖嗖就生了三個兒子,兩年一個,給蘇家傳宗接代。如果不是蘇小子沒有福氣,怕是還能繼續生,十個八個的都不在話下。

而且,蘇小子翹辮子死了,她也守着這個家,孝順老人,照顧孩子,雖說這男女關系上多少是有點不好聽的,但是這誰知道真假呢。寡婦騙點吃的,算什麽啊!

但是再看姜蘆,下蛋下不出,她有事兒就一撒手,這哪裏靠得住?

她恨恨的瞪着姜蘆,原來有一百分的看不上這個兒媳婦兒,現在就有一萬分。

周李氏想到憤怒的地方,啪,又是一個耳光,姜蘆默默的流淚。周群趕緊說:“媽,你幹什麽呢?你打小蘆幹什麽?就算你不主動提,小蘆也會主動給你送到醫院的。她不是那種壞心腸的女人,你該知道,她是最好心的。也是我傷了腰,她這幾天只想着照顧我,其他事兒倒是做的有些不圓滿,可是你該知道她的,她那麽好,那麽善良的女人,哪裏有什麽別的心思?”

周群維護着姜蘆,周李氏的臉色更難看,倒是姜蘆眼睛亮了起來。

趙桂花在心裏搖頭,覺得姜蘆怎麽就看不穿呢,這娘倆兒簡直就是狼子野心,她就看不出來嗎?不過又一想,趙桂花知道她看不出來,她早就掉在裏面,拉都拉不出來了。

“媽,你先回病床上躺着,我們……哎,你是那張床?”

這個病房,已經滿了啊。

一間病房六張床,他們這一側依次是白奮鬥,一個陌生的老爺子,還有周群。而周群的對面是一個小夥子,中間是小虎頭,小虎頭的旁邊是蘇大媽。

這不是正好的?

不過很快的,他也反應過來,啊不對,小虎頭今天出院。

“你們是虎頭那個床位吧?”

“嗯,是這個。”姜蘆開了口,她看向了趙桂花婆媳三人,說:“趙大媽,你們這是收拾完要走了吧?”

又說:“我媽身子骨不舒服,得躺下了,如果你們要走了,是不是就把位置讓給我們了?”

這就開始攆人了。

趙桂花點點頭:“行,我們要走了,你們繼續住吧。”

周李氏這才看見趙桂花。

她剛才啊,滿心都是自己的兒子,哪裏還想的倒什麽其他人,正是因此,倒是沒有留意病房裏的其他人,這一看,就發現這站在一邊兒的不是趙桂花婆媳?周李氏張口就想嘲諷,不過話到嘴邊,她猶豫了一下,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她可不是慫了,更不是怕了。她是不想惹事兒,她冷着臉說:“扶我躺下。”

姜蘆趕緊扶她躺下,按理說,這一個病人出院了,護士總是要收拾一下才會安排其他人住過來的。這也是為什麽周李氏要鬧的關系。因為這邊還沒收拾,所以才打算先把她安排到別的病床,只是沒想到,周李氏這人是什麽人?

老潑婦一個,剛從保衛科出來都敢在鬧事兒的。

她就地打滾兒哭嚎,搞得大家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在姜蘆再三保證之後,沒有辦法只能給她安排過來了。周李氏這個病床,相當于她“搶的”,所以她相當的洋洋得意,這一躺下,還沖着趙桂花一家挑了挑眉,炫耀的表情溢于言表。

趙桂花就很不懂,他們是正常出院了,她顯擺個什麽勁兒啊。

小虎頭就更不懂了,他的小眉毛都要皺成麻花兒了,他就不懂了,周奶奶住院為什麽還這麽高興,這個表情真是好嚣張好得意的,完全不曉得到底是為什麽,奇奇怪怪。

難道,大人都是很喜歡住院的?

不然為什麽他們一個個都來了呢。

小虎頭可是一點也不喜歡來醫院的,吊瓶好吓人,打針也好吓人,還有苦苦的藥片,小虎頭一點也不愛吃。可是大人們……他們好像是很樂意來的樣子。

他們喜歡打針喜歡吃藥!

小朋友不懂,小朋友震驚。

趙桂花假咳了一聲,說:“咱們走。”

她一轉身,就聽一聲尖叫,小虎頭飛快的捂住耳朵,趙桂花也縮了縮脖子。這他娘的,她回頭,就看周李氏瞪向了斜對面的白奮鬥,簡直眼眶凸起,睚眦俱裂。

她剛才,竟然也沒看見白奮鬥。現在白奮鬥坐起來了,她一下子就看到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她對白奮鬥的恨意,都超過了讓她進了保衛科的藍老頭。

因為,這人可是傷害了他兒子。

她兒子就是她的命,所有傷害她兒子的人,就是該死的。

剛才還顫顫巍巍的老太太,現在像是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脈,一下子就從病房上竄下來,三步并作兩步,撲向了白奮鬥的病床。

“我的媽呀!”

“我的天!”

“卧槽,這是幹什麽啊!”

雖然屋裏人不多,但是大家的震驚卻一點也不少。

趙桂花眼疾手快,她抱着虎頭,飛快的竄到了門口,在這裏,既可以占據最好的觀賞位置,也可以避免被殃及池魚。像是梁美芬就不太行,她就慢了一點點,差點被沖過來的周李氏撞到,踉跄着閃躲一下,扶着門穩了下,趕緊竄到了趙桂花的身後,看起來也不是很有出息的樣子。

可是這個時候倒是沒人看她,更沒人關注她。

就見周李氏簡直像是黑熊看到了蜂蜜,直接撲向了白奮鬥,整個人就撲在了白奮鬥的身上,九陰白骨爪直接就上了,白奮鬥的吊瓶一下子倒了,白奮鬥:“啊!”

周李氏才不管那些,哆嗦又威猛的爬上了病床,騎在白奮鬥的身上就開始左右開弓:“我讓你欺負我兒子,我讓你打我兒子,讓你喪良心,我讓你趁着我不在鬧事!我打死你!我讓你去見閻王!你個小畜生!”

白奮鬥本來就不怎麽有精神,被老太太一打,直接揍懵了,不過很快的,他就反應過來,也來了火氣,直接一個大“嘩”兜子,扇上了周李氏的臉,周李氏的臉都沒有一點點停頓的立刻腫了起來。

白奮鬥也被打的來了火氣,給了一巴掌還不解氣,揪住老太太的頭發,又是一個耳光,直接把老太太扇翻在地。他上去就是幾腳,踹過去:“你個老不死的!你沒事兒找事兒是吧?”

“白奮鬥,你怎麽能打我媽!”周群吼了出來。

白奮鬥也吼了出來:“你媽先來打我的!你看看,你看看我這臉,你看看我的頭發還纏在她的手上呢。”

想到這茬兒,白奮鬥就更生氣了,他的頭發本來就不多了,他正是最就緊張自己的頭發了,沒想到這人還專門薅頭發,簡直讓他的頭發雪上加霜。

他憤怒的上前又是兩腳。

“啊!殺人啦!白奮鬥殺人啦!”

“天老爺啊,打老人啦!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啊!”

周李氏殺豬一樣的叫,但是病房裏的幾個人,可都悄無聲息,安靜如雞。

周群作為親兒子,按理說他最該上前,可是誰讓他閃了腰呢,他可不想自己的腰雪上加霜,這是腰子,關乎他男人的未來。如果說為了他媽奉獻,他不可以。

而第二個該上去的人是姜蘆,姜蘆剛才還被周李氏打了兩個打耳光呢,她現在做出一副瑟瑟發抖的樣子,縮在床邊,不敢動。其實心裏未嘗不是解恨的。

反正在她看來,周李氏和白奮鬥都是該死的,狗咬狗,誰受傷她都高興,她裝作不敢上前。

至于一直沒怎麽說話演柔弱的蘇大媽,她是屁股受傷,一直趴在病床上,這沒露臉,周李氏還沒認出她呢,她才不冒頭兒呢。看着周李氏被打,真是過瘾啊。

而另外兩個,一老一少,也是屁話不敢放,他們互相之間又不認識的,這要是因此挨揍,那可就倒黴催的了。他們犯不上啊。老爺子窩在被窩裏,動也不敢動,他這把年紀,老胳膊老腿兒的,可受不住。

小年輕:“……”管他屁事兒!

至于趙桂花,他們在打架之前已經退到門口了,現在門口圍了一群人,他們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圍觀群衆。是的,這打架的事兒啊,就是這樣。第一聲尖叫響起,人就蹭蹭的過來看熱鬧了。

畢竟,這種事兒還是少見啊!

太少見了。

最後還是好心腸的白衣天使擠了進來:“幹什麽,你們這是幹什麽,這裏是醫院?是你們胡來的地方嗎?快把人扶起來。你看你們一個個這都什麽樣了?怎麽能在醫院動手?”

四個白衣天使一起上來,該扶人的扶人,還有給白奮鬥處理的,白奮鬥剛才正在打吊瓶呢,針鼓了,手滴答着血。

至于他的臉上頭發更是不用說。

至于周李氏也讓白奮鬥踹個夠嗆,畢竟是大老爺們,力氣是很有的。

“你們怎麽回事兒?要不要叫一下公安?”

周李氏咿咿呀呀的,“噗!”

她吐出一顆牙,說:“叫公安,叫公安來,讓他去蹲笆籬子,讓他吃花生米,這個混蛋竟然敢打我,這個該死的!”

白奮鬥也不客氣,吼道:“叫!最好叫公安來,我看看到時候抓誰,是抓我還是抓你這個不要臉的老太太,我這好好的在這兒打點滴,你瘋了一樣先沖過來打我,怎麽的?還不讓我反抗了?怎麽我就得平白被你打?你以為你是誰啊!你要是我爹媽,你教訓我,我認可。你他媽是誰,真是不要臉,一個鄰居而已,就想對我動手?怎麽慣的你了?誰不知道你剛從保衛科放出來,就是因為你搶人家東西!你這種老太太,人品低劣,為人陰毒,做人刻薄。我們最好叫公安,看看到底能抓誰!”

“你!你你你!”

周李氏氣的發抖!

倒是白奮鬥叉着腰,大獲全勝!

不得不說,白奮鬥的咆哮多少還是有點用的,最起碼周群是不想繼續惹事生非了。雖然他覺得他媽教訓白奮鬥沒有什麽錯。就算打死都不為過。但是這大庭廣衆之下,大家都看見是他媽先動手,就算是真的找了公安來,他們恐怕也是占不到什麽便宜的。而且白奮鬥說得對,他媽剛從保衛科放出來,如果再惹事兒,可能他們家反而更吃虧。

想到這裏,他立刻說:“媽,你先別鬧了,讓大夫好好給你看一看。什麽叫公安不叫公安的?我們可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如果真是鬧大了,以後還要不要見面了?一個院子裏,往後還怎麽相處?白奮鬥,你看,你們都受傷了,雙方各退一步吧。我媽可比你傷的重,我們都不計較。你一個爺們,還要跟一個老太太計較?”

周群這麽說,多少有點激将法,但是對白奮鬥有用。

白奮鬥眼睛一瞪:“我是那種人嗎?算了,既然算了就算了。”

他抹了一把臉,挺屍一樣躺下,自己琢磨起來。這傷勢又加重了,又要住院不說,還要花錢。想一想。白奮鬥心裏就格外的不舒服。但是又一想,又覺得自己可能還是賺了的。

畢竟,周大媽比他傷勢更重啊,如果到時候讓他們互相賠償,那麽他可就吃虧了。

所以現在不鬧大,對他也好。

白奮鬥躺在病床上看着棚頂,只覺得自己最近的日子真是一團混亂,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或者壓根沒有怎麽了,真是他太急了吧。

他們院裏除了不夠年歲和未成年的小子,大爺們小爺們都結婚了,只有他,還是光棍一個,這能火氣小嗎?

他眼睛直勾勾的,只覺得,自己真是難啊。

雙方的狂暴演出很快的收場,雙方也各自都不計較了,趙桂花看了個一肚子瓜,說:“走吧。”

這個時候也沒有人管他們三個人了,趙桂花抱着小虎頭,後頭還跟着恍恍惚惚震驚臉的梁美芬,三個人一起下樓。趙桂花騎自行車過來的,趙桂花:“你趕緊回神吧?這看人家打仗還驚呆成着這樣。”

梁美芬:“……他們可真是都夠兇的。”

她咋舌:“真敢動手啊。”

趙桂花:“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動手了,不奇怪。”

梁美芬:“呃……是不奇怪,但是真的,震驚!”

她主動騎車,說:“媽,你抱虎頭坐在後頭,我來騎吧。”

趙桂花:“成,不過你騎車別走神哈。”

“您放心。”

該說不說,這個時候梁美芬騎車還是小心的,如果不小心掉到溝裏挨揍怎麽辦?她是看了,這些人啊,都是戰鬥型兒,她婆婆也不例外。她還是安分點吧,如果真的動手,她可不成。

梁美芬自诩讀書人,可是從來不動手的,一般人家當媽的教育孩子都會打孩子,她也是從來不這麽做的。頂多排一下後背或者小屁股,還是輕輕的。

她不怎麽提倡動手打人或者動手教育孩子的。

所以趙桂花一直都覺得,人真是很難說的,可能有無數的缺點的,但是也總有一點閃光點。梁美芬也是一樣。

婆媳兩個很快的騎車回家,虎頭一進院子,就高喊:“我小虎頭回來啦!”

雖然知道小夥伴們都去上學了,但是小孩兒還是想要高聲叫一叫,住院,真是太悶太悶啦。虎頭這麽一叫沒有引來小朋友,倒是引來了王大媽。

王大媽從後院過來,笑着說:“你這是出院了啊小虎頭。”

小虎頭趕緊點頭,問:“偉偉在家嗎?軍軍在家嗎?”

王大媽:“都上學去了,等他們放學,讓他們找你玩兒。”

虎頭趕緊點頭:“好!”

他開開心心:“我要跟小朋友們一起玩兒。”

小孩兒随即又補充:“不打架,好好玩耍。”

王大媽:“???”

咋提到打架了?

趙桂花門都沒進,說:“嗐,別提了,剛才在醫院,我們出院的時候,周大媽正在入院……她直接就扇白奮鬥……白奮鬥勇猛反擊……”

趙桂花拎個小馬紮,直接坐了下來,王大媽也趕緊跟上。

後院的崔二嬸,李嫂子等不上班的女同志也都過來了,大家火速的加入了茶話會。一個個發出此起彼伏的震驚聲,他們哪裏想得到,周李氏被關了三天,都沒吃飯,還能爆發這麽勇猛的戰鬥力。

而白奮鬥……這小子連老太太都揍。

趙桂花:“他們可真是打的火花帶閃電,我是服氣了,就算受傷了,也不消停啊。”

“這個周大媽,也太、也太……”有人想點評一下此人,結果竟然發現沒有一個合适的詞語可以形容這位大媽,好像任何詞兒都配不上她。

王大媽也是感慨:“她就作吧,你說這麽大歲數了,挨頓揍值不值得。要我說,她也是好日子過的燒的。咱們院子,誰有她的日子舒服?一個老太太掐着兒媳婦兒三十多的工資,家裏才三個人吃飯。那是怎麽花都花不完,好吃好喝好用都可以的,她偏是不會過好日子,整天的想着找茬兒,跟這個不對付,跟那個不對付。你說她要是真的占了便宜也就算了,可她分明沒有啊。她哪一次最終的結果不是吃虧?可是她還是要挑事兒,可見這人要是糊塗起來,再厲害都沒用。”

“是啊,她還掐着兒媳婦兒的工資呢。”

“姜蘆也是個蠢的,怎麽就把工資全都交給她,你說她自己怎麽生活啊。”

“挖娘家呗,你看人家蘇大媽兩個閨女招娣盼弟,人家都是往娘家送這個送那個,恨不能給婆家掏空貼補娘家,她是正好相反。我要是養個這樣的閨女,我可得上火死。”

“我倒是不圖着閨女補貼,她能過得好就行,但是也不能像姜蘆這麽糊塗。周群人是不錯,可是周群他媽這人啊,真不行。”

“可不呢,周群還不知道他媽說的那些話呢,你等他回廠子上班,非得臊死。”

“那還能咋辦。又不是媳婦兒,不是說離婚了就脫離了,親媽啊,只能受着了。”

“就是!”

大家讨論的熱火朝天,倒是崔二嬸說:“哎不是,今天是開饷的日子啊。你們割肉不?”

“割什麽啊,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

“桂花,你家呢?”

趙桂花:“我家今天炖肉,不過跟開不開饷倒是沒關系,這不是虎頭今天出院?怎麽着都得吃點好的。去去晦氣。”

天知道這吃好的跟去晦氣有什麽關系。

但是大家反正就覺得這樣說也沒錯。

趙桂花:“我平時可不管他們開饷不開饷的,我家是固定交生活費的,我得算計着來。”

趙桂花他們夫妻一房要十塊,真的不多。

“桂花你倒是放心撒手。”

趙桂花:“那有啥不放心的?他們也不是三歲孩子了,誰還不會管錢咋的?再說了,他們都成家了,也該給自己攢點,都是為了孩子。要不是現在一起吃更省一點,我其實都想直接分家了。不過我家現在的情況也相當于內部小分家。要是虎頭都結婚了,那我可真的趕緊都分開,不然這老老小小的,我想想都腦殼子疼。”

小虎頭在院子裏瞎跑,這個時候停下了自己瞎跑的腳步,愣愣的問:“奶奶不要我了嗎?”

趙桂花:“沒,要你,但是你長大了也是要結婚娶媳婦兒啊。”

虎頭搖頭:“不娶媳婦兒,娶媳婦兒好麻煩的,我要跟奶奶住在一起。”

小朋友認真:“媳婦兒都要管人,我要自由自在。”

“噗,哈哈哈哈哈!”

“小虎頭,你暴露你家的情況了啊!”

“桂花啊,你家是陰盛陽衰啊!”

趙桂花也笑了出來,說:“你個小家夥兒,去玩兒去玩兒。”

虎頭認真:“那我不離開奶。”

趙桂花:“行行行,都聽你的。去玩吧。”

小孩兒立刻蹦蹦跳跳的跑開。

趙桂花眼看大家還笑,說:“這有啥可笑的?我家這不是正常的嗎?我家老蔫兒那個性格,你要是不管着他,他能被人忽悠死。他這人沒心眼的。一個家裏,總得有一個人出頭吧。再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我自然也行的。”

“你厲害。”

趙桂花:“嘿嘿。”

她笑夠了說:“你們還說我,那你們在家不管錢?”

大家打哈哈起來,趙桂花:“這爺們兒就不能完全當家,他們哪會算計,過日子不得有個章程,那月頭大吃大喝,月尾喝西北風?也喝不飽啊。”

“哈哈哈哈。”

大家又笑了出來。

“你這話說得對,這男人管家可不成,胡來。”

“我家那個也不行,根本不會算計的。”

王大媽幽幽:“那我家可跟你們不一樣了,我家老頭子啊,且能節省。”

大家一想李廚子,點頭贊同,李廚子麽!不花錢的東西,怎麽都行,但凡是花錢的東西,他都不舍得,大家鄰居這麽多年了,可都是門清兒的。

“哎對了,這不是眼看就清明節了,我想去采點艾蒿做青團,你們曉得青團嗎?”

大部分人都搖頭,趙桂花倒是點頭:“知道知道,我也會做這個。”

她跟某音學的。

某音,趙桂花的菜譜小課堂。

“咦?趙大媽你也會啊,你厲害,一般北方人不太吃這個,你是跟你親家母學的吧。”

趙桂花當然不是,不過趙桂花笑着說:“我就聽她念過一嘴,我覺得不難。”

王大媽:“那青團是專門清明節吃的?”

“也不是,什麽時候都能吃,不過一般春天就可以吃,這不是清明節了,就有種徹底開春了的感覺。”早就開春了,就是有點冷,所以大家不覺得呢。

“這是用啥做的?”

“艾蒿,還有面粉,然後還要準備餡兒,豆沙就行。”

“啊,這麽多好東西……算了算了,吃不起。”

“面粉就算是蒸饅頭也好吃啊,幹啥放艾蒿,有那個怪味兒。”

“我也不得意那個味兒。”

大家七嘴八舌的,倒是趙桂花覺得,還別說,倒是真的可以做點吃一吃。反正吃個新鮮,要知道現在的東西可都是很時令的。而且很有地域性,不像是網絡發達的日子,什麽都可以跟着做,也什麽都能買到。

一群老娘們唠的火熱,而這個時候,莊志希正在排隊開饷領工資,排在他前頭不遠的就是王香秀。輪到王香秀,莊志希掃了一眼,開了二十幾塊,不到三十。

不過開完了,王香秀沒有走,反而是站在那裏,笑盈盈的說:“我的鄰居白奮鬥受傷了,不能過來,我能替他領了麽?”

開饷的出納似笑非笑的問:“你倆啥關系啊,你替他領。”

周圍人也都帶着看好戲的表情,王香秀也不害羞,理直氣壯的:“當然是鄰居啊,我們鄰居處的好,不行麽?”

“人家白奮鬥的老爹也在廠裏呢,他就不能給兒子領?”

誰知道王香秀更是不要臉了,直接說:“那我把他的也領了吧,他們父子的我都幫着給領了。省着他們跑一趟了,我這領了也是要簽字的,大家夥兒也都看見了,怎麽還怕我跑了啊?那句老話兒怎麽說的來着,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這有啥可擔心的?”

出納又笑了,笑夠了,說:“行,你想領就領,如果人家鬧,肯定要找你的。”

他們都是一個廠子的,還真是像王香秀說的一樣,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沒人敢冒領貪錢的。難道不想幹了嗎?這可是在外面排隊,人人都能看見的。

這個時候,委實是沒有什麽隐私可言的。

王香秀一張張點了錢,揣在了口袋裏,眼珠子一轉,嬌媚的笑,說:“我想起來了,我還有個鄰居。周群,我替他也領了吧?反正都是鄰居,我就當做好事兒了。”

出納驚訝的看了王香秀一樣,說:“周群的工資已經被他媳婦兒領走了,哎不是,王香秀,你怎麽回事兒啊?你可別在這兒胡鬧哈,你跟人家說好了嗎?就要領人家的錢?我可告訴你,要是人家沒收到這個錢,你可脫不了幹系!”

這娘們怎麽想一出兒是一出兒。

王香秀臉色一僵,不過很快的就笑眯眯的說:“我曉得的,我不是想着他們住院,姜蘆也總是不來廠裏嗎?這才想着幫忙的,你們曉得的,我婆婆住院,周群也住院,白奮鬥也住院,都在一個病房呢。我也是想着做個好事兒捎給他們。”

“哎不是,王香秀,你婆婆為啥住院啊,是絕症嗎?”

“是不是跟白奮鬥老爹好上了,他們兩個好上了,你可就相當于是白奮鬥的弟妹了,你們也不能在一塊兒了吧?”

王香秀咬着唇,說:“你們胡說什麽!”

她聲音高了些:“我婆婆是讓狗咬了,那些話都是無稽之談,你們別聽風就是雨,跟着胡說。我婆婆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名節也是很重要的。你們可不能胡說。”

她心裏暗恨,但是面兒上倒是楚楚可憐的。她的視線掃過人群,就見莊志希也在,她立刻走過去,說:“小莊弟弟,咱們是一個院兒的,你可得給我們家證明一下,我們可不是那樣的人。我婆婆和白大叔,那可是小蔥拌豆腐,清清白白。”

說完對莊志希眨眨眼,莊志希好懸把午飯吐出來。

不過就算這,他也能面不改色,無辜的問:“蘇嫂子,你眼睛怎麽了?一直眨什麽啊?你這啥毛病啊?你要是眼睛有問題,還是去我們醫務室找王大夫看一看。你家還指望着你生活呢,你要是眼睛出了毛病可咋辦。你家孩子還小呢。總不能靠你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婆婆。”

他說的相當一本正經,竟然讓人沒看出來,他是有心的嘲弄。

“噗!”

“哎呦,人家是這個意思嗎?”

“這年輕人怎麽就不懂人家的暗示呢。”

王香秀氣的跺腳,說:“你胡說什麽,我眼睛好好的!”

她雖然做出這個姿态,還是期待的看着莊志希,不光是想讓莊志希為她說話,也是想着,今天可是開饷,從莊志希這邊獻媚撈點,也是好的。

周群閃了腰,最近可不會找她了。

她這又缺了一筆啊!

“你可得給我家證明。”

不過她這一切做的可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莊志希壓根兒就不吃她這一套,莊志希帶着幾分委屈的苦笑說:“蘇嫂子,你就別為難我了,我哪敢給你家證明啊,這證明還是要說真話的……”

“噗哈哈哈哈哈哈……”

圍觀人群再次爆笑起來。

王香秀氣的瞪了莊志希一眼,說:“你個小混蛋!”

說完,一扭,氣哄哄的走人。

莊志希:“嗤。”

47、玫瑰

莊志希這人精明, 他看得出來,王香秀多少對他是有點意思的。

其實這男人和女人的相處就是這樣,好多時候所謂的“不知道”,其實也不過就是裝傻罷了。哪裏有那麽多的單純男人。很多時候, 又是裝傻又是一無所知, 不過都是故作姿态罷了。

既享受這樣的感覺, 又能表達自己的無辜。

莊志希是男人, 他是曉得很多人都是這種心态的。但是他對王香秀這種人,可是敬而遠之的。別看莊志希跟媳婦兒明美甜言蜜語不少, 但是骨子裏他還是很純情一個人, 他跟他媳婦兒感情好,對別的女人, 總歸是保持合适的距離的。

他不是不懂王香秀為什麽這麽做, 但是懂不代表就要理解不是?

他反正是很看不上王香秀的, 他又不是什麽無私善良的好人,也從來都不用好人的标準要求自己,所以莊志希就是看不上王香秀,就是懶得搭理她。

哦, 要是她跟別人打架, 他還是會看個熱鬧的。

但是如果這人來招惹自己,不好意思, 請滾!不感興趣!

莊志希對王香秀,就是這樣的心态, 他也懶得裏這個女的。王香秀扭着臀走了, 一些老爺們眼珠子都要黏上去了, 莊志希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真是不夠辣眼睛的。

他倒是琢磨起來。今天開饷, 不如跟他媳婦兒出去看個電影?

他們夫妻兩個最近都沒有一起出去看電影, 唉,這院裏的熱鬧太多了,他們看電影的錢都省下來了。哦,他們也可以去外面吃,東來順也好,全聚德也好。

他媳婦兒應該很久沒去了。

哎不對,今天是虎頭出院,他媽應該會做點好吃的,那今天還是在家裏吃完飯再出去看電影,好東西可不能不吃。莊志希琢磨這些,露出快樂的笑容。

他揣着錢回醫務室,王大夫正在擺弄花,嗯,拔花。

莊志希湊過去,說:“王醫生,這是……?”

“玫瑰,曉得嗎?”

莊志希:“曉得。”

雖說養花這種事兒不常見的,但是他們這邊畢竟是四九城,見識比一般地方的人是多不少的。這種玫瑰,也是有人養的,雖然不多,但是他們倒是也都聽過,也偶爾見過。

他納悶:“不過你這個怎麽都薅下來了……”

王大夫嘆息一聲,說:“我同學家花圃裏的,都不要了,我想着撿過來,回家做個鮮花餅。”

現在政策嚴,養花兒要是說不好,都要被扯上什麽亂七八糟的。特別是這種代表愛情的花。是的,雖然現在才七十年代,但是年輕人嘛,對這個多少還是知道點。

就他念小學的時候,他們一群小孩兒蹲在老莫西餐廳門口流哈喇子,就看到那蘇聯人捧着鮮花兒,踩着小皮鞋走進老莫,當時真是震壞了他們這些小土鼈。

不過這些年可不成了,養花本身就不怎麽合适,這種花更不合适。有些人家圖省事兒,直接就都拔掉不養了。莊志希好奇的看着,開口問:“王醫生,能給我幾只嗎?”

王醫生詫異的擡頭看向了莊志希,說:“你要這個幹嘛?”

問完了自己就拍着頭說:“你看我,你要這個還能幹啥。”

人家是新婚小夫妻,跟一般人可不一樣。

她說:“行,我用不完的,你喜歡哪個自己挑,多拿點,不過回家最好不要種哈,找個瓶子插幾天得了。”

莊志希含笑說:“我也是回家做鮮花餅的。”

王醫生隔空點了點他,說:“小狐貍。”

他自己撿了撿,挑了幾只不錯的,王醫生笑着說:“再挑一點,你別不好意思,我用不完也要丢掉的。鮮花餅這種東西就是吃個新鮮,我也不能做一盆,也沒有那麽多面啊。你盡管選。”

莊志希笑:“那行,我再挑幾只,湊個九吧,天長地久。”

一時間幾個女同志都膩歪的牙疼,王醫生感嘆:“到底是年輕,你要是讓我家爺們說這個,他能問我是不是病了沒吃藥。”

“我家那個能問我是不是腦袋讓門夾了。”

“你們這還行,要是我家的那位,能直接讓我去醫院看看頭。”

莊志希笑着整理了九只玫瑰花,說:“你們說什麽呢?我也就是随口一說,其實我也想吃鮮花餅,要點花回家做。”

他可不承認是拿回家送人浪漫,幹這種事兒,也是要偷偷摸摸的。不過好在這種東西,他如果堅持自己要做成鮮花餅,那還真是糾纏的沒有意義。

畢竟,總不能不讓人吃吧。

莊志希整理好了玫瑰花,放在桌子下面,幾個人一起唠嗑,其中一個護士大姐說:“小莊,你們院兒那個周群,他媽今早被兒媳婦兒接出去了。你曉得吧?”

莊志希:“聽說了,我今天早上一進廠,就聽到保衛科議論了。也不知道這大嬸子回去能消停幾天。”

“嗐,我不是想說這個,我是想說,她可真狠啊,姜蘆過去接她,她上去薅着姜蘆的頭發就照臉上打,姜蘆拿手擋着,被撓的不像樣。那個時候正好我上班路過,就撞見了。她用力的一下下的掐姜蘆的胳膊,使勁兒擰啊,這老太太咋這麽狠呢。她平常在你們院兒這樣,沒人找婦聯嗎?”

護士大姐真是看不上這種人,都什麽時代了,還要磋磨兒媳婦兒。

莊志希搖頭:“她從來沒當着我們的面打過,平時只聽到她罵人,也沒看她動過手,不知道是不是在屋裏偷偷打,但是平時沒看見姜蘆身上有傷,我估計,應該是沒有的。不過她這人歇斯底裏的罵人倒是常有的。這人在我們院裏就挺胡攪蠻纏的,誰能管他家的事兒啊,你管了,也未必有用。就說我媽,我媽以前就有好多次為姜蘆說話,但是姜蘆每次都護着她婆婆。那你說,這話讓人怎麽說?現在我媽也不多管了,人家婆媳的事兒。自己樂意的。”

莊志希其實是感覺到自從他結了婚,他媽就有些改變了,跟以前不太一樣,比以前更獨斷專行,也比以前更飒爽了。當然,對鄰居的态度也有了細微的改變。

不過莊志希覺得這是很好的。

有時候你是做了好人,但是人家當事人不領情,轉頭還要繼續這樣,那麽你做的再多,都是個笑話。正是因此,莊志希覺得他媽能看開也挺好的。

不過又一想,他媽現在忙着呢,整天風風火火的搞生活,也沒功夫管別人的。

“有很多時候,很多事兒,真是讓人恨其不争。”護士大姐聽了莊志希的話,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他們做鄰居的,肯定不管這個閑事兒。她本來還想着跟莊志希說一下,他們那些鄰居一起聯名找婦聯幫助一下姜蘆。

這不是也是個大好事兒?

但是眼看莊志希根本不樂意,她也不說了。

她本身跟姜蘆不認識,如果是看不慣為姜蘆出頭,恐怕更不合适了。

她說:“最怕當事人自己樂意。”

莊志希點頭:“就是這樣的。”

正在這時,下班的音樂聲響起,莊志希立刻起身,他笑着說:“我回家去做鮮花餅了。”

大家紛紛笑了出來,一個個話裏有話的時候:“小莊那你可得好好做啊。”

“明天要不要帶點給我們嘗嘗啊,看看你這鮮花餅做的怎麽樣?”

大家都調侃他,莊志希帶着笑容,一本正經的說:“那可不成,做這個可得不少白面不少油不少糖,我哪裏舍得拿出來到處分啊。”

這樣摳門的話,卻讓大家笑的更厲害,什麽鮮花餅,他分明就是要拿回家送給媳婦兒的,倒是能找借口。王醫生失笑搖頭:“我這話倒是給他創造了一個好借口。”

“可不是呢。”

莊志希抱着花下班,他出來得早,醫務室距離大門口又近,可真是下班的第一梯隊,門口正是張三巡邏,他跟莊志希打招呼:“莊醫生你這是……咋還抱上花了?”

莊志希含笑:“我跟人要了點花,回家做鮮花餅吃吃。”

“鮮花餅啊?花也能吃?”

莊志希:“那咋不能吃呢?還有不能吃的東西嗎?”

“也是哈,六零年那會兒,我都把樹葉子薅下來嚼着吃。”

莊志希笑了,說:“都一樣,我媽就說我半大小子吃垮老子。”

“對對,我爸媽也是這麽個話。”

莊志希沒寒暄什麽,下班急匆匆往家走,別看他跟他爸都在一個廠子,但是父子兩個下班倒是鮮少一起回家,從來都是各走各的。這就因為彼此的工作性質不同了。

莊志希他們事兒少,下班之前都做好準備了,只等鈴聲一響,立刻撒丫子就撂!都是莊老蔫兒需要把工具都整理了,如果樂意,還要換了衣服。莊老蔫兒又不是大姑娘小媳婦兒,基本上是不換的,直接穿着工作服下班。

不過就這,他也比莊志希要慢不少。

莊志希下班回家,一進院子就看到虎頭和小燕子,還有後院兒的李軍軍李偉偉一幹小孩兒在一起瘋跑,小燕子的眼珠子一下子就黏在的了花上。

要不說小男娃兒和小女娃兒就是不一樣呢。

幾個小男娃兒也看見了,不過看見了也只是很快的別開眼,根本沒走心,但是小燕子就盯着不放,說:“好看的花花。”

莊志希:“對,好看。”

他直接回屋,并沒有插上,反而是收在了櫃子上,找了一個東西蓋住,一回頭,就看到小燕子趴在門框上,大眼睛眨呀眨的,偷看呢。

莊志希噗嗤一聲笑出來,說:“小燕子,你幹什麽呢?”

小燕子咬咬唇,小小的臉蛋兒揚起來,說:“小叔叔,花花能給小燕子一只嗎?”

莊志希看她期盼的小眼神兒,狠心的不得了:“不能哦。”

小燕子的羊角辮一下子耷拉下來,小姑娘落寞的很,莊志希來到門口,蹲下看着小丫頭,平視她說:“這是小叔叔要送給小嬸嬸的,如果給了小燕子,就不夠了。以後,小叔叔以後在送給小燕子,好不好?”

小燕子抿着小嘴兒,好失落好失落的,不過還是蔫噠的點頭,說:“好的吧。”

小姑娘簡直是頭發絲兒都顯示着自己的小傷感,再看幾個傻小子,在院子裏跳格子玩的惹火朝天,根本不在意什麽花不花的。虎頭大聲:“妹妹,等一會兒我們去給你拔狗尾巴草!”

小燕子:“……”

小小的小不點,也知道好看的花花和不好看的狗尾巴草不一樣!

很不一樣!

狗尾巴草,不美!

李軍軍:“狗尾巴草有啥意思啊?我們去找黑油油吧,如果找到就能吃了。”

李偉偉:“對對對,這個好吃。”

虎頭憂傷:“我奶說,讓我最近不要吃外面的東西~”

他剛出院啊,就很愁。

李軍軍和李偉偉對視一眼,點頭:“對哦,你瞎吃東西都食物中毒了,那你還是別吃了。嘿嘿,都是我們的。”

少了一個人競争,不錯不錯!

小虎頭,更憂傷。

這兩兄妹,各有各的憂傷。

莊志希拍拍小女娃兒的肩膀,說:“狗尾巴草不好看,叔叔明天給你摘別的花回來,不給別人,不給你哥哥,不給你小嬸嬸,只給你。好不好?”

小燕子小手兒對在一起,說:“還是給他們一下下吧,我們都有才好。”

莊志希笑了出來,說:“真乖。”

小燕子沒有得到紅玫瑰,但是想到小叔叔要給自己別的花,她小小的腦袋想,總歸也會比狗尾巴草強吧?于是小姑娘放心啦。

狗尾巴草,被嫌棄的一生。

小燕子很快的就沖到了哥哥的隊伍裏,跳格子跳格子,大家一起跳格子。

莊志希看着孩子們熱熱鬧鬧的,問:“虎頭,你這剛出院就蹦蹦跳跳的,身體能成不?”

虎頭:“我可以!”

他揮舞胳膊輪圈兒,說:“你看,我好厲害的,我身體棒棒的。”

莊志希回頭,說:“小嬸回來叫我哈。”

“好~”

軟軟糯糯的小崽崽。

莊志希進屋就看他老娘竟然在鼓搗艾蒿,艾蒿的味道有點濃郁,莊志希:“這是幹什麽呢?這怎麽還把艾蒿水搞到盆裏了?”

趙桂花:“我打算做個青團。”

莊志希:“……”

他嘴角抽搐一下,今天大家怎麽都提起奇怪的吃食,前有鮮花餅,後有青團的,他說:“青團,您會做嗎?”

他可從來沒見他媽做過,趙桂花:“這有什麽不會的?我稍微想一想就懂了,哪有什麽技術含量,怎麽的?做個小點心還得是廚子?”

她繼續弄艾蒿水,突然想起一茬兒,說:“明天周末你休息吧?”

莊志希點頭:“休息。”

趙桂花點頭:“那你跟我去一趟郊外,我們去釣魚,順便再采一點艾蒿回來。這天氣暖和起來了,蛇蟲鼠蟻也多了,采一點回來挂在門上,放在屋裏,也是好的。”

莊志希:“成!”

他探頭往窗外看了看,說:“哎,對面周家沒回來啊?周大媽不是被姜蘆接走了?沒回家?”

趙桂花嘴角抽了一下,一言難盡的說:“她住院了。”

莊志希:“???”

不是就餓了三天,吃點東西就行吧?這還用住院?

不怪莊志希這麽想啊,而是現在的人都是這樣,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兒住院的。甚至輕易都不會住院的,所以莊志希才詫異。

趙桂花:“我估計啊……周李氏開始要住院,是希望能夠被姜蘆照顧。畢竟你想,她要是回家住,姜蘆肯定要在醫院照顧周群,那麽少不得要怠慢她的。但是她住院就不同了,都在一個病房,姜蘆一下子照顧兩個人呗。”

莊志希:“可真行,後來呢?還有後來吧?”

趙桂花擡頭看了他一眼,說:“對,後來她跟白奮鬥打起來了,于是真的受傷了,臉腫的像饅頭,還被白奮鬥踹了一通,她這把年紀,本來就遭了罪,然後還受了傷。我估計沒個十天半個月的回不來。”

莊志希:“……”

這就……

他幽幽感慨,說:“這也太神奇了。”

不過很快的,他就微微笑了出來,說:“媽,我覺得有些事兒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啊,你說這真是老天爺都在幫我們。”

趙桂花納悶:“這話怎麽說?”

這好端端的,怎麽突然開始給她走玄學了?

這都扯到老天爺身上了。

莊志希挑眉,意味深長的笑,說:“你看啊,咱們前院。蘇家住院了一個;周家住院了兩個,白家住院了一個。四個人都在醫院呢。這牽扯的他們各自的家人也要耗在醫院,那是不是我們幹點什麽都沒人知道了?”

趙桂花:“……”

此話言之有理。

莊志希說:“明天我們一起去郊外,看看能不能網到魚,我就不信,老天爺都給機會了,我們娘倆兒一起出動,還不成。”

趙桂花贊同的點頭,覺得莊志希說的有點道理。

不過哈,不盤不知道,這一盤還真是有點邪門,他們前院,竟然家家戶戶都住院了,你說邪門不邪門。不管因為啥原因,反正家家戶戶都有住院的。

趙桂花:“你說,不會真的招惹了什麽把?”

莊志希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媽,你想什麽呢?怎麽可能。這純粹是意外,你想啊,其實這事兒挺正常的。就周大媽那個個性,不因這個事兒也得因為那個事兒,嘴巴那麽賤,為人那麽刻薄,早晚得出問題。她不挨揍都是奇怪的。再說蘇大媽,就算不是因為這次打狗,就她整天護着金來他們三個小子。他們三個小子又是能闖禍的,哪兒能一輩子不濕鞋?白奮鬥和周群更不意外了,他們互相都看不順眼的,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

他停頓一下說:“所以這出意外,一點也不意外,沒有這個事兒也得有那個事兒。”

趙桂花:“話是這麽說,但是想一想還是挺懸的。不過這話也就是在家裏說說,出去誰敢說?”

莊志希:“您曉得就好。”

老太太哼了一聲,說:“你當我是個傻子?我當然是曉得的。”

這個事兒吧,你還真是不能說只有趙桂花他們母子有這個想法,有這個想法的多了,這院子裏,也不是沒有旁人在家裏嘀咕這個事兒。但是嘀咕歸嘀咕,就跟趙桂花他們家一樣,沒事兒大家肯定是不去外面說的,這落一個宣傳封建迷信的名聲,那可就不好了。

不過大家也就是随便想一想,卻有一個人,想多了。

這個人不是旁人,正是周老太,周老太真是越想這個事兒,越覺得事情太對啊。她坐在醫院的病床上,仔細琢磨最近的事兒。她突然問:“咱們院兒事情多,是不是就從抓賊掉糞坑那天開始的?”

闖入陌生狼群的兩只小羊老爺子和小青年立刻擡頭看向了周大媽,哎不是,你們還有掉糞坑的經歷?

這個經歷夠獨特的啊,你要是說這個,我們可就不困了。

“咳咳。”

“咳咳咳!”

白奮鬥和周群難得的很有默契,有志一同的一起咳嗽個不停,他們都不怎麽想提起這樣的凄慘往事。周群更是如此,他就不懂,他媽好端端的提這個幹什麽。

周群:“媽,你睡一會兒吧。”

周李氏:“我又不困,睡什麽?”

周群盯着他媽,按耐住火氣,說:“休息一會兒,總是好的,媽。”

他最後一個字,明顯語氣有點重了,可能外人還察覺不到細微的差別,但是周李氏好懸是反應過來了,這并不是什麽好事兒,也不是他們大院兒,還有旁人在呢。

這掉糞坑的事兒,自然還是不說更好,難道很體面嗎?

周李氏怏怏的笑了一下,随即說:“那我躺一會兒。”

她躺在床上,這心思可亂的不行,你瞅瞅,你瞅瞅他們最近多倒黴,他們院兒整個前院兒,全都住過院了。你敢信?這還能是偶然?分明是有什麽方着他們。

雖然好久沒有聽說女鬼的傳說了,但是周李氏是對女鬼深信不疑的。

而且她都聽姜蘆偷偷跟她說了,他們那晚經過廁所,也聽到動靜了。是女人的聲音。

所以關于女鬼,周李氏是十分相信的,她這思來想去的,想了許久,覺得這個事兒吧,可能還是因為那次掉糞坑。也許,也許是因為那次他們掉進糞坑裏,沾染了髒東西,所以才帶累了他們一個個運勢不好,全都住院。

喏,蘇家有人掉進去,蘇大媽在她旁邊躺着睡覺呢。

白奮鬥掉進去了,在她斜對面躺着發呆呢。

還有她兒子,也是躺在那裏不知道想些什麽,他們三家可都是因為掉進廁所裏了。

至于莊家,雖然莊家沒有人掉進去,但是周李氏覺得,可能是因為他們的氣場太強,前院四家,三家都有問題,連帶的他家多少也被影響了一點。

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她覺得這個邏輯,相當的嚴絲合縫。

這事兒就是因為這個,沒得錯!

她咬着被角,越想越覺得自己想的對,那些蠢貨可不像她這麽精明,能想到這樣嚴謹的理由。他們肯定都以為是意外。只有她,只有精明如她,看穿了事情的真相。

不過,不要緊,完全不要緊。

雖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不慌!她不怕!

她還有後手兒。

她可以去找神婆,這個時候就得找人幫忙了,就算是花錢,都是應該的。她偷偷的瞄了一眼其他人,正好跟蘇大媽的視線對上,她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躺下,心裏惡意的想,她是絕對不會讓人知道這件事兒的。

到時候只有他家擺脫了困境,其他人一樣倒黴才好呢。

她咳嗽一聲,說:“姜蘆,你扶我上廁所。”

姜蘆趕緊過來:“好,媽,你慢點。”

姜蘆雖然挨了打,但是還是一個好媳婦兒,十分盡心盡力的照顧周李氏,周李氏:“走。”

蘇大媽微微蹙眉,總是覺得周李氏有什麽是他們不知道的,她有心探查,但是她若是跟上,估計他們也不會什麽的。她壓下心裏的疑惑,心中暗暗的想,得多盯着點這個老虔婆了,總覺得她有什麽秘密。

而周李氏跟姜蘆出了門,看左右無人,趕緊小聲說:“我跟你講,姜蘆,我覺得咱們院子中邪了,上次他們掉進糞坑,肯定是有什麽不小心帶出來了……我們這樣的平凡人是處理不了這種事兒的,你去找,你去找神婆,就是那個蓮大媽,她肯定有辦法的。你跟她說,讓她幫幫我們,看看怎麽破解。”

姜蘆慎重點頭,說:“行,那我這就去。”

周李氏拉住姜蘆,搖頭:“你傻啊,不能這個時候去,你如果突然離開,他們肯定是要多想的。這個事兒,只有咱們家知道,到時候咱們家沒事兒他們都一直倒黴才好呢。如果讓他們知道,那大家都沒事兒了,這可不行。”

她巴不得別人不好呢。

姜蘆:“行,那我、那我傍晚就說回家給您收拾衣服,然後偷偷去找蓮大媽……”

“這樣行!”

周李氏覺得這個主意好。

要不說,要打擊封建迷信呢,不然這樣腦子糊塗的老太太,真是指不定要被騙多少錢。不過現在也沒耽誤她上當受騙。這人走在上當受騙的路上,還生怕這事兒被人占了好處呢。

這幾家在醫院,他們大院兒真是清淨了不少。

明美下班回來,院子裏只有小孩兒玩,小燕子一見人,比她哥哥反應還快呢,大聲叫:“小叔叔,我小嬸回來啦。”

莊志希趕緊從屋裏出來,明美嬌俏的笑,說:“幹嘛?這麽想念我啊?”

莊志希笑了笑,說:“是啊,想你了,你來。”

明美挑挑眉,疑惑的看着莊志希,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她好奇的跟着莊志希,小夫妻兩個一起進屋,莊志希:“你閉上眼睛。”

明美:“好呀。”

她好配合的閉上了眼睛,莊志希低聲笑了一下,他将一束花別在了身後,說:“好了,睜開眼睛。”

明美睜眼:“哎?”

什麽也沒有啊?

還是你!

莊志希這時一下子将手抽出來,說:“當當,送給你!”

明美:“呀!”

她瞬間笑出來,驚喜的捂住嘴,激動的眼睛都帶着小星星,她揚着臉蛋兒,說:“送給我,你要送給我呀?”

莊志希:“當然啊,送給你,好看嗎?”

明美用力點頭:“好看。”

她接過花兒,臉紅撲撲的比花兒還紅,整個人都帶着甜甜的笑容,簡直像是吃了蜜一樣。她大大的杏眼都笑成了月牙兒,她低頭聞了聞,說:“這個是玫瑰呀。”

莊志希:“是啊,喜歡吧?”

明美點頭:“喜歡!”

她伸手摟住莊志希的脖子,大膽的在他的臉蛋兒上啵了一下,說:“我很喜歡,好喜歡好喜歡。”

莊志希好得意:“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歡,這裏是九朵花,證明我們可以長長久久。”

明美笑容更大,雀躍的哼着小曲兒,說:“那我要給它插上,我們找一個瓶子。”

莊志希:“好。”

他還邀功呢:“我剛回來的時候,小燕子跟我要,我都沒給她呢。”

明美笑眯眯:“那你最好了。”

莊志希:“當然,我可是很疼媳婦兒的。你等我,我去我媽那屋要個罐頭瓶子,正好插花。”

明美嗔道:“好。”

莊志希很快的去而複返,夫妻兩個很快的将玫瑰花一只只的插好,明美開心的不得了,像是一只雀躍的小喜鵲,有時候女孩子的快樂就是這麽簡單啊。

她撐着下巴,說:“真好看。”

不知道自己念叨了對少個真好看了,她才擡頭:“你這是打哪兒來的啊?”

路邊可采不來這麽好看的花兒。

莊志希笑,說:“我跟人要的,我們醫務室的王大夫,她朋友拔了花圃給她的,她本來是要回家做鮮花餅,但是我覺得,它應該又更美好的去向。”

明美嬌嗔着笑,說:“真好。”

其實哪裏來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莊志希有這個心呀。

她興致勃勃的說:“等花幹了,我就把葉子摘下來,然後做成書簽。”

莊志希噗嗤一聲笑出來,說:“不會枯萎嗎?”

明美瞪大眼,說:“就算是枯萎了,也是我最喜歡的花。因為這是你送給我的呀。”

莊志希聽了這話也格外高興,他順勢攬過媳婦兒,在她的臉蛋兒上啄了一下,說:“以後,我會送你很多的。”

明美輕輕的唔了一聲,眼睛亮晶晶的點頭。

莊志希高興:“還有哦,我今天開饷了,來,交給你。”

他抽出自己的零花兒,把錢交給明美,明美又抽出十塊錢,說:“這個放你那兒,等一下給媽,做下個月的生活費。”

莊志希:“行。”

小夫妻兩個有商有量。

莊志希:“我明天,打算跟媽一起上山釣魚,你去嗎?”

明美立刻跳起來:“我要去!咱們家,除了兩個小孩兒,就我沒去過了!怎麽能少了我啊。”她可是很想去的。但是吧,很快的,明美想到,自己明天要上班啊。

不過,沒關系。

明美:“我等一下去一趟我同事家,我找她明天給我替個班,等下次我給她替個班。”

莊志希:“行,我陪你去。”

“好!志希哥,你怎麽那麽好啊。”

莊志希:“因為你是明美啊,你是我的媳婦兒啊。”

明美咯咯咯的笑了出來,小夫妻兩個今天的心情,那是格外的好呢。

明美把插了花的罐頭瓶子擺在桌上,怎麽看怎麽歡喜,要知道,現在玫瑰可是少之又少呢。更不要說,這是志希哥送她的。意義十分不同哦。

莊志希:“我本來還想今晚跟你一起去看電影,不過既然要去你同事家,那麽我們就下次再去看電影。”

明美:“好~”

她軟糯的說:“下一次嘛,反正也沒有什麽新片子,沒有看院裏的人吵架有意思。電影院每次都放看過的片子,都沒有什麽新片子。但是咱們院裏的吵架可是常看常新的,每次都有新花樣。”

莊志希:“啊對了,我跟你說,今天醫院哈……”

小夫妻兩個,真是很八卦了。

可是這奇怪嗎?

也是不奇怪的,這個時候娛樂少,大家一點樂子都能說好久呢,像是周群還有白奮鬥掉糞坑那件事兒,到現在還在大家的話題裏呢。但凡是誰家來個客人,少不得要領過去“觀賞”一下,那可是一個“景點”。

此處不能游泳——也是街頭一景了。

聽說後街老陳家的親戚專門從通縣坐車來看呢,就很離譜!

今天的晚飯不錯,飯後小夫妻兩個立刻就去了明美的同事家,一切說好了,回來的時候走到巷口正好遇見的藍老頭,明美脆生生的:“外公,你去哪兒了啊?”

藍老頭語氣嚣張:“下館子。”

明美:“你這日子還不錯哦。”

藍老頭:“那當然,我跟你們可不一樣。就你們那樣苦哈哈的生活,我可不得意過。”

明美嘿嘿笑,說:“我們晚飯也吃肉的,挺好啦。”

藍老頭:“小笨蛋。”

明美:“……”

這怎麽就突然人身攻擊?

她明明看起來很精明的樣子啊。

藍老頭:“一頓肉夾那麽幾筷子有什麽意思。”

明美:“……”

還有很多人家吃都吃不到呢。

藍老頭:“不過我也是不會請你們吃飯的,所以你們吃的好不好都自己扛着吧。”

明美:“啊這……”

她也沒想讓老人家請她呀。

明美覺得,她不怎麽懂老人家。

這個時候,藍老頭從兜裏摸出來一個大白兔奶糖,說:“給。”

他雙手插兜,說:“我回屋了。”

莊志希看着明美的大白兔奶糖,委屈巴巴的說:“外公,沒我的份兒啊?”

藍老頭:“哎呦。你可真孝順,怎麽有你這麽孝順的外孫女婿,呵呵,呵呵呵~”假笑夠了,他說:“滾邊兒去!”

他壓根兒就沒回頭,直接邁着嚣張的步伐,開門,咣當,關門!

莊志希和明美對視一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明美說:“我外公果然很有意思,我媽就說,我外公是個怪老頭。”

莊志希:“我倒是覺得他挺有意思的,我覺得跟他相處久了,我氣人的功力能上升十倍。”

明美:“噗!”

她睨着莊志希,說:“你啊,不學好。”

莊志希無辜:“我明明很好的。”

明美直接剝了糖放在嘴裏,說:“好甜。”

莊志希:“走,咱們回屋,我也嘗嘗糖甜不甜。”

明美:“我都吃了你怎麽嘗?”

莊志希意味深長的笑了出來,明美突然反應過來。伸手就錘了他一下,說:“你怎麽這麽不老實啊!”

莊志希:“哪有啊!”

明美:“哼!”

兩個人推推搡搡的,很快就回屋去嘗這塊大白兔奶糖甜不甜了……恩,很甜。

真的,特別甜。

莊志希覺得,他吃過這麽多次大白兔奶糖,這次好像比任何一次都更甜。甜到了人的心坎裏。這一甜過頭,就導致他們夫妻倆……睡過頭了。

趙桂花:“……我可真是謝謝你們,你們就不能換個日子睡懶覺嗎?真能磨蹭,太陽都曬屁股了,也不趕緊起來,我這都要急死了。”

剛起來的小兩口紅着臉,趕緊雙手合十道歉。

這事兒确實是他們不對,昨天趙桂花還叮囑要早點走呢!

趙桂花:“行了,趕緊走吧。”

梁美芬送他們出來,問:“你們中午不回來吃了呗?”

趙桂花點頭:“不回來了,中午你們湊合一下,等我們凱旋而歸哈!晚上咱們吃好的!”

梁美芬:“……成!”

其實她很懷疑婆婆到底能不能行,這魚竿都買了多久了,還沒成功釣上來一條魚,就很讓人不能信任了。不過梁美芬可不敢講話。她說:“那我傍晚等你們回來再做飯。”

“行。”

“我們晚上釣魚回來,咱們炖魚。”

趙桂花很嚣張,梁美芬這個當兒媳婦兒的,真是十足的懷疑了。

“行了,走走走,別耽誤了。”

兩輛車,四個人,一同出發。

這一次,一同去的還有莊老蔫兒。

莊志希載着明美,莊老蔫兒載着趙桂花,他們可是全副武裝,魚竿兒啊,漁網啊,還有籃子和背簍兒,真是一樣都不少。真是大幹一場的架勢。

不管收獲這麽樣,看他們這個裝備,不多搞一點,都對不起這裝備齊全。

明美是第一次跟他們一起上山,格外的興奮,一路上哼着小曲兒:“浏陽河,翻過了幾道彎……”

莊志希很快的接上了:“幾十裏水路到湘江……”

小夫妻倆到了郊外,倒是也不管那麽多了,唱的可歡樂了。

趙桂花其實都有點忘記這個歌的歌詞了,但是調子可是很熟悉的。那些現代的流行歌曲,她可一點也不喜歡。還是這些老歌中聽,至于現代的,也就鳳凰傳奇。

她就樂意聽他們,旁人不行,不合她的胃口咧。

她跟着兒子兒媳婦兒合唱,莊老蔫兒蹬着車,笑容滿面。

一家四口騎了好一會兒才到郊外,騎車上山又用了不少時間,要不然趙桂花說早點走呢,确實這距離就不近了,明美覺得,他們差不多騎車一個半小時還多,接近兩個小時了。

真是挺遠的。

想想也沒錯,這都是郊外了。

他們上了山,明美覺得自己眼睛都不夠看了,她到處張望,畢竟,她上山還是很少的。她從小到大一貫的活動範圍都是城裏,這樣的地方,真是很少來。一般來說,城裏的孩子都不會來這邊的。這麽遠,沒有大人帶領,小孩子過來可不容易。而大人也不會閑着沒事兒領孩子來這邊。

明美到處張望,說:“我覺得這山裏肯定有不少野果子,到時候咱們到處看一看。”

趙桂花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明美笑了出來。

雖然是說摘野果子,但是他們的目的地還是池塘,釣魚才是最重要的。這野果子再好吃,能敵得過魚嗎?必須不能啊!

一家四口很快的奔着池塘來了,說起來,這池塘的位置挺特別,如果發現了,就覺得找過來挺容易。但是如果沒發現,這邊還真是有點吊腳。因為這邊有點偏,不怎麽好找的,遠處看着像是斷路,自然不會有人奔着這邊來。

四個人抵達,明美從自行車的後座跳下來,很快向前看去,就見碧綠的山間池塘,水波粼粼……

明美:“這裏好美。”

她吞咽一下口水,又說:“肯定有魚!”

好麽!饞了!

48、寶藏荒山

趙桂花作為莊家的絕對大佬, 那可是主掌大局的。

她眼看着莊志希和明美在周遭跟野兔子似的亂竄到處看,說:“差不多行了,我們來分工一下。”

明美:“成,您說!”

他們可是上山來搞魚的, 可不是來春游的, 明美也認真起來:“您說咱們怎麽搞就怎麽搞!”

明美鮮少上山, 對這樣的郊外荒山一點也不了解, 不過她這人性格好,自己不懂的從來不拿大, 是很聽從安排的。趙桂花滿意的點頭, 說:“咱們兵分兩組,老頭子, 我們兩個人一起在這邊釣魚, 我還跟王大姐借了漁網, 不行咱們撒網試一試。看看情況。老三,你跟你媳婦兒提着籃子在周圍轉一轉,看看有沒有什麽野果子之類的收獲。如果沒有的話,你就找找艾蒿, 拔一些回家。”

停頓一下, 她說:“你認識野果子吧?”

莊志希委屈的很:“媽,我連吃的都不認識, 不是二百五了?你當我是虎頭那樣的小不點啊。放心吧。”

趙桂花點頭,說:“成, 那咱們上午先這麽分配, 你們等一會兒晌午就過來吃飯, 咱們吃過午飯, 下午再看情況調整。看看是挖野菜, 還是去兔子洞那邊看看。”

莊老蔫兒:“兔子很聰明的,你上次直接堵了它們,估計那個兔子洞就沒有用了。”

他多少還是懂一點的,趙桂花倒是也不太過糾結這個,點頭說:“行,反正咱們下午過去看看,摟草打兔子,有更好,沒有也沒啥。這次上山,咱們主要可是要釣魚的。我還真就不信了,我趙桂花咋還就一條也釣不上來?”

她說:“我這魚餌也沒問題啊。”

她真是很忿忿了,自己也練了挺長時間了,但凡是有時間,都會去釣魚,有時候也專門騎車上山,但是這收獲嘛,就很不理想。哦,等于零蛋。

真是氣人。

“難道是先頭我們抓魚太多了,這裏沒魚了?”

“噗,那怎麽可能。”莊志希一說完,就接觸到老娘的死亡視線,他立刻咳嗽一聲,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親媽,顧左右而言他:“哎呀,明美我們是不是該走了啊?”

趙桂花重重的哼了一聲,說:“你個小兔崽子。”

莊志希拎着筐,牽着媳婦兒,飛快的逃竄。他跑走了還小聲跟媳婦兒說小話兒:“我覺得我媽釣魚上沒啥天分。”

趙桂花河東獅吼:“莊志希,你個王八犢子,我聽見了!!!!”

莊志希立刻捂耳朵,明美笑彎了腰。

他們夫妻很快的離開,莊志希左右看了看,說:“我們做個記號吧,別走遠了找不到回來的路。”

明美詫異的看了莊志希一眼,說:“沒事兒,我記得路。”

莊志希立刻笑了起來,說:“我媳婦兒這麽厲害啊。”

明美得意叉腰,故作嚣張:“那你以為呢,我小時候就經常爬到我爸的車上,跟他出去,我很會記路的,習慣了呀。”

莊志希豎起大拇指。

明美:“走啦,我還沒怎麽上過山呢,這個季節有野果子嗎?果子不是都秋天才成熟?”

莊志希:“到處看看呗,反正有就摘,沒有也沒關系。反正我媽說午飯後再看情況調整。”

明美點頭,笑着說:“行呀。”

她驕傲的說:“我這個人運氣一貫就不錯的,說不定我們能找到不錯的東西。”

莊志希笑了出來,調侃:“你跟我吹牛啊?”

明美:“……什麽吹牛,我說的是真的。”

兩個人一起轉悠,春天裏出來轉一轉,真是頂頂好,就算是什麽也找不到,這也感覺舒坦。整個山上多綠了,跟年前他們上山可是一點也不一樣,莊志希還有感觸,明美倒是沒有。

她畢竟是第一次來嘛,樂颠颠的到處看,莊志希:“我媽上回還摘了一些草莓回去,可惜啊,小虎頭住院,都給他帶過去了。自從有了虎頭和小燕子,我就不是我媽最愛的崽了……”

明美戲谑的看着莊志希。

莊志希幽幽嘆息,不過很快就高興的說:“不過,好在,我哥也是這麽說的。”

明美:“噗!”

莊志希笑着說:“我哥和我姐年紀差的小,他們兩個一起感覺不大,但是我跟他們還是有幾歲的年齡差的,所以我出生的時候,我哥我姐多少都有點懂事兒了。我哥就時常說我搶了我媽的疼愛。當初我搶了他的,現在他兒子又搶我,你說真是因果循環啊!”

明美:“噗。”

莊志希看她樂不可支的樣子,說:“你這怎麽跟噴水壺似的。”

明美嬌嗔:“我樂意……哎,哎哎,你看,那邊有草莓哎。”

“哎我看看!”

莊志希立刻就回頭:“哪兒呢,哪兒呢。”

果然不遠處的地上趴着一串野草莓,兩個人立刻湊過去,莊志希摘了一個通紅的遞到了媳婦兒嘴邊,明美也不嫌棄,一口吃下,眼睛一亮:“很甜啊!”

莊志希:“我嘗嘗……”

明美立刻捂住自己的嘴,說:“嘗什麽嘗,你給我老實點。”

莊志希無辜的說:“你看你,又誤解我了不是?我說的嘗一嘗是摘一個嘗?你想到哪兒了?哎不是媳婦兒啊,你現在可是有點色心啊。”

明美直接掐向了莊志希的腰,莊志希:“啊!!!”

明美拍他:“叫叫叫,叫什麽叫,爸媽誤會了怎麽辦?”

莊志希:“誤會什麽?”

他眨眨眼,調侃說:“我還能在這兒跟你幹什麽?”

明美的誤會,是指“在山上遇見野獸遇到危險”,這種誤會。

但是很顯然,莊志希想的是另外一種誤會了,就很離譜。

兩個人追追打打的鬧了一通,終于采好了草莓,用樹葉包好放在了背簍裏。這個季節,他們這邊除了草莓,也就只有山櫻桃和山棗了,小夫妻兩個又找了一會兒,果然是找到了山棗。

明美看着收獲滿滿小半筐的棗子,高興的說:“這可是真的不錯,你說城裏的誰想到這郊外這麽多野果子呢?如果真的有人知道,肯定很多人上山。”

莊志希笑:“你當都是我們那麽閑啊!如果不是這邊能釣魚,你問問媽會不會專門為了摘野果子來。”

明美一想還真是這麽回事兒,他們家這是有自行車,如果沒有自行車,往城郊走是要坐公交車的,一個來回,兩毛錢就沒了。野果子又不能當飯,所以還真的未必願意來。

當然山上可能是有的野兔野雞,但是那也得能遇到能抓到不是?

所以啊,也不是他們運氣好,而是大家也不是傻子,多少也考慮實際情況的。上山會有收獲,但是又未必有那麽多,真的算不得合适的。

明美:“走,我們繼續,媽每次來都能抓到兔子,堪稱兔子殺手,我就不信我們不行!”

莊志希笑了出來,說:“那我們繼續努力。”

兩個人相視而笑,明美說:“我……唉我去!!!”

明美正跟莊志希說話呢,冷不丁爆發出一句,她一個健步上前,飛快的就竄了出去。莊志希比明美慢了一分,也很快的跟了上去,這個時候兩個人都看到了,還真是有一只野兔。

你說,這兔子也是個蠢兔子,人家正聊着它們呢,竟然自投羅網了。

兩個人很快的追着兔子跑,一前一後,明美動作可快,她跑了兩步,停了下來,直接就抄起一塊石頭,瞄準了呼啦一下砸過去……咻!

兔子一個踉跄被砸到了,明美飛快的撲過去,一把捏住兔耳朵:“我讓你跑!”

她得意的回身,炫耀地說:“你看,我厲害吧?”

莊志希笑了出來,認真說:“牛啊媳婦兒!”

兔子還在蹬腿兒,莊志希戳了一下兔頭,說:“這兔子逃跑技術不過關啊。”

明美笑了出來,說:“明明是我厲害,它跑得再快,也逃不出我的魔掌。”

莊志希噗嗤一聲笑出來,說:“那你是大魔王?”

明美嬌嗔着揚了揚下巴,說:“不行嗎?”

她撓撓頭,說:“大魔王這個稱呼,聽起來不怎麽好聽,你給我換一個。”

莊志希失笑,說:“你跟個仙女兒似的,什麽魔王不魔王的,都是你男人我胡說八道呢。”

他瞅着旁邊有一顆柳樹,直接薅下來幾根柳條兒,給兔子“五花大綁”,他說:“走,再看看,我們抓了兔子,總是要再給兔子它老它孩子也抓到,讓他們一家團聚。”

明美樂不可支:“你怎麽這麽壞啊。”

莊志希:“瞅你說的,我這不是為了大家吃頓好的?”

明美:“呦呦呦。”

“你說,公公婆婆那邊有收獲嗎?”明美看着他們還不錯的戰鬥成果,好奇的問莊志希,莊志希一直跟明美在一起,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不妨礙他們揣測一下嘛。

莊志希:“不好說,肉眼可見,我媽釣魚水平不怎麽樣,不知道能不能想到別的辦法。像是冬天砸冰樹枝深攪合這個真的挺絕的,乍一想奇奇怪怪,但是實際上還是很有道理。不過現在天氣都暖和了,冰都化了,老方法就不能用了。如果我們家有個漁民,那麽可能更容易一網打盡。但是很可惜,我們不是。”

明美歪頭想了想,說:“我覺得婆婆可以的。”

她婆婆是重生的,見識那麽多,法子肯定多,就算是釣魚不行,她肯定也能想到其他的法子。今天想不到,明天想不到,後天還想不到麽!

所以明美覺得,她婆婆總有一天能夠釣上來魚的。

她說:“我是相信婆婆的。”

莊志希睨着她,幽幽嘆息:“你這麽崇拜我老娘,我都要吃醋了,我才是你最最心愛的心肝兒啊。”

“嘔!”明美生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抖個不停。

她說:“呃……你可真行。”

莊志希理直氣壯的:“難道我不是你的小心肝兒?”

這人就是能一本正經的說出奇奇怪怪的話,讓你覺得,完全都是你大驚小怪。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莊志希就是有着這樣強大的心和厚臉皮。

她咋舌,說:“你小時候就這麽說話嗎?你媽真的不打你嗎?”

莊志希反問:“為什麽要打我?我這麽可愛,我小時候就是我們這條街最好看的男娃兒,那個時候還不像現在,□□俗還有呢,好多人結婚都找我壓床呢。你瞅哥們厲害吧?我靠着壓床,都能給自己掙糖塊兒吃了。”

明美沒忍住又笑了出來,她戳了一下莊志希的臉,說:“你個厚臉皮。”

莊志希笑:“我這是靠勞動掙錢,你懂啥……”

“就是厚臉皮。”

“沒有吧?”

“你有!”

小夫妻邊鬥嘴邊轉悠,倒是也樂呵的很,反正已經有了一個兔子在手,還有半筐的水果呢,他們夫妻兩個反正是收獲頗豐的。就算是現在回去,也不是什麽都沒有,所以兩個人還挺開心,笑笑鬧鬧……

要不說,這當媽的了解兒子,當兒子的也多少有點了解當媽的。

莊志希猜測他媽釣魚不太行,這話真是一點也不假,她釣了好一會兒,毫無動靜。倒是莊老蔫兒網了六七條了,扔在了岸邊的簍子裏。興致勃勃。

一個陰郁濃濃,一個興高采烈。

真是很鮮明的對比了。

莊老蔫兒試探了水的深淺,找了一處下網。他雖然打年輕的時候就是工人,也屬實不怎麽會,但是他們院子不是有個李廚子嗎?

李廚子這個人,真是一點也沒有對不起自己的職業,但凡跟吃的有關系,他都能搞出個一二三四,他就時常找大家夥兒幫忙,他們一群爺們一起去河裏下網撈魚,然後按照勞動分配。

只不過也沒幾年,後來他們就人手不夠了。

老蘇和老周都走了,除了他們,還有幾個是不樂意摻和的。到了最後,也就剩下李廚子還有他和老白。他們三個力不從心,後來政策不一樣了,他們也不敢這麽一起下河打魚了。畢竟這城裏管的更嚴謹一些。

時間長了,早就不怎麽記得了,但是吧,雖然不記得,可是找找手感,反倒是覺得,那種感覺,他又回來了。

這不,他可比他家老伴兒效果好,接連搞上來好幾條,樂颠颠的,他說:“哎哎哎,來了,來了來了,老伴兒,這次肯定是大魚,你快來幫我一把,這魚有點沉!”

趙桂花一聽,顧不得個人的強烈失落,飛快的跑過去,鞋子一脫,褲子呼啦呼啦的往上挽起來就沖到了池塘裏,莊老蔫兒:“快!”

兩個人一起拽着漁網,用力向上走走,“一二,加油,一二!”

“我們肯定是網到大東西了。”

這最高興的,就是有所收獲。

“沖!”

兩個人終于把漁網拽了上來,只是這一看,老夫妻兩個也都哈哈大笑起來。

莊老蔫兒手差點一松:“這他娘的……哈哈哈哈哈!”

趙桂花:“你幹什麽,抓緊!快,加油!抓上來在笑!”

她其實自己也憋不住啊!但是不能洩氣,撈上來不是終點,拽上岸才是!兩人憋着笑,趕緊給漁網拽到岸上,趙桂花累的直接坐在地上,指着漁網就哈哈大笑,樂的不行,她說:“怎麽還有這種事兒啊!”

莊老蔫兒也是笑的厲害,不過他還是上前,撿起石頭砸了兩下,将“三個家夥”分開!

三個家夥?

是的,三個家夥!

他們可不是網到什麽水草或者是網到什麽石頭,還真是實實在在的網到了一條大魚,這大魚長得有點大,差不多有将近一米了,天知道這麽大的魚怎麽會在這個小池塘裏。

可能大概真的是,這裏沒人發現吧,它們真是野蠻生長。

不過這麽大的魚一般可不會往水淺的地方跑,這條魚之所以這麽不長眼的鑽進了莊老蔫兒的網裏,完全是這條大魚倒黴催的,它竟然,遇襲了!

可可憐憐一條魚!

這也不知道這條大魚是怎麽招惹了兩只王八,哦不,甲魚。

兩只王八還跟它玩上兵法了,兩側一邊兒一只,死死得意咬着它。估摸着這大魚是咬疼了逃竄,硬生生的撞到了莊老蔫兒的漁網裏。便宜了他們。

趙桂花指着三個家夥哈哈大笑,莊老蔫兒也笑着,不過還是用石頭砸了砸,老甲魚疼的松了口,縮回了殼子裏。莊老蔫兒并沒有把漁網扯開,仍舊是困着他們,沒辦法啊,他們這筐還真是裝不下這條大魚。至于兩只王八,那也不成,一旦扔進去它們兇性大發吃了小魚呢。

小魚雖小,但是也是他們的收獲啊!

莊老蔫兒一向內向,這個時候也難得帶了幾分炫耀,說:“你看,我這年紀雖然大了,但是人還是很行的吧?不是我說,就算是李廚子善于釣魚,也沒看他釣到這麽大的。”

趙桂花笑着點頭,說:“你特別厲害。”

莊老蔫兒立刻紅了臉,雖然一把年紀,但是人也是會害羞的嘛。

莊老蔫兒咳嗽一聲,立刻起來,起了更大的幹勁兒,他說:“那我繼續下網!”

趙桂花搖頭:“甭,這網還網着魚呢。”

她的視線落在莊老蔫兒的腿上,就見他的腿和腳都凍得通紅了,雖然褲腳挽了起來,但是褲子也是了不少,這網魚就是這樣,再小心都少不得的。

雖然現在的天兒已經暖了,但是還真是沒到能肆意下水的地步。

她果斷的說:“你別下去了,你來釣魚。我撿些樹枝兒生個火,你烤會兒火,不然要着涼的。”

莊老蔫兒支支吾吾,支吾了半天,哦了一聲。雖然如此,心裏卻又是喜滋滋的,他家老太太,就是關心他,嘿嘿!

趙桂花腳也濕了,索性也不穿鞋,光着腳走。莊老蔫兒趕緊說:“你小心點地上的石頭和枯枝。”

趙桂花:“這還用你說?我這人最是小心不過。”

她就近撿了一些樹枝,最近都沒有下雨,樹枝十分的幹燥,趙桂花忙忙碌碌,撿了一堆的柴火,眼看有不少的婆婆丁,索性又蹲着挖了起來,他們大院兒可沒有這樣的“好東西”,別看是野菜,但是不少人還是會挖的。

能吃的東西,挖一點就省了自家的買菜錢,該省總是要省的。

現在正是婆婆丁很嫩的時候,趙桂花埋頭苦幹。

莊老蔫兒回頭看到老婆子蹲在地上猛挖,笑着搖頭,正在這時,他的魚竿兒有些微微的動作,他立刻收杆,哦豁,不錯!

雖然不是什麽大魚,但是也相當不錯。

不得不說,莊老蔫兒在釣魚這件事兒上的天分是比他老伴兒趙桂花強一萬倍的。

他得意的翹了翹嘴角,帶上了嚣張的笑容,這人啊,但凡是有收獲,總是快樂的。人生開門四件大事兒,吃喝拉撒,你看,吃就排在頭一個呢。

莊老蔫兒高聲:“桂花,我釣上來了。”

趙桂花一聽,撇撇嘴,說:“你就甭跟我嘚瑟了,不知道我收獲不行,心裏苦啊。”

莊老蔫兒趕緊的:“你釣魚不成,你可以幹別的啊,我也且愛吃婆婆丁,你挖的我更愛吃。再說會釣魚不算啥,會做魚才是厲害。李廚子都比不上你的手藝。”

趙桂花唾了一聲,說:“你怎麽也學的油嘴滑舌了,就會說好聽的。”

話是這麽說,但是很顯然她是愛聽,她不挖了,起身說:“我先給火引着,你暖和一下腳。”

這柴火幹生的緊,倒是很容易就引着了,這個時候趙桂花再三的感慨自己真是個聰明人啊,這出門就得把東西帶的齊全一點,早上等莊志希他們小夫妻的時候,她閑着沒事兒整理了袋子,該拿的不該拿的都裝了一點,現在看來真是再正确不過了。

像是這火柴,帶着出來真是最好不過。

火燒起來了,趙桂花說:“先來暖和一下,咱在釣魚,今天這些收獲,那可是足足的,就算是再沒什麽收獲,也夠本兒了。哎,也不知道老三和他媳婦兒怎麽樣了。”

莊老蔫兒:“肯定不如咱們,咱們倆這收獲,你看一般人比得上麽?”

趙桂花點頭,很是贊同,說:“那倒是,雖然明美是有點小功夫的,但是這可是在山裏,又不是打架,拍不上用處的,肯定還是我們收獲更好。”

“那肯定啊!”

兩個人都在取暖……“咕嚕咕嚕!”

莊老蔫兒的肚子叫了起來,他揉了揉肚子說,“餓了,這餓的也太快了。”

趙桂花:“那快哈?現在至少是晌午了。”

他們早上出門就不早,然後騎車過來也得不少時間,而且他們王譽也好一會兒了。別看忙活的時候不覺得,但其實這世間過的可快了。

“這小兩口怎麽還不回來,真是不知道餓。”

趙桂花這次上山,只帶了幾個窩頭兒,倒不是她摳門,而是不管帶啥菜,上山都得涼了。她本來想做肉夾馍,但是最近吃的好一點,家裏的面粉倒是不太夠了。

他還沒買新的,索性還是窩頭吧,反正就湊合一頓,不過話雖如此,趙桂花也是抱着能夠有收獲的想法來的。這不,她還帶了點鹽呢。

趙桂花:“正好有火堆兒,我們烤點魚。”

她得意的笑,說:“我帶鹽了。”

莊老蔫兒雖然有點心疼,但是他這人從來都沒什麽主見,是無條件信任趙桂花的,他家是老伴兒當家,自然老伴兒說什麽就是什麽。

“那行!我來處理。”

莊老蔫兒:“咱們烤魚挑幾條小一點的吧?比較容易烤熟。大魚的話,估摸着裏頭還沒熟,外頭就焦了。”

趙桂花:“行。”

莊老蔫兒先頭就網了幾條小魚,正好了。

“咱們是現在來還是等一會兒老三回來?”

趙桂花:“現在吧,你弄完了就先吃,不用等他們,他們餓了自己會回來的,咱也不必非要一起。我估摸着啊,他們是沒啥收獲,所以一直沒回來。憋着勁兒有點收獲才回來,肯定是這樣。”

莊老蔫兒想了想,說:“有道理。”

而此時,他們口中沒有收獲的小夫妻……收獲滿滿。

這老兩口啊,可是實實在在的猜錯了呢。

事情要從一只兔子說起,兔子被五花大綁,丢進了背簍裏,小夫妻立刻去找它的兄弟姐妹,還別說,這兔子啊,就是那種很沒有節操的小動物,繁殖的最快的就是他們,這要是擱了六十年代那會兒,估計早就給它們吃絕戶了。

那個時候缺糧食啊,樹葉子都吃,更不要說是兔兔,郊外也是人多。

但是這幾年明顯不是了,大家也不怎麽來郊外的山上,這兔子真是見風就長,瘋狂繁殖。漫山遍野的,就它最多,你想找個野雞不容易,但是野兔還是不少的。

不過它們竄得快,倒是不怎麽好抓,明美抓的順溜,是因為她手法快準頭好。像是趙桂花第一次就搞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才将它抓到。

兩人專心致志的找了一會兒,沒找見。

只不過吧,等倆人不找了,開始拔艾蒿了,突然就看到一窩兔。

一窩兔,五六只呢。

也不曉得是不是五花大綁兔的親戚,反正小夫妻兩個立刻就竄上去,兔子反應也不慢的,很快的就逃掉了三只,不過就這,他們還是抓到了三只。

明美一手一只,掐着兔耳朵得意。

莊志希只抓到一只,但是他也挺高興的。他總不能跟武林高手比吧。

人生進步的第一步就是,有收獲!

小夫妻很快的把這三只也五花大綁,背簍裏一下子就多了四只兔子。

倆人真是得意的都要飄起來了,明美更是激動的感慨:“我怎麽早點沒發現這樣好的地方呢。這裏簡直是我的風水寶地啊。”

莊志希也是笑的燦爛,說:“那以後我們常來。”

明美重重的嗯,不過嗯夠了,又說:“嗯,也不能常來,把它們抓絕戶了,就再也沒有了。我們要可持續發展,得給他們留出成長的空間。”

“哎呦,你挺懂的?”

明美笑:“那是當然。”

她嬌嗔着說:“我雖然不常行走于野外,但是我也不是沒念過書。”

莊志希:“那倒是。”

他笑了出來,笑夠了,揉着肚子說:“哎,我有點餓了,我們回去?”

他說:“順便看看我爸媽他們什麽成果,估計肯定沒有我們收獲多,因為我有最能幹的明女俠。”

明美:“好啦,走吧。”

莊志希:“成。”

小夫妻一起往回走,還別說,因為追兔子的關系,他們曾經幾度亂跑,但是回去的路,明美還是記得清清楚楚的,可見這人真的很能記住道理。

莊志希:“你真是有點厲害哎,這裏的樹都差不多,你還能記住?”

明美:“這有什麽記不住的?你看他們都一樣當然不行,你找他們不一樣的地方啊,我小時候跟我爸一起出去,那個時候我爸開車,就給我講過怎麽看路,我……哎哎哎!”

“怎麽了!”莊志希以為她又看到什麽,不過明美倒是說:“什麽玩意兒刮到我的褲子了。”

莊志希低頭一看:“哦,是小樹枝兒。”

他彎腰給扯開,視線落在旁邊,笑着說:“你見過這種植物嗎?這個東西的果實你看……”

他一撚,看起來結實的小果實就變成了一個個小黑點點,比葡萄籽兒的個頭兒還小不少,莊志希:“我們小時候都用這個抓麻雀,麻雀最喜歡吃這個籽兒,我們就把它灑在空地上,然後支會上一個網,等麻雀都下來吃,就一下子把棍子扯掉,這樣這些小麻雀就都被困住了,然後我們就有烤麻雀吃了。那個時候我哥和我姐經常偷偷摸摸的去搞這個吃,我知道他們肯定是去抓麻雀,所以死命要跟着,給他們氣的啊……哈哈哈哈!我年紀小,跟着他們幫不上忙還要多吃,我哥和我姐都可不待見我了。”

明美嗔道:“那虎頭倒是不怎麽像大哥哎,虎頭對妹妹可是很有愛的。”

“我哥我姐對我也挺好啊,也友愛我的,但是那個時候的日子哪兒比得上現在啊。那個時候剛解放沒多久,真的賊困難。”

明美想一想也是,說:“那我還好了,我家條件一直都還成。”

莊志希:“那當然啊,做司機多實惠啊。”

他看着這個,說:“哎。我弄點這個回去,現在城裏都看不見這個了,我弄點回去給虎頭他們網麻雀吃,咱們也算是為了除四害做出貢獻了不是?”

明美:“行。”

她揉着肚子說:“其實我有點餓了,我們弄完了就快點往回走吧。”

莊志希立刻:“那算了,直接回去吧。”

明美瞪大眼:“算了什麽算了,我還想看看怎麽網麻雀呢,你趕緊的。”

莊志希笑了出來,兩個人一起摘,找了一個大樹葉子包上,足足摘了四包,這才停下手上的動作。莊志希:“往回走?”

“好!”

小夫妻兩個各自背着小背簍,一起往回走,“唱首歌吧?”

“唱什麽呀?都沒有力氣了,我要吃飯……卧槽!”明美沒忍住說了髒話!她也算是文明女青年,很少講髒話的,這真是……太震驚,誰能想到,正走着,一只野雞直奔着明美就竄了過來,眼看就要撞上明美,千鈞一發,莊志希一把抓住。

這野雞就是比野兔好抓!

他按住野雞,人還有點呆滞:“哎不是……”

他抹了一把臉,說:“媳婦兒,你說你運氣好,我原來還覺得你開玩笑,但是現在看來。你還是說的保守了。這哪兒是運氣好啊?這簡直是運氣爆棚啊。這好好的走路,都有野雞往裏身上撞?這也太離譜了吧?”

明美:“啊這……”

她雖然運氣确實挺好的,但是很明顯,她是吹牛啊!

這……吹牛變成現實?

這只野雞,她就自投羅網?

明美抓抓自己的頭發,說:“我往常也是聽過守株待兔的,但是沒想到,我自己也能做到?”

她這麽天之驕女了嗎?

這這這……明美短暫的懵逼之後,就見一個兔子也奔了過來,“卧槽!”夫妻兩個齊刷刷震驚體!

事情太過離譜,以至于夫妻二人都沒有抓住野兔子,小兔子飛快的經過夫妻兩個,奔向了遠方……倆人,沒反應過來抓兔子。

“不對!”莊志希這個時候很快的反應過來,他的表情一秒嚴肅,說:“不對的,他們過來不是因為你運氣好,是因為它們在逃命。”

明美恍然大悟,一想确實是這麽回事兒,說:“對,它們是逃命。”

話音剛落,就聽到沙沙的聲音,明美擡頭向斜上方一看,險些吓的昏過去:“啊啊啊啊啊!!!!”

她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

莊志希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同款尖叫響起:“啊啊啊!!!”

一條大蛇,就在不遠處的樹上纏着,吐着芯子,虎視眈眈的看着他們,那神情,簡直恐怖至極。莊志希:“快跑!”

明美:“嗷!啊啊!好!”

這個時候,什麽武功不武功的,趕緊跑吧!

這玩意兒,太吓人了啊!

明美最讨厭這種蠕動的東西了,看着就覺得又惡心又恐怖。夫妻兩個飛快的跑,不知道是不是察覺了夫妻兩個人的震驚,大蛇竟然哧溜兒着跟上了。

夫妻兩個在前頭跑,它在後頭溜溜兒的追!貪婪的吐着芯子。

明美:“啊啊啊啊!”

莊志希:“啊啊啊!”

明美:“它為什麽總是追我們啊!這該死的啊!”

莊志希:“鬼知道啊!它肯定是個欺軟怕硬的,看我們害怕就想着欺負我們!”

凡人不懂大蛇的心!

反正就是逃命啊!

趙桂花跟莊老蔫兒兩個剛烤好兩條魚,隐約間就聽到山林裏傳來兩個人撕心裂肺的吼聲,這真真兒的吓了趙桂花一跳,趙桂花立刻起來,一把掏出菜刀。

莊老蔫兒:……你果然準備的很齊全。

趙桂花嚴肅:“他們出事兒了。”

“走!”

兩個人很快的奔着小夫妻聲音的方向去,正好跟小夫妻迎面對上,明美:“媽,快跑,有一條大蛇追我們!”

趙桂花:“卧槽!”

這一看,真是吓人,這蛇特麽的怎麽這麽大,看着能吃人啊!

“快跑!”

她揮舞菜刀:“我攔截,你們快跑!”

當媽的,看到孩子遇到危險,總是能爆發出威力的,別看趙桂花平日裏總是兇他們,但是眼見兒子兒媳被大蛇追,她想都不想就開口:“我帶菜刀了,我攔着!”

饒是逃命,明美也愣了一下。

莊志希更是立刻:“媽,你快走,爸,你跟我媽先跑,快!”

他自然也不會讓自己的父母犯險,真有啥事兒,現場四個人,他寧願那個有事兒的是自己:“你們都走!菜刀給我!”

他媽都能攔一攔,他當然也可以!

“你……”

就在這個時候,誰也沒想到,明美一下子就奪過了趙桂花的菜刀,轉身對着大蛇就丢了過去,菜刀就如同飛刀,直接飛向了大蛇,咔哧,直接插到了蛇的身體裏,大蛇瞬間倒地。

打蛇打七寸,一寸不差!

慌亂逃命的幾個人一下子就安靜下來,莊志希:“這……”

明美氣喘籲籲:“我準頭比你們強。”

她就要往前走,趙桂花一把攔住,說:“別過去,一般來說,蛇可是很有生命力的。有時候蛇都死了,蛇——頭還能條件反射的咬一下人。”

她是沒知識的老太太,不懂的這是什麽道理,但是這種生活常識,她聽得也是不少的。而且确實有這樣的情況。死了腦袋還能攻擊人。雖然就跟回光返照一樣,但是他們可不敢賭。

莊志希點頭:“媽說得對。”

幾個人就這麽盯着這條蛇,這條蛇仿佛就是死的透透得了。

“好像沒事兒?”

趙桂花:“這狗東西,狡猾着呢。在觀察觀察。”

明美:“既然你們怕蛇還能攻擊人,那就用石頭砸它腦袋?砸爛了總歸不能再攻擊人吧?”

啊這……好有道理。

莊志希:“我來!”

不算遠的距離,莊志希還沒笨到打不中,只是這一砸過去,果然這蛇的腦袋還條件反射的動了一下,不過緊跟着又是幾塊石頭過去,很快的,就稀巴爛了!

莊志希叉腰:“你就說,你就說我媳婦兒多厲害,這玩意兒都能幹的掉。真是厲害。”

明美拍着胸,呲牙裂嘴的:“這玩意兒看着真膈應人。”

她是最煩這種東西的。

莊志希拍了拍媳婦兒的肩膀,攬住她說:“不怕哈,你想,它在厲害,也不是你的對手,你不是分分鐘就能給它解決了?我們什麽也不怕的,對不對?”

明美吸氣呼氣,說:“嗯。”

莊志希:“咱們把它弄回去,給熬成湯,吃掉它!看它還怎麽嚣張!”

明美瘋狂擺手:“不要!”

她這次可是反應很快:“打死我都不吃這個玩意兒。”

趙桂花在一旁也開口了,又嫌棄又堅定:“打死我也不吃!”

莊志希:“……”

他想了想,點頭:“确實,這玩意兒想一想就膈應人,還是別吃了。再說,還不知道有沒有毒,雖說有毒也沒關系,能處理的,但是這玩意兒長這麽大天知道吃過什麽東西,它奔着我們未嘗就不是想吃我們,不行,不能想,越想越膈應。”

說是要吃掉的是他,嫌棄的還是他。

莊老蔫兒:“……”

所以我們四個人,就我一個人不嫌棄嗎?

不過他這人,是肯定不會跟家裏人唱反調的,立刻說:“那既然不吃,這個就不要了?”

“幹啥不要?”又是異口同聲。

趙桂花,莊志希明美,三個人,六只眼睛看着莊老蔫兒,看大傻子一樣的眼神兒,他們齊刷刷的:“帶回去,賣掉啊!”

嗯,大家想到一起啦。

這種東西,收購站可是會收的!

莊志希:“先別拿到收購站,我先讓我們醫務室的大夫辨認一下,看看是不是有毒的。如果是有毒的更好,我們送到醫院,我們醫務室有對口的醫院,你可別覺得這就是肉,其實這蛇膽啊,蛇毒啊,保不齊醫院就用得上。那要是醫院收了,比賣一條蛇的蛇肉更值錢。那可是賺了。”

他打量眼前這條大蛇,說:“不曉得它有沒有毒,如果有毒,那可不錯!”

不懂的,只會覺得沒毒的更好。

但是作為很懂的人,莊志希深深曉得,這有毒啊,才是值錢。

別人不懂,不曉得上哪裏賣這玩意兒,但是他懂啊!他們醫務室雖然是屬于機械廠,但是小醫務室不管是各方面體量都不大,所以一般藥物還有醫療用品都不會單獨申請,上級安排是走對口的醫院,也就是白奮鬥周群住的那家。莊志希是醫務室的小年輕,平時來回對接都是他來忙活。

他,熟悉啊!

莊志希這個時候再看這條大蛇,可不是看要吃人的大蛇了,而是……金燦燦的金元寶啊!

這玩意兒,它就值錢啊。

雖說具體能值多少錢莊志希自己也說不好,但是他心裏是很有數兒的,這種東西很稀少,稀少的藥物就是能夠很值錢。他不管什麽東西都是一樣的。

少,就值錢。

他的眼神兒,越發的黏糊起來,看着大蛇的表情,滿滿都是“愛”啊。

同樣的,這個時候明美也反應過來了。

明美眼睛也亮起來了,吞咽一下口水,問:“這個,很值錢麽?”

莊志希點頭:“必須啊!”

兩夫妻對視一眼,沒有半點害怕了,發出杠鈴一樣的笑聲——桀桀桀桀桀桀!

49、上山進貨嗎

莊志希和明美兩個人剛才還被追的逃竄, 但是這個時候倒是來了精神,一點也不害怕了,兩個人圍着大蛇團團轉,雖然看起來還是很恐怖很惡心, 但是這個時候明美倒是不嫌棄了, 不僅不嫌棄了, 還滿臉都是喜悅, 說:“我覺得,看它能長這麽大, 一定是有毒的, 不然一只單純無害的無毒小蛇怎麽可能這麽不怕人呢。”

莊志希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不過繞着蛇轉了幾圈兒,他說:“可是問題是, 我們怎麽給這玩意兒弄回去?”

要不說莊志希和明美害怕呢, 這條蛇, 真是很值得人害怕的,它足有一個成年男人的大腿粗了,長也有一米六七的樣子,這不吓人, 什麽吓人?

簡直是恐怖極了。

這要不是明美一刀準的又準, 直接砍在了七寸,怕是很難制服這個家夥, 就算是明美會功夫,也不成。畢竟對付這種東西跟你會不會這種東西沒有什麽關系。

幸運的是, 會功夫準頭好, 明美又會使巧勁兒, 這才一刀斃命。

莊志希:“這個筐, 恐怕都裝不下它。”

蛇盤起來是很大的一坨, 真是令人瘆得慌。

明美:“硬塞吧,我們總不能直接幹擡着吧,惡心不說,你路上也容易吓到人的。”

莊志希點頭,說:“只能這樣了,媽,你看呢。”

趙桂花也是贊同的,他們确實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她說:“我們的準備,還是不足啊。”

“這準備的再足,誰能想到我們能遇到這麽一個大家夥?”莊老蔫兒感嘆:“你說我們今天咋都遇到這種大家夥呢?”

莊志希立刻問:“你們抓到大魚了?”

要不說這小子反應快呢,一聽到這話就明白了。

莊老蔫兒:“可不,我們抓了一條大魚,還有兩個王八呢,你不知道,那兩個王八……”

趙桂花:“行了,回家再說吧,我們先把這個蛇裝進背簍裏。”

她來到莊志希和明美的籃筐前,一看,沉默下來。

她木呆呆的擡頭,問:“這些都是你們抓的?”

明美和莊志希紛紛點頭,嗯了一聲,莊志希說:“我媳婦兒抓的多,她是真的厲害。”

趙桂花再次看向了明美,心裏幽幽的感嘆:這他娘的比她看過的福氣包女主還離譜。你們不是上山摘果子,是上山進貨來了是吧?不是說兔子賊精明不好抓嗎?你們這一只只的,是白撿嗎?

“媽,怎麽了?”

趙桂花:“我是感嘆明美是真的厲害。”

莊志希說:“難道,這很奇怪嗎?剛才她一刀幹掉了大蛇,你就該有所覺悟啊。”

趙桂花:“呃……”

特麽的,好有道理,竟然無法反駁。

她兒子說的倒是很對,明美這麽厲害,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她早該知道了。她深吸一口氣說,“這樣吧,把這些棗子還有草莓什麽的的都找大樹葉子包上,多包幾層,然後放在兔子這個筐裏吧。這個裝水果的,裝蛇。”

大家比劃了一下,說實在的,真是不怎麽能裝得下,還能漏出來一大截兒。

畢竟,這條蛇太大了,而他們自家用的背簍兒再大能有多大,總是要符合人的身體狀況吧,一時間,大家真是有點為難,趙桂花:“我再找一些柳條在筐上面接一段兒。”

“媽,你會?”

趙桂花搖頭:“不會。糊弄上就行,這個時候就別管什麽好看不好看了,能湊合回家才是正經的。咱們不會編筐還不會編辮子嗎?就個往上先湊合着接,不讓人看到吓到人就行。”

“那行。”

趙桂花:“等一下,你跟你爸兩個人做公交車回去,我們給你們送上車,然後我們騎車回去。”

這條大蛇,載是載不回去的。

“行!”

一家子很快的行動,明美看着這條大蛇,真是格外的麻爪兒,一看她這個熊樣兒,真是想不到剛才一刀揮過去的人是她。你現在讓人來猜是誰幹掉的這條蛇,讓他們猜三次都不可能猜對的。

明美縮着脖子說:“我、我我……”

趙桂花:“曉得你害怕,我跟老頭子來塞,你們先過去。卧槽,我那邊還有火,你們趕緊過去看看!啊啊啊,我的烤魚啊!”

莊志希和明美趕緊往池塘邊跑,他們倒不是怕魚怎麽着,而是怕引起山火,兩個人飛快的跑過去,這一看,總算是放心幾分。趙桂花這人做事兒還是很有分寸的,她生火的位置距離林子還有點距離,自己還在周圍壘了一些小石頭,算是一個小遮擋,兩人都松了一口氣。

不過再看這兩條烤魚,沒忍住都笑了出來。兩條烤魚,已經變成了兩條碳魚,就算是扔給狗,狗都不吃!

而且因為一直沒有添柴,火也滅了不少,只剩下一點點小火苗兒了。

莊志希轉頭找了找,找到了那條大魚,他一看就震驚:“我的媽呀,你看,這魚真大啊!”

明美:“好厲害!”

她感嘆,“竟然能抓到這麽大的魚。”

莊志希心有戚戚焉的點頭,也覺得他爸媽還真是有點東西啊,他看了看,說:“你在這邊盯着,我過去幫一下爸媽,你再添點柴,讓火旺一點,等下回來再烤魚。”

明美:“行。”

莊志希回到爸媽身邊,幸好他們往回跑的時候動作很快,兩頭的距離很短,他去而複返,就見他爸媽兩個人正在塞蛇,莊志希忍着頭皮發麻上前幫忙。

這玩意兒別說明美害怕,他一個大老爺們看了都覺得瘆得慌,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格外的難受。

他說:“我來。”

趙桂花:“不用,我裝上了,咱們再采一些柳條兒,去池塘邊加固,然後我們就準備下山。”

“行。”莊志希也是這麽想的,他們就算是再有收獲,恐怕也是拿不下山的,畢竟那頭兒還有一個大魚呢,別看他們有四個人的,但是實實在在的也要考慮實際情況的。

幾個人這才一起回到池塘邊,明美:“我們還烤魚嗎?”

趙桂花:“你們弄點吃吧,我就不來了,我剛才弄過蛇了,實在是不想用手抓着吃東西。”

她心裏犯膈應,其實現在沒有那麽多的講究,大家生活都這樣,能吃就不錯了,像幾十年後那樣處處講究幹淨,那是沒有的。生活也不允許。所以就像是剛才,魚也是剛出來,他們一樣是直接烤了就吃。

洗都沒洗的。

但是吧,一碼事兒歸一碼事兒。

這要是抓了蛇,就不同了,現在趙桂花還能感覺到那蛇皮在手上的觸感——嘔!

反正她不好好洗手,是絕對不可能拿任何吃的!

明美:“我們不吃飯,哪有勁兒幹活啊?”

她想了想,說:“我跟志希哥沒有動蛇,這樣好了,我們來烤魚,然後穿上樹枝兒,你們拿着樹枝兒吃,也不用動手。你們看成不?”

倒不是明美貪嘴,主要是不吃飯沒勁兒啊,還有好多活兒呢,他們要給這些東西倒騰下山,就算是做公交車,回城之後也有活兒呢。明美的提議得到了莊志希的同意。趙桂花想了想,說:“成,就這樣。”

幾個人這個時候又給大魚裝在裝魚的簍子裏,魚還有三分之一在外面呢,也虧得魚已經奄奄一息了,不然魚尾巴再動一動,只會更增加他們運着東西下山的難度。

可是誰又能想到,他們這麽大的收獲呢。

趙桂花:“老三,你找柳條兒給王八纏上,然後放在魚簍裏一起。”

莊志希:“行。”

大家分頭行動,莊志希和明美搞魚,趙桂花和莊老蔫兒給裝蛇的簍子加固加高,趙桂花邊幹邊說:“老三,明美,這條蛇是你們殺的,我們老兩口就不占這個便宜了。”

兩個人齊刷刷的轉頭,看向了趙桂花,有點不可思議。

雖說,他們确實沒有分家,但是本質上來說,跟分家差的也不大。可是那是錢,糧食和吃的又不同了。之前幾次梁美芬跟着一起上山,東西都是交給家裏的,現在他們據為己有?這個一開始兩個人都沒有想過,所以這下子倒是有點懵逼的。

趙桂花看他們呆滞的樣子,說:“我知道你們怎麽想的,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一套标準。你們抓的這四只兔子一只野雞,還有這些野果子,都交給家裏了。但是這條蛇不行,這是你們冒着危險幹掉的,我們不能要。”

莊老蔫兒點頭:“對,不能要。”

莊志希:“嘿嘿,這怎麽好意思?”

明美倒是不說話,她是兒媳婦兒,有些話,說的好不好了都不合适,她才不說呢。這個她出嫁的時候他媽就交代過她的,讓她收着點。不該摻和的不摻和,自有自家男人去争取。她不必枉做小人。

再說她也不會。

她眨眨眼,無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

趙桂花:“如果這條蛇是你大嫂抓的,我一樣是不會要的,這跟幾條魚,一只兔子一只雞、野果子一點也不一樣。你大嫂和我上山,都是我們兩個配合才有的收獲。咱們一起上山也是,如果有兔子,那算是家裏共同的收獲。但是你要是抓到一條大蛇,一只羊一頭牛的,我還要充公,這就很不像話了。咱家是沒有分家,但是吃的怎麽都行,是改善大家的生活,但是這個既然能賣錢,我就不能要了。”

莊志希還想推拒。

趙桂花說:“行了,別跟我演戲了,你都要高興的笑出來了,我說什麽就是什麽,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知道我的意思。”

莊志希笑了,說:“那,謝謝媽。”

趙桂花翻白眼:“謝什麽謝,我跟你講,我不管你那些有的沒的,我這菜刀是怎麽都不能用了,你必須給我買一個新的賠給我。”

莊志希:“啊?”

趙桂花:“啊什麽啊,那這個殺過蛇,我哪敢回家再用?再說誰知道蛇有沒有毒?總之是不行。”

莊志希:“好的好的,我來想辦法。”

他還不忘顯擺:“媽,你看我們夫妻厲害吧?我們可是給家裏貢獻了四只兔子一只野雞呢。就我大嫂,她可沒有我厲害。”

趙桂花冷漠的看着莊志希,幽幽:“年前,我光是賣魚就賣了二百大幾,快三百了。還換了六七十斤的肉。這些都是靠着我和你大嫂兩個女同志一起忙活的,你們這幾個男同志才幫了幾次?那可都是我們的功勞,你大嫂可沒要什麽。就算是她沒去賣,但是這個功勞她占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總是占得上的吧?我是給小孩兒做衣服了,但是你那麽精,看的出來吧?我買的布頭,并沒有多少錢的。所以啊,你大嫂雖然不着調,但是也是為家裏奉獻很多的。你別是只看到她的不好,其實她也有好的地方。如果不是怕給她錢,她就嚯嚯了,我其實當時也想給她分一些的。我不給她分錢,少不得在其他方面稍微貼補她一點,你別總是吃醋,還是不是個男人了?還不如你媳婦兒豁達。”

莊志希:“唉我去~媽,你怎麽還誤解我啊!我才沒吃醋。”

趙桂花睨他:“知道,你就是怨恨她在你結婚之前起幺蛾子,這個事兒她沒得洗,她就是心懷不軌。我知道你結婚之前對家裏的貢獻比你大哥大姐多,那個是媽的錯,是我就想岔了,該是明白你們個人是個人,就算是兄弟,也總是會有自己的家庭。我會調整的,現在既然你們都結婚了,往後也是各攢各的錢,媽不會讓你吃虧,當然,你也別占便宜。媽曉得你膈應你大嫂,我也不要求你跟你大嫂處的多和睦,差不多面上過得去就行。別整天叽叽歪歪的哈。其實你大嫂不是個壞人,就是腦子不太清楚。如果她惹到你,你确實不用客氣。但是如果沒有,你別主動攻擊她,可以嗎?有那個精神頭琢磨一下怎麽過日子多好,跟她個腦子不怎麽清楚的人計較,顯得你很厲害嗎?”

趙桂花難得這樣推心置腹。

莊志希是沒想到他媽直接拆開了說,他看了一眼他媳婦兒,他媳婦兒正在烤魚,那個認真勁兒啊,仿佛那條魚,是絕美佳肴,這世上不會有東西比這個更好吃。

那個認真啊。

不過如果細看就能看到她的耳朵豎的高高的。

他認真:“媽,你別說這個,我從來沒覺得你做的錯,我知道你很疼我們的,如果不是我們交的生活費少,你也不會總是想着幫我們改善生活,出來搞這個搞那個。我懂的。”

他上前攬住老娘,靠在她的肩膀說:“我知道你最疼的是我,你可千萬別跟我說這樣的話,我聽了會心酸的。”

他帶着幾分撒嬌,不過又說:“既然你說以後讓我不要找我大嫂的茬兒,那我就不找就是了,我保證!”

趙桂花:“行。”

莊志希笑着說:“不過該攀比的時候我還是要攀比的,嘿嘿,忍不住啊。”

趙桂花也笑了出來,戳他的額頭:“你個小兔崽子。”

莊志希哇哇叫:“啊啊啊,媽,你剛才用手抓過蛇啊,又來戳我,啊啊啊啊……”

“你嫌棄我?”

“我嫌棄蛇啊……”

“哈哈哈哈哈哈。”莊老蔫兒笑的厲害。

一旁的明美也跟着笑。

大家都笑夠了,莊志希突然說:“我的娘咧,媽,你夠能藏的啊。你賣魚賺了這麽多啊。”

趙桂花:“要你管。”

莊志希:“哎不是……”

趙桂花:“你少給我問三問四,沒你的事兒,有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莊志希挑挑眉,說:“媽你真是很會藏錢哎。”

趙桂花:“滾!”

剛才還和諧的母子關系,一秒崩塌,明美這時笑了出來,說:“魚烤好了,明美專屬烤魚,味道呱呱叫。”

“來來。”

大家很快的就吃了起來,莊志希贊賞的說:“我媳婦兒真厲害,味道特別好。”

明美嬌嗔:“那是當然,我可認真了。”

她說:“唔,這個魚好鮮啊,我覺得烤的魚和炖的魚完全不是一個味道,不過好吃也是真的很好吃啊。”

四個人吃的倒是挺快的,這魚不大,烤完了一些小魚刺都已經烤酥了,吃起來也香香的,都不用專門挑魚刺了。幾個人吃飽了,明美打了一個嗝兒。

再一看,她公公莊老蔫兒已經拿起釣竿了,又坐了過去。

她蹲在一邊兒看熱鬧。

莊志希:“爸,別釣魚了,到時候弄不回去。”

莊老蔫兒:“咋不成?到手這裝大蛇和大魚的簍子都跟着我們兩個坐公交車,我們再塞兩條魚,也沒關系,放在地上又不用拿。”

“那倒也是哎,不過還是算了,太沉了我們也不成啊。”

趙桂花一想,确實啊,這“大件兒”是兩個男同志帶回去,那麽他們東西其實不算多的,她說:“那再拔點艾蒿,綁在車後頭拿回去。”

莊志希吐槽:“媽,你還說艾蒿防蛇蟲鼠蟻,你看看,我們也拔了一捆艾蒿了,那條蛇一點也沒害怕,還追了上來,我們可真是太難了。它也不怕啊。”

“它都這麽大了,當然不怕這麽一點點了,我們城裏也沒有這麽大的蛇啊,要是有還不要了人老命了?”趙桂花:“咱們防一點它的孫子就成,不用想着防它了。就這大東西,你就算是人來也防不住……”

“有魚咬鈎了!”明美叫了出來,果然,莊老蔫兒一提,就提起來一條魚。

他高興的很,說:“你看看,你看看這個收獲,早該來了,我們早該來了啊,我原來這麽能的。”

趙桂花開始翻白眼,呵,氣人呢嗎?

她就不行?

呃,她真的,不太行。

“你差不多得了哈,還往不往回走了?”

他們平日裏下山可以騎車,自然是快,今天不成了,東西太多要推着車走的,所以确實也該早早的下山,趙桂花:“我們收拾一下走?”

“成。”

大家很快的整理起來,趙桂花專門去使勁兒踩了火堆,還專門弄了池塘的水澆了澆,确保不會死灰複燃。

莊志希感嘆:“媽,你覺悟太高了。”

趙桂花:“要是起火,容易引起大問題的,真是出了事兒,我們不是要後悔一輩子?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該小心總是比出事兒再懊悔強。”

雖說這山上平時真是人不多,但是也不是沒有人的,這是起了山火,連累人就完了。就算不連累人,如果引起了山火,也是大事兒。總之趙桂花是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她說:“行了,我們走吧。”

兩個大筐都放在了車後座,兩個男同志推車,兩個女同志扶着筐,莊老蔫兒的車上還挂着兔子筐,這是他堅持的,雖然莊志希說他行,但是很可悲,這個小子整天坐辦公室裏還真是沒有在車間幹體力活兒的莊老蔫兒身體狀态更好,也沒他更有勁兒。

其實你看明美一腳就能給一個壯漢踢飛,一菜刀就能直接紮進蛇的身上,入木三分。那不是因為她力氣大,而是她本身是習武之人,會使巧勁兒,如果說真是有個什麽掰手腕的,或者是提東西什麽的,她還不是個力氣特比大的人。

他們院子裏力氣最大的女人,當屬王大媽。

其他人,不行。

幾個人一起下山,帶着幾分小心。

好在因為他們帶着不少艾蒿的關系,所以血腥味反而被壓下了不少。大概也是因為如此,倒是沒有引來其他的動物,也算是陰差陽錯做對了。

當然,同樣也是因為這個山裏沒有特別大的動物,什麽野狼老虎什麽的,那都是沒有的。

不然這艾蒿也蓋不住的。

如果是一般有經驗的獵人,是絕對不敢在見了血之後還在山裏久留的,不過這幾個都是二愣子,根本就不是山裏的常客,根本不太懂。他們也純粹是運氣好了。

這次下山的時間比以往慢了足足兩倍,下了山,就已經氣喘籲籲了。

幾個人來到公交車站點,好在他們的好運好在,沒等多久就來了一輛車,兩個男同志擡着筐上車,莊志希索性把兔子筐也擡上了車,讓婆媳兩個可以輕便的汽車回去。

這個時間,人不多。

不管是城裏往外走還是城外往裏走。都是早晚人多,這不上不下的時間,人少的很,兩個人都找了座位,大概因為他們筐上面綁着特別多的艾蒿,所以魚腥味血腥味都不大,只有艾蒿味兒很大。

莊志希立刻給窗戶打開。

雖然有人好奇的瞅了幾眼筐子,但是倒是沒人搭話兒,畢竟啊,這年頭背着大筐進城的,還是有不少的。所以不算是特別。如果說特別那就是這兩個人不太像農村人,不過也沒啥。

周遭也是有幾個存在的,走親戚往回帶點東西都是正常的。

現在還成了,早些年更是如此,好多人會把城裏的糧票直接拿到農村換糧食,城裏人有糧票沒糧食,農村人有糧食沒糧票。少不得找一些親戚朋友交換。

當然,定量都是有的,但是有的人不夠吃,可不是只能換了。

所以不奇怪的。

汽車很快的開走,明美看着車尾氣,說:“媽,咱走吧。”

她剛才站在背陰處,躲開了,沒有上前幫忙,她跟司機是一個單位的,其實不怎麽想被認出來。不是怕丢人呀,她明美才不怕這個,主要是不想被人問東問西。

如果是莊志希他們上車,正常肯定沒人搭話兒的。

但是如果她冒頭兒,肯定要被問的,明美不想洩露這個“風水寶地”。

總之,能藏一天是一天,這可是能改善生活的。

婆媳兩個一起騎車回家,如果是明美自己,能騎的飛快,但是有趙桂花在,她是收斂很多的,就像是如果她媽藍玲在,也是一樣的,如果看到她騎車像是要飛,肯定是要把她罵一頓的。這些長輩總是想得多。

所以明美最懂了,在長輩面前,她是很小心的。

兩人一起騎車回去,趙桂花說:“蛇的事情,回家就不用說了。”

明美聽話的點頭,說:“都聽媽的。”

趙桂花側頭看看她,就見她小臉兒已經灰撲撲的,明明是個很明媚的小美人,現在跟個灰姑娘似的,她若有似無的笑了一下,說:“等回家之後我們收拾一下,然後去洗個澡,搓個澡。”

明美飛快點頭,很是贊同:“我看行。”

不過明美很快說:“咱們都去的話,票夠嗎?”

是的,現在就算是洗澡,也要澡票,不是賣票的“票”,而是跟肉票糧票自行車票工業票一樣的澡票,也就是說洗澡不光是要錢,還要準備票,沒有的話,那不好意思,恕不接待。

你有錢都是沒有用的。

趙桂花:“嗐。這個沒啥的,不夠的話,我去院裏找人換就行。”

明美:“也對哦。”

雖說是要票,不過相比于其他的票,這個澡票其實沒有那麽金貴的,因為好多人并不舍得花錢去澡堂子洗澡,是寧願拿出來換錢或者換點東西的。

就以機械廠為例吧,正式職工一個月一張,這一張的有效期三個月。

聽起來也不寬裕,可是要知道洗澡本身還要兩毛錢,兩毛錢,要說買饅頭都不止能買一個了,可是洗澡在家也是一樣能洗的。正是因此,有的人家就不會用這個票了。

它往外換的價值很便宜的。

一般除了過年前的那兩三個月,其他的時間,這個票據價格不高,且十分不緊張。特別是夏天,在家洗也一點都不冷,那澡堂子就更是冷清了。

現在雖然還沒到夏天,但是也不是年前那樣熱鬧的時候。

她說:“我回去找王大媽換,他家指定有的。”

明美:“我看行。”

婆媳兩個一路騎車回家,說說笑笑的時間過得還挺快的,等兩人騎車回到了杏花裏,明美才想到,說:“媽,我們怎麽回來了啊,我們該去車站接人啊。”

趙桂花:“你傻了啊,我們騎車再快能有車子快?他們八成是早就到了,他們拎着筐在路邊等我們,才是要被紅袖章抓呢。他們才不能幹這個傻事兒,估摸着已經到家了,走吧。”

兩人騎車進院子,果然,就見莊老蔫兒已經坐在門口了,他還真是挺累的,正在歇着,前院兒竟然一個人都沒有,也是神了。她第一件事兒是先去水槽子洗手,認認真真洗手,瘋狂打肥皂!必須洗的幹幹淨淨!

趙桂花:“咋就你自己在?”

梁美芬從屋裏出來:“媽,我也在的。”

她領着兩個孩子,再看王八呢。

“我說的是其他人家。”

梁美芬也是個八卦精,門清兒呢,她說:“白老頭去醫院了,他兒子和老相好都在醫院,他能不去?姜蘆壓根兒就不回來,一直留在醫院照顧男人呢。還有蘇家,王香秀帶着三個孩子去醫院看奶奶了,也是一直沒回來。”

她小聲嘀咕:“我都知道王香秀打的什麽主意,白老頭去醫院,肯定是要給蘇大媽買飯的,她把孩子領過去,怎麽都能蹭飯的,如果在家可沒有這個機會。”

大家都是省錢人,誰不知道誰啊!

趙桂花:“那敢情兒好。”

她笑了出來,說:“既然他們都不在,我們開幹吧。”

“啥?”

梁美芬和明美都有點懵,趙桂花:“這兔子咱們不能養,在大院兒裏養不符合規矩。這兔子也不能放,好幾只呢,一次吃不完。上一次的兔子還有一只呢。我都沒辦法只能腌上。我回來的路上都想好了,咱們給宰了,做成熏兔,這樣也好存放,咱們家慢慢吃。”

“成!”

梁美芬壓低聲音問:“那,媽,那條大魚怎麽辦?”

這麽大的魚,他們家也吃不完啊,如果做一個全魚宴,是不是也該請她娘家的人來一次吃?最近她娘家人都不找她,過年回娘家的手,她爸媽對她拿回去的年禮也是很不滿意的,耷拉着一張臉,格外的不高興。如果能給人請來吃這頓全魚宴,她爸媽肯定對她刮目相看。

如果,如果可以給她娘家一只熏兔子做禮,那就更好了。

她肯定能在娘家有面子。

她想的可美,呲的一聲笑了出來。做了幾十年的婆媳,梁美芬一撅屁股,她就知道這貨想拉什麽屎,趙桂花是給她看的透透的。她呵了一聲,說:“這條大魚,我打算問問李廚子,他們食堂收不收。”

“啊???”

這下子所有人都看向了趙桂花,萬萬沒想到是這樣的。

倒是明美不怎麽意外,他們往回走的時候就讨論過了,這種大魚,他們這樣的普通人家,不怎麽好處理。你說自家吃了吧,一家人吃不完,如果說割了做成鹹魚,那魚肉厚也不容易曬幹,總之不怎麽好處理。

這麽大的魚,真是不好整啊。

那個時候明美就覺得,她婆婆肯定是有點想法的,沒想到還真是如此。

莊老蔫兒:“這事兒你定,咱家啥事兒不是你定?”

只有梁美芬,這心裏啊,一下子就苦了,這麽大的魚,咋不請客做個全魚宴呢。這多體面啊。真是有粉都不會搽,就不知道給兒媳婦兒做點臉面嗎?

她這心,真是難過的不行。

她深深覺得,自己命苦,怎麽就攤上這麽一個婆婆。人家旁人家的小媳婦兒,可不像她這麽難過。

梁美芬苦哈哈着一張臉,趙桂花看了,氣不打一處來,罵道:“你個倒黴玩意兒,你哭喪臉給誰看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放什麽屁。你能幹就幹,不能幹就滾蛋,少在這裏裝模作樣。這麽願意想着娘家,你回娘家一輩子別回來啊。莊志遠這個王八犢子,是看我活久了,找了你真是倒黴催的回來氣我。整天看你一張苦瓜臉,煩都煩死了。再多的好運氣,看見你都要完犢子走人。”

趙桂花也不想罵人,但是梁美芬這個人吧……她是你不這麽罵,她就自怨自艾,但是你拿出點兒惡婆婆的範兒,她反而能立刻老老實實。

你說這……

反正就是很難!

趙桂花本來就不是什麽好脾氣的老太太,不就是挑剔兒媳婦兒嗎?她很會的。

她噗嗤噗嗤一大聲,梁美芬立刻就跟那遇見了大野狼的小兔子一樣,徹底老實起來,趕緊說:“媽,我不是,我不是的,我現在立刻就幹活兒!我沒有想着娘家,您也別攆我走。”

明美:“???”

她婆婆這個話,不是随便說說的嗎?

她又抓了抓頭發,原本就淩亂的長發更加淩亂了。

趙桂花大嗓門的站在門口罵人,後院兒正要往前走唠嗑的大嬸子果斷的豎起耳朵,沒再聽到什麽,也不過來了,趕緊去鄰居家說小話兒。

這梁美芬啊,不知道又幹啥了。惹得趙桂花咆哮。

這趙桂花也是的,一把年紀火氣不小,整天叫喚,跟個野驢似的!

趙桂花:“行了,你先幹活兒,我去一趟後院兒。明美,你給你嫂子打下手兒。”

明美:“好!”

她粘在板凳上,但是答應的很爽快。

趙桂花曉得她是個什麽人,每個人都有缺點,明美的缺點就是懶,不愛幹任何家務活兒,不過又不能全然說她懶,因為你讓她上山,抓兔子也是個體力活兒,她倒是很歡暢。

她琢磨,明美可能是幹不了那種刻板的家庭主婦的活兒,抓兔子,約等于玩,她樂意。

不過趙桂花也不分析這貨了,她提了一條魚,又裝了一小盆棗,說:“我去了。”

“成。”

她這段日子也沒少借縫紉機,還一直沒有表示,如今也是表示表示了。

趙桂花拎着東西進了老李家,王大媽正在家裏給孫子補衣服,就聽到趙桂花的聲音:“老王,在家嗎?”

這幸好王大媽是性別女,不然總是這麽老王老王的,聽着真讓人誤會啊。

王大媽:“哎,老趙你快進來,你不是去釣魚了?咋樣?”

趙桂花:“那還用說?必須有收獲啊?你看我給你帶啥了。”

她進了門,王大媽一看,立刻皺眉:“你這是幹啥?”

她關上門:“你家釣魚也不容易。你咋給我送過來了。”

“這話讓你說的,我可沒少借你的縫紉機,還有漁網也是借你家的,那我還總是空着手?你當我是啥人了?我也幹不出來那個好事兒啊。”

“你看你說的這個話多外道,咱們老姐妹多少年的關系,你這是幹啥,快拿回去,你不拿錢回去,我可是要生氣的。”王大媽是堅決不能要的,這魚也不算小了,能做一個菜了,她可沒臉收。

再說,還有一小盆棗呢。

“你這棗子我收下,給孩子們打個牙,魚你收回去。”

趙桂花眼看她這樣,說:“哎,我這不還有別的事兒找你幫忙?你看你要是不收,我哪兒好意思再找你了?”

“咦?有事兒?你說啥事兒,就算有事兒也不至于這樣。”

趙桂花:“真是大事兒,今天我們家莊老蔫兒網上來一條大魚,我家的鍋太小了,也沒法兒做,我就想問問,食堂收不收。我們不要錢的,就是換成糧食就成。”

就算是公家,她也不能談錢,談錢傷感情,有事兒不好掰扯,所以她一想就直接張口說糧食,她說:“我曉得這買賣是投機倒把,咱們也不是買賣,就是交換,互相幫助。你看這也不影響什麽的吧?”

王大媽:“如果是交換,那肯定是不影響的,不過我不曉得能不能要。要不你等等我家老頭兒。今天是個好日子,有人結婚,他出去做席面了,這都半下午了,估摸着也快回來了。這多大啊,你家做不了。”

她是真的相信是因為太大了,而不是趙桂花想換錢,畢竟啊,他們院裏,趙桂花他們家算是大家口,比較能吃,也比較舍得吃的了。特別是自從小兒子也結了婚,他家就好吃的更明顯了。

大概是所有心思都了了,也舍得吃喝了。

她笑着說:“你家行啊,大魚都能網到。”

趙桂花:“這要是說起來……”她自己還沒說,就先笑了,說:“我說了你可能不信,那個老話兒叫什麽說的,鹬蚌相争漁翁得利,我們是真真兒的遇到了。”

王大媽:“咋的?你給我說說?”

趙桂花:“這條大魚被兩只王八咬了,可能是疼的狠了,自己撞到我們的網裏了。我們撈上來的時候,兩只王八還不松口呢。”

“啊?”王大媽震驚了。

趙桂花笑:“真是好運氣的。”

“那可還真是,走走走,我們過去看看。”

趙桂花攔住了王大娘,說:“你等等吧,等李廚子回來,一起過來,能行就直接弄走。省的到時候大家都過來圍觀。不是我不讓看,但是你曉得的,我可不想聽一個個的酸話兒。再說了,要是讓我們家隔壁那三個盜聖聽到了,一旦你男人那邊不能收,保不齊他們過來偷。”

“噗,盜聖,這稱呼有點意思啊,你從哪兒學的啊。”

趙桂花:我說了你可能不信,是白展堂。

武林外傳,你可能不曉得。

我趙桂花,見過世面。

不過她很淡定,說:“之前藍大叔不是就這麽說的麽?盜聖,那可是盜聖,咱還是小心點。”

王大媽沒忍住,哈哈大笑。

“哎對了,我忘了問你了,你們家今天出去,是誰釣的魚啊?”王大媽好奇的問了起來。眼睛帶光的看着趙桂花,趙桂花嘴角抽了抽,幽幽的說:“你是什麽意思?”

她緩緩說:“你覺得,我釣不到魚?”

王大媽也不覺得尴尬,繼續笑,說:“我跟我家老頭兒打賭,你今天能不能有收獲的,你到底是釣沒釣到啊?”

趙桂花:“你們可做個人吧。”

王大媽:“……你沒釣到?”

這要是釣到了魚,至于這麽生氣嗎?

必須是沒釣到啊。

王大媽覺得她已然看透了。

趙桂花:“嗯哼。”

王大媽:“噗哈哈哈哈哈。”

趙桂花:“你過分了!”

不過既然話都說到這裏了,她沒忍住問:“那你是賭我釣到還是沒釣到?”

王大媽眼神閃爍起來。

趙桂花微微眯眼:“你賭我釣不到?你還是不是我的老姐妹兒了?有你這樣的嗎?”

王大媽立刻說:“我、我這不是尊重事實嗎?”

趙桂花呵呵冷笑一聲,說:“那就是你家李廚子賭我能釣到?”

王大媽這時真的尴尬了,她期期艾艾的說:“我們兩個都想賭你釣不到,于是我們為了争着賭你釣不到,于是打起來了……最後賭約沒成。”

趙桂花:“……”

呸,做個人吧!

魂淡!

50、三百巨款

話分兩頭說。

那頭兒趙桂花一行人已經回家了, 這頭兒莊志希沒跟他爸一起下公交車,反而是在醫院門口這一站下了車。好在很多從鄉下進城的,有的也是為了看病,所以從鄉下進城的車, 有一站就是在這裏。

莊志希本來想先讓他們醫務所的大姐給看一看的, 但是又一想, 其實也沒有必要。這醫院不是私人家的買賣, 總歸不能騙人的,要是那樣真是不用幹了。

莊志希直接來到了醫院, 真是, 後背背着大背簍,裏面裝着一條巨蛇, 真是覺得渾身都頭皮發麻。但是這個時候也只能硬撐着了。他除了頭皮發麻, 也是因為這個真的挺沉的。

他直接去了辦公室, 敲門,醫院就是這樣,他們可沒有什麽禮拜天,都是正常有人坐班的。這邊一直跟莊志希對接的姓江, 老江聽到敲門聲一開門就愣住了, 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莊志希這個熊樣兒。

要知道這小夥子一貫都是體體面面的,每次過來都引得那些小護士偷瞄呢。他笑着問:“你這是去哪兒了?下鄉了啊?還是收廢品去了?”

他開玩笑了一句, 莊志希倒是點頭:“是啊,我這不剛回來?老江, 我這邊有一條蛇, 你看看咱們醫院收不收。”

老江納悶兒:“蛇你送到收購站或者自家吃啊, 這咋拿醫院了?”

話一說完, 自己都反應過來了, 說:“你懷疑是有毒的?”

這要是毒蛇,那他們肯定是要的,他們自己是有對接藥廠的。他趕緊正色起來:“啥樣的我看看。”

他:“這怎麽這麽大的筐……”

“你別吓到哈,一條大蛇,不然我也不能累成這個熊樣兒。”這要是個年輕人,莊志希還要開個玩笑的,但是老江可快五十了,莊志希可是趕緊提醒,別是一下子打開看到吓出個好歹來。

老江:“大蛇?你不會告訴我這裏面都是吧?”

莊志希點頭:“就一條,一筐。”

“卧槽!”

老江看他不開玩笑,也謹慎起來他掀開上面的草簾子,瞬間就是優美的中國話:“卧槽卧槽,我他媽……這他媽……”

莊志希:“我沒騙你吧?”

他抹了一把臉,說:“我當時差點吓死,我都以為這玩意兒能吃了我。”

老江震驚的看着莊志希,整個人都帶着幾分尊敬,說:“小莊啊,你行啊,你殺的啊,你這也太厲害了吧?這看不出來啊?”

莊志希,莊志希是很想吹牛逼的,但是有的牛逼可不是人能吹的。要是以後在有這樣的事兒找他,他死不死!他趕緊擺手:“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

莊志希:“是我……”關鍵時刻,他的話拐了一個彎兒,說:“是我媽!”

他本來想說是他媳婦兒,但是關鍵時刻,停頓了,這要是說是他媳婦兒,指不定別人怎麽編排他媳婦兒是個母老虎了。這些人他太懂。

他直接說:“我跟我媽去釣魚,這家夥就來追我,我媽為了救我,陰差陽錯的砍死了它。”

“令堂真是高人。”

莊志希:“也不是,我媽就是普通家庭婦女,這不是她兒子面臨危險嗎?她這麽英俊潇灑又貼心的小兒子遇到危險,當媽的能算了?那簡直是爆發出一百二十萬分的威力。”

老江嘴角抽搐:“……你說話就說話,不用給自己貼金。”

莊志希:“你看這說實話還不成,哎不是,這個收不收啊?”

老江:“你等我下,我去留下叫一下負責收購的十方。”

“行。”

莊志希把東西擡進辦公室,等在了原地,他坐下還沒歇一會兒,就聽到幾個匆匆的腳步聲,老江口中的十方很快的過來了,莊志希跟這個十方不認識,但是倒是臉熟,畢竟是對口的單位。

十方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按理說的做醫生的都是讀書人,看起來多少都有幾分書卷氣。即便不是書卷氣不然也是老江這樣的,一看就是坐辦公室的。

但是這個十方大哥。

這大哥五大三粗,剃了個平頭,不僅小眼睛還是吊梢眼,目露兇光。一只眉不曉得是受什麽傷沒長好,斷了一截兒,小小的斷眉更顯得兇氣。當然,人總歸能不能以貌取人,但是這位大哥真心看着就不像是好人,這要是在路上攔個人問路,都得讓人覺得是搶劫的。

不過莊志希倒是很快的笑了笑,說:“十方大哥你來看一下,我有點拿不準是不是有毒的,如果這蛇沒毒,就單純是夥食好長成這個熊樣兒,我就給它弄到收購站做盤中餐。如果是有毒的,那我就看看咱醫院收不收。也算是我為醫院做貢獻了。”

老江挑眉笑,這小子,明明是想換點錢,還要說成做貢獻,真是會給自己貼金。

十方粗聲粗氣:“我看看。”

他低頭一看,直接開口:“卧槽,這蛇的腦袋砸咋成這個狗樣了。”

莊志希:“我吓都吓死了,不給它打的死絕了,我哪敢裝上。”

十方回頭瞅了莊志希一眼,說:“不是你殺的吧?”

莊志希笑了,說:“好眼力,不是我。不過腦袋是我砸的。”

“看出來了。”

十方低頭看了幾眼,幽幽嘆息。

莊志希:“???”

老江:“???”

這咋還嘆息上了?倒是是不是有毒的啊?這有沒有的,價錢可不一樣呢。

莊志希眼巴巴的看着這位大哥,等待他的結論,十方嘆一聲說:“如果你沒給頭砸爛就好了,真是可惜了。”

莊志希趕緊問:“對價錢有影響……呃,我的意思是,影響它作為一條蛇的價值麽?”

十方又嘆息:“不影響,但是影響美觀。”

莊志希:“……”

滾你媽的美觀!

它囫囵的時候也一點都不美觀。

他露出笑面兒,問:“那它……”

十方:“你運氣不錯,而且命大,這是條毒蛇。”

他也不嫌棄,直接給整條蛇給倒出來了。莊志希看過了,都覺得有點發麻,老江嗷的卧槽了一聲,直接躲在了莊志希的身後。整條蛇癱在地上,格外的大。

十方:“老江你這膽子也太小了,這有啥害怕的?都死透了。”

老江:“這是死透了不死透了的事兒嗎?這玩意兒看着就瘆得慌,誰知道它怎麽長這麽大的。”

他越看越可怕,別別扭扭的說:“你咋還在我辦公室的地上開始嚯嚯?太不尊重人了。”

十分:“你還是不是個爺們了,怎麽屁話這麽多。這真是個好東西,你等着,我去找領導!”

他飛快的竄出去,快的不得了,看得出來,他是真的覺得這是個好東西。莊志希看着十方的背影,說:“十方大叔真是風風火火。”

老江古怪的看了莊志希一眼,突然就如同掐着嗓子一樣問:“十方……大叔?你以為他多大?”

頓了一下又說:“你這小子,當面叫人家十方大哥,背地裏叫人家十方大叔。”

莊志希立刻:“口誤,真是口誤。”

老江:“你還沒說他多大呢?”

莊志希琢磨了一下,這人看着四十開外,但是應該不到四十?不然老江也不至于問,他咬咬牙,說:“三十出頭吧。”

他這人最善于的就是睜眼說瞎話,直接就砍了十來歲,他微笑說:“我剛才真是口誤,老江大哥你誤會我了。”

老江:“……”

他罵:“你個小子竟是糊弄人。”

莊志希純良的笑,真的很純良。

不過,就這,老江也拍着莊志希的肩膀說:“小子,告訴你吧,你猜錯了。十方今年二十八。”

莊志希:“卧槽。”

老江看他震驚的樣子,哈哈大笑,說:“沒想到吧?十方年紀真不大的,他是當得起一句大哥的。他就是長得老成一點。”

莊志希心說這也太老成了,不過還是點頭說:“那确實是,不過男人麽,都是看能力的。男人哪裏需要看臉?又不是做小白臉,你說是吧?”

老江:“……”

你一個這麽白淨的英俊青年說臉不重要,委實沒有什麽說服力。

老江:“呵。”

莊志希:“您看您,跟我冷笑什麽,我這說的都是實在的。不過我是真的沒想到十方大哥這麽年輕,不過我記得他是負責收購的吧?這麽年輕就是負責人了,也是年輕有為。其實我也不是因為長相,我是覺得他都能做到領導了,肯定年紀不小,沒想到不是這樣,而是真正的年少有為。”

老江:“嗐,主要是因為他的長相,他是占了長相的光。你不知道,上級安排咱們這個級別的醫院,都得有一個收購點,專門收購人參靈芝鹿茸蛇膽那些東西,反正就是什麽稀罕收什麽。但是這種東西肯定少啊,這個科室想做出成績太難了,稍微有點能力的,資歷也夠的,人家都不樂意去。而且你說拿這樣東西來醫院出手的能是什麽好說話的?聽說他們那邊還遇到過來賣虎骨的,你說老虎都敢較量的,他娘的都是什麽人啊!這要是找我這樣的在那邊的做領導,真是分分鐘都能被人欺負了。就得找個兇的,他一來就在那邊做事,幹了兩年他領導飛快的拎包兒調走,他就走馬上任了。他本來就長得兇,還不會說話,還脾氣差,真真兒适合他啊。”

莊志希:“……”

他說:“老虎是保護動物吧。”

“是啊,我說的是早些年的事兒,好些年了。”

莊志希深深覺得醫院也不容易,能遇到周李氏這種一言不合就打滾鬧事兒的,還能遇到這種看着就兇猛敢來賣虎骨的,真是,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兩個人正唠嗑,十方就又領了一個領導過來,說:“您看,就這個,一看就是剛斷氣兒沒多久,咱們快點處理,妥妥的,好東西。我這邊定下來把好東西撥出來,肉還能給食堂加個餐。”

“啊???”

莊志希還沒說話,老江就開始怪聲了:“這玩意兒能吃嗎?它長這麽大,吃了沒問題嗎?誰知道它吃過什麽啊?”

“你不吃就完了。”十方直接來了一句,随即看向了主管副院長,副院長:“真不錯,真是太不錯了。果真是好東西。”

“那行,小莊,莊志希是吧,這個蛇就放這兒吧,我等一下來裝,你跟我下樓開票,我們醫院收購了。”十方一揮手,說:“你跟我走。”

莊志希:“我的背簍,我的菜刀……”

“等會兒都還你!”

十方領着莊志希下樓開票,他說:“這個票據你收好了,這是證明你財物來源的證明,如果你丢失了,可以來我們這邊補一份。不過一般來說,你不瘋狂的買這個買那個,也沒人知道你有錢。我們這次收,是按照整條蛇來收的,蛇膽蛇毒蛇皮蛇的身體,整條的價格是三百塊錢,收購标準貼在牆上,你自己去看。”

莊志希:“我知道了。”

他總是過來,雖然沒來這個科室,但是也是懂的,這個東西也不是個人定的。都是有标準可循的。

“你這個算是特大那一欄的标準,上面沒有比他更高得了。一般來說,我們默認超過五十斤的蛇就算是特大,你這個我剛才掂量的時候就能感覺到明顯百十來斤了,我再給你準備兩張票做搭頭。”停頓一下,他擡頭:“別人沒有的,咱們都是一個系統,格外給你的。不過吧,以後再有這樣的,你別給腦袋砸的那麽碎了。真耽誤事兒。”

莊志希真心實意的說:“那我希望自己不要在遇見這種玩意兒了,吓都吓死了。我這次是運氣好,下次就不好說了。”

十方嘴角抽了抽,說:“我看看能給你申請下來什麽票。”

莊志希立刻開口:“有菜刀票嗎?我家菜刀這砍了這玩意兒,家裏實在是不敢用了。”

他苦笑一下,說:“我媽還嚷嚷着讓我賠菜刀呢。”

十方再次抽了一下,不過倒是點頭說:“這個行,你等我去樓上找領導簽字。”

莊志希:“行。”

其實正常的收購,就是普通的草藥沒有這麽麻煩的,但是這種大件兒,或者是什麽人參之類的,這樣的好東西價格又高,才需要反複的簽字。別看老江說過來賣東西的都不好惹。但其實這邊除了收購這種珍稀的能入藥的東西,還收很多草藥的。如果全等着好東西,哪有那麽多好東西,所以其實這邊平常收草藥才是大頭兒。

這邊的活兒還是很瑣碎的。

莊志希坐在這間辦公室,打量了一下,這間辦公室是在從外面一進大門右拐的角落,往前走就是廁所,只要在一樓上廁所一定要路過這裏。前邊是玻璃窗,玻璃窗并沒有上下都是,下面留出了一道三十厘米左右的空隙,可以方便有人遞東西進來。

玻璃窗上紅色油漆寫着:收購,草藥。

一邊兒倆字兒。

莊志希坐在辦公室裏,看着窗外陸陸續續往廁所走的人,覺得這個科室被安排在這個位置也未必是因為不受重視,也可能是因為這裏比較醒目。

雖然跟剛入門的大廳比差了不少,但是只要上廁所必然能看見,是很利于尋找的。畢竟他們覺得這裏格局挺簡單,但是不是每個人都這麽想,有些從鄉下過來的,可能就是會覺得這裏環境很複雜,不好找。

他垂垂眸,正在這時倒是聽到了耳熟的聲音,還別說,是很熟悉的白大叔。

白大叔:“王香秀,你給我玩的工資領走了,怎麽沒給我?”

莊志希一聽立刻豎起耳朵,開饷那天他也在,王香秀确實這麽幹了。他猜到王香秀想據為己有,但是沒想到白老頭會找王香秀。因為在他看來,白老頭就是蘇大媽的一條狗,怎麽會舍得跟他家要錢呢。

可是沒想到,白老頭面對王香秀的時候,語氣還挺強硬。不過這倆人怎麽跑到這邊了?病房不是在三樓?

“就算是你躲着我也沒有用,這錢,你必須給我,你要是不給我,我就要去找廠裏的領導了。不僅是我的錢,還有我家白奮鬥的錢,一分都不能少。你跟我家也沒關系,咋能給我代領呢。”

白老頭繼續開口,語氣很是不客氣,聽得出來他對王香秀很不滿。

莊志希再次挑眉,默默的往角落裏縮了縮,雖說他是在辦公室裏,但是也不想被看見,多影響聽八卦啊。

王香秀楚楚可憐:“白大叔,這不是奮鬥住院了,他也不能去單位開饷,我就想着大家都在醫院,多少也幫個忙給領了。那是人家問我要不要給你也領了,我才領了的。結果回來就來醫院看我婆婆,倒是也沒到處功夫給您,您真是誤會我了。再說,再說我想着您反正也是要給我婆婆交費買飯的,其實這錢放在您那裏和放在我這裏,也是一樣的。我做兒媳婦兒的其實更懂我婆婆的口味,我來買也更合适的。您說對吧。”

白老頭虎着臉:“你買你花你自己的錢啊!怎麽着你花我的錢,我還得謝謝你的好意?你覺得可能嗎?以後不要這麽做了,不然我可是要去找出納好好的說道說道的。啥事兒都是一碼歸一碼,這錢放在你那兒和放在我這兒可不一樣。你要是有孝心就該自己給你婆婆買點好的。你婆婆日子過得多難?她全心全意就是為了你們,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喝,就算是住院了也想着你們。為了你為了孩子,付出多少她都願意。現在她住院了,你一點表示也沒有?王香秀,做人不能這樣,有你這麽當兒媳婦兒的嗎?你知道我為什麽來樓下堵你嗎?就是要跟你說道說道,就算這次你不領我的薪水,我也得跟你說道說道,你這個小媳婦兒,做事情不能太自私。”

王香秀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老頭,她哪裏自私了?她是全心全意的為了這個家的,他們蘇家也是她在支撐着,她怎麽就自私了?

“白大叔,你要是說這個話我就不愛聽了。我對我婆婆,也是天地可鑒的。我知道你覺得我不舍得花錢,可是白大叔,您算算我的工資,我一個月工資多少錢,我家裏幾口人,幾個小子都是大胃王,我日子過得多難,我……”

她開始掉眼淚:“我容易嗎我!”

“你哭也沒有用,你哭就說明你心虛。”白老頭硬邦邦的。

莊志希窩在辦公室,心裏呦吼一聲,他還真是沒想到,白老頭不吃這一套啊。果然白老頭只有在蘇大媽身上才會栽跟頭,其他人,不行不行的!

就連王香秀這種小媳婦兒,都不給力。

這愛情真是感天動地,愛的深沉啊!

十方一進門,就看到莊志希都要挂在牆上了,緊緊貼着,歪着頭:“你……”

他疑惑的很,這是鬧哪一出兒?

莊志希:“噓。”

十方:“???”

他默默的坐下,莊志希小聲:“外面是我鄰居。”

十分探頭看了一眼,就見一個老頭兒和一個豐腴的小媳婦兒,他眨眨眼,腦補了一出愛恨情仇,默默也豎起了耳朵,看熱鬧是人的天性啊。

“我跟你婆婆兩個兩情相悅,這麽多年,我們不能走到一起,完全都是為了你們,你婆婆說她抛不下你們,又不忍心讓我負擔跟我毫無關系的這麽多人的生活。我心裏難受,但是我知道她都是為我好。但是你看你,你婆婆出事兒了你不着急來看;你婆婆住院你不給她做點好吃的補一補;今天更是過分,你婆婆需要休息,你還把孩子帶來了。你說你像話嗎?你說你不自私,你說你日子難,可是你日子難,就能狼心狗肺嗎?王香秀啊,但凡你婆婆十分之一的品德,我都不會這麽看不起你。”

白老頭真是痛心疾首,這麽好的老蘇,怎麽就有這樣的兒媳婦兒?

王香秀氣的顫抖,這個老不要臉的,他再放什麽屁,什麽兩情相悅,她婆婆才看不上這種狗東西。好女人哪個可能進兩家門?真當她們婆媳是愛情啊!

他們都是圖錢!

如果不是為了讓孩子過的好一點,誰看得上他們!

王香秀:“白大叔,您真的誤解我了,我……”

“你別給我整那個裏個啷,趕緊的,先把我的工資還有白奮鬥的工資交出來!我告訴你,別的不說,下次你再領我的工資,我就不客氣了!”

王香秀氣個倒仰,她期期艾艾:“我沒帶錢……”

“那現在回家拿,你必須還我,王香秀,你別以為我是随便說說,你要是這樣,我就要找廠子了!”

王香秀這時也看出來了,白老頭不吃他這一套,而且對她有些厭惡,她深吸一口氣,說:“好,我這就回家給你拿,但是白奮鬥的……”

“你必須交出來!那是我兒子,不是你男人,你個破鞋要點臉!你不給,我可不客氣!我就不相信白奮鬥為了你敢不認我這個爹!”

王香秀氣的臉通紅,同時又淚如雨下:“您,您太過分了!”

她一跺腳,轉身就走。

白老頭:“還錢!!!”

他追了上去……

莊志希看的意猶未盡,這個時候感嘆:“這就完了啊?”

十方:“……”

他默默的把一張菜刀票遞過去,同時還有三百塊錢:“你點點。”

莊志希:“好。”

兩個人很快的算清了,十方看他揣好了錢,沒忍住問:“剛才那兩個,不是一家?”

莊志希:“父子兩個光棍,追求婆媳兩個寡婦,小寡婦拿了兩個光棍的錢,老光棍不幹了。我這看個熱鬧。”

短短幾句話,真是內容滿滿。

十方認真思考,說:“那,他們之間勢必有一對肯定成不了啊。老的成了,小的就是親戚成不了;小的成了,老的就是親戚也成不了了。”

莊志希:“呃……哎,對啊!”

這話還真是不假啊,雖然他們看起來都是毫無關系的,但是要是仔細掰扯,并不是這麽回事兒的。如果兩個老的成了,那麽王香秀的男人相當于白老頭的繼子了。雖然人沒了,但是跟白奮鬥也算是兄弟了,這當弟弟的娶繼兄的寡嫂?還當是幾十年前?現在就算是鄉下,這種事兒也不好聽的。

如果白奮鬥和王香秀成了,那麽作為白奮鬥老爹的白老頭和王香秀寡婦婆婆的蘇大媽在一起,名聲也不會很好聽了。這出嫁帶着婆婆還把前婆婆嫁給現公公,那多少也會被人戳脊梁骨的吧?

莊志希:“唉我去,還真是,他們整天攪合在一起,我們都習慣了,沒覺得不太多。但是正常來說,仔細想想,這關系還真是挺複雜。不過我看他們也夠嗆。”

雖說白家兩父子都想修成正果,但是很明顯蘇家兩婆媳只是找飯票。

真的結婚?恐怕也不幹的。

“真複雜。”

“真複雜。”

難得,兩個男同志都發出這種感慨。

十方:“行了,你趕緊去樓上拿你的菜刀和背簍吧。”

莊志希:“成,那我走了,再見。”

十方擺擺手,撐着下巴憧憬着晚上的晚飯,今天食堂的晚飯,可是有蛇肉的,不錯不錯。雖說他們是收了整條蛇,但是這蛇啊,最沒用的就是肉了,他們要蛇皮蛇毒蛇膽蛇的這個那個,就是不要蛇肉。

他們這麽收購,其實肉相當于添頭,他們都是自己留下吃的,雖說是毒蛇,但是他們并不擔心的,完全可以正常處理。這都是小事兒。十方想到好吃的蛇羹,吞咽了一下口水。

同樣在吞口水的,還有老江。

莊志希取回了自己的菜刀和背簍,看到老江也在憧憬好喝的蛇羹,他幽幽:“你可真是口不對心啊,剛才還嫌棄呢。”

老江:“這看着真害怕,但是想到蛇羹,就覺得真好吃。其實我們也算是為民除害了不是?它不定吃了多少小動物才長這麽大,我得教訓教訓它。”

莊志希:“……你高興就好。”

他不吃,他反正是不吃。

莊志希第一時間覺得這東西能吃,但是也就是三秒,看到這蛇,又想到這蛇可能吃人,他就倒胃口的不得了,一分一毫都吃不下了。所以即便是聽起來很不錯,又或者會聞起來很不錯,他也不可。

不可以!

莊志希快步出了醫院,他這趟還真是收獲滿滿,不僅賣了蛇,還看了一場八卦。

真是沒想到,這白老頭,真是郎心如鐵啊!對王香秀真是不假辭色。

莊志希碎碎念去了供銷社,菜刀是要買的,是怎麽都要買的,不然家裏沒得用,也多虧了醫院這邊給他一張菜刀券,不然他就得去黑市兒趕緊倒騰一張了。

莊志希:“同志,要一把菜刀,這一款。”

“六塊,一張票。”

莊志希趕緊把準備好的錢遞過去,剛買完,一轉頭兒就看到熟人了,你說哈,這人可真是……走哪兒都能碰到熟人。姜蘆站在另外一個櫃臺,買了一斤桃酥。

又走向了麥乳精的櫃臺。

莊志希正想上前打招呼,就看姜蘆又不買了,快步離開了供銷社,也不知道幹什麽,他聳聳肩,出門坐公交車回家,公交車緩緩開動之後,莊志希向窗外不經意的一瞥,倒是又看到姜蘆了,這一次她是跟一個老太太在一起,這老太太有點眼熟,好像是他們那一片兒的,但是住的應該不近,沒怎麽太見過。倆人不曉得說什麽,姜蘆的表情相當虔誠。

莊志希嘀咕:“不曉得又鼓搗什麽偏方……”

剛說完,就看到姜蘆将桃酥塞給了老太太,還給老太太遞過去一張大團結……莊志希眼神兒賊尖,一眼就看出是一張十塊錢的大團結。

他“滋”一聲,牙疼一樣。

自己琢磨起來,這是幹啥啊,這麽下本錢?

如果姜蘆是為了那些生孩子的偏方,他倒是不在意,但是最近吧,他們前院事情多,莊志希還是打算回家跟他老娘說一說,自家也留點心。

她要是鼓搗那些偏方自然跟自家沒關系,但是就怕她有什麽別的心思,還是多防着點。

莊志希回來的時候,他大哥還沒下班呢,他跟在火車站工作,跟他們機械廠的休假時間可不一樣。他們是經常需要輪班的,所以并不會固定放周日的假期。

莊志希:“媽,給你,唉我去這個血腥味兒,艾蒿都蓋不住。”

他家一下子殺了四只兔子一只雞,能沒味兒嗎?

不過他很快的說:“菜刀在我這兒,你們怎麽殺的啊。”

趙桂花:“我跟你王大媽借的。”

她也是回家才想起來,菜刀插在那條大蛇的身上呢,都看不見一點了,只有刀把在外面,他們沒有□□。趙桂花高興:“這新菜刀不錯啊。”

她摩挲了一下,滿心歡喜,随即立刻問:“舊的呢?”

雖然有了新的,但是舊的也是要的。

莊志希:“在筐裏。”

趙桂花點頭,說:“以後我們家切菜做菜就用新菜刀了,舊的刷幹淨就專門留着剁個骨頭什麽的,正好新菜刀,我還舍不得劈骨頭呢。”

莊志希:“???”

明美:“????”

莊老蔫兒:“???”

莊志希:“媽,你不是說舊的不要了?你不是嫌棄舊的?”

趙桂花理直氣壯:“那東西又不是粘在上面就能滲透進去,洗幹淨不就好了?”

莊志希:“……”

總覺得,我媽騙我一把新菜刀。

明美也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趙桂花:“哎不是,我讓你買一把菜刀你都不舍得,你還是個人嗎?有你這麽當兒子的嗎?”

莊志希趕緊的:“媽,我錯了,我這不是随口一句,真不是不舍得……哎,我看看,我看看咱家這兔子,這是要幹什麽啊?怎麽都殺了呢?”

這是分分鐘轉移話題。

趙桂花:“一下吃吃不完,收拾一下慢慢吃。”

莊志希:“嗯,哎對了,大魚呢?”

他左右看看,疑惑:“沒看見啊!”

趙桂花:“我找了李廚子,跟機械廠換糧食,李廚子剛才都給運走了。連王八都沒放過,要不是我做人堅定,他能給兩只都搶走。這我跟他換了一只,今晚給你們炖個王八湯。”

莊志希:“媽,咱能叫它甲魚湯嗎?這都要化為盤中餐了,咱就不能叫個好聽點的名字給它最後的尊嚴?”

趙桂花睨了他一眼,呵了一聲,說:“矯情。”

莊志希:“……”

你看,又被誤解了不是。

果然,這人啊,擺脫不了被誤解。

“媽換了細糧,嘿嘿。”明美在一邊兒跟莊志希說小話兒。

莊志希:“行啊老娘,您這事兒做的漂亮。”

趙桂花掏掏耳朵,說:“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總是聽藍大叔說話的關系,即便是別人正常說話,我也覺得是在陰陽怪氣。”

莊志希趕緊哇哇叫,為自己申辯:“媽啊,天地良心,我真是沒有陰陽怪氣,我說的可真心了,您可不能誤解我。我這也太難了,我真覺得這樣挺好的,一點也不撒謊。”

趙桂花終于點點頭,說:“相信你。”

她語氣裏帶着幾分喜悅,說:“我換了一袋富強面粉,還換了一袋的玉米粉,還有半袋大米。”

她給兒子展示,說:“你看。”

面粉和大米都是十斤裝的,不過大米只有半袋子,倒是玉米粉差不多裝了能有二十斤。這個交換要分怎麽看了,要是擱在幾十年後,那價值肯定不對等的,一條一米來長的大魚加上一只甲魚,肯定比面粉大米玉米粉值錢多了。但是這個年代,這麽換的話就還算是很不錯的交換了。

要是擱了一般人來說,都會覺得趙桂花是占便宜的,她換的全是主食,但是魚和甲魚可不是。只是吃個稀罕的,所以孰輕孰重,就顯而易見了。

也是李廚子盡心盡力為趙桂花争取的。

一個年代說一個年代的話,現在來說趙桂花反正是賺了的。

他們也能去黑市兒賣魚,這樣的話到手的錢會多一點,但是黑市兒想一下子買這麽多富強粉又不好買。別看十斤聽着不多,但是這年頭一下子拿十斤,那頂頂不少了。

趙桂花還是很承這個人情的,她說:“這一次李廚子沒少為我家說話,下次釣魚,再給他送一條感謝一下。”

莊老蔫兒點頭,滿臉喜悅。

他們普通人,特別是經歷過困難的時候過來的,只要看到家裏糧食多,這心裏就格外的歡喜。莊老蔫兒就眉眼都是笑容,自從他家老三媳婦兒進門之後內部分了家,這日子不僅沒有變差,反而變得更好。就說往年,這個時候家裏哪有這麽多東西,旁人不曉得,他可是知道的,自家還藏着不少的鹹肉呢。他家老婆子藏的緊,每周不吝啬的做一次,那大家是吃的高高興興。

其實往年也會做肉,但是切得比筷子還細,一人嘗幾筷子就頂頂不錯。

但是他們今年可是切肉片,而且是實實在在的,很明顯日子好了不少。

這些都是他家老婆子治家有方。

他說:“這手裏有糧,心裏不慌,還真是一點也不假。”

趙桂花:“這兔子先晾在家裏,等明天白天再晾出去風幹。”

白天裏前院幾乎就沒人了,王香秀上班,他家孩子上學,最近前院事情多,也都去住院了,所以大家也不怎麽過來唠嗑,未見得會留意,就算是留意到了也沒關系。像是今天他們家熏兔子肉,也是有人聞到了的。

但是一般大人不會太過分的,趙桂花就是防着隔壁那三個兔崽子呢,別人不清楚這三個兔崽子是什麽東西,她還能不知道?別說什麽日子難不難的,現在誰家又能過的特別敞亮了?

他家就算是不錯了,不過是家裏嬌慣的自私罷了。

趙桂花想了想,很堅定了,說:“老大媳婦兒,咱們兩個在家,但凡是進進出出的,都別走遠了,留意一些。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可別是讓隔壁那幾個小賊惦記上。”

梁美芬一聽,立時來了火氣,整個人都帶着幾分沖勁兒:“他們敢!要是敢來咱家偷東西,我非錘死他們,我可不管什麽白奮鬥,他要是上來幫忙,我不像周群夫妻那麽好欺負,我非給他踹成太監,讓他這輩子別想找!”

這兔子可是自家留着吃的,她娘家都吃不到,外人還想來偷?白日做夢!

她能為了雞拼命一戰,休想占便宜。

“娘,你就放心,我誓死保衛咱家的雞和兔子!”

趙桂花:“……那倒是,也不用誓死。”

梁美芬:“必須的!”

堅定!

趙桂花:“……你高興就好。”

還別說,今天他們收獲頗豐,回來也沒少折騰,按理說家裏血腥味還有魚腥味都該是不小的。但是好就好在,他們這一次帶回來的艾蒿也不少,倒是壓住了不少的味道。

明美是讓那條大蛇給吓到了,認真的在在家門擺了一排的艾蒿,認認真真。

趙桂花:“今晚炖甲魚湯,明美,你去叫你外公過來一起吃吧。”

都在一個院子裏,不叫可不妥當。

明美:“成。”

梁美芬撇撇嘴,不叫她娘家人,倒是叫明美的外公,偏心眼。

明美匆匆的跑走,又匆匆的回來,她說:“媽,我外公不來,不過他說,炖甲魚放一點蘿蔔是最好吃不過的。你炖完了給他端一碗,他用一紮白面的面條跟你換。”

莊家人:“……”

趙桂花倒是自然得很,說:“成啊,那敢情兒好。”

一紮面條是二兩,成年男人一個人就幹掉了,但是又不能這麽算,他們要是交換,一碗湯換面條也還成。其實沒人吃虧沒人占便宜的。就是正常的交換。

趙桂花:“你跟你外公說,讓他拿一紮半面條過來。我們收一紮,另外半紮,等甲魚湯快好的時候,我給他下到湯裏,湯湯水水的,味道十足,保準好吃。他這幹的稀的都有了,吃掉舌頭都不知道!”

明美笑眯眯:“好。”

她又跑出去了,這跑腿兒的真是不嫌麻煩。

倒是梁美芬一言難盡到爆炸,她婆婆可真是好意思啊,這……幸好她娘家人不住在這邊,吃點東西還得換,還有沒有點親情了。過分,頂頂過分。

她覺得不能讓藍老頭占便宜,藍老頭交換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但是如果推己及人,這事兒換到她娘家人身上,她就不樂意了,反正覺得不好。

正在這時,明美又咚咚咚的跑回來了,說:“我外公說了,這事兒成的,到時候多給他幾塊蘿蔔,他喜歡鍋裏素。”

趙桂花:“麽問題,你跟他說……”

莊志希不幹了:“媽,你們直接對話呗,幹啥這樣使喚我媳婦兒啊!我媳婦兒多累啊。”

他可是很護着媳婦兒的:“別欺負人哈。”

趙桂花:“呵,這就是生兒子。一娶了媳婦兒就會向着媳婦兒。”

梁美芬默默的看向了虎頭,她也有兒子,不曉得她兒子長大是個啥樣兒。虎頭正在吃棗,感覺到視線,慌張的擡頭……“媽,我沒有偷吃,是爺爺說可以吃的。”

一旁的小燕子趕緊點頭,附和哥哥說:“爺爺說了,可以吃,我們都可以吃!”

媽媽的表情好奇怪。

梁美芬無語,說:“吃吧吃吧,沒管你們。”

她兒子還小,還是一個只知道吃的小崽子。

“吃什麽吃!”趙桂花接茬兒,說:“別吃太多,棗子這個東西吃多了你會不舒服的,難道你還想上醫院?你忘了自己上次吃錯東西的事兒了是不是?”

虎頭臉色一變,小手搖擺:“不要去!虎頭不要去醫院。”

他一點也不樂意去,那裏不是好地方。

打針很疼,藥片很苦。

趙桂花:“吃一點沒關系,但是不能吃多,再說晚上還有好吃的。你們看,咱們晚上炖甲魚湯呢,這可是肉,你們吃棗子吃飽了,還能吃得下去肉嗎?肉多香啊,還有湯,那可是很可口的。”

虎頭吞咽了一下口水,就差口水直流三千尺了。他趕緊點頭:“我知道啦。”

他自己不吃了,也拉住妹妹:“小燕子也不吃啦,吃多了不行的。”

小燕子軟乎乎:“哦,都聽哥哥的。”

趙桂花叮囑梁美芬:“讓他們吃沒關系,但是不是讓他們瘋吃,你要是不管着他們,他們小孩子哪知道饑飽,吃個沒完。對了,這些棗子等一下你們抓一些回屋晚上打牙兒。”

她交代兩個兒媳婦兒,明美點頭,梁美芬喜不勝收。

莊志希:“媳婦兒,挑紅一點的。”

趙桂花:“……就你會算計!”

莊志希挑眉笑,燦爛的很……

51、甲魚炖蘿蔔

趙桂花是第一次炖甲魚, 這個,她還真不會。

不過好在也有幫手,後院兒的李廚子看不過眼,過來幫忙, 這好好的東西, 他們做不好就要糟踐了的。正好, 莊老蔫兒和趙桂花也順勢邀請他過來一起吃, 李廚子砸麽一下嘴兒,應了。

雖然他們食堂也換了一只, 但是那是領導的夥食, 他是廚子不假,吃不上啊。

李廚子能在機械廠食堂混跡這麽多年, 還能給自己女婿弄過去, 到底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 沒一會兒,這大院兒裏就傳來的香噴撲鼻的味道。

好幾家都出來找味兒,尋摸到了莊家的門口,天氣暖了開窗做飯, 味道也真真兒濃郁。

“呦, 李廚子,怎麽是你在這邊啊?”

李廚子:“他家抓了一條甲魚, 他們哪會做?我過來搭把手。”

“這香味兒真霸道。”

“那可不是嗎?這可是很補的。”

“春天,進補也是最好不過的。”

“趙大媽, 你這魚竿買了小兩月了吧?可總算是有點收獲了, 真不錯啊。”

趙桂花的臉色瞬間冷漠下來。李廚子一看, 噗嗤一聲笑出來, 剛才說話的人還有什麽不懂的?這不是趙桂花釣上來的, 他眼看趙桂花園眼帶殺氣,立刻:“哎呀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嗖嗖嗖,脫離了戰場。

反正這甲魚湯也不能給他們喝,憋招惹找老娘們了。

趙桂花冷哼:“我還就不信邪了。”

莊老蔫兒趕緊的:“老婆子你這麽能,肯定行。”

“就是就是!”

莊志希在一旁幫腔,這個時候莊志遠也已經回來了,說:“媽,趕明兒放假我跟你一起去釣魚吧,我也試試手。”

他本來還想着一鳴驚人的,做家裏第一個釣魚成功的人,沒想到倒是被他爸給搶了先,唉,他看向他家虎頭,要不是虎頭突然食物中毒,他也不至于打亂原先的計劃。

滿園飄香,一家子大人小孩兒的都湊在廚房附近,等着晚飯呢。

王香秀領着三個孩子往家走,剛走到門口,就聞到這霸道的炖肉香,這是誰家這麽豪橫?這個時候炖肉?她心裏妒忌的撇嘴,不過很快就打起了小算盤。

甭管誰家,她上門要一點未嘗不可。

她快步進門,一進門就找到味道的來源了,對于莊家,她真是恨得呀恨得呀還是恨得呀。自從莊志希結婚,老莊家幾個孩子就都算是成家了,這趙桂花一改以前的作風,反正每周都有一回肉,她都聞到味兒了,這日子過的這麽豪橫,真是給她氣癟犢子了。

要是一般人家這樣,她還能去要個一碗半碗的,但是這莊家,她接連三次上門了,油鹽不進的。

他們,不給她。

王香秀只覺得這家子都是狼心狗肺的玩意兒,一點也沒有愛心,也沒有同情心,他家這麽慘,不給她家就該死!王香秀咬着唇,還在琢磨怎麽開口。這邊她的三個兒子頂不住了,金來是個盜聖不假,但是他是小,不是傻,知道啥樣人家能偷啥樣人家不能偷。

他默默的看向了周家的大門,這種人家偷得,但是莊家偷不得,他家那個新進門的小媳婦兒,是個母老虎。

他神情怏怏的不說話,銅來仗着自己年紀小,就地一躺就開始打滾兒:“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我要吃……”

他嗷嗷的叫了起來,一邊看着他媽,一遍瞄着莊家,等着這家人給他肉吃。

他這麽小,又是男娃兒,憑啥不給他!

趙桂花戲谑的看着這熊崽子,要說這家的三個孩子,一個比一個熊,最後也都沒有落個好,要是這麽看,這家子也是一家子卧龍鳳雛兒了。

蘇大媽和王香秀這一套,是深深影響三個孩子的。

要是現在仔細的說起來,蘇金來還算是三兄弟中,也就這個銅來沒進去過,還算有點錢。

金來從一成年就開始就接二連三的一進宮二進宮三進宮,走看守所就跟走城門似的,人生大半的時間都是在裏面蹲着,出來也是三更窮五更富。他媳婦兒就領着孩子在家伺候婆婆和太婆,任勞任怨,絕對是鄉土劇女主原型,她也是真的等來了金來的浪子回頭,不過浪子回頭的時候,都五十好幾了,能偷也跑不動了。

銀來就是跟一群街溜子混在一起,他比他哥進化了,他不偷了,他混社會,跟着一群街溜子大哥給人家錄像廳臺球室游戲廳看場子。隔三差五打架鬥毆。因為砍人也進去了,他這一下子是進去十五年,出來之後跟不上社會的節奏,就跟着他家老三銅來,給他看場子,銅來吃肉他喝湯,倒是勉強沒再幹壞事兒,算是把日子過下去了。後來也是他最安穩。

至于銅來,銅來這孩子是老小兒,也是三兄弟裏最有心眼的了,他倒是沒像兩個哥哥,他長得還不錯,憑借一張小白臉,做起了拆白黨,專門哄富婆。

還別說,後來蘇大媽和王香秀的日子,全是靠他這個兒子了。

畢竟金來銀來常年銀手镯,也完全指望不上。就連金來的兒子都是銅來出錢養大的。他是他們院兒最早富起來的,人家十八歲就敢找五十歲的港商臺商富婆,如同有一顆鐵腎。

不過再鐵的腰子也不抗熬。

三十大幾可能就力不從心了,人家憑借富婆的錢又包裝成為一位成功人士開了家俱樂部,俱樂部一水兒的細高挑兒小夥兒,具體幹啥,不用多說猜也猜到了。

不過就這,他在外面還一群女朋友呢,這貨其實長得也不算是頂頂英俊,但是就是女人緣兒好,也會拿捏。這不,雖然他在富婆那裏力不從心了,但是外面小姑娘不斷的。還有好些個小姑娘排隊給他花錢,就很離譜。

只不過後來他這生意被查處了,聽說是他的女人做法人,直接進去了。他倒是沒什麽事兒,後頭又搞了幾回類似的生意都沒成。最後領着一幫小姑娘搞帶顏色的直播……打着擦邊球。

五六十了還靠女人養着呢。

趙桂花看着現在躺在地上打滾兒要吃肉的熊孩子,這是很難跟十多年後的小白臉聯系在一起。她啧了一聲,轉頭兒說:“老大媳婦兒,你去副食品商店買一塊豆腐,等下放在魚裏。”

一個菜可不夠吃。

還得炖個魚的。

梁美芬立刻:“我這就去。”

她接過錢,匆匆的趕緊出門,路過王香秀母子幾個,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心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占我家的便宜。有我婆婆在,但凡是讓你占到一點就算我輸。

銅來短暫的停頓了一下,随即又嗷嗷的喊:“我要吃肉,我就是要吃肉……嗚嗚嗚!”

梁美芬嗤了一聲,很快的出門,趙桂花索性拿了一個板凳出來,在門口一坐,翹起了二郎腿兒。

王香秀有點尴尬,不過她這人是個厚臉皮,腆着臉說:“趙大媽,你家炖肉呢啊?你看我家孩子這哭的……就是饞的,能不能、能不能……”

她轉頭兒想起來自己前幾次用孩子說事兒,人家沒給面子。

當時怎麽說的來着:小孩子嘴饞,打幾次就好了!

她臨時轉彎,又說:“我婆婆病了,在醫院還一直沒好,這幾天總是念叨嘴裏沒味兒,我這一直都想着買點肉,但是每個月那點肉票早就用完了的。您看看,能不能勻我一點,我下次還您。”

她說的可真誠了,但是如果趙桂花能聽心聲,八成就要暴躁了。

王香秀心裏想的是,只要你借給我,就別指望我還!還?還什麽還,我憑本事借的,怎麽可能還!

她的小九九趙桂花看在眼裏,是完全無所遁形的,雖說她是個暴躁沖動老太太,但是吃過的鹽比王香秀走過的路還多,哪裏不知道她想什麽癟犢子。

她笑了笑,說:“秀兒啊,你要是這麽說,大媽可得說你幾句了。這過日子可沒有這麽過的,誰家的肉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你看我家這麽多人,就連小美的外公都不好意思過來吃,那也是拿了面條過來的。你這嘴巴一張一閉就要借一點走,我們也不夠吃啊!今天老李給我們忙活了半下午,我們請人吃飯,總不至于不讓人吃飽吧?你來開這個口,做的就不對。再說了,這昨天還是前天你們才開的饷,你今天就沒有了?你說這個話,合适嗎?要是真的花了,大媽可真是要好好說說你了,過日子沒有你這麽敗活的。這才開饷不到三天,你竟然就都花掉了。你這是過日子還是過日子嗎?你也別說你婆婆住院呢。咱都知道的,你婆婆住院可是老白在幫襯。你該不會是趁着你婆婆住院,偷偷在家開小竈大吃大喝吧?”

趙桂花狐疑的看着王香秀,眼神很是懷疑,她蹙着眉,表情很是不贊同。

“我沒……”

“什麽!你在家開小竈,好啊,我說你怎麽不好好給你婆婆送飯,王香秀,你這個女人心腸歹毒至此,虧你婆婆還把你當成個好的。你看看你自己是個什麽東西。蘇大妹子看錯了人,看錯了人啊!”白老頭跟王香秀前後腳回來,本來就是回來堵她要錢的,沒想到竟然聽到這樣的話,真是叔能忍,嬸都不能忍了。

別看他一心舔着蘇大媽,也別看自己兒子白奮鬥一心愛慕王香秀,但是白老頭對王香秀的觀感其實只能說一般,畢竟,這又不是他媳婦兒,他心疼什麽。

再加上,他隐秘的小心思多少是覺得王香秀和三個孩子拖累了蘇大媽,耽誤了蘇大媽和他修成正果,所以隐約總是有幾分厭惡的。這一聽這種話,比趙桂花還暴躁,立刻就沖了上去,直接就薅住王香秀,叫罵:“你個賤女人,你還拿了我跟我兒子的工資不還我,我當你還是個好的,原來你就是貪錢。可憐蘇大妹子善良單純,竟然着了你這狐貍精的道兒。裝的跟個人似的,卻竟是不幹人事兒!”

王香秀也沒想到白老頭突然就爆發了,她氣的喘息:“你你,你胡說什麽,我根本沒有……”

“你還敢狡辯,你婆婆住院,你一頓好吃的也不準備,全是窩窩頭,要不是我,她連醫院都住不進去,你個喪盡天良的賤人……”

白老頭薅住了王香秀不撒手,說:“快把我的錢交出來!”

“你……”王香秀怎麽也沒想到事情會到這個地步,這老不死的竟然在這個時候發作了。不就拿他幾個錢嗎?至于這麽兇嗎?她做出委屈的樣子,說:“大叔,你怎麽能這麽說,我不是有心拿你的錢,奮鬥病了,我是替你們代領啊。”

“用不着你這個賤人!”

兩個人的争吵聲很快的就引來了圍觀群衆,大家都匆匆出門看熱鬧,有的正在吃飯,手裏還拎着窩頭兒啃呢。

趙桂花也是看的饒有興致,他們院子就是這樣,極品奇葩相當不少,但是你要說惹到頭上的時候教訓一下,那趙桂花還真是沒正面正式認真對線過。

因為,每次對線,還沒說個開場,這話題就被旁人搶去了,沒辦法,大亂炖啊!

就算是争吵,都有人搶的,就像是現在這樣。

白老頭和王香秀你來我往的,一個罵一個抱怨,委屈的不得了。

兩個人對線,蘇金來忿忿的瞪着白老頭,突然就沖上去,捶打起來:“我讓你薅我媽,我讓你薅!你個老不死的!!!”

白老頭一口氣差點上不來,這孩子是他看着長大了,從剛出生到現在,吃到他嘴裏的好東西,多少不是他買的,但是現在竟然拿出這幅樣子。果真是個白眼狼。

可是就這,他倒是也沒動手,他不是心疼孩子,不是自己的崽,不能給自家傳宗接代,男娃兒也是放屁。他是怕打了人,蘇大媽心疼。

他最見不得的,只有心愛之人的淚水。

“你這孩子,大人争吵,你在這裏裹什麽亂,給我一邊兒去。”

“你打我媽!”

“對,你打我媽。”

三個小子圍着白老頭捶打,打的相當厲害。

別看是小孩兒,但是架不住這三個小孩兒敦實啊,白老頭一時間還有點不能招架。王香秀心裏高興極了,暗暗的唾了一聲活該,不過面兒上還是裝着和氣,說:“你們幹什麽,快放手,這可是你們最值得的尊敬的白爺爺啊。”

“他打你,就該死。”金來兇得很。

不過圍觀的鄰居們看了,卻又紛紛的搖頭,覺得這王香秀不會教育孩子啊,你看三個孩子都養成什麽樣了。白老頭為他們家花了多少錢,現在就換了一句“該死”,真是白眼狼都沒有這麽過分的。

“這三個孩子長大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那可不是,媽,你還總說看他們可憐給點吃的,你看看,這白眼狼值得給嗎?咱們往後可別着邊兒。”

“三歲看老,這孩子真是不行。”

“就是啊。”

……大家議論紛紛,王香秀聽了心裏氣的不行,但是又不能直接發飙,她如果直接發飙,這些人保不齊以後更加不會幫他們家了,他們家現在需要的,就是多方幫助,那是一點也不能少的。

她這個時候總算是哭出來了,要不說,王香秀這個戲就不如的蘇大媽呢,蘇大媽那眼睛就跟水龍頭似的,想哭就哭,王香秀的表演就沒有那麽真誠與自然了。

她說:“你們快放開,不然媽要生氣了,媽不是跟你們說過嗎?所有幫助過我們的都是好人,我們不能這樣沒有禮貌,你們上學學了知識,要做懂事的好孩子。”

王香秀還在巴拉巴拉,這頭兒老莊家的豆腐炖魚都已經出鍋了,那梁美芬的飛毛腿,可是很快的。

趙桂花看了一會兒熱鬧,知道這種事兒肯定最後又是不了了之,沒看,王大媽都不惜的管嗎?反正也不能動手鬧出大事兒,吵幾句就随他們。不過要是白奮鬥在,王大媽就不能這麽淡定了,畢竟那個混小子是真的能動手的。不過他爹倒不是的。

王大媽跟白老頭這麽多年鄰居,曉得這個人就是個嘴炮型兒選手,你真讓他動手,他還不敢呢。所以王大媽都不管的。

趙桂花眼看甲魚湯炖好了,找了一個大海碗,她率先夾了幾塊甲魚,藍大叔喜歡的蘿蔔也不少,還有面條,滿滿當當的一大碗,湯湯水水很實惠。

趙桂花端了出來,她不出來還好,一出來這香味兒立刻蔓延,這味道可是頂頂霸道的。

趙桂花:“藍大叔,我給您送過去。”

藍四海也在看熱鬧呢,看到晚飯到了,說:“給我吧。”

他上手就接,金來一看這大海碗的“肉”,心裏一下子就不平衡起來,這件事兒本來就是從吃肉引起的啊,他一下子爆發,直接撲過來:“把肉給我!這是我家的!”

這樣恬不知恥的話從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嘴裏說出來,真是令人看不起。

他上來就搶,真是吓了人一跳,大家還沒等反應過來,就看藍老頭直接一腳過去,啪的一聲給這熊孩子踹倒在地,他可不是白老頭,不敢得罪自己老心肝的小心肝兒。

“你敢踢我哥哥!你個棺材秧子!”銀來也沖了上來打人,藍老頭揪住銀來,啪啪左右開弓,兩個耳光。

他可沒有不打孩子的座右銘,這老頭兒的人生格言就是:人生在世,灑脫快活享樂足以!

其他的,滾犢子吧。

“你怎麽回事兒,你怎麽打孩子?他們還是孩子啊!”王香秀尖叫着沖過來,伸手就要撓人,藍老頭也不客氣,一下子握住她的手腕,錯身用力向前一推,王香秀直接踉跄着向前甩過去,啪!

“啊!”

整個人摔在白老頭的身上!

這給白老頭造了一個大紅臉。

他可是光棍二十多年了……

王香秀踉跄着站起來,也鬧了一個大紅臉。

藍老頭叉腰,不客氣的很:“王香秀是吧?你別以為我是新來的就能随便拿捏我欺負我,上一個在我面前紮刺兒的已經去保衛科了,你是不是也想試一試?你要是管不好孩子,做鄰居,我就好心的幫幫你。別他媽以為誰都慣着你!這要飯不成還要明搶?這一大碗這麽燙,你兒子這一撲,是想搶東西還是想要人命?燙壞了人怎麽辦?你們家是看人家趙丫頭不給你們,存心想害人吧?哎呦,你們家可善良,太善良了,這世上怎麽有這麽善良的大善之家呢。”

大家這一看,還別說,真是這麽回事兒啊,趙桂花的碗還冒熱氣兒呢,如果輕輕遞過去沒啥,但是金來這樣搶,保準要撒了的,燙到人是一定的。

再看王香秀,多了幾分厭惡。

其實王香秀本來就不是一個精明到極點的人,如果真是那麽精明,也不至于讓她婆婆蘇大媽玩弄于股掌之間,年紀輕輕也不改嫁,就在蘇家死熬着。

藍老頭又看向幾個孩子,說:“你瞅瞅,你瞅瞅這孩子的眼神兒多溫順啊。會教育,真是太會教育了。”

金來銀來依偎在一起,仇視的看着藍老頭,藍老頭倒是不以為意,他說:“我這個人最和睦鄰居了,別人如果不想管孩子,讓孩子上我家,那我是願意幫忙管一管的。這孩子啊,如果送派出所,肯定是要進少管所的,那一輩子就完了,但是挨打就不至于了,總不會給他們打死,還是很不錯的。”

不錯,不錯在哪兒?

“別看我年紀大,我這人還就是很愛運動,如果你不想管孩子,就讓我們來我家找茬兒或者來我家偷東西,沒事兒,我不着公安同志給領導添麻煩,我也活動活動筋骨。外孫女婿,你說我這個年紀,是不是該活動活動筋骨啊?”

莊志希:“那必須的,年紀大了,肯定是要稍微鍛煉一點更好的。不過鍛煉歸鍛煉,您直接鍛煉一下拳腳就行,刀叉劍斧的就算了。這種容易傷到人,咱也別給打死。”

藍老頭睨他:“這個我能不懂?”

莊志希笑了:“您就是厲害。”

他想了想,很好心的提醒:“其實教訓人還有一個法子挺好的,您曉得吧,就我們巷口那個公共廁所,其實就很不錯,裏面能游泳呢,可寬敞了,我們院兒還幾個人都在裏面徜徉過,您要是遇到有人去您家玩耍,您可以送他去公共廁所仰泳,順便還能吃點,也省了自家的糧食……”

“嘔!”

“莊志希,你可閉嘴吧,一會兒還要不要吃飯了。”趙桂花忍不住了!

“趙大媽,你說得對。小莊你損不損啊,我家今晚喝碴子粥……”一樣的顏色,還喝得下去嗎?

“省了,我家晚上不打算吃飯了。”

“主意是挺好,但是這架不住惡心啊,上次我們救人的時候,我都看見了,糞點子噴的到處都是……”

“你看你說的,別看掉下去的只有三個,但是就王香秀,蘇大媽還有周家的白家的,哪個不是渾身沾滿了戰鬥的痕跡啊。”

“哈哈哈哈哈。”

大家的話題,很快的就歪了,歪到冬日大事件上!

講真,這個大事件真是再講一年都很有意思,是別的故事完全替代不了的。

惡心中,又透着一股子難掩的激動。

畢竟,這種大場面,很多人一輩子都看不見一次的,但是他們就不同了。

他們,見過!經歷過!

這是旁人完全體會不到的現場感受,像是旁人?那就只能聽他們的講述了,他們可是擁有第一手八卦的人,第一手!

李廚子還在跟莊志遠寒暄:“你看,你就是因為出差,就錯過了這麽大的大事件,這就相當于你的人生缺少了一段重要的閱歷。”

莊志遠也很惆悵,大家都看見了,只有他,只有他沒有,就很焦慮了。

他說:“誰說不是呢?”

他感嘆:“要我說,還是白奮鬥和周群厲害,這麽大的事兒,他們倒是跟什麽都沒發生個一樣,簡直是讓人贊嘆,這要是擱了一般人,早就不好意思的不敢出門了。他們還真不是一般人。”

李廚子點頭,也覺得他們多少是有點東西在身上的,要是擱了他,人都自閉了。

啊呸呸呸,不要做這種假設。

沒有這種假設!

這要是擱了他,那麽他就丢了工作了,白奮鬥還有周群還有金來掉進去,小孩兒無所謂,大人就是純粹的丢人了。不過要是換了他,那麽廚房的工作鐵定就要被撸掉了。

畢竟,人家工人老大哥辛辛苦苦工作一天,也不想吃一個進過糞坑徜徉大吃的人做出來的飯吧?

你說啥味兒也沒有,挨不着,可是過不去心裏這一關啊!

李廚子:“他們真是沾了工作好的光了啊。”

莊志遠:“我覺得,是他們深刻的學習了不畏吃苦,不懼眼光,一心為人民服務的精神,才能頂得住巨大的壓力繼續燃燒在工作崗位,才能……”

李廚子嘴角抽了抽,心說他怎麽就忘了,這貨一言不合就要上綱上線啊。

他整天大道理,虛的都跟天上的雲彩一樣。

他們這邊讨論着,那頭兒也讨論着:“我家親戚,前一段兒非要來我家住一天,啥事兒也沒有就要來,我這問來問去才曉得,他是聽說我們這邊有人掉進公廁糞坑了,想過來看看這個神奇的糞坑,還有神奇的三家人,能頂着糞打架的,絕對不是尋常人。他想來見識一下呢。”

“嗐你這算什麽,我閨女他們文工團都調去外地了,也聽說了呢。”

“艾瑪,那我家親戚這個是通縣的聽說不算啥了啊。”

“那可不是。”

王香秀的臉色啊,真是青一陣白一陣,這好端端的,怎麽突然話題又轉到這個事兒上了,這都多少天了啊,不是都忘了嗎?怎麽又開始了。

莊志希,是莊志希提起來的。

禁止游泳也是他寫的,缺德冒煙兒的玩意兒。

這時莊志希倒是再拍馬屁:“外公,我幫您端過去吧。”

他主動接過了趙桂花的大海碗,端了過去:“我的媽,還挺燙人的,媽,這要是金來撲撒了,你肯定得燙傷。”

趙桂花冷冷的看着王香秀。

王香秀:“他、他不是故意的,再說他這不是也沒撒嗎?再說也挨了打,也是受到教訓了……”

趙桂花:“沒做成功就算是沒做過?你家就是這樣教育孩子的?我那句話還真是沒錯,王香秀,你可真行啊。”

“那能不行嗎?人家也是不怕髒不怕臭能頂着惡心打架的人。”不知道誰接了這麽一句。

大家哄堂大笑。

王香秀一下子這下子是真的掉下了淚,咬着唇吼:“你們就欺負我一個寡婦,我日子過得多難你知道嗎?”

“難什麽啊?你這不是還拿了白大叔還有白奮鬥的工資不還嗎?這麽多錢,難什麽難啊。”莊志希小聲嘀咕了一句,大家一想,對啊,這茬兒還沒掰扯清楚呢。

白老頭立刻又開始了:“還錢,你趕緊還錢!”

王香秀眼看事情不受自己控制,這個時候越發希望自家婆婆也在,如果她也在,斷然不會讓事情落到這樣一副田地。她哭着看着大家,卻又見所有人對她都沒有同情之色,她只能怏怏的說:“我不是不還,這不是就要拿錢去?你們一直誤會我,我總是要解釋一下的。不然這名聲可怎麽辦。”

不管是哪個人,除了三歲半的孩子,恐怕所有人都看出了,她就是不想還的,不然剛才立刻就回家拿錢了,何至于在這裏磨蹭這麽久,說這麽些有的沒的。

白老頭:“好,給錢。”

他伸出手,王香秀踉跄着回到了自家,她心裏難受,除了心痛婆婆不在,最恨得竟然是白奮鬥,如果白奮鬥在,她怎麽可能被人欺負,這錢至少也能保住一份的。

可是現在就不是這麽回事兒了,她只能忍着難堪還錢。

這兩個人的工資都六十多,奔着七十去了,加上她自己的工資,小一百的放在一起,現在讓她拿出去,真是令她痛苦極了。這些錢,本就該是她的啊。

可恨白奮鬥不在,只能任由她被人欺負。這個沒用的男人,怪不得她看不上他,若是家裏真是找了這麽一個男人,關鍵時刻用不上,那還有什麽用。

她忿忿的很,嘆了一聲,拿着錢出門,本來還想給幾個孩子一人添一套夏裝的,這下好了,什麽也沒有了。

她出了門,紅着眼眶将錢甩給白老頭,說:“喏,給你!別整天說我貪你的錢,如果不是我看白奮鬥住院,才不會給你們代領。他幫我那麽多,我想着他領錢不方便,主動幫他領了。是出納問我要不要也把你的錢給領了,我才順便的。現在都是都要埋怨我,往我身上摳屎盆子,我真是冤枉。就沒有你們這麽辦事兒的。算了,我也不跟您掰扯這些了,這錢給您,至于我家的事兒,也用不着你管!”

說完,拉起孩子,說:“還不回家?再不回家,人家又要說你們了,你說你們讓我說什麽好,咱們家吃不起肉,咱們家就啃馍馍,喝涼水也不跟人家要東西,不然人家只會看低咱們,走!”

她摔摔打打的領着孩子進了家門,這時就連銅來都不要好吃的了。

其實別看他小,但是他也曉得,如果別人家不吃自家這一套,那麽就什麽都要不到的。三個孩子蔫頭耷腦跟着當媽的一起回家,王香秀砰的一聲将門關上。

趙桂花看了,再次感慨王香秀的段位比蘇大媽低多了。

她招呼起來:“行了,散了散了,藍大叔,你等下,我再給端一碗豆腐,很适合老年人的。”

藍老頭:“你願意說自己老是你自己的事兒,我還年輕。”

嘿,這老頭兒還挺氣人。

趙桂花想一想自己上輩子也被他氣個眼懵,這次重來深深感慨自己上輩子被氣懵一點也不意外,這位老爺子說話還真是有點一言難盡了。

不過她也不跟老人一般見識。

趙桂花給老爺子盛了一盤子豆腐,這豆腐炖魚,魚的味道照豆腐可差遠了,好味道都在豆腐裏,吃的那是一個爽口,再也沒有比它更好的了。

這次老爺子倒是沒拒絕,不過他也不去莊家吃飯,自個兒回家啜面條去了。

趙桂花:“行了,老人家喜歡自己自由自在的,咱們一起吃。都上桌。”

大家早就着急了,李廚子回家拿了半瓶二鍋頭,說:“我也出點血。”

莊老蔫兒笑着調侃:“你沒兌水吧?”

李廚子:“嗐,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

他搖晃了一下,說:“看,頂頂好的。”

他得意的說:“我這紅星二鍋頭可是過年的時候留下來的,我家老婆子,我都沒舍得給她喝。”

這個磕兒要是這麽唠,莊老蔫兒就要笑話人了:“別說一瓶了,就算是十瓶子,你家老婆子也能幹掉,你供得起麽?”誰不知道啊,王大媽那是相當能喝的,他們院裏幾個四九城老爺們都不是對手,這要是可着她來喝,得多少能夠啊。這玩意兒也是錢買的啊。那可是真真兒的不成。

他調侃起來,李廚子也不惱,反倒是理直氣壯的笑着說:“所以我不能給她喝啊,出去吃席倒是能喝個痛快,自家東西就別浪費了。”

又想到現在酒席都不能大操大辦的,不符合政策,他幽幽嘆息,說:“現在做席面的都少了。”

這對他可是很有影響的,他跟旁人不一樣,他是做廚子的,可是能靠這個賺到外快的,現在一切從簡,自然不少人家就不幹這個了,想一想真是令人心酸。

其實王大媽最早給人介紹對象,也是因為李廚子是做廚子的,他們這是一條龍服務,如果是王大媽介紹成了,人家也不好不好李廚子做席面吧?

這相當于賺兩份錢了,只可惜現在不好掙啊。

李廚子想起這些有些淡淡的憂傷,不過旁人倒是不能體會的,莊老蔫兒很快的引着李廚子上桌兒,幾個小孩兒都忍不住了,一直吞咽口水,趙桂花:“就別客氣了,趕緊開整吧。”

大家立刻開動,明美對李廚子不熟,但是這麽好的飯菜,誰管什麽李廚子啊,肯定是要趕緊大快朵頤了。明美:“我不要甲魚,只要蘿蔔和湯。”

她這人吧,典型的就是沒餓着的人,不怎麽吃奇奇怪怪的東西,兔子已經是她吃過的最奇怪的了。像是其他的,她還真是不怎麽吃,甲魚也是一樣,雖然這個東西很補,但是明美就是覺得心裏怪怪的,但是熬出來的湯,她總是可以喝一下的。

這個她倒是不嫌棄,她咬了一口蘿蔔,眼睛一亮,感覺湯裏的精華和美味都被蘿蔔吸進去了,特別的鮮美,蘿蔔可從來沒有這個味道,那完全是炖甲魚吸收的好味道。

她點頭:“好吃的。”

小燕子喃喃:“小嬸嬸,你喝的是甲魚的洗澡水。”

明美:“……”

她做出一副兇巴巴的樣子,說:“你這個熊孩子,找茬兒是吧?你信不信我打你小屁股?”

小孩兒趕緊捂住小屁股,說:“小燕子不敢啦,可是小燕子沒有胡說呀,小嬸嬸不吃肉。”

明美哼了一聲,說:“要你管。”

小燕子抓抓自己稀疏的小頭發,有點點不懂啦,不過還是說:“我要吃肉肉的。”

“當然要吃,來,媽給你夾一塊兒。”

明美沖着大嫂又哼了一聲,随即繼續啃蘿蔔,蘿蔔明明超好吃的,一般這樣的湯菜,裏面的配菜那是絕對不會比肉菜更差的。這些人啊,就是不會吃,但凡要是會吃,也不會覺得肉才是最好的。

今天的菜量不小,但是架不住人多,他家平日裏就是人多,不管做什麽感覺都是不夠吃的,大大小小的,肚子裏都沒有油水兒,可不是就食量大嗎?

這一點趙桂花還是很懂的,等過個十幾二十年,日子過得好了,油水大了,你讓一個人吃一個饅頭,都費勁。但是現在就連小孩兒都能吃得下,虎頭吃一個,其實都只是八分飽。

你這要是繼續讓他吃,他還能吃。

大家坐在一起,熱熱鬧鬧的,李廚子真心感慨:“你今天這收獲,真是這個了。”

他豎起大拇指,又說:“往後你要是在釣到大魚,可一定要找我,領導開小竈兒,頂頂稀罕這樣稀罕的東西。”

莊老蔫兒:“沒問題,你就擎好兒吧。”

雖說以後還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機會,但是四九城的爺們,在蔫兒的也能吹呼兩句的,他說:“我這手藝,那是剛剛的,你不知道,我釣魚,一下杆兒就感覺到不對……”

男人們邊吹牛邊吃,明美這樣的小媳婦兒倒是吃得快,她吃完了回房,懶洋洋的躺在床上,雖說她上班整天也忙忙碌碌風風火火的,但還是今天更累一些,她想了想起身收拾了小包包,準備等一下就去洗澡了。

今天一天這麽狼狽,不洗澡可不成。

嘎吱……

房門開了,明美回頭一看,就見是莊志希,莊志希剛才也喝了半杯二鍋頭,臉色微紅,有點上臉,他湊過去,擁住媳婦兒說:“你幹嘛呢。”

明美:“等一下洗澡去。”

随即上下打量莊志希,說:“你這個樣子,能去嗎?”

莊志希笑:“那有什麽不能的?”

他低頭在媳婦兒的臉頰啄了一口,說:“我沒事兒的。”

一股子酒氣。

明美轉過身,與他四目相對,說:“真沒醉?”

莊志希笑:“沒。這一點,還不至于。”

他伸手掏了掏,把今天賣東西的錢和票都遞給了明美,說:“喏,給你。”

明美一看厚厚的大團結,一下子就震驚起來,很快的說:“這這……”

莊志希:“賣了三百,不過給我媽買了一把菜刀。”

明美點頭:“這是之前說好的。”

她立刻推開莊志希,坐下開始數錢。

莊志希:“……難道錢比我還重要嗎?”

他委屈巴巴的,明美笑着嗔道:“當然你更重要啊,可是你又不會跑。”

她開心的數錢,說:“我剛上班那會兒,一年都賺不到三百塊,這頂得上一個工人一年的工資了,真值錢啊。”

雖然在山上的時候還嫌棄的不要不要的,但是這個時候明美覺得這條蛇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大蛇蛇,一個會給老百姓創造福利的大蛇,真是好東西啊。

她開心:“又有錢啦。”

她勾勾手指,莊志希靠過來,明美嘿嘿一笑,說:“我們今年再攢一攢,就有一千塊啦!”

作者有話說:

52、存款暴漲的甜蜜小夫妻

明美數錢, 莊志希在一旁看熱鬧,明美把人推開,立刻去開自己的小金庫盒子,莊志希看她小財迷的樣子, 覺得很好笑, 他索性坐在椅子上, 撐着下巴看着明美, 就看明美把錢點好了放在了盒子裏,然後一層層的鎖上。

莊志希調侃:“你可好好數, 別是轉頭兒又忘記了。”

這是笑話明美第一次數錢的時候就這個傻樣兒。

明美:“我本來還想跟你說一下我的家底兒的, 但是看你這樣,不想說了。”

莊志希噗嗤一聲笑出來, 趕緊說:“好媳婦兒, 是我的錯, 都是我不好,你告訴我好不好?”他這個人,十分能屈能伸,就算是喝的臉色發紅, 該伏低做小的時候也一點都不含糊。

“媳婦兒……”

這一句真是叫的黏糊拉絲兒的, 明美被他逗笑了,湊過去得意的說:“我很會存錢的。”

莊志希:“哦?”

明美:“我原來有五百塊錢, 這次賣了三百塊,哎不對啊, 你不是說你還買了一把菜刀?可是你給我的還是三百啊。”

她眨眨眼, 覺得這個賬目不對的呀。

莊志希笑了:“這三百是個整數, 我想着還是按照整數存起來, 我用我私房錢買的, 菜刀票是跟醫院要的。”

他掰着手指說:“媳婦兒啊,你看我一個月拿五塊錢的零花錢,一點也沒有亂花吧?”

明美:“嗯嗯,沒有。”

莊志希笑了,說:“那你親我一下。”

明美一下子睜大眼,怎麽話題就拐到這個上面了哦。但是看着莊志希的表情,她并沒有猶豫,微微前傾,吧嗒一聲,親在了他的臉頰,莊志希一下子把人捉住,深刻的“教育”了一下,什麽是真正的親。

明美:“唔。”

兩人深入交流許久,莊志希放開了明美,這下子好了,明美的臉也通紅通紅的,像是一只紅蘋果,明美嗔道:“你幹嘛啊,還算不算賬了。”

莊志希拉過她,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說:“你說吧。”

明美:“……這怎麽說啊。”

莊志希理直氣壯的說:“讓你做軟和一點的椅子,你還不樂意?”

明美:“……”

真是強詞奪理哦。

不過她這樣靠近莊志希,可以看到他長長的睫毛,黑亮的眼睛還有的白皙的面孔,一個男人,怎麽就長得比女人還秀氣啊。明美看着他不眨眼睛。

莊志希笑了,說:“我這麽好看麽,你都看癡了。”

明美:“你竟是胡說。”

她的臉更紅了,嗔道:“我才沒。”

話是這麽說,但是人卻還是看着莊志希,莊志希:“要不我們在家洗個鴛鴦浴得了。”

明美一下子跳起來,說:“胡說什麽你,竟是給我胡說。算賬算賬。”

莊志希看她如同受驚的兔子,哈哈大笑,笑夠了說:“好,你說。”

明美:“剛才說到哪兒來着?”

她撓撓頭,開始抓起自己的頭發來,莊志希:“我看小燕子就是跟你學的,一有迷茫的事兒就抓頭發。”

明美:“……”

這好事兒就沒有學她的,壞事兒就是學她?

再說,小燕子又不是她的孩子,跟她接觸也不算多,怎麽就是學她啦。

明美:“才沒,不要誣賴我。”

莊志希笑了笑。

明美:“算賬。”

她重新開始:“我原來有四百塊,結婚的彩禮還有我媽給的嫁妝,加上我零零散散的錢,一共還是五百四十多的。然後我們領了三個月的薪水,我這邊每個月三十多,之前見義勇為每個月還有補貼。你那邊要交生活費,還有五塊錢的私房錢,你每個月給我十三塊五。再加上這次的三百塊,我手裏現在有……”明美深吸一口氣:“九百九!”

算完了,明美自己都吞咽了一下口水,不可置信:“我們這麽有錢了麽!啊啊,我以為我們還要攢一攢才夠一千的,可是原來現在我們就只差一點點了嗎?啊啊!差的好少啊!”

莊志希也疑惑:“我們結婚到現在沒花錢嗎?”

明美想了想,搖頭:“沒花!”

她也疑惑了,說:“我以前挺喜歡買衣服買吃的,可是為什麽最近我都沒有花錢呢。”

明美相當的疑惑不解,而同時莊志希也有點納悶兒了,不過很快的,夫妻兩個的視線對上,幽幽的說:“是因為最近的事情太多了。”

明美默默的點頭。

還……真是這麽回事兒。

這院子裏三天一件小事兒,五天一件大事兒,他們吃瓜吃的不亦樂乎,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趕緊回家,生怕回家晚了,下一場大戲就跟不上了。

這逛街的時間都沒有了。

這就省了錢。

然後吧,他們鬧事兒就鬧事兒,還時常走的惡心人的路線。例如跟巷子口的公共廁所結下了不解之緣,以至于……怪惡心的,完全沒胃口。

這零食也吃的少了。

老莊家的飯菜還是很不錯的,也不刻薄人,她食量本來就不大,所以每次都能吃飽,院子裏鬧的歡騰,經常怪惡心人的。所以除了吃飯,明美都不怎麽吃零嘴兒了,這錢啊,可不是就呼啦呼啦攢下來了。

明美:“唉呀媽呀,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效果。”

莊志希笑了:“他們也算是為咱們家的存款做出了卓越的貢獻了。”

明美:“……”

莊志希看着明美傻乎乎的樣子,說:“錢你自己收起來,以後不用給我報賬,這都是你的錢。我都沒為你貢獻什麽,這裏都是你自己賺的。”

說實在的,确實是如此,莊志希一個月才交十三塊五,也才交給明美三個月。

也就是說,這将近一千裏,莊志希才交了四十來塊,剩下的都是明美賺的,就算是賣蛇,也是明美殺的。作為一個老爺們,莊志希可不是那舔着臉覺得自己也貢獻了的人。

他直接把頭靠在媳婦兒的肩膀,說:“我果然是你養的小白臉嗎?”

明美哭笑不得,嗔道:“你胡說什麽,我們是一家人。你要是不交生活費,我怎麽能把工資都攢下來?再說,咱們家吃的真不差,我娘家算是條件蠻好,也算是家屬院裏比較好吃的家庭了,其實生活水平也就跟現在差不多的。”

這就是雖然好吃,雖然舍得,但是有時候物資真是不夠的。

現在這樣,明美覺得還蠻好的。

莊志希覺得他媳婦兒真是很豁達,他笑了出來,說:“我媳婦兒真好。”

明美哼了一聲,戳着他說:“既然我這麽好,那你可得好好的對我,可不許給我三心二意。我跟你講,我可是很嚴格的。如果你讓我不滿意,我就揍你。”

莊志希:“揍我啊?怎麽揍?”

明美:“把你打成豬頭,而且我可告訴你,我的幫手也很多的。”

莊志希:“你不舍得的,你看我這張臉,你舍得打嗎?”

明美驕傲的揚了揚下巴:“有什麽不舍得的?我自己長得也很好,可多人喜歡我了。”

莊志希的眼神閃了閃,笑着問:“那,我親愛的明美同志,你給我說一說,都誰喜歡你?”

明美叉腰:“可多人了,怎麽的,吃醋啊?”

莊志希失笑,将她攬到懷裏,說:“對啊,吃醋。不過別人喜歡你也沒用啊,可愛的小明美都跟我結婚了。”

明美再次咯咯咯的笑了出來,俏生生的小聲說:“我吹牛的。”

莊志希:“……”

他媳婦兒可真是實在人。

明美:“吹牛總是可以的,我媽還說當年追她的人從金陵排到廣州呢。”

莊志希:“……”

岳母這還真未必是吹牛。

雖然明美好看多了,但是明美這人直來直去,還真的未必會有丈母娘會拿捏人。

不過莊志希是很喜歡明美這種個性的女孩子的,她雖然沒有什麽心眼,單純的很,但是又帶着幾分四九城大妞兒的灑脫,人也不會勁勁兒的。

就是,明美是典型成長在條件不錯家庭裏的女孩子,最起碼是不愁吃穿的,家裏人又寵着,所以她的個性很單純活潑,有時候咋咋呼呼的,但是很可愛。

莊志希捏捏明美的臉蛋兒,說:“我媳婦兒真好看。”

明美笑了出來,她說:“你只會看臉。”

莊志希:“你不是也只會看臉?”

兩個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倒是覺得相當有道理。

他們兩個人啊,都是顏狗啊。

明美嬌嗔:“行啦,收拾一下東西,等一下我們去洗澡啦。”

莊志希:“嗷。”

兩人一起,明美突然問:“你以前相過親嗎?”

這是一副要挖地三尺的意思了。

莊志希:“沒有,你是我第一個相親的人。”

明美哦了一聲,又問:“那,你上學的時候有喜歡的人嗎?有喜歡你的人嗎?”

莊志希嘴角翹了起來,說:“怎麽的,結婚前你不問,現在要問了啊?”

不過話雖這樣說,他還是很實在的說:“我如果有喜歡的人,就不會相親了,我再怎麽也不至于坑女同志吧。至于喜歡我的人,應該有吧,不過管他有沒有呢,我自己是不怎麽在意的,跟我有什麽關系。我又不喜歡她們。那你呢?我都這麽坦白了,你也該跟我說說吧?”

明美:“……”

她脆生生的:“我小時候不是就跟着大伯習武嗎?人就比較厲害啦,也很會打架,我們那一片兒,就是我們家屬院,都叫我小明姐的。”

她雖然長得嬌俏秀麗,但是吧,大家都是一起長大的,誰不知道誰呢?

所以打小兒,明美就沒有什麽桃花。

畢竟,小孩子可不知道什麽好看不好看的,他們就知道,挨打很疼!等慢慢長大了,這種感覺已經刻入骨髓了。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提什麽愛情?

莊志希聽了明美的話,忍不住捂住了臉,明美立刻反應過來,說:“莊志希,你什麽意思啊,你笑話我?”

莊志希:“……沒。”

他的肩膀在顫抖。

明美用力的踩了他一腳。

“哎呦。”莊志希:“媳婦兒媳婦兒,我錯了還不成嗎?我就是覺得好笑。”

明美:“笑什麽笑!”

大概是打開了一個名為往事的話匣子,明美說:“不過我曾經差點跟人訂婚了。”

莊志希:“啊?”

他驚訝的看着明美,明美擺手:“都是長輩亂點鴛鴦譜。我爸他們貨運站副站長的兒子,從小就跟在我屁股後面轉的一個鼻涕蟲,整天挨欺負,我給他出頭了幾次。他爸就覺得我超适合他兒子,竟然就說兩家要結娃娃親,你說離譜不離譜?不過我爸以孩子都小給搪塞過去了。後來我們長大了一點,十五六歲的時候,他爸又舊事重提了,我們家肯定是不願意的,我幹啥要願意啊,我又沒看上鼻涕蟲。鼻涕蟲自己也不樂意,他最怕我了,怕挨打,于是連夜跟我告別,偷偷的報名參軍了。一溜煙兒逃跑了。”

莊志希:“噗!”

明美:“因為這事兒,他家一直覺得挺不好意思的,畢竟是鼻涕蟲逃跑了嘛。去年國慶的時候,我爸去他家喝酒,回來就說得趕緊給我找個自己喜歡的對象,因為鼻涕蟲有可能轉業。如果他轉業,那麽保不齊老同志又要再次提起結親這個事兒。如果真是提了,直接拒絕肯定很難看的。反正我也到了該找對象的年紀了,不如相看起來。當時我哥哥就說起了你,也不知道你給我哥哥灌了什麽迷魂湯,我哥哥真是把你形容的賊好,天上有地下無的好青年啊。所以我爸媽才同意相看的,沒想到我們倒是一見面就看對眼了。”

這也是明美當初着急結婚的原因,如果讓她跟鼻涕蟲相親,她肯定是不樂意的,這日子怎麽過啊。當然也是可以拒絕的,但是兩家的關系肯定就徹底完蛋了。

因為鼻涕蟲家也就這麽一根獨苗兒,一直當個寶的,她如果嫌棄,兩家關系肯定玩完了。雖說,就算是玩完了也不能拿自己的幸福開玩笑。但是反正她都要找對象,不如提前一點。

這樣也避免了得罪人。

莊志希聽到這裏,揉了揉媳婦兒的頭,說:“我媳婦兒果然招人喜歡。”

明美睨他:“可不是嗎?鼻涕蟲都吓跑了,我果然招人喜歡。”

莊志希:“不是,我是說,我媳婦兒就是那種長輩會喜歡的兒媳婦兒。”

這人性子爽快直接,不搞彎彎繞,而且還不是那種會怼人的爽快,反而是軟萌萌的,很好說話,這自然得長輩喜歡了。沒看他老娘那麽潑辣的人,對明美态度都很好嗎?

這樣可愛的女孩子,誰舍得大聲說她啊。

莊志希:“那我倒是應該感謝你大伯,如果不是他小時候就教你習武,恐怕現在就沒我什麽事兒了,追求你的人保準從咱們杏花裏排到天津衛。”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嬌嗔:“就你會說話。”

莊志希:“我便宜都占了,當然會說話了。”

他低聲笑了出來,語氣十分的開心:“我喜歡你。”

明美臉蛋兒紅紅,說:“我也稀罕你。”

莊志希與她的額頭抵在一起,說:“那……我們鴛鴦……”

“滾!”明美立刻起身:“我去問一下媽,咱們什麽時候出門去洗澡。你啊,少給我說有的沒的。”

她嗖嗖嗖的跑出去,這個不正經的。

兩個人在屋裏膩歪了好一會兒,出來的時候果然見大家已經吃完了,李廚子是喝到正好,吃的快活,哼着小曲兒往後院兒走,明美探頭:“媽,咱什麽時候去洗澡?”

趙桂花:“現在走吧,再晚的話,就要來不及了。”

“行。”

梁美芬幽幽嘆息,她來那個了,去不成啊!

虧了,又虧了。

不過大家很明顯都沒管她是個什麽情緒,趙桂花:“虎頭,你跟着你爸;小燕子你跟着奶。”

“好。”

小孩子洗澡不要票,都是跟着大人一起的。

虎頭和小燕子兩個都格外的高興,這個時候小孩子沒有什麽好玩兒的東西,無非就是老鷹捉小雞,跳格子踢毽子調皮建,男孩子搞個“打仗”,騎大馬之類的,就不錯了。

但是去洗澡,相當于“去玩水”,所以小孩子們還是很喜歡的。

虎頭小聲呢喃:“我想跟着奶奶。”

莊志希:“我還想跟着我媳婦兒呢,可能嗎?”

這換來趙桂花和明美的白眼兒,這人真是胡說八道,也不想想,啥話都往外說。

趙桂花端着盆,說:“走了。”

随即又叮囑梁美芬:“你在家看家,就別出去了,咱家今天吃得好,如果都出門,保不齊有饞貓子摸上門。”

梁美芬立刻嚴肅起來:“行,媽你放心,我盯住了!誰也別想過來偷走一分一毫。”

趙桂花點頭:“你明白就好。”

大部隊一起出發,路過廁所,莊志希感嘆:“哎呀,真是有點想念周群大哥還有奮鬥哥了,他們不在,我感覺少了好多樂趣啊。這廁所都沒有人游泳了。”

“臭臭!”小燕子捂住鼻子。

其他人都笑了出來,一家子來到澡堂子,趙桂花拿出澡票又買了票,大方的說:“我請你們。”

莊志希嬉皮笑臉的:“媽,我就知道你是最豪爽的。”

趙桂花:“給我起開。”

他們領了鑰匙,各自走向男女浴池,這個時候人很少,池子很幹淨,明美進來之後直接下了水,将毛巾沾上水,蓋在臉上。趙桂花也領着小燕子進來,小燕子開心的轉圈圈,說:“玩水玩水。”

趙桂花:“別滑到了,來奶這裏。”

她抱着孩子下了水,小燕子靠在池子邊,大口的喘氣,說:“好熱哦。”

趙桂花:“扛不住嗎?”

“能!”小燕子不樂意出去呢,小孩兒在水裏晃蕩,明美給毛巾拿下來,仔細看看,整個浴室除了他們三個,只有一個人,那人這時也洗完了,披着毛巾出去。

趙桂花笑:“咱們這跟包場了一樣。”

明美:“還是人少好,清淨,人多了鬧得慌。還沒結婚那會兒,每次年前洗澡,都要遇到一群人,有時候為了搶一個水龍頭,都要大打出手的。”

別看平時裏沒人來,但是快過年那幾天可不是,幾乎天天都爆滿,為了争搶水龍頭,保不齊都要幹仗的。

明美感嘆:“不過說來也奇怪啊,咱們這邊好像人少一些,年前我過來的時候,就不像是我家那邊那麽擁擠。不過也不對啊,這邊機械廠家屬院都在這邊,明明該是人更多的啊。真是搞不懂。”

趙桂花:“搞不懂了?”

明美點頭。

趙桂花:“因為住的環境,你們那邊家屬院是樓房,水費都分戶的。但是這邊好多都是四合院,水龍頭都在外面,而且我們是這邊水費是按人頭走的,既然這樣,用多用少都是一樣的價錢。大家自然更樂意在家裏洗了。畢竟你不在家洗,別人在家洗,你不是就吃虧了?再一個,我們這邊都是四合院,水直接倒了都是很方便的,要是遇到那虎的不行的,大冬天就敢在院子裏洗,這也是很方便的。可是你們不行吧?樓房相對來說沒那麽方便。”

趙桂花是比明美更懂的,這要是八十年代九十年代之後蓋得樓房,淋浴什麽的都搞上,那自然還是樓房更方便,但是現在并不是這樣的,一般地方很小,根本施展不開,所以在家洗澡是頂頂不方便的。

所以他們那邊澡堂子的收入就比他們這邊更好。

因為大家在家不方便,習慣了去澡堂子,這習慣養成了,就不怎麽好改變了。但是同樣的,他們這邊是習慣了在家裏洗澡。這也是他們這一片兒的習慣。

明美恍然大悟,她說:“怪不得呢,我覺得我們這邊人不算多。”

這個時候她就感慨了,說:“那我們不在家洗澡,不是是吃虧了?”

趙桂花白她一眼,說:“哪裏差這麽點了?”

明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點頭:“也對哦。”

她軟乎乎的笑,說:“媽,等一下你泡好了,我給你擦背吧。”

趙桂花:“成。”

他們可以互相擦背,想一想真是,他們男人那邊就有搓澡的,女人這邊就沒有,真是差別待遇。不過再一想,恐怕也不是差別待遇,而是如果女湯安排一個,也是要失業的。

這個時候的家庭婦女,都是比較節省的,可不舍得搞那些個。

既然花了錢,那肯定是要洗個爽利的,明美他們一行人出來,人家都已經準備關門了,因為幾乎是卡着點,他們獲得了收費員一個大大的白眼。

是的啊,這個時候,你還指望什麽熱情招待客戶,那是不要想的。

莊志希頭發濕漉漉的出來,看到他媳婦兒立刻就笑,明美的毛巾包着頭,像是圖畫書裏的阿凡提。

不過這也不僅僅是他媳婦兒,他老娘還有小侄女兒也是一樣。

虎頭大聲嘲笑妹妹,小燕子奶聲奶氣:“哥哥你不懂,這樣風就不會順着頭發進入身體了。”

她認真:“奶說,這樣才好。”

“行了,趕緊回家吧。”

莊志希看着明美,湊到了她的身邊,洗澡的時間久了的關系,她的皮膚白淨裏透着粉紅,襯得人像是一顆超甜的大水蜜桃。莊志希恨不能上去咬一口,他伸手握住了明美的小手兒,說:“媳婦兒,冷不冷?”

明美搖頭:“不冷。”

雖說這個時候天氣還沒有特別的暖,但是已經過了冬日了,氣候倒是不錯,有的人都開始穿單衣了。晚間雖然也是涼一點,但是他們泡澡久了,從內到外的暖和,都是不覺得多涼。

夫妻兩個手牽手,旁若無人的。

他們這個膩膩歪歪的樣子,真是看的人牙疼。

莊志遠心說,你們也就是剛結婚,等日子久了就曉得了,愛情什麽的,時間長了就沒多少了,你牽媳婦兒就跟左手牽右手一樣。他心裏嘀咕着,但是還是牽着自己一雙兒女,兩個小孩子蹦蹦跳跳的。

莊志希看着小孩子蹦蹦跳跳,突然問:“媳婦兒,你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明美:“不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我自己生的我都喜歡。”

莊志希笑了:“也對哈。”

明美看了莊志希一眼,莊志希:“怎麽?”

明美想了想,說:“我想過兩年在生孩子。”

她不想生的太早,她自己還年輕呢,生那麽早,以後可就要處處照顧孩子了,明美想一想就覺得自己好愁哦。她這樣直白,莊志希倒是楞了一下,不過倒是也同意這個觀點:“那就晚點生,小兔崽子叽歪亂叫的,整天就會哭,很煩的。”

他指了指前頭的小虎頭和小燕子,說:“這兩個小時候都整天哭,就這,我們院裏的人還說他們是比較好帶的小孩兒,真是要了命了。”

虎頭和小燕子紛紛回頭,默默的看向了小叔,小叔怎麽傷害人呀。

莊志希:“看啥看,我說的都是實話,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拉,除了拉就是哭。我可是感受過有多痛苦了。”

雖然當時不用他照顧孩子,但是看都覺得腦殼子嗡嗡的。

明美:“哦豁。”

她也是啊,她也是因為看到小侄子小時候要被盡心盡力照顧,才覺得生孩子真是好大一件事兒,夫妻兩個心有戚戚焉的互相對視一眼,紛紛說:“不急不急。”

“早點生了也好的,生了就算是了了一件人生大事。”作為大哥,莊志遠覺得自己可以說一說。

不過很明顯,沒人聽。

莊志希:“我大哥整天出差,一個月半個月不在家,他當然不覺得有什麽,因為他都不照顧。”

明美瞅了莊志遠一眼,哦了一聲。

莊志希:“那個時候我大哥和大嫂都上班,小虎頭和小燕子幾乎都是我媽帶大的,他們幾乎算是沒怎麽帶。就算是需要做事,也是大嫂幹的,他當然感覺不到帶孩子多難。”

明美又哦了一聲。

莊志希:“還有……”

莊志遠:“你閉嘴!”

當哥哥的,惱羞成怒了。

莊志希這混小子總是拆臺。

莊志希:“你看,實話總是不好聽的。”

趙桂花:“老大你閉嘴吧,他們小夫妻的事兒他們自己決定,你管好你自己這一房就成。他們的事兒用不到你管的。”

莊志遠:“……哦。”

老娘都開口了,他只能閉嘴。

莊志希得意的笑了出來,當哥哥的也給了他一個白眼,莊志希今天可真是沒少得白眼。

不過,今天雖然累,收獲真是不錯啊。

吃的也好。

幾個人回到家,就見梁美芬坐在門口,前院的幾家都關着燈,應該是睡了,趙桂花:“今天忙活一天也累了,都早點睡吧。”

大家各自回房休息,一進屋,莊志希就摟住了他媳婦兒,明美:“唔……”

嘴巴被堵住啦。

這年輕人,就是有使不完的力氣。兩個人很快的就倒在了床上,莊志希伸手胡亂的在牆上摩挲了一下,終于找到了燈繩兒。順勢一拉,熄燈!

星期一,又是新的一天啦!

明美又又又,起晚了。

真不是她偷懶,而是有個人哦,每天晚上都纏着人不放的,大半夜還不休息,她哪裏有精神起來呢。明美懶洋洋的像是沒有骨頭一樣,整個人靠在床頭,慢手慢腳的穿衣服,說:“莊志希,以後你不能這樣了。”

莊志希這時也沒起多久,就比明美早一分鐘而已。

他正在穿鞋,說:“我那樣了?”

明美瞪大了眼睛:“就那樣,還能是那樣?你看看,每天都沒完沒了的,耽誤上班哎。”

莊志希無辜的眨眼:“那我們剛結婚,總是要多互相交流,探索一下人生的奧秘啊。你說對不對?”

明美紅着臉:“對什麽對,你給我一邊兒去。”

她覺得這個人真是過分咧。

莊志希起身在她的臉蛋兒上啄了一下,說:“好了,來,我幫你穿衣服。如果你沒有勁兒,我騎車送你上班。”

明美嬌嗔:“那你自己不是就要遲到了?”

莊志希:“一次半次沒事兒,我想大家也一定能體諒我剛結婚想要跟媳婦兒膩在一起探索人生的心情。”

這話挨了明美兩記小拳頭。

莊志希:“你打我幹啥?他們都比我歲數大多了,那可是比我懂的多的。來,起來。”

他把媳婦兒拉起來,兩人這才出了門。

出人意料之外,今天,莊志遠夫妻也起晚了,嗯,可見昨天的甲魚湯多少還有點別的效果?大家都是晚起人,一下子就覺得很無所謂了。

不過莊志希可不知道,他大哥純粹就是起晚了,可跟他不一樣。

大清早的,院子裏水池子人是最多的,都争搶着呢。

不過最近倒是還好,畢竟院子裏住院的也不老少,他們前院兒就輕松不少,就連洗漱都不用争搶了,莊志希感嘆:“真希望他們能多住幾天醫院啊。”

話是這麽說,但是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這住院也不是不要錢的,差不多,也屬實該出院了。

莊志希微笑:“說的定,我今天能看到熱鬧。”

“嗯?”正在一塊兒吃早飯的人都擡頭看向了莊志希,莊志希:“今天是周一,我們每個周一上午要去醫院補貨的。他門估摸着正好也是今天上午出院的。說不定我能碰上,就算碰不上,我不能主動過去看熱鬧嗎?”

這個,還真能。

趙桂花提點兒子:“看熱鬧離遠點,免得被殃及池魚,這些人打起來可不管那個三七二十一的。蘇大媽和周大媽又慣常會訛人,你別讓人算計了。”

莊志希聽了這個話,睜大了眼,随即意味深長的笑,說:“媽,你也太看不起你兒子了吧?我能被她們算計,我就不用混了。”

趙桂花撇嘴,不過再一想,這小子确實是從來沒有被算計過,他不惡心別人就不錯了,趙桂花放下心來,說:“我今天去找王大媽,在催一催藍大叔找對象的事兒,咱也不能比白奮鬥還晚。”

明美噗嗤一聲噴出來:“媽,你對标的是白奮鬥啊。”

趙桂花:“那當然。”

她反正是覺得藍大叔找對象比白奮鬥容易。

明美咯咯咯的笑了出來,莊志希看她這個燦爛的笑容,說:“行啦,別笑了,吃飽了走吧,我送你去單位。”

明美:“好。”

她折騰半宿,腿發軟,如果有人送她,自然是最好了。

只不過吧,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他們,明美淡定的很,說:“我昨天累到了。”

趙桂花不置可否的挑挑眉,他們小夫妻很快的出門,正好碰到藍老頭,別看人家年紀大,但是人家也騎自行車,他推着車子出來,說:“哎呦喂,外公,您買車了啊。”

藍老頭:“明美她媽的。”

明美這一看,還真是眼熟,果然是她媽媽的。

藍老頭:“廠長說給我批自行車票,下個月我就能拿到了,先湊合一段。”

他這樣的特殊人才,待遇也比較好。

幾個人一起出來,藍老頭掏兜,掏出一塊大白兔,說:“給。”

明美眉開眼笑:“謝謝外公。”

莊志希憂傷的很:“怎麽又沒有我的份兒。”

藍老頭哼了一聲,一下子騎上車,嗖嗖的就竄出去了,這速度,可一點也不像是一個老頭兒,當初白奮鬥買了新車最顯擺的時候,都沒有騎這麽快呢。

這老頭兒可真是飛車黨。

莊志希高喊:“外公,你慢點,別摔着啊。”

藍老頭好不回應,嗖嗖嗖。

莊志希:“這老頭兒真有個性啊。”

明美嘿嘿的笑,說:“我舅舅和我媽,沒一個人管得住他,你一個外孫女婿,就更別想了。我聽我媽說,老爺子現在已經算是悠着點了,以前我外婆還在的時候,他們兩個人是一加一大于二的能折騰。後來我外婆去世了,我外公都安靜了很多,雖說再婚也又找了,但是好像也不算是志趣相投。”

莊志希:“……所以說,你外公現在這個狀态,還是收斂了的結果?”

明美點頭:“對哦。”

莊志希:“……見識了。”

莊志希送明美的結果就是,他如願以償的遲到了,好在,他們醫務室還是厚道的,倒是也沒人說他什麽,只是取笑幾句。莊志希:“你看,作為補償,還想給你們講點八卦的。你們都笑話我,我還是不講了吧?”

“哎,什麽八卦啊,說啊,幹啥不講?”

“對啊,可不能不講,你快點。”

“你的八卦,你也不知道廠子裏的什麽事兒……是你們院兒?是不是小寡婦,還是白奮鬥周群?”

大家立刻八卦起來。莊志希笑:“你們曉得咱開饷的時候,王香秀代領了白家父子的工資吧?卧槽,她竟然沒給人家,昨晚白老頭在院子裏嗷嗷的要賬……”

莊志希活靈活現的講述了一下現場的狀況。

這種事兒吧,他不講,一樣會傳出去的,畢竟他們那邊可是家屬院,估摸着他不講,今天中午之前也能傳遍全廠了,所以莊志希倒是不怎麽客氣。

反正講了這個八卦,大家也就不拿他的事兒開玩笑了。

嗯,為了他自己貢獻出去小寡婦的八卦,不錯不錯。

這生意值得的。

“我就說小寡婦不是省油的燈,你說她就跟白奮鬥結婚呗?這都領人家工資了,還這麽拖着,圖什麽啊。”

“誰說不是呢?”

“我看啊,她是根本沒看上白奮鬥的人,就是看上他的錢了。”

“啊,這白奮鬥配她可是綽綽有餘啊,她一個寡婦還帶着三個小子一個婆婆,真是找個男人,也是給她拉幫套,她還看不上白奮鬥?人家白奮鬥再不好,也是一個大小夥子啊。”

大家紛紛議論起來。莊志希收拾了一下東西,說:“我去醫院了哈。”

“去吧,你把清單帶着,然後點起了貨回來。”

“好。”

大家還在讨論般不般配,擺擺手趕蒼蠅一樣把莊志希趕走了。

莊志希:“……”

果然給他們一個話頭兒,他們就能唠上一天。

莊志希來到醫院,他一過來就看到好多人往樓上走,莊志希靈敏的雷達吧嗒一下就開啓了,如果說這要是沒有什麽事兒,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而且,十有八-九是他認識的人。

畢竟,這麽極品會在醫院這種地方鬧事兒的,真的不多啊。

莊志希匆匆上樓,一上來就看到大家圍在病房前,哦豁,果然是這樣的。

莊志希趕緊湊上前,個子高就有個子高的好處,他這麽一墊腳,視線一下子就越過衆人,落在了屋裏了。一覽無餘。

果不其然,是周大媽和蘇大媽,兩個大媽的對決,今天上午,他們這個病房的人都要出院,畢竟也不能把醫院當家裏住着,基本上三天就要出院了。

可是也就在這個時候,姜蘆冷不丁的說起家裏被偷了的事兒。

周大媽是知道家裏被偷的,畢竟周群是因為這個事兒進的醫院,還耽誤了去接她,周大媽那肯定是一清二楚的。但是因為小偷被當場抓到,她就以為東西被留下來了,可是聽姜蘆這麽一說才曉得,東西不見了,也就是當晚大家都混亂着去醫院的時候,又被金來拿走了。

這周大媽一下子就來了火氣,可以說是新仇舊恨,她兒子受傷是因為這家人來偷東西,她沒有及時被領回來也是因為這個事兒耽誤的。怎麽能不恨。

她直接竄到了蘇大媽的病床,啪啪就是兩個耳光。

蘇大媽本來正在收拾東西,她被狗咬了不假,但不算重。按理說昨天就該出院的,但是正好是周天,就拖了一天。萬萬沒想到,今天正收拾東西呢。周大媽爆發了。

她如同一個瘋狗,沖上來就打人。

蘇大媽哪裏是周大媽的對手,她慣常會做的都不是明刀明槍,要知道她走的一貫都是柔弱的路線。善于發動群衆為她出頭,她自己真是打架,可打不過周大媽的。以前在院子裏,白家父子兩個哪次不為她出頭?

就算是他們不出頭,其他人也要譴責一下周大媽的,因為她是這麽的柔弱又無助。

可是這一次,沒院子裏的人啊,只有一個白奮鬥。

好在白奮鬥也是給力的,對他說來,蘇大媽就相當于她的丈母娘,那丈母娘挨了欺負,他肯定不能算了!她這一哭,白奮鬥看不過眼了,于是病房裏開始了第N次,大混戰。周群和姜蘆也不能看着自己老娘受傷,現場又亂起來了……

莊志希過來,看到的正好是這個場景,衆多醫生病人圍在門口,不敢上前。

莊志希:“你看我說什麽來着,猜對了,我果然是猜對了!”

53、找對象那點事兒

有時候啊, 有些事兒都是可以預見的。

莊志希就知道,但凡是有周大媽這根攪屎棍,不管是哪裏都得有點動靜,像是今天就是這樣, 你看這不是讓他猜對了。

不過莊志希想的是, 他們或許會因為住院費的事兒跟醫院鬧, 沒想到他們還是內部鬥争, 不過說來也是了,周大媽之前進了一次保衛科, 對自己多少也該有了點避暑, 知道還是有人不慣着她的。

他踮着腳尖看熱鬧,就見醫院保衛科過來好幾個老爺們, 沒辦法, 這你讓小護士上去拉架, 人家也要命啊。在保衛科的出手下,大混戰終于落下帷幕,不過這一次,大家打的還是很克制的。

畢竟了, 真是受傷了, 又要花錢!

不管是哪個,也都是心疼自己的錢的, 打架不要緊,要緊的是費錢。

周大媽指着白奮鬥罵:“你個絕戶玩意兒, 整天就跟老寡婦小寡婦混在一起, 怪不得三十多還是個單身, 照我看, 你這一輩子也就這個熊樣了, 斷子絕孫!”

白奮鬥本來還念着這老太太歲數大,這一下子就火氣沖天,嗷的一聲就沖了上去:“我揍死你個老不死的,讓你嘴賤,你不斷子絕孫,你讓你兒子生一個兒子給我看看啊!我看斷子絕孫的是你家!都是你個老掃把星,方的你兒子沒孩子,活該,真他娘的活該!”

他叫罵起來,十分大聲,保衛科的人攔住了白奮鬥。不過這家夥的嘴巴也是一樣的毒,罵的一點也不少:“當我不知道呢,你就是嫉妒,你就是嫉妒蘇大媽家裏三個大胖小子,這才找茬兒。但是你嫉妒也沒有用,你就是個絕戶命!”

“你絕戶!”

“你絕戶!”

一老一少,兩個人互罵絕戶,周群和姜蘆的臉色已經黑的不能看。

周群:“白奮鬥你行了哈,你罵誰絕戶呢?我跟我媳婦兒晚點生是我們的事兒,你有那個本事罵我們絕戶,你趕緊找個女人生孩子吧你,連個媳婦兒都找不到還在這裏逼逼賴賴的,怎麽的?就顯得你會說了?”

這保衛科在,動手是不能動手了,但是一點也沒有影響幾個人持續發揮。

白奮鬥:“呸!我白奮鬥一表人才英俊潇灑,想找什麽樣的找不到,你以為就你能找到姜蘆這樣不下蛋的雞?呸,老子告訴你,我能找到一個比你家姜蘆還好一萬倍的。王大媽都答應我了,要幫我介紹個更好的,我跟你講,看上我的小姑娘,那海了去了,哥們我慢慢挑。不想你,只能守着這麽一個女人。”

“白奮鬥,你個混蛋,你該死!”姜蘆一下子氣的眼紅通,說:“我打死你,我打死你這個混蛋,你個只知道給寡婦舔臭腳的……”

“媳婦兒,媳婦兒,咱不跟他一般見識,你什麽樣我最知道,你多好我也知道,咱們犯不着因為一個外人的話生氣,他就是嫉妒我找到你這麽好的媳婦兒,故意挑撥離間呢。我是不會中計的,不管你是什麽樣,你能不能生,你都是我最好的媳婦兒,我知道你對我好,也孝順我媽。你多好,我們都知道,何必因為這個嘴臭的狗東西生氣?你看就知道了,他就是嫉妒,嫉妒的發狂诋毀你。在我心裏,這世上沒有哪個女人對你更好。”

周群拉着姜蘆,不讓她往上沖,安撫着他。

不過他這話一出,甭管別的,女同志看他的眼神兒就一下子柔和起來,深深覺得這真是一個好男人。一般人家媳婦兒生不出來,保不齊要鬧的,但是你看看,你看看這個男人,人家對媳婦兒多好。

姜蘆也感到格外的暖心,她撲到周群懷裏嚎啕大哭:“群哥,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最好的……”

周群輕輕的拍着姜蘆的背,安撫她:“別跟這種小人一般見識,他就是一坨臭狗屎。”

“你這癟犢子你說誰呢……”

“誰嘴賤就是說誰,白奮鬥,你怎麽說我沒有關系,但是我不允許你這麽說我媳婦兒,我自己還舍不得說一句,你算老幾?”

“你!”

他們吵嘴,其他人倒是紛紛點頭說:“這個男人是個爺們。”

“可不是,誰家找這麽個爺們,真是一點都不虧了。你看關鍵時刻多向着媳婦兒啊。”

“就是說啊,我家男人要是這樣,我真是都要感動哭出來了。”

眼看大家議論紛紛,莊志希真是要感嘆一聲:又給他裝到了。

這個周群,真是會裝模作樣啊,要不說這人平時倒是能得到不少的好評,關鍵時刻,真是會說話啊。而且,是專門能讓人熨帖的話。看姜蘆就知道了,她哭的都顫抖了,這是傷心嗎?

不,這是感動。

而且吧,周群這番話一出來,大家都對着白奮鬥指指點點,白奮鬥:“我……我沒錯!這老不死的先打人!”

“他家孫子趁着我家沒人偷東西,難道就很對嗎?每一次都是和稀泥,一次又一次的,我媽也是實在忍不住了,你們想,現在誰家容易。他家專門養賊的,我們火氣大難道還錯了?”

“沒錯,小偷小摸是不對。”

“那确實是啊。”

“這要是有人偷我家,我給腿打斷了都不為過。”

大家議論的厲害,蘇大媽也捂着臉哭,心中也曉得小偷小摸這種事兒是很讓人記恨的,說句難聽的,你抓到小偷打死,可能都有人叫好。

所以她必須趕緊做點什麽。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蘇大媽突然就跪下了,哭着說:“是我家孩子做的不對,是我沒有教好孩子,你怪我是應該的,都是我的錯。但是孩子還小,他們真的只是餓壞了,他們不是心腸壞的孩子,只是餓肚子的滋味兒不好受。我家男人走了兒子走了,寡婦家家的帶着三個半大小子,真是難啊。不過你放心,你放心就是了,我一定好好的管教孩子,以後再也不會這樣。對不起,我給你們磕頭了……”

蘇大媽的示弱一下子就扭轉了局勢。

畢竟人對弱者還是有些寬容的,眼看現場情形,莊志希撇了一下嘴,轉身走人,這個結局都不用想,肯定是打不起來了。基本上就是和稀泥就結束了。

下面無非就是你賠償我賠償的事兒了,他們受傷不算重,一點也不耽誤他們出院,想來他們院子又要熱鬧起來了。

看來,這保衛科的三天奇幻之旅,真是一點也沒影響人家周大媽的心情,該怎麽缺德還是怎麽缺德,還怎麽作還是怎麽作,這也是一個心态強大的神人了。

莊志希下了樓直接去辦正事兒,正在輕點紗布,就聽有人叫他:“莊志希?”

莊志希擡頭,随即驚喜起來:“向老師?”

向老師是莊志希的高中老師,當初教數學的,跟莊志希關系很不錯。不過三年前,向老師因為成分的關系就不在教課了,也和所有的同事學生都斷了來往。

莊志希和幾個同學找過向老師幾次,都被他躲開了。

莊志希他們其實都曉得,向老師不是因為身份變了面上不好看,不好意思見他們,而是不想給他們添麻煩。

倒是沒想到,他們會在這裏遇見,莊志希驚訝的不行:“向老師,你怎麽會在這裏?”

再一看向老師,他穿的是一身醫院的服裝,向老師:“我在醫院的停屍房工作。”

莊志希:“……”

向老師輕輕的笑了一下,說:“這樣挺好的。”

莊志希抿了抿嘴,心裏有些難過,他這人不容易跟人交心,但是跟向老師那是很親的。他趕緊問:“您什麽時候過來的?您是一直在這邊麽?還是……”

他的話題格外的多,向老師擺擺手,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說:“你十分鐘後,來地下二層。”

他率先離開,莊志希很快的跟在了他的身後,地下二層,他娘的是停屍間,莊志希想一想都覺得腿發麻,他順着樓梯下來,越往下走越覺得冷,他深吸一口氣,給自己打氣:“莊志希,你一爺們兒怎麽還膽小了,這樣可不行。”

走廊裏傳來一陣笑聲,莊志希:“卧槽!”

向老師走過來,哭笑不得:“你怕什麽啊?”

莊志希左右看,說:“這就是您工作的地方啊?”

向老師點頭,說:“我當年辭職,托了關系才找到這個工作。”

他索性坐在臺階上,說:“來,坐。”

兩個人一起坐下,向老師:“我大姐嫁去了港城,加上我們家成分又一般,學校我是肯定留不下去的。我不走早晚要出事兒,與其被人捏着不放,我當時就琢磨着趕緊想辄吧。我一個朋友給我指了個招兒,這種越是晦氣別人不想來的地方,其實越是安全的。我這就托關系找了這麽個活兒。還別說,雖然這裏看着冷冰冰的很晦氣,但是這還真是不錯的地方。這幾年,我過得很安穩。”

莊志希擡眼看看,這邊烏漆嘛黑的,只有一盞小燈,他說:“沒事兒就好,這幾年啊,亂七八糟的事兒多。”

向老師:“誰說不是呢,不過我沒啥,日子過得挺好的。我看到你好幾次了,一直沒敢跟你打招呼,今天想着還是跟你支應一聲。你這小子,看着沒心沒肺,其實很重情重義,我也怕你操心我。你看我這不是挺好?”

莊志希撇嘴:“好什麽好啊,你看這裏暗的,人總是不見太陽不行的。”

向老師:“這能好好活着不遭罪就挺好了,我倒是覺得現在挺好的,活兒不多,不愁吃喝,雖說過的有點像老鼠,但是我日子不錯哈,我還能偷偷的貓在這邊看看書什麽的。這要是出去,還敢看書?”

莊志希:“那師母呢?”

向老師:“我離婚了,她帶着孩子回娘家了。”

莊志希沒言語,當初向老師夫妻感情很好的,那個時候他們厚臉皮還去向家蹭飯,師母一直對他們很客氣,沒想到,離婚了……

向老師:“你這是什麽表情啊,我們感情很好的,不是她抛棄了我,離婚是我提出來的,如果不離婚,我怕牽連他們。所以我就想了個計策,我丈母娘不是因為我老丈人突然去世傷心的瘋了嗎,一言不合就提刀,我就說這麽多年受夠了,嫌棄她發瘋,于是我們鬧了一段時間,然後離婚了。她帶着孩子還有她娘家的人住在我們老房子,有我丈母娘那個一言不合就提刀的瘋子在,還有我大姨姐和小舅子,我也不擔心他們娘倆兒會被人欺負。我搬出來了淨身出戶,就住在這邊。”

莊志希:“……”

他皺眉:“這裏怎麽住啊。”

“那怎麽不能住,挺好的。”

他調侃說:“你怎麽還嫌棄這個嫌棄那個,有你這樣的嗎?我看你小子現在也飄。”

莊志希笑:“那您以前還不是飄。”

向老師以前性格很張揚的,年紀又輕,很能跟他們打成一片,沒想到現在住在這樣陰暗的地方,他嘆了一口氣,心裏有些難過。向老師拍着他的肩膀說:“嗨,你這怎麽還嘆上氣了,年紀輕輕地,做人該是灑脫,忘了我怎麽教導你們的?做人啊,就是要灑脫,人才快樂。想太多沒那麽多快樂的。”

莊志希:“呵。”

他說:“那向老師呢?你突然叫住我,不是為了敘舊吧?”

向老師怕給他們添麻煩,一般情況肯定不會找他的。這突然叫他,必然有事兒啊。

“你還挺精明。”

莊志希嘿嘿笑,說:“你以前不是就說我心眼多嗎?”

向老師也笑了出來,說:“其實是這樣,我小舅子前一段住院了,正好住在你侄子的那個病房,他認出你了。也聽蘇大媽周大媽背地裏說你家的一些八卦。”

莊志希:“哦?”

向老師這下子不笑了,認真起來:“我聽說,你媳婦兒的外公想找個對象,你瞅着,我大姨姐怎麽樣?”

莊志希:“噗!”

他好像的直接摔下樓梯,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向老師,覺得自己腦子嗡嗡的,好半天,他結結巴巴的說:“你你你你、你亂點鴛鴦譜吧?”

他看着向老師,深深覺得向老師腦子瓦特了,難道是在這不見陽光的地方待久了,腦子進水了?

他伸手默默的捂上了他的額頭,說:“你是發燒了嗎?”

“去去去,什麽發燒了,我說真的。”

莊志希一言難盡的看着這位,說:“那你知道我媳婦兒外公多大歲數了嗎?他可好像是七十左右了,具體年齡我不知道,但是就算是沒有七十,也快了。你想啊,我媳婦兒是他最小的一個外孫女兒,都已經結婚了。你想也知道他不年輕,你大姨姐……”

莊志希開始抓頭了,梳的整整齊齊的頭發,抓成了枯草,這個時候他終于有點明白為什麽明美有時候會抓頭發了,真是,就很費解啊。

“這年紀,就不合适啊。”

向老師:“你先別急着拒絕啊,你聽我講。”

莊志希:“好吧。”

向老師:“我大姨姐今年五十一,她沒有結過婚,不過訂過婚。她不到二十歲那年因為一次意外不小心落了水,其實當時她已經跟她未婚夫有孩子了,但是卻因為那個事兒小産了。你別覺得她人不正經,其實她人很好的,當時之所以提前那個有孩子,是因為她未婚夫要去戰場了。可是沒曾想這次意外發生,大夫斷言她不能生了。本來這件事兒已經很難,沒想到當時已經訂好了要結婚的人家也臨時悔婚。那個男人拗不過家裏,也放棄了大姐,讓大姐格外的傷心。因為當時落水送醫很多人看見,所以這事兒也傳出去了,基本上就沒有正八經的人家來求親了,那個時候還沒解放呢,提親的不是做小妾,就是給老頭兒做填房。來的都是這麽些個東西,大姐一氣之下決定不嫁了。她這人心性剛強,說不嫁人就不嫁人了,一直都在家裏為家裏操持。後來我老丈人去世,那個時候家裏只有三個女人,我小舅子還是個半大的孩子,我丈母娘一看這樣不行,保準要被人欺負,于是裝瘋,一言不合就拿刀砍人。其實她沒病的,這一點你們不用擔心的。我丈母娘是裝的,所以也不會有什麽遺傳問題,大姐好得很。後來我跟我媳婦兒結婚了,他們家日子好過起來,家裏是曾想讓大姐嫁人的,但是她不肯。因為當時她恰好知道了,當年自己落水,是未婚夫家那邊搞的鬼,那邊不想要她這個出身一般的兒媳婦兒,但是因為是雙方已經過世的老人定的,沒有辦法,所以故意給她推下水,落水必然要渾身濕漉漉,他們想揪她一個不守婦道這樣的名聲。沒想到還沒等他們揪着這麽名聲退婚,大夫那邊倒是說出了她小産了不能生育的事兒。他們趁勢抓着她不能生退婚。她未婚夫明知道家裏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但是卻沒有說出來。不過他們家也是真的有報應的,他們家因為是地主,解放後沒落個好。大姐的前任未婚夫也是臨死說出的實情,大姐知道這些,對男人就不能相信了。所以也不想再嫁了,這一下子就拖到了今天。”

莊志希蹙眉:“那現在為什麽又有這個打算了?”

這事兒古古怪怪的。

向老師:“其實也是大姐有這個心了,人年紀大一點,就不像年輕的時候那麽較真了,反而看得開了。”

眼看莊志希還是狐疑,他苦笑說:“你別想歪啊,真是沒什麽事兒,人真是一時一個想法,你說我幾年前能想到自己為了躲事兒跑打破這裏工作嗎?想不到的。大姐也是一樣的,她以前不想找,但是現在覺得有點寂寞,又想了,這想法就不一樣了。至于你說的年紀大小的。說實話吧,我大姐的選擇也不多。我們也是考慮沒有孩子的問題。大姐現在想找,總是少不得要面臨男方家裏的孩子問題。我們真是不想大姐過去做老媽子,更不想她因為別人家的孩子上火巴拉的。她這一輩子都沒為孩子操心過,真是不想臨到歲數大了還要操心別人家的崽。煩不煩啊。你外公吧,雖然年紀比我大姐大很多,但是好在這人不用顧及孩子的事兒啊。而且他想找身體健康的,我大姐也想找個身體健康的,也算是一拍即合。我們就覺得還蠻合适的,這才找了你。”

說到底,還是不用考慮孩子讓人滿意,即便是歲數大一點也讓人高興,妥帖啊。

這要是有了孩子,麻煩才是多。

成年的兒女,事兒更多。

莊志希:“……”

這話還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麽才是了。

向老師:“這樣,我把我大姐的地址給你,你可以随便去打聽她的為人,她人真的挺好的。”

莊志希沉默一下,說:“那這樣,我跟外公說一聲,他肯定要找人打聽一下的。能不能成我真是不敢保證的,這個事兒又不是我自己找對象。還是要看他老人家的想法,也許他還嫌棄你大姐年輕呢。這玩意兒總是要雙方看對眼的,你說對吧?”

這一點向老師是很同意的,他感嘆說:“确實是這麽個道理,這事兒肯定要雙方看對眼。我們其實也就是道聽途說。”

他這人果真沒有什麽心眼,直白的說:“我小舅子也是聽周大媽他們背地裏念叨那些,才覺得合适的。圖的就是事情少,身體好。我大姐找對象,也是想找個身體好點的,要不然一過去就做老媽子,我們也不太樂意的。”

莊志希笑了出來,說:“行,那我到時候問一問,成不成的,過些日子我給你信兒。”

向老師點頭,說:“成,不過你別明目張膽的過來找我,我成分一般,別影響你。”

他苦笑一下,說:“如果不是我離婚了,我是萬萬不敢給大姨姐介紹給你們家的,現在我跟我媳婦兒離婚,他們是不會受到我的影響的。”

莊志希:“我知道的,那行,我先走了,回頭我給你信哈,不過你也別着急。”

向老師點頭:“這個沒問題。”

莊志希并沒有在這邊久留,他咚咚咚的上樓,也不太想被人看見,不是他這人不厚道,而是有些事兒就是這樣的。能不惹麻煩,誰願意沾染是非呢。

向老師要是不為了清淨,也不至于躲到這麽一個犄角旮旯的晦氣地方。

莊志希揉了揉胳膊,覺得這裏真他娘的是很晦氣了。

不過可能晦氣兩個字又分是對誰而言的,如果是對向老師來說,就是很吉利了。畢竟,只有在這裏,他才能安穩。換個地方,像是她這種身份,保不齊要被拉出去這樣那樣的。

莊志希很快的上樓,坐上廠醫務室配的三輪車,哧溜兒的往回走。

真是,這事兒要是讓白奮鬥知道,可真是要懵逼,你說這事兒上哪兒說理去了呢。白奮鬥想結婚,相親都沒得相,藍四海老爺子一把年紀,這還有主動上門的。

真是看不懂這世道啊。

莊志希很快的回到單位,一到單位,就聽醫務室熱熱鬧鬧的,莊志希:“???”

他進門都沒人理他,莊志希:“你們這唠什麽呢?”

諸位大姐,都是能人的。

“嗐,還能是什麽?周群來上班了。”

莊志希:“……”

他剛才去醫院的時候,周群他們還在打架,這打完了就來上班?再一想,這也不意外就是了,周群請了好幾天假了。莊志希倒是記住到底幾天,但是最起碼五天是有了的。

今天是周一,不管從哪方面來講,周群來上班,都挺正常的。

他好奇的問:“白奮鬥呢?來了嗎?”

“也來了,還有周群他媳婦兒,也來上班了。我還真是沒見過男人閃了腰,她請假這麽多天的,我聽說他們科長特別不滿意。”

“不滿意又怎麽樣,人家背後有人,只要不犯大錯,請假再多都沒事兒。”

“那倒是,不過姜蘆也不容易,男人婆婆都住院,她還要照顧着,确實是騰不過來空……”

“哎不是,你們說,周群知不知道他媽的那些話?”

大家面面相觑,紛紛搖頭。有點猜不到周群知不知道。

按理說,周群該知道的,但是這誰又好說呢?畢竟姜蘆這些天也沒來上班,要是不知道,也正常的。

“哎不是,你們看到白奮鬥沒?白奮鬥的臉上讓人撓了,一看就是新傷啊。他這是又跟人打架了吧?這小子可真行。這一天天的就沒有消停的時候,感覺每天都在風風火火的搞事情。”

“看樣子像是女人打的,哎不是,會不會是王香秀?”

“那不能吧,王香秀看着還是很溫柔的,說不準是王香秀他婆婆,王香秀她婆婆不是懷了白老頭的崽嗎?那作為獨生子,白奮鬥肯定不樂意啊。保不齊打起來了。”

“有可能有可能。”

要不說現在的人真是閑得慌呢,這不,一點點小八卦都唠的可歡實了。跟過年一樣。不過,這也太離譜了吧?大家怎麽就認準了,王香秀她婆婆住院,一定是因為有喜呢。

這事兒真是白老頭的鍋,他太咋呼了,以至于現在怎麽解釋都沒用,就是沒人相信啊。

估計再過幾天,就要說孩子生出來了,白奮鬥要多一個弟弟了。

莊志希腦補不斷,嘿嘿的笑了出來。

王大夫:“你這笑什麽呢?”

莊志希:“我在想,白奮鬥這也夠不容易的。”

大家一琢磨,還真是這麽回事兒啊,紛紛笑了出來。

可憐的白奮鬥在大家的八卦裏噴嚏不斷,他今天是休假之後的第一天上班,遲到了三個小時,過來的時候眼看就中午了,但是保衛科那邊倒是沒跟他計較更多。

按理說,是會計較的,但是誰讓他頂着抓痕上班呢,這一看,就是被人教育過,保衛科的科長到底是算了,畢竟這也算是自己人。不好太計較的。

不過白奮鬥的心情可不怎麽好,他這一路上,不知道多少個人跟他搭話兒了。

“奮鬥啊,你爹這是不是要給你找個媽了啊?那你爹要是跟王香秀的婆婆好了。你不是就沒戲了?”

“奮鬥啊,聽說你要多個弟弟了?你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也可能是妹妹呢。”

“要我說,你爸如果再生,還是生個女娃兒更好一點,男娃兒就要跟你争了,女娃兒嫁出去倒是沒啥。”

“不是的,這不管男娃兒女娃兒的,白老頭和那個蘇老太太能操持幾年啊。這不是相當于白奮鬥多了一個大兒子?”

“那多了一個大兒子也沒啥不好啊,反正白奮鬥自己沒個娃兒,與其整天對別人家的孩子好,不如把弟弟妹妹當成自己的娃兒養着,都一樣的,你說對吧?”

大家越說越離譜,白奮鬥氣的鼻翼都嗡嗡的,他忽閃忽閃的,大聲說:“草,你們會不會說話?這都哪兒跟哪兒?那些都是胡說八道的謠言,謠言懂不?就是假的。怎麽還一個個當真了。能不能說點人話?有你們這麽胡咧咧的嗎?我蘇大姨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再說怎麽我就跟王香秀有戲了?我跟王香秀本來就是鄰居而已,我們關系是不錯,但是我也是看她家過的不容易,才不是你們以為的那種關系。”

他其實是喜歡王香秀的,但是今天在醫院跟蘇大媽又幹了一仗,這心裏就難受了。

憑啥周群就能找到條件好又一婚的,他為啥只能找二婚的?

他的牛逼可是吹出去了,一定要找一個比姜蘆強的。雖然,雖然在他心裏王香秀是比姜蘆強多了的,又體貼又美好又能生娃兒,但是唯獨一樣,王香秀的家庭條件,跟姜蘆沒法兒比。

他白奮鬥,還是想找個家裏條件極好的女人,還得是頭婚,這樣才能壓周群一頭。

也能壓……莊志希一頭。

雖說莊志希從來沒在他面前顯擺過,但是白奮鬥還是看莊志希有點不順眼了,以前還好的,就是同一個大院兒的小老弟,但是現在不同了。

人家結婚有媳婦兒了,媳婦兒還很不錯,只有他,只有他還是單身狗一個。

所以白奮鬥看莊志希不順眼。

要說為啥是莊志希而不是楊立新?

唾,一個上門女婿,兒子都不能跟自己的姓,他還是看不起的,就是個沒骨頭的。

至于莊志遠。

唾,一個媳婦兒只會向着娘家的蠢貨,白瞎有個好工作還讓出去了,不值得羨慕!

所以莊志希就是很值得被嫉妒的了。

白奮鬥情緒很不好,他下定決心,一定要找王大媽,一定要給自己介紹一個好對象。他的條件,也是頂頂不錯的不是?

因為這個,下班的白奮鬥與下班的莊志希,一起出現在了王大媽的家裏。

王大媽:“???”

她這麽重要了?

白奮鬥也狐疑:“你過來幹什麽?”

莊志希:“我過來找王大媽有點事兒,不成麽?”

白奮鬥:“什麽事兒?”

這人就是沒有眼力見兒啊,莊志希嘆息一聲,說:“你說我有啥事兒,能告訴你嗎?哎不是,你有啥事兒?”

白奮鬥不自然的笑一笑,又一想,找媳婦兒,不丢人。

他大大咧咧的說:“我這不是要問問王大媽,看看給我介紹對象的事兒怎麽樣了嗎?”

王大媽:“……”

有沒有譜,你自己沒有點避暑嗎?

你那個要求,上哪兒找人?

王大媽又看莊志希,這小子突然過來,也是挺奇怪的。

白奮鬥還在大大咧咧的白活呢,他說:“我想找個媳婦兒,不用多好,只要比姜蘆人強就行。怎麽樣?我這要求不高吧?”

王大媽深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開口:“怎麽不高?特別高!你看你實際情況好嗎?你也不想想,你都三十出頭了,還跟寡婦拉拉扯扯的,外面名聲一般般,你讓我怎麽給你找條件好的?這樣條件的,人家早早就結婚了。還用等到配你?去去去,你趕緊給我滾蛋,別拿我開涮。”

白奮鬥眼睛瞪的像牛眼睛一樣大:“這怎麽就是開涮了?我說的都是實在的。”

王大媽看他這樣不覺景兒,索性也懶得理他,做媒這種事兒,講究一個合适,如果介紹不合适,差距大的,以後別人可不是要戳她脊梁骨,她還怎麽給人做媒?

老娘丢不起那個人。

王大媽又看向莊志希,說:“你是為啥來的?你外公?這老頭兒怎麽不自己來?正好你來了,走,咱們過去說,我這邊有七個差不多合适的,看看他對哪個覺得比較好。”

白奮鬥一下子瞪大了眼,真是氣的整個人都嗡嗡的,怎麽的他就是瞎胡鬧,這老頭兒一下子就有七個合适的了?這還是個人嗎?怎麽這麽欺負人呢。

他大手一伸,攔住了王大媽,說:“王大媽,就沒有您這麽辦事兒的,您看您給我介紹一個都不幹,一下子給他找到七個合适的,您覺的這合适嗎?”

王大媽啪的一聲給這人的手拍掉,說:“有啥不合适的?我覺得挺合适的。”

她突突突:“你要求高,自然沒有合适的;人家要求不高,自然合适的多。雖說藍大爺這邊合适的多,但是沒見面,誰都說不好能不能成。我手裏這些,人家也不是就藍大爺一個人可以選擇,人家的選擇也多。相親,就是雙方看對眼兒的一個過程。去,你不懂。邊兒去。”

白奮鬥自從醫院裏又跟人幹了一仗被周大媽噴了,這轉頭兒上班兒又被人笑話了。他掉糞坑吃屎那事兒剛過去呢,好不容易大家看到他不怪笑了。

結果,現在大家又開始說他老爹的八卦了。

這弟弟妹妹都出來了,真是胡說八道,而且明明這事兒是他爸的,怎麽就沒有人去老頭兒身邊說八卦呢,反倒是都湊到他這邊,真是令人氣惱。

總之,白奮鬥現在迫切的就想找個好對象,一雪前恥。

這是男人的面子問題,絕對不能服輸。

“我這要求一點也不高啊,那小莊工資也沒有我高啊,你看他都找什麽樣的對象……”他嘀咕。

但是這話讓王大媽這個金牌媒婆一下子就來了火氣,她直接大嗓門吼道:“你要點臉好嗎?你工資比人家高是不假,但是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多大年紀,人家才多大年紀,比人家大了将近十歲了,你好意思說嗎?再說,你看看你長什麽熊樣,人家長什麽樣子,我拜托你回家照照鏡子,怎麽就這麽沒有數兒呢。別說小莊是個有工作的正式工人,就算不是,人家這個長相想找對象也不難的。倒是你……算了。你給我走人!我懶得看你!滾!”

她如同河東獅,嗷的一聲吼了出來。

“滾滾滾!”白奮鬥被趕了出去,莊志希在一旁看熱鬧,樂不可支。

王大媽:“你這次過來是……”

莊志希:“我這次過來還真是為了外公相親的事兒……”

他壓低聲音,說:“事情是這樣的,周大媽和蘇大媽不是住院了麽?他們就在醫院說我外公小話兒。喏您也知道,我外公是剛從外地過來的,他們都不了解我外公的情況,所以別的也沒什麽可說的。只能說個人生活了,少不得要說他打算再找的事兒。他們都嘲笑我外公的要求奇葩……結果哈,你說這說能想到呢,他們是沒安好心,但是的架不住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他們隔壁床。就是有個小夥子,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您過去送蘇大媽的時候應該是見過的,他聽說了,就覺得外公挺适合他大姐的,這不是輾轉托人找到了我。想看看能不能相個親……”

王大媽:“……”

這他娘的都是什麽鬼的發展。

“我跟我外公說過這件事兒了,外公的意思是見一見都沒什麽的,不過總的互相知道點彼此的情況。也不能天上掉下來個人就相親。我媽對這些也不太了解,所以這不是只能找您了,您看看能不能打聽一下這個女同志的個人情況?您做這一行消息可是靈通的。”

莊志希一回家就找藍四海說了這件事兒,藍四海其實要求真的不高,他不求那些有的沒的,只求一個事情少身體好。而他自己身體也蠻好的。

不過就如同莊志希說的,藍四海雖然同意,但是肯定要問問具體情況的,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麽貓膩。這人年紀大了,就比較精明,也怕遇見騙婚的。

畢竟,他也是經歷過的,第二任嘛!其實人家外面有人,找他是當飯票的。

也經歷過身體真的不好的,第三任嘛!

其實藍四海也算是有情有義,在金陵的時候人人都要嘆一聲是個好人的。畢竟他可是舍得拿錢出來給後娶的媳婦治病,那是一點猶豫也沒有。就沖這個,很多人都要豎一個大拇指,這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王大媽:“這事兒你找我就是找對人了,你媽那人別看風風火火對這個不怎麽關心,不認識人的。你說說,那個人叫啥,我去給打聽大廳。”

莊志希點頭:“那個人住在南鑼鼓巷那邊,叫羅小荷,家裏應該有一個老娘,還有一個離婚的妹妹和一個還沒結婚的弟弟。她早年因為落水不能生,所以一直沒嫁人。我大概就知道這麽個情況了……詳細的還是得您幫我打聽一下。”

王大媽蹙眉:“羅小荷?這個人我倒是不認識的,不過沒關系,我不認識的人多了。我們做媒婆的,時常互通有無,你且放心吧,這事兒我盡快給你打聽,你就等消息吧。”

莊志希笑:“好。”

他說:“謝謝大媽。”

王大媽白了他一眼,說:“這有啥謝的?我本來就是媒婆,樂意給人做媒的。再說了,你外公好找的。”

雖然這老頭年紀大,但是身體硬朗工資高,沒有兒女在身邊攪合,而且人家也明确說了,房子将來給老伴兒,兒女搶不走,其實對于想要臨老找個老伴兒的人來說,還是不錯的。不管房子大小,最起碼多個保障啊。

就沖這個,也是有不少人樂意的。

她說:“你就擎好兒吧,哎對了,我還得去見見你外公,我這邊還有幾個合适的,我得給他念叨念叨……”

兩個人一起出門,就看到白奮鬥蹲在兩進中間門那裏畫圈兒發呆,人是怏怏的。

一見莊志希跟着王大媽出來,臉色瞬間黑了。

莊志希:“……”

這她娘的什麽毛病啊!

你這嫉妒的病,還沒完了啊!

54、藏錢

莊志希化身媒婆, 開始為藍老爺子牽線搭橋,倒是明美這個正八經的外孫女兒不怎麽操心。明美這個人心大,而且有點不拘小節。她更好奇的是,這些人都出院了, 會不會作什麽妖啊。

不管作不作妖, 明美都覺得蠻有意思的, 這些人豐富了她的生活以及——存款。

明美現在看電影都少了, 沒辦法啊,他們院兒的八卦更多, 但凡是一個不留神, 就跟不上了。這麽看來,電影真是一點也不算什麽, 哪有看八卦有意思。

不過出人意料之外, 不管是周大媽還是蘇大媽, 出院之後竟然都很安分,真是令人覺得怪驚悚的,他們安分,還真是挺吓人的一件事兒。

倒是周群上班第一天回來臉色漆黑, 他走在巷口時候正好跟明美遇見, 他勉強露出點笑容,打招呼:“小莊媳婦兒下班了啊。”

明美嗯了一聲, 聲音清清脆脆,她好奇的看着周群的臉色, 說:“周群大哥, 你這是上班了啊, 沒再休養一段時間嗎?”

周群:“我們都是社會主義的接班人, 也是廠子的一枚螺絲釘, 這廠子的運轉是需要無數個螺絲釘,缺不得我的。我們電工組人本來就比別的組少,如果我一直請假,其他人少不得就要多忙碌不少,我不能因為自己的事情而影響了所有人。你說對吧?”

明美點點頭心道這個大哥說話好虛啊。

這種虛了冒套的話,她是半點兒也不相信的,不過明美眨巴眨巴眼睛,倒是很給面子的沒有再說什麽。她不說話,周群倒是來了興致,叨叨個沒完。

“我看你還年輕,少不得缺少一些人生的閱歷,在這一點上,我是比你強很多的。其實怎麽說呢,我們都結婚太早了,不是說結婚早不好,而是結婚太早,其實不清楚人要的是什麽,可能選擇未必就很對。而同齡人也未必能給與我們很好的指點,像是小莊,他的工作其實就是沒有什麽更深層的好發展,這一點結婚之前你一定是不懂的。也不知道你家人為什麽沒有提點你。不過你該是知道的,只有搞技術,才是有職業發展的。像是我,現在已經是七級電工了。我們機械廠像我這樣年輕的七級電工,也就獨獨我一個。不管是從那個方面,我都能拍着胸脯說一句自己算是一個有能力的人。如果你有工作上的人生上的困惑,都可以來找我。我作為比你年長幾歲的過來人,是很樂意為你解惑的。都是工人階級,該是互相幫助的。小莊媳婦兒啊,要不我叫你明美吧,你的名字聽起來十分的……”

明美立刻:“那你還是叫我小莊媳婦兒吧,我不習慣完全不熟悉的人叫我的名字,或者你可以跟別人一樣叫我小明同志,這樣也可以的。”

她也叭叭的說個沒完:“不過周群大哥啊,我覺得你這話說的一點也不好,怎麽我們家莊志希就沒有前途了?我覺得我們家莊志希挺好的。是,我們家莊志希是不像周群大哥你這樣志向遠大,想做廠長,但是你也不能直接說我們沒前途啊。”

周群:“……”你她娘的是聽不懂人話嗎?重點是莊志希怎麽樣嗎?他有沒有前途重要嗎?重要的不是你該仰慕我嗎?周群臉色微變。

再說,他臉色更黑,難堪的不行。

他已經知道他老娘在保衛科做的孽了,她怎麽就敢,就敢說自己是要做廠長的,這讓大家怎麽看,更重要的是,讓那個廠長怎麽看。周群本來就因為這個事兒上火。

沒想到現在更加的雪上加霜了。

“哎不是,周群大哥,你現在是電工,那要升到廠長,中間需要幾步啊?”明美好奇的問,她說:“破格提拔,可以直接提拔成廠長嗎?那你要是做了廠長,是不是就有單獨的分房了,那你還住在這個院子嗎?你搬走的話,你會帶你媽一起嗎?”

明美還在叭叭叭:“聽說你媽要給張副廠長好看,罰他去掃廁所,你會聽你媽的嗎?”

“哎對了,聽說你還要開除保衛科的人,是真的嗎?你要是這麽做,會不會挨打?”

周群:“……”

他嘴角抽的厲害,深深覺得,莊志希的老婆跟莊志希一樣的煩人,有沒有眼力見兒,又讨人嫌。

他深吸一口氣,說:“我媽都是開玩笑的,你們不要當真。”

明美一雙眼睛可認真了:“那怎麽就是開玩笑的了?聽說說的可認真了呢。可惜我不是你們廠裏的人,不能去保衛科偷聽,聽說你們廠好多人都去保衛科偷聽了呢。周大媽真有牌面!你看,她在我們四合院呼風喚雨的,在你們廠裏一樣能夠吸引所有人的眼球注意,就連的蘇大媽生崽的消息都要排在你媽後面,真是厲害!”

周群:“……到家了。你趕緊回家吃晚飯吧。”

這個時候,他已經不想跟明美說話了,他本來還有點亂七八糟的心思,但是現在就有什麽也沒有了,再看明美,就覺得這張臉有點面目可憎。

就他媽你會叨叨!

一個女人,即便是面容再好,沒有一個溫婉會伺候人的性格,也注定走不遠。

周群冷冷的嗤了一聲,轉身回家,明美也推着自行車回家,莊志希好奇的問:“你跟周群說什麽呢?”

明美大眼睛帶着笑,說:“他想挑撥離間,我就紮一下他的心。”

她若有似無的笑了笑,別以為她沒心眼就能忽悠她,她是涉世不深,但是也不是個傻子。

“這狗東西不懷好意。”

明美吐槽了一句。

莊志希臉色沒變,但是卻揚了一下嘴角,意味深長:“把心思打到我家了啊……”

明美揉着莊志希的臉,說:“放心吧,我才不會上當受騙了,我又不是個傻子,相信這種人。他別想在我這邊占便宜,他敢惹我,我就敢紮心,看誰難受。”

這種死要臉面的人來說,撕他的臉皮就讓他痛苦至極了。

莊志希低頭看着他媳婦兒,說:“他要是敢招惹我媳婦兒,就給他一記佛山無影腳。”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

夫妻兩個一起手牽手來主屋吃飯,昨天吃的比較好,今天就清淡了一些,炒了兩個青菜,還有兩個小鹹菜。這是趙桂花前一段日子做的泡菜,一個是蘿蔔一個是白菜。

因為口感跟一般的鹹菜有點不同,還是比較受大家的歡迎的,吃起來很爽口。

現在比冬天強,菜色沒有那麽單一,不過四月初的天氣,菜色也不算是十分多,添一個菜多一個口味,也是很不錯的。明美就很喜歡吃蘿蔔泡菜,覺得味道很爽口。

相比起來辣白菜倒是差一些。

“媽,這個是怎麽做的啊?我在娘家的時候沒吃過。”明美好奇的問。

趙桂花:“朝鮮族的,咱這邊不怎麽流行這麽吃,我是聽別人說的,自己做着試一試,沒想到還成。”

明美:“我覺得蠻好吃的,我能問問怎麽做,教我媽嗎?”

她就是這樣,有什麽就直接說,能行就行,不能行也沒有關系。反正也不含含糊糊的話裏有話,反正就是直接的很。

趙桂花:“你別問了,你問了也說不明白。你要是覺得好吃就叫你媽過來跟我學。我教她。”

趙桂花跟明美媽媽藍玲關系是相當不錯的,雖說現在雙方只是不太熟悉的親家,但是對趙桂花來說,卻又是幾十年的老姐妹了。

明美:“好啊。”

梁美芬動了動嘴角,想說也叫她媽來,但是她這人就是這樣,想得好處,但是自己又不想開口,她抿着嘴,期待的看着婆婆。然而……沒有然而了。

她婆婆這話題就結束了。

梁美芬心裏又開始難受了,不過趙桂花愣是不看她,這些小事兒,趙桂花才不會放在心裏,說句難聽的,你想要的你自己不争取,指望誰主動送上門呢。

得了便宜還賣乖,那就不要想了。

趙桂花又看莊志希:“你跟王大媽說過那個羅小荷的事兒了嗎?”

莊志希點頭:“說了,王大媽幫我打聽一下情形。”

趙桂花心中感嘆,果然那個啥蝴蝶什麽的是存在的,你看,一點點小小的改變就會有很多大的改變,上輩子沒有住院的這茬兒事兒,所以就沒有什麽羅小荷的事兒。

但是這輩子有了住院的事兒,現在就有了羅小荷的事兒。

要說起來上輩子藍四海老爺子倒是也相親了幾次,不過都沒成。這倒不是藍老爺子看不中,而是女方那邊明明看的都可以,轉頭兒就不願意了。

後來他們才曉得,是周大媽在背後作梗,上輩子也有房子的事情,不過沒像這一次這樣嚴重。但是也有這麽個事兒,周大媽懷恨在心,從中挑撥。又有蘇大媽從旁幫襯,自然每次都事半功倍。

這兩個老大媽關系雖然不好,但是又能因為個人的利益走到一起。那個時候蘇大媽還是想跟藍老頭有發展的,自然是樂于配合周大媽這樣做。

不過這一次,趙桂花倒是覺得事情必然不會如同上輩子一樣發展了,畢竟陰差陽錯的,女方那頭兒還是從這兩個老太太那裏知道的消息。自然知道他們的惡意。

“媽,你想什麽呢?”

莊志希好奇的問,趙桂花:“沒想啥。”

幾個人正吃飯呢,突然間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尖銳的哭聲,趙桂花:“又開始了……”

只要人一回來,立刻就作妖兒,真是不知道他們哪裏來的精神,她感嘆:“這真是不消停。”

莊志希端着飯碗直接奔着門口,往周家眺望,是的啊,這正是周大媽的哭聲,她每次都跟掐着嗓子一樣,哭的吓人。家裏其他人也好奇的湊過去看熱鬧,倒是趙桂花淡定吃飯。

“周群肯定是因為廠子裏那些傳言跟他媽發火了。”

“那擱誰能扛得住?你說他媽,不幫忙也就算了,在兒子的工作上扯後腿。周群又是個要強的……”

“周群不是挺孝順的嗎?”

“孝順也架不住周李氏胡攪蠻纏啊。”

周家的動靜引得大家都出了門看熱鬧,一個個的真是生怕亂子不夠大。

藍老頭更是動作快得很,第一個出來。畢竟啊,他早就聽說這個院子很熱鬧了,但是真正的看熱鬧,還是第一次呢,他端着一碗面條,哧溜兒個沒完,十分有興趣的看着周家,感嘆:“真是難得的和睦家庭啊!”

圍觀群衆:“……”

不過,你一個老頭兒,吃的也太好了吧?他不僅吃着白面的面條,碗裏還有肉絲兒呢,人家吃的是肉絲兒面。

蘇大媽也看見了,眼神閃了閃,說:“老藍大哥,你這吃的也太好了,我家孫子好久沒吃肉了……”

藍老頭:“你家那個不是盜聖?沒吃不是到處偷?還怕缺嘴?”

蘇大媽一下子臉就黑了,氣的直發抖,她心眼兒是很多的,但是也只限于正常溝通,像是藍老頭這樣的人,她真是一秒就破防。誰讓這藍老頭總是拿她最重要的大孫子說事兒,別的事兒她都能抗住,但是唯獨這個不行。

三個孩子是她心頭肉,就連裝她都裝不下去,她尖銳的說:“藍老頭你怎麽說話呢!”

剛才還是老藍大哥,現在就是藍老頭了。

真是一秒改變。

藍老頭理直氣壯:“我這說實話也不行?別以為我剛搬來就想糊弄我,我也不是啥都不知道的。”

蘇大媽氣的顫抖,白老頭兒這時也出來了,趕緊上前:“大妹子你看你跟他說這些幹啥。”

随即又瞪着藍老頭,說:“老大哥,你看你這個事兒辦的,就不爺們。欺負一個寡婦算什麽英雄好漢。”

他可聽說了,這個人要找對象,王大媽竟然一下子篩選出了不少合适的,這讓他十分的嫉妒。雖然,雖然這些年是他自己不想找,但是王大媽作為鄰居,竟然也沒主動提過要幫他介紹,真是一點也不仗義。白瞎了大家一個院兒住那麽久。

正因此,他看藍老頭是十分不順眼的。

藍老頭懶得理會這個老家夥,直接說:“我爺不爺們還用得着你來管?你可管好你自己吧。你瞅瞅你,明明比我小了二十來歲,瞅着像是我的同齡人。也不知道怎麽蹉跎的,自己都沒管好還管別人爺不爺們。”

難得藍老頭不陰陽怪氣說話,但是實話更是氣人啊!

“你你你!”

衆位過來看熱鬧的鄰居這一瞅,嘿,還別說,藍老爺子說的沒有錯啊,他們兩個老頭兒至少差了二十歲,但是只看外表,就像是同齡人,要是真的說起來,他們還能猜藍老頭年輕點。畢竟人家頭發梳的一絲不茍,衣服也整整齊齊幹幹淨淨,再看白老頭,一看就是一個老光棍兒。

不修邊幅,頭發油的都能炒一盤兒菜,衣服更是髒兮兮的。

這人根本就不收拾自己的。

“爺們不看外表的,老白大哥,你別計較這個。”蘇大媽可不想在鬧起來,這個藍老頭是技術大拿,背後有廠長,手裏還有好幾個徒弟。他們惹了要吃虧的。

蘇大媽可不管誰吃虧誰不吃虧,但是如果白老頭如果也有點什麽事兒,那麽不是又要花錢?這個她是萬萬不能同意的。白老頭的錢,那就相當于她的錢。

浪費了可不成,她還想着夏天給自家孫子一人做一身衣服呢。

這又想到兒媳婦兒明明領了工資卻又交出去,蘇大媽更是惱火,覺得王香秀果真是半點用處也沒有。只要她不在,這個賤人就撐不起這個家。

她腦子飛快的轉,趕緊安撫白老頭,說:“白大哥,大家都是鄰居,也不好總是鬧來鬧去的,讓人看笑話。咱們不至于的……再說了,有些事兒其實就是誤會,說到底還是我們家過的太困難,孩子想吃肉……”

“這有什麽,你等我,趕明兒我去買一斤肉,你做給孩子吃。”白老頭大氣的很,他在別的地方其實很摳門的,但是在蘇大媽這裏卻不是這樣了。

果然,這換來了蘇大媽含笑的一聲:“老白你就是局氣!”

白老頭得意一笑,看向了藍老頭。

不過藍老頭倒是看戲一樣看着他們,不知道為什麽,這眼神兒讓人覺得很不舒服。他正要為自己找補兩句,就聽周大媽又嗷嗷的大哭起來:“我做錯了什麽,我一心為了你們好,你們竟然一點也不體諒我,如今還埋怨我。姜蘆你就是個掃把星,你個不下蛋的母雞還敢來編排我,我打死你!”

“媽,你在家怎麽鬧,我都聽你的,但是你不能在外面給群哥丢人,你知道他多難嗎?你口無遮攔說的那些有的沒的,給他造成多大的影響……”姜蘆據理力争。

她這幾天沒去廠子,自然不曉得那些流言,今天才曉得發酵到這個地步。本來她還想着這件事兒也不算大事兒,但是看着周群愁的眉頭緊鎖,她心裏哪能不心疼?

再加上周群跟她細細分析,她真是忍不住要跟婆婆好好說道說道。

不然這樣下去,只會給群哥添亂,哪裏還能讓群哥有什麽發展?

婆媳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倒是吵得不可開交。

大家在門口吃瓜吃的一口撐,倒是趙桂花并不怎麽感興趣,說實在的,周群這一套,她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他想掌握姜蘆,就不斷的用他媽打壓姜蘆;他想敲打周李氏這個老娘,就用姜蘆敲打周李氏。

反正不管怎麽的,他自己倒是置身事外,一副好人的樣子。實打實的一個僞君子。

趙桂花眼看家裏人都去看熱鬧,索性自己去刷了碗,小虎頭在一旁跟着轉悠,說:“他們為什麽總是吵架?”

小不點很迷惑。

趙桂花:“還不是閑的。”

她并不看熱鬧,轉身回屋把小燕子的連衣裙拿出來,這兩條連衣裙都做好了,縫紉機也沒買到,看來這縫紉機票果真是不好找啊。趙桂花說:“小燕子。”

“我在這裏。”

小姑娘從外面咚咚咚的跑進來,雖然不是很懂,但是小丫頭看熱鬧看的也很歡樂呢。

趙桂花:“來,試試裙子。”

“給我的嗎!這個是給我的嗎?”小姑娘眼睛睜的大大的,激動的小臉兒紅撲撲。

“對,給你的。”

趙桂花把布條拼接成橫條紋的連衣裙,可可愛愛,讨人喜歡。

小燕子激動的湊過去,說:“好好看呀。”

趙桂花:“來,試一試裙子,看看用不用改。”

小燕子立刻就湊上去,自己抓着裙子就要往身上套,趙桂花看她這個迫不及待的樣子,噗嗤一聲笑出來,感嘆這小丫頭果然打小兒就是愛臭美的。

她說:“來,奶給你穿。”

她很快的将小姑娘身上的厚衣服脫下,這才給她換上連衣裙,看一看大小,有點點寬松,不過倒是很合适的,這個肥瘦正好能穿個兩三年。她點了點頭,說:“挺好的,脫下來吧。”

小燕子抓着衣服,不想動。

趙桂花:“這衣服要洗一下才能穿的,現在還不能,再說了,現在天還涼的很,等過幾天暖和了就穿。”

小燕子唔哝一聲,趙桂花又讓她試穿了另外一件兒,點頭說:“不錯,都挺合适的。”

小燕子快樂的搖擺,她果然有更多新衣服了。奶果然沒有騙人。

小虎頭也在一旁發出感慨:“真好看,沒有人比我妹妹更好看。”

現在好看的顏色很少,大部分都是比較灰撲撲的顏色,像是紅色黃色這樣明亮的顏色,那少得很。想買一件衣服更是很難的。但是好久好在,趙桂花撿的布條裏有好幾條這樣的顏色,搭配在裙子裏,雖然只是點綴,但是完全想不到是料子不夠的關系。

要不說這布條也有布條的好處,基本都是長條,要是什麽樣都有,那就不好剪裁拼接了,但是全是長條,還是方便不少的。而且拼起來很好看,別說小女娃兒,就算是大人穿,也是可以的。

不過就是更麻煩不少了。

趙桂花把兩件衣服搭在椅子上,小燕子的眼睛就黏在連衣裙上,動也不動。

趙桂花:“放心吧,明天洗幹淨了就給你收起來。”

小燕子嚴肅着一張小臉兒,認真點頭。她知道的,剛買來的衣服,誰都摸,不幹淨。她要洗的幹幹淨淨,才能穿,不然不衛生。小朋友要講衛生才不會生病。

如果生病,就要去醫院打針吃藥。

藥是苦苦的。

針是疼疼的。

她不要!

小燕子立刻:“要洗的。”

趙桂花:“對。”

小姑娘哼着幼兒園學的小曲子,背着小手兒在屋裏溜溜達達,她也不去外面看熱鬧了,間或擡頭看一眼自己的新衣服,不過很快的,她的視線又落在她奶身上:“奶,你在縫什麽?”

趙桂花:“還剩下一點,我縫幾個抹布。”

再一說完,就看見小姑娘黏在一小塊紅色的布上,趙桂花琢磨了一下,說:“我給你做一個沙包吧。”

小燕子眼睛又亮了,飛快的點頭,趙桂花說:“那成,給你做一個。”

“奶,我也要,虎頭也要。”

“好,也給你做。”

趙桂花:“對了,你小叔前幾天給你們在山上采了果實要抓麻雀,給你們了嗎?”

兩個小孩兒一怔,齊刷刷的搖頭。

他們不造這件事情啊。

趙桂花一想就曉得了,事兒多,估計老三給這事兒忘記了。她說:“等會兒你小叔看熱鬧回來。你叫他教你。”

虎頭立刻着急起來,往門口挪動,想要叫人,趙桂花沒擡頭都看得見,說:“你着什麽急?天都黑了,今天也不能做什麽了。”

虎頭輕輕的嘆息一聲,他想抓麻雀啊。

小孩兒吞咽一下口水,覺得有點饞。

她這邊動作快,很快的就縫了兩個沙包,一個是淡紅色的,一個是青色的。淡紅色的這一塊有些色彩不不勻,所以趙桂花沒有用在衣服裏,不過做豆包倒是沒什麽的。

趙桂花:“等我上山給你們找一點草籽兒放裏面,就能用了。

“好~”

兩個小孩兒都開心起來,現在的小孩子是委實沒有什麽玩具的。

“奶,你什麽時候領我們去?我也想上山。”

趙桂花:“小孩兒家家的上山幹什麽?上山可是很累的,你在家玩兒,等讓你小叔教你們捕麻雀。”

“可是我們想去玩兒。”

虎頭對手指,小聲為自己争取,他是很想去玩的,男孩子嘛,多少都更調皮一些的,他可是很想上山下海的。他們班級裏有的小朋友家裏有親戚在鄉下,說是還能上樹下河呢。

他們城裏娃兒雖然日子比農村好,但是這個下河,還真是沒幹過。

他是很想去的,而且雖然大人不讓說,但是虎頭不是四五歲的小孩子了,他已經是今年七歲的大崽了,曉得自家在外面釣魚,有個秘密基地。

哼哼,大人藏着掖着,就以為小孩兒不知道,但是他都有偷聽到。

小虎頭很想去的,不過他奶倒是大手一揮,分外無情。

趙桂花:“去什麽去,等明天讓你小叔領你捕麻雀,你就一點也不想上山了。上山又累又餓,但是捕麻雀可是直接就能烤了吃。你喜歡那個?”

虎頭:“麻雀。”

小孩子還是要選擇吃的!

那可是肉。

趙桂花點頭,說:“這才對。”

現在麻雀可算是四害,抓麻雀,那是人人稱道的,可不會有人來說你破壞生态平衡,枉顧麻雀的性命。沒得那回事兒,現在你抓的越多,反而越是好事兒。不然這玩意兒總是禍害莊稼,那可真真兒招人煩。

要不然,也不能頂着一個四害的名聲。

再過幾年,四害就變了,成了老鼠蒼蠅蚊子蟑螂。

但是現在的四害,沒得蟑螂,麻雀名列其中。

這麻雀還差點,你要是抓到老鼠,那倒也是個賺小錢兒的好門路呢。這年頭老鼠不少,嚯嚯糧食又糟踐東西,各個部門是十分鼓勵除四害的,像是一般街道每年都會組織個幾次除四害捕鼠大行動。

而普通老百姓也可以捕鼠,抓到老鼠之後那都是可以換錢的,雖然不多,但是也是一個賺小錢的門路。以老鼠尾巴換錢,有些捕鼠小能手,倒是可以靠這個賺點小錢了。

別懷疑,這個時候就有這麽個獎勵。

趙桂花上輩子為了家裏開源,還琢磨過這個事兒,不過這抓老鼠比釣魚還難,她最終還是放棄了。不過吧,趙桂花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兒,她拍了一下頭,冷不丁想起了白奮鬥。

她依稀記得,白奮鬥就挺會做陷阱抓老鼠的,靠着這個,還賺了不少小錢錢。

趙桂花思緒回籠,外面的争吵也進入了尾聲,鳴金收兵。

大家看戲看的意猶未盡,一個個咂麽着嘴兒進門,明美:“一張電影票一毛錢,所以錢都是這麽省下來的啊。”

梁美芬:“???”

迷茫,不解。

明美理直氣壯的:“我們看戲,不是就省了看電影的錢?”

梁美芬認真思考,點頭:“好像很有道理。”

虎頭竄出來:“小叔,小叔小叔,奶奶說你有草籽兒可以招麻雀!”

他眨巴眼睛,說:“我想要。”

莊志希拍頭:“對,我都把這茬兒忘了。”

他說:“明天帶你搞起來。”

“好耶!”小孩子蹦蹦跳跳的,一旁的妹妹小燕子也蹦蹦跳,“小燕子也要一起。”

莊志希:“成,都一起。”

莊志希很會網麻雀的,他半大小子的時候正是困難的時候,自己再不想點法子找食兒,那可真是要餓死人。所以捕麻雀這種事兒,小事一樁。

只要有誘餌,一點也不愁麻雀不上當。

“明天下班。”

“好耶。”

莊志遠看着孩子黏着弟弟,想到了小時候,小時候莊志希這臭小子也是這麽粘着他的。那個時候他可真是好煩的,主要是這人吧……明明是個小孩兒,幹啥還非要大份兒,真真兒是個找揍的。

不給就哭。

真是好懸給他折騰的發瘋,現在看着自家兒子糾纏着弟弟,他微微一笑,深深覺得自家崽這也算是給自己出氣了。

“哎對了,今天你媽捎信兒過來了,說是讓你明天回娘家一趟。”莊志遠仿佛是剛想起來,但其實,他一直放在心裏,只是真是不怎麽愛說這件事兒啊。

這誰也不是傻子,梁美芬的娘家挖着女兒貼補兒子,作為梁美芬的男人,他心裏自然是不舒服的。不過就是男子漢大丈夫,也不好直接說,可是雖說沒有直接說,心裏也确實是不高興的。

以前他們兩夫妻還沒有孩子,他也不是很在意,畢竟梁美芬的娘家也把她養了這麽大,還供了她讀書。但是他們都有孩子了,自己的小家也要照顧,一回兩回的占便宜沒夠兒,就很讓人反感了。

要說起來,其實莊志遠還能忍的,但是偏生,梁美芬把工作都讓出去了。這算是觸動到了莊志遠的底線。

他說:“你媽今天拖你家鄰居給我傳的話兒,你明天上午回去吧,在那邊吃完了午飯再回來。”

他對岳父岳母還有小舅子那是一百個厭惡。

趙桂花擡頭看向了梁美芬。

梁美芬立刻期待起來,以前她回娘家,婆婆都會讓她提點東西,這一次……她期待的很,家裏可是有煙熏的兔子呢。她眼巴巴的看着趙桂花,趙桂花冷飕飕的:“你回娘家歸回娘家,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自己心裏該是有點熟,讓我知道你把咱家釣魚的地方說出去,你就永遠別回來了。”

梁美芬:“!!!”

她沒想到婆婆說的竟然是這個,趙桂花:“行了,都回屋吧。”

以前她講究面子,雖然看不上這個親家,但是該有的禮數是有的,但是現在,呵呵!

她是閑的錢多才會把自家的好東西喂狼,有一些人,不管你給多少,他們都覺得是應該的。她以前顧及臉面,但是重來一次她是知道的,這玩意兒他媽不在意的時候,就是個屁。

她把人都攆走,順手交代:“梁美芬你明天走之前把你閨女的連衣裙洗一洗。”

“好。”梁美芬依舊是帶着幾分期待,但是趙桂花依舊是一副棺材臉,根本不提一點,她心裏瞬間難受起來。兩房人都各自回房,梁美芬紅着眼眶說:“志遠,你說媽怎麽不提給我準備禮物的事兒?”

莊志遠随意的開口:“你想什麽美事兒呢。”

梁美芬:“可是以前都有啊。”

她辯駁道。

莊志遠瞅了蠢媳婦兒一眼,說:“以前你也沒把工作給你弟弟啊。”

梁美芬一下子就沒話說了,好半天,她掉下一滴淚,說:“那你給我拿二十塊錢。”

莊志遠本來都躺下了,一咕嚕坐起來。說:“你要多少?”

梁美芬嗫嚅一下嘴角,說:“我好久沒回娘家,得多帶點禮物,不然我爸媽怎麽想我,怎麽想你這個女婿?二十塊錢,也是應該的啊。這個錢是買了我們的臉面。”

莊志遠這樣的老實人,一下子來了火氣,大聲:“臉面?你有什麽臉面?你的臉面值半個月工資?你爸媽拿你當自己人了嗎?你工作都讓給你弟弟了還想怎麽樣?”

“可是他們給我養大……”

“你弟弟沒養你,你這些年給他們貢獻多少你自己心知肚明。梁美芬,你別把人當傻子!~你要是不樂意過,就回娘家去。我保準不攔你!”

他也不洗漱,揪過被子就蓋住了腦袋。

梁美芬:“你……”

她的眼淚瞬間淌下來,她不斷的抽泣,但是眼看自己男人一言不發,都不理她。她只覺得自己這一輩子,真是吃了太多的苦。怎麽就沒有人理解她呢。

“要哭出去哭。”莊志遠甕聲甕氣。

梁美芬起身就要走,但是再一看自己男人,真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心裏瞬間也慌了幾分。

她猶豫了一下,小聲說:“志遠,我知道,我知道你怨我……”

“我是怨你,怨你不為自己孩子考慮,心裏還沒有數兒。”莊志遠坐起來,說:“你看看你爸媽都是怎麽對你的,他們除了會要錢要東西,還會幹什麽,你就貪戀那麽一點點的溫情?那你是跟他們一起生活,還是跟我和孩子一起生活。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你現在沒有工作,我們還要養兩個孩子,你怎麽好意思說出要二十塊錢的?”

梁美芬:“可是,可是爸媽的錢又用不完,老三他們夫妻的錢也用不完……”

她覺得自己很有道理。

“他們的錢用不完也不是你的!你要點臉好嗎!”莊志遠也是個要面子的,一聽梁美芬這個話,整個人都炸了,這種話放在臺面上說,真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他都要羞愧死的。

“梁美芬,再讓我聽見一次你說這樣的話,你就給我滾!”莊志遠聲音大了起來。

“你!”

“我說到做到,看來我不說清楚,你還沒完沒了了。這世上可不止你一個精明人,你再給動這樣的心思,再給我幫襯娘家,我們就離婚!滾蛋!”祖航職院吼完,直接蓋頭,睡覺。

他平日裏不是這樣大聲的人,一貫是跟梁美芬很甜蜜的,畢竟是自由戀愛。

可是,就怕對比。

這樣院子裏的媳婦兒,有一個算一個,沒他媳婦兒這樣的,他總歸覺得丢人。以前還能蒙頭不看,可是現在弟弟也娶了。這家裏的對比都實實在在。他心裏哪能舒服。

這一次也是真的爆發了。

莊志遠爆發了,梁美芬是怎麽也沒想到的,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莊志遠對她發這麽大火,整個人都呆住了,一時間不曉得說什麽,只能默默流淚……

兩人争吵的聲音傳到了隔壁,莊志希模模糊糊聽到一點,說:“我大嫂又作妖了。”

“作呗。”

明美:“這種事兒不是她自己樂意?”

明美不管這些的,她反倒是對上山很感興趣,興沖沖的跟莊志希說:“下一次放假,我們還一起上山吧,如果能夠采到什麽,我們的小金庫就還能增加了。”

明美想到自己豐厚的小金庫,心情很好呢。

不過吧,很快的,她又有點憂愁了,明美說:“志希哥,你說我的錢就這樣藏在床底,是不是不安全啊。”

雖說她是給自己的小箱子鎖在了的床板上,但是還是很擔心的啊,畢竟,他們院子裏可是有賊的,如果真的是被鋸斷了呢。這可是她的巨額家當啊!

“你說我們是不是該想個別的法子藏錢啊。”明美陷入了深深的考量中。

莊志希笑了出來,不過還是很配合自己媳婦兒的,雖說吧,好像也确實是不太容易丢,但是他媳婦兒小心謹慎又沒有大錯。很可愛的哩。

他說:“要不這樣,我們把箱子放在房梁上,你那個盒子和磚頭差不多大,顏色也很像磚頭,我們給放在上頭,乍一看跟磚頭一樣,房頂上又黑,根本看不出來,那肯定沒問題的。”

他媳婦兒怕的就是金來幾個小孩兒,放在上面就不用擔心這個了,小孩子可夠不到,再說了,就算是真的有大賊,都不用擔心的。這做賊的,基本沒有動人家房梁磚的,

不吉利。

所以其實還是不用擔心的。

“這主意不錯。”明美也很贊同,她堅定:“那現在就給放上去。這可是我的全部家當!”

莊志希笑了出來,說:“好!”

小夫妻兩個嘚嘚瑟瑟的開始藏錢,嗨呀,這是有錢人的煩惱啦!

55、兇狠男人

清明時節雨紛紛。

這每年的清明節, 好像是注定會下雨的。

一大早,明美套着雨衣,嘀嘀咕咕,她是很不喜歡這樣的大雨天上班的。其實她還是蠻喜歡下雨天的, 可她不喜歡下雨天上班, 多了上班兩個字, 意思就截然不同了。

明美幽幽嘆息, 說:“這天兒可真糟心。”

莊志希安撫她:“下班我去接你?”

明美立刻搖頭,拒絕了莊志希, 說:“不用的, 你下班直接回家就成,大雨天的來回折騰什麽呢, 沒必要。”

明美夫妻一起出門, 又遇到了藍老頭, 他們幾乎每天早上都能遇上,明美立刻眼巴巴的看着外公,藍老頭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這老爺子是把她當成小孩兒了。

明美軟乎乎的提點:“外公,今天下雨, 你騎車小心點啊。”

藍老頭睨她:“我是那種不謹慎的人?”

明美嬌俏的笑了一下, 說:“小心一點總是對的嘛,您年紀也不小了。”

這話換來不服老的藍老頭一個白眼, 明美一看外公不高興,立刻騎着自行車一溜煙兒閃人, 倒是莊志希笑眯眯:“外公, 你帶我一段兒呗。”

藍老頭:“這麽近, 自己走!”

說完, 直接騎車嗖的一下子竄出去。

莊老蔫兒樂呵呵的出門, 別看他跟小兒子是一個工廠,但是他們父子兩個鮮少一起走的,莊志希每天都要跟媳婦兒一起出門,走個百八十米,也是好的。

莊老蔫兒也是打年輕的時候過來的,才不讨人嫌。

不過今天嘛,父子兩個倒是一起,就連莊志遠都跟他們一起走,不過莊志遠氣色不是很好,那肯定的啊,想也知道了,昨晚吵得那麽大聲,他們自然能聽的見。

莊老蔫兒倒是也不問兒子發生了什麽,倒是說:“下完雨就能采蘑菇了,以前還有鴿子市兒的時候,每年春天雨後都不少鄉下的農民進程賣蘑菇換點小錢。我還跟你媽上山去采過蘑菇。”

雖說是城裏的工人,對鄉間地頭兒的活計不是那麽了解,但是也不是什麽都完全不懂的,像是采蘑菇,他們還是做得。畢竟,這玩意兒要是吃不好,那可就直接躺板板吃席了。

“可惜明天不是周末,不能去采蘑菇。”莊志希有點感慨。

莊老蔫兒:“可不是。”

父子三個走到路口,就見路邊不知道有一處燒過紙的痕跡,雖說今天一直下雨,也不允許搞封建迷信,但是架不住清明節的□□俗在,總是有人偷偷這麽幹。

只要沒抓到,誰也不好說什麽的。

莊老蔫兒感嘆:“真大膽。”

莊志希笑了笑,說:“沒人看見還還真是沒啥。”

倒是莊志遠興致不高,也沒說什麽,只是說:“我往那頭兒走了。”

畢竟不在一個單位上班,正好在這個路口分道揚镳。莊老蔫兒看着大兒子的背影,說:“這夫妻兩個,最忌諱的就是吵架,多傷感情啊。”

他跟他老伴兒,就從不吵架。男人麽,讓一讓女人有什麽的。

莊志希:“大哥要是讓一步,大嫂就能搬空莊家。”

莊老蔫兒:“……”

莊志希也不怎麽想聊大哥的私事兒,畢竟他又不能給人做決定,再說大哥大嫂是同窗同學,那可是有感情的。他這個做弟弟的不管是明裏暗裏都沒摻和的必要。

莊志希:“爸,城裏有近一點采蘑菇的地方嗎?”

莊老蔫兒:“有是有,不過都很少,估摸着明後天人也多。哎不是,你明天也不放假啊。”

莊志希:“對啊,我就不能下班去?”

他說:“我想吃小雞炖蘑菇了。”

莊志希想到這樣的美味,抿了抿嘴,覺得自己饞了。他是很喜歡吃蘑菇的,真是覺得怎麽做都很好吃,炖上雞就更是美味無敵了。其實他家現在比以前吃得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越是吃的好了,他反而越饞嘴了,以前還不覺得,現在真是饞得很。

莊老蔫兒:“……”

他幽幽:“別想那個美事兒了。”

莊志希:“咱家不是還有一只熏幹了的野雞?”

他還挺理直氣壯的,但是莊老蔫兒倒是很直白的告訴他:“你別想了,這才喝了甲魚湯兩天,你就別指望你媽能在做葷菜了。啥家庭啊,還能天天吃葷的?”

莊志希:“……”

哎!

父子兩個邊走邊說,一路看着白奮鬥騎車過去,白奮鬥因為有車,得意的按着車鈴:“你們這咋不騎車啊!下雨天有車多快啊!”他嚣張的顯擺了一下,騎車而去。

沒一會兒又看到周群載着媳婦兒過去……

這種時候騎車可是很有優越感的,車子飛快的過去,周群也帶着幾分得意。

莊志希:“哎不是,這給他們嘚瑟的,一個個嘚瑟什麽啊。當誰沒有車嗎?我們還是不騎。”

因為今天大嫂要回娘家,所以他們默認就沒有騎車出來,不過平時他們也不太騎車的,畢竟也不是很遠。走路是一樣的。

莊志希呵呵:“我們家也不是沒有,我們家還有兩輛車呢。”

莊老蔫兒:“你置什麽氣,他們顯擺他們的,我們走我們的。”

莊老蔫兒一貫都不在這種事兒上争,他這人吧,就是你不打到他的臉上,就怎麽都成。很少抻頭兒,要不能将莊老蔫兒嘛。莊志希也曉得他爸的性格,繼續碎碎念……

莊老蔫兒:“……”

他這人話不多的,但是他兒子怎麽就是個碎嘴子呢?

爺倆兒一路去了機械廠,走到門口,就碰到了張三兒,莊志希笑着打招呼:“今天又輪到你們值班啊。”

張三兒:“嗐,可不是嗎?你說我這運氣,一到下雨天就這樣。”

張三兒:“哎對了,等會兒我去找你,跟你打聽點事兒。”

他壓低聲音,似乎有什麽重要的事兒。

莊志希點頭:“成。”

下雨天不能不上班,莊志希他們都已經進了廠,他們四合院兒的人也都少了起來。沒出門的,幾乎都是沒工作的家庭主婦。梁美芬等了一早上也沒看婆婆有什麽變化,終于死心的曉得,婆婆是不會給她任何東西帶回娘家了。

她心裏苦澀,不過還是不敢當面問。

她等了又等,終于等不下去,說:“媽,我今天要回娘家,我這就走了哈。”

她試探了這麽一句,趙桂花頭都沒擡,說:“走吧。”

梁美芬更加低落,哦了一聲。

不過很快的,她又想起另外一點,咬着唇說:“媽,你今天用車不?如果不用我就騎車走了。”

這樣倒是省下了來回的公交車錢。

她娘家跟明美的娘家差不多,都不在這一片兒,走路是不行的,如果不做公交車,就得騎車。

趙桂花在這一點上也不為難人,說:“你騎吧,這大雨天的,我能去哪兒?你送兩個孩子去幼兒園,然後直接騎車回娘家吧。”頓了一下,趙桂花擡頭,語氣冷飕飕的:“你怎麽騎過去的,就給我怎麽騎回來。”

梁美芬一下子愣住,随即苦澀的說:“媽,你誤會我娘家了,不管怎麽的,他們也不能把自行車留下來啊。”

趙桂花皮笑肉不笑:“那誰又知道呢。”

她擺擺手:“走吧。”

梁美芬本來心情就不好,因為這個話變得更差,她就不明白,為什麽莊家上下都看不上她的娘家,她這個做女兒的長大了有出息了,幫扶娘家不是很應該嗎?幫扶弟弟更應該啊。

這娘家興旺了,她在婆家才能說得上話,才能不被欺負啊。

這樣簡單的道理,竟然人人都不懂。

她苦着一張臉載着孩子出門,虎頭和小燕子兩個人叽叽喳喳,小孩子的活潑總算是讓梁美芬的心情好了不少。她把孩子送到幼兒園,這才回娘家。

她的娘家也是住在這樣的大雜院,不過比這邊機械廠家屬院破敗一些。

這邊的四合院早些年都是家裏有點小錢兒的富人家或者是芝麻小官兒的宅邸,基本上都是兩進三進的院子。算是有點小講究,解放後也都分給了工人家庭。所以維護都不算差的。

不過梁美芬的兩家那邊就不是了,那是城郊實實在在的大雜院兒,解放前就住着窮人家,周遭還有大車店子什麽的,就是一個典型的社會底層居住的地方,她家在那邊住了幾十年。

現在那邊也是相對來說都是窮人家住的,就說同樣是混着住的大院子,她婆家這邊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工人。但是娘家那頭兒就不是了。好些個都是靠着街道的一些糊火柴盒,剪線頭兒,縫抹布這樣的零工來生活。

正因此,梁美芬算是大雜院飛出來的“金鳳凰”。

別看莊家條件也不算是富貴,但是已經是梁美芬最好最好的歸宿了。如果不是跟莊志遠在學校就處對象,她就算是高中畢業,也不可能找到這個條件的對象的。

她從來都是父母炫耀的孩子,那可是鼎鼎有名的。

她嫁的不錯,每次回來更是大包小卷的,因此很是被人羨慕。

不過今年過年,她倒是給她爸媽丢臉了,雖說她帶的禮物也是大雜院回娘家帶的最多的,但是比往年卻少了。往年她手裏有錢,婆家不準備,她也自己買。

可今年沒了工作,她每個月的錢也都貼補娘家,一下子就麻爪兒了。

為了這個,她爸媽臉色很不好,姐姐弟弟也是陰陽怪氣,這次又是空手……她嘆了一口氣,心情沉重的回娘家。一進院兒,就遇到了鄰居楚大娘,楚大娘的眼神兒直接就掃向了她的全身上下,随即笑着說:“呦,三丫回來了啊,這咋空着手呢。你爸媽可說了你是最孝順的。”

其實也不怪人家楚大娘這樣說,主要是梁美芬的爸媽整天出來顯擺,日久天長的總是讓鄰居們心裏憋得慌。

這樣眼看她空手兒,還不是得好好的說道一句。

梁美芬臉色有點不好看,虛應着笑了一聲,說:“我……”

還沒張口說話,就聽到開門聲,是她老娘的胡婆子,胡婆子聽到聲音,趕緊開門,笑眯眯的:“三丫你回來……”聲音戛然而止,落在梁美芬空着的手上,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回來了還不趕緊進家,大雨天的你在外面唠什麽!是閑的了是不是!”

她的話茬兒立刻就變了,語氣也不咋好。

梁美芬趕緊把自行車推進屋子,他們這邊可沒有廊檐兒,停在門口就都濕了。剛停好一回頭兒,就見她老娘盯着自行車,眼睛黏黏糊糊的。

“你家這是買車了?”胡婆子開了口,語氣緩和了不少:“你們夫妻倒是知道置辦東西。”

嗯,看來三丫還是有錢啊,還得掏!

梁美芬趕緊搖頭,說:“不是,這是我婆婆買的,沒讓我們掏錢。”

胡婆子不以為意,反而是滿意的點點頭:“女婿是長子,那這就是給你們得了。”

這話一出,梁美芬一下子就難受起來,她打小兒就曉得男娃兒是好的,長子更重要。這是她爸媽深入骨髓的教育,然而,莊家不是這樣啊。

她都嫁過去八年多,快九年了,對老莊家現在是門清兒了。

她苦澀搖頭笑,說:“媽,你也不是不曉得,我婆婆那人不看是不是長子的。”

她嘆了一聲坐下:“我那個妯娌,就是個馬屁精,給老太太哄的高興得很。老太太且看中她呢。”

之前是跟男人一起回娘家,這話她沒法兒說,但是今天倒是肆無忌憚了。

“她條件好,先頭兒我婆婆念叨家裏沒茶葉,她還拿了高碎回來。這更得我婆婆的心意了。你不曉得,她外公也搬到我們院兒了……”

“什麽!這怎麽行!”胡婆子立刻跳腳:“幹啥,還讓她養活?”

梁美芬趕緊搖頭,說:“那沒的,那老頭兒獨行的很,不樂意跟兒女湊合在一起,人家日子好過着呢。都七十來歲了,還被機械廠當做專家從外地請來的。人家搬家,副廠長都過來的。你說她這樣的家庭,我這在我婆婆那裏,可不是更說不上話了。”

胡婆子蹙眉:“那也是長子,将來養老還不是要跟着你們……”

胡婆子覺得,親家老兩口真是拎不清,将來是要跟着長子過的,怎麽還不偏着長子呢。

梁美芬再次搖頭。

胡婆子瞪大眼:“咋?他們不跟長子要跟小兒子?這不怕人戳老大的脊梁骨?他們老兩口糊塗啊!”

梁美芬艱澀的開口:“那也沒,我婆婆說他們老兩口還不一定能不能指望上我們,我們也別想在她面前拿喬。”

胡婆子可不服氣:“你聽她的,她現在就是說一說,那以後年紀大了,不指望你們才怪。”

梁美芬可不敢像她老娘一樣抱有幻想,搖頭說:“我看夠嗆,自從我小叔子結婚,我婆婆現在更有主意了。人還更兇了。”

她幽幽嘆息,覺得老娘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處境。

胡婆子手指頭戳着女兒的額頭,說:“你個沒用的,你說你,你嫁過去這麽多年了,怎麽就一點也把握不住你婆婆,反而讓一個新來的搶了先。”

梁美芬心說人家大大方方的不貼補娘家,這當婆家的當然樂意。

她雖然拎不清,但是也是有兒子的人,自家兒媳婦兒要是向着娘家,她肯定也不喜歡的。

“媽,我這有什麽法子,我婆婆那個人,你也不是不曉得,油鹽不進的。再說,她現在看我且不順眼着呢。”

“那也是你不行,你要是行,這麽多年就是塊石頭也給你捂熱乎了,你看看現在這事兒讓你整的……”雖然埋怨女兒,但是胡婆子還是盯着這自行車看個不停。

她沒帶猶豫的,說:“這自行車,借家裏幾天吧?”

梁美芬的心啊,那是瞬間直沖九天,她冷不丁就想起臨走時婆婆的話了,她尖叫:“不行!!!”

胡婆子被吓了一跳,說:“你這是幹什麽!好端端的叫喚什麽。”

她覺得自己閨女真是越來越不顧家了,面色也黑了起來,說:“我給你好吃好喝的養大,又供着你讀書,你看看你的姐姐弟弟的那個有你念書多?現在幫襯點家裏就這麽不樂意?你還吼我?”

她可不會說,梁美芬的姐弟都不是讀書那塊料才不讀的。

梁美芬趕緊點頭:“我知道的,媽,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是自行車真不行……我要是敢把自行車借出去,我婆婆就敢讓我離婚。”她苦澀一笑,說:“你不知道,這話她已經警告過我好些次了……”

這話真真兒讓胡婆子吓了一跳,她立刻說:“什麽!她敢!”

“她有什麽不敢的?”

梁美芬難受:“現在我在家裏,是沒什麽地位的。”

“那也不行,我去找她,我就不信女婿也……”

梁美芬趕緊拉住老娘,說:“媽,你要敢去,我婆婆真敢揍你的!志遠是不會幫我的!”

胡婆子沒想到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怏怏的:“他們怎麽敢!”

“那有什麽不敢的?自從我聽你的偷偷把工作讓給了小弟,他們全家都看我不順眼的。媽,你別去,我婆婆可不是好惹的。”

胡婆子尖銳:“你怪我?”

梁美芬趕緊的:“沒的,媽,你是知道我的……我日子過得難。我不瞞你,昨晚我還跟志遠吵了一架,他提到你們,就跟提到臭蟲一樣……”

“他,他怎麽敢!”胡婆子氣的顫抖,但是又一想,她又有些發虛,工作這事兒,是他家辦的不厚道了。但是,幫襯弟弟有什麽錯!拆骨吸髓都應該,誰家女兒重要了?

不過她也真是不敢鬧翻的,畢竟,她還有自己的打算呢……

她看着女兒這不成器的樣子,嘆息一聲說:“你說你,你這做姐姐的不幫襯弟弟,還能指望誰?我這次找你回來也是為了他。”

梁美芬:“媽,是出什麽事兒了麽?是小弟在廠子怎樣了?”

胡婆子搖頭:“不是,是你弟弟的對象,你也知道,你弟弟年紀也不小了,這不是工作也有了,就商量跟他那個對象結婚了。但是那家子也是只有一個兒子,打算用閨女換親的。所以這彩禮就高了點,另外還要三轉一響,三十六條腿兒……我想着,你這做姐姐的,總是得承擔起來。不如就給他全準備了……”

梁美芬不可置信的看着親媽,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不行,不行不行,媽你說什麽呢?我哪裏來的錢搞這個,這些年我根本就沒攢下什麽錢,你是知道的。現在工作都讓給弟弟了。我現在什麽也沒有不說,在婆家那邊還十分沒有地位。你要是讓我跟婆婆借錢,她能直接撺掇離婚。你不知道她多憎惡你們……再說你們也是了,就我弟那個對象,你們慣的她。她什麽條件啊,還敢要這麽多。人家幹部家庭也沒要這麽多。她以為自己是誰啊!七仙女兒啊!再說小弟也是的,一個女人都拿不住還叫什麽男人啊!你們怎麽就能由着他們……”

梁美芬這人腦子拎不清,說話也不中聽,所以不招親媽待見。

像是現在,雖然她說的都是實話,但是這胡婆子聽了心裏這個不熨帖啊。

胡婆子雖然心裏不樂意,但是指望閨女拿錢,還是忍着氣說:“你弟弟相中了她,說是如果娶不到她,這輩子就不娶了……”

“小弟現在有正式工作,這個不行就再找,怎麽還能一棵樹上吊死啊?那女人肯定是糊弄人,小弟也太笨了。”

“你怎麽說話呢你。”胡婆子不樂意了:“你就是不想你弟弟過得好,你個白眼狼。”

她終于忍不住了,罵道:“讓你拿一點點錢,你就不樂意,你也不看看院子裏誰讀書像你這麽多……”

“不是媽,你說我幹啥,這不是說小弟的對象嗎?”梁美芬認真:“咱不能要這獅子大開口的女人。”

兩母女你說你的,我說我的,院子裏的人聽到動靜兒,立刻出來,悄悄的貓在門口不遠處聽動靜兒,一個個撇嘴:“胡婆子也太不要臉了。”

“貪得無厭呗。”

“這要是這個女兒也不管她,看她怎麽辦?早晚得給孩子都作沒。”

胡婆子聽到外面的小聲議論,直接拉開門,暴躁:“有你們什麽事兒啊?還跑到我家門口聽牆根,你們吃飽了撐的吧?真是不要臉,我……”

她向前一步,準備教訓教訓人,冷不丁的一個打滑兒,整個人就摔了出去……啪叽!

人重重的摔在地上,一顆牙掉在了地上:“殺千刀的啊……”

這該死的雨天啊!!

梁美芬:“媽,我的天,你要不要緊……”

“送我去醫院,快!送我去醫院……”

“你給我拿點錢,我沒揣錢啊……”梁美芬哭了。

現場頓時有點混亂……

梁美芬娘家這邊出了小意外,那頭兒她的妯娌明美小同志也遇到了點問題。

明美是真的不喜歡下雨天上班,旁人她不曉得,他們這些同事,就沒一個喜歡的。他們做乘務員的,比做司機的還不喜歡下雨天,雨天上車下車的,他們坐在門口的乘務員那可是真遭罪,一不留神就甩一身水。

冬天裏下雪還好說,下雨真糟心。

不僅很容易造一身水狼狽不堪,工作還要格外的盡心,下雨地滑,容易摔倒。除此之外,小偷也多,這樣的環境是很适合小偷下手的,像是明美上一次抓到小偷,就是一個下雨天。

所以雨天裏,各個乘務員都要提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明美他們這條線很久沒有小偷,不過明美也不敢大意,你說都這個年頭兒了,小偷這個行當還沒有消失,也是怪了。明美惆悵的嘆息一聲,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視線落在一個男人身上。

這個男人啊,那可真是平平無奇,個頭不算高,身材不算壯,衣服也是普通的款式,總之就是這個人毫無特點。她每天能做乘務員,這種毫無特點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明美今天瞅着這個人,就覺得哪裏不太對。

她有些猶豫,不過還是多看了那人幾眼。

她的視線與那個人對上,那人立刻就別開了視線。

明美挑挑眉,更加多關注這人幾分,她們做乘務員的,遇見的人還是很多的,多少還是會觀察人的。明美本來覺得這人有三分怪,現在也變成五分了。

她虎着一張小臉兒,說:“都往後走,後面有座位的,別在前邊堵着,往後走往後走。”

今天這話倒不是糊弄人往後走,而是真的有座位,畢竟下雨天,不是逼不得已誰出門啊。車上的人不算多,明美:“往後走。”

這一站上車的人不是很多,一個個都往後走。

明美擡頭看向了後視鏡,從後視鏡裏又去打量那個男人,那人坐在最後倒數第二排,整個人看起來很鎮定,但是眼神兒卻在四下打量。

明美,好的,五分怪變成了七分怪。

“師傅,今天下雨路滑,你慢點開啊!小心一點。”明美脆生生的提醒司機,司機眉頭一下子就皺起來,随即說:“我曉得。”

這是他們內部都商量好的“黑話”,小偷兒都有黑話,他們自然也是有的。

明美提醒小心一點,可不是提醒這路,她提醒什麽,司機師傅一下子就聽出來了。基本上他們說這樣的話,都是說公交車上有可疑的人呢。

早些年,剛解放的時候還有身份不明朗的人,老百姓警惕性強,特別是他們這樣的行業,有好幾套黑話呢。彼此打配合抓壞人。現在倒是沒有這種了。

他們但凡是互相提醒,基本上都是有小偷。

不是小偷,也是疑似的人。

其實別看都說這個時候門不閉戶,那還真是這樣,有些地方真是從不鎖門,因為家裏窮的耗子都不進,擔心什麽呢。就算不是,一般一個巷子裏出現個陌生人,那也是一下子就要被認出來的。

可不能小看胡頭兒老太太的戰鬥力,那是杠杠的。

所以基本上如果有小偷,也都是在這樣的公共場合了。這行業沒消失,他們公交車上偶爾就會出現小偷,明美這條線路少,但是其他的線路還是有的。

車子很快的停靠在下一站,明美:“前門上車後門下車,上車自覺買票……”

上車的兩個女人,明美驚訝:“大嫂?”

梁美芬也沒想到會遇到明美,她一直都不知道明美跑哪條線的,乍一見到,倒是愣了一下,不過很快的打了招呼:“明美啊。”

明美看向了梁美芬身邊的老太太,這老太太有幾分像周李氏,一看眉眼就是有幾分尖酸刻薄的,此時她捂着腰,被梁美芬扶着,可憐巴巴的。

明美:“買票往後走。”

梁美芬猶豫了一下,不想買票,如果這錢省下來……梁美芬不好開口,胡婆子倒是很快的開口:“這是莊老三媳婦兒吧?大家都是親戚,怎麽還能要錢呢。一兩個人不買票也看不出來。”

她就不信,自己這麽說這人好意思讓她掏錢。

明美瞅了一眼這個老太太,深深覺得自己的眼光還是有點準确的,真的有點像周李氏。

她微笑着說:“你們想挖社會主義牆角?”

這個帽子扣的可夠大的。

梁美芬一激靈。

就連胡婆子都吓了一跳。

梁美芬趕緊的說:“不是,我們沒有這個意思,媽你別瞎說。”

“對對對,我是瞎說的,你看我這個嘴。我其實是想說,這錢你就給墊上吧。”她這人真是有夠厚臉皮的。

明美微笑:“不行,一碼歸一碼,上班時間不要跟我套近乎,再說這位大娘,我們也是第一次見面,你就別在這裏裝什麽熟人了。你們要麽買票,要麽下車,你們這樣在這裏胡攪蠻纏不買票,影響大家,這樣可不好。做人不能這麽自私。”

“你!”

胡婆子原本想着,年輕的小媳婦兒臉皮兒薄,肯定是說一下就要聽話被拿捏的,但是眼看這人竟然一點也不客氣,她這臉色難看起來。這個時候明美語氣更重:“你們到底買不買票。”

兩個人就這樣堵在門口,也惹得大家議論紛紛。

“這老太太怎麽這樣啊。這種便宜都想占。”

“那可不是麽,人家都說了是第一次見她,這都想往上巴着,也太……”

“嗐,誰家沒有這樣的親戚啊,我家也有的……占便宜沒夠兒。”

大家議論紛紛。現在的人相對來說,事不關己的時候總歸還是很淳樸的,梁美芬這人要臉,在這樣的議論下趕緊買了票。雖然心裏惱恨明美不近人情,不給他們買票,但倒是也沒有說什麽,推着她媽往後走。

“咱們去後面。”

胡婆子臉色黑黑的,上一站最後的座位已經被占了,現在車上沒有座位,胡婆子走到一個男人身邊,念叨起來:“這人啊,不能太自私,尊老愛幼的心總是要有的,給老人家讓座,那是年輕人該做的事情。”

她看向了那個男人,好巧不巧的,這正是明美覺得不太對的男人。

那男人充耳不聞。

胡婆子氣惱,繼續說:“現在的年輕人啊,品格照我們年輕那會兒真是差遠了,我們那個時候,坐車都會給年紀大的讓座……”

胡婆子之所以選擇這個男人,也是有緣由的,平日裏如果是出門,她都是選擇年紀不大的小姑娘或者小媳婦兒,這樣的人面子淺,一說就起身。

就算是不起身真的年輕氣盛,撕撸起來她也不吃虧。

如果讓她找壯漢,她是萬萬不敢的。欺負的就是年輕的小姑娘啊。男人?不行,打不過!

除了男人,中年婦女還有她這個年紀的婦女,她也是不敢上前找茬兒的,這個年紀一般不會在乎什麽臉面了,真是打起來也不會留手兒。

所以她一般都選擇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小媳婦兒,如果實在沒有,就選擇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年輕男人。如果這種都沒有,她就只能放棄。

至于壯漢還有中年婦女,她其實是不敢招惹的。

今天就很不巧,竟然沒有一個年輕姑娘。想也是了,這個時間,早不早,晚不晚的,又是清明節又是下雨天,車上還真是沒有年輕的小姑娘。

胡大娘自己帶着女兒,反正也是兩個人,自然敢向男同志挑戰一下了。

她站在男人的身邊碎碎念,惹來周圍人厭惡的視線。

倒是那個男人看着胡婆子,猶豫了一下,起了身:“你坐吧。”

看來是頂不住了,老太太得到了座位還不欣喜,她覺得這個人早就該讓座了,非要讓她說這麽多,磨磨蹭蹭的,害的她多站了這麽久,果真是很過分。

她一點也不高興,說:“小年輕早就該讓座了,真是個不知道尊老愛幼的。”

她故意撞了一下年輕人,一屁股坐下。

年輕男人也沒想到這個老虔婆這麽不要臉,他沒防備,被這麽一撞,咔噠,就聽一聲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明美飛快的回頭,這一看,頓時瞪圓了眼睛。

別說是她,其他的乘客也瞬間就被驚到了,這人身上竟然掉下來一塊金條。

“卧槽!”不知道是誰發出來自靈魂的一聲驚嘆。

這玩意兒,他們可沒怎麽見過啊!

司機本來就留意着那邊的情況,嘎吱一聲,一個急剎車。

男人一看自己的金條掉了,飛快的撿起來,只不過吧,這個時候偏是又不知道好歹不知死活的,胡婆子上手就要搶:“這是我掉的!”

這話都能說出來,也是真的沒誰了。

完全不怕死啊!

那男人大概是真的被這個老虔婆氣炸了,他剛上車的時候就覺得那個售票員小丫頭總是若有似無的盯着他看,讓他有幾分情緒緊張。但是沒想到,後來又出現一個胡攪蠻纏的喪門老太太。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才讓座,這要是擱在往常,他找一個大耳光掀過去了。今天也是不想惹事兒,這才沒跟她一般見識,發揚風格讓了座,可是不曾想這人不僅撞他,還想貪他的東西。

男人一下子就火氣上湧,直接一個大耳刮子就呼過去了。

啪!

這男人手勁兒也是大,胡婆子的臉一下子就腫了。

“你幹什麽打我媽……啊!!!”梁美芬直接就被那男人一腳踹到後面,趴在了地上,“唔!”

“你你你你!”胡婆子這下子怕了:“你放了我,我錯了……”

這種仗勢欺人占便宜搶座位的老太太,真的遇到兇悍的,那可是一秒慫的。

“我不是故意的,給你給你……”

“卧槽了,他娘的我還沒見過那個人敢跟我許癞子逼逼賴賴!”他上手左右開弓,啪啪啪的連扇七八個耳光,鼻子大出血不說,呀也飛了出去。

本來就摔掉了一顆牙,這緊跟着又被人打掉了兩顆。

“你幹什麽!”

明美這時也過來了,“你怎麽能随便打人,快住手!”

明美雖然不喜歡這個老太太,但是眼看這麽打人肯定不行,再說她那蠢蠢的大嫂還在後面呢。明美上前就拉住男人,男人用力一推,明美被她推了一個踉跄。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力氣真是格外的大,明美這樣的練家子,都被他推了一個踉跄,可見力道。

不過明美本身也不是什麽好惹的,她被推了一個踉跄很快就穩住腳步,上前就抓,男人伸手擋了一下,只是明美用力一扯,他的雨衣一下子散開,身上掉下來一個包裹,啪嗒,嘩啦!

十來根金條,就這麽明晃晃的落在眼前……

“我的媽媽呀!”

“這他娘的是什麽人啊!”

大家一下子就震驚了,這就不用說了,這種情況,一看就不是什麽好茬子了。

明美搓手就要擒住這男人。男人掉了金條,臉色更黑,惱火的不行,直接掏刀:“滾,給我滾。這是我的,這些都是我的,誰也別想搶!”

他不斷的揮舞着刀子,低頭要撿東西。

明美看準時機,直接将離她最近的金條踹起,砸在了他的手腕上。

“臭丫頭,看我不教訓你。”這人來了火氣,直接揮舞着刀子上前……

“啊!”

“我的媽媽呀!”

大家争先恐後,紛紛拍着車門,司機看了一眼現在的情況,沒有選擇甕中捉鼈。他們都上過安全教育的課,曉得遇到這種情況。肯定要減少危險。

他果斷的開了車門,大家匆匆往車下面跑。

就連胡婆子都往車下爬,她還沒爬幾乎,就被自己閨女梁美芬拽住,用力一推:“媽。你先走,我幫明美!”

胡婆子眼看就要逃脫,誰知道那男人對她可是恨極了,一腳踩在她的腳踝:“你個老不死的!都是你給我惹得麻煩!”

一刀就刺過去,明美飛快的踢過去,兇狠男人吃痛的移開了刀,胡婆子吓的人都要瘋了,使勁兒往後躲:“殺人啦!!!”

殺豬一樣的聲音。

哆哆嗦嗦的往車下爬,連滾帶爬,也不怕受傷,終于竄下了車,癱在地上。

梁美芬倒是沒跑,她找不到趁手的,拿起金塊當磚頭就往男人身上砸過去,男人一閃身躲過,目露兇光。

梁美芬:“別別別,別殺我……”

她也吓的要死……

那人的刀子又揮了過來,明美這時發力,突然靠近,一個過肩摔,這人就摔在了地上,明美幾乎沒有停頓就是一腳,她這一腳,可比剛才歹徒踹胡大娘嚴重多了。一個大男人,幾乎是跟斷線的風筝一樣飛出去,整個人從車子的後面甩出去,撞在了路邊的電線杆子上,他嗷了一聲,吐了一口血。

他掙紮着爬起來,正要跑,啪!

被人拌了正着兒,又摔了。再一看,哦豁,就是那個倒黴老太太,這喪門星老太太他娘的克他啊。

他回手一刀,劃在了老太太的棉褲上,棉花起飛……

好懸老太太不是個男人,不然就是太監一枚了。

這時已經圍觀了不少人,明美再次上前,還別說,這小子還會點功夫,兩人你來我往的打了過招,明美一拳過去,男人撲哧一聲吐出一口血。

周圍的人:“……卧槽!”

這她娘的,這娘們可真夠兇的啊!

一個大老爺們都能打的吐血!

不過在明美接二連三的動作下,這人終于被抓住,司機師傅趕緊上前,找出繩子把人一捆,兩個人配合相當默契。

明美:“師傅,把金條收一收,直接開公安局吧。”

她擡頭:“誰跟過去做個證……另外你……”

她看向了胡婆子,胡婆子看明美的眼神,充滿了懼怕,哆哆嗦嗦的:“我,我也去~”

56、大補啊

明美都要成了公安系統的常客了。

沒辦法, 誰讓能力越大,事情越多呢。不過她這次去的地方跟之前可不一樣,以前去的幾次都是廠區那邊轄區派出所,現在這次倒是來了公安局。

主要是, 他們這邊距離公安局更近, 不僅如此, 這麽多金條, 明美他們估摸着也不是小事兒。

要說現在的人還是熱心腸啊,雖說遇到危險的時候大家逃竄的比猴兒都快, 但是一說到去公安局, 大家還是紛紛響應,十分的熱情。就連胡婆子這挨揍最多的, 也頂着一身傷不去醫院, 堅決要先來公安局。

其實真不是胡婆子想來, 她主要怕自己不來,到時候沒有賠償咋整,她可真的受傷了,總歸給她點賠償讓她看看傷吧?正好她自己之前也摔了, 可以一并都賴到這件事兒上, 省下自己看病的錢。

再一個原因就是,明美問話的時候看了她一眼, 胡婆子被這一眼看的哆嗦,心道這個明美應該是想讓她來的, 那她還是來吧, 不然挨揍怎麽辦呢。

胡大娘屬實有點疑神疑鬼了。

明美就是随意瞟一眼, 但是架不住, 胡婆子是個多疑的老年女子, 最擅長的就是腦補。她就生怕,明美揍她。畢竟,上車的時候她也挑釁了明美不是?

她可都看見了,這小媳婦兒揍人,那是真狠啊!

她這體格子,可不如那個被五花大綁的。

五花大綁的都能把她扇腫臉,她可不敢挑釁明美了。

就一個字兒:害怕!

人膽小,不寒碜。

不識數兒,也不寒碜。

但是她也是真的有點害怕了,這他娘的誰不害怕?就連壯漢看了都怕好嗎?她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一拳頭給一個老爺們打吐血了,你說這是人敢相信的?

這事兒吧,大家衆口一詞。

但是明美也委屈啊,她要是真的那麽勇,真是要笑死了好嗎?那可不是打遍天下無敵手了。事實上,根本不是的啊,明美之所以給那個人一拳頭打吐血,完全是因為這人之前撞在電線杠子上,已經受傷了。

她會使寸勁兒,但是也不代表她是一個大力士啊。

真是,沒地兒說理去。

明美覺得自己好委屈的,自己明明是一個弱女子,偏是讓這些人描述成了母大蟲。

這次負責的田公安看着明美沉重的臉色,安慰她:“大家說一說就散了,你別放在心裏。”

明美憂愁:“我怎麽能不放在心裏啊?我都要變成母老虎了。”

她更憂愁的是,這事兒要是傳到她媽的耳朵裏,她保準又要被揪耳朵了。

明美深深嘆息:“我可太難了。”

田公安:“其實我覺得你這身手,真的很适合來我們這裏。怎麽?有沒有想要換個工作崗位?”

這不是第一個對明美抛出橄榄枝的公安同志,估摸着也不是最後一個了。

明美:“不了……”

她惆悵:“我不适合的,我是一個莽夫……”

“噗!”別說田公安,其他幾個公安同志都笑了出來。

明美揉了一把臉,說:“那個,剛才那個人是怎麽回事兒啊?”

她倒是一點也不怕打錯人,在這個年頭,身上有這麽多金條,還直接就掏刀的。你要是說他是個正派人,那麽真是鬼都不信。而且現場那個混亂的情況,明美給人制住已經算是做的最好的了。

不然誰曉得這人兇性大發會不會殺人。

哦不,不用曉不曉得了,是一定會的,要不是明美攔着,那個胡大娘保準要挨上幾刀的。事情發生的時候胡大娘就怕的不行,現在聽着大家議論紛紛,更是不敢回想了。

她真是閉上眼睛就會想到那個人兇狠提刀的樣子,不僅是她,梁美芬也是一樣的。

她是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這一天還真是……波瀾壯闊。

她老娘先是摔了,掉了一顆牙倒是小事兒,主要是扭傷了腰,這沒法兒用自行車載着人,她只能領着老娘做公交車走。可是誰曾想,這在公交車上竟然就遇到了這麽離譜的事情。

她拉着老娘的手,認真說:“媽,往後你出去,可別在跟人兇了。”

胡婆子嘴硬:“我哪裏有兇?我不過就是讓他讓個坐罷了,哪裏想得到,你讓他讓座,他就掏刀啊。”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都要吓死了啊。這件事兒的起因多少是因為她,胡婆子嘴硬歸嘴硬,內裏吓的肝顫兒,已經偷偷在心裏哆哆嗦嗦的求爺爺告祖宗的求保佑,發誓再也不敢跟人大小聲。

這要是真的挨上兩刀,那人還不是沒了?

這還有個屁的小命兒啊,別說她能不能看到孫子了,就連兒子結婚估計都看不到了。

她縮了縮脖子,只覺得心裏發寒。

胡婆子吓的不得了,公安同志剛才給大夥兒錄完了口供,大概也曉得剛才的具體情況,簡而言之,是這個老太太先找事兒。好巧不巧的還找到了這個身懷巨金的男人身上,結果引發了一連串的事情。

有點同情她,又覺得這老太太也不怎麽值得被同情。

不過人沒事兒就挺好的。

這時司機大叔也錄完口供了,剛才倒不是他不上前幫明美,而是他們早就有的配合。

一般來說,小偷小摸的都不是一個人單獨作案,基本上都是兩個人互相打配合,或者更多人互相配合。所以遇到事兒,都是明美處理,司機師傅盯着周圍的人免得還有人渾水摸魚,另外也防着再有人出手,他能及時反應。

當然,這個的前提也是明美确實有兩下子,如果一開始就好多人打一個,那他肯定是要上的。但是大多數時候他都是負責善後,主要也是怕自己沖上去,不能幫忙反而拖了後腿。這是他們先頭兒就講好的,不僅是明美他們車,別的車也有自己的配合方式。

明美是因為身手好,這麽操作。

至于旁人,還有的是直接互相打配合找公安,雖說他們遇見小偷的次數也不是特別多,但是該有防備總是有的。

當然了,也有即便是發現了小偷也不管的,但是這樣的人少。現在的人大部分還是有着善良正義的熱忱的。即便是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大多也會留心。

田公安看着大家的口供,這才說:“事情差不多了,多謝諸位過來幫忙作證,這件事還在調查之中,還請諸位先回。”

這件事情具體是個什麽情況,自然不會告訴大家的。

就連明美也是一樣,別看她也問了一嘴,但是确實還是沒有人告訴她到底是怎麽回事兒的。

明美也算是這邊的常客了,曉得有些事情沒有調查清楚是不能說的,她起身:“那我就先走了,我們這一趟出了事兒,還要回去彙報呢。”

大家都要走了,胡婆子倒是有點迷茫,問:“我咋辦?他給我打成這樣,我得上醫院啊!”

要說胡婆子已經算是運氣不錯了,歹徒那一刀紮過去,只是劃破了她的棉褲,也虧得雖然已經清明了,她還沒有換成薄的,不然保準要受傷。

再保不準明年清明就是給她上墳。

這一刀過去,她倒是只損失了褲子,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

“這樣,小趙,你送這個大娘去醫院吧,看看她具體的情況。這費用……”

他猶豫了一下,說:“咱們先給墊上,稍後調查清楚了,讓那個人賠償。”

“好的。”一名叫小趙的女公安應了話。

小趙看着胡婆子,說:“大娘,走吧。”

梁美芬也趕緊跟上,“媽,我扶你。”

胡婆子唔哝一聲,她真是吓壞了,現在越想越後怕,真是腿發軟。

明美上前:“大嫂,你要不要緊?那個人不是也踹了你一腳?”

梁美芬搖頭:“我沒事兒,我要送我媽去醫院,可能要晚點回去。你如果先到家,就跟媽說一聲,謝謝你啊明美。”

她以前就聽說明美挺厲害的,但是聽說歸聽說,明美幾次出手,她都沒看見,只是聽說了個結果的。所以這個害怕,其實還是很有限的。大概就知道這麽個人挺厲害,但是到底多厲害,其實她自己也說不好,也并沒有很是放在心裏。但是今天,梁美芬眼看着明美一腳過去,一個大男人直接吐血,她可是真的怕了,說話都帶着幾分恭敬。

“明美啊,以前嫂子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好,你別跟嫂子計較哈,嫂子就是個笨蛋。”

胡婆子一聽,趕緊的說:“對對對,大娘以前做的有什麽不好,你別給我這老不死的一般計較,呵呵,呵呵呵!”

明美:“……”

你們倒也大可不必如此吧。

她露出一個笑臉,說:“嫂子,大娘,你們說什麽呢。嫂子,你看你,我們都是一家人,別說這樣外道的話,再說剛才也謝謝你幫我。”

別說幫沒幫成,梁美芬不知道她能不能行主動幫忙,這就說明梁美芬人品不差的。

她能主動幫忙,其實明美挺沒想到的。

明美這人就是這樣,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但是你要是打我臉,我就扇你雙倍!

她笑着說:“你們先去醫院吧,晚上我跟媽說做點好的吃,咱們補一補。”

梁美芬:“不用不用。”

胡婆子小聲:“她想幹啥啊?怎麽怪吓人的。”

明美:“……”

她是好心啊,怎麽的還懷疑她呢?

“哎哎哎,我們、我們走吧,去醫院,我這扛不住了……”胡婆子是真的有點害怕明美,趕緊顧左右而言他,準備趕緊撤。

小趙公安:“那走吧。”

明美也跟司機一起出門,正好趕上胡婆子回頭看她,明美露出一抹笑容,胡婆子一哆嗦,飛快的竄。

明美:“……???”

胡婆子心中暗暗的想,這個明美笑的也太陰險了。

雖然大家還是很好事兒的,很好奇這邊到底是怎麽個情況,但是公安調查事情總是要保密,大家也都陸陸續續散了。明美也跟實際一起上車回總站。

這樣的突發狀況其實不多,但是總歸也有的。

明美嘆息:“大雨天本來就很煩,這還遇到這種事兒,你說我們這是什麽運氣。”

司機笑着說:“也不能這麽說,你這麽想啊,這是行走的功勞。說不定這次還能給你漲工資。你工齡夠了嗎?”

如果這件事兒落實了,他應該也是有些功勞的,他工齡也夠了,按理說,也是能漲一級工資的。一想到這個,真是開車都有勁兒。他說:“你想啊,這哪是賊啊,這是行走的錢啊。”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您說的對。”

她自己盤算了一下,說:“我工齡不夠。”

她感嘆:“你說我工齡要是多一點,是不是又能漲一級工資了。”

司機師傅:“我估計咱們頭兒能給你争取的,咱們這可是在公交車上保衛了群衆的安全,還抓到了壞分子,功勞不能少。”他比明美工作年限長,更懂一些,說:“到時候就看這個小子是什麽個情況了,他問題越大,你功勞越大。你功勞越大,漲工資的可能越高。”

明美:“誰知道呢。”

話是這麽說,明美的嘴角已經翹了起來,哎呦喂,誰不喜歡漲工資啊!

兩個人回到了總站,這事兒還真別說,就連當領導的都感嘆了,明美他們是多吸引壞人啊。她都這麽厲害了,竟然還有不長眼的竄過去鬧事兒,真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

“你們今天也受了驚吓,今天就提早下班吧,回去休息一下。”

明美唔了一聲,說:“好。”

“明美,別擔心,咱們車站這邊會跟公安局那邊随時溝通,及時溝通清楚他們還沒有同夥,免得給你的生活造成困擾。”講真,現在敢報複的,也是很少的。

沒得說抓了賊就會有人來報複,畢竟時代不同。

不過最為領導加上長輩,明美他們的老領導還是很細心的。畢竟是自個兒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

明美輕聲笑了出來,點頭說:“我知道的。”

“行了,趕緊下班吧,回家休息休息。”

明美點頭應了,這才出門,他們辦公室裏的幾個人紛紛感慨:“這丫頭什麽運氣啊,怎麽總是能遇見壞人。”

“別人也未必遇不見啊,不過看見反常的情況也未必敢出手,這丫頭就是膽子大。”

“她打小兒就這樣,虎了吧唧的,你們還記得不?就她小時候,因為別的院兒孩子欺負咱們院兒的,她給一幫男孩子出頭……”

“對對對,我兒子就是其中之一,這個慫貨,還讓小丫頭出頭,白瞎了大個子。”

衆人哈哈大笑起來,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

明美倒是不知道別人正在議論她,她颠颠兒的騎着自行車提前下班,不得不說,這壞人出現的還是有點用的,最起碼,她可以提前下班了不是?

今天的雨一直沒有停,明美回到院子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家家戶戶的煙囪都冒着煙,明美進了院子,就見蘇大媽又在接水。明美嘴角抽搐一下,真是奇奇怪怪的人。

他家好像永遠都有接不完的水。

蘇大媽撐着傘接水,聽到自行車進院,擡頭一看,詫異的很:“呦,小明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

她以前都是叫明美“小莊媳婦兒”,但是前幾天聽李芳跟明美打招呼叫小明,她也就跟着這麽叫了。明美姓明,這麽叫也沒問題,跟小張小李小王一樣。

不過就是明這個姓特別了一點。

明美:“嗯,我今天提前下班了。”

蘇大媽:“你們這工作倒是不錯,随随便便都能回家,真是輕松。這都說各個行業都是為人民服務,你們倒是比旁人松快不少。”

她話裏帶着幾分嫉妒,更是想給明美拉點仇恨,別以為她不知道,周李氏肯定是趴在窗上偷看偷聽呢。別看這人在醫院嚣張,但是她在院裏被保衛科帶走,到底還是丢了大面子的。

她在醫院的時候又不認識誰,就他們幾個鄰居在,倒是還好。但是回來之後總是覺得有幾分掉價兒。再加上,姜蘆跟她大吵了一通,人人都曉得她在工廠給兒子拖後腿添亂子了,她就更覺得丢人了。

這不,除了上廁所或者是必須做的事情,她都不出門,不過雖然不出門,但是這人卻又是個不消停又好事兒的,所以趴在窗戶上一個勁兒的往外看。

一丁點動靜都不放過。

蘇大媽故意這麽說,就是希望周李氏把明美不好好工作傳出去。

不過她倒是忘了明美是什麽性格,明美脆生生的開口:“蘇大媽,這話您可是說錯了。我們做售票員的,可一點也不比在工廠上班更容易。這在廠裏上班最起碼還清清爽爽的,我們遇到這樣的天兒,可不容易的呢。不過您整天在家裏享福,也不上班,肯定不懂的了。”

不就是擠兌人嗎?

誰不會呀!

她身邊可是有陰陽怪氣的外公和彪悍嘴巴不饒人的婆婆。

就算是學,也學會了呢。

她燦爛的笑了一下,說:“我今天提早下班是因為有突發狀況。不過說了您也不懂啦。真羨慕您,整天在家裏一躺,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每天的活兒就是接點水。”

蘇大媽:“……”

她心裏罵了一句娘,嘴上卻說:“哪兒啊,我這一天天的在家活兒也多着呢,我家三個小子,皮的要命,我們這哪裏閑的下來。我這體格也不能跟你們年輕人比,真真兒是給家裏添了不少的麻煩。要不是為了孩子,我真是恨不能直接追随我男人和兒子去了。可是我放心不少下三個大孫子啊,這哪有什麽比孩子更重要的。更何況我家這是三個大小子呢。”

她最能得意的,就是自家男丁興旺,三個小子,這可是一般人家怎麽也比不上的。別人家就算是生兒子,少不得可能也有女兒,但是他們家就完全沒有賠錢貨。

真是想一想就格外的得意。

蘇大媽狀似關心,問:“小明啊,你這結婚也有些日子了吧?還沒懷上呢啊?準備啥時候要孩子啊。”

明美眨眨眼,笑了出來,說:“這個着什麽急啊,我們夫妻都還年輕,早早晚晚都無所謂的啊。反正不管早還是晚,孩子可愛重要啦。”

她語氣裏帶着認真:“我們如果生孩子,肯定要好好的教育的,這可是個大事兒,所以這事兒着急不得。早早生孩子,我們自己都沒定性呢,教不好孩子怎麽辦呢。這總不能管生不管教,這樣可不行。那孩子不用長大了,從小就是個不讨人喜歡的玩意兒了。”

蘇大媽:“……”

她使勁兒的吸氣呼氣,心裏十分的憤怒。

我懷疑你在內涵我,并且可以肯定!

蘇大媽這個時候打量明美,越發的覺得這個小媳婦兒不簡單,他們胡同裏院子裏,但凡是新來的小媳婦兒,哪個不當同情她,對她好。

只有這個明美,一聽她說話就曉得她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而且一來一往的,她竟然還沒占到什麽便宜,蘇大媽心裏越發的警惕這個小媳婦兒,正在這時,又聽到周李氏發出震耳欲聾的笑聲,她氣的不行,曉得還真是被周李氏聽到了,周李氏家沒孩子,她每次都從這方面找優越感,周李氏是恨極了的。

但是這一次聽到她被怼了,可不是就高興的大笑出來,生怕她聽不見,笑的可大聲。

蘇大媽這人精明,一看這個情況就曉得不能戀戰,說:“哎呀,我這水接好了,我還得回去做飯呢,就不跟你唠嗑了。”

明美聳聳肩,轉身回家。

而此時,趴在窗口看熱鬧的周李氏呸了一聲,說道:“沒有一個好東西,都是賤人,老賤人小賤人的,怎麽不打起來呢。”

她最近是打算安分一些,把自己那些醜事兒平息一下再冒頭兒,但是在家裏實在是憋悶,真是恨不能那些人打成一團粥,她也能看個大熱鬧。而且吧,如果真是有人鬧起來,是不是別人就不會記得她的事兒了?

周李氏反正是這麽想的。

不過事情不遂人願啊。

這倆人怎麽就沒打起來呢?怎麽就不打起來呢。

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明美在蘇大媽的內心詛咒下和周李氏的失落期待下,回了家。

趙桂花早就聽到明美和蘇大媽的對話了,她沒出去給兒媳婦兒抻頭,沒那個必要,明美也不是三歲孩子,吃不了虧。不過她倒是問:“你咋提前下班了?”

她自己在家本來是吃點窩頭,加上一點酸蘿蔔就成。

這眼看兒媳婦兒回來了,又炒了一個白菜。

明美:“我們今天遇到壞人了,我還遇到了大嫂和她媽,唉我去~您不知道,那老太太可挺嚣張,然後就有人教她做人了,那大嘴巴扇的啊,臉都腫了……現在公安同志陪同她去醫院了,大嫂讓我跟您說,可能會晚點回來。”

趙桂花:“啥玩意兒?”

她立刻來了精神:“你給我說說。”

這人啊,寂寞。

但凡是有個八卦,一點也不想錯過。

明美:“就是今天在……”

明美講故事的功力一般般,但是吹噓自己還是要吹噓的,她着重的描述了一下自己如何的慧眼如炬,一下子就看出那個人的不對勁兒。然後又着重的描述了一下自己如何英勇抓賊。

當然,挨揍這事兒也得仔細說道說道。

這一通輸出,明美足足用了半個小時才講完,講的她口幹舌燥的。

明美笑眯眯的,她碎碎念:“哎呀,媽,我跟你講,我今天真是見識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那麽多的金條,後來數了一下,一共十八根呢。估計那個人身上還有,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那麽多金子,真富貴……”

趙桂花也挺驚訝的,喝了一聲,說:“那麽多金子,肯定有問題的,大黃魚還是小黃魚?”

明美:“大的!可大根了,真的,有一條感覺都要發財了。”

明美當時只顧着抓人了,現在想一想好嘆息的,摸一把也好啊,那可是黃金啊。

她感嘆:“我當時就忘了這個事兒。”

趙桂花笑了,說:“你不動也是好事兒,如果缺了少了的也賴不到你身上。不管是什麽時候,涉及到錢的事兒,你都得清清楚楚的才不會引來麻煩。”

明美:“那肯定不能啊,當時乘客雖然都下車了,但是都圍在車子附近呢,一個個眼睛跟牛眼睛一樣。可看得清楚呢。”

別看當時挺混亂的人多,但是因為周圍的人都撤出“戰場”,所以現場還是很清楚的,倒是不太用擔心這些。不過她婆婆說得對,以後如果還有類似的事兒,肯定是謹慎一點更對。

趙桂花:“你記在心裏就好。”

明美點頭,感嘆完了,她想到另一茬兒。

明美撐着下巴,很認真的說:“我覺得哈,我覺得……大嫂她婆婆有點害怕我。”

趙桂花睨了明美一眼,心說這還用覺得嗎?她就是害怕你。

她記得上輩子也是這樣,不過上輩子這家夥跳的時間更長一點。當然,沒跟他們跳,畢竟誰也不甩她啊,這老太太就是拿捏女兒跳,搞得梁美芬在家哭喪着臉,整天跟死了親媽一樣。

後來倒是周李氏,周李氏真是個大好人啊,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得罪了藍老頭,就挑撥相親那事兒,她跟蘇大媽兩個人搞的。好死不死的被明美曉得了,這姑娘也不揍老太太,直接揍了她兒子和兒媳,還砸了周家和蘇家兩家的窗戶。當時趕巧兒了,正好胡婆子也在,吓的差點尿褲子。

從那兒以後,安分的跟個鹌鹑似的。

這人雖然讨人嫌,但是有一點倒是做的不錯,那就是識時務。

這乍一看明美是真不好惹,立刻就消失在茫茫人海,只有每年過年才冒一下頭兒。而且鮮少來他們家。委實是讓趙桂花都覺得清淨了不少。

所以明美這麽一說,趙桂花就懂了。

她說:“梁美芬他媽就這樣,你不用放在心裏。”

明美唔了一聲,随即說:“媽,等一下我去買點肉,咱們家晚上做肉吃吧。大嫂今天仗義相助,我總得表示一下。”

停頓了一下,又說:“雖然她也沒幫上啥。”

趙桂花噗嗤一聲笑出來,說:“就你會說話。”

她說:“甭買了,家裏還有肉,吃完了再說。”

明美感嘆:“這吃了好久啊。”

年前那會兒的肉啊,現在也兩三個月了吧,竟然還有,他家也不是說沒吃……可見當時真是搞了不少。她探頭探腦,趙桂花:“你看什麽看!”

明美撇撇嘴。

趙桂花:“哎,要不你去買點下水吧,我有點饞鹵煮這一口兒了。”

明美:“成啊,我這就去。”

她也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趙桂花:“等一下,吃完午飯點,着什麽急。”

婆媳兩個一起吃飯,趙桂花說:“今天下了一天雨,明天夠嗆,估摸着後天大後天的,這蘑菇就要起來了。我打算上山去撿蘑菇,到時候回來曬幹了,慢慢吃,老三特愛吃蘑菇。”

明美:“我也愛吃,不過我沒撿過蘑菇,我媽也不讓我自己買,說是怕我買到有毒的。”

蘑菇這個玩意兒,吃不好真是要吃席的。

趙桂花:“不用你們,我自己去,你們都是些拖後腿的玩意兒。”

明美被批評了,耷拉下腦袋。

趙桂花:“我去郊外上山,看看多搞點,不過這一場雨,估計去郊外采蘑菇的人也多。我現在就擔心,那個池塘被人看見。”

要是不下雨,說實在的去城郊上山的人少,但是下過雨就不一定了,蘑菇這個東西,還是很能當個菜的。再加上春天了麽!山上野果子多,少不得有人去山上亂竄,她感嘆:“如果有人發現池塘,那麽往後我們可就沒有那麽好釣魚的機會了。”

這話不是危言聳聽,趙桂花是記得上輩子就是這樣,大家都去,那池塘看着魚多,但是架不住人更多。幾下子就把池塘掏空了,小魚仔兒都沒有了,後來再有人去,根本釣不到魚了。

明美:“那咱最近多過去幾次?”

趙桂花:“看情況吧,那我們也不能頂雨上山。”

明美點頭,其實她也懂婆婆的心思,這個事兒吧,其實是這樣。他們當然可以瘋狂的捕撈,但是這不年不節的,拿到黑市兒賣又危險又不好賣。

如果全都拿回來,肯定是要被人看見的,少來少去的無所謂,你這要是多了,那被人追究個薅社會主義羊毛之類的,那就問題大了。所以這是知道哪裏有物資,他們也不好往回搞太多。

至于說告訴親朋好友,也不是那麽妥當,別是好事兒沒做成,還沾染了一身腥。

可能還會有人覺得你不一定藏着掖着幾年,薅了幾年呢。

可別覺得這事兒是開玩笑,這年頭,父子都有反目的,他們真是犯不上告訴旁人惹麻煩。

“媽,你也別想那麽多,是我們的也跑不掉,不是我們的吧,只能說緣分沒了。我們到底也占過便宜的,您說對吧?”明美倒是挺看得開:“咱家在那個池塘也得到不少的好處了,反正怎麽都不吃虧的。”

趙桂花:“嗯。”

她瞅了明美一眼,說:“你倒是挺會安慰人。”

明美立刻笑起來,說:“那是啊,我長得好看啊,長得好看,說什麽都對。”

趙桂花嘴角抽搐:“……”

真能瞎吹!

她說:“你可別瞎吹了,等會兒我給你拿錢,你去買下水去。”

明美:“不用,我有的。”

趙桂花瞅了瞅她,說:“那行吧。”

她說:“這玩意兒我會做,等你就瞧好兒吧。吃完飯趕緊去。”

明美笑彎了一雙大眼睛:“好~”

明美吃過午飯立刻騎車出門,別看她不喜歡下雨天上班,但是下雨天幹別的可沒差兒啊。她是一點也不耽誤的,為啥趙桂花讓她這個時候去?那肯定是怕去晚了,就沒有了。

下水還有內髒這種東西,那是不要肉票的,但是雖說不要肉票,一樣是很好賣的。畢竟他們老四九城人還是很得意這一口兒的。趙桂花歲數大了那會兒聽書,那些啥年代文,下水內髒的不要錢送,趙桂花總是要發表點高見。

這再不好,他也是點葷腥,啥時候也不可能不值錢的白給啊。

就連那光杆兒的大骨頭,都得要三分。

一點肉也沒!

所以說什麽不要錢饒你一根兒,別想了,做夢比較快。

特別是在他們四九城,這內髒還有下水都是頂頂好的東西,做好了那是最好吃的。早些年還有不少鹵煮店,所以要說一定點錢就給你,別想的!

那可不能。

你去晚了,一水兒賣沒了。

明美蹬車嗖嗖嗖,在趙桂花的期待下,呼呼的往肉鋪子趕。

為了鹵煮,沖鴨!

明美的二八大杠,愣是騎出了火花帶閃電的效果!

“卧槽,這自行車騎得快的!”路人嘆。

“我騎車還不如一個小丫頭有沖勁兒,那哪行!”這是自行車黨。

“這得多急的急事兒啊,這麽騎車,飛一樣。”這是能聯想的。

明美一溜煙兒來到肉攤子,遠遠的,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別誤會,不是莊志希!

甚至不是男的。

而是……姜蘆!

姜蘆左顧右盼,以極快的速度往肉攤子挪動。

明美:“???”

這怎麽跟地-下-黨要接頭兒一樣。

明美自行車都加快了不少,嗯,好奇!

畢竟,現在可是下午上班的點兒,姜蘆出現在這裏,總是讓人覺得相當的好奇的。

姜蘆确實是偷偷出來的,這不偷偷出來不行啊,等着下班,什麽也買不到了。更不要說她要的是十分難買的好東西。她做賊一樣來到攤子,小聲問:“有豬腰子嗎?”

明美正好也騎車到了,嘎吱一停,正好聽到這麽一句。

明美:“啊這……”

你就買個豬腰子,至于搞得跟接頭兒一樣嗎?

姜蘆的臉色刷的一下子紅了,明美努力鎮定:“有豬內髒和下水嗎?”

“都有!”這下雨天,出來買東西的人都少了,要不然也不至于都晌午了還有的剩,要知道這樣的東西都是很好賣的,因為不要票的,基本上根本等不到這個時候,上午就沒了。

“來多少。”

姜蘆有點尴尬,畢竟讓人看到買豬腰子了,這玩意兒是補什麽的,懂的都懂。不過這個時候她也在心裏埋怨,明美這個人怎麽這個時候出來買東西,真是煩死人了。就不能換個時間嗎?

別看她婆婆人不怎麽樣,但是有些話倒是說得對,這個明美真是挺膈應人的。沒點眼力見兒。

明美:“姜姐,你先來。”

姜蘆趕緊的:“不用不用,你先來吧。”

明美也看出來姜蘆的不自然了,說:“那行,我先買。”

她稱了一點豬內髒和一點豬下水,給了錢。

姜蘆這個時候總算是恢複了一丁點自然,問:“你今天沒上班啊?”

明美:“上班了,不過因為中途有點意外,我們提前下班了,這不正好過來買點下水回去做鹵煮。那什麽,姜姐我先走了哈。”

別看住在一個院兒,他們兩個真是稱不上是什麽熟人了。

明美給了錢,拉一拉自己的雨衣,沒在逗留,雖然她八卦,但是也是有點眼力見兒的。姜蘆不想當着她的面買東西,明美自然不死黏在這兒讨人嫌。

豬腰子啊……

姜蘆不知道明美怎麽想,眼看着明美走了,她輕輕的松了一口氣,總是覺得,當着別人的面兒買這種東西,有點不好意思。雖然都是已婚婦女,但是吧,姜蘆還是不希望別人多想他家男人的。這可是關系到男人的面子問題。

她輕輕咳嗽一聲,說:“給我來一塊豬腰子。”

頓了一下,她壓低聲音,問:“明天是供應羊肉的吧?”

“對。”

賣肉的是一個中年大叔,他看了一眼姜蘆,又左右看看,确認沒有人知道,小聲說:“一大早就有,你要是要的話早點來。我給你切點肥的。”

姜蘆這下子的生意更低了,說:“給我留個那個呗?”

這肉鋪子,基本都是供應豬肉,但是偶爾也有牛羊肉。每次都是很少的,而且基本上每次供應,都要排長隊,物以稀為貴嘛。不過姜蘆算是家裏條件好的,買肉也多,就跟肉鋪這邊多少還能說上話。

像是現在,她就比明美早知道羊肉的事兒。

當然,也是因為她爸是供銷社的領導,有時候,大家買東西都是“互惠互利”的。

“把羊的那個,留給我吧。”

就是那個……關鍵位置!

不可說的位置。

姜蘆覺得,他家周群傷了真是得好好的補一補。

都怪那個該死的白奮鬥,真是讓她男人遭了大罪了。

“那個嗎?沒了,這樣大補的好東西,基本上一來就被訂走了。我不瞞你,你懂的。在肉聯廠都直接切了……”

就算是有,我還想補補呢。

男人,咋能不補一補?

他說:“要不你再買個羊腰子。”

姜蘆一臉的遺憾,她惆悵的說:“那你可得給我留。”

“你看你,咱們也是老相識,我肯定給你留的。”雖說賣給誰都一樣,但是他偶爾也是能通過姜蘆的關系買到供銷社的“殘次品”,所以他還是樂意跟姜蘆來往的。

有來有往麽!

他平日裏給姜蘆的肉好一點,姜蘆這個人還是曉得投桃報李的。現在想買殘次品,也不容易啊,那可都是供銷社內部員工才有的待遇。

姜蘆給了錢,這才将豬腰子放在了手提袋裏。

肉鋪這位看她的樣子有點不高興,猶豫了一下,說:“要不,你來個羊……蛋?”

姜蘆:“???”

“這個還有,買它的人不算多,不過也是一樣好的,主要是很多人不會做,做不好味兒大。要是會做了你看,肯定一樣極好賣。畢竟這玩意兒不要票,如果你要,明天我給你留着。你可別小看這個,一樣很不錯的,買不到那個,懂行兒的不少人找這個呢。咱們是老相識,要不然我還不給你留,我都自己吃的!”

姜蘆果斷:“留!!!”

她認真:“必須留!!!”

他家周群,得大補啊!!!

賣肉大叔看她的表情,立刻微妙起來,不過他還是嚴肅的點頭:“成,你就放心吧。”這男人得虛成啥樣,整天補!

姜蘆笑着說:“往後有什麽用得上的,你來跟我說,我一定幫。”

賣肉大叔喜形于色:“好嘞,那可多謝你了。”

兩個人各自滿意,姜蘆匆匆往家走,今晚,給他家周群炒個腰花兒。

57、借調

蘇大媽又偷偷罵娘了。

她這日子, 真是沒法兒過了,好不容易買點肉,嗯,老相好支援的, 正得意的準備做個肉多少也顯擺一下。可是你瞅瞅這院子裏都是些什麽味兒?

騷-了-吧-唧的!

臭烘烘的!

這破味兒給她家肉香都蓋上了, 氣的蘇大媽一直翻白眼。

這香的怎麽還就蓋不過臭的了, 也是令人生氣。不過甭管她怎麽生氣, 人家別人家還是該吃就吃,真是令人惱火。雖說心裏很不爽快, 但是蘇大媽還真是沒的出去跳腳。

她可不是這種人設, 加上她先頭兒住院也算是鬧出點事兒,蘇大媽并不想太冒頭兒。她一貫都是可憐的人設, 如果太冒頭, 以後還怎麽賣慘?

蘇大媽心裏憋屈, 但是還是做肉吃又有好心情。

這就很矛盾了。

蘇大媽在這樣矛盾的心情裏,悄無聲息的趴着窗戶往外看,就見趙桂花再洗豬大腸,她撇撇嘴, 再看自家吃的是肉, 那可比下水強多了,一下子又高興起來。

她輕輕的哼了一聲, 哼起了小曲兒。

別看明美下午放假了,但是倒是沒在這邊幫助趙桂花, 趙桂花知道這個兒媳婦兒幹活大大咧咧的, 要是旁的無所謂, 但是這吃的吧……趙桂花可信不過她, 那可是要入口的。

她被趙桂花打發去幼兒園接孩子了, 現在孩子養的粗糙,就算是幼兒園也沒有什麽接送,都是巷子裏的小孩兒一起上學,今天要接送完全是因為下雨。

這魚啊,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天。

傍晚所有人都下班了,就連梁美芬都回來了,雨還沒停。

莊志希真是讓他媳婦兒吓死了,他無奈的說:“你怎麽回事兒啊!怎麽又惹事兒了,你說你要是有個什麽,我得多擔心啊。”

別看明美是做好事兒,但是作為自家人,莊志希肯定是很擔心媳婦兒的。他才不管別人怎麽樣,他就是不希望自己媳婦兒遇到什麽危險。

明美曉得莊志希是擔心她,嬌嗔着說:“你放心吧,我心裏有數兒的,如果真是打不過,我也不會出手啊。”

這話換來莊志希一個白眼,莊志希真心的說:“我不期望你長什麽工資,我就希望你好好的。你打一個人,我不擔心,我就怕他們報複。畢竟你也不知道人家是怎麽回事兒,你說對不對?”

明美:“那我爸他們也不是好惹的啊。”

眼看莊志希臉色更不好看,她趕緊說:“行啦,我知道你擔心我,以後我會好好斟酌的。好不好?”

她撒嬌的搖晃莊志希的胳膊,莊志希總算是擰不過她,無奈的點點頭。

明美笑了出來,說:“真沒事兒。”

她說:“當時大嫂也在現場,對了大嫂,你媽還好吧?”

梁美芬本來因為人家夫妻兩個鬧別扭有點尴尬呢,聽到問這個趕緊說:“還成,年紀大了身子骨脆弱,傷總是有的,不過不算厲害。”

梁美芬今天真是心力交瘁到了極點,本來事情已經夠多了,誰曾想她傍晚回到娘家騎自行車的時候,才發現她爸和弟弟誤會了,以為這自行車是給他們家的,正喜滋滋的在家裏琢磨要騎車去他對象家顯擺呢。

如果不是梁美芬帶走了鑰匙,保不齊這自行車都已經不在了。

這一次梁美芬倒是沒敢大方,她幾乎是很堅定的就拒絕了她弟弟。為了這個,兩姐弟鬧了矛盾,她爸也對她大吼大叫,說她這個女兒狼心狗肺。

她弟弟更是控訴她不講姐弟情。

這讓梁美芬相當的難受,她為娘家做了這麽多,她媽不理解她,她爸和她弟弟也不理解她,這真的讓梁美芬難受極了。

就這,梁美芬也堅定沒敢給自行車留下來。

她雖然糊塗,但是也曉得如果這把婆婆的自行車給娘家,就不是她離婚不離婚的事兒了,她婆婆保準能拿着單據去告他們“強搶”,她可一點也不敢小看她婆婆。

梁美芬在娘家受了委屈,回來之後情緒一直不高,可就算是這樣,也不敢跟婆家人說什麽,生怕被人看出來。如果他家莊志遠知道她娘家竟然還敢要三轉一響,三十六條腿兒,保準要跟她鬧離婚的。

她真是累極了,梁美芬揉了揉太陽穴。

趙桂花看了梁美芬一眼,其實她知道梁美芬鬧心什麽,不過這種事兒,她才不多管。她可不是什麽善良好婆婆的人設,梁美芬還是個蹬鼻子就上臉的個性。

你對她不好,她反而能克制住自己;

你要是對她好,她就要開始往娘家倒騰了。

上輩子,見過了。

趙桂花這輩子可不想給誰當老媽子,她忙的很呢,她說:“老大媳婦兒,你媽受傷了,你這幾天過去照顧她嗎?”

梁美芬搖了搖頭:“我不用過去,我媽能自己照顧自己的,再說我媽出院了。她在家休養。”

趙桂花皺眉:“出院了?不是說挨了打?”

梁美芬點頭:“是,醫院那邊也是說還是住院更好,但是我媽不放心我爸和我弟弟,她要是住院,哪有人照顧他們?所以我媽堅定的出院了。”

趙桂花嗤的笑了一聲,說:“你爸和你弟弟自己沒有手腳嗎?一直都要人照顧?什麽玩意兒。”

梁美芬一聽趙桂花這語氣就心肝顫兒,不過趙桂花倒是沒多說什麽,反而是很不感興趣的放棄了這個話題,說:“那什麽,既然你不用去照顧你媽,明天我們去郊外采蘑菇吧。”

梁美芬:“行,咱們帶魚竿不?”

“帶着,看看有沒有收獲。”

明美在一旁羨慕的很,她說:“我也想上山。”

雖然上次遇到了一條大蛇,但是明美一點也不害怕的,反而是興致勃勃。她就不是那種會有陰影的人。明美打小兒就是這樣,越是害怕什麽,越是往上湊,一來二去就不怕了。

當然,要不是這種不服輸的性格,也不是家屬院大姐大啊。

她很想去,然而,要上班。

明美:“上班真是我放松路上的絆腳石。”

話是這麽說,但是卻也知道,不上班是不可能的,這年頭,有個正式的工作重要極了。

不知道怎麽的,明美想到了她的夢,在她的夢裏,十幾二十年後會有一次下崗潮,就連他們機械廠都是九十年代倒閉的。不過即便是這樣,他們客運站也好好的。不過就是改組了一下而已,明美深深的感嘆,自己這個工作,真是穩妥啊。

“想什麽呢,吃飯了。”

“好!”

鹵煮麽,很愛的啦。

一家人吃了個不錯的晚飯,莊老蔫兒難得吃飯的時候開口,說:“咱家今年吃得好,我覺得我比以往都有勁兒了,還長了肉。”

莊老蔫兒和趙桂花都屬于那種清瘦的人,不過這年頭想要找個胖子真是不容易。就連家庭條件相當好的周李氏都是個瘦子。他們院子最胖的人家,當屬李廚子兩口子了。

不過他們也只是壯碩,不是胖。

而且吧,人家是廚子,你什麽時候見過餓死廚子的了?

所以莊老蔫兒是挺瘦的,不過今年吧,每個禮拜一頓肉一頓魚,這就相當于一個禮拜改善兩次了。這才多久啊,就能看到人明顯長肉了。

莊老蔫兒是自我感覺,他自己不說旁人沒感覺,但是小孩子可是挺明顯的,小虎頭和小燕子都比以往多了點肉,臉頰可是明顯的。

趙桂花:“長點肉好,你這麽大歲數了,得學會保養自己。”

莊老蔫兒笑了出來,心裏隐隐得意,帶着幾分炫耀的掃了一眼兩個兒子,他這當爹的就是比兒子更有眼光。在他看來兩個兒媳婦兒是各有各的缺點,但是他老伴兒,那是頂頂的一流!

真是旁人比不得的,你看,這多關心他。

莊老蔫兒的得意,一點也沒有戳到兩個兒子,兩個兒子今天都有點魂不守舍。即便是吃的不錯,也是魂不守舍的。一個呆愣愣的,兩個也呆愣愣的。

都不知道想些什麽呢。

莊老蔫兒這份得意啊,是媚眼兒抛給瞎子看了。

這也難怪啊,莊志遠和莊志希多少都受到了今天事情的影響,各自正在走神兒呢。

莊老蔫兒:“……”真是不把我這個當爹的當回事兒。

“小莊,小莊~”

莊志希立刻回神,說:“在家呢。”

過來找人的是楊立新,楊立新笑着說:“你吃完沒?出來一下,我找你有點事兒。”

莊志希:“成!”

他快速扒拉兩口,放下了飯碗,跟着楊立新一起出門。

趙桂花:“這些小子不知道又瞎鼓搗什麽。”

她念叨一句,不過也不放在心上。

莊志希跟着楊立新一起出門,現在仍再下毛毛雨,兩人站在廊檐下,他問:“楊哥你找我有事兒啊?”

楊立新還真是有事兒,他壓低聲音,小聲問:“你今天看到白奮鬥了嗎?”

莊志希搖頭:“沒啊,怎麽的?”

楊立新微微蹙眉,随即說:“那沒事兒了。”

莊志希:“???”

他撓撓頭,好奇的很:“哎不是,你找白奮鬥,直接去他家找呗?再說你這話裏有話的,我怎麽沒太懂啊。他怎麽了?”

楊立新:“沒啥沒啥,我先走了。”

莊志希:“……這又是鬧哪樣。”

楊立新奇奇怪怪,來去匆匆。

莊志希表示,就算我是個挺精明的人,也沒看出來你這到底是想幹什麽。

不過一猜就是有點什麽了。

他無奈的聳聳肩,轉身回家,嘀咕:“這白奮鬥又幹什麽了。”

莊志希倒是不怎麽在意白奮鬥那些事兒,這跟他有什麽關系啊。他碎碎念,一擡頭看見明美沖他笑,莊志希眨眨眼,心說:讓你看我,看我晚上不“收拾”你。

作為你今天“冒險”的懲罰。

莊志希:“嘿嘿嘿……”

明美:“……”

這個笑容,不怎麽像好人哎。

等晚上明美才曉得哦,什麽是不像好人,這就不是個好人。

這人啊,真是怎麽樣,她這晚上運動一會兒,比上班一天還累!就離譜!

倒是莊志希心情好好,他炫耀的說:“你看,我不用吃豬腰子也挺好的。”

明美拉過被子,蓋住自己的頭,誰要聽你說這些。

莊志希看她的樣子,笑了出來。現在天暖了,省了生爐子,他摸黑起來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就在這個時候,倒是聽到外面傳來開門聲。

以前他們這一片兒是不關大門的,不然來來回回的,總是有聲音,住在門口的老白兩父子就該鬧心了。不過自從上次鬧了賊,現在門倒是都關上了。

雖然是關上,卻也不鎖,就是從裏面拴上。

這樣主要在院子裏的人都能直接開門,也算是方便。現在的人幾乎是沒有晚間活動的,所以也不算很大影響。不過門栓每次開關,倒是會卡啦一聲,夜裏就格外明顯了。

現在的人不像是幾十年後,會因為噪音神經衰弱,現在絕大部分人都不會在意這些的。莊志希也一樣,他不覺得有什麽,不過聽到動靜兒,還是往窗外看了一眼,只是這看了一眼,就咦了一聲。

“怎麽了?”明美在被窩裏唔哝了一句。

莊志希:“白奮鬥拎個包出去了。”

明美坐了起來:“大晚上的拎個包?他幹什麽啊?逃跑啊?”

莊志希笑了:“你覺可能嗎?”

“那不可能。”

明美再次躺下,不過卻問:“你想去看熱鬧啊?”

這次莊志希倒是搖頭,說:“我不去,我又不是傻子,這大晚上的我跟他後面,不被發現才怪。而且誰曉得他去幹什麽!我何必為了看熱鬧坑自己。反正早晚都能知道的,我是愛看熱鬧,但是也不是什麽熱鬧都看的。這個點兒拎着包出去,八成是去鬼市兒了。他就作死吧。”

這四九城早些年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鴿子市兒,現在鴿子市兒沒了,多了黑市兒。

但是不管是鴿子市兒還是黑市兒,都是買點吃的用的,老百姓生活息息相關的。

這個鬼市兒,就不一樣了,這基本上都是晚上才開,賣的也基本是古玩之類,再或者是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總歸是有點名堂的東西。買家賣家都擋着臉,賣家更是不會露面兒,只在攤子上放一個小蠟燭或者小燈,面前夠你看清楚攤位上是什麽。

那一團團的跟鬼火似的,因此得了個名兒:鬼市兒。

賣家輕易也不開口,基本上就是伸手比劃一下,只有真正有意向的人才開口殺價。成與不成,買虧了還是買賺了,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就結束。

你再想找人,找不到!

找到了,也沒人認,鬼市兒就這樣,交手就是成,沒旁的說的。

這種地方,他們老四九城的人知道,但是輕易不會去,就是那些膽大包天的,或者是專門搞這個行當的才會去。所以莊志希知道有這麽一個地兒,但是一次也沒去過。

他懶洋洋的回到床上,往上一倒,摟住了媳婦兒:“睡覺!”

要說莊志希揣測白奮鬥去鬼市兒,也不是毫無根據,一個是大晚上的拎包出門本身就不對,另外一個是因為張三兒~嗯,就是他們廠子保衛科那個張三。

張三今天找了莊志希的,就是打聽白奮鬥的事兒。

據說,白奮鬥在收一些有點年頭的東西,張三找莊志希打聽,就是想知道白奮鬥是不是有這方面的門路。畢竟,莊志希和白奮鬥主要一個院子嘛。

勉勉強強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

不過莊志希是完全什麽也不知道的,張三算是失望而歸。

莊志希摟着媳婦兒,說:“他現在還真是什麽都敢做了。”

這個行當,誰都知道掙錢,那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就算是現在這些物件兒變成了“四舊”,可該有的價值大家都懂,就是有人大膽的。

可是倒騰這種東西也要眼力,即便是現在,假貨那也是嗷嗷的多。

你要說自己很懂,那可就錯了。

要說這個年代沒假貨,那更是錯了。

莊志希拉拉被子,說:“睡吧。”

明美輕輕的嗯了一聲,她是真的很累哎,這自從結了婚,她還多了體力活兒……雖然、雖然也很快樂啦,但是也真的很累哎。她哼唧了一聲,找了一個很合适的姿勢,縮在莊志希的懷裏,很快的進入了夢鄉。

有什麽事兒,也不要在她運動之後商量,她沒有精神的啦!

小夫妻兩個該休息休息,第二天早起洗漱,莊志希正好遇到白奮鬥,眼看白奮鬥的眼袋耷拉,他笑了笑,說:“奮鬥哥早上好。”

白奮鬥恩了一聲,随随便便的刷了兩下牙意思一下,就轉身回家,看得出,沒睡好。

莊志希倒是睡得挺好的,他收拾的幹幹淨淨,跟他媳婦兒一起出門。

莊志希:“上班注意安全,下班我去接你。”

明美:“不用啦!”

她擺擺手,笑着說:“我保不齊還能提前下班呢,昨天的事兒估摸着今天領導肯定要在找我的。”

莊志希:“那你來接我下班。”

明美:“……”

她沖他翻白眼:“你可要點臉吧!”

真是沒見過那個男人讓媳婦兒去接!

她哼了一聲,騎車走人。

莊志希笑着上班,渾水摸魚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不過今天,莊志希倒是沒有渾水摸魚成功。他剛掃完地,就看到廠辦李主任過來,莊志希含笑打招呼:“李主任,您這早上剛從家裏出來,這就來找人了啊。”

李主任,王大夫她男人。

李主任沒說話,王大夫倒是罵了一句:“你個碎嘴子!”

莊志希笑着說:“您看您,怎麽還說我呢。”

李主任:“你可別胡說,我這次來,還真是找她,是找你。”

莊志希:“找我?”

他雖然在醫務室工作,但是就是一個收費員;雖說跟幾位大姨大姐關系不錯,但是跟李主任可不熟悉,李主任是萬人大廠的辦公室主任,那權利是頂頂不小的。

他們偶爾搭上一句話,那是王大夫的面子。可不代表他們熟。

所以這過來找他,就有點奇怪了,莊志希:“李主任您有什麽吩咐盡管說。”

好話誰不會說呢。

李主任笑:“你小子倒是會說話,是這樣的,這不是馬上就要到五一勞動節了,這可是咱們工人的節日,廠裏肯定是要有點節目的。宣傳科那邊要準備幾個節目,不過人手不太夠,你來幫忙?”

莊志希:“我?”

他倒是挺驚訝的,李主任:“對,你形象不錯。宣傳科缺人,我推薦了你。”

莊志希只是稍微一個停頓就點頭:“成,我怎麽都行,不過我這邊的工作,您看……”

他是廠裏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

李主任:“你小子還給我裝,就你們醫務室,一天來小貓兩三只,收那麽三毛五毛的,随便找個人代替收一下。我跟你們主任說。”

莊志希:“那行,那您看我什麽時候過去?過去找誰?”

“你去找宋科長,他那邊想找個英俊的小夥子做報幕員,我這一琢磨,你倒是行。再加上他們人手确實不夠用,正好你也能幫忙。”

莊志希:“行!”

別看他日常擺爛摸魚,但其實也不是說他就是一個想偷懶的人,主要是這個工作崗位就這樣。你在想幹,沒事兒幹啊!而且說實話,一個年輕的大小夥子,肯定還是希望更進一步的。

但是很顯然,醫務室收費員沒什麽更進一步的可能,只能熬工齡。

當初莊志希也不是不想進車間,那麽多人争,他進不去的。

他當時最穩妥就是走現在這條路,車間都去不了,就更不要說宣傳科這種幹部崗了。現在能去幫忙,最起碼混個臉熟,慢慢來。莊志希笑了笑,直接去宣傳科。

宣傳科在辦公樓二樓,莊志希一過來率先就去科長的辦公室,宋科長正在忙,聽說他到了,點頭:“你就是小莊吧,老李說你一表人才,濃眉大眼的,還真是。”

他語速很快:“咱們這邊五一要搞一個聯歡會,缺個合适的主持人,他推薦了你。”

他上下打量一下,說:“我瞅着你屬實是行,不過這幾天你也別幹這個,別的也幫幫忙,我們宣傳科最近可真是忙壞了。”

這事兒吧,他們真是措手不及。

其實這種宣傳活動,早些年每年都有的,但是最近幾年政策關系,也都不安排了。太出風頭也不行。可是誰曾想,今年上級部門又通知要搞。這都停了好幾年了,突然又開始,他們這一下子還有點手忙腳亂。

他們宣傳科人不算多,要撐起一臺活動,總是要有幫手,但是車間裏的工人不行,這就是影響生産了。那麽只能找閑散崗位,可這種崗位的人更特麽的少,一來二去能找的人真不多。

宋科長:“我們這一次上午要撐起一臺晚會,你看看能加入進去什麽。”

莊志希:“成!”

既然來了,他也不矯情,雖然他是一點也沒搞過這個,但是也是好學的,跟着來呗。濫竽充數,他也是一只好看的竽。

這一次他們借調,并不是只借了莊志希一個人,還有別的人。

最離譜的是,莊志希看到了白老頭,你說這離不離譜,那肯定是離了大譜了。白老頭兒倒是樂呵呵的,格外的高興,他是在鍋爐房工作,不能借調過來,那可是輕松不少的。

宋科長分別給大家介紹了一下,說:“小莊這次是我們的報幕員。”

大家紛紛看向莊志希的臉,點頭認可。

他們為什麽要外找一個報幕員,還不是因為他們一個個長得都不周正?因為這次可能會有領導過來,所以太歪瓜裂棗的,影響他們廠子的形象啊。

莊志希跟大家互相認識了一下,就聽宋科長繼續開口,這位大叔是個急性子,真是一刻都不停:“這次我們初步定至少要是十幾個節目才能撐起一場。你們有什麽想法,都說一說。”

大家面面相觑,其中一個小胡子說:“要不放電影得了,一場電影兩個小時,也定了不少的事兒。”

宋科長白他:“當我沒想過?要是廠領導同意,我還弄這些幹什麽?電影是要放的,那是下午給廠裏同志們放的,上午還是要組織一個差不多兩到三個小時的聯歡晚會。你說點有用的,咱們現在定的就是《咱們工人有力量》合唱,還有就是《白毛女》,哦對,白師傅這次是過來演楊白勞的。”

“沒喜兒啊?”

他們宣傳科幾個女同志都結婚了,沒有一個年紀适合演喜兒啊,十六七的少女,哪個都不合适啊。

“你們幾個誰面嫩誰湊合一下。”

“你去。”

“還是你去吧。”

“我不行,我像喜兒他媽。”

簡而言之,雖然很想露臉兒,但是也不怎麽想裝嫩,怪不好意思的。

他們廠子是機械大廠,就算是宣傳科,搞得也是宣傳個工人活動,這種演出真是幾乎沒有。他們跟文工團可不一樣,人家表演節目,那是倍兒自信。他們不是,大家一個個的都不怎麽想參加。

濫竽充數……哦不,集體表演可以,但是這演喜兒,不太成。

宋主任的嘴巴跟機-關-槍一樣,說:“你們不要不說話,一個個的都跟個沒事兒人一樣,這是咱們廠子的大事兒,咱們宣傳科可是好久沒有這樣的事情了。這正是證明我們的機會。你們一個個的推推搡搡的不說話是想幹什麽呢。”

他點名:“小莊,你來說說,有什麽想法,你可是我們借調的一員大将。”

大家看向莊志希的眼神兒充滿了揶揄,誰不知道啊,這是醫務室收費的,見天兒的任務就是拍幾個大姐的馬屁。這馬屁拍的好了,人李主任就給推薦過來了。

有的人心裏不屑,有的人想要搞好關系,有的人則是無所謂。

不管什麽時候都一樣,總是有人看不上這樣的馬屁精,也有人覺得可以成為朋友。誰知道哪塊雲彩會下雨。

這不,宋主任一點名,所有人都看了過來,莊志希立刻開口,這老四九城人講話兒的,人家給他面子,他就不能讓這話掉地上。不然就是打臉,以後沒得混。

莊志希笑了下,說:“我覺得,既然是勞動節的活動,我們就可以适當的排演幾個小短劇,這玩意兒時間長啊,穿在裏面,節目就不用準備那麽多了。不然您看咱們這人也不是很多,又要負責臺前,又要負責幕後,一個人頂八個人用,這也忙不過來啊!我們大家肯定都樂意廢寝忘食的幹,但是唱歌這種事兒,總是要練的,大家撐得節目太多,嗓子扛不住啊。我相信宣傳科諸位都是人才,也樂意犧牲所有的休息時間。但是這練多了嗓子累壞了,關鍵時刻給大家拖後腿,那怎麽辦?”

“對啊,小莊說得對,這唱歌太多,全是大合唱,我們每次都要上,嗓子扛不住啊!臨時失聲或者嗓子啞了,可就給掉鏈子了。”

“我也覺得我小莊說得對,但是咱們演啥啊。這白毛女的喜兒還沒定下來人呢。”

“啊這……咱們也沒那水平啊。”

宋主任:“怎麽就沒有這個水平了,你們是宣傳科的,幹這種事兒不是手到擒來?”

衆人面面相觑,我們是宣傳科,不是文工團,您能有點正茬兒嘛。

宋主任眼看大家這樣,說:“你看你們一個個的,真是關鍵時刻就給我竄稀……”

衆人:“……”

您要不要形容的這麽惡心?

莊志希舉手:“主任,我有一個想法。”

宋主任:“你說。”

莊志希:“咱們可以演電影的一個片段,找一個比較出彩兒,不怎麽需要背景的情節來演。您瞅着呢?咱們下午是還要放電影吧,可以和下午的電影聯動,也讓工友們對比一下,咱們跟電影演的差在哪兒。”

說到這裏,他自己笑了一下,說:“說不定,這一看就曉得,咱們哪兒也不差。”

“說得好!”

“确實,咱們是沒經過訓練,要是真的練習多了,就是不差的。”

宋主任欣賞的看了一眼莊志希,說:“小莊這想法很好,咱們就這麽定了,那麽下一步,我們讨論一下演哪一段……”

莊志希這邊一讨論就是一條天,基本定下來了七個歌曲和四個短劇表演。歌曲是可以定下來的,但是短劇表演還要斟酌演什麽。莊志希作為串場的主持人,唱歌這種節目肯定是參加不了的。來不及串場,但是短劇表演是可以的。

他可以演小角色,提前下臺那種,這樣就不耽誤串場了。

大家讨論的熱火朝天、如火如荼,莊志希還是第一次上班這麽忙,雖說吧,跟他本職工作也沒什麽關系,但是倒是也挺充實的。這人會說話,很快的跟宣傳科打成一片。

即便是開始有幾個看不上莊志希的,雖說沒有喜歡他,但是也沒陰陽怪氣。

畢竟好話誰都愛聽,而且吧,莊志希也不算是繡花枕頭。他提的建議大家還是很認可的。這他娘的他們就二十來個人,就這還包括了四五個借調的。要是真是撐下來一場演出,各個歌曲都要唱,不是說不想為工人群衆增加樂趣,而是這嗓子扛不住啊,這要是半路失聲,那可咋整。

所以大家覺得串場點長的短句混合其中,還是相當不錯的。

最起碼緩解了很大的問題。

不過宋主任在大家下班之前也說:“如果你們對節目有什麽好的想法,也可以寫出來。特別是故事,如果咱們不用電影用自己的故事,那可就更牛氣了。”

“行,我們都回去琢磨一下。”

大家紛紛離開,白老頭在這邊蹉跎了一天,插不上什麽話,只覺得腦殼子都嗡嗡的,雖然他上午來的時候很高興,畢竟參加演出能露臉,排練還不用工作,總是很高興的。但是這一天下來,他真是覺得心很累。

這種感覺,別人不能懂。

旁人說話他都插不上話,甚至說什麽都不太懂,這楊白勞還沒開始排練,自然無所事事了。莊志希出來之後是跟白老頭一起走,白老頭抹了一把額頭的汗,說:“我這一天哎。”

莊志希倒是也挺好奇:“白大叔,廠子怎麽安排你來演楊白勞了?”

雖說莊志希和白家關系也沒多好,但是面兒上是過得去的。畢竟鄰裏鄰居的,也不可能不來往。

白老頭:“宣傳科沒有适合楊白勞的人,正好現在天暖和我們不算忙,他們就借了我。說是我一愁就是實實在在的楊白勞。”

莊志希低頭一看,呦吼,還真是如此。

白大叔看起來就是一副受苦受難的長相。

幹瘦,粗糙,老相。

“那您肯定能演好。”

白老頭:“那還用你說?我在咱們院兒都是十分有天賦的,一般人比不上的。”

這人,你說他胖,他就喘。

莊志希笑了出來,問:“白大叔,我看您的天賦都在這兒了,一點也沒用在別的地方啊。”

白老頭反應了半天才想到,唾道:“你個小兔崽子,你還敢笑話我。”

莊志希:“您看您總是誤解我,不過話說起來,什麽時候喝您和蘇大媽的喜酒啊?”

雖然他是個馬屁精,但是這個時候說話多少還有點紮心的。

“我打小兒懂事兒開始就等着去您老人家結婚吃席,到現在也沒吃上,牙都要饞掉了。您看現在我自己都結婚了,也沒看到您領個新媳婦兒回家,怎麽的,您和蘇大媽不打算修成正果了?”

白老頭眼睛一瞪,立刻說:“這話讓你說的!可不能毀壞你蘇大媽的名譽,她是個好女人,你可不能跟廠子裏人似的,整天說她懷孕。她要是這樣作風不好的女子,我能看上她嗎?再說了,你是不知道當年她多麽的剛烈。別人調戲她一句,他都能提刀出去的,為的就是一個名聲,不管過的多難。都要維護自己的名聲。即便是過的清貧也是堅定。同樣都是寡婦,你看周李氏是什麽名聲?她占便宜沒夠兒,不知道跟多少人鑽過小樹林兒。也就周群不覺景兒吧。真是掰扯起來,廠子裏多少個都是他的野爹。他媽替班那幾年,為了點錢在廠子裏可沒少勾搭人鑽小樹林兒。”

莊志希:“卧槽。”

白老頭:“你看,你真是啥也不知道。”

白老頭再看莊志希,就覺得這小子消息一點也不靈通,再一想自己簡直是掌握了無數的內幕,得意一笑,留下幾分高人的風範,飄飄然前行。

莊志希趕緊追上,說:“白大叔,真的假的啊,我怎麽都沒聽我爸說過。”

白老頭嫌棄的撇嘴:“你爸?你爸那個老蔫兒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你指望他知道什麽?他的消息可不如我靈通,就連李廚子都沒有我知道的早呢。”

莊志希:“哎媽呀。”

他可真沒想到還有這一茬兒,不是假吃驚,是真吃驚。

周老頭走了,周群還小,當時是周李氏接的班,在兒子十五六的時候,她又把工作讓給了兒子。中間前前後後也有個七八年了。按理說,他家就兩個人,每個月有工資,怎麽都能過日子的。

而且是不錯的日子。

這怎麽就要幹這個了?

莊志希撓撓頭。

白老頭睨他:“你還別不相信,不然你問你李大叔去,李廚子他們都知道,你爸這種在車間悶頭幹活兒的才不清楚呢。也不知道周群媳婦兒的娘家怎麽想的,竟然給閨女找了這麽一家子,還陪嫁那麽多。要我說,我家白奮鬥不比周群強多了?我家家風正,還是雙職工呢。我家白奮鬥雖然現在沒有周群工資高,但是也是個肯上進的。日子差不了。”

莊志希眼神閃了閃,笑着說:“您說的對。”

不過更多的話,他不說了,眼看前頭就是醫務室了,他說:“白大叔,那我先走……”

“莊志希。”

莊志希擡頭,就聽保安叫:“你媳婦兒來接你了。”

莊志希噗嗤一聲笑出來,一點也沒覺得不好意思,立刻說:“這就來。”

他沖着白老頭一擺手,飛快的向門口跑過去,白老頭更是憤憤不平,你說他們院子這些小子,有入贅的,有家風不行的,有跟個小白臉一樣的,就數着他兒子高大威武。

這怎麽找對象就這麽難呢。

白老頭一時間更加不滿意了。

真是老天不公!

白老頭如何想如何自怨自艾的,莊志希可不知道,他跑到門口,就見他家小媳婦兒快樂的站在門口,一跳一跳的,一看心情就很不錯呢。

莊志希:“媳婦兒!”

明美擡頭,笑眯眯:“我來接你下班啦。”

雖然說了不來,但是明美下班也沒事兒,而且這邊離家也不遠,她就直接過來了:“還差十來分鐘,我在這裏等你。”

莊志希:“不差這麽十分鐘……哎不對,我得過去一趟收拾東西,我今天一天都沒回醫務室。”停頓了一下,他說:“要不然你跟我一起過去吧。”

明美:“哎?”

她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這邊不許外人進去吧?”

莊志希:“我跟人說一下,你也別到處走,就直接跟我去廠醫務室,咱們也不去別的地兒。”

明美點頭:“好。”

莊志希去溝通了一下,好在莊志希也不是車間的人,不會影響生産,倒是沒為難他。他領着媳婦兒去醫務室,一進門,王大夫幾個就愣住了,随即笑着說:“小莊,你打哪兒領來這麽好看的姑娘啊?你媳婦兒啊?”

莊志希一挑眉,得意:“這還真是我媳婦兒,我給你們介紹。這是我媳婦兒明美,在公交客運站工作的。媳婦兒,這是我們醫務室的王大姐,我提過的,人特別好。這是護士趙大姐,這是……”

明美一個個打招呼,笑眯眯的。

王大夫笑:“還真是郎才女貌的,我總是聽廠裏人說小莊找媳婦兒,那是高攀了。我還想呢,小莊這長得這麽英俊,怎麽還能高攀了,這一看還真是沒人撒謊啊。你這媳婦兒也太水靈了。不過這麽好看的小媳婦兒,也就得找小莊這樣的,倆人都長得好,看着跟幅畫兒似的,真相配。”

莊志希做出得意狀,說:“那肯定相配啊,我可是咱四九城有名的美男子。配我媳婦兒,綽綽有餘啦。”

明美笑容更燦爛,小手兒掐他的腰。

莊志希:“嗷。”

大家沒忍住,噗嗤一聲,全都笑了出來。

莊志希委屈巴巴:“媳婦兒啊,你就讓我在外面吹吹牛呗。”

明美軟軟糯糯:“好的呀,你吹!”

大家笑的更歡樂……

明美眨眨眼,覺得莊志希同志這個工作環境,很不錯的呀。

人都好和善。

王醫生:“哎對了,小莊媳婦兒,你怎麽過來了?你不是上班?”

這個時間,該是上班時間啊,雖說馬上下班了,但是她從單位過來也是要時間的啊。

明美:“我下午休息,去了一趟公安局,然後直接過來的。”

她依舊是軟軟糯糯的,聲音很輕:“我昨天在公交車上抓了一個壞人,今天下午過去看一下情況。”

莊志希立刻看向了明美,明美曉得他的擔心,立刻說:“沒事兒的,你別擔心我。”

這個時候大家才反應過來,傳說中,江湖傳言,隐隐約約的江湖傳言,莊志希的媳婦兒明美,打人可是很厲害的。

誰傳的,不知道。但是這個傳言是有的。

她看來是個柔弱少女,大家見到倒是沒想到這茬兒,但是聽了這話,突然就反應過來。傳言好像是……真的?

啊這……人不可貌相啊!

作者有話說:

58、什麽蛋

咱們工人有力量……

日常下班歌曲響起, 機械廠的人正在陸陸續續的往外走,不過吧……“咦?”

大家看到了莊志希,莊志希跟一個女同志黏糊在一起,明明騎着自行車來着, 偏是不騎車, 反而是推着走。莊志希推着車, 車座後面坐着一個梳着兩條麻花辮的女同志。

這小子, 特麽的不是結婚了麽?

好你個濃眉大眼的,你竟然還敢偷吃~光明正大, 明目張膽的偷吃!

他們機械廠男職工多, 特別是沒結婚的,看着人家兩個, 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反正就是嫉妒。

“這真是沒人管了嗎?也太明目張膽了。”

“不至于吧, 他也不至于這麽嘚瑟。”

“我看就是……”

大家議論紛紛,走到門口,門崗聽見了,嘀咕一句:“那他媳婦兒, 來接他下班的……”

此言一出, 剛才還議論紛紛的環境有些許的寧靜,不過很快的, 大家再次議論:“呸,真他娘的能顯擺。還讓媳婦兒接自個兒下班。”

“趕明兒我找個對象, 我也讓我媳婦兒接我。”

“你先找着再說吧。”

“哎我是第一次看見莊志希他媳婦兒, 還別說, 真水靈。”

“你特麽別讓人聽見, 這是你能說的話?再治你一個叉叉叉。”

就那啥罪。

“不說不說。”

莊志希載着媳婦兒, 反正也不騎車,就是步行。

為的啥?還不是一個顯擺?

他們夫妻多恩愛啊,哼!

明美感嘆:“你可真行啊。你咋不載着我在廠子裏繞兩圈顯擺呢?”

你看,夫妻兩個就比較互相了解了,明美就是曉得,莊志希就是嘚瑟的。不過,她也不介意啦。

秀恩愛什麽的!

很可以。

莊志希:“轉圈多明顯啊?我們這是正常下班。”

明美:“……你以為你這樣就不明顯嗎?”

莊志希:“不是很明顯。“

這話明美沒法兒接,她覺得,超明顯的呢。

莊志希:“對了,你今天去公安局那邊,怎麽樣了?”

明美撓撓頭,說:“今天是我們科長跟我一起過去的,我們領導那邊你曉得的,都是看着我長大的,也是擔心我被報複,所以還是過去打聽了一下詳細的情況。”

莊志希擔心的也是這個,問:“然後呢?”

明美:“然後就沒事兒了啊,昨天那個人是一個小那啥啥,跟着人一起抄家,然後發現了那家人藏着黃金,他就藏着掖着沒說,還故意做了隐藏。不過他也曉得,這家人到時候不可能不交代的,所以他一回去就假裝不舒服當即請假離開,重返現場。反正他家裏也沒別人了,所以他就打算帶着金條跑,據說這人打算往港城那邊逃。”

她真心感嘆:“真是財帛動人心,如果不是他太緊張,加上那個胡婆子蠻不講理的,他金條不露餡絕對不會繼續沖突,會趕緊走的。這人還打算去港城過美好的新生活呢。”

莊志希聽到這裏,噗嗤一聲嗤笑出來,說:“這人腦子一看就不夠用,這是豬嗎?他以為有錢就跑得掉?這也不想想,往那兒走都要的介紹信,咱們這邊又不是與港城臨海相望,遠了去了。他飛去啊!這一路上,他要身份證明沒有身份證明,要介紹信沒有介紹信。到時候人家一交代,再配合他的失蹤,一下子就會曉得這人身上帶着黃金。到時候還不通緝他啊!這麽多金條,誰也不能當沒事兒。”

明美:“誰說不是呢,可能,真是被金子晃瞎了眼了吧?那邊沒直接說,不過我聽那話茬兒的意思,肯定不止掉的那些,他身上還有呢,綁在身上,那麽沉的東西在身上,也難怪我給他踢出去他就吐血了,分明是因為身上綁着金條。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練了什麽大力金剛腳。”

夫妻兩個都有點鬧不懂這個人的腦回路,好端端的日子不過,為了金條值得嗎?

金條是好,但是你又不是游個水就能過去,還有千山萬裏的路呢。也是被金子晃花了眼。

明美:“我這次也算是陰差陽錯了,還替他們挽回了損失呢。”

莊志希:“真是……”

這幾年各種事情比較多,這樣的那樣的,像是向老師就因為成分不好,躲去醫院太平間工作了。雖然晦氣了點,但是真心省事兒啊。但是也沒想到,都風風火火好幾年了。還有人成分不好還藏着這麽多的金條。

莊志希都不知道怎麽形容了。

當然他們這種三代貧農的,在這樣的大風裏也就是小沙粒,跟他們沒啥關系。

“那你這次也算是幫他們挽回了巨大的損失,不給點獎勵什麽的啊。”莊志希笑着開玩笑,他是覺得不太可能的。那些人辦事兒啊,啧啧。

反正就沒法兒細品。

明美眼睛亮晶晶:“我這次可以再漲一級工資。”

莊志希:“咦?”

他還真是驚訝:“你工齡不是不夠?”

明美驕傲的揚了揚下巴,說:“特批的,你不是都說了?我可是挽回了巨大的損失,不然這個人帶着這麽多金條跑到港城,那不是造成重大的損失?”

她帶着幾分小得意,說:“莊志希同志,你也要努力了啊!你看我,多厲害啊。”

莊志希:“好好好,你最厲害。”

他說:“我這邊想漲工資,只能熬資歷,難啊。”

不過他倒是又說:“這次李主任把我推薦到宣傳科幫忙,我會好好幹,看看有沒有出頭的機會,最好能正式的調過去。宣傳科總是比醫務室更适合我的。”

就他們醫務室那個收費,基本上就十以內的加減法。

他坐那兒未老先衰。

別看明美看起來單純,但是她從小就是工人家庭,多少還是有點懂的。

她說:“那我估計不好調,現在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真的有位置,也有那有背景有門路的向往裏沖呢。你這連點門路都沒有,能行嗎?要不要找找人?”

明美撓撓頭,綁的好好的麻花辮亂了幾分,她蹙着眉,說:“我家那邊,在機械廠完全沒熟人,找人都不好找。”

這個時候不是幾十年後比較發達的時代,現在的圈子還是很固定的。

她家有門路,但是卻找不到這種門路。

莊志希笑了出來,說:“沒事兒,我是那要指望媳婦兒的人嗎?我媳婦兒都這麽能幹了,我自己還不努力,那多跌份兒啊!你放心好了,這事兒我有分寸,要是說一次就成功,我覺得未必行。但是人嘛,在能表現的時候多表現一點,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有機會了。我這次打算抓緊了好好幹,也多拍拍馬屁。總該有點用的。一次不成還有下次,我每一次機會都抓住了,讓領導記憶猶新,多少總歸能記起我這個人。”

明美嬌嗔:“哎呦,還要拍馬屁的小可憐兒。”

莊志希嘿嘿一笑,說:“為了前途為了賺錢,不磕碜。”

明美也笑了笑,點頭:“對哦。”

莊志希:“走喽,回家喽!”

明美咯咯咯的笑了出來,兩個人別看出來得早,但是好好一個自行車也不騎,非要膩膩歪歪的推着走,這下子好了,倆人回家竟然還算晚的。夫妻兩個走到巷子口,就碰到同樣晚了一丢丢的姜蘆。

姜蘆:“……”

就他媽煩!

她狐疑的上下打量這對小夫妻,懷疑他們是跟着她,不然怎麽那麽巧,又遇見了。莊志希熱情的打招呼:“周嫂子,下班了啊?”

他看向了姜蘆,姜蘆的自行車前簍裏,放着味道不明的玩意兒。

莊志希:“……”

雖然不曉得是啥,但是看個大概,隐約像是葷腥。

他笑着說:“您家這條件也太好了,昨天吃肉今天還吃肉。”

姜蘆有幾分尴尬,但是見這小夫妻兩個好奇,還是不自然的将車筐裏的袋子攏了攏,說:“大家日子不都一樣麽。”

她笑了笑,說:“我還着急做飯,先走了。”

她飛快的走了幾步,莊志希和媳婦兒一起面面相觑,互相聳了聳肩。

“她怎麽怪怪的。”

“誰曉得買了什麽。”

姜蘆今天屬實有點緊張,那能不緊張嗎?她今天買的可不僅僅是羊腰子,還有蛋蛋呢。都說吃什麽補什麽,姜蘆是全心全意為周群着想。

誰讓白奮鬥這個無賴害的她男人受傷呢。

姜蘆想到這裏,心裏更加難受,只恨白奮鬥的為人缺德。

周李氏看着匆匆回來的姜蘆,冷哼一聲,說:“怎麽回來這麽晚?”

姜蘆趕緊開口:“媽,我去買這個了,昨天專門讓人留的。”

周李氏一看,滿意的點頭,她說:“小群是該補一補,不過他之前受了傷,本來就得多休養,傷筋動骨一百天,他這也差不離了。就算你是他媳婦兒,也不能總是纏着他。這女人要是總想着那些事兒,就太下賤了。正好你也歇一歇,他也好好養一養,過一段時間,你們再要孩子。”

她雖然迫切的希望兒子和兒媳婦兒有孩子,但是也見不得這兩個人太膩歪的。這可是她兒子。

姜蘆臉紅的點頭。

周李氏咳嗽一聲,說:“小群沒跟你一起回來?”

姜蘆趕緊的:“群哥之前請假太多,又……他最近下班都會主動加一會兒班。讓領導有些好感,彌補一下。”

提起這個,姜蘆心裏也不樂意,如果不是婆婆這個惡毒的老太婆拖後腿,他家周群哪裏至于就這麽為難了。不過讓她反抗婆婆,她是不敢的。

姜蘆低聲:“我們做飯吧,等一會兒群哥回來正好能吃。”

“這玩意兒咋做?”

說實在的,這事兒可是難倒周李氏了。

她這輩子還沒做過這種東西呢,到底該怎麽處理,真是一點也不曉得,不過聽名字就知道這東西是好東西,大補的很,她問:“這根炒腰花一樣的做法?”

姜蘆也不知道啊。

不過她到底比周李氏這個家庭主婦見多識廣一點,說:“洗一洗先煮一下吧,然後看看蘸醬吃還是切片再炒一下。”

“行。”

婆媳兩個很快的忙碌起來,這時莊志希夫妻也回來了,一回來就看到趙桂花正在炒菜,明美興沖沖的湊過去,問:“媽,今晚吃什麽啊?”

趙桂花:“炒蘑菇。”

明美:“呦吼。”

梁美芬得意:“我和媽今天的收獲真是不老少。”

他們是直接騎車去的郊外,競争力就比在城內小了,收獲也大。她指了指小簍子,說:“看,一簍子全是呢。”

這要是在城裏這些地兒撿蘑菇,可沒有這麽多。

明美:“好多哦。”

“那可不。”

“過幾天我休假,咱們一起去,我也想上山。”明美是對上山念念不忘的。

趙桂花:“成,你哪天休息,你們兩個跟我一起。咱們三個女同志讓他們看看婦女能頂半邊天。”

“好。”明美清脆的笑了出來。

梁美芬也點頭應了好。

“小莊。”

莊志希回頭,趕緊打招呼:“王大媽您怎麽過來了,快坐快坐。”

王大媽笑着說:“我怎麽不能過來了?”

她直白的說:“我來你家,不跟走城門一樣随便?”

莊志希:“也是哈。”

大家都笑了出來,王大媽自來熟的拎起一個小板凳坐下,說:“我這次過來是跟你說一下你外公的事兒。”

莊志希:“那過去吧,去外公那邊,咱們直接一起當面說。”

王大媽:“成。”

先前莊志希找了王大媽打聽關于向老師那個大姨姐的事情,現在有了眉目,王大媽自然是要趕緊過來的。

明美:“我也去。”

她外公的事情,她當然要在場了。

到時候還能給他媽傳話兒呢。

這時藍四海老頭剛下班,瞅見他們一起過來,說:“進來吧。”

王大媽也不等他坐定,就直接說:“上次小莊跟我說的那個女人,我找我的老朋友打聽了。那個女的叫羅小荷,家裏有一個老娘,還有一個妹妹和弟弟。老娘當年因為丈夫去世刺激的有點發瘋,偶爾會拿刀砍人。她那個妹妹因為老娘瘋了這件事兒離婚了,男方為了表達歉意淨身出戶的。他家這個二妹子帶着孩子跟娘家人住在一起。他家最小的還有一個弟弟,這個弟弟在食品廠上班,目前單身,未婚。咱們再說這個羅小荷,她沒嫁過人,不過當年訂婚過,因為落水小産,并且再也不能生了。她當年那事兒,多少也是她自己倒黴了。我打聽了一下她的人品,都說這女人人品是很不錯的,沒有不正經,當年懷孕也是事出有因。她就是命不好。他們家是隔幾年就要有點事兒,一來二去的給她耽誤成了老姑娘。”

“那她這突然要結婚是因為……?”莊志希其實不怎麽相信這随随便便就能改變主意,一個人五十來年都是單身,都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狀态了,突然要結婚,總是怪怪的。

雖然向老師沒有說,但是莊志希覺得事情未必這麽簡單的。

雖然他讀書的時候跟向老師關系好,但是也不是無條件無腦的相信向老師的所有話。

王大媽:“這個事兒,其中還真有些緣由。”

“您說。”

王大媽:“就這個羅小荷,不是有個老娘嗎?就是瘋了那個,這老太太也是夠嗆,對二女兒和小兒子好,反倒是對大女兒不上心。他家明明是大女兒為家裏付出的最多,但是老太太是看不見的,就當做理所當然。這老太太跟鄰居們唠嗑,隐約還很責怪這個女兒,覺得如果不是大女兒當年結親不成給他們丢了人,他家老頭子何至于郁結在心,早早的去了。反正這老太太多少是把自己老頭子的死怪罪到大女兒身上。他們家一路越過越難。總之這個老太太是不喜歡這個大女兒的。不過她雖然不喜歡這個大女兒,但是卻又不想這個大女兒嫁人。早些年是希望大女兒為家裏奉獻。現在羅小荷也歲數大了,這老太太仍是不想。因為她自己年紀也大了,她希望羅小荷能照顧她。而且眼看着他家小弟也要結婚了,這結了婚,少不得要生孩子。都時候可以讓羅小荷給兒子照顧孩子。大抵就是想把大女兒當成老媽子使。至于大女兒自己以後怎麽辦,她是完全沒有考慮過的。怎麽就巧的不行了呢。她跟鄰居一群老太太說這個小話兒的時候,被她大女兒聽見了。哎呦喂,據說當時那個臉,冷若冰霜的啊。然後就傳出這個羅小荷準備再找一個消息了。聽說老太太在家裏鬧,發了話如果她敢結婚就斷絕母女關系。不過羅小荷很堅持,一定要嫁出去。”

明美聽到這裏,說:“任誰為家裏付出了幾十年最後還要被嫌棄被算計,心裏都會難受的。”

王大媽點頭:“是這個道理,羅小荷本來就剛烈,眼看自家老母親根本就是要把自己算計到骨頭裏,發狠一定要離開家嫁出去。好在。羅家兩個弟妹還是懂事兒的,羅二妹羅小蓮還有她弟弟羅小藕都無條件贊同大姐的決定。畢竟嘛,當年他們老爹去世的時候他們都是半大的孩子,算是羅小荷給拉扯起來了的,這兩個不是白眼狼。一致贊同大姐的想法,而且他們也覺得,大姐已經為他們操持了大半輩子,該是有點自己的生活了。雖說現在年紀也大了,但是只要大姐願意,什麽時候都不晚。當然哈,這話不是我說的,是他們羅家人自己說的。聽說當天他們家鬧起來了,兩個弟妹都站在羅大姐兒這邊,他們家鄰居趴牆根偷聽,才曉得的。”

莊志希和明美互相對視一眼,果然哪裏都有八卦,也都有八卦的人啊。

王大媽:“藍老爺子,你看,他們家大體就是就是這麽個情況了。家庭關系其實不算複雜,雖然羅小荷的老娘那邊有些事兒,但是他家那個小兒子羅小藕堅持由他養老,不用兩個姐姐操心。羅小荷本人也有工作,是在電影院收票的,不過不是正式的工人,是臨時工。一個月工資是十一塊錢。”

她繼續說:“不過她沒什麽陪嫁,可是您也知道的,你這把年紀二婚,本來也別指望女方帶什麽。我瞅着,我打算給你介紹的這幾個,她算是條件最好的了。主要是她有個工作。”

別看是臨時工,這年頭這個年紀的歲數的大媽有工作的還是很少的。

莊志希聽完了,轉頭看藍四海老爺子,說:“外公,您看呢?”

雖說他們聽着還行,但是畢竟是藍老頭找對象,他們還是要征求本人的意見的,如果本人都不願意,那麽就不用說什麽了。如果藍老頭想要看一看,那麽這事兒就可以接觸一下的。

藍四海:“可以的,你把我的情況也跟那邊說一下,咱不騙人。我年紀大了,而且結過好幾次婚。”

王大媽:“這個我肯定要說的,我們做媒婆這個行當,最忌諱的就是騙人,那不是砸自己的招牌?我可幹不出那樣的事兒,這個你就放心,如果你同意牽線。我這邊就找那頭了。”

藍四海老爺子點點頭。

他說:“那就麻煩你了。”

王大媽:“嗐,沒什麽麻煩的,你們彼此看看成不成。如果能王八看綠豆對眼了。那也是一樁大喜事兒。如果你們彼此之間互相看不上,我再給你介紹別人。你這條件,不難找的。”

這個世道就是這樣。當然不是說男人比女人好找,而是因為……工作。

一個有正式工作的工人,那是很好找的。

這還是她在城裏看,如果往農村看,別看藍老頭七十來歲,就算找個四十的,其實也容易。誰讓他有正式工作掙得多呢。這年頭,有正式工作真是大過一切。

“那既然你同意了,我來撺掇。”

莊志希笑了出來,說:“謝謝王大媽,大媽,您放心,您要是給我外公介紹成了,我外公肯定不吝啬于媒人禮。”

藍老爺子睨他:“你又知道了?”

莊志希微笑:“那當然,我可是您外孫女婿啊。我當然知道您。”

藍老頭:“哎呦,了解我,真是太了解我了。我就沒遇見這麽了解我的。”

王大媽:“……”

來了來了,他又帶着他的陰陽怪氣走來了。

她果斷起身:“那我就回家做飯了,這事兒你就擎好兒吧。”

只是這一步還沒她出去,她就皺眉:“呃,這什麽怪味兒?”

這個時候別說是王大媽了,莊志希和明美也一下子捂住了鼻子,只覺得這味道多少有點刺鼻。

怎麽說呢。

這可比昨天他們搞豬大腸,味道明顯多了。

今天的空氣裏彌漫着一股子騷-了-吧-唧的味道。就是特別沖鼻子。

如果鼻子比較敏銳,從其中多少還能聞到一點膻味兒。

就是,巨大的腥-臊。

讓人難以置信。

幾個人都果斷的捂上了鼻子,王大媽罵道:“誰這他娘尿褲子了嗎?”

明美提醒她:“尿褲子可沒這麽大的味兒。”

王大媽臉都要黑了,忿忿:“那是誰又掉茅房裏了?”

這個話,好像也不是很對,畢竟那廁所是臭,不是這個味兒。

要說別人不知道,他們該知道的啊,畢竟他們院兒可是有人在公廁裏徜徉的暢游“吃喝”過的。随意啊,明美小聲:“好像也不是這個味兒。”

藍老爺子也捂着鼻子,說:“哎我去這大味兒!你們別猜這是幹什麽了,趕緊找找是誰家幹的吧!”

這個時候他就連說話都正常了,沒辦法,這味兒真是大,扛不住啊!

幾個人趕緊出門,這一出來,好懸摔了,咋?

因為外面的味兒更明顯,整個院子都彌漫在一股子難以言說的味道裏。仿佛置身公共廁所,哦,不如廁所!

真是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們要面臨這樣的味道。

不光是他們,這味道太霸道了,一下子就給人都頂出來了。

像是趙桂花已經率領家裏人出來了,蹙着眉站在門口,掩着口鼻,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而趙桂花他們家旁邊的蘇家婆媳還有三個孩子也出來了,那表情可沒好多少。

銅來更是發出靈魂拷問:“又有人掉進廁所了嗎?”

作為曾經的廁所強人,金來甕甕的說:“不是這個味兒。”

白家父子更是一副要被熏暈了的模樣兒,白奮鬥罵:“哪個王八犢子!”

而後院兒的人也出來了,家家戶戶都在往前院兒湧來,很明顯,這個味道,他來自前院啊。

大家面面相觑,很快的,齊刷刷的看向了周家。

別說這味道很明顯是從他家傳出來的,就算不是從他家傳出來的,也保準跟他們家有關。畢竟,周李氏那麽好事兒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都不出來,可想而知是因為什麽了。

“這是老周家幹的吧?”

“那還用說?你沒看人家都不出來嗎?”

“不過他家又幹什麽嗎?難道又是鼓搗什麽生孩子的偏方?”

因為一直沒孩子的關系,周李氏和姜蘆都熱衷于搞各種偏方。在他們看來,醫院不靠譜,偏方治大病。沒被騙個傾家蕩産,已經是現在社會環境簡單了。

“王大媽,你去問問呗。”

“對啊,你是管院兒,可不能不管啊,我這惡心的都要吐了……”

“別說你了,我兒子自家幹嘔的不行……”

大家都表示了極大的憤怒,你做飯不要緊,但是你不能搞這麽大味兒啊。這不僅讓大家夥兒又想起那次掉糞坑事件。當時那個熱水一沖刷,哎呦喂,那個味兒啊!

他們可是多少天都沒好好吃飯,都不敢在家待着了。

總之就是一個大寫的慘。

今天,他們又再次感覺到了這種滋味兒。

雖然,有略微的不一樣,但是這種深入骨髓的騷,也是讓人十分扛不住的。

“哎不是,是不是周大媽尿褲子了啊?”

“不可能,那味道不可能這麽大,她又不是黃鼠狼。”

“嘔……”

“你別吐啊。”

趙桂花眼看大家的慘樣兒,也十分納悶周家人又在整什麽幺蛾子,這個味道真是一般人扛不住的。她掩着口鼻一點也不放松,說話都嗚嗚哝哝的:“虎頭小燕子你們捂住了自己別說話,不行就趕緊進家。小孩兒扛不住這個味兒別中毒了。”

虎頭和小燕子嚴肅的點頭,兩個小孩兒四只大眼睛,都瞪的大大的。

他們不走,他們不要錯過。

趙桂花的話影響了其他人,蘇大媽也趕緊推着家裏的孩子:“你們快進屋。”

金來銀來銅來三個崽紛紛搖頭,堅定的拒絕了大人的好意,這樣的場合,他們也不要錯過。

這要是說起來,他們院子裏這些小孩兒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小小年紀,就見到了別人見不到的精彩種種。委實讓人羨慕啊。

大家都齊刷刷的看着周家,王大媽嘆息一聲,作為管院兒,她不能不去啊,但是真是邁不開這個腳,她不能一進門就被熏得昏過去吧?

不能吧?

王大媽深深的懷疑,她左看右看,說:“老趙,你跟我一起呗?”

趙桂花瞬間睜大了眼,不可置信,我們是什麽仇什麽怨,你要拉我下水!

王大媽眼看趙桂花的表情,無奈的說:“你不用進去,在門口等我,我要是熏暈過去,你趕緊給我拖出來。”

莊志希欠欠兒的開口,說出相當合理的話,他說:“那肯定不能熏暈的,你看周大媽和姜蘆都能扛着自家裏不出來呢,可見味道就是大點,熏暈不可能的,他們要真是扛不住了,肯定也出來了,所以就……還行?”

王大媽:“那可不是這麽說的,如果他們已經昏倒在屋裏了呢?”

莊志希:“艾瑪,也對哈。”

他說:“那,不如喊兩聲吧,叫他們出來啊。”

不管對不對的,先喊人總是可以的。

這樣也知道這婆媳是不是昏倒在屋裏了。

王大媽:“對哈!”

她趕緊的:“老周,周李氏,你在家就吱一聲。”

她又補充:“姜蘆啊!你出來一下!”

大家在院子裏議論紛紛覺得這味道像是炸了黃鼠狼的窩,真是讓人扛不住。而屋子裏呢。周家婆媳還真是沒有昏過去,這又不是毒氣彈,怎麽可能昏過去。

他們艱難的掩着口鼻,也是相當的無奈。

姜蘆小聲:“婆婆,你看大家都過來了……我們還是出去吧。”

周李氏也是熏得不行,氣急敗壞,她罵道:“都是你這個小賤人,你看看你弄回來的什麽東西。還說什麽大補,這還沒補呢,人就先完蛋了,有你這麽幹的嗎?啊,你說!你是不是就是故意的?”

姜蘆委屈的紅了眼:“媽,你怎麽能這樣想我,你是知道我的啊,我就是想給群哥補身體。”

周李氏的大嗓門,壓低聲音也不小,大家立刻就聽到她在屋裏罵姜蘆。王大媽還真是有點無語。高聲:“周李氏,姜蘆,你們出來!”

至于為什麽不叫周群。

他們下班之後還沒看到周群回家呢。

白奮鬥忍無可忍,說:“王大媽,你讓開,我給門踹開,不然他們這他娘的還拿喬起來了?他們對我們做出這麽人神共憤的事兒,還以為藏着掖着就行?這好好的飯點兒,我們她媽的是倒了八輩子黴了嗎?”

白奮鬥格外的憤怒,他賺了點小錢兒,外快,今天買了一塊醬肉偷偷吃呢。

這個就連他的意中人王香秀都沒給,打算跟老爹兩個偷偷摸摸的吃,這麽香的肉沒吃到嘴裏,現在就覺得毒氣沖天。他怎麽能不憤怒?

“真是喪心病狂,喪盡天良,喪……喪什麽!反正就是太過分了!”白奮鬥不能忍,立刻就要沖上去踹門。

王大媽:“你別沖動……”

這要是踹了門,那保準又要掰扯個沒完沒了了。王大媽是不樂意見到這樣的情況的。

不過好在,踹門的聲音他們聽見了,屋裏的人也聽見了。

周李氏還是很稀罕自家的門的,這可是剛修好沒多久的,如果這要是再被踹壞了,又得修!

雖說,還是可以訛上白奮鬥一頓,但是她兒子說得對,最近不宜太過冒頭兒。正是淡化他們家最近事情的好時候,可不能前功盡棄。所以她深吸一口氣,嘎吱一聲開了門。

這嚣張刻薄的老太太,開門還帶着幾分王霸之氣。

周李氏吼道:“你們一個個都聚在我家門口幹什麽!想找茬兒欺負人嗎?”

她先發制人。

趙桂花一幹“受害者”:“……”

他們大家,可真是比窦娥還冤。

要說這唠嗑,還得是藍老爺子,藍老爺子率先開口:“這位大妹子,我知道我們是有恩怨的。但是有什麽你明刀明槍直接來。你這直接來,我敬你是條漢子,可你這要熏死我,是不是過分了點?”

“噗!”有人笑了出來。

白奮鬥跟着混不吝:“藍爺爺說得對,有本事你直接來啊!在家煮黃鼠狼的屎尿算是什麽本事?”

大家一致覺得,就算是廁所都沒這個味兒。

這種馬叉蟲的味道,早些年在那黃鼠狼身上倒是聞到過的……

保不齊,這家人真是在鼓搗這個。

周李氏氣的顫抖,這些人真他娘的不會說話,怎麽就這麽氣人呢。

她大聲:“你們什麽意思,怎麽的?我在我自己家裏煮吃的,管你們什麽事兒?你們真是閑的沒事兒幹了是吧?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我在家煮什麽吃什麽,跟你們有什麽關系?用得着你們上門找茬兒?我看你們不會是嫉妒吧?就是嫉妒我家過得好,就是嫉妒我家能吃得起肉,所以氣的要死,一點點的味道都要過來找茬兒。我就沒覺得有什麽味兒,我家是做肉呢,這味道不是很香?”

她睜着眼睛說瞎話,愣是要把死的說成活的,臭的說成香的。

莊志希:“周大媽,您要是這麽說,我們可真是要傷心了,都說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在我看來,群衆的鼻子也是雪亮的。你看我們您可以懷疑我們的人品,不能懷疑我們鼻子不好用吧?這個味兒,您是怎麽就能說出來香的?”

“就是啊,這味道都要給人送走了。”

“我說周大媽,您消停點好嗎?咱們院兒有人掉廁所這事兒,剛過去沒多久呢。我們這好不容易擺脫了這個事兒的陰影,您就別給旁人增加新的話題了成不?您看看……”

這個路人甲手一指,大家順着他的手指頭看過去,立刻看到一群圍觀群衆。

這味道确實沖鼻子,但是倒也不至于傳到別的院子,可是他們院子裏是聞的明明白白的,大家來院子裏一聚集,你一言我一語的聲音一大,可不是就招來一群人看熱鬧了嗎?

等走到門口,呦吼,這味道立刻就來了!

這可一下子就知道為何這些人聚集在院子裏叽叽歪歪了,這味道,真拿人啊!

大家紛紛指指點點。

王大媽差點一口氣上不來,他們院子的名聲啊……

她趕緊的說:“大家別看熱鬧了,都散了散了。”

“王大媽,你們院兒又什麽了啊?”

“這味兒哎。”

“周家嗎?他家又有人掉進糞坑了?”

“可是糞坑那裏不是寫了不能游泳?”

“那人家下去洗澡不成?”

周李氏一聽這個話,頓時忍不住了,立刻跳腳:“你們這些人幹什麽!有你們看熱鬧的嗎?我家就是煮個蛋,這都不行嗎?味道是大了點,但是我們也沒影響別人家啊,那誰家不想吃點葷腥了?你們別人家沒吃豬大腸嗎?怎麽就可着我們家欺負?是不是欺負我們家人丁不興旺?是不是!沒有你們這麽做的!”

這一次,周李氏還真是委屈了,雖然他們家确實搞出了味道。

但是又不是有心的。

再說了,還不是姜蘆沒做好!

她真是委屈啊!

周李氏紅了眼:“我這老太太招你們惹你們了?我無辜啊!”

她這個樣子,看起來真是相當的無辜,她叫:“想吃點好的,有什麽不對!”

“可是雞蛋也不是這個味兒啊!你不會是用尿煮的吧?”

“哎,還別說,聽說有這麽一道菜的。”

“呃……這麽惡心,誰發明的啊。”

“童子尿,幹淨的。”

“那也惡心……”

大家又把話題扯遠了。

周李氏氣的瑟瑟發抖:“不是那個蛋,你們別給我胡說八道,我家就是清水煮,你們別給我胡說!”

“這不可能!”

“就是,雞蛋鴨蛋鵝蛋,再怎麽煮也煮不出來這個味兒啊!”

周李氏叫:“都不是!”

“都不是?那是什蛋這麽個味兒啊?”

“您怎麽還胡說!”

周李氏:“我胡說什麽了?我胡說天打雷劈!我家煮的就是蛋!”

“那你說,什麽蛋!”莊志希插了一句嘴。

“羊!!!”周李氏吼出了氣勢!

“噗哈哈哈哈哈。”

大家紛紛笑了出來,說:“你竟是胡說,這羊哪會下蛋啊,羊明明是……呃。”

正在說的話,戛然而止。

這個時候,大家終于後知後覺的想到,此蛋,非彼蛋。

一直以來,他們說的都不是一個“蛋”。

啊這……

這就很尴尬了。

而且吧,這個還真是不能不讓人家做的。

畢竟,周群之前可是被白奮鬥傷了腰子。大家譴責的視線,立刻瞄上了白奮鬥,都是你壓的。

白奮鬥:“???”

怎麽一個個突然都來看他了?

所以是什麽蛋?

這人還是笨一點,沒反應過來呢。

莊志希也不等他反應過來率先開口:“呃,這人是有吃飯的自由的。雖然,雖然味兒确實大了點,但是人家要大補,咱們作為鄰居的夜的尊重人家求醫看病的想法。呃,反正、反正我是無所謂的,你們随意……”

他拉住媳婦兒,說:“咱回家吃飯。”

夫妻兩個,第一個撤離戰場。

藍老爺子同情的看了一眼周李氏和她兒媳婦兒,心道這家的男人,是廢了嗎?他也默默的關門,嗯,忍一忍吧。畢竟人家都不行了。

趙桂花:“回家吃飯。”

好麽,莊家人都閃了。

而李芳也拽她媽:“媽,還是回家吧,咱也體諒一下。”

王大媽也被女兒拽走了。

王香秀眼神閃爍,本來就是五秒男,那以後……豈不是五秒都沒有?她撇撇嘴,覺得這人更沒用了,她也說:“媽,回家吧。”

大家趕緊找了借口,紛紛離開現場。

雖然味道确實很惡心,但是忍一忍吧,畢竟人家都要補蛋了。

這個周群,真是不容易啊。

而此時,周群已經走到了巷子口,眼看到家。

嗯,只要他努力,這刷好名聲肯定會很容易的……

這不,加班幾天,大家就不太提他老娘的胡說八道?

不錯啊!

咦?

怎麽院子口這麽多人?

59、趙桂花艱難一夜

周群最近很忙碌。

畢竟啊, 人要刷好的名聲不容易,要刷壞的可是很容易的。

他老娘這個攪屎棍,沒給他帶什麽好風評也就算了,還給他招惹了麻煩, 他真是夠夠兒的。但是到底是自己老娘, 即便是一千個一萬個看不上, 就沖着名聲, 周群都得好好的對待她。

可是這事兒已經造成了,他總是要彌補的, 所以他現在要表現的可不是一個野心勃勃的野心家。而是一個勤勞肯幹又踏實的人。他們電工組的組長明年就退休了, 他對這個組長可是勢在必得。

雖然還有一年,但是他也要早早的刷起名聲了, 畢竟他老娘給他帶來的影響, 在廠領導那邊可不是很好。

不過這刷名聲, 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像是現在就是,他接連幾天認認真真加班, 已經很多人都在背後誇獎他了。雖然他老娘确實是不着調, 但是多少也給他帶了幾分同情分。

一個勤勤懇懇的宮人,家裏有一個不着調的老娘。

其實賣慘有時候還是很有用的。

周群勾了勾嘴角, 冷笑了出來,他這是跟王香秀學的, 靠着賣慘, 他家得到的可不少, 周群覺得, 不管什麽計策好用就行。他現在, 多少就有點如魚得水了。

他心情不錯,撐着夕陽西下的晚霞往家走,一到巷子口,遠遠的就看到他們院兒的門口聚集了不少人。周群微微挑眉,揣測又是誰家的事兒。

那肯定不是他家了,他跟他媽談過,他媽雖然不着調,但是還是很聽他的話,應該曉得最近不是鬧事兒的時候,會十分的謹言慎行的。

不是他家,難不成是蘇家的金來又偷東西了?

嗯,很有可能,這個孩子是徹底完了。

他嫌棄的撇撇嘴,覺得這樣挺好的。

憑什麽呢?

憑什麽蘇家就能有三個大小子,他就一個孩子也沒有,他們都又偷又摸才好呢。一個個都混成社會的渣渣,最好拉過去吃花生米,蘇家就絕後!

看他們家還能顯擺生的是兒子!

所以啊,慣着他們!

只要不偷他們家,他就要贊揚孩子,就要為孩子說話,慣着他們,他們才能越來越差!

他陰暗的笑了一下,随即做出一副關心的樣子,趕緊上前,說:“怎麽了?我們院兒是出什麽事兒了?”不知道是誰家倒黴了,呵呵,真是太好了。

看到別人過的不好,他就過得好了。

他快走幾步,狀似關切,門外圍着的人們齊刷刷的回頭,有志一同的露出了同情的眼神兒,那當然是同情了,這能不同情嗎?八成腰子都出問題了。

男人哪裏都能出問題,就是腰子不能出問題!

“怎麽了?”

這眼神兒,怎麽這麽奇怪?

很快的,他就聞到這受不住的味道,說:“這是怎麽了?誰家又掉廁所裏了?”

他更是暢快起來,不能只有他掉進廁所,大家都掉進去過,那他掉進廁所這事兒,就不明顯了!他心裏得意起來,說:“這誰這麽倒黴啊,大家讓一讓,我進去看一下。”

“沒人掉進廁所。”

“那個,時候不早了,我回家吃晚飯了……”

“我也得走了。”

“周群啊……”拍拍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周群:“???”

這個時候,他冷不丁有點反應過來。這些人是不是又看他家笑話了?不然怎麽是這個眼神兒呢,他心裏一突,趕緊進門,呃……不用多說,這味道就是他家傳來的。

周群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他疾步回家,幾乎是壓抑着自己的怒火,低聲問:“你們又在家裏幹什麽!”

周李氏聽到兒子的聲音,飛快的回頭,趕緊說:“小群回來了?馬上就能吃飯了。家裏沒怎麽的,就是煮東西有點味道。”

她又一想,立刻把這事兒推到了姜蘆身上:“你媳婦兒給你買了蛋要補一下,誰曾想這東西味道有點大。大家不怎麽高興,不過都是小事兒。”

她覺得,自己處理的很好,沒看大家都默默離開了嗎?

本來就是啊,你說要是真是有個什麽的,那麽過來興師問罪還可,可現在他家可是很無辜的,不過就是做吃的,誰家不吃呢。怎麽能因為這個事兒不高興?

所以她覺得自己處理的還不錯的,她說:“味道是大了點,也是咱不會做,不過沒關系。這東西大補。”

周群聽到老娘的話,心裏放松了幾分,原來大家是因為味道大找來的,那确實不是什麽大事兒。他點頭,說:“我洗洗手,等下就能吃飯?”

“能。”

周家兩婆媳飛快的拾掇桌兒。

莊志希這時還趴在窗戶上,看的很熱鬧,說:“哎。周群怎麽跟沒事兒人一樣,沒發火呢?”

明美輕聲:“可能他比較有肚量?”

莊志希噗嗤一聲笑出來,說:“我相信太陽打西邊兒出來都不能相信他有肚量。他肯定是不知道具體的情況。”

趙桂花:“你們差不多行了哈,趕緊過來吃飯,怎麽那麽好事兒呢,這事兒跟你們有什麽關系。老三,你來說說這次借調你的事兒。”

她明顯對這件事兒很有想法的。

莊志希也坐了下來,這個時候全家都到齊了。

莊志希把事情大體一說,又說:“我是想抓住這個機會,不過能有多少效果就不知道了。到時候看情況吧。反正盡全力!”

趙桂花點頭,十分贊同兒子的看法。

這是趙桂花最喜歡小兒子的地方,別看這人看着不着調,平時也吊兒郎當的,但是每次關鍵的時刻,他都能拼盡全力。抓住機會。正是因此,上輩子沒有她重生的事兒,小兒子混的也比他哥哥姐姐強。這不是說莊志希能力就比他哥哥姐姐強許多許多,而是他這個人能抓住每一次的機會。

像是這一次,趙桂花就知道,他兒子是憑借這次勞動節晚會調到了廠宣傳科的。

這一次晚會,正好趕上了一位相當有身份的老領導走訪,他看了節目之後直接贊揚了莊志希半路出家卻主持出色,表演精湛。這導致莊志希毫無懸念的被調入了宣傳科,堪稱機械廠十大神話之一了。

其實老領導過來也不是臨時突發,其實是早就通知過了。這是往年也有的情形,就是上級領導部門會在勞動節走訪四九城各個企業,慰問工人群衆。

四九城的工人可不少,各行各業都要走遍了,那分在每一家的時間,估計也就是幾分鐘。所以大家真是沒覺得領導會在現場看節目。但是有時候事情就是那麽神奇,大家都覺得不可能,但是偏偏就可能了。

按理說,這位老領導确實就是該講兩句話就走,但是偏生有人太緊張,是的,有人,楊白勞。

白老頭兒當時是下一個上臺,也就是說,領導上臺講話之後的下一個節目就是他。而這位老人家緊張的過分,直接撞到了椅子,椅子又撞到了桌子,桌上的水直接潑在了老領導的身上。

就她娘的很寸。

當時是莊志希救了一個小場,而領導整理衣服,就順勢看了一個節目。

嗯,按理說,這個節目是白毛女,但是白老頭本來就緊張到爆炸,這下子更是哆哆嗦嗦腿軟上不了臺,大家誰也不肯代替他,還是莊志希發揚風格,直接破棉襖一裹,弓着腰上臺演楊白勞了。

就因為這個,讓領導記憶猶新,現場就誇了好幾句,什麽“臨危不亂”、什麽“風格獨特”,什麽……

反正接連三個詞兒,直接讓廠領導也記住了莊志希,直接給人調到了宣傳科。

莊志希看着老娘發呆,碰了碰她,說:“媽,你想什麽呢?”

趙桂花搖搖頭:“沒,我在想,既然是接了這個活兒,你就得多用心。而且你是主持人,就算是不演,你也得對每個節目門清兒,這樣有個突發狀況,你才能游刃有餘。”

她提點兒子。

莊志希:“我知道。”

“奶,啥是主持人?”虎頭不懂。

趙桂花:“就是報幕員。”

現在還不怎麽有主持人的說法,大家都叫報幕員。

“報幕員是啥?”

趙桂花:“怎麽哪兒都有你?邊兒去!”

虎頭:“……”

他奶真兇。

趙桂花:“這是難得的露臉兒機會,你好好做,謹慎認真點。”

雖然按照上輩子的經驗,她這小兒子确實是個謹慎的人,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又多說了幾句。

莊志希:“這個我曉得。”

莊志遠默默下巴,說:“你哪天的活動?我去看個熱鬧。”

莊志希:“勞動節,你們單位還能沒有活動?再說你看我幹什麽,在家不是天天都能看?”

莊志遠擡頭:“我就不能看看你人五人六的樣子?”

莊志希:“看看看。”

莊志遠:“我明天出差,跟車去廣州。”

“成。”趙桂花:“現在走五一也能回來。”

小虎頭和小燕子都撇嘴:“爸爸又要出差了,爸爸總是出差。”

莊志遠:“我還不是掙錢養你們小不點。”

虎頭和小燕子表示不服,明明是奶奶養他們,小孩子也是有理有據的呀。喏,他們家交十塊錢,小叔家也是交十塊錢。那……多的不就是他跟小燕子?

那他們就是爺爺奶奶養的呀。

別以為他們還是小孩兒,就什麽也不知道,小孩子偶爾也能聽到大人的話的。也不是說自家人說什麽,而是院子裏的人多少有些議論,小孩兒聽見了,也就記下了。

不過小孩子不敢紮刺兒,老老實實。

趙桂花:“你出門在外,也注意安全。”

莊志遠笑了,說:“這個我曉得的。”

他自認為自己這邊倒是沒什麽,別看同樣都是跟車,但是像是明美他們家那種開大貨車的,和莊志遠這種在火車上做列車員的,是有本質的區別的。

他們這邊大部分情況下是沒有什麽風險的。

開大貨車走山路倒是不怎麽安全,真就能遇見劫道兒的,他們這種吧,就還好。

梁美芬一聽男人要出差,腦袋一下子就耷拉下來。這心啊,更沉重了。她娘家老媽受傷了,她還想領莊志遠和孩子一起回去看一看,但是莊志遠這出差一趟來回要十多天。

再加上,她還記得她小弟彩禮的事兒呢。

自從分家,他們家管錢的就是她男人,她這可怎麽辦。

她是曉得自家男人對她弟弟的厭惡的,就連兩個小孩子都曉得,舅舅每次來就跟土匪進村一樣,要這個要那個。所以小孩兒也不喜歡姥姥家人。

這讓梁美芬十分難做。

她陷入無盡的沉思,恨不能當場嘤嘤哭泣。

就很想哭!

她是很想哭的,但是趙桂花倒是琢磨起別的來。

其實,她今天約了人,約了誰呢?許久不見的老神棍蓮大媽。

這買便宜貨這事兒啊,那是真上瘾的。

上一次的料子用完了,趙桂花果斷的再次找到了蓮大媽,誰讓真是能淘到好東西呢。趙桂花想,蓮大媽的生意應該很好,因為,只要進來了,就很難一次就結束,基本上都會成為常客。

因為這個一點也不虧,只要不虧,自然是舍不得的放棄的。

不過如同上一次一樣,這事兒還是只有趙桂花和他家莊老蔫兒知道,至于旁人,那是一點也不曉得的。她可不會告訴幾個兒子讓他們跟着瞎操心。

深夜時分,趙桂花頂着味兒出門,按理說,這蛋也不至于這麽大味兒啊,就是不知道那婆媳兩個怎麽搞的,肯定是沒處理好。趙桂花啧了一聲,悄麽悄的出了門。

趙桂花與蓮大媽準時會合,依舊口罩擋臉,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畢竟,她也不是一個人,還是小心為上。

果然,相比于第一次,這一次又多了兩個陌生的老太太,兩個老太太其中一個跟趙桂花搭話兒,趙桂花只點頭和搖頭,不言語。不過這老太太倒是很自來熟兒,即便是趙桂花不言語,她還是湊過來問這個問那個,打聽趙桂花家裏的情況。趙桂花索性不開口。

兩個老太太撇撇嘴,這兩個是互相認識的。

蓮大媽也不多說什麽,大手一揮,說:“走。”

趙桂花又見到了上一次的男人,就是笨手笨腳,跟趙桂花一樣是個新人那個。不過這一次他倒是安靜的很,一看就是熟練人兒了,保不齊中間來了幾次呢。像是趙桂花這樣來一次很久才第二次的,那才是真真兒的比較謹慎。

除了他們,還有兩個男人,趙桂花也是不認識的。

除了蓮大媽,三男三女。

兩個老太太看趙桂花不搭腔,也不曉得她是個啞巴還是不樂意說話,也不再理會她,兩個人邊走邊說,小小聲的。

其中一個說另外一個:“你哈,你家那丫頭得改名,我就說你名字起的不行,這閨女的名字筆畫兒比小子多,那不是壓着小子了?”

“還有這個說法?”

“那可不?”

“這名字哈,就不能這麽起的,別看你家女娃兒是老二了,但是也不行的……”

趙桂花撇撇嘴,這只要重男輕女,真是在什麽地方都能找到重男輕女的點。

她上輩子大抵也是有一點的,畢竟是老思想。可是就算是有一點,她也從不虧待自己的閨女,都是自己辛苦生的,要死要活累的,幹啥對着不好?

她再次撇嘴,好在帶着口罩,也沒人看得見。

幾個人順利的抵達,按照流程進入了倉庫,趙桂花一下子就撲到了布頭兒裏。負責的老頭兒倒是在這個時候開口了。

“這一次這邊有料子往外兌,你們要不?按米算錢,的确良的灰料子。”

“啊?那多少錢?”跟他們一起的那個老爺們趕緊問了起來。

老頭兒報了一個數兒,跟供銷社一個價錢。

你可別小看這個價錢,如果是跟供銷社一個價錢,但是他們就是賺了。因為,供銷社要布票啊,現在布票也是很不好攢的,所以如果有不要票的,他們還是很激動的。

“啊這咋不早說呢,我沒帶錢啊。”

蓮大媽充耳不聞,反正她是不買的。

誰不知道布料好?但是價格也不低啊。

她是做東西偷偷往外賣的,所以用不上大塊的料子。因此并不參與,趙桂花:“我要。”

別人不要,她要。

這種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的事兒,她不放過。

而且這錢留着也不能下崽兒,東西卻是可遇不可求的。

趙桂花出手了,當然也有其他人出手,倒是趙桂花第一次見的那兩個老大媽沒有出手,站在一邊兒撇嘴指指點點,眼神兒怪怪的,看的讓人發毛。

其中一個說:“可惜我沒帶錢,不然我肯定是要買的,這個太合适了。”

另外一個說:“可不,要是我,就可勁兒的多買。這可比供銷社還有百貨公司合适多了。你說我出門怎麽就美多帶點錢。要不我給整匹買了都是樂意的。”

兩個人一唱一和的,其中一個還跟趙桂花說:“大姐你會說話啊,我還以為你是個啞巴。你多買點吧,這個真合适。”撺掇趙桂花。

趙桂花瞅她一眼,不言語。

不過吧。

趙桂花心裏一突,不知道怎麽的,她有點不放心起來。

趙桂花倒不是把人往壞了想,而是不管什麽時候都有壞人。就說現在多少也算是夜不閉戶,但是那就完全沒有小偷了嗎?一樣也是有的。

他們自個兒都抓到過。

所以什麽事兒都要小心謹慎才是。

雖然心裏打了突,但是她還是很快的加入了挑布料的行列。相比于上一次,這次她就有經驗多了,只有一次的經驗,但是也曉得該裝什麽樣的。

她飛快的裝袋子,沒一會兒,就大半袋子了。

其他的人也是一樣的,這個時候可沒有人多說什麽話,時間就是金錢啊。

趙桂花在這一堆兒的布頭兒上翻找,突然就拽出來一球兒布頭兒,亂糟糟的纏在一起,但是吧,看着有點怪,趙桂花用力的拽了拽,露出一塊兒疊的板板正正的料子,她飛快的給裝到了袋子裏,緊跟着繼續,很快又找到幾塊,這都不是布頭兒,而更像是裁剪下來的大塊料子,看起來很好。

趙桂花這心裏更突突了。

今天這料子,好的也太多了吧。

這種一看就不是裁剪的,更像是故意的,而且還是有人藏的,不然也不能使勁兒往小了疊,混在布頭兒裏。

她接連繼續找,找了五六塊都是疊好的,這心裏都開始發慌了,這她娘的……不對勁兒啊!

趙桂花悄麽悄的看向了蓮大媽,就見蓮大媽的眉心也是皺的緊緊的,滿臉嚴肅的扒拉,她似乎也有一些“大”收獲,正處于納悶狀态。

這不是趙桂花瞎想,而是她瞄到了蓮大媽找到一塊好的,飛快的往袋子裏一塞。

嗯,這是有收獲。

趙桂花又掃了一眼其他人,大家似乎都有收獲,面帶喜色。

趙桂花不再觀察別人,趕緊加緊自己的動作,既然有這樣的便宜,不占才是王八蛋。

她占據的這個角落,好像比別人收獲更多,那她還等什麽。

趙桂花飛快的裝袋子,卡着守門兒老頭的時間,裝滿了。

“一個人多收一塊錢。”

“啊,幹啥?憑啥多收一塊錢?”

“就是啊!”

“這不是都說好了的價錢?”

“蓮大媽,這可是你撺掇的局兒,你得給我們出頭,怎麽好端端的就增加一塊錢了?有你們這麽辦事兒的嗎?你要是不給我一個說法,那可不行。”

“就是就是,再說我帶的錢是正好的,沒多帶。”

“沒多帶就把東西放下,一個線頭兒你也帶不走。”老頭子不耐煩:“愛來不來,你們要是不多交錢,以後就別來了。如果樂意就趕緊交錢,明天還可以再來,最近出貨,布頭兒多。”老頭子這樣一說,大家一下子就安分下來。

主要是,今天這個“質量”,真是太好了。

這種便宜要是多占幾次,真是發了。

大家都是心裏有數兒的,就算是多交一塊錢,那也是妥妥的賺大了。

這種大便宜,占得越多越合适啊。

雖然嘴上說着這樣不行那樣不行,但是一個個倒是都乖乖的掏錢了。其中一個老太太更是從內褲裏摳出來一塊錢。

趙桂花:“……”

這得是啥味兒啊。

蓮大媽也是一樣掏了錢,她低聲問:“老大哥,這咋回事兒啊?這怎麽漲價了?以後我不好跟人推薦的。”

老頭兒斜了蓮大媽一眼,說:“我過一段兒就不幹了。”

“啊!”

蓮大媽一下子曉得了,這老頭兒是打算臨走之前多撈點的。

老頭兒:“近期你多帶點人過來吧,我這邊容得下,而且你也曉得,最近布頭的質量,可是好多了。”

布頭兩個字,老頭兒加重了語氣。

蓮大媽:“懂。”

他們合作了好幾年,自然是很了解的。

蓮大媽立刻點頭:“曉得曉得。”

大家交了錢一起出門,什麽沒帶那麽多錢,其實都是随口說,其實一個個都有呢。趙桂花扛着袋子,看一眼其他人,說:“我先走了。”

這一次,她沒主動跟蓮大媽一起走,主要也是,她看到那兩個老太太都湊在蓮大媽身邊,不知道為什麽,趙桂花就覺得這兩個人很靠不住,帶着絲絲的可疑。

他娘的,她也是見識了諸多電視劇電影的人,警惕性可比別人強。

誰曉得,會不會遇到黑吃黑,反正看着這兩個老太太就怪。

她一拎袋子,轉頭兒就往反方向走。

蓮大媽瞅了她一眼,果斷:“大家散,誰也別跟誰一起!”

別看她個頭不高又單薄,倒是快得很,一抗上袋子,直接順着胡同兒一溜煙兒的就跑了。快的像是一陣風。等其他人反應過來,這頭兒趙桂花沒影兒了,那頭兒蓮大媽也沒影兒了。

還有幾個爺們也立刻飛快的四下散去,各走各的,個頂個兒的快的不得了。

他們都是幹這行的,可不像趙桂花是個業餘的,人家動作更快呢。

沒一會兒,人就沒了,只剩下趙桂花第一次見的兩個老太太。

其實,趙桂花的小心謹慎還真是一點錯也沒有,他們剛散開,就從不遠處的竄出來四個賊眉鼠眼的,“幹娘!人都跑了,咋辦?”

他們幹的還真是黑吃黑,反正這些人也是來偷偷來挖社會主義牆角,他們如果真是黑吃黑,被搶了的人保準是不敢找公安,甚至都不敢說。所以他們打聽到蓮大媽這邊的門路,立刻就加入進來。

其實吧,她們跟趙桂花一樣,都是第二次來。

第一次來是踩點,這次來就找人埋伏了。

說實話,這一路上,他們瞄上的人就是趙桂花。

為啥呢?

因為她年紀大,因為她是女人,因為她沒有戰鬥力。

如果選擇蓮大媽,那麽沒多大用,他們都知道蓮大媽雖然幹這行,但是沒啥錢,她就是做個中間人,自己搞一點布頭兒,也就夠吃吃喝喝。

所以這人沒太多錢。

而且如果幹掉了蓮大媽,以後連個領路的都沒有,自己貿然來,人家也不接待。這不能殺雞取卵。

至于男人,雖然他們也是人多,但是保不齊對方好不好惹。畢竟大家來這裏,都是為了賺錢,不少都是販子。敢倒騰東西的,也不是很好惹。

那麽好下手的就是女人。

特別是趙桂花還出手買了布料,他們就更加覺得這個肥羊是可以的。

“走,追!”

“那人怎麽是往城外的方向走?”

“快!”

他們已經落後一步,要趕緊追趕。

趙桂花走的特別快,雖然也是很快就看不到她了,但是她到底是個老太太,沒一會兒,就感覺到有腳步追上來了。

趙桂花:“草!(一種植物)”

她撒丫子就跑。

後面聽到她跑的動靜兒,也很快的開始跑起來。

她之所以往城外走,也是擔心被人黑吃黑,雖說她從來沒遇見過這種事兒,但是電視劇也看不少了,什麽《重案六組》,什麽《犯罪現場》,什麽……總之她看過,還是曉得分析分析的。

再說了,察言觀色,她也是曉得一點的。

如果往城裏走,路她是知道的,而且不止一條,但是如果對方人多,她肯定還是不行。畢竟一個老太太的體力可不如他們,而且環境也未必比他們更熟悉。

但是往城外走就不一樣了。

她經常騎自行車往城郊走上山,對這邊是門清兒的。

再一個,她出來的多了,對周遭環境熟悉了,多少也記得上輩子的一些事兒,她飛快的跑,很快的找到了一個狗洞,趙桂花也不覺得不好意思,直接爬過去,将袋子一拽,糊弄了一下雜草。

這邊是個廢棄的大院兒,以前地主家的,後來破敗的厲害,就分給了廢品站做存放點。趙桂花騎車去郊外繞個彎兒就能看到這裏。她還好奇的過來瞅了一眼呢,也正是因此,才看到了這邊的狗洞。

這不,就用上了。

趙桂花鑽了進來,火速的往後頭走,這裏堆得都是廢品站的破爛。

只有一個打更老頭兒,就可見,這廢品,是真廢品。

趙桂花記得,當時這個老宅子拆遷,正好給這邊兩條街打通了。但是現在,正好給這堵上了。所以她很快的往後面走過去,這個大院兒前後都是鐵門鎖着的,只能爬門,爬牆就太高了。

她往後院兒走,豎着耳朵聽,果然聽到人追到這裏有點麻爪兒,他們可不能相信一個老太太能爬的過這個高牆。正在四下找她能往哪兒藏呢。

還有一個正在找這個院子的大門。

深更半夜,黑燈瞎火的,他們的聲音不大,但是趙桂花依舊聽個真亮兒。

“媽的,這老太太跑哪兒了。”

“這可是個肥羊,幹娘說了,她買了好大一塊料子,兜裏還有錢呢。”

“我就不信一個老太太還能跑了?”

“找,趕緊找。她那一袋子東西,我們倒騰出去賣,至少還不賣個七八塊錢?”這時一個老太太的聲音響起,趙桂花停下腳步,貼在一個樹後面,聽着她說:“她肯定不是第一次來,撿的可麻溜兒了,袋子裏肯定不少好東西。我估摸着,她逃到院子裏了,快找大門。”

趙桂花聽到這裏,不再停頓,飛快的往後門走。

好在這院子不小,前門後門不是一條街,繞不過去,只能穿過。

她準備爬過鐵門,實在不行就給麻袋藏起來,到時候再來取。趙桂花果斷地來到後門,呃……

只不過吧,計劃沒有變化快。

當然了,是好的變化。

趙桂花本來是想攀爬鐵門,但是轉到後院兒才看到,這鐵門的鎖,早特麽的壞了,不知道被誰扯斷了,孤零零的挂在上面。

趙桂花:“……”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她一路扛着麻袋小跑兒,頗有幾分舍命不舍財的架勢。

這一路往回跑,其實還是可以經過剛才那個服裝廠的,遠遠的,她就看到另外一撥兒人進去了,看來這老頭兒不止蓮大媽一個下線了。

她生怕被人看見,躲躲閃閃的,貼在了牆上,沒辦法,這些人不關門,她跑過去會被看見的啊。

趙桂花就覺得很苦,這沾點便宜不容易啊,一波三折的。

她這頭兒還怕那些黑吃黑去而複返呢。

如果黑吃黑反應過來,曉得他們不會是一撥人來拿貨,再回來堵別人可咋整。

趙桂花:心好苦。

這一波人比他們那波人多多了,蓮大媽真是小打小鬧,他們才六個人,加上蓮大媽才七個。這一茬兒,進去的能有十五六個。領頭兒的那個跟看倉庫的老頭兒湊在一起蹲在門口抽煙。

趙桂花:淦!

不過這還真是讓她聽到點什麽了。

老頭兒說:“這是第三波了,等你們走了還有兩撥。我這一宿不用睡了。”

“你看你,人多掙得多,這有什麽不好的。”

老頭兒:“媽的,要不是陳副廠長上位非要把人換成自己信得過的,我還幹的好好的,哪至于這樣冒險。我以前一晚上就一撥人,安穩的很,現在我這心裏都不踏實。”

“這賺錢有什麽不踏實的?他都要給你攆走了,就算你不賺,也是回家;賺了也是攆回家,王廠長雖然下臺了,但是他要是對你趕盡殺絕,恐怕也會被人诟病的吧?”

老頭兒呵呵冷笑,說:“我這賺點小錢沒什麽,但是你可別給我裝,你當我不知道呢。你串通廠裏的人,故意把好料子混在裏面藏在底下?”

他吐槽:“第一波來的時候在上面翻找還不明顯,剛才第二波人來,我就看到他們找到好多好料子。如果不是我臨時加錢,真是要虧了。這也虧啊!早知道這麽多好的,我就要五塊!”

他倒是敢獅子大開口。

那個領頭兒的一點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反而是笑了出來,說:“多擔待多擔待。”

不過眼神閃了閃,也說:“剛才被人帶走了很多?”

“那倒是也沒,他們人少。”

領頭兒一想也是,時間就那麽些,他們總是要找的,要知道他們裏應外合藏的也算深……

他說:“您放心,少不了你的好處……”

“哼,我看你給的也不多。”這大叔有點不開心:“我進去看看,別拿了我的好料子哦。”

“這哪兒能……”

老頭兒可不管,直接轉身往裏走,那領頭兒的趕緊追進去。

趙桂花正要麻溜兒的走人,一只腳還沒挪開,冷不丁的就看到對面牆縫兒裏躲着兩個人,當然,這不是追她的那夥人。這人反而是一直盯着門口的。

仿佛是在盯着廠裏的人。

兩個人站的筆挺,其中一個人在本子上不知道寫着什麽,似乎在做記錄!

趙桂花:“……”

這是什麽人間疾苦。

這一層又一層的,簡直是可怕。

堪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她索性不走這條路了,繞個遠路,寧願從廠子後頭走了。

惹不起惹不起。

趙桂花向後繞着走,越走越快,緊跟着就跑了起來。她扛着麻袋一路狂奔。只覺得嗓子都要冒煙兒了。可是就算是冒煙兒,也都跑啊。

今天晚上,真是太他娘的驚險了。

她一路東躲西藏的總算是跑到了杏花裏這頭兒的胡同兒,整個人都氣喘籲籲。靠在廁所的牆壁上大喘氣兒。

這可不是她對廁所情有獨鐘,而是……等人。

他們院子現在會鎖門,她不可能翻牆的,所以跟自家老頭兒約定好了,約莫着時間差不多,他假裝的拉肚子,半個小時出來一次。只要他出來,就必然要開門的……

趙桂花就躲在這邊等。

她找了一個隐蔽的地方,生怕被人看到。

當然,她趙桂花英明神武,才不會掉糞坑。她蹲在一個角落裏,又想了想,直接把麻袋放在地上,一屁股坐上。安靜的等他家老頭兒出來。

這個時候就體現出沒有手表的難處了,連個時間都不知道。

趙桂花擡頭默默看天,覺得今天真是驚險一夜,如果不是她這人做事兒比較有分寸,不管啥都提前做了點準備,怕是今晚就要栽了。不過她又想着今天的事兒,默默的搖頭,覺得自己這條路子可能要斷了。

蓮大媽這買賣啊,不長遠。

不過她記得上輩子聽說蓮大媽幹了好多年,直到恢複市場經濟的時候啊……

果然這謠言總是和實際不太一樣。

又或者,就算是換了人,蓮大媽也搭上線兒了?

不過不管咋的,趙桂花近期是不敢找蓮大媽了。

這一層一層又一層的人,雖說看起來收獲也更大,但是危險也更大啊,還有黑吃黑的。

最缺德的就是黑吃黑的。

真是連一個老太太都不放過,有本事你去欺負那些壯漢啊!欺負老太太是什麽能耐,啊呸!

趙桂花很是忿忿,她坐在牆邊,遠遠的就聽到腳步聲了。

有人出來了!

趙桂花他們大院兒其實距離公廁還是有點距離的,中間隔了兩個院兒呢,所以趙桂花也不敢确定出來的就是他家老頭兒,畢竟黑燈瞎好的。她安靜的等在這裏,等人走近了再說。

趙桂花安靜的坐在原地,就聽到一陣腳步聲。

她暗中觀察,抿了抿嘴,還真不是。

來的人竟然是白奮鬥,白奮鬥提着褲子,趿拉着鞋,走到廁所門口,直接點燃了一根煙,也靠在了牆上。

趙桂花:“???”

哎不是,你鬧那樣兒?

這不是堵我嗎?

我今天的運氣就這麽差?

趙桂花陷入了深深的懷疑,她今天是不是出門沒看黃歷,這麽就這麽寸,一路上沒一個順順當當的事兒,事情多如牛毛。這都走到家門口了,還進不去家了。

這就很氣。

雖然內心哼哼哈嘿,但是趙桂花卻不敢冒頭兒,一看這白奮鬥就不是睡得迷迷糊糊出來的,到時候肯定會懷疑。趙桂花:“……”

她這老太太也太慘了!

趙桂花覺得相當憂傷,而這個時候,另一個人出來了。

趙桂花一激靈,不會是他家老頭兒吧?

她屏住呼吸,安靜的等待。

但願不是他家老頭兒。

如果是,就怕老頭兒演技不行!

這白奮鬥看起來分明就是等人,難道是等……王香秀?

他們兩個在外面幽會?

這麽一想,趙桂花自己就給否了,這人要是有這個能耐,早就跟王香秀好上了,好用等到現在?不可能不可能!

那是誰呢?

這人也沒讓趙桂花等太久,很快的就有人出來跟白奮鬥“接頭”,趙桂花小眼睛目光如炬,盯着一看:哦豁,楊立新。

怎麽就是楊立新呢?

楊立新小跑兒過來,格外的期待,急促的問:“奮鬥,怎麽樣?”

白奮鬥拿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架勢,說:“我辦事兒,你還不放心?喏,給!”

他将一張自行車票,啪的拍在了楊立新的手上。

楊立新激動:“啊,車票,什麽的?永久!!!”

他更高興了,激動:“永久,真是永久。”

每個男人,都渴望有一輛永久自行車,這是豪邁。

飛鴿鳳凰?不行,那是娘們騎的。

只有永久,才是猛男的首選。

他激動:“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奮鬥你是有能力的。”

白奮鬥被吹捧的飄飄然,說:“哥們是誰?四九城第一人。別人辦不到的事兒,可不代表我辦不到。咱們院兒啊,除了我,都是沒用的!”

“對對對,你就是厲害!哥們,那個罐子,就換這一個票?”別看楊立新吹捧着白奮鬥,但是還是問了出來,細細打量白奮鬥。

白奮鬥一聽這話,不樂意了,吹胡子瞪眼睛:“你說什麽呢?不相信我?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可是好心給你幫忙。不行我給東西要回來!你票還我!”

他,怒了!

趙桂花微妙:呦,白奮鬥還做古董二道販子?

60、古玩咱也有

深更半夜。

趙桂花被堵在外面, 有家不能回。

她心裏這個苦啊,你說說這些人,深更半夜的廁所門口相會,還是兩個男同志, 有什麽意思呢。趕緊說完趕緊走, 別在這裏耽誤老娘回家啊!

趙桂花深深憂愁, 不過耳朵倒是豎起來的高高的, 雖說着急回家,但是他們這八卦, 趙桂花不能不聽。畢竟以她對白奮鬥的了解, 這貨對古玩什麽的根本就是一竅不通。

也不曉得,他怎麽還搭上這個線兒了。

不過這也說明了白奮鬥的自行車是怎麽來的。

其實他們大院兒一直都有讨論白奮鬥是怎麽攢來的這輛自行車, 畢竟這貨日常去王香秀那裏獻殷勤, 壓根不像有多少錢的樣子。再說, 一張自行車票可不是輕輕松松就能搞到的。

現在看來還是倒騰東西了。

趙桂花專心致志聽牆角,不過這個時候吧,白奮鬥和楊立新語氣倒是高了一點。

主要是白奮鬥大嗓門兒,他面色不虞, 瞪着眼睛說:“楊立新, 你什麽意思啊?是你來找我幫忙,我才幫你搞定這個自行車票的。你給我好好想想, 一般人想要他弄得到嗎?現在你倒是給我撂臉子,怎麽的?以為哥們是好拿捏的?我跟你講, 就沒有這麽辦事兒的!你他媽是不是覺得我貪了你的錢!做人可不能這麽不要臉, 我什麽好處也沒要你的, 還要被你冤枉, 說破天都沒有這個道理。你信不信我錘死你!”

楊立新聲音倒是很低, 他帶着幾分小心說:“奮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不是就問一問嗎?我想着既然是好東西,那肯定不能只換這麽一點。我是怕你被人騙了,可不是說不相信你。你看咱們一個大院兒這麽久,我不相信誰也不能不相信你啊。我要是不相信你,還能找你麽?”

別看楊立新在他們院兒存在感低,但是這能做上門女婿,那肯定是有點情商的,這不,這話說的白奮鬥肯定是熨帖的。他這才緩和了幾分,說:“那話讓你說的,我白奮鬥是能讓人忽悠了的人嗎?人家說了,你這東西也沒多好。再說了,現在一般人可不敢存着這種東西,要是讓人逮住,那可是大事兒。咱們這也是去掉隐患不是?”

他得意一笑,說:“我覺得咱們才是賺大了,少了麻煩,還多了錢呢。幹啥不換?”

楊立新神色斂了斂,覺得白奮鬥就是個實打實的蠢貨。

可是如果讓他自己去冒那個險,他又是怎麽都不幹的。如果說黑市兒都是混子,那麽鬼市兒可就是帶刀的,不好惹了。他是希望白奮鬥能夠沖在前面,給他拿一個最高價。

最起碼,也得跟表奮鬥自己得到的差不多吧?

但是現在明顯是少很多了。

很顯然,他真是高估白奮鬥這個棒槌了,他說想要一張自行車票,這人竟然就只換來一張自行車票。一點也沒多換,虧得他還說:如果換的多了,保證不讓他白忙活。

現在看來,呸!

他抹了一把臉,說:“白奮鬥啊,你說他們鬼市兒那邊,弄這個就不怕有人查嗎?你都是賣給什麽樣的人啊?”

他還是不死心,想多問問。

白奮鬥蹙眉:“哎不是,你怎麽回事兒?你這就是沒完了是吧?真沒看出來,你是這樣的人。”

“我不是……”

他頓了一下,擡眼看向了白奮鬥,說:“咱們的碗都是一樣的,咋你就能換一個自行車票還有買車的錢,我就只能換個車票?我這不得多問問?”

他眼看着白奮鬥是不吃軟的,索性直接開了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平時可攢不下什麽錢。”

白奮鬥眼睛瞪的比牛大:“你什麽意思?我一個月也三十來塊了?我怎麽就攢不下去錢?我這衣服穿的是單位的,也沒結婚,花錢的地兒可不多!你看不起誰?好啊,楊志新,我就說你這種能給人做上門女婿的不是什麽好東西。沒想到你還真跟我來這一套了……”

“你甭跟我大聲,你得說說,到底為什麽有差距!”

“啊呸,我憑什麽跟你說為什麽?人家就是給這麽多,你以為我貪了你的錢?沒想到你是這種小人!好好好,我看透你了,我算是看透你了,要不是想着讓你丈母娘給我介紹個對象,我至于這麽幫你嗎?現在好了,我幫了忙,你倒是給我來這一出兒。我真是幫錯了人,好心當做驢肝肺!咱四九城爺們一個唾沫一個釘,我說沒貪你的錢就是沒貪你的錢,不相信?呵呵,你自己去鬼市兒找人打聽吧!垃圾!給我滾!”

倆人就這麽吵起來了。

趙桂花:“……”

你們這是幹啥啊!

我老太太還在這兒躲着呢?你們這麽吵,給人都招來我可咋整啊!

說實在的,趙桂花覺得自己真是倒黴催的,這一宿兒啊,真是太難太難了。

這該說不說,往後幹大事兒,一定得看黃歷,這真是不能不信邪啊,你瞅她今晚,就跟那演戲似的,一場又一場……這也太搞老太太的心态了!

趙桂花覺得他們再吵一吵,自個兒就要露餡兒了。

“你沒貪錢,怎麽可能錢數不一樣?別說什麽你攢了錢,這不是笑話一樣嗎?誰不知道你舔着寡婦呢?”這要是十塊二十塊,楊立新也心疼,但是保不齊就不說話了。

畢竟鬧大了也不好,但是這小子八成貪了自己一輛自行車的錢,楊立新可真是不幹了。

他情商不低,但是這年頭兒,錢是大事兒啊。

白奮鬥:“你個王八犢子,我就知道你是個陰險小人,果然就是如此。我就多餘的幫你,現在是看出來了,你這人真是一點也不值得……”

“你別說的那麽好聽,裝什麽呢?還幫我?如果無利可圖,你會幫忙?你談貪錢不要緊,但是吃相不要這麽難看。吃獨食是要遭報應的。”

楊立新說話真是有兩下子,把人怼在牆上都拔不下來了。

“你!”

“我不過是實話實說!”

白奮鬥氣的直接揪住他:“你小子,看我不收拾你這個沒種的,自己不敢去,還要在這裏冤枉我……”

“我冤枉你,你別是講道理說不過我,你就動手!有本事咱們講道理!”楊立新也怕挨揍。

“你……好,好好好,這個貪錢的名聲我是絕對不能背的,那咱們就說清楚,是我們是同一批的盤子,但是我可得跟你說清楚了。我那個盤子,跟你的可實實在在又不一樣,我那個可是好好的,水光溜滑兒的。你那個呢?你那個可有裂紋的。這能是一個價錢嗎?啊?你給我說,是一個價錢嗎?要是好的壞的都是一個價,那蘇家那個碎了的也能換,你覺得可能嗎?啊!!!”白奮鬥這人做事兒确實不怎麽有腦子,這不,大晚上的就敢吼出來,一點也不怕被人聽到。

他是這樣,但是楊立新可不放心,楊立新一把反抓住的白奮鬥,說:“你他媽就不能小點聲。”

“老子行得正坐得直,老子不怕那些個!”

白奮鬥還挺硬氣。

楊立新心裏真是很氣,但是這時又覺得白奮鬥說的多少有幾分道理,他也不想事情鬧大,說:“算了算了,我不跟你糾纏。”

“嘿,還你不跟我糾纏,現在不是你跟不跟我糾纏的事兒,我他媽就得跟你糾纏。你冤枉我,以為這麽算了就成?走,咱們去王大媽和李廚子那裏,咱們好好說道說道,有沒有你們家這麽辦事兒的,我好心好意,我落得個什麽?全他媽是壞名聲!”

白奮鬥揪着人就要談一談。

楊立新都要被他吼得魂飛魄散,他叫:“你給我小聲點,小聲一點啊,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這事兒是吧?鬧大了對我們有什麽好處?”

“那我也容不得你冤枉我!”

趙桂花:“……”

你們到底要不要鬧大的,能不能明天睡醒了再決定?

我老太太太難了。

趙桂花惆悵的望天,她覺得今晚,比她過去一個月過的都驚心動魄。

人生啊,真是……

就在趙桂花愁的腦子嗡嗡,覺得人生無奈的時候,就聽又有開大門的動靜兒,這下子別說是趙桂花了,就連白奮鬥和楊立新都吃了一驚,果斷的松開了手。

哦豁,這是典型叫喚的很歡,但實際上一樣是不想被人知道的。

趙桂花默默祈禱,祈禱兩個家夥別躲,如果一躲貓到她這裏,那可不是完蛋了。

趙·杯具·桂花。

趙桂花屏住了呼吸,同樣的,白奮鬥和楊立新也一樣。幾個人都看向了大門口的方向,就見出來的人是莊志希,莊志希邊走邊打哈切,趙桂花一下子就放心了不少。

白奮鬥和楊立新也放心了不少。

白奮鬥主動開口:“小莊……”

莊志希似乎吓了一跳,呦吼了一聲,随即說:“卧槽,你們的大晚上不睡覺幹什麽呢?”

白奮鬥:“我這是……”

楊立新截斷了他的話,說:“我出來上廁所,正好碰見白奮鬥,我們就唠了兩句,你家這是怎麽了?剛才你爸一會兒一趟,這又輪到你了。”

莊志希揉着肚子,說:“可能晚上有啥沒吃好,有點肚子疼。”

他說:“正好了,你們也在,我自己蹲坑兒還怪悶的,你們陪我唠唠。”

白奮鬥:“……”

神他媽的陪你唠一唠,我們在這兒聞臭味兒?

他跟楊立新對視一眼,好巧啊,他們都不想留下。難得的,他們的觀點竟然統一了,難得,真是相當的難得。白奮鬥:“滾邊兒去,我可困了,沒工夫在這裏陪你,明天還得上班呢。”

“就是!”

楊立新也果斷的很,他說:“走了走了。奮鬥哥一起走?”

“一起。”

兩個人一起走,莊志希:“你們也太不仗義了。”

他叫了一聲,兩人走的更快了幾分。

莊志希若有似無的笑了笑,吹着口哨往廁所走,不過進去之後,反而就是站在牆邊,眼瞅着人進了院子,他輕聲:“媽?”

趙桂花壓低聲音,宛如接頭:“在。”

趙桂花低聲:“怎麽是你出來了?”

莊志希:“爸怕自己露餡兒讓人看出來,叫了我。”

他說:“您可真行。”

趙桂花不理會兒子的調侃之意,說:“走吧,趕緊回去。”

莊志希:“您就這麽回去?”

他搖頭:“等一會兒,別是讓人看見你帶着麻袋。”

趙桂花:“那麽我們也不能藏在外面啊,一旦讓環衛的看見,就保不住了,我這一宿累成這個狗樣兒,驚心動魄的,可不是白玩兒。”

莊志希:“我知道,現在回去,保不齊白奮鬥還沒躺下呢,別是讓他看見,我們等一下子。穩妥一點。”

趙桂花哪裏不懂這個道理,她其實很懂,就是因為今天晚上事情太多,她迫切的想回家罷了。

母子兩個小聲的說話,莊志希也不問他媽出去到底是幹什麽,只說:“我先過去探一探,你看我手勢。”

趙桂花:“……行。”

莊志希往回走,他蹑手蹑腳的靠近院子,往院子裏一瞅,果然家家戶戶都熄燈了,就連白奮鬥他們家也沒動靜兒,莊志希擺了擺手,趙桂花一個激靈,趕緊扛着麻袋,嗖嗖嗖的竄到了門口,她的動作,格外的矯捷,堪稱勇猛。

趙桂花飛快的竄進院子,盡量不出聲,小跑兒到自家門口,他家門是虛掩的,趙桂花一個健步竄進門。莊志希見沒事兒了,也總算是放心幾分,他慢條斯理的拴上了門,溜達着回了屋。

雖說他“解救”了老娘,但是卻沒有回主屋,反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屋子。

明美唔哝着問:“怎麽了?”

莊志希:“沒事兒,繼續睡。”

他脫掉外套,趕緊鑽進了被窩兒。一進去,明美就像是一只小小的八爪魚一樣,一下子纏住了他,靠在他的胸膛,睡得更實在。莊志希輕輕的拍了拍媳婦兒,明美軟軟糯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莊志希輕聲笑了一下。

小夫妻很快的再次進入夢鄉,趙桂花也不開燈,喘息着坐在椅子上,感嘆:“你可不知道,我今晚兒真是驚險的不行。”

莊老蔫兒其實也擔心極了,他本來就膽小,對這種事兒十分的不放心,要是按照他的心意,最好是不去。就算是一定要去,也該是他去,但是他家老婆子不聽他的啊,他沒有什麽發言權。

所以最後還是老婆子自己去,可是這次明顯比之前那次晚了很多,他都上了好幾趟廁所了,也沒見到人影兒,這心裏可真是顫巍巍的不行。

他總是覺得這事兒不穩妥,更吓人的是,他還發現白奮鬥還有楊立新都出去了,半天不回來。這可真是更怕了。他跟趙桂花說:“我這生怕你被白奮鬥和楊立新看見,我這心啊,忐忑的不行。沒辦法只好叫了老三出去看看,老三這個人心眼兒多,我都想了,如果你真是被白奮鬥他們遇見了,他出去幫着斡旋一下,也是比我這嘴笨的說話強。沒想到你還真是被堵到外面了。”

趙桂花:“給我倒杯水。”

她咕咚咕咚的幹了,這一晚上跑的嗓子都冒煙兒了。

莊老蔫兒見狀立刻又倒了一杯水,趙桂花再次一飲而盡。

老兩口也不開燈,他問:“那你今天這麽久沒回來,是咋回事兒啊?”

趙桂花:“我今天,差點栽了。”

“啊?”莊老蔫兒吓了一跳。

趙桂花也不瞞着自家老頭兒,把今晚的這樣那樣繪聲繪色的一講,莊老蔫兒:“我的天,這也太吓人了。桂花啊,咱們穿的差一點沒啥,你千萬別在冒險了,你一聽這事兒,就不對啊。這要是被抓了可咋辦。”

他不在乎白奮鬥和楊立新那些狗屁倒竈的事兒,但是可真是擔心自家老伴兒遇到事兒。

趙桂花點頭:“我曉得,最近我是不打算再去了。別說最近,今年我都不打算再去了,誰知道那邊是個什麽情況。蓮大媽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就連進去踩縫紉機都無所謂。我不行的。”

不過很快的,趙桂花也高興了,她說:“雖說今晚驚險個不行,但是我今天的收獲真是真真兒的不錯。那邊裏外串通,倒是便宜了我們。就是那幾個兔崽子……媽~的別讓我再次看見,不然我非想法子收拾他們。竟然還敢玩黑吃黑,缺了大德了。”

莊老蔫兒拍了拍趙桂花的手:“你也別太放在心上,這樣的人就算是你不找他們,他們也是會有報應的。”

趙桂花:“那可不一定,沒聽過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嗎?”

莊老蔫兒說不過老伴兒,無奈的笑,說:“你啊。”

趙桂花也不糾纏這個話題,說:“走,趕緊休息吧,你明天也是要上班的。”

她也不着急整理麻袋裏的東西,倆人躺了下來,趙桂花連洗漱都不洗了,實在是太累了。她躺在炕上,莊老蔫兒也是不困的,他說:“你說白奮鬥和楊立新說的盤子,是不是咱家那個碗啊?”

這個時候,莊老蔫兒倒是後知後覺的想起了這件事兒,趙桂花抿着嘴,說:“應該是,他們還提到了蘇家,那就十有八-九差不離了。”

他們說的是什麽呢。

這就要從十來年前說起了,不止十年,也就是白奮鬥他們十四五歲的時候,差不多有十五六年了。

那個時候他們這邊批一個王地主,好多人都起看熱鬧,那個時候的批人和現在可不一樣。現在是打砸一切的腐朽的思想不正的東西,那個時候還真是不是,那個時候大家都是能沾點便宜就不放過。

像是鍋碗瓢盆,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都會争搶着拿走。

這玩意兒可是錢買的,自家少不得能用得上,可沒有打砸那回事兒。

當然了,金銀珠寶什麽的他們可別指望,這些怎麽也輪不到他們。是要充公的。但是那些看起來不值錢的,還是可以拿的。像是他們這些半大的孩子,就一人分了一個看起來相當不錯的白瓷碗,碗口特別的大,你說是盤子,那也成。你要說是碗,倒是也對。當時一共五個小孩兒,分了那套“福祿壽喜財”的碗,那是一套,每只碗上都有一個字兒。

他家這只上面寫的是“壽”。

當時的幾個孩子是白奮鬥,住在李廚子家跟着李廚子學藝的楊立新,還有蘇小子,周群,以及他們家莊志遠。這些半大的小子一起去玩兒,一人拿走了一個。

後來,最早碎了的是周群他們家的,有一年過年周李氏跟人吵架動了手,不小心砸碎了。當時那家子還被迫賠了錢。再後來就是蘇家,蘇家那只倒是用了好些年,不過前幾年,金來淘氣也給摔碎了。

剩下的就是他們三家,趙桂花他們家這個上面的寫的是“壽”字,他家也用了十來年。按理說沒什麽,但是前幾年比較緊張,趙桂花也怕這上面有個“壽”被人打成什麽封建迷信。

所以她對外也是宣稱自己的碗摔碎了,直接包了一下放在了廚房藏肉的小櫃子裏,當然了,雖然是被她收起來了,但是她還真就沒覺得這個東西是值錢的玩意兒才收起來。

完全是因為好好的東西丢了太浪費,頂頂不錯的一個碗呢,比他們買的那種可光滑多了,一看就很不錯。再說了,這碗上面還有一個壽字兒呢。

老人家多少都有點迷信,這要是把碗砸了或者是扔了,不是相當于丢了“壽”?這想一想就不吉利,所以趙桂花給收起來了。現在想一想,他們說的應該就是這個碗了。

說到這裏,趙桂花不禁又想到了上輩子的事兒。

上輩子的時候,她這只碗丢了。

這麽些年,她一直扔在那個櫃子裏,放的好好的,但是早就忘得沒影兒了。差不多是七八年還是七九年那會兒,她找東西才偶然看到這個,那個時候政策松動了,趙桂花索性就把這只碗拿出來用了。

畢竟她也不知道這東西值點錢,就是當做一個普普通通的碗。

只不過吧,也就用了差不多兩三個月,這個碗竟然不翼而飛了。

當時趙桂花還叉腰站在院子裏指桑罵槐了好久,那個時候,她可是篤定是金來三兄弟幹的,畢竟這院子的小偷兒,可就這家的小崽子了。

這小子打小兒就偷東西,那個時候十七八歲,正是幹的“熱火朝天”的時候。趙桂花生氣的不是丢碗,畢竟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碗可能值點錢,她生氣的是偷東西只偷一個碗。

這不是故意惡心她?

所以她就料準了是金來幹的。

最後到底是不是金來幹的,她也不曉得,畢竟她也不能為了一個不值錢的碗去報警找公安的。至于他家的其他東西,那是完全沒丢的。

其實當時也有人懷疑是不是她記錯了。

畢竟,偷東西怎麽可能就偷一個不值錢的碗呢。

可現在,這個碗是值錢的。

按照他們談話的內容,趙桂花判斷,白奮鬥那個沒裂紋的碗在鬼市兒出手賺了一張自行車票和一輛自行車的錢。又或者,他得到的就是一輛自行車。

根本不用自己去買。

現在風聲這麽緊都敢收,旁人或許不懂,但是趙桂花同志閱歷豐富,見識的多,一下子就猜到,這個東西應該是更值錢的。可能并不是價值連城,但是肯定也值錢。至于楊立新那個碗裂紋了,只換到一張自行車票,趙桂花還真是說不好白奮鬥有沒有從中抽水。

其實這些也不怎麽重要,重要的是媽的到底是那個小兔崽子跑他家偷東西。現在看擺明了是知道價值的。知道價值的人……白奮鬥,楊立新,還有蘇家。

白奮鬥知道的事兒,蘇家就不可能不知道。

就不知道,是哪個王八犢子了。

如果從他們收入上看,還真是看不出來。

金來他們家小偷小摸慣了,靠着這個三更窮五更富的,根本就做不得準。至于白奮鬥和楊立新都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也看不出有沒有乍富。

趙桂花揣摩起來,不過心裏也想好了,這個碗值錢的事兒,她是堅決不會再告訴旁人的。也不會像上輩子那樣無所知的拿出來,讓旁人撿了便宜。

趙桂花迷迷糊糊的琢磨這些事兒,莊老蔫兒這時開口:“咱家那個,是不是被你收起來了。”

趙桂花:“收起來了。”

她說:“往後別在提這茬兒,免得招賊。這都能換一輛自行車了。可不是小數目。”

那可是自行車,是最最重要的自行車啊。

除了買自行車的錢,還有自行車票的錢,算起來這一個碗,能頂得上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資了。而實際價值會更高,畢竟人家收了東西的也要賺。

莊老蔫兒點頭:“我曉得。”

他這人本來就不是多嘴的人,他感嘆:“要不說這地主家有錢呢。你瞅瞅,還真是這樣,一個随随便便的碗都這麽值錢。”

趙桂花:“可不是。”

她拽了拽被子,說:“哎不是,你怎麽還不睡?早點睡吧,明天還上班呢。我能在家補覺,你可不能。”

莊老蔫兒笑了笑,說:“那你還采蘑菇嗎?”

趙桂花猶豫了一下,說:“去!”

她可不想錯過,她說:“我上午補個覺,下午就不去上山了,跟王大媽他們去近一點的地兒。”

“該休息也得休息。”

“你睡你的,少管我。”

趙桂花折騰了半宿,又是逃竄又是閃避的,真真兒是累壞了,一大早都沒起來做飯,還是梁美芬做的。莊老蔫兒精神也一般,不過到底還是要上班的。

他說:“你媽昨晚沒睡好,上午要補一覺,你不用叫她。”

他叮囑的是梁美芬,梁美芬點頭,心道不起來我還專門去叫她,這可能嗎啊?她也不是閑的!專門愛看別人的壞臉色。

莊志希在一旁看着老爹的表情,垂垂眼,什麽也沒問。不該問的別問,不瞎打聽,這是莊志希對老娘趙桂花的策略。不然可要挨罵的,畢竟,他媽是母老虎啊!

衆人各自上班,出了門,莊志希遇到了其他幾個人,不知道怎麽的,大家今天都是卡點出門呢。要知道往常都是各走各的,今天難得一起,不過除了莊志希,其他人的臉色可都不怎麽樣。

白奮鬥和楊立新臉色不好,彼此見了也尴尬的樣子。而周群也是黑着一張臉,氣壓很低。

莊志希:“……”

這一個個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又掉廁所裏了呢。

好懸這個事兒是莊志希在心裏合計的,要是說出來。白奮鬥和周群都要爆炸的,這是他們提都不能提的黑歷史、那種提了就要命的。莊志希安靜的跟在幾位“哥哥”的身邊,大家一起走。

他回頭看了一眼,後頭不遠處就是同樣并肩而行的幾位老大叔,幾個老大叔的表情也相當一般,他老爹氣色就一般,白大叔竟然也是如此。

更神奇的是作為每天早上要早起去做飯李廚子今天也走晚了,面如黑墨。

行吧,他也不是很懂這些人了。

大家一路上沒什麽話,随着人流陸陸續續的進廠子,保衛科今早負責門衛的張三兒立刻拽住莊志希,說:“小莊你來。”

莊志希:“怎麽今天又是你。”

張三兒:“我自己争取的,我樂意守門,看着人來人往,多熱鬧。巡邏的可沒什麽意思。”

莊志希笑了笑,說:“你叫我幹啥?”

張三兒好奇的探頭看了一眼,低聲問:“你們院兒是不是又有什麽事兒了?他們怎麽一個個都是這個表情?是出事兒了吧?”

他的語氣,跟過年一樣。

你說現在的人多寂寞啊。

莊志希:“……”

他想了想,說:“旁人我不知道,不過……”

“你說你說。”

莊志希:“我們院子周……算了算了,都是一個院子的,我說了也不好。你還是去問別人。”

張三兒拽住了莊志希:“別介兒啊,你說一說啊。”

莊志希:“這哪裏好說。”

他相當為難的樣子,但是他越是為難,張三兒越是好奇,說:“你跟我說,我不告訴別人,你這不說我抓耳撓腮的,你看咱們也是不錯的哥們了。你可不能吊我胃口啊。說呗?”

莊志希:“真不是吊你胃口,就不太好說。”

“說吧說吧,中午請你吃飯,給你打個肉菜。”

莊志希立刻笑了出來:“這怎麽好意思!”

話是這麽說,但是很快的壓低聲音,說:“周群他家,昨天晚上煮蛋來着。”

張三兒沒懂:“煮蛋怎麽?吃得好不行嗎?”

莊志希:“不是雞的,是羊的……就大補嘛,你懂的!”

張三兒:“卧槽!”

莊志希:“結果煮的那個味兒啊,滿院子都吃不下飯,那味兒簡直了……”

張三兒呲牙裂嘴,低聲:“他那個,真不行了?”

莊志希:“那誰曉得呢,不過他家大補的可挺厲害的,前天吃的是豬腰子,昨天吃的是羊-蛋-蛋,今天不曉得在吃啥了。”

張三兒感嘆:“你說我怎麽就沒想到,這以形補形呢,要是知道我也……”他說到這裏,戛然而止,咳嗽了兩聲,說:“不不不,我不用補哈,你別誤會。”

莊志希一本正經:“你放心,我不誤會。”

張三兒:“對對對,我就知道你英明神武,不會誤會的,哎不是,你說那玩意兒真的那麽大味兒?”

莊志希想了想,以極為謹慎的角度來說:“正常情況下,肯定沒那麽大味兒。真要是這麽大味兒,你覺得可能嗎?合理嗎?我覺得不是,所以我揣測,我們院兒之所以味兒那麽大,是因為他們肯定哪裏沒弄好,或者是加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張三兒:“……呃。”

他眼神閃了閃,深深覺得,自己得觀察觀察周群,保不齊這個以形補形格外的有用呢。

莊志希:“行了,八卦也跟你說了,其他人還有什麽八卦,我就不曉得了。我得去宣傳科了,那邊借調過去可挺忙的。”

“行行行。”

張三兒幽幽:“去哪裏買蛋呢……”

不過很快的,張三兒立刻招呼李四兒:“老李老李,我知道一個八卦,你曉得周群吧……就是電工組那個年少有為的周群……”

這個“年少有為”,是他們保衛科不懷好意的調侃了,自從周群老娘來了一出兒“兒子升官開除人”,周群在保衛科的名聲就變得很微妙了。

畢竟人家都要開除他們了嘛。

那指望他們他們有什麽好話呢。

“這孫子怎麽了?”

“他不行了……”

“啊,不行?你這胡說的吧?我剛還看到他了,雖然氣色是差了點,但是你也不能說人家是不行了啊?活的好好的呢……”

“不是,我說的是那方面,就生孩子那方面,估計真是讓白奮鬥給打壞了,正以形補形呢……腰子也吃得,蛋蛋也吃得!大補特補呢。”

“啊這……真的假的啊?”

“我這第一手消息,絕對比針尖兒還真!”

“唉我去!我的跟王二麻子說去……”

張三兒李四兒王二麻子……保衛科看真是八卦集散地。

別說莊志希說人家小話兒,他不說,旁人也要說,畢竟他們院兒百十來號人呢。而且吧,周圍的院子也不少人,那可是都過來圍觀了。

不說旁的,今天早上的味兒還沒散開呢。

簡直是消魂!

要命那種真銷魂!

這要是說起來他們院子也夠慘的,隔三差五的來這麽一回,這個味道真是……艾瑪,不敢想,不能形容。小半天的功夫,廠子裏立刻就傳開了。

“嘿,聽說了嗎?電工組的周群,你曉得他為什麽下班不回家要加班嗎?”

“為人民服務?”

“啥啊,他是不敢回家面對自己的妻子,因為他,廢了。”

“啊?真的假的啊?咋廢的?白奮鬥揍的?”

“那肯定啊,當時都住院了那麽久,要是輕來輕去的,咋可能?”

“對對對,那姜蘆不容易啊,年紀輕輕就守活寡。”

“可不是,聽說他老娘都承認了,要吃蛋補一補!”

“這男人啊,這方面不行,真是太完蛋了,哎你說這玩意兒真那麽補?不是都說那個叉叉叉(不能言說)的地兒吃了才補嘛。”

“那肯定是啊,但是又不好買,能買到蛋已經不錯了。”

“這倒也是。”

周群今天,隐約就覺得氛圍怪怪的,好像大家看他的眼神兒,都隐約的帶着幾分同情,真是兩人費解。難道是昨天他媽把味道弄得滿院子的事情被傳出來了?

這些個碎嘴子,真是什麽大事兒不成,他們一個個的倒是傳得快。

不過他今天心情确實不怎麽好,昨天吃了蛋蛋,本來以為自己可以大展雄風,可是萬萬沒想到,竟然從五秒蛻化到了三秒。以至于一大早就黑臉。

這兩秒的巨大差距,肯定是白奮鬥的鍋,如果不是白奮鬥傷了他的腰,他哪裏至于如此。

周群在廠裏碰到白奮鬥,眼神都跟能殺人一樣。

白奮鬥倒是不覺景兒,調侃:“樣單群來了啊?”

請參考,諧音梗。

周群:“……”

他憤恨的看着白奮鬥,白奮鬥樂呵呵的:“哎呀,你也別這麽看我,我也沒撒謊啊,那玩意兒啥味兒啊。那麽大味兒你咋吃進去的啊?”

周群氣的胸口起伏,他攥緊了拳頭,恨不能給白奮鬥一榔頭,讓他知道一下編排他的下場!

莊志希小八卦,可不敢舞到當事人面前,但是要不說白奮鬥是敢于直面慘淡報複的勇士呢,他是很不客氣的直接跑到周群面前給人家起外號了。

不得不說,這個外號真的很馬叉蟲。

就跟昨天晚上的味兒似的。

周群使勁兒的控制自己,冷飕飕的說:“你等着,我不會讓你好過!”

他還沒沖動到在廠子裏打架。

白奮鬥嚣張:“哎呦,打我?你來,你來你來,你當我怕你是吧?我白奮鬥什麽時候打架慫了,求饒一句就算我白奮鬥是烏龜王八蛋!來來,我怕你是吧?”

周群看他這個混不吝的樣子,更是臉色難看到極點。

他死死的盯着白奮鬥,好半天,突然就露出一個笑容,輕輕的哼笑一聲,轉身離開。

白奮鬥:“哎?”

這咋就這麽走了?

這家夥真是個不行的,連嚣張放個狠話都不敢,真是沒用。

這種男人都能娶到媳婦兒,也是老天爺瞎了眼!

白奮鬥唇槍舌戰周群取得了勝利,得意的悠哉巡邏起來,卻不知道,周群已經拎着箱子去了車間,他過來修理電路,雖說大家的眼神兒都格外的讓人不舒服,帶着幾分奇怪,但是周群還是忍了。

小不忍,則亂大謀。

他修的差不多了,離開的時候故意經過王香秀的身邊,低聲說:“中午我在倉庫等你。”

王香秀一愣,随即若無其事的繼續工作,但是她的手卻悄悄的向後伸,碰了周群一下,示意自己知道了。周群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默默的離開。

呵,白奮鬥你得罪我。

你得罪我,我就睡你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你自己當做女神的人物,還得伺候我!

他冷飕飕的笑,心道:你就算個屁,就算是你将來跟王香秀好了,也不過是穿老子穿過的舊鞋!不要的那種!

他陰險的離開,中午吃飯的時候看到莊志希和保衛科的幾個小子混在一起,又黑了臉。

他看保衛科可是很不順眼的,畢竟保衛科管了他老娘好幾天。而且還在背後陰陽怪氣說他“年少有為”。明明是好話,但是聽着不舒心!作為同一個院子裏的人,莊志希該是跟他同一陣營的,可是這小子竟然還跟保衛科湊在一起,實在是沒有一點同進退的真誠。

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他也能把莊志希的媳婦兒糊弄到手。

他周群,在女人上從來都是無往不利,沒有失過手的!

他還真就不信了。

周群慢條斯理的吃完了飯,默默的起身往外走,他看向了不遠處,正好跟王香秀的視線對上,王香秀這時也做出一副吃完了的樣子笑着說:“吃完了,我先回去了。”

“你這不是還剩了……”

王香秀:“留給孩子的,我家比不得你們。”

大家紛紛感嘆:“你也是不容易。”

王香秀凄苦:“那有什麽辦法呢。他們長大就好了。”

“對,你家三個小子呢,他們長大你就享福了。”

王香秀笑了笑,走了出去。

她跟周群,一前一後,兩個人都離開了食堂。

莊志希:“……”

他看到了什麽?

61、三撥兒聽牆根

莊志希發誓, 他這種正直青年一點也沒想去偷看這些狗屁倒竈的事兒。

但是吧,他的位置一擡頭,正好就看到周群和王香秀那“滋啦滋啦”的一眼,真是火花帶閃電的黏糊。他抖了抖, 覺得真是辣眼睛, 雖然現在還不流行這個詞兒, 但是莊志希已經後知後覺能深刻的體會到這個詞兒的意思了。

他低頭啧了一聲, 雖然八卦,但是八卦也有點底線的, 人家沒惹他, 他倒是不去揭穿別人那狗屁倒竈的事兒。不過如果別人招惹他。那就不好意思了,你做初一, 我做十五。

他正要低頭繼續吃, 卻看到楊立新竟然站起來, 跟了出去……

莊志希挑挑眉:“這……”

這要是說起來,他們大院兒還真都是神人啊。原本覺得楊立新挺安分的,但是你看,其實也不是省油的燈。不過莊志希和楊立新關系倒是還成。

雖然白奮鬥總說楊立新不是四九城爺們, 不局氣。

但是莊志希覺得, 楊立新這樣不嚣張也未必是壞事兒,至于小心思, 那人人都有了。

他默默的笑了一下,該吃吃, 人家幹啥, 他不摻和。

反正跟昨晚的事兒有關, 雖然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 但是莊志希曉得, 他們家趙桂花同志肯定是知道的,她也不可能白蹲了那麽久。

他晚上回家好奇的打聽一下去。

莊志希哼起了小曲兒,他這邊正樂呵呵的,就看宋主任嗖嗖嗖的沖進食堂,一看見莊志希立刻過來:“小莊。你跟我來一趟。”

莊志希:“???”

喵?

他立刻合上飯盒跟上,問:“主任,這是怎麽了?您急成這樣。”

宋主任:“放電影的小何今天上午去鄉下放電影的途中摔了,腿摔斷了!”

莊志希:“啊!”

宋主任:“我去看過他了,傷筋動骨一百天,他這至少要休養很久,下鄉放電影的事兒能等,但是勞動節下午給廠職工放電影,這個沒辦法等。”

要是按照平常可以在外單位借個人,但是那一天每個廠子的人都要忙活自己的事兒,肯定是管不了他們的。只能自己找人頂上,宋主任:“我跟小何說好了,你來代替他一下,這幾天你每天去醫院跟他學兩個小時。千萬不能掉鏈子。”

莊志希這個時候總算是弄清楚現在是怎麽個情況了,不過弄清楚歸弄清楚,他心裏還是一突,他說:“主任,這玩兒意好學嗎?也就剩下大半個月的時間了,我又要主持又要參加表演,現在又要學放電影,我就算是個猴子,也不會七十二變啊。忙不過來啊。”

宋主任:“你盡量協調自己的時間,年輕人,多幹一點。”

他其實也是沒有辦法,其實他肯定是希望他們宣傳科的其他人來學這個放電影,如果真的有事兒也能互相之間替個班,協調一下。但是小河扭扭捏捏的不肯幹。畢竟這也算是一門技術了,他擺明了不想讓別人喝這個湯。如果真是學會了,頂替了他怎麽辦。

雖說他們宣傳科各司其職,但是放電影和一般的文員還有點不同,放電影是有油水兒的,他們去鄉下放電影,哪個大隊能讓他們白跑一趟?

所以小何肯定是不樂意把手藝教出去,這教出去了給自己多增加一個對手,而且這樣的情況,連個師徒名分都沒有,他不是白白的做了好人?小何肯定不願意,但是他要是拖着耽誤了廠子裏的事兒,他也曉得廠裏十有八-九必然是要拿他開刀,也放不過他。所以他果斷的做出了判斷。

他選擇了一個出乎宋主任意料之外,但是又好像是在宋主任意料之內的人——莊志希。

莊志希沒有門路,他肯定調不來宣傳科,那麽他學了放電影也就只能替班。不可能頂替自己。至于替班,小何倒是不太擔心,這樣根本沒有辦法在自己這裏占據什麽優勢的。

所以他跟宋主任力薦了莊志希,宋主任作為領導,他可不管小河有什麽心思,他要的不過就是這件事兒圓滿解決,這好幾年不搞這種大活動,這要是一搞就掉鏈子,不是說明他們的工作沒有做好?

宋主任:“小何樂意教你,但是你自己也得多學習。技術這種東西,多學一點不壓身。”

莊志希其實也門清兒現在這個情況,這咋不清楚呢?真是一看就什麽都知道。不過他也只是猶豫了一下立刻酒店頭說:“行,主任你放心,我會用心學的。”

雖然這一堆事兒都落在他一個“外人”的身上,但是莊志希覺得宋主任說的也對,這技術多學了總是好的,別人想學還沒有這樣的機會。

而機會這個東西,肯定是不常有的。

“我帶你過去,你放心,小何肯定是會盡心盡力的教你,這個你甭擔心。”他也給莊志希吃了一個定心丸。不管是誰,莊志希還是小何,在這樣的大事兒上如果還要搞小動作,那麽他肯定是不能算了的。

這一點,大家都清楚,所以大家還是都很安分的。

“你雖然去學放電影,但是咱們這邊的事兒也不能放松哈。”

莊志希點頭,兩人邊走邊說,就看到楊立新一臉的懷疑人生,簡直像是沒看見他們一樣飄過去了。宋主任肯定是不認識楊立新這樣的小人物,倒是莊志希好奇的看了楊立新一眼,有點疑惑這人怎麽了。

這人不是剛剛跟着周群和王香秀的腳步離開的麽?

這一會兒怎麽就這麽個表情了。

話分兩頭說,莊志希這頭跟宋主任正搭話兒呢,那頭兒楊立新确實是跟着王香秀的腳步離開。楊立新也有自己的考慮,他總歸是覺得,白奮鬥在這件事兒裏占了自己的便宜。

他仔細想過,自家那個盤子,或者說碗,确實是有一條小裂縫,但是十分十分小,不提醒都看不清楚那種。他覺得只有這樣小的紋路,根本不足以産生那麽大的影響。

他屬實是是覺得,一個小裂縫是不可能産生一輛自行車和一張自行車票這麽大的影響的。

別說是他,就連他岳父李廚子也覺得絕對不可能。那白奮鬥,百分百是在其中貪墨了。真是個手腳不幹淨的,那金來是跟誰學的。保不齊就是這麽個人。

總之這翁婿二人心情都很惡劣。

雖然拿到了一張自行車票,但是李廚子反而不着急去買車了,他安排楊立新盯着白奮鬥和王香秀,但凡是他們湊在一起,一定要過去的盯梢兒。

他們就不相信,這世上還有不偷腥的貓,白奮鬥為王香秀付出那麽多,絕對不會是只想看看,李廚子的想法是,抓到他們兩個人的尾巴,然後逼問白奮鬥具體的情況。

這是他們的打算。

所以楊立新跟上了王香秀。

說實話,莊志希是看到周群和王香秀兩個是互相使眼色了,但是楊立新卻并沒有看到。他是真的沒看見,之所以跟着王香秀是因為他今天沒看到白奮鬥。

那也是正常的,白奮鬥昨天沒睡好,今天中午趁着放飯的時間補覺呢。自然是沒來吃飯。可是楊立新又不曉得,他看到王香秀沒吃完就趕緊走,以為她是要給白奮鬥送飯,可不是立刻就跟上了……

不得不說,真是一個會讓白奮鬥高興的美麗誤會,然而……事情并不是這樣。

楊立新悄悄的跟上了王香秀,眼看她去了小倉庫,立刻提起了神。

啊,啊啊,啊啊啊!

這要是沒有點貓膩,誰能相信?你找白奮鬥就直接去保衛科啊,這來倉庫幹什麽?你一個女人偷偷的來不用了的小倉庫,所圖何事,真是令人不言而喻。

楊立新一看這一茬兒,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湊上去。

而與此同時,周群也抱住了王香秀,王香秀一進門将兜子放下,巧笑倩兮:“群哥~”

兩個字拐三個彎兒,這是柔軟的不行。

她扭捏的閃躲了一下,說:“你這死鬼,也不怕你媳婦兒看見,她可是也在廠子裏呢。”

楊立新:“???”

媳婦兒?什麽媳婦兒?誰的媳婦兒?白奮鬥哪有媳婦兒?

白奮鬥要是有媳婦兒至于跟在你一個寡婦的後面舔-臭-腳?

楊立新後知後覺,又極快的突然反應過來,不對,這不是白奮鬥。

如果是白奮鬥,這個話就不對了。

可是小倉庫沒有窗戶,他看是看不到的,只能豎着耳朵傾聽。

就在楊立新琢磨這人是誰的時候,這個男人開口了,足以讓楊立新目瞪口呆。

“她一個不下蛋的老母雞,還敢管我?”周群捏着我那個香秀,帶着猥瑣的笑容:“我想你了。”

王香秀:“你個冤家……我當我不想你?我看到你受傷,是多麽的心疼,你摸摸,我這心啊,疼的一抽抽的。可是我又哪裏敢湊到你面前看你?你家姜蘆還不撕了我。你也是個沒良心的,還說喜歡我兒子。不就偷你點東西?你看你打的他!”

王香秀嬌嗔着抱怨,她可是記得這人打過自己兒子,旁的事情什麽都無所謂,但是這個不成。

周群眼裏的厭惡一閃而過,這個王香秀,多少有點不知好歹了。還想拿捏他?

他拍了她一下,說:“你兒子去別人家偷我不管,但是不能來我家。兔子還不吃窩邊草,怎麽的你兒子還來他野爹這裏偷東西?有你兒子這樣的嗎?”

王香秀一愣,随即臉紅着說:“你胡說什麽呢,什麽野爹,這話讓你說的,真是不中聽……啊~哎~”

小倉庫內很快發出一陣聲音。

楊立新:我是誰?我在哪兒?這是幹嘛?

他是怎麽也沒有想到,在小倉庫跟王香秀私會的人竟然是周群。真是想破了天,也不會是周群啊。雖然他也是有點看不上周群的裝腔作勢的,但是誰不知道周群對姜蘆一往情深?可是這是個什麽情況?

這真是,就算是說出來都沒人信的。

周群竟然跟王香秀私下有一腿。

啊這,白奮鬥可咋整?

這一瞬間,楊立新覺得自己不該怪白奮鬥,這貨太慘了,他在王香秀身邊又出錢又出力,連個手都不讓摸一下,可是你看看現在,你看看人家。別說是摸手了,這都醬紫釀紫了。

他抿抿嘴,猶豫要不要去找他岳父也過來看看,免得他睡了,老家夥都不相信。

他正猶豫着,還沒轉身,就聽到屋裏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後,在短暫的幾秒內,迅速的恢複了正常,結束了戰鬥。

楊立新:“???”

啊這……他們這,結束了?

這,這麽短的時間嗎?

楊立新都懵逼了,真是實實在在的懵逼,他覺得,剛才的時間絕對沒有五秒。真是放個屁的功夫就結束戰鬥了啊。

這個時候,楊立新終于知道姜蘆為什麽沒有孩子了!

這個時候,楊立新也終于知道為什麽周群跟王香秀搞在一起,沒有被發現了。

他這麽快,怎麽發現的了嗎?誰能想到,幾秒就能搞定這樣的事兒?前前後後,加上寒暄唠嗑,連一分鐘都沒有,誰也不能說他們在搞破鞋啊!

畢竟誰能想到還有這麽快的事兒呢。

楊立新眼看着這兩個人已經結束,八成就要出來了,他趕緊飛快的跑開。這往回走,可不是就迷迷糊糊、渾渾噩噩了。主要是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了。

他原本以為自己是一切盡在掌握的,院子裏的事兒,沒有不知道的,但是現在事實告訴他,有的,其實還是有的。

你看,他不就完全不知道這個?

楊立新沒有看到迎面而來的宋主任和莊志希,踩着虛無缥缈的步伐,走向了食堂。

莊志希看他這個樣子,心道這是看到什麽事兒了,才能受這麽大的刺激。

宋主任也沒在乎楊立新,畢竟在他眼裏這是一點也不重要的。他停下腳步,說:“我去一趟廁所,你先去辦公室等我。”

莊志希:“行。”

宋主任因為今天忙,吃飯都吃的急了,他腸胃不太好,這不立刻就要上廁所。宋主任走了,莊志希猶豫了一下,看向了轉過去不遠的小倉庫。

有點蠢蠢欲動。

他本來是不想看這個八卦的,但是……楊立新吃驚成這樣,他真的有點好奇了。

人啊,好奇害死貓。

莊志希顯然是不太懂的這個道理,他猶豫了一秒鐘,很快的湊過去,只是剛走到,就聽到開門聲,莊志希心裏一驚,這特奶奶個腿兒。他是吃瓜都要引火燒身?

他過來的也太不是時候了吧?

莊志希根本顧不得為自己掬一把同情淚,眼神兒一瞄,飛快的就跑到了最近的遮擋物後頭,不過他這心也是七上八下的。這邊的遮擋,屬實不是很好啊。

可是眼下就這麽個地兒了。

莊志希再次感慨自己怎麽就偷偷跑到這裏來看熱鬧呢。想也知道,楊立新都閃人了,肯定是結束了,可憐他竟然一無所知,反而是也也跑過來了,這下子好了,自投羅網。

莊志希躲在一個木板子後面,屏住了呼吸。

這要是說起來,莊志希的運氣挺不好的,但是也挺好的。他飛快的藏好了,王香秀倒是沒有他想的那麽快出來,反而是又跟周群膩歪了兩句,她說:“群哥,你看這也快到勞動節了,廠子裏整天的加班,很忙的,我這身體也受不住。你能不能給我弄點肉票。補一補?”

她嬌嗔着:“不然人家都沒有精力跟你好了。你這麽厲害,太累了。”

周群一聽這話,露出幾分得意,這樣的話,他是最樂意聽的,但是他也不是個女人要什麽就給什麽的。他咳嗽一聲,說:“這不是給你錢了?你自己買一點不就好了。廠子裏的肉票都是有數兒的,我怎麽可能不拿回家?”

停頓一下,他意味深長:“你可以找白奮鬥啊。”

王香秀心裏罵娘,只恨這個倒黴東西一毛不拔,不過嘴上卻說:“我跟他沒什麽的,我是把他當做弟弟的,你也不想想,我都有你這個冤家了,怎麽會喜歡他?”

這個話,周群又信了,畢竟經歷過他這種猛虎,肯定是看不上白奮鬥那種泥鳅。

他是出手大方,但是絕對也不能影響自己的生活,姜蘆還是很有用的。

他說:“這是兩碼事兒,你自己去買,我也不是沒給你錢。這三塊錢買什麽不行?”

姜蘆咬了咬唇,心道你為什麽不給五塊?摳門的狗東西,一個月工資那麽高,而且還自己捏着錢,竟然都不舍得多給她一點。王香秀咬了咬唇,正在這個時候,遠處似乎傳來了腳步聲,王香秀來不及打招呼,立刻快走幾步。跟周群拉開了距離,更是顧不得左顧右盼,飛快的離開。

不得不說,這倒是給莊志希省了事兒,如果不是她走得快,保不齊就要看見莊志希了。畢竟這邊藏人也不是很穩妥。

王香秀雖然走了,但是莊志希絲毫不敢大意,畢竟周群還在呢。

周群站在原地沒動,冷哼一聲,說:“什麽破爛貨,如果不是解悶,如果不是為了給白奮鬥點顏色看看,你以為我看得上你?”這王香秀長得可以,身段可可以,在一衆瘦巴巴的女人堆兒裏,略顯豐腴,有幾分風情。

可以說,她比姜蘆長得好。

周群找王香秀,圖的也是這個。

不過周群雖然還是圖色,但是心裏又不看不上王香秀。在他眼裏,王香秀跟解放前那個半掩門沒什麽區別。幹的都是一樣的。

他嗤笑起來,說:“等我勾搭上明美,就甩了你!”

周群想的真真兒不錯,他是覺得,自己這種工作上進體面,工資高的男人是可以擁有更多選擇的。像是明美這種涉世不深的小媳婦兒,給她花點錢就好了。

像是王香秀不就是這樣?

一點點錢,就可以讓她投懷送抱了。

這綠帽子啊,可不光是穩穩的戴在了死鬼蘇家小子的腦袋上,也是穩穩的就戴在了白奮鬥的腦袋上,拔不下來的。他低聲笑了出來,覺得很是暢快。

他心中越發的得意,下一個人,就是莊志希。

周群覺得,他們院子最會娶媳婦兒的就是莊志希,莊志希他媳婦兒那小臉兒,可真是好看。四下無人,他發出猥瑣的笑聲,卻不知道,莊志希已經黑了臉。

“先在她下班的時候偶遇一起走~”他自言自語:“再買點零嘴兒,不在意的樣子給她,沒有人能逃得過這一手兒……”現在日子過得困難,這是相當有效的法子,他當初不就是利用這個勾搭上了王香秀?

其實一點也不難。

周群悠哉悠哉的離開,莊志希冷飕飕的看着周群的背影,渾身都要冒冰碴兒了。

他真是就不了解,這世上怎麽又這麽惡心的狗東西。

周群跟王香秀怎麽胡來,這都跟他莊志希沒有關系,但是周群現在竟然想對他媳婦兒下手?虧他一副道貌岸然的表情,背地裏卻這麽惡心透頂。

莊志希的臉色更黑,他抿抿嘴,覺得有些人,真是該給他點教訓的。

不然,這人倒是不知道馬王爺三只眼,以為誰都能得罪。

莊志希冷飕飕的笑了一下,也轉身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只不過吧,這一轉身,莊志希就愣住了。

呃,這他娘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生生的就有了一個現場的表演。

他偷聽周群和王香秀,同樣的,也有人再看他。

不過好在……自己人!

莊志希立刻就委屈了:“外公!”

誰能想到,竟然是藍四海。

藍四海看着莊志希那個德行,說:“跟我走。”

莊志希:“好的。”

莊志希跟着藍四海來到空曠的前院兒,找了一棵樹,倆人蹲了下來,藍四海掏出煙:“來一根兒嗎?”

呦,還是大前門兒。

莊志希搖頭:“我不抽煙。”

他有錢都是給自己買吃吃喝喝的加餐了,可不會買這種不當吃不當喝的東西,所以莊志希這人跟廠裏大多數男人不一樣,他不抽煙。他蹲在地上,說:“外公,你都聽見了吧?”

藍四海嗯了一聲,他這這活了不小的歲數了,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了,類似的事情,可不是第一次見,所以一點也不詫異。整個人淡定的很,就跟莊志希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完全不一樣。

莊志希一看就是一個沒見識過物種多樣性的山炮。

藍四海:“我一直都在那個倉庫裏。”

莊志希:“卧槽!”

那老爺子不是看了全場?

莊志希都有點好奇了,不過同時也尴尬,畢竟,你跟一個長輩八卦鄰居的桃-色-新-聞,想一想能不尴尬嗎?

不過藍老爺子倒是說:“你也不用這麽生氣。”

他既然看了全場,自然聽到了周群那個癟犢子說了什麽,這人竟然想要觊觎自己的外孫女兒。這讓藍老爺子相當不能忍。真是,他活了這麽大歲數,還沒有人能算計到他的頭上。這人真是把自己當回事兒啊。

藍老爺子還算淡定,但是莊志希是真的生氣,他說:“外公,你說我能不生氣嗎?你看看這什麽人啊。大家住在一個院子裏,雖說我們差了十來歲吧,但是勉強也能算是從小一起長大吧。可是你看他幹的那些個惡心人的事兒。他竟然在背地裏算計我媳婦兒,而且他也太看低我媳婦兒了吧?一點零嘴兒就要把人收買,這真是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不教訓他一下,我都不是個男人。”

藍老爺子:“教訓确實是應該教訓的,但是該好好想想怎麽教訓。”

莊志希立刻說:“我可不是那種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的人,我是有仇當場就報了,可不隔夜。”

藍老爺子瞪眼睛:“你什麽意思,難道覺得我是那種能等的人?你個小兔崽子,就不能聽我說完?我的意思是,既然要教訓,就徹徹底底的教訓他一下。但是你不能打他,你打他,到時候鬧大了就牽連自己。就算是教訓人,也得保證自己,這種事兒我在行。”

莊志希:“……”

藍老爺子:“看什麽看,這次活動,聽我指揮。”

莊志希:“……”

藍老爺子:“我是看出來了,你個小子也不是什麽好鳥兒,不過你還是沒有社會閱歷。不懂的揣摩人心。”

莊志希立刻認真求教:“外公,那你說咱們該怎麽辦?怎麽教訓他更合适?”

藍老爺子微微一笑,說:“你做壞事兒,得妥善利用周邊的外在因素。例如吧……不是都說我們巷子裏那個公廁鬧鬼?”

莊志希:“嗐,什麽鬧鬼啊,外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是我大嫂那個棒槌經常去廁所偷偷哭。”

其實他們家也不是人人都知道,像是他單純的老爹和正直的老哥就完全不曉得這事兒的起源是梁美芬。但是作為對家裏一清二楚的趙桂花還有明朝秋毫的莊志希來說,真是一點懸念都沒有的。

藍老爺子聽了這麽大的內幕,也沒太驚訝,反而是直接說:“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确實有這麽個傳聞。”

莊志希恍然大悟:“你想利用這個傳聞?”

藍老爺子點頭,說:“正是如此。”

他幽幽:“你對付一個人,不是說從身體上傷害他,打一頓罵一頓,雖然确實讓他不爽利,但是又有什麽後續影響呢?保不齊還能讓他抓住機會賣一波慘。這樣可不是得不償失。”

他語重心長:“來,既然你是我外孫女婿,我就教你點算計人的法子。你要對付人,得誅心啊!例如,周群最在乎的是什麽?”

“孩子,名聲。”莊志希立刻開口。

這一點,他還是曉得的。

藍老爺子:“孩子他一直沒有,所以你用這個打擊他也無濟于事。但是名聲,倒是可以。”

莊志希:“揭穿他跟王香秀?”

藍老爺子再次搖頭,說:“他太快了,就幾秒,等你叫了人,他早完事兒了。可是你要是提前堵在這裏,倒是也把自己繞進去了,你還要在這邊上班,如果為了這個把自己牽扯進去讓人防備你。就不好了。工友之間,其實還是很忌諱這種揭短的事兒的。這不是聊個八卦,是大事兒,對自己不好。不管什麽時候,你做不好的,也得考慮自己。”

莊志希:“受教了。”

藍老爺子:“行了。這一次你就聽我指揮吧,看我這麽做的,就曉得怎麽不殺人也誅心。”

莊志希:“……”

藍老爺子:他奶奶個腿兒,竟然算計到我們家人身上了,真是不打聽打聽我老藍的名聲。

他咳嗽一聲,說:“你有辦法弄到一個白床單嗎?”

莊志希:“能,我們廠醫務室就有。”

藍老爺子:“那個不行,醫務室丢了東西,一旦後續有人聯想到一起就不好了。我的意思是……算了,我自己準備吧。”

莊志希:“哎不對,我有辦法弄到,我在醫院有熟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弄一個床單出來,還是可以的。”

向老師能幫忙。

藍老爺子睨他一眼:“又是求人是不是?”

不等莊志希回答,他就說:“我不是跟你說過,做壞事兒,你就不能給自己留下一點破綻。即便是信得過的人也不行。”他感慨:“你啊,看着是個機靈的,其實也沒怎麽幹過壞事兒。”

莊志希:“……”

哎不是,您這是幹了多少壞事兒啊。

這麽有經驗的嗎?

他這樣的已經算是很有城府了啊,但是卻要被藍老爺子全方位打擊,莊志希一時間懷疑起來,難道自己真是一個單純的不能在單純的人?

藍四海:“床單,磷粉,你讓明美來找我,這麽高難度的炫技,你做不了,明美可以。”

莊志希:“……”

他想了想,點頭說:“成!”

同時他也問:“這些東西,我來找吧,不然我感覺自己好像也幹不了什麽。”

藍四海:“不用,我有門路。”

莊志希:“……”

藍四海同志才來四九城多久啊,這方面的門路都有了?莊志希深深感嘆,果然他是一個單純的小青年。

藍老頭兒:“你今天去接明美,晚上我們三個出去吃,順便商量一下。”

莊志希:“成!”

他也覺得這樣比較好,院子裏人多眼雜的,商量幹壞事兒還是去外面。

莊志希:“這倒黴玩意兒,也該教訓教訓了。”

藍四海:“我管不着別人,但是坑我們老藍家的人,就得遭報應!”

莊志希笑了出來。這次不是剛才冷飕飕的憤怒笑容,反而是帶了幾分真心。

“小莊,小莊,宋主任到處找你呢,你咋還在這兒唠上了?老藍師傅,您也在啊。”宣傳科的小李到處找人,總算是找到了莊志希。莊志希拍頭:“你看我這個鬼記性,我忘記宋主任了!”

他立刻起身:“外公,我先走了。”

藍四海:“你先去忙。”

莊志希匆匆的跟着宣傳科的小李跑開。

藍四海依舊蹲在樹下抽煙,他今天中午吃過了午飯,本來是想找個地方睡一覺。車間裏倒是能歇,但是大家都在,說話總有動靜兒。他這個人睡覺淺,有動靜兒他睡不着的,。他就想找個安靜點的地方,他們廠子裏的人曉得小倉庫是不用了的,一般不會有人過去,就跟他說了那邊。

藍四海這不是就溜達過去,找了合适的姿勢,正準備睡呢。

正準備啊,就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帶着嘿嘿的笑聲,十分的猥瑣,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別看老爺子歲數不小,但是動作可快,他一下子就鑽進了空置的櫃子裏。

只是剛一鑽進去,老頭兒就後悔了,他好端端的藏起來幹嘛啊!他不過就是過來睡覺,也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這一下子藏起來了,要是被人看見,真是有點說不清楚,可是進都進來了,只能懊惱的屏住呼吸,争取不被人發現。不然這一世的英明啊……

他正琢磨呢。

緊跟着聽到進門的人說話,不用說,進門的人是周群,被藍老爺子聽出來了。

畢竟是一個大院兒的,耳熟!

四下無人,周群退掉了自己僞君子的保護層,十分的得意,他得意洋洋的顯擺:“白奮鬥你跟我嘚瑟啊,你跟我嘚瑟,我就睡你的心上人。”

他相當得意這件事。

藍老頭在櫃子裏撇嘴,真是不爺們。

他心裏吐槽着呢,王香秀就進來了,要不說這王香秀腳步也夠快的,她明明還耽誤了一會兒,愣是來的不晚。兩人火速就膩歪子啊一起。

藍老爺子:“……”

他就不該躲起來,就該讓周群看到他在這裏睡覺,那麽他一定會走人。

這樣,他也不用遭受這個苦了。

雖說他這把年紀結婚了好幾次了,這種事兒也體會不少,但是看人家年輕人生龍活虎的,他這也煩躁啊,這他娘的都是什麽事兒啊,這個……呃!

他收回“生龍活虎”四個字。

藍四海覺得,這四個字一點也不配周群,這竟然這麽快的嗎?

此時周群也摟住了王香秀,說:“你什麽時候跟白奮鬥結婚?”

如果王香秀跟白奮鬥結婚就更好了,那他才是實實在在的把這頂帽子戴上了呢!有顏色的!

王香秀不重要,白奮鬥才重要。

王香秀正在扣衣服,她聽到這話,詫異的回頭,嬌嗔着說:“你說什麽胡話呢?我不可能跟他結婚的,我又不喜歡他。你明知道的,我心裏只有你。”

考驗老娘對你的衷心?

那我就說你愛聽的。

周群大方,一次給好幾塊錢呢,又不用付出什麽體力,她還是很想穩住這個人的。

考驗我?

我不能夠上當!

“我心裏只有你,我不是說了?我跟他之間,就跟姐弟一樣。我曉得他喜歡我,可是他喜歡我又怎麽樣我,我是不喜歡他的。我堅決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

周群睨着她:“你這……”

王香秀委屈:“你難道還要懷疑我?你不清楚我的心意嗎?”

她委屈巴巴的:“我還是那麽的愛你。”

周群不自然:“你看你,這怎麽眼睛還紅了?我曉得你喜歡我,我這不就是随口問一下?白奮鬥對你可是一往情深。”

“一往情深又如何,我又不中意他。”王香秀帶着幾分矯情:“再說了,他要是喜歡我,就不該相親,該是一輩子等我。可是他也沒有做到,我怎麽能夠信任他?我本來就不愛他,如果連信任都沒有,我更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了。如果他真是對我死心塌地一往情深,我倒是可以勉為其難的考慮一下他,給他一點機會,可他也不純粹啊!我已經不愛他了,只圖個他對我純粹對我好,如果他做不到拿出一萬分的心,那我又怎麽能跟他。我寧願沒名沒分的跟着你。”

周群嘲弄的笑了笑,別人不曉得王香秀,他還能不曉得嗎?他們都睡一個被窩了。

他可是看的很透徹,王香秀不是一個好東西,她就是拖着白奮鬥,但是又不跟白奮鬥結婚。畢竟結了婚,她就沒有辦法在外面別人那裏撈錢了,她要的,可是一整片樹林。

而不是白奮鬥一個大樹。

可她也不會放過白奮鬥這個肥羊。

饒是周群也感嘆王香秀的狠,心道這個女人真是個毒蠍子啊。

不過毒的是白奮鬥,他就高興。這麽一想,這樣也很好,白奮鬥一輩子打光棍兒,也是很好的。誰讓這人撞自己的腰子呢。這是血海深仇!

與其給他戴一頂有顏色的帽子,讓他一輩子求而不得,打一輩子光棍兒,确實更解氣。

他笑着說:“你可記得你的話,不許跟他結婚。”

王香秀眼神閃了閃,嬌笑着說:“好~我對你癡心一片,你可以熬記得我的好。”

周群點頭:“我對你不好?我不是一直對你很好?哪一次,我虧待你了?”

王香秀:“我就知道你對我真心。”

兩人又膩歪了兩句,王香秀不欲在這裏多待了,說:“我們回去吧,再不回去,別人發現端倪就不好了。”

周群點頭,認可了王香秀的話,兩人一起出門,等兩個人出去了關好了門,藍四海老同志也從櫃子裏出來了,他皺着眉毛站在門口,準備等兩個人走遠。可倒是沒想到,他們走遠倒是走遠了,但是他又聽到這個周群竟然觊觎他的外孫女兒。這他媽……老壽星上吊,嫌自己活的長了是吧?

他跟着出來,周群倒是沒發現他,還帶着幾分得意的離開。

不過藍老爺子倒是看到了一樣躲在一側的外孫女婿。

不得不說,今天周群和王香秀這場大戲,觀衆真是不少啊。

雖說藍老爺子看起來對莊志希不怎麽在意,但是還是蠻中意這個外孫女婿的,這人吧,不那麽中規中矩。他就不稀罕中規中矩的孩子。

所以他決定帶這下子一起搞個“複仇行動”。

多少也讓這小子見識一下社會的險惡和“老奸巨猾”四個字兒的準确含義。

他背着手回到了車間……

不就一個周群嗎?

你不是要面子嗎?

我就徹底把你的面子撕下來扔在地上,還要踩幾腳,看你以後怎麽見人。

*******

每天上班,都是辛辛苦苦的一天呢。

明美下班背着小挎包推着自行車出門,打算速度一百七十邁,自由飛翔。

這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兩張熟悉的臉,明美一愣,随即笑着揮手:“外公,志希哥。”

她趕緊跑過去,說:“你們怎麽一起來接我了?”

明美燦爛的笑容,簡直是快樂的不行。

莊志希揉揉她的頭,說:“想你了啊,就來接你。”

明美的笑容更燦爛,倒是一旁的藍四海撇撇嘴,心道現在的小年輕真是一點也不穩重,油油膩膩,油嘴滑舌。

不過明美倒是很樂意聽的,她說:“那你有多想我?特別想麽?”

莊志希:“對啊,特別想。”

兩個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藍老爺子:“……”

他咳嗽一聲,說:“你們注意一點影響,現在可是在外面呢,都瞎胡鬧什麽!走,我請你們吃飯。”

明美:“啊?”

莊志希:“走,吃大戶去。”

明美直接掐上了莊志希的腰,莊志希:“啊!”

明美:“你怎麽說話呢,這是我外公!”

莊志希立刻露出十分歉意的表情,說:“剛才是我說錯啦,外公你原諒我。”

老爺子白了他們一眼,說:“別給我鬧妖兒,趕緊的上車走人,去完了就沒有好東西了。”

“對對對。”

“咱們吃什麽去啊?”

藍四海老爺子:“東來順。”

他自從來到四九城,就愛上了東來順。

“哎呦,這可不錯,走走走!”

莊志希載着明美,藍老爺子自己騎車,不得不說,果真是自家人啊。藍老爺子這自行車騎的,跟明美是如出一轍,嗖嗖的。

莊志希:“嘿,這我還追不上老爺子了?”

他加快速度。

明美:“快快快!志希哥你快點,你行不行啊。”

莊志希:“你看我一秒追上人。”

“你少給我吹,趕緊的!”

三個人,兩輛自行車,倒是很快的飛馳起來。

明美的笑聲格外的清脆,她大聲問:“志希哥,我們出來吃飯,你跟婆婆說了沒?”

莊志希:“說了,我讓我爸帶話兒了,放心吧。”

明美開心:“我最喜歡下館子了。”

莊志希:“誰說不是呢……”

明美:“啊啊啊,別唠嗑,你快點騎,不然又落後了,你連外公都追不上,這可不行!”

莊志希:“看我的!!!”

他快速蹬了起來……

62、都想補

藍老爺子領着兩個小崽子出去吃吃喝喝, 莊志希和明美兩個人自然不能讓老頭兒掏錢,争争搶搶結賬間,就聽老人家發出真誠的問話:“一個月工資連一百塊都沒有,還好意思說請客?”

莊志希:“……”

明美:“……”

你這就很傷人了, 敢問, 您老人家知道四九城人均是多少嗎?

就連五塊錢的最低生活保障, 也有很多人做不到的, 您上來就走三位數,飄不飄?

明美心道, 這知道的是我婆婆是重生,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您呢,這口氣大的呦。張口就三位數!

藍老爺子在莊志希和明美兩個人的恍惚下, 結了賬, 領着兩個傻鳥兒一起出來, 說:“該你們掏錢的時候,我就跟你們要了。不該你們掏錢的時候,也不用争搶。好像你們多富裕似的。”

明美不服氣,說:“我現在工資三十六塊五了!”

她仰首挺胸, 十分的得意。

她這個年紀, 一般可沒有這麽高的工資,明美這是連續加薪兩次才有的收入, 再加上她上次的事情每個月還有補貼,算起來一個月的工資都有四十塊了。

要知道, 就連莊志遠這樣工作十多年, 還有額外出差補貼的人, 也就是這麽個工資。

可見明美的工資真是竄的很快。

而且, 是難得的高工資。

再加上, 她還沒有負擔,真就算是有錢人一族了。

明美:“如果算上我的補貼,我現在都要四十多啦,可一點也不少。”

這個工資,他們夫妻兩個其實都能過的相當不錯,綽綽有餘,更不要說,莊志希本身也是工人。說句嚣張的,他們夫妻兩個人的工資加起來在四九城,至少可以蓋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了。

藍四海睨着她,說:“哎呦呦,真多啊,這可真是好多啊。”

明美哼哼:“本來就很多。”

因此得到外公一個白眼。

藍老爺子:“走,吃完飯散散步,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明美:“……吃胖走瘦。”

現在的人可沒有以瘦為美,這要是豐腴一點,都是家裏條件好的。

吃完了就運動這個習慣,那是真沒有,都消化了不是還餓?餓了不是還得吃?吃多少夠啊!

雖然嘀咕一句,但是明美倒是很樂意走回去的,畢竟今天吃的真是有點撐。

他們在東來順的時候,可一直沒提這些事兒,但是這個時候,藍老爺子倒是開口了:“小莊,你給事情說一說。”

莊志希立刻點頭,說:“好。”

明美:“???”

她疑惑的看着這一老一少,随即說:“我就奇怪哎,外公怎麽就突然叫我們兩個一起出來吃飯了,還真是有事兒啊?什麽事兒?”

她好奇的很,既然都要出來說了,想來是不能被人聽見的?

她挑挑眉,說:“你們不會是沒憋什麽好事兒吧?”

莊志希打了一個響指,說:“被你猜對了,我媳婦兒就是聰明。”

明美:“……我随口說一說的啊。你說說,什麽事兒。”

莊志希立刻把事情這樣那樣的噼裏啪啦一聲,聽得明美撸袖子:“他娘的敢打姑奶奶我的主意!真是活膩歪了!這個混球兒!”

罵人這事兒,明美也是會的。

她就不能理解,怎麽就有人這麽不要臉!

大大的不要臉,她憤怒的很,說:“這個倒黴催的……”

她兇巴巴的:“你們說,怎麽教育這個狗東西,教育他,必須好好的教育他!”

想一想這個人打自己的主意,明美就覺得惡心的頭皮發麻。表面上看起來十分正人君子的一個人,實際上卻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卑鄙小人了。

饒是還在大街上,明美也忍不住口吐芬芳。

藍四海老同志這個時候終于開口了,“差不多得了,你一個小姑娘怎麽還罵娘!”

明美:“我沒現在沖到他家給他揍成豬頭,已經是我控制着最後的定力,我都要惡心的吐了。”

藍四海:“糊塗!”

他隔空點了點明美,說:“我就說你像誰,你就是像你爹,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一點也不走腦子。”

明美:“……”

咋還教訓人。

藍四海:“做人啊,得學着用腦子,你那腦子留着不用,是打算留着養魚嗎?”

明美:“……?”

莊志希也認真求教:“養魚?”

藍四海:“腦子裏全是水!”

莊志希恍然大悟:“學到了。”

明美嘟嘴:“外公,我還是不是您最疼的外孫女兒了?”

藍四海看她這個做派,險些把晚飯的東來順吐出來,可花了不少肉票呢。

他嚴重制止:“你給我把舌頭捋直了說話!還有你那嘴,你給我正常點,跟豬拱兒似的。”

明美:“傷心了!”

她撇了撇嘴,覺得自家外公果然一點也不友好。

他媽說的沒有錯。

大舅說的也沒有錯!

外公就是一個很不好相處的老人家,嘤!

藍四海:“說正事兒!”

明美:“您說!”

藍四海:“你去廁所裝神弄鬼吓唬他。”

明美撇嘴:“這也太沒有技術含量了吧?”

藍四海冷笑:“裝神弄鬼,也有高端和低端,我走的是高端線路,你以為就是随便吓一吓?我這可是有劇本的。這一次絕對不讓他好過!你不給他吓的心如止水,以後看到你心裏還琢磨有的沒的,你膈應不?”

明美:“那肯定是膈應的。”

她現在就要膈應死了。

“那不就得了,敢欺負我外孫女兒,我讓他以後看到女的就頭疼!”藍四海可不是好惹的。

莊志希倒是開口:“這去男廁所吓唬人……不好吧?到底是男女有別。”

藍四海:“誰說是去男廁所了?我讓他進女廁所!”

莊志希:“他那人那麽好面兒,不能進去吧。”

雖然周群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這人是很要面子的,這種掉面子的事兒,估摸着他不會做。

藍四海:“那就想辦法讓他進,這法子有一萬種,就看你想用哪一種了。”他看着這個外孫女婿,發出真誠的感慨:“你這腦子也不怎麽夠用啊!”

莊志希笑眯眯的說:“我這當然不如您老人家啊,要不我能在您這兒做學徒嗎?您說對吧?”

這話總算是得到了老人家的認可,老人家微微點頭,說:“你這話說的倒是還不錯,我這一次就讓你見識一下我老頭兒的手段。”

他摸着下巴說:“我不僅讓他對女人從此心如止水,我也讓他從此對糞坑瑟瑟發抖。”

莊志希:“啊……?”

藍四海:“我這次的終極目标是讓他再進去徜徉一圈兒。”

莊志希嘴角抽了抽,深深懷疑這老爺子是搬來的晚了,只聽過江湖傳說,沒見過現場掉糞坑,所以想要自己創造一次機會看個大熱鬧。

他覺得自己一點也沒有看錯。

但是吧,莊志希十分真心的說:“外公啊,咱能商量個事兒嗎?”

藍四海眼皮兒一擡,說:“你說。”

莊志希真心的說:“咱能不搞這個嗎?”

他苦哈哈着一張臉,說:“你是不知道,那個多惡心,真的我不騙你。咱們一家人不騙一家人。這個真是惡心透了,上一次是大冬天,冷得很都惡心的夠嗆。現在天暖和了,唉我去……想一想我都覺得反胃。咱們對付這小子,也不一定非要往惡心自己上走啊。再說了,您還住他隔壁呢。到時候他回家一洗澡,我跟您講,這糞水見了熱乎水升高完了溫度,那味兒簡直繞梁三日。我一點也不誇張,一個禮拜都消不了。咱們不能自己折磨自己啊!”

他不是想為周群求情,而是這個事兒真的惡心的無以複加。

他們雖然折磨了周群,但是自己也難受啊。

賊拉難受!

莊志希:“你要是看完了,至少一個禮拜食欲不振。”

他這真是為了自己好,要知道之前那回,一個禮拜,整整一個禮拜,他是看見地瓜都惡心。這可不是他獨一份兒,據說他們那條街當場在場圍觀的人士,有一個算一個,據說哈。

那一段時間都是聞地瓜色變。

可憐的地瓜,它是招誰惹誰了,要面臨這樣的對待,就是一個委屈。

莊志希覺得,這一次堅決不能讓外公幹出這種事兒,收拾周群可以,但是求不要跟糞坑沾邊兒。大夏天的,肯定比冬天更遭不住啊。莊志希簡直是發自肺腑的求饒。

明美在一旁白着一張小臉兒用力點頭,莊志希能想到的,她都能想到,真的,那個味兒真的扛不住。

她也幫腔:“外公,你可給我們一條活路吧。我知道你沒看成戲很失落,但是你不能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啊。再說,你自己還住在這個院兒呢。”

藍四海深深的看着這兩個人,說:“行吧。我做一些準備,初步定後天晚上。”

莊志希和明美互相對視一眼,随即點頭說:“好。”

他們他們也都想看看外公要幹什麽。

不過如果能教訓一下周群,他們都是鼓掌歡迎的,周群真是太惡心了。

真是惡心的事兒總是有,最近特別多。

三個人一邊走一邊說,倒是很快的到了家,一進院子就看家裏的虎頭和小燕子在院子裏蹦蹦跶跶的,一起玩兒的還有的後院兒的幾個小孩兒,金來幾個小孩兒倒是都不在的。

莊志希直接進門:“哦豁!”

這一進門倒是看到好東西了,他驚訝:“唉我去~”

他把媳婦兒拽進屋,随即把門關好:“媽,你去打劫了啊?這料子真不錯啊。”

趙桂花下午沒事兒已經把麻袋裏的東西整理出來了,這一次真是賺大了。

她自己數了數,能夠成為料子的就有八塊了,加上她自己還買了一些,真是真真兒的收獲頗豐。如果每一次都這樣,那麽他們指望着這個都能發財。

不過很顯然,她不打算再去了。

哎,小命兒要緊啊!

莊志希湊上來,說:“媽,你昨晚就是去搞這個了?”

趙桂花點頭,說:“我找到一個門路買布頭兒,這是第二次去。”

“您管這個叫布頭?這也太好了吧?”

莊志希戳着最大的那塊料子,一旁的明美也點頭。

趙桂花:“這一大塊不是,這個是我買到,其他才算是布頭。”

莊志希:“……那也很好了。”

趙桂花:“我上次也去了,沒有這麽好,這次是意外。不過也就這一次了,我不能再去了,昨晚差點被黑吃黑。”

“卧槽!”

莊志希和明美立刻打起精神問了起來。

趙桂花簡單把事情說了一下,明美十分後怕,說:“媽,以後你別去了,真要是遇到點事兒就得不償失了。”

被人抓到都是小事兒,這要是真的遇到黑吃黑下手狠的再給一悶棍,那可完了。

趙桂花點頭,說:“我肯定是不去了的,以前他們就是賣一點布條兒,現在開始內外勾結了,既然是內外勾結。我就不能再去了,免得被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她可以确定,那邊廠子肯定是有所察覺的,這都安排人開始盯梢兒了。那瞅着這幾天必然要動手抓人了,畢竟這種事兒總是要人贓并獲更好的。

“媽,這料子,你別一下子拿出來。”

趙桂花白了莊志希一眼,說:“這還用你說?我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都多,我不清楚這個事兒?你沒看見,我連你大嫂都沒說。如果不是你們突然進來。我也沒打算告訴你們的。”

莊志希:“媽,您這可不行,昨天還是我解救的您呢。如果不是我出去打茬兒,楊立新和白奮鬥吵起來招來人,您可就麻煩了。您看您一點也不感激我。”

趙桂花冷笑:“我還用感謝你?你不是我生的?那我生了你,你感謝我了嗎?”

莊志希震驚了,他老娘太能強詞奪理了吧?這這這,這個時候還沒有一個詞兒,叫偷換概念。如果有,莊志希肯定是要說自己老娘偷換概念了。

不過這個時候,他只是感慨自己老娘會狡辯。

趙桂花摩挲了一下幾塊料子,別看這不少都不是布頭兒,但是要說做一件成年人的長袖衣服,其實也不夠的。畢竟就算是內外勾結,也不是說要把事情捅破天。

不過這麽大的料子就很好搞事情了,畢竟正常一件成衣也不是一塊料子做起來的,總是要裁剪的,她只要能在布頭裏找到相同的布料用在領子袖子之類的地方,就能做成一件毫無瑕疵的成衣了。

趙桂花得意的笑了出來,莊志希湊過去問:“媽,那今年夏天給我做衣服嗎?”

趙桂花睨了他一眼,說:“再說。”

莊志希:“那給我媳婦兒做一件呗。”

他可真是沒完沒了,趙桂花嫌棄的說:“一邊兒去。”

她說:“料子的事兒,我得在琢磨琢磨。不是不給你們做,而是我今年夏天要給你爸做一件衣服,如果你們每個人都有,難免會讓人産生懷疑的。所以我想等一等。”

趙桂花跟自家兒子自然不用說的太多,但是兒媳婦兒還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呢,她想了想還是解釋了一句。

莊老蔫兒聽了這話驕傲的擡頭,他老伴兒對他最好,真是娶妻如此夫複何求,他真是太幸運了,有這麽好的老伴兒。他笑着說:“我什麽時候做都行,先緊着孩子們……”

趙桂花:“你閉嘴。”

她兇巴巴的:“他們的衣服都蠻新的,也不差那麽一年半年的。但是你看你,你都多少年沒做新衣服了?咱們年紀也不小了,不能所有好事兒都緊着孩子們。你也得為自己着想。他們都年輕,好日子在後頭呢。”

雖然趙桂花很兇,但是莊老蔫兒卻是高興的,他家老伴兒是向着他的。這能不高興嗎?

明美立刻點頭,說:“媽說的對。媽,你好厲害啊,還能找到這樣的門路。”

趙桂花翹起了嘴角。

明美:“媽媽,等以後還有這樣的事兒,你帶我去吧。”

她揮舞拳頭,說:“如果再有人想要黑吃黑,我就對他不客氣,非揍得滿地找牙。”

趙桂花搖頭:“這倒是不必,你出手太明顯了。”

明美:“哎?”

趙桂花:“這種事兒你們別跟着摻和,我自己也不是總去的,你們都有正式工作,為了這些事兒冒險不值得。”

明美立刻擁住老太太,撒嬌說:“媽,我就知道你最疼我。”

趙桂花被她摟的起雞皮疙瘩了,說:“去去去,你個小馬屁精。”

她說:“你都多大的人了,還撒嬌拍馬屁,你看我都起雞皮疙瘩了。去,該幹嘛幹嘛去,別來打擾我。”

明美:“哦,對了,大嫂呢?”

趙桂花:“你大嫂今天下午回娘家了,她老娘上一次不是受傷了?她回去看看怎麽樣了,這還沒回來呢。”

明美哦了一聲,并不在意,照她看,面子上的傷肯定是有的,但是內傷肯定是沒的。

“你大嫂……哎?什麽味兒?”

趙桂花突然又聞到一股子若有似無的味道。她立刻起身,來到窗口往外看,就見白奮鬥蹲在門口,不知道洗什麽,發出一股子難以言說的味道。

“白奮鬥這是弄啥呢?”

莊志希:“我出去看看。”

他很快的出門,溜達過去,“奮鬥哥,你這是幹啥呢?”

白奮鬥擡眼看了莊志希一眼,不怎麽樂意理他,但是還是開口說:“羊—蛋!”

莊志希:“噗!”

他真誠發問:“你咋也搞這個了?”

白奮鬥:“我怎麽就不能搞這個了?別人吃得,我吃不得?”

莊志希:“那倒不是。”問題是,你一個單身狗,吃這個幹什麽?用不到啊。

白奮鬥:“那不就是了?別人可以吃,我也可以吃,我打算弄點吃,你知道這個怎麽煮嗎?”

莊志希失笑,說:“這種事兒,你不是應該去問李廚子嗎?最不濟也該問楊立新啊。兩個廚子在,你問我?這也太擡舉我了吧?”

白奮鬥表情難看了幾分,說:“我才不會去問他們。”

這一家子得了他的幫襯竟然給他扔臉子,他是相當不樂意的。

雖說,雖說哈,他确實從中賺了點,但是他冒着風險幫他們,難道就白幹了?雖然他們也說了不會讓他們白忙活,但是李廚子那個人是個什麽東西,他可是清楚的。

他爹說了,李廚子這人打從年輕的時候就是個摳門的,他可以占別人的,別人不能占他的。他們一個院兒幾十年,他們也沒有吃到這人一丁點的東西。

他們家倒是背靠食堂,吃的膀大腰圓的。

所以倒是不如自己先把錢那在手裏,反正他們也是想買自行車的嘛!給他們一張自行車票,就很不錯了。

這是白奮鬥老爹白老頭的話,白奮鬥覺得十分有道理,正是因為有道理,所以他直接扣下了錢。他也沒有完全撒謊,楊立新的碟子确實是有裂紋,賣不上他那只的價錢。

他那只,人家直接給他搞來一輛自行車,有正式手續可以打鋼印上牌照的。

就這,人家還格外給了十塊錢呢。

但是楊立新那個就不行了,那個除了給了一張自行車票,只給了五十。

這要是想買一輛車,至少還要添一百塊了。

這要是擱在農村,那就是天價了,在他們四九城,也不是随便攢一攢就有的。單職工一個人過還成,但凡是有家有口,怕是一兩年都攢不出來。

所以說真是差距挺大的。

白奮鬥貪下來的,就是這五十塊。

他覺得這也不算是貪,只能算是……勞務費。

他不能白幹。

但是李廚子和楊立新竟然一直咬着不放,這讓他相當不愉快。

不就是賺你們點錢嗎?如果不是他敢去鬼市兒,他們還什麽也沒有呢。真是一點也不知道感恩。

不僅不知道感恩,還憎恨他,真是做的不怎麽樣。

就沖着李廚子和楊立新的态度,他也是堅決不可能去問他們怎麽做這個“蛋”了,真要是去了,那爺倆兒故意騙他坑他怎麽辦。他們可是有舊怨的。

他惆悵的嘆了口氣。繼續洗。

莊志希看着白奮鬥的表情,好奇的問:“怎麽了?”

他的表情大有“你有什麽不高興的事兒,能不能說出來讓我高興一下”的姿态。

白奮鬥嫌棄的擡頭看了一眼,說:“這裏沒你的事兒。”

莊志希感慨:“你看,我好心問一問都要被你嫌棄,你也太不友好了吧?”

白奮鬥哼了一聲,心說:你媳婦兒把我家門都踹壞了,我怎麽可能對你友好?你未免想的太多了吧?

莊志希做出一副好奇的樣子,問:“哎不是,昨天晚上,你跟楊立新在外面幹什麽?”

白奮鬥心裏一突:“用不着你管。”

他端起了盆,說:“你沒事兒趕緊回家吧,別打擾我。”

他為了買這樣個蛋,下班走了好多個地方呢。後來求爺爺告奶奶才買到的。這麽晚還沒吃飯呢。

周群能吃,他白奮鬥一樣吃得起。

不就是補一補?

他也補!

白奮鬥心裏可是一直跟周群較勁兒的,他轉身進屋,嘎卡一聲,把門關上了。莊志希碰了個釘子,他攤手往回走,說:“你看,做個友好的鄰居真是太難了。”

明美站在門口圍觀,笑靥如花。

趙桂花:“你管人家的閑事兒,趕緊進家把門窗堵好吧,保不齊一會兒又臭氣熏天了。”

莊志希:“唉我去,對啊!”

昨天周家煮那玩意兒就搞得滿院子馬叉蟲味兒,現在必然也是如此了。

他拉着媳婦兒,說:“咱們得趕緊洗漱,他還沒下鍋,現在還扛得住……”

雖然現在也有點怪味兒,但是不明顯的,想也知道,一會兒下了鍋,恐怕就完蛋了。一時間,老莊家立刻雞飛狗跳。

趙桂花:“虎頭小燕子別玩兒了,趕緊洗漱!李軍軍,你趕緊領弟弟回家。”

趙桂花:“這個梁美芬怎麽還不回來!”

李軍軍和李偉偉不解的看着趙桂花,問:“趙奶奶,怎麽了?”

其他的小孩兒也好奇的看着趙桂花,趙桂花:“昨天的味道好聞不?”

小孩子們齊刷刷搖頭,我們是小,不是傻!

趙桂花:“你白奮鬥叔叔今晚要搞!”

小孩兒一聽,都懂了,一個個飛快的往家竄:“不好啦!”

“天呀!媽媽……”

“快關門關窗啊……”

小孩兒叽哇亂叫,莊志希這才看見,銅來竟然也在,這個小孩兒沒跟着兩個哥哥的時候,真是不怎麽明顯啊。他竟然混在虎頭他們一起玩兒。

不過想也是了,小孩兒雖然也懂拉幫結派,但是如果沒有小朋友的時候,還是能夠一起玩兒的。也不知道金來和銀來跑哪兒了,扔下了弟弟。

銅來也嗷嗷的跑回家,叫:“媽,奶,白奮鬥煮屎了……”

他們家三個崽子都是有事兒“奮鬥叔”,沒事兒“白奮鬥”。

王香秀蹙眉:“怎麽回事兒?你好好說,什麽煮屎。”

銅來:“就是昨天周老太婆煮的那個,白奮鬥也要煮。”

王香秀探頭一看,莊家人噼裏啪啦的,都在忙着洗漱呢,大有趕緊洗完了關門關窗,貓在屋裏不出來的架勢。就連藍老頭都動作快的像一陣風,看來他也聽到叫聲了。

王香秀:“你哥呢?白奮鬥也是的,好端端的煮蛋幹什麽?他又用不到!真是浪費!有那個錢買什麽不好。真是亂花錢,男人家就是大手大腳。”

她語氣相當不好,覺得白奮鬥這花的都是她的錢。

畢竟啊,白奮鬥的錢,她總是能摳出來的,但是這玩意兒,她可不能吃。

銅來倒是吞咽了一下口水,說:“媽,銅來要吃煮蛋。”

他說:“我找奮鬥叔要。”

竟然偷偷的煮蛋不給他吃,真是太可惡了。

王香秀趕緊攔着兒子,說:“不是煮蛋,是媽說錯了,你趕緊洗一下別在出去了。”

蘇大媽:“你們趕緊的吧。金來銀來呢?”

王香秀:“這倆孩子出去玩兒了,真是的,也不知道早點回來。”

銅來:“也不帶我。”

蘇大媽:“行了,你們趕緊的吧。別說那些了。”

一時間,不是莊家人總動員,而是全院兒總動員了,大家都急切的趕緊洗臉刷牙的,準備早早的關門關窗。不然這個味道啊……不敢想,昨天都見識過了!

不過不少人都在背地裏罵白奮鬥,你說你昨天都知道會是什麽樣的味兒,今天還要搞。這是不是故意的?你是成心讓我們不舒坦,缺大德了。

這倒不是大家太自私,而是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跟王香秀他們一樣,大家都覺得你白奮鬥一個光棍,有必要補這方面嗎?那還不是故意的惡心人?

而李廚子和王大媽就是另一種氣憤了。

李廚子:“他個窮鬼,每個月的錢都貼補了王香秀他們家,開支完上半月好吃好喝,下半月緊緊巴巴,按理說,現在就該沒錢了,他拿來的錢去買這個?這東西雖然不要票,但是也要錢啊。我看啊,他就是貪了我們的錢,這貪了我們的錢買吃的。現在還在我們面前顯擺,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

楊立新:“他再來食堂吃飯就給他颠勺兒。”

“必須的!”

話是這麽說,李廚子還是心疼啊,他說:“不曉得這小子貪了我們多少錢,這花錢都大手大腳了。氣人,真是太氣人了……這件事兒,我絕對不能就這麽算了!”

楊立新點頭,深以為然,他壓低聲音,說:“周群和王香秀搞在一起了,我們要不要故意透漏給白奮鬥,惡心他一下?”

李廚子:“這個我想想。”

王大媽有點不敢相信,再次問:“這件事兒是真的?你沒看錯?”

雖然王大媽也是曉得王香秀為了養家,不斷的壓榨白奮鬥,但是她也看得出來,王香秀并沒有給白奮鬥占什麽便宜。所以他們也沒說特別的看不起王香秀。

畢竟男未婚女未嫁。

白奮鬥自己也有那個意思,而且王香秀也算是“潔身自好”。

可是現在……她掏了掏耳朵,簡直不敢相信:“我真是不能相信周群和王香秀……他們在院子裏都沒怎麽說過話啊。”

“就是這樣才可疑啊。大家都是一個院兒,怎麽那麽遠呢。再說媽,我保證,我是親眼看見的。如果我看錯了,一道雷劈死我!”楊立新堅決要為自己正名。

他,看的真真兒的。

雖然王香秀跟周群搞在一起确實是讓人難以相信,但是事實就是這麽個事實啊。

李芳:“呸呸呸,發什麽毒誓呢!我相信你的,我媽也相信你,她就是心裏有點震驚。”

楊立新:“他們就在廠裏的倉庫,前後不到五秒,我差點被發現,嗖嗖的逃了……”

“呃……”

兩個老人都尴尬了,跟女婿讨論這種話題,總是有幾分尴尬的。

不過,五秒?

李廚子沒忍住:“真五秒?”

楊立新搖頭,李廚子正想說話,就聽女婿說:“沒有,絕對沒有五秒。”

王大媽:“……大概,他們生不出孩子,真不是姜蘆的問題……”

其他幾個人默默的點頭。

“可真是看不出,周群還有這個花花腸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也看不出他不到五秒啊!”

“呃……”

李廚子:“周群咋樣我不管,但是白奮鬥坑我,這事兒就不能算了,你們容我思量思量。這事兒啊,不算完!”

楊立新點頭。

王大媽欲言又止,想一想,又覺得自家老頭子說的也沒錯,如果白奮鬥真的貪了他們的錢,那确實惱火。

他們家說着小話兒,而另一頭兒,白奮鬥已經給蛋下鍋了,果然,一股子怪味兒飄了出來。這下子的怪味兒可不是剛才了,這次是相當的難以言說了。

周李氏第一個出來罵人,嗷嗷的跳腳叫:“哪個缺德的玩意兒,真她娘的不做人,這在家煮屎呢嗎?還讓不讓被人吃飯了?怎麽這麽缺德呢。”

她叫喚的格外厲害,深刻的問候了白奮鬥的祖宗十八代。

完全忘記了,自己昨天也幹了一樣的事兒,可是理直氣壯呢。

反正她做可以,別人做不可以。

白奮鬥也怒了,立刻出來對線,一老一少,互噴起來,不僅問候對方的祖宗,還問候起了對方的身體器官。反正就是一個吵。不過別看平時一點動靜就有人出來看熱鬧,今天倒是安靜的很。

大家誰也不出門,寧願在家悶着,使勁兒的豎着耳朵聽一聽,也是堅決不出門的。

再來這麽幾次,感覺嗅覺都要出問題了。

真是要了命了。

這玩意兒,這就這麽好?能讓人忍着痛苦吃掉?

男同志們都若有所思起來……

相比于其他人不能現場觀戰,身在前院兒的莊家還是看得見的,畢竟算是對門嘛,而他們旁邊的鄰居蘇家也都看得見。這兩家能看見的,都趴在窗口向外張望。莊志希和明美像是兩只壁虎一樣趴在窗戶上往外看,明美感慨:“白奮鬥真是個神人啊,竟然跟老太太吵架吵得有來有回。這可真是一般人都做不到。”

畢竟像是周李氏這種老太太的殺傷力,那可是一點也不低于一個糞坑啊!

啊,呸呸呸!

自己今天怎麽了,就繞不過糞坑了!

她覺得,以後不能再說這方面的事兒了,不然這比喻都變得有味道了。

可不能自己惡心自己。

明美甩甩頭,趴在窗戶上,說:“你說他們會動手嗎?”

莊志希:“你還敢問我?我十次有八次都說不對。”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說:“你自己也知道啊?那你覺得呢?”

莊志希:“我覺得不會,他們都為此去醫院好幾次了,那也是錢啊。他們不至于這麽沖動吧?我覺得這麽多次,多少也該克制了……卧槽!”

莊志希的話音剛落,就看周李氏一個耳光就掀過去了。

這一巴掌可不是打在白奮鬥的臉上,簡直就跟打在他的臉上一樣。

明美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随即哈哈大笑。

她戲谑的看着莊志希,說:“志希哥,你不行啊。我看你是一點也不了解你這些老鄰居,他們可是不管什麽克制不克制的。反正該動手時就動手,那可是一點也不含糊的。”

莊志希作勢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珠兒,說:“是我見識淺薄了。”

不過他也能瞎掰,說:“不過你看在這個院子裏住過,是不是以後遇到什麽事兒,都會覺得是灑灑水的小事兒。因為眼界都拓寬了。所以真是不管遇到什麽都能榮辱不驚了。”

明美沒忍住又笑了出來,莊志希看她樂不可支的樣子,突然前傾,一下子啄上了她。

明美:“唔。”

她瞪大了眼,莊志希順手摟住媳婦兒,說:“不看他們了,我們來專心一點做正事兒。”

明美的臉蛋兒瞬間通紅,說:“你整天這樣不累麽?”

即便是已經結婚幾個月了,但是明美還是經常會臉紅的,不是她多羞澀,而是就是這樣的性格呀。

再說了,有時候臉要紅,心裏告訴自己不要臉紅,可是不受控制啊。

她戳着莊志希,說:“人家都要大補,你每天這樣,也該補一補吧?”

莊志希摸着下巴說:“我确實得補一補了。不然怎麽能讓我媳婦兒滿意啊。”

話音剛落又挨了幾下子,明美的小拳頭可不客氣的招呼他,莊志希笑眯眯的倒在床上,說:“啊,我被打傷了。”

明美:“你少裝了,我都沒用力。”

莊志希撐住了下巴,看着明美。

明美:“休息一天呗。”

莊志希:“可是我不想休息。”

明美撓撓頭,說:“我聽說,總這樣,不行的。”

他們單位也有一些大嬸大姐會讨論這些話題,明美每次都聽得面紅耳赤的,不過還是忍不住豎起耳朵偷聽。她說:“你不休息,身體會被掏空吧?”

莊志希:“你剛才還說要給我補一補的。”

停頓一下,他義正言辭:“補歸補哈,打死我也不吃那玩意兒。”

明美本來還有點羞澀的,但是突然畫風就變了。

她看着莊志希嚴肅的表情,憋住了笑。

“可是他們都吃哎,應該好用的吧?”

莊志希:“那也不行,他們都是勇士,我不行,我吃點韭菜就不錯了。”

他可真是怕了,那個味兒啊,哪裏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明美的笑容更大,莊志希随即一把按住她,說:“好啊,我看出來了,你故意的是吧?你故意調侃我,你個壞蛋……”

明美笑着閃躲,說:“我沒我沒。”

“你就有!”

兩個人很快的纏在了一起,房間內的溫度也高了一點,至于外面吵架打架什麽的,這些又關他們什麽事兒呢?

床,嘎吱嘎吱的響了起來……

年輕人嘛,就是這樣。

真是一天也不想歇着。

他們夫妻很快的就退出了看熱鬧的第一陣營,趙桂花倒是看得挺熱鬧的,此時周李氏和白奮鬥已經撕把起來了,姜蘆在哪兒幫忙,倒是周群,依舊是不出現。

這人就是這樣,這樣掉面子的事兒,他是不會出現的。

因為沒有人拉架,這場戰鬥打的不是很有氣勢,雙方很快的就結束了戰鬥。

你看就是這樣,有時候你越是拉架,當事人雙方越是要是拼死幹翻對方!但是如果沒有人拉架,反而是輕輕松就結束了。打的都沒滋沒味兒的。

可是讓大家頂着這味道拉架,不可能!

絕對做不到的!

趙桂花感嘆:“咱們院兒,往後少不得隔三差五有怪味兒了。”

莊老蔫兒不解:“怎麽?他們還能天天吃?就算是吃得下,也沒那個錢吧?”

那可是葷腥,很貴的。

平時買肉都買只買二兩,這要是說能天天買這個,沒人信的。

趙桂花掃了老伴兒一眼,說:“我不是說白奮鬥天天買,或者周群天天買,而是其他人……你看大家都覺得這玩意兒或許對男人大補。那肯定不能放過啊……今天這家,明天那家,輪着來,也夠我們喝一壺兒的了。”

她幽幽嘆息,真是一帶你也不想聞這個味道。

莊老蔫兒也想到了這個可能性,深深的嘆息起來,說:“你說這……哎!”

趙桂花感嘆:“我真誠的希望,他們能去好好的請教一下李廚子怎麽處理這玩意兒,在這麽胡搞,我們院兒跟廁所一個味兒了。”

李廚子的廚藝,趙桂花還是信服的。

她也相信李廚子應該會處理的。

莊老蔫兒:“我去跟老李大哥說吧。他會同意教大家處理的,不然……他家也遭罪啊。”

趙桂花點頭。

這都什麽事兒啊!

忒無語!

63、烤麻雀

別看趙桂花是重生的人, 也在“江湖”上有點名氣,但是真要是說起來,她跟院兒裏的其他大媽比起來,名聲什麽的絕對不行的。他們院兒, 最出名的永遠是周李氏。

這老太太就跟打不死的小強一樣。

甭管是好名聲還是壞名聲, 她是最有名聲的。

其次還有蘇大媽, 蘇大媽原本其實不算名聲大, 她名聲是好,但是基本上大家提到她, 都想到的都是一個又貧窮又可憐又堅強的老太太。多餘的倒是沒有的。

但是吧, 現在可不是了。

因為她跟白老頭的八卦傳言,她這一躍就成了他們大院兒的“名人”了, 雖然他們這條街附近的人都曉得蘇大媽是因為被狗咬了住院, 不是什麽“有了孩子”。

但是架不住這個流言太廣泛, 又加上白老頭太盡心盡力,以至于讓大家都有了一種奇怪的揣測,這蘇大媽被狗咬會不會是一個幌子啊?

其實是為了掩蓋她有喜這件事兒的啊!

喏,八卦就是這樣, 特別是帶了一點點顏色的八卦, 能讓人懷疑自己親眼看到的事情可能不是真的。

所以說,他們大院兒, 像是趙桂花單純只是一個潑辣老太太,竟然不能排在江湖名人榜上了。而趙桂花這人, 不惹到她頭上, 她真是點也不跳。

像是現在, 她曉得白奮鬥去鬼市兒賣了東西, 也曉得那邊現在倒騰古玩, 其實可能是一種資本積累。可是她會去做嗎?那肯定是不會的。本身就沒有那個水平,這種事兒是要靠十分強大知識庫來充盈自己的。

不然就靠運氣?早就賠的底兒朝天了。

什麽時候都有造假的,什麽時候都有假貨,現在也是一樣的。

可不是因為這個年代就沒有,那完全不是了。

趙桂花是老四九城人,最曉得這個了,也見得多了。

趙桂花不懂,所以不趟這盆渾水。

雖說她這樣真是有點給“重生黨”丢臉。但是她這麽大歲數了,還是沉得住氣的。就算她想風風火火幹點什麽,也不是這幾年。要知道七九年政策放開了之後,還反複過呢。

八-大-王什麽的……

所以啊,趙桂花真是沒想着在這些年能做買賣掙大錢。

因為這個,雖然明知道自己如果再跟蓮大媽去拿幾次貨會更合适。就算自己不用倒騰出去都是錢,趙桂花也不加入了。誰知道那些人是什麽時候“收網”呢。

可能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還有可能是後天。

但是趙桂花是不為了一點點好東西而去賭。

她這次看到有人盯梢兒才冷不丁的反應過來,自己是從幾十年後回來的,曉得時代的變遷,市場經濟是必然,黑市兒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兒,算不得什麽。

但是,現在還并不是!就是得敬畏着,小心着。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還很嚴肅呢。

如果太大膽,那麽坑的只有自己。

這次遇到黑吃黑和發現廠子在盯梢兒,可以說是讓趙桂花冷靜了不少。

人也警醒了不少。

這不,趙桂花深刻的反省了一下自己,人又踏實了幾分。她打算最近都安分一點,做一個踏實的老太太。

當然了,那符合現在政策的事兒還是可以搞一搞的。

例如,抓麻雀。

這個玩意兒可是四害。

這不,難得的周末,莊志希去單位加班,是的,宣傳科的事兒真是忙的不得了。而這貨答應的領着侄子侄女兒去抓麻雀,就跟放屁一樣,虛無缥缈。

答應的好好的,一次也沒幹!

最後還是要靠趙桂花這個老太太,她也早有準備,早早的去買了網,這東西倒是能借,但是今天借明天借的,總歸也不好,所以趙桂花自己去買了一個,領着兩個小崽子一起去找空地兒。

同行的還有看熱鬧的明美。

至于梁美芬,她又回娘家了,她娘家弟弟在定親,她是要回去助陣的。

趙桂花覺得,梁美芬回去可不是助陣,保不齊是拆臺。她記得後來許多年,梁美芬跟這個弟媳也是水火不容的,關系極差。她跟他弟媳婦兒的關系比跟明美這個妯娌都差。

可見彼此互相看不上了。

趙桂花才不管那邊的事兒呢,反正梁美芬娘家期待的他家能幫忙出彩禮,就算是下去見閻王也做不到。梁美芬自己也有點避暑,這一次沒敢提。

所以啊,她上輩子還是太仁慈了,以至于梁美芬覺得可以說一說,指不定能成。

但是你看這輩子,這輩子梁美芬就沒敢說。

梁美芬那個老娘甚至沒敢登門求助。

有時候打架是不好,但是有時候又真是能震懾住一些腦子不清楚的。

趙桂花跟明美一人載着一個小崽子,明美好奇的問:“咱們怎麽不在院子裏抓麻雀啊。我有時候也能看到有麻雀飛。”

趙桂花:“院子裏這麽多孩子,你抓了還能自己吃獨食?”

明美:“……那不能。”

趙桂花:“郊外本來就比院子裏的麻雀多,而且還沒有人在一旁虎視眈眈,來郊外不是挺好的?再說了,孩子出來轉轉,對他們也好。”

明美點頭。

當然了,他們出來也不是去常去的那個有池塘的荒山,那裏是還是有些遠的,他們雖說也算是到郊外,但是仔細分辨的話,其實也不算的。

趙桂花就是找了一個小樹林,然後就開始支攤子。

明美沒弄過這個,還是第一次見,她不會什麽在一旁打下手兒,不過這個機關很簡單的。小孩兒看了都是一眼就會,沒什麽難度可言。

明美湊在一邊兒,跟兩個小崽子擠在一起。

趙桂花做好了機關,然後撒上一層草種子,她說:“麻雀愛吃這個。”

幾個人布置好了一切,立刻就蹲在了一邊兒,虎頭叽叽喳喳:“奶,你說麻雀會來嗎?”

小燕子也在一旁嚷嚷:“烤麻雀烤麻雀!”

她翻了翻自己的小書包,新的!小白兔樣子的,她奶給她做的!

小兜子裏還放了鹽和醬油,小姑娘心滿意足的拍一拍小書包,說:“烤麻雀!”

說完了,沒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肉肉就是很好吃的!

小姑娘拉了一下明美的衣擺,明美:“怎麽啦?”

小燕子:“小嬸嬸,你吃過麻雀嗎?”

明美搖頭,說:“沒有哎,我小時候都沒有人帶我去抓麻雀。”

一聽這個話,小燕子超級得意的擡頭挺胸,說:“有人帶我哦。”

她可得意了,有人帶她一起抓,嘻嘻!

明美手指放在嘴邊,小聲的噓了一聲,說:“不要大聲說話,別把麻雀吓跑了。”

小燕子趕緊點頭,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

趙桂花回頭看了一眼。

明美笑眯眯的沖趙桂花揚了揚眉,趙桂花無語回過頭,這年輕真好啊,孩子氣一點都沒啥。

她把草籽兒撒的很均勻,沒一會兒,就看一群麻雀飛過,一個個如同小傻子,直接撲向了香甜可口的草籽兒,大快朵頤,絲毫不曉得,這是一個大陷阱啊!

兔子都吃得,麻雀算什麽!

一個四害!

趙桂花伸手一抽繩兒,布置好的“天羅地網”啪嗒一下子就蓋了下來,瞬間網住了一群麻雀,麻雀受了驚叽叽喳喳的在網裏亂竄,不過趙桂花倒是立刻沖過去,說:“兜子呢!”

小燕子趕緊從自己的小兔子書包裏翻出來一個網兜子,趙桂花一只只的把麻雀逮出來,放進網兜,交給明美:“你拎着,我在搞一撥兒……”

明美:“好嘞。”

虎頭和小燕子拍手蹦蹦跳:“抓到了抓到了,我們抓到麻雀啦!”

“烤麻雀烤麻雀!”

兩個小孩兒激動的口水流了下來……

趙桂花:“等一會兒不急,我們再抓一些。”

“好!”

小朋友脆生生的。

明美也激動的很,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抓麻雀,看起來好簡單哦,她小時候竟然沒有玩兒過!當然啦,玩不玩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是肉啊。看着就好吃!

趙桂花再次撒上了誘餌,前前後後也沒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就收獲了三四十只。

現在的麻雀,真是很泛濫啊。

趙桂花:“行了,我們烤麻雀。”

“呦吼!”

“太棒啦!”

趙桂花吩咐兩個小孩兒撿柴,明美生火,她來給麻雀拔毛。拔毛這個活兒,其他三個一看就幹不成。不過好在大家都圓滿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下,很快的串上了麻雀。

趙桂花往麻雀上撒了鹽,吩咐明美:“你看着火,盯好了。我再抓一點。”

別看趙桂花這人嘴巴壞,但是卻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這不,雖然出門,但是還是想着家裏的人呢,總不能他們吃了麻雀,家裏人嘗都沒嘗過。

麻雀不大,很快的就烤好了,傳來香噴噴的肉香。

明美:“咕咚咕咚。”

她的肚子也叫了起來,虎頭和小燕子更是飛流直下三千尺。

嗯,說的是口水。

明美:“媽,給!”

明美率先把一串兒烤麻雀遞給趙桂花,趙桂花也不推辭,直接接過來,咬了一口,随即唔了一聲,點頭贊道:“好吃!”

這烤麻雀,跟烤雞好像也差不多,好吃!

“小嬸嬸~”奶聲奶氣的小奶音。

明美:“給!”

她遞給了小燕子,又将另外一串遞給了虎頭。

兩個小屁孩兒一接到就飛快的要往嘴裏塞,趙桂花趕緊的:“小心燙!”

“好~”

明美又放火上放了四串兒,自己這才開始吃。她是第一次吃烤麻雀,覺得心情很奇怪,不過,很想吃倒是真的,她低頭咬了一口。随即眼睛一亮,立刻點頭。

這個真是噴香的。

一串上面是五只小麻雀,雖然看起來真不多,但是也足夠他們啃一會兒了,明美:“我是第一次吃,沒想到這麽香。”

趙桂花:“蒼蠅腿兒再小也是肉,這肉還能不能不好吃?”

明美點頭,深以為然,确實是這樣。

這世上還有不好吃的肉嗎?

那可肯定沒有的。

虎頭啃得快樂,眼睛還黏在火堆兒上,說:“小嬸嬸,我等一下是不是還可以吃一串?”

明美:“當然啊,這裏烤的我們都直接吃掉。”

虎頭開心的眼睛都笑沒了,軟乎乎的說:“太好了,那那那,那不給爺爺他們留嗎?”

雖然是個貪吃鬼,但是這小孩兒卻不是一個自私的小家夥兒,還是很懂事的。

明美:“留啊,你奶不是再抓?我們帶回去再烤,這個提前烤了帶回去,味道就差了幾分。到時候回家再給他們做。”

虎頭恍然大悟,嗷了一聲,想到自己還可以吃,開心的不得了。

趙桂花看着明美,又看着兩個孩子,這一大兩小都眉眼飛舞,這個時候她真是要感嘆,現在這個年頭兒真是,能夠吃點肉,就是讓人最開心的事兒了。

人的念想也都在吃喝上。不像是幾十年後,這不愁吃喝,賺的更多,但是沒那麽開心。

現在的人雖然過得苦,但是獲得快樂的方式也簡單。

“我多抓一點,咱們晚上來個麻雀炖土豆兒。”趙桂花立刻燃起雄心壯志,雄心勃勃的叫了起來,既然快樂這麽簡單,那當然是要抓到住的啊!

“好耶好耶!”

“炖土豆炖土豆!”

“哧溜兒~”

兩個小孩兒十分捧哏兒。

趙桂花笑了笑,燃起熊熊鬥志。

她不敢走那些倒買倒賣的,還不能抓個野味兒了?

如果這都不行,那真是給重生黨丢人了,雖說她是個老太太,但是她也可以!完全可以!

趙桂花:“小麻雀崽子們!今天遇到我趙桂花,就是你們的死期!”

她大吼一句。

明美:“……”

婆婆好激動哦。

難道,抓麻雀也這麽興奮的嗎!

明美抓抓頭,感嘆婆婆果真不是一般人!

“小嬸嬸,轉一下轉一下。”虎頭眼神兒可尖了,一下子就看到該換面兒了。

明美:“好嘞。”

這邊鄰近小河,有三三兩兩的人在這邊釣魚,遠遠的看到他們在小樹林抓麻雀烤麻雀,也來了精神,其中一位老人就是,他回頭看了好幾眼,生生給自己看饞了。

猶豫了一下,老人家拎着一條魚起身過來,走到了趙桂花身邊:“大妹子。”

趙桂花擡頭:“你是?”

老爺子笑了笑,說:“我剛在那邊釣魚,這看到你們再抓麻雀,我想問一問,我能用這條魚跟你們換一串烤麻雀嘗一嘗嗎?”

趙桂花:“成啊!”

她可是飒爽的老太太,并不放在心上,說:“行,正好要烤好了,您老來的可是時候。”

老爺子意味深長的笑,他會說,自己一直盯着嗎?就等着快烤好才趕緊過來!

他好奇的看着趙桂花的小陷阱,說:“大妹子,都說這麻雀難抓的很,十分機警,我看你這倒是挺容易的,你這是有什麽秘訣嗎?”

他問出來之後自己又覺得不太對,趕緊說:“你要是覺得不方便就……”

還沒說完就被打斷,趙桂花:“沒有什麽不方便的,這個挺簡單的,主要是我的草籽兒是麻雀喜歡吃的。你看,就這種,其實這個機關沒什麽技術含量的。一般小孩兒抓麻雀的都會做,主要是他們沒有誘餌,所以不怎麽好抓。我這個有誘餌。麻雀喜歡這種味道。可不是就自投羅網了。”

趙桂花并不藏私,這麻雀也不是她一個人抓的完的,所以趙桂花給他抓了一點,說:“你看,這種。”

老爺子看了看,又看向陷阱,果然又是一群麻雀飛過來,趙桂花瞬間一拉繩子,又是一群!

老爺子點頭:“還真是有用。”

趙桂花:“那當然,不過這個草籽兒城裏很少,你得去郊外找。”

老爺子道了謝,抓着一把草籽兒和一串烤麻雀,心滿意足的離開。

趙桂花沒着急繼續抓麻雀,反而是把魚簡單的處理了一下,也考了起來,說:“烤魚也好吃,等一下你們嘗一嘗。”

“好~”

小孩子超級高興的。

大概是看着老爺子從這邊換到了烤麻雀,很快的又有其他人過來換,其實也說不好誰吃虧誰占便宜,就是大家都吃個新鮮……就這,幾個人回家的時候,不僅收獲了麻雀,還收獲了五六條魚呢。

雖說這魚跟山上池塘的大小有差別,比那個小不少,但是可沒人嫌棄這個。

趙桂花回程的路上,內心很沉重。

她釣魚的時候,沒有一次成功!

但是不釣魚的時候,或多或少竟然還有魚的收獲,真是令人沮喪!

惆悵啊!

難道我釣魚的功力就這麽差?

她說:“明美,等會給他們兩個送回家,我打算上山,你跟我一起去嗎?”

她必須再去證明一下自己。

明美立刻激動:“我去!”

她當然要去,她可喜歡去了!

明美:“正好可以再撸一些草籽兒,到時候可以再抓麻雀。”

虎頭:“好耶!”

小燕子也不知道是學着哥哥說話還是自己的想法,也跟着:“好耶!”

明美笑了出來,說:“這次小嬸嬸給你們多搞點回來,以後你們就能自己抓麻雀了。”

虎頭坐在自行車的後座兒,用力點頭。

機關不難,他這樣的小男娃兒一看就會,也會抓,剛才後來還是他負責抓呢。不過吧,抓不難弄,難的是要有誘餌,小嬸嬸去給他們弄草籽兒。

虎頭覺得他可以帶着妹妹大戰五百年!

小孩兒高興:“謝謝小嬸嬸。”

明美:“嗐,你烤麻雀的時候不要忘了我就是了。”

虎頭用力點頭:“虎頭一定不忘記小嬸嬸,小嬸嬸最好了。”

明美調侃:“比你爸爸媽媽還好嗎?”

虎頭猶豫了,他他他,猶豫了。

小孩兒想了半天,對手指不好意思的說:“那……還是差一點點的。”

明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你個小孩兒!”

虎頭趕緊說:“小嬸嬸就排在後面一點點,一點點哦。”

明美:“去!我還用你排?你個小壞蛋!”

小虎頭撓撓頭,紅撲撲着小臉兒笑。

“小嬸嬸和小叔叔一樣重要。”

“那小嬸嬸重要還是小叔叔重要?必須選一個……”

虎頭:“啊……”

小小年紀,就要面臨這樣的問題了,為什麽小嬸嬸的問題都這麽可怕啊!

小燕子用力的抱住了奶奶,慶幸自己是坐在奶奶的自行車上。如果坐在小嬸嬸的自行車上,那麽就是她被問這些問題了。

可怕可怕!

小燕子捂着眼睛,不敢看哥哥的慘狀。

小嬸嬸好兇好可怕的!

不過吧?

小家夥兒雖然不敢看了,但是手指還說露出個縫兒,偷看的很快樂。

倒是趙桂花看不過去了,見孫子急的抓耳撓腮,她說:“你別欺負小孩兒了。”

明美理直氣壯:“哪裏是欺負小孩兒,我是讓他提早的适應一下人生總是有很多的選擇。”

她還挺有大道理的,不過趙桂花可不能相信,這臭丫頭就是故意鬧妖兒呢。

“你可拉倒吧,我還不知道你?”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自行車眼看就要騎到家,趙桂花突然就喊:“蓮大媽!”

蓮大媽正行色匆匆的趕路,聽到動靜兒,立刻擡頭:“咦?是你啊!”

她停下腳步,好奇的看了一眼明美,随即說:“你這是……”

趙桂花:“我去抓麻雀了,你這是?”

她看向了明美,說:“你先回家吧,我說幾句話。”

她把小燕子放在了明美的自行車上,一前一後,兩個小崽子,明美微笑:“你們都落到我的手裏了……”

小燕子:“小燕子乖!”

她嘴巴甜甜:“我很乖的,我最喜歡小嬸嬸,小嬸嬸最好看!”

三連馬屁!

虎頭:“……”

沒想到我妹妹是這樣的妹妹!

小燕子:“小嬸嬸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說:“你很識時務啊!”

小燕子不太懂識時務的意思,不過還是乖巧的點頭,說:“我很好的。”

明美笑:“好,那我獎勵你一塊糖。”

虎頭:“啊!這就有糖了?”

做人的差距這麽大嗎?

他趕緊說:“小嬸嬸,我也喜歡你,你最好,你最好最好。”

在糖面前,原則一文不值。

明美:“這還差不多!”

她嬌嗔:“我好不好?”

虎頭:“最好!!!”

超大聲。

明美:“那也獎勵你一塊糖……”

趙桂花黑線:“你就別逗孩子了,趕緊走。”

明美:“哦。”

被攆了。

明美也不八卦了,載着兩個小孩兒,一溜煙兒就沒影兒了。

蓮大媽看着明美騎車的速度,一言難盡:“這是你兒媳婦兒吧?這騎車的速度……”

她斟酌一下,說:“趕上小汽車了啊。”

趙桂花黑臉:“她就嘚瑟的!”一點也不注意安全,這怎麽行!你當這是飛機呢!

不過很快的,她回過神,說:“正好在這裏遇見你了,要不我也想找你。”

蓮大媽:“怎麽?”

趙桂花:“你那天領的那兩個老太太,是哪兒的?”

蓮大媽一愣,随即語重心長:“我這一行,那是要保密的,如果那嘴巴松的跟棉褲腰似的,以後誰還能來找我?這事兒,我不能說。你問別人,我不能告訴你。別人問你,我一樣不會說的。這是我做事兒的原則。”

趙桂花點頭:“行,你的原則,我不多問,但是問題是,他們想黑吃黑啊!”

“什麽!”

蓮大媽震驚。

趙桂花:“他們跟着我追上來了,幸好我跑得快,藏起來了。她們領了四五個小夥子,具體幾個我不曉得,但是差不多四五個吧。一路追着我要搶東西。蓮大媽,我曉得你這人做生意講義氣。但是可不要被人坑了。我這就是想換點料子給家裏人湊個衣服。也不是什麽有錢人家,有錢就直接去百貨公司買了。就是因為不富裕才想着弄點布頭。但是這要是遇到這樣的人,你說我被搶了怎麽辦。我這一次運氣好,也不打算再去了。但是你是幹這一行的。他們今天能搶我,明天能搶別人。我沒被搶也就算了。自己以後不去就沒事兒了。但是要是真的有人被搶了。我相信不可能不找你的。反正我跟你說這個事兒,也是給你提個醒,你小心點吧。”

蓮大媽聽得很認真,随即微微眯眼,說:“這個事兒,謝謝你提醒我。”

趙桂花:“我還沒說完呢。”

蓮大媽:“還有?”

她的音調高了一點,這不是沖着趙桂花,而是生怕還有什麽不好的。趙桂花的話,她是聽進去了,也覺得很有道理。如果真的有人被搶劫了。那肯定是要找她啊。畢竟是她帶着人過去的。

蓮大媽倒是一點也不懷疑趙桂花的話,因為趙桂花沒有必要撒這個謊。

她說:“你說!”

趙桂花:“我藏起來了,躲過了那幾個人,可是等我順着原路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另外一撥兒人往裏走,我就想着暫且再藏一下,結果看到有兩個男人也在廠子門口盯梢兒。”

蓮大媽一愣,随即問:“是他們一夥兒的嗎?跟那個黑吃黑是一夥兒的?”

趙桂花:“我看,不是,因為這個人還帶了紙筆,不知道再記什麽呢。”

倒不是趙桂花多麽的好心,一定要把這些告訴蓮大媽。

而是她就是從蓮大媽這裏走的門路,适當的賣個好給蓮大媽,對她也是有好處的。蓮大媽沒被人捉到現行兒,應該問題就不大。她不會被抓,自然不會攀咬別人了。

雖說上輩子也沒聽說過蓮大媽攀咬誰,但是好多個事情說明,上輩子和這輩子其實還是有差距的,也不是說上輩子發生的事情就一定會和這輩子一樣。

而且啊,就算是一樣的,可能其中還有別的內情,所以趙桂花并不完全依賴自己記憶。

“咱也不曉得是怎麽回事兒,不過老大姐你自個兒小心點吧,免得掉進坑裏。”

蓮大媽真心吃了一驚的,這比黑吃黑更令她吃驚,因為按照以往的慣例,一個晚上是絕對不會安排兩幫人去拿貨的。這人去的多了就容易被發現,不過很顯然,趙桂花說還有第二幫人去了。

再加上,裏面竟然有些好料子了,她這心啊,開始忐忑了。

不成,這個事兒真是要出岔子。

而這個時候她就格外的感謝趙桂花了,如果不是趙桂花告訴她,她是絕對不會發現這些事兒的,到時候被坑的人找上門。又或者她被人按在當場,她倒吸一口冷氣,真是不寒而栗,不寒而栗啊!

蓮大媽深深的看了趙桂花一眼,格外的認真:“大妹子,謝謝你了。”

趙桂花:“嗐,這年頭都過的困難,誰不幫誰啊。”

蓮大媽點頭:“是這麽個理兒,不過還真是謝謝你!”

趙桂花:“行了,我走了。”

蓮大媽:“往後有事兒你找我,我還會批八字的,到時候我給你看看。”

趙桂花黑線:“這倒是不必!”

她八字硬的很,不然能活一百出頭?

這不用說,她自己都知道。

趙桂花離開之後,蓮大媽摸摸自己的後背,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這個時候她真是格外慶幸自己出門遇到了趙桂花,真是老天爺都幫她啊。

如果不是遇到趙桂花,她還蒙在鼓裏呢。

她是做中間人的,到時候肯定全是麻煩。

而現在……她一轉身,開始往回走。

她原本是要去老王頭哪裏問問最近的料子是怎麽回事兒,料子太好,她也害怕啊。

這不,還沒走到呢,就遇到這麽個事兒。

她果斷就決定不去了。

不僅不去了,她還打算把最近的事兒都給推了,如果有人盯梢兒,那肯定要抓個人贓并獲的。她自然不能上杆子再往老王頭那邊湊。還得疏遠一點。

最近,她肯定是不去了。

趙桂花沒有想到,其實她這次跟蓮大媽說的這些話,是真真兒的改變了蓮大媽的命運。雖然江湖傳言蓮大媽是個混不吝,不介意吃免費飯,帶銀手镯,踩縫紉機。

但是實際上,誰又真的樂意進去呢。

那是沒有人願意的。

蓮大媽也不例外。

蓮大媽一陣後怕,立刻就往回走,剛走到巷子口,就見一個熟悉的臉孔,她想到趙桂花的話,心裏冷笑一聲,但是面兒上不動聲色,反而是熱情:“大妹子你怎麽過來了?”

來的是一個叫徐大媽的。

正是趙桂花提的那兩個大媽其中之一。

蓮大媽仿佛沒事兒人一樣,問了起來。

徐大媽把蓮大媽拉到一邊兒,說:“你今晚還帶人過去吧?算我和我妹妹一個。我們也還想買點。”

他們是看出來了,這個料子是真的很好。

而且吧,這黑吃黑一直沒成,不能停啊。

蓮大媽為難的搖頭,說:“不成了。”

徐大媽:“怎麽?”

蓮大媽:“我以前領人去,都沒有賣布料的事兒,而且就是小布頭兒,但是我這次去看到好的不少,也不曉得他們是怎麽回事兒。我就想着咱們不能占公家的便宜啊。這不是薅社會主義羊毛了?所以我決定這段時間不去了,等他們弄清楚怎麽回事兒再去。”

徐大媽不可置信的看着蓮大媽,深深覺得她腦子有病,這遇到好事兒還不成了?

這是什麽鬼邏輯?

她急了,趕緊說:“我覺得這事兒不是這麽看的,咱們有這樣的好機會,可得把握住啊。你看你咋還能後退了呢?你說你……”

蓮大媽擺手:“不行不行,我真的不敢。我肯定是不會組織的!”

徐大媽:“你!”

這世上怎麽就有這樣的蠢豬!

蓮大媽:“你別想了,不過你放心,等這件事兒弄清楚了之後,以後你在跟我去,咱們一起撿布條。其實買點布頭兒布條兒就很好了。”

徐大媽:“呸,誰要買布條?沒便宜老娘去個屁。”

她眼看蓮大媽這個慫比樣兒,罵道:“沒用的廢物,你不去,老娘自己帶人去!我就不信了!沒了你還不成了?”

蓮大媽:“……你你你,你啥人啊你。”

“呸!廢物!”

徐大媽一扭臀,直接就踩着沉重的步伐離開,蓮大媽看着她的背影,一臉的冷漠。趙桂花說的還是沒錯的,這人就沒憋着好心思,而她也慶幸,慶幸自己早早的曉得了。

不然這人怕是要給自己惹來大麻煩,恐怕……還要反咬一口的。

她都能黑吃黑別人,那算計她也不是什麽難事兒了。

她後怕,又慶幸!

蓮大媽很快的就籌謀起後路來,這個事兒,看來不算完啊……

暫且不說蓮大媽這邊的情況,趙桂花把事情告訴了蓮大媽,心裏是輕松不少的。她不是什麽爛好人,但是蓮大媽一個人讨生活,其實也不怎麽容易的。

她也沒幹什麽壞事兒,就是倒騰個東西,所以遇到小危險,趙桂花是樂意提醒她一下的。

再說了,他們本來也有着關聯的。

趙桂花心裏松快不少,騎車回家,剛進院子就看到周李氏還有蘇大媽嫉妒的眼神兒,那嫉妒的火花,簡直都要竄到人的身上了,想也知道,他們是看到了麻雀,還看到了魚。

這種東西一看就不是花錢買的。

再說,虎頭和小燕子早就跟小夥伴們說過了,自家今天是要去郊外抓麻雀的。

所以小孩兒們一嚷嚷,大人哪裏能不曉得?

本來大家還沒放在心裏,沒想到還真是有收獲。

而且,不少的收獲。

這就讓人嫉妒了。

特別是前院的蘇大媽和周李氏。

白家父子也看見,不過他們倒是還好。畢竟父子兩個都掙工資呢。

而且白奮鬥最近還撈了一筆,不怎麽差錢兒。

買肉都買得。

這麻雀就不算什麽了。

不過對于蘇大媽和周李氏來說,這就是大事兒了。

周李氏有錢,但是從苦日子過來的,她是過慣了,對自己都不舍得花錢的。買肉買二兩,都是給兒子周群吃,她跟兒媳婦兒姜蘆是不吃一口的。

炒雞蛋也是如此。

總之家裏的好的,都在周群的嘴裏呢。

周李氏嫉妒的看着趙桂花,心裏恨得不行。

而一旁的蘇大媽就更是了,他家日子是真的不容易,就兒媳婦兒一個工人,三個能吃的大小子。這麻雀可是肉,頂頂的好東西了。她眼睛黏在上面,都拔不下來了。

一見趙桂花,蘇大媽趕緊露出一個笑容,說:“老趙你回來啦?你們今天收獲不錯啊!我看着可真真兒不少呢,你們是在哪兒抓的啊!這麻雀可真是好抓。”

趙桂花還看不出他的心思?

這個蘇大媽,雞賊的很呢。

她但凡是開口,一來是想要,二來就是想問清楚怎麽抓,自己先下手為強了。

趙桂花:“麻雀好不好抓你們還不知道?不是麻雀好抓,是我水平高!蘇大媽,要我說,你也不能總在家裏待着,跟個沒出門子的大姑娘似的。我都能領着孩子去郊外抓麻雀,你就不能?做人可不能只顧自己舒坦,一點也不考慮家人,更不考慮孩子。孩子們正是長身體呢,也得吃點肉。你這當奶奶的也得多為家裏操持操持,不能全指望你兒媳婦兒,她還得上班呢。王香秀一個人也不容易的,她平時要上班,周末房價又要洗洗涮涮的,還得去挖菜,你看看你,就跟坐月子似的。這可不行!你看我家,我家不寬裕不能買肉,那咱就自己想辦法。正好,晚上來個麻雀炖土豆兒。頂頂好的一道菜了。孩子們也能吃點肉,補一補。這都是不花錢的,就費點力,咋就不能做了?你也不能就坐在門口看熱鬧啊。”

她這麽一說,就杜絕了蘇大媽賣慘。

走你的路,讓你無路可走!

賣慘賣慘賣慘,真是煩死個人。

趙桂花一席話,還真是讓蘇大媽不曉得說什麽了。

确實,她一貫讨要東西的方式就是賣慘,但是趙桂花這話一說出來,她就不能用這個話再要東西了,一時間要有點堵挺。

而且,啥叫沒出門子的大姑娘……轉頭兒又變成坐月子?

真是不會說話就閉上那張狗嘴。

真是滿口噴糞!

她被堵了個啞口無言,周李氏倒是覺得爽利了。

周李氏就是這樣,實實在在的一根攪屎棍,她看誰都不順眼,這院兒裏任何人吃癟,她都高興。

她就是那種恨人有笑人無的人。

而且吧,蘇大媽跟她一樣是寡婦,有着對比,她憎恨蘇大媽。

趙桂花阖家團圓,她憎恨趙桂花。

王大媽又有男人又有“事業”,她憎恨王大媽。

總之,她沒一個看得上的!

大家說過的不好,她都高興。

這不,蘇大媽吃癟,她就開心。

她哎呦呦的說:“趙桂花說的有點道理啊,你看你日子過得困難自己還不努力,這不行啊!哎呀這也是你運氣不行。你看我兒子我兒媳,個頂個的孝順,就用不着我操這樣的心。嘎嘎嘎……”

她笑了出來,蘇大媽咬着唇,心裏罵娘,表面凄苦。

白老頭一秒出來英雄救美:“你們說的這是什麽話,蘇大妹子是身體不好,但凡是身體好一點,她哪裏就至于在家了?再說她在家也不少活兒的。”

他說:“老蘇大妹子,你等着,下午我去郊外給你抓麻雀去,不就是麻雀嗎?保證讓孩子們晚上吃上。”

蘇大媽立刻換出一副柔弱的笑臉。

“白大哥,謝謝你!”

老白頭:“這是應該的!咱們都是一個院子的鄰居,那是親如一家的,做什麽都是應該的。我不像有些人,為人冷漠,自私自利。”

趙桂花冷笑一聲,轉身回家,理都不理這個老舔狗。

而周李氏倒是不客氣,立刻叫:“你他媽罵誰呢?你個不要臉的老牛虻!”

“你你你,你個潑婦,胡說八道,胡攪難纏!”

“呸,你……”

兩個人就這麽吵了起來,又又又,吵了起來。

趙桂花幽幽:“這跟歡喜冤家一樣啊!”

這要是擱在彎彎偶像劇裏,妥妥的就要走到一起了。

果然現實不是電視劇啊。

趙桂花搖搖頭,進了家門。

倒是蘇大媽聽了這個話,心裏一撲通,生怕他們真的攪合在一起,越吵越有感情了,那可不行。老白是她池塘裏的魚呢。她趕緊上前:“你們別這樣……”

三個人加起來一百好幾十歲了,倒是又糾纏在了一起。

明美在家裏看見了,啧啧一聲,拎着韭菜出來洗,順便看熱鬧。

也是這個時候,周群突然就出來了,他拎着一串葡萄也來到水池邊,站在明美的對面洗的慢條斯理,現在有葡萄吃的人家可不多。他家,就是富裕。他暗戳戳的顯擺,心裏得意,面上故作淡定,他看着明美白皙的臉蛋兒,主動問:“需要幫忙嗎?”

明美:“???”

媽的,想打人了怎麽辦!

作者有話說:

64、裝神弄鬼(上)

周群這人雖然表面上道貌岸然, 但是他的人品還真是不如白奮鬥。

最起碼,白奮鬥就幹不出這挖牆腳的事兒。

當然了,白奮鬥貪人家的錢也不是什麽好鳥兒。不過也不能說百分之百就是白奮鬥的責任,李廚子一家也是不想冒半點風險, 這才願意讓白奮鬥搭這個橋。

所以, 也是他們家給了白奮鬥伸手的機會。

而且, 說實在的, 人家又為什麽要給你們家擔這個風險呢。

所以有些事兒啊,就是說不好的, 亂糟糟。

話又說回來, 再說周群,周群這個人, 實打實的一個小人, 不管面兒上裝的多麽好人, 他心思總是不正的。像是現在就是這樣,他相中了明美,這不就過來展示自己的“身價”了。

其實院裏的人不曉得,事實上, 周群可不止王香秀這麽一個相好的。

他在外面, 還是有旁人的,不過周群為什麽一直沒有翻車呢, 這就說明他是一個小心謹慎的精明人了。雖說在外面有些這樣那樣的狗屁倒竈桃花運,但是周群卻從來不會讓姜蘆看出來一丁點。

畢竟姜蘆這人, 還是很有用的, 再找一個這種條件的媳婦兒可不容易。

所以在這方面, 周群還是拿捏的很得當的, 他是在外面有人, 但是絕對不會找有麻煩的人。那大姑娘雖然水靈靈的,但是如果沾上了就甩不掉了。

他基本上勾搭的,要麽就是小媳婦兒,要麽就是寡婦。

特別是家庭條件不好的小媳婦兒,最好還是那種男人不頂事兒,婆婆惡毒的,最好上手,好言好語的一勾搭,給幾個錢,就能跟他好,對他死心塌地的。

其實周群還有一個很隐秘的秘密,他之所以電工升級這麽快,可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水平多麽的精湛。

而是他,知人善用。

他一早就勾搭了師娘,年紀大沒關系,他忍了。只要功夫深就沒有挖不倒的牆角,有了師娘吹枕邊風,師父這真是盡心盡力的教他。都說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父,他們廠子一般老職工帶新職工,教的都不算是頂頂快。

準确說是:簡單的東西教的特別快,不影響大家工作,但是更細致的就很慢了。也正是因為這個,廠裏的高級工數量永遠都是最少的。也有那種實實在在的老師傅,不過有小心思的也多。

大家都是普通人而已。

周群知道,他這個師父願意收他為徒,就是因為他老娘當年在廠子的時候,曾經彼此有過首尾,所以他頂替了老娘進廠,他媽才給他安排在這麽個人的手底下。

周群都知道的,不過是裝着不知道罷了。

有好處的事情,他幹什麽要戳穿呢,而且他打小兒看着他媽通過這種方式獲得好處。他也都學會了。其實男女關系這些,利用的好了是有大用處的。他媽是個腦子不靈光的,做事情只看眼前利益,因此沒用得好。

他可不是那種人,雖說這個師娘比自己大了二三十歲,但是周群就是能狠的下手。對自己狠的下手,就能獲得更多。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用了大半年才得到了師娘的真心。

那老娘們蠢的,竟然以為他一個半大小子是真的愛她。這種蠢貨也是蠢的沒邊兒了,活該被利用。

他有了這個女人吹枕邊風,很快的就得到了師父的重視。學的也比旁人快,同期進場的人,像是蘇大媽她兒子,那就是老實肯幹的,結果呢,一直在車間做小工,升級都升不上去。

再看他,級別一級一級蹭蹭的上升,等他升上來了,趕上他師父退休,他就直接蹬了那個女人。這種丢臉的事情,她也不敢鬧,他們一個半老徐娘一個大小夥子。到時候真的鬧開了,吃虧的只有自己。

再說也沒人相信的。

所以那個女人只能咬牙吃了這個悶虧。

當然,周群還不止利用這一個女人,例如負責評級的鄒師傅的老婆……

枕邊風多好用,他周群比誰都懂。

他找的都是比自己大二三十歲的,就算湊在一起也不會有人懷疑。

所以他現在比同齡人過的好多了。如果不是早些年對付女人的能力。他也不能抓住姜蘆,當初姜蘆的父母可沒看上他這個人的。但是他還是拿住了姜蘆。

姜蘆在家裏要死要活,這不,他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有時候難麽?一點也不難。

現在歲數大了,他不需要靠女人爬了,而且現在也比以前難了。

他想的就是松快一下,這樣的時候,他需要的就是年輕的小媳婦兒了。

周群擡頭看着明美,明美其實不太符合他選人的标準,他選人的标準向來就是夠窮夠委屈,這樣的人才能從心裏愛上他。明美不是這樣的,不過,他不相信自己的魅力征服不了。

而且吧,他選中明美的另外一個原因就是要報複,他這個人,從來都不是任人欺負的,別人欺負了他,他是一定要報複的。而這個明美,就得接受他的報複。

不是莊家。

而是,藍老爺子。

如果不是藍老爺子,他老娘怎麽可能被保衛科關了三天;如果不是藍老爺子,他老娘怎麽可能在保衛科丢人現眼,讓他跟着丢人;如果不是藍老爺子,他怎麽會請客吃飯進而遇到金來偷東西,随後又引發了更多的事故。

一切的一切,藍老爺子都是那個罪魁禍首。

藍老爺子是廠裏的技術大拿,是重要人物,他不敢直接報複,如果報複了,那麽廠裏一定會調查,不會善罷甘休的。但是父債子償!這外公的過錯,就該外孫女兒來承擔。

他要從明美身上拿點利息,以解心頭之恨。

他又看了明美一眼,真是好看的緊啊。

明美接連被這人惡心的看了好幾眼,拳頭都攥起來了,她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想動手了。

真的,不揍panpan這個惡心又猥瑣的狗東西,都對不起她自己的良心。

周群:“要我幫忙嗎?”

明美忍了又忍,擡頭,硬邦邦的:“不用。”

周群微微蹙眉,很不滿意她的态度,他自認為自己是玉樹臨風的。這人竟然這種态度?

真是個不識好歹的。

周群心裏不虞,不過又一想,自己這些年果然是有錢了,已經不像早些年那樣有耐心了。早些年他算計師娘還有旁人的時候,可是很有耐心的。

他調整了一下心态,曉得對明美不能像對王香秀那樣,王香秀日子過得窮,她需要錢養家,所以容易上套兒。但是明美不是。不過他也有對付家庭條件好姑娘的辦法。

這家庭條件差的,就得砸錢,顯示自己的財力。

這缺少關愛的,就得噓寒問暖,同仇敵忾,才能讓她感覺到溫暖與貼心。

而像是這種家庭條件好的,跟他媳婦兒姜蘆差不多的,就複雜一點了,不過也不麻煩,除了噓寒問暖,還要适當打擊。一張一弛,慢慢的進攻,小火兒咕咚。

當然前期就是三個字兒,對她好。

只有對她好,才能讓人心動。等吸引了人的注意之後,在适當的冷淡。這樣慢慢幾次下來,在配合其他的操作,英雄救美,雪中送炭什麽的,無往不利。

他咳嗽一聲,說:“雖然天氣暖和了,但是女人還是最好不要用涼水,對身體不好的。”

明美聽了這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講真,這種小伎倆,明美還真不至于看在眼裏。

別說明美早就知道這貨不懷好意,就算是不知道,這個時候明美對他也不會抱有什麽好的觀感。周群只曉得自己對女人的套路可以無往不利,但是卻也不曉得,有些人是完全不吃這一套的。

明美恰恰就是這種類型。

雖說她年輕,但是她總歸不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家裏老媽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這又要從明美的外公外婆說起來了,這兩個老人家年輕那會兒可不是那種會過日子的人,有錢就花,那是他們的準則。

像是什麽“人死了,錢沒花了”,不存在的。

這夫妻兩個帶着兩個崽上半個月大魚大肉,下個半月就跟東家賒賬度日。

過苦日子?

那是不可能的。

怎麽都是不可能的。

反正債多了不壓身。

他們兩個養出來的兒女,就明美的媽媽藍玲還有明美的大舅,那更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少爺見過的世面還多。畢竟了,一般人家的小姐管得嚴的還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呢。

他們家是舍得那種用一個月工資去吃一頓西餐的人家。

藍家不是有錢的人家,但是明美的媽媽藍玲那可是見多識廣的人,小小的年紀,就跟着父母去大上海看人家表演,這都做得出來的。所以說這女孩子眼界寬了,見識多了,就不那麽容易受騙了。

明美媽媽見識多,少不得會給女兒“上課”,畢竟不管什麽時候,女孩子都比男孩子難一點,人精明一點,沒有壞處的。明美算是有點懵懂的少女,功力不足她媽媽的十分之一,但是勝在她用心。

再加上,明美還有愛做夢的問題,雖然随着年紀的漸大,她的夢境越來越少,但是夢裏的很多內容也足夠她比別人多一雙火眼金睛了。

所以周群一張嘴,明美就曉得他什麽套路了。

無非就是裝好人。

她若有似無的勾了一下嘴角,嘲弄的想:這位仁兄還真是把自己當成好忽悠的小笨蛋了。

明美笑了出來,沒有回應,周群倒是以為她聽進了自己的話,又說:“你稍微兌點熱水,要不就讓家裏其他人洗。對了,你要吃點葡萄嗎?”

這人的老娘還在跟人吵架呢,他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勾搭着明美。

他微笑:“現在葡萄不好買的。”

明美擡頭看了他一眼,語氣裏帶着詫異,說:“不好買麽?我覺得挺好買的啊。”

她笑了笑:“你家不常買吧?所以不太曉得,這個其實冬天都能買到的。”

雖說冬天裏水果蔬菜品種多少,但是确實也能買到,其實還是有大棚的。再說了,就算沒有大棚,像是她爸這種從南方走貨的,有時候都能運水果的。

明美又看周群一眼,多少帶了點“你很沒見識”的眼神兒,這眼神兒看的人生氣。

周群這人一貫要面兒,聽到這話,臉色就不太好看,勉強露出一點點笑臉,說:“是麽,那我還真不知道了。畢竟家裏買東西都是我媽去。”

他抿抿嘴,說:“那我回了。”

雖說想要搞定這個小媳婦兒,但是人多眼雜的,他還不至于表現的太明顯。而且面子什麽的,他還是要的。

他所有的臉面都在十七八的時候丢掉了,所以越是缺什麽,他越是想要什麽,現在他想要的就是面子。他還不至于站在這裏丢臉,不過明美這個反應也恰恰說明,這些家裏條件不錯人家的姑娘,真是不讨人喜歡。

這種人如果不是還有“有錢能貼補夫家”這個可取之處,必然是嫁不出去!

他心裏冷哼一聲,進了門,明美無語的翻白眼,真是什麽人哦。

下賤!

被周群這種惡心人的東西一攪合,她都不想看熱鬧了,她撇撇嘴,也回到了自家。不過很快的,她猶豫了一下,又出了門。

趙桂花問:“你這是幹什麽去?”

明美:“我去看看外公。”

看看外公前期準備的怎麽樣了?她都迫不及待想教訓一下周群了。不然這麽個玩意兒整天膈應人,她惡心都要惡心透了。只不過吧,明美剛走到門口,就惆悵了,她外公竟然不在家。

門上一個大鎖頭。

明美:“……”

她小時嘟囔:“人去哪兒了啊?”

明美不知道外公去哪裏了,只能再次回家,趙桂花:“你還跟我一起上山不?”

明美果斷:“去!”

這是一定要去的。

莊老蔫兒:“我跟你們一起吧。”

今天家裏沒別人了,老大出差了,老二加班了,老大媳婦兒回娘家了,他們在一走,家裏就剩下他跟兩個小孩兒了,莊老蔫兒覺得自己完全可以一起上山。

他釣魚的水平還是剛剛的。

趙桂花:“家裏都沒個人了。”

“孩子不是在家?大盼盼白天的,難道還能有人偷東西?”

莊老蔫兒笑了起來。趙桂花幽幽:“那哪兒好說呢。”

往常或許不會,但是今天他們回來的時候可是有收獲的。難保蘇大媽不指使孫子過來施展妙手空空,她毫不客氣:“我不怕外人來偷東西,我怕金來啊。我們辛苦抓的麻雀,還換了魚,要是被偷了多虧?”

莊老蔫兒:“你說的有點道理,那讓兒媳婦兒在家。”

明美瞪大了眼,你怎麽還搶我的名額?

明美:“爸,我要去的,您可不能這樣。”

莊老蔫兒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即說:“你下回跟老三一起呗。”

明美:“不行不行,您下次跟志希哥一起,我要跟婆婆一起。”

下次?

下次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所以把握住這一次。

明美好堅定的,寸步不讓。

莊老蔫兒也愁啊。別人家小媳婦兒都離自家婆婆遠遠的,老三媳婦兒倒好,怎麽還搶人!

真是沒見過這麽離譜的。

莊老蔫兒是個嘴笨的老好人,眼看兒媳婦兒這麽堅定,他倒是堅定不下去了,只能惆悵的看着趙桂花,期望她能幫幫自己。趙桂花接收到了老伴兒求助的眼神兒,沒忍住笑了出來,無奈的說:“明美你下次吧。”

明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說:“明明說好了是咱們一起,您怎麽能變卦呢。重色輕友哦。”

趙桂花和莊老蔫兒:“噗!”

這啥啊,就重色輕友,你這語文學的也不怎麽樣。

不過趙桂花立刻斂了斂神色,說:“我做主,就你爹了。”

明美:“嗚嗚。”

莊老蔫兒很想得意的顯擺一下,但是又怕兒媳婦兒真是哭給他們看,所以趕緊麻溜兒的收拾東西。等公婆一起離開,明美還沉浸在悲傷裏,覺得自己太可憐了。

虎頭和小燕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就知道爺爺奶奶又出去了,兩個小孩兒看着小嬸嬸憂傷的表情,小燕子猶豫半天,說:“小嬸嬸,我的小兔子包借給你,你不要難過了。”

明美:“真兔子都彌補不了我的憂傷,更何況你這是個假兔子,都不能吃的。”

小燕子眼睛圓溜溜:“這本來就不能吃啊,這是包啊。”

小嬸嬸是糊塗了嗎?

明美:“嘤~”

她惆悵:“算了,我在家睡覺。”

虎頭和小燕子倒是睡不着,兩個小孩兒得到了首肯,跑到門口玩兒去了。

果然他志希哥不在,都沒有人幫她了。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明美:“誰啊。”

該不會是那個缺德色-魔僞君子周群吧?

她皺着眉毛起身,眉心皺的能夾死蒼蠅。

“誰?”

“是我,你外公!”洪亮的聲音。

明美一聽,立刻開門:“外公是你啊,你不是不在家嗎?我剛才還過去找你了,結果你不在。”

藍老頭兒:“你找我幹啥?”

明美小聲:“你進來說。”

他問:“你家人呢?”

明美解釋了一下,又趕緊說:“外公,我跟你講哦,那個僞君子哦,他……”

藍老頭點頭,他進了門,卻沒關上,反而是大敞大開的。

明美詫異的挑眉。

藍老頭兒意味深長:“你在屋子裏聊天,防着被人聽見最簡單的防備就是把門大敞大開,你家這個桌子正對着門,我們坐在這兒,這樣誰來來回回的看得清楚,別人也沒機會來聽牆根兒。只要我們壓低聲音,別人就聽不到我們說什麽。”

明美:“學到了。”

“什麽就學到了,我跟你講,最好的方式不是在家裏談這些有的沒的,而是去一處空曠的地方。這是我講人家小話兒多年的經驗。你說人家壞話不想被人聽見,就得這樣。你想算計別人,更得這樣。”

明美:“哦。”

外公好像是電影裏的大反派哦。

“行了,你說說吧,怎麽回事兒。”

明美聲音很小,巴拉巴拉,分分鐘就把事情說清楚,藍老爺子冷笑一聲,說:“真是個正人君子啊。我還沒見過這麽正人君子的家夥。”

明美心說:這就是境界麽?

她會直接說僞君子,她外公倒是能把“正人君子”四個字兒說得出口。

藍老頭:“我來找你,就是要說這個事兒,我已經準備好了。你且聽我道來。”

明美:“嗯嗯。”

她飛快的點頭,藍老頭:“我已經做好準備了,我給你講一下……”

藍老頭壓低了聲音,聲音小的不得了,但是明美距離近,倒是都能聽見的,她眼睛睜的大大的,驚嘆:“外公你太厲害了吧?不過這樣行嗎?”

藍老頭:“有什麽不行的?”

他說:“你整天吹牛說自己功夫好,如果這次你掉鏈子,我可要看不起你了。”

明美哼了一聲,說:“那我肯定不會讓你看不起的,我如果連裝神弄鬼都不會,怎麽好意思說自己功夫不錯啊。”

天知道裝神弄鬼跟功夫好不好有什麽關系。

好像完全沒有啊。

明美:“那我的聲音……”

藍老頭:“這個你放心,有我呢,模仿女人說話不難。再一個,等一會兒小莊回來,我會讓他配合你,你只要按照我的步驟走,一定能吓他一個心如止水。”

明美:“好。”

藍老頭:“你不用仁慈。我跟你講,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他這種人,你吓唬他一下可吓不死。他想算計你,可沒按什麽好心。我自己回去仔細想過了,他以前沒有這個想法,現在有了,保不齊還是想報複我呢。畢竟我剛搬來就跟他們家起了沖突。”

藍老頭冷笑一聲,說:“這種小人,不敢明刀明槍,或許想的就是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

藍四海老同志的猜想,真是一點錯兒都沒有,把周群這種人的心态抓的準準的。

倒是明美挺驚訝的說:“可是,這一碼歸一碼啊。”

藍四海微笑:“也許在他心裏就是一碼事兒。行了,你給我在熟悉一下流程。莊志希這個玩意兒,怎麽在這個時候開始加班了,真是給我耽誤事兒。”

好在這人就是個小配角,還不是很重要。

明美:“行,我熟悉一下。”

明美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壞事兒,內心十分激動,人也有點躍躍欲試的。

不是她想幹壞事兒啊。她是為民除害!

桀桀桀桀!

加油!

******

晚間涼風習習。

現在的天氣已經暖和起來,白天有時候太陽太大,穿一件長袖單衣都可以的。不過晚上還是不行,晚上降溫,又有些風,倒是得批一件厚外衣。

咕嚕,咕嚕咕嚕!

大晚上的,周群是真的不愛起身,不過今天晚上的東西似乎是沒有吃好,讓他覺得格外的不舒服,猶豫了半響,他無可奈何的坐了起來,起身穿鞋。

“群哥?”姜蘆帶着幾分睡意的問道:“你怎麽起來了?”

周群:“肚子不舒服。”

他語氣裏帶着幾分抱怨,說:“我就說前天剩下的羊-蛋有味兒了,你們還非說沒事兒,是它本來的味道,竄個湯就好了,結果你看看,我這肚子難受的……”

他家是前天吃的這玩意兒,不過這點東西他家許是沒處理好,味道是相當不可以的。

明明很小的東西,他愣是吃了三天了,今天是第三天。

他就覺得這東西變味兒了,似乎是壞了。

不過他老娘堅持現在的天氣不至于,這給切了切,攢了一個湯,周群喝的時候就覺得惡心,現在更完蛋,開始肚子咕嚕叫了。

他說:“這破玩意兒!”

姜蘆立刻起身,說:“你肚子不舒服?十分難受麽?是想拉肚子還是別的疼法兒?不行的話,咱們去醫院吧。”

姜蘆是十分寶貝自家男人的,但凡是他有點不舒服的,姜蘆就如臨大敵。她自己頭疼腦熱不要緊,但是如果是周群,真是恨不能代替他受這個罪。

姜蘆關心的就要起。

周群搖了搖頭,按住她:“你不用起來,我就是肚子疼,可能是要拉肚子。吃壞東西而已。”

周群這樣說,姜蘆也默默的松了一口氣。

确實,拉肚子總是比食物中毒更好一點的。

這個時候她心裏又埋怨起了婆婆,都是婆婆堅持東西不會壞,這下子好了,群哥這就要遭罪了。她在心裏罵這個老太婆怎麽不去死,活着浪費米糧。

“都怪咱媽,非說不能壞……”

周群拍了拍媳婦兒的肩膀,說:“那有啥辦法?那是我親媽,她做的再不好,對我總是好的。我總得有這個孝心的,咱們就別跟他一般見識了,這年紀大了,什麽也不懂,做事情是差了幾分。她跟你不能比。你就由着她幾分。你一個高中生還能跟一個沒讀過書的老太太計較?她四五六不懂的。就當給我面子了,好不好?”

周群最能拿捏住姜蘆的脈搏,果然這麽一說,姜蘆立刻點頭。柔聲:“我自然是聽你的,嫁雞随雞嫁狗随狗,你媽就是我媽,她不管做的多措,我都不會怪她。”

周群笑了:“這就對了。”

咕嚕咕嚕。

這時他的肚子又叫了起來。周群立刻往外走,說:“我去一趟廁所,你先睡吧。”

姜蘆:“好。”

周群出了門,走過堂屋,聽到他老娘的震天響的呼嚕聲,他厭惡的撇了撇嘴。真是個老不死的!今天晚上天氣不怎麽樣,風挺大的,還嘎嘎的冷。天氣陰沉沉的,似乎是有點要下雨。要是擱了一般人,肯定要裹緊了衣服趕緊走,這大冷天的不趕緊走磨蹭什麽呢。

但是周群偏不,就算是四下無人,他也拿捏着一股子“幹部”的範兒。

雖然他真是一個電工,但是他也是以做領導的身份要求自己的。從來都要拿出這副狀态來。他信步走到門口,一拉開大門,一股子穿堂風一下子迎面撲來。

周群還沒出門,就灌了一肚子風。

本來肚子就不舒服,這下子更不舒服了。

周群出了門,風真是挺大的,這深更半夜的,也沒有什麽人,他加快了腳步,奔着廁所去。

只不過剛走到廁所門口,就聽到女廁所裏傳來一陣說話聲。

一個尖尖的女人的聲音:“死鬼,你不是說你老婆睡着了就趕緊來嘛?怎麽才過來,我都等你好久了。”

周群的腳步一下子就緩了不少,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就聽到甕聲甕氣的男人聲音:“我還不是怕你男人沒睡?”

顯而易見,這是有兩個人趁着三更半夜,夜深人靜,出來進行友好的會晤了。

周群瞬間來了精神,就很想看看這深更半夜出來搞三搞四的是哪兩個!

他很快的湊上去,這個時候什麽肚子疼?記不住了。

什麽女廁所鬧鬼?也記不住了。

他就想偷偷看看,到底是哪兩個這麽大膽,不過還沒等探頭看,就聽見那男人又說:“這些金銀首飾給你,你收起來。到時候我甩了那個婆娘,我們也有傍身的。”

“可是,可是我家也不是我一個人啊,這要是被人發現怎麽辦?”

女人的聲音帶着十分的遲疑,停頓了一下,很短的時間,她說:“我暫時先藏在這兒吧。我給藏在女廁所上頭的磚縫裏,保證沒人能想到得到。”

“可這是外面……”

“那又有什麽關系,就是在外面才安全,在家裏保不齊就家裏人翻出來,我沒法兒解釋的……”

兩人的聲音逐漸低了起來。

周群耳朵豎的高高的,如果說他一開始是被這桃色新聞吸引的話,現在就是滿心滿眼都是所謂的“金銀首飾”了。

爹親娘親,不如錢親。

周群心裏最是曉得錢的重要性了。

他小時候沒了爹,家裏日子可不算是富裕,所以對錢是有種執拗的偏執的。

他屏住呼吸,不過這個時候肚子又不合時宜的咕嚕起來。

“誰!”

周群一聽到這聲音,飛快的就竄向了男廁所,屏住呼吸,生怕被發現。這月黑風高的,要是被人滅口,就可怕了。

周群可是很能腦補,并且給自己加戲的。

躲在男廁所的一角,動也不敢動……靈機一動,他主動:“喵。”

“原來是野貓,沒事兒了,你趕緊給東西藏起來,今晚太冷了,還是回去吧。”

“好!”

周群動也不敢動,更是不敢探頭往外看,就只聽到一陣腳步聲,似乎有人離開了。好半響,周群猶豫了一下,這才出來。外面什麽人也沒有了。

他趕緊奔着女廁所去,廁所裏空無一人。

周群露出一抹笑容,疾步進入,擡頭審視起來。

金銀首飾,會是藏在哪裏呢?

他左看右看,只覺得這些磚頭都是一樣的,他連忙出去找了幾塊石頭,摞在一起踩着向上仔細尋找:“這該死的,藏在哪裏了,可惜剛才沒看清楚到底是誰……”

“你在找什麽呀?”

一陣女生輕聲響起,跟剛才截然不同,帶着幾分婉轉。

周群心裏一突,吓了一跳,趕緊回頭,“我……啊!?”

他的身後,空無一人。

周群這冷汗啊,一下子就冒出來了,就連汗毛兒都立起來了。剛才廁所裏明顯是桃-色對話,他沒往女鬼那方面想,但是這個時候,冷不丁來了這麽一個聲音,他瞬間就想到了這個,他尖叫一聲,整個人從石頭上摔下來,趕緊貼在牆上:“誰,是誰裝神弄鬼?”

他哆嗦着問:“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吓唬我,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了!”

他虛張聲勢,就聽那聲音又咯咯咯的笑出來。

不過相比于剛才的婉轉,這次則是多了幾分幽怨:“你好冷漠啊,你不是最愛我的嗎?虧我還引你過來,你來了,就是這麽冷漠麽?”

周群:“滾!快滾!”

“我知道你是個喜好女色的,我就來找你了,你卻這樣對我,你怎麽能這麽冷漠呢?我難道不是你最愛的人了嗎?”

周群正要再叫,冷不丁的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飄過,他瞬間覺得渾身冰冷,別說說話,動一動都完全動不了了。他死死的盯着白影的方向,這個時候,突然間一個冷冰冰的手擱在了他的肩膀:“周群……”

周群覺得自己嗓子被堵住了,完全說不出話來了了。

別說是說不出話,就連人都抖得像是篩子一樣。

“周群,你好冷漠啊,你不是說你最愛我了嗎?”女人的聲音幽幽怨怨:“活着的時候我們不能在一起,現在我死了,來找你了,你開不開心?”

周群腦子嗡的一聲,仿佛是一下子炸了,他顫抖着想要開口,但是不行,他緊張的什麽也說不出來。

“以後我就留在這裏,你每天晚上來找我好不好?我們在這裏偷……情,你不是最喜歡偷麽?”

周群:“不、不……不……”

“不!你竟然說不!難道你要抛棄我!你怎麽可以這樣做!我知道你抛棄我一次就能抛棄我第二次,周群,你好狠的心!我饒不了你,我饒不了你……”

女人的聲音漸漸怨毒。

那只冰冷又沒有溫度的手消失,他一擡頭,就看到前方房梁上挂着一個女人,這一女人一身的白衣,長長的頭發披散下來,擋住了臉,雖然看不清楚臉,但是周群就是感覺到她緊盯着自己的視線。

一轉眼就換了位置,女鬼,果然是女鬼!

更可怕的是,她的聲音卻又是自己耳邊響起來的:“你個負心漢~你該死,我要帶走你……”

話音剛落,前方的女鬼突然一揮手,竟然冒出一團火光。

火光一閃而逝,周群肝膽俱裂,一閃而逝的火光下,他看到了一張灰敗的臉,頭發擋住了不少的部分,又沒有完全擋住,又白又灰,那灰敗的臉色,烏黑的眼圈兒,還有紅燦燦的大紅嘴唇子,一閃而過。

比描述中的女鬼更加可怕!

“啊!啊啊啊啊!”他尖叫出來。

周群:“對、對不起,饒、饒了我……饒了我吧!求求你了!”

這個時候他已經不知道做什麽了,飛快的跪在地上,不斷地磕頭:“放過我,求你了師母,你放過我吧!我不是存心要抛棄你的……”

聽了這話,女鬼可疑的停頓了一下。不過忙着磕頭的周群可沒注意到。這個時候,他哪裏還能注意得到呢。

周群汗如雨下,整個人仿佛都要昏死過去,不斷的磕頭。

“師母?你還跟你師母……?”尖銳的女聲再次響起……

周群一頓,哭喊着:“不是師母,不是師母,你是杏花姨,杏花姨,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當年不該利用你……你饒了我……”

他哭喊着再次的磕頭。

白影:“……”

媽的,你到底幹過多少缺德事兒啊。

一聽這個稱呼,就不是年輕女人啊!

她再次飄了起來,這下子更可怕,幾乎是在半空中飄蕩,也虧得這個廁所房梁很高,不然還施展不開……

“杏花?你還有她,你竟然還有她,你這個負心漢,我饒不了你……我一定饒不了你!”

周群:“啊,也不是,怎麽也不是……”

這女鬼到底是哪個啊!

他腦子亂亂的,仔細想:“你是小桃紅?是不是小桃紅?我們露水姻緣,你就別找我了啊……啊啊啊!”

“嗚嗚嗚,嗚嗚嗚嗚……”女人的哭聲響起,“你這負心漢,你竟然有這麽多人,你怎麽對得起我……你哪裏對得起我……”

“啊,也不是小桃紅,也不是她,是是是,是陳嬸子嗎?你怎麽能來找我?我們各取所需啊。我要考級,你要年輕的男人,我也付出了,你怎麽能來找我……”

白影又可疑的停頓了一下,倒是女人的哭聲漸大:“你對不起我,你一點也對不起我……周群,你好狠的心,你狼心狗肺,你的愛情,就像是一盤散沙,風一吹,就散了……你的愛情不值錢,不值錢的啊……周群,周群……”

“女鬼姑奶奶,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饒了我,饒了我啊……你是秀芬姐?是周寡婦?還是賴嫂子?春梅?新桃?……啊啊啊,你總不能是王香秀吧?”

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挨個兒的數,數來數去,都不曉得這女人是誰,這個時候他也不管這個女人是誰了,只是叫道:“你饒了我啊!你饒了我,我知道自己對不住你!我知道我狼心狗肺,我沒有真心,我的愛情不純粹。但是我還年輕,我還不想死啊……啊啊啊……”

周群瘋狂的叫着,他冷不丁的起身,幾乎是飛快的沖出廁所:“救命啊……!!!”

撕心裂肺的叫喊響了起來。

白影一飄,挂在了廁所的門上。她似乎是被困住了不能出來,但是一團鬼火打了出來,周群:“啊啊啊啊!”

他跌跌撞撞的想跑,卻發現自己一點力氣也沒有,腿都軟了,剛才能沖出廁所,已經是他最大的爆發了。

可是這個時候他也發現,外面竟然煙霧缭繞的,一團團鬼火在半空中飄蕩,白影若隐若現,十分可怖。

女人幽幽怨怨又帶着凄厲的聲音響起:“你對不起我,你對不起我……我會找你,我會一直找你,一直跟着你,你別想有別的女人,我會一直跟在你身邊,我會盯着你,我會死死的看着你,三秒,呵呵呵呵呵呵……我會讓你三秒也沒有……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我一直都在看着你……”

周群:“啊啊啊啊!!!媽呀!”

這不提三秒,他是怕的要死。

一提三秒,是怕的死上加死!

因為他真的,只有三秒啊!

這個女鬼,真是跟着自己的啊!

“啊啊啊啊……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啊!救命啊!”

這個時候,終于有人聽到了外面震耳欲聾的叫喊聲。

陸陸續續的,好像是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女人怨毒的聲音再次響起:“我不會讓你跟別的女人,我不會讓你有孩子的……你別想,別想……我會一直纏着你……”

正在開門的人冷不丁聽到這聲音,吓的一個踉跄,貼在門上不敢開門了,瑟瑟發抖。

媽媽咧!

鬧、鬧鬼啊!

真的是鬧鬼!

周群更是要吓瘋了,慘叫:“啊啊啊!!!”

有人膽子小,不敢動了,但是也有膽子大的,竟然還真是拉開了大門,畢竟距離廁所最近的也不是周群他們院子。

“讓開,膽小別湊在門口。”

“可是……”

“讓開!”

一開門,就見外面煙霧缭繞,膽大的仁兄出來:“是誰!誰在裝神弄鬼!”

再一看,周群已經昏死過去!

65、裝神弄鬼(下)

周群的慘叫聲簡直是響徹天地, 別說是距離廁所最近的這個大院兒了。就算再遠一點的,也一樣聽得見。

不過吧,這大晚上的,聽到這樣的慘叫聲你敢出門嗎?

反正膽子小的人肯定是不敢的。

這誰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啊, 總之就是一個字兒:怕!

兩個字兒:很怕!

所以別看周群叫的歡, 竟然沒有人出來“英雄救美”, 嗯, 也不能就說男人不是英雄救美的“美”。雖說現在鄰裏鄰居都是熱心腸兒。但是這鬧鬼的事兒,是一般的事兒嗎?

這要是喊一聲“抓賊, 偷井蓋的賊”, 保不齊能竄出來十幾二十個大小夥子。

但是你叫:“救命啊,有鬼啊!”

鬼才出來呢。

周群嗷嗷的尖叫, 只覺得肝膽俱裂, 濃濃的煙霧裏, 他看到了飄蕩的女鬼,還有那一團一團的鬼火。周群要吓瘋了,他怎麽也沒想到,真的有女鬼來糾纏自己。

他尖叫着, 如同一只被掐了脖子的尖叫雞, 嗷嗷的不停。

女鬼輕輕的飄蕩,來到他的身邊, 又很快的遠去……可是那聲音卻仿佛是在很近很近的地方:“我會看着你,我會一直看着你, 我會盯着你……”

“啊啊啊!”周群終于扛不住巨大的壓力, 咣當一聲, 倒在地上, 昏了過去……

周群沒了聲音, 外面的聲音也一下子消停了。

白衣女鬼回頭看向了男廁所,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她飄到了廁所附近,發出嘎嘎嘎的笑聲,廁所裏的人……緊緊的捂住了嘴,瑟瑟發抖,只盼着,女鬼不要進來,不要找他。

他他他,他是無辜的啊!

他可不想周群,外面那麽多相好的啊!

他除了喝酒,屁事兒不敢啊。

女鬼的聲音婉轉的響起:“你要做個好人啊……”

廁所裏藏着的人一下子跪了,也瘋狂沖着外面磕頭:“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做個好人,女鬼大姐……哦不,仙姑姐姐饒了我,饒了我……”

“桀桀桀桀……”

一陣笑聲響起,白影飄開了。

廁所裏這位瞬間癱軟在地,嗚嗚嗚嗚,他要戒酒!

這位仁兄不是旁人,正是這條街上有名的酒蒙子,人不壞,就是不務正業,日常最大的愛好就是喝酒。今天喝明天喝,上頓喝下頓喝,只要有機會就要往上湊,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往上湊,總之就是天字第一號大酒鬼。

因為喝酒這個愛好,他已經接連撞鬼好幾次了,誰讓喝完了就想上廁所呢。

但是前幾次,他就是隐隐約約的聽到女鬼的哭聲,當時已經吓得都要昏過去,不過他想,作為一個有點“見識”的人,自己也算是與衆不同了。

他甚至覺得,自己再次遇到女鬼,都能決戰一二。

可是事實真是到了眼前,他才發現,他還是那個從前那個膽小的自己,沒有一絲絲改變。

這一次,女鬼發瘋了啊!

啊啊啊!

他今天又喝多了,他掙得那仨瓜倆棗兒,可不夠喝。但是他今天有運氣,特別好的運氣,下班回家的時候撿到了一個錢包,在這一點上,他還是很做人的,他并沒有據為己有,反而是大公無私的叫住了前面丢錢包的人。

那人為了感謝他,非拽着他不讓走,堅定的給他買了一只燒雞,還買了兩瓶酒呢。倒不是什麽很貴的酒,但是三樣加一起也不少錢了啊。

他樂颠颠的回家,大快朵頤,這人吃着喝着的,沒一會兒就多了,吃多喝多屎尿多。

他暈乎乎的一路晃蕩出來,遠遠的就看到周群在那兒搬石頭,雖然不曉得幹什麽,但是他倒是來了幾分興致,畢竟,周群可是往女廁所裏搬石頭啊。

那他能不好奇嗎?

大家口中的正人君子在深更半夜往女廁所搬石頭,一想就沒安好心。

作為一個正常人,他百分之百是必須要好奇的,所以他閃閃躲躲,蹑手蹑腳的就湊上去了。不過他也不是個膽大的,生怕被周群發現了,所以直接就先躲到男廁所,打算看一看周群幹啥。

這深更半夜,總是讓人疑惑的嘛!

只是萬萬沒想到,萬萬啊!

他竟然見識了這麽一場恐怖的見鬼事件!

他窩在廁所裏蹲坑兒,正好順便聽個熱鬧,只是可真是沒得想到啊……周群見鬼了。

再然後……嗯,反正該聽見的,不該聽見的,可以聽見的,不可以聽見的……他都聽見了。

這個時候,他真是恨不得踹死周群個缺了大德的。你在外面胡搞亂搞幹什麽,結果招惹的女鬼上門,他可是很無辜的啊。他要是也被女鬼收拾了,那可真是比窦娥還冤。

這老兄吓尿了褲子,扶着牆從坑位裏出來,貼在牆上,動也不敢動。

至于跑?

那就更不敢了。

他捂着嘴,哭成了一個大猩猩。

不過,女鬼就是女鬼,他不出聲,女鬼一樣知道他在,嗚嗚嗚,好在,他平日裏做事兒積德,從不缺德,女鬼竟然沒有找茬兒,直接放過了他……

果然,還是要做一個好人。

他不知道外面是什麽情況,反正就跪在地上,上半身又貼着牆尋找安全感,委屈的哭不停。

這位仁兄動也不敢動,不過倒是有膽子大的終于出門了,這就是趙桂花他們院兒隔壁院子的,叫大強。

這名字裏帶個“大”字兒,膽子竟然也挺大,他猶豫了半響,是第一個開門的,嘎吱一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的明顯了一些。不少貼在門上不敢動的,這時更是豎起了耳朵。

大強高聲吼道:“是誰,是誰在裝神弄鬼!”

他扯着嗓門兒大吼一聲,再一看,心裏有點發麻,整條街,怎麽憑空就多了幾分煙霧彌漫,這股煙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只是并不算十分的濃郁,而在這煙霧裏,多少也有幾分鬼火跳動。

鬼,鬼火!!!

他心裏一突,砰砰砰跳的更厲害了。

饒是自稱強大膽兒,這個時候抓住大門的手,也緊了幾分。

“誰!是誰!”

他東張西望,這一看,開了口:“卧槽!那不是周群?”

微弱的月光,仍是讓他看清楚了倒地不起的人是誰!

是的,大家都是一個廠子的,又住得近,當然是彼此認識的,即便是周群昏倒在地,他仍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周群,周群!”

他高聲的喊了幾句,人卻沒有往前走。

那個……他雖然是強大膽兒,但是也不莽啊,眼看這個要命的情形,他可不敢貿貿然往前沖。

“周群!有人嗎?還有人嗎?”

周圍的安靜的如同墳場。

誰都不吱聲。

他在走與不走之間,僵住了。

“周群!”

又是一聲,大概也就是因為這麽一聲,突然就聽到女人的哭嚎聲:“群哥~!”

這一嗓子女聲突兀的響起,本來就聽說是女鬼,強大膽兒吓的一屁股墩兒坐在地上。他身後偷看的幾個人也紛紛後退,嗞了一聲,退後好幾丈遠。

還有一個膽小的,直接竄回了屋。

天靈靈地靈靈,看不見看不見!

強大膽兒屏住呼吸,就在這緊張的氛圍下,就聽到跑步聲:“群哥,你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

周群叫喚了無數聲,驚醒了多少人啊,最後敢于出來的,還是他的媳婦兒,也只有他的媳婦兒姜蘆,至于旁人,那麽沒有的。姜蘆在家裏睡覺,周群久久未歸,她其實也不知道的。

她這人睡覺有點沉。

至于隔壁呼嚕跟打雷一樣的婆婆,那自然就睡得更死,這婆媳兩個完全不曉得的。

這等姜蘆隐隐約約的聽到聲音,半個院子都起來了,一個個都趴在門上,白奮鬥此時已經把門抵上了。生怕有什麽妖魔鬼怪進來,姜蘆迷迷糊糊的醒來,叫:“群哥,外面是出什麽事兒了?”

她問話當然沒有人回答,她再次問了一句,仍是沒有人。

姜蘆冷不丁想起來,周群出去上廁所,竟然還沒回來,她這才急了,趕緊披着衣服沖出來,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兒了?我家群哥去外面上廁所,還沒回來啊!”

白奮鬥:“外面鬧鬼了。”

“天老爺啊,這活了這麽大的歲數,我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兒。”

“別說是你,我比你多活十歲,也沒發現啊!”

大家顫抖着還能唠嗑,一個個貼在門上,這種情況就是,又害怕,又好奇。

這既是想看的,又是好怕被鬼抓,不過門口這一方天地,是人人都要争搶的。那咋不能争搶呢?聽得更清楚啊。可是聽了這話,姜蘆一下子就不好了,真真兒的不好了。

她男人,還在外面的啊。

他家的周群啊。

“周群……”

“你別出聲兒……”

“怎麽回事兒,在外面的是周群?”

這下子大家可是驚了,鬧鬼是曉得的,但是怎麽個情況,那是不曉得的。

反正就是鬧鬼麽!

大家躲着看!

可是可是,這怎麽的……

“周群,周群!”外面傳來男人的叫聲,李廚子認出來:“這是隔壁的大強喊的。”

“他膽子大,肯定是出去了……”

“你聽他喊的是什麽?是周群?”

“對,他是喊周群,是不是周群撞鬼了啊。出事兒了吧?”

這話一出來,大家齊刷刷的看向了姜蘆,姜蘆心裏一突,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扒拉這些人,一個個拽:“滾開,都給我滾開!讓開!我要去找周群……”

王大媽:“你在看看外面是什麽情況在……”

“滾!”姜蘆可不管她是不是為了自己好,高聲一吼:“你給我滾!”

她一把推開所有人,拿出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嘩啦一下子拽開了大門,整個人飛快的竄出去:“周群啊……”

今天晚上,周群這個名字的呼喊量是過高了。

旁人看到這有點煙霧缭繞,鬼火點點,多少有點怕,但是姜蘆不怕,飛快的向前奔跑,鞋子跑掉了,都渾不在意,她飛快的跑到廁所邊,看到周群整個人躺在地上,她立刻撲上前,凄厲大喊:“周群!你不要丢下我啊!”

姜蘆仰天高聲哭:“幫幫我,誰來幫幫我啊,老天爺你快來幫幫我的周群啊。”

大家都在看熱鬧,誰也不動,當然也不僅僅是因為看熱鬧,最主要是,真的有點害怕。趙桂花也在人群裏,她掃了幾眼,沒看到小兒子和小兒媳,她眼皮兒跳了一下,随即咳嗽了聲,說:“要不,我們大家都出去看看?”

她補充:“我們人多,人多力量大。不管是怎麽樣,應該都不至于有事兒的吧?”

王大媽點頭贊同:“對,大家都是鄰居,就當做發揚一下互相幫助的精神,出去看看吧。”

雖然她剛才被姜蘆給吼了,但是到底是大局為重。

他們院裏的人出了事兒,她這個管院兒難辭其咎。

既然趙桂花都說了大家一起出去,她是很贊同的,說:“我們這多人,不用怕。就算是真的有個什麽不妥當的,難道還能對付得了我們這麽多人?大家勇敢一點,我帶個頭兒!”

她內心默默的哭泣,覺得這狗屁的管院兒,沒法兒幹了。

再這麽幹下去,人就要幹沒了。

這一天天的,大事兒小情兒的不斷,她整天跟着操碎了心磨破了嘴,還要在這深更半夜鬧鬼的日子裏出去勇往直前,真是上輩子做了多少孽。這輩子要來幹這個啊。

其實同樣的,趙桂花也格外的同情王大媽,大家都能往後退,就她不能。

好巧哦,她也在想,王大媽上輩子是做了多少孽,這輩子才要給這些卧龍鳳雛兒的奇葩來做管院兒啊。這可真是要人老命。

她作為王大媽的老夥伴,還是很支持自己好朋友的工作的,她與王大媽手拉手,走在了最前,說:“我跟你一起,應該沒事兒。”

還別說,鬼火幾乎都沒有了……

王大媽重重的吐了一口氣。

兩個大媽在前,像是勇士,緊随其後的是白老頭白奮鬥李廚子一幹人等,再往後,則是蘇大媽王香秀還有楊立新那些人……小孩子是不被允許出門的,所有的小孩子都不可以。

不過總是有那欠兒蹬的,像是金來,這孩子趴在窗戶上看了個全場,然後眼珠子一轉,趿拉着拖鞋就往外跑,大人不許他們出去,那他去叫人啊。

他飛快的沖到周家,咣咣砸窗:“周奶奶,你家周群出事兒了,快起來啊,再不起來就得吃席了啊!”

倒黴孩子,當是如此。

周大媽睡得格外的香甜,夢裏啃豬肘子呢,遠處傳來吃席二字,啃得更快活了幾分。

“周奶奶,要吃席啦!周奶奶!”金來真是一個孜孜不倦的“好”孩子,他叽哇的一通叫喚,周大媽終于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的罵道:“那個小兔崽子要死啊,敢擾我清夢,真是生孩子沒□□兒的……”

她罵罵咧咧的,再次展現了美妙的詞語。

金來:“你家周群見鬼了,大家都去看了,你還不去,趕不上了啊……”

金來真不愧是金來,真是能戳人心窩子。

周大媽終于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試探的叫了一句:“小群?”

沒人應。

她又叫:“姜蘆?”

還是沒人應。

她臉色瞬間變白了,嗷的一聲,爬起來就往外沖:“兒子啊……”

周大媽就像是火燒屁股,飛快的就竄了出去,咣當一聲,給門撞得晃了好幾下。

金來眼看着周大媽跑出去,得意的笑笑,沖着自家的方向招了招手,立刻又竄出來兩個小孩兒,金來銀來銅來三個小孩兒飛快的進了周家,眼看碗櫃上還放着半碗湯,裏面似乎是肉,他立刻來了一口。

銀來:“哥哥哥,還有我。”

銅來:“還有我。”

三個孩子把半碗湯分着喝了,一人還分到了一塊多肉,嗯,一共四塊兒,最後一塊兒一人一口,誰都不吃虧。銅來砸吧嘴兒,說:“哥,這個是不是壞了?味道不咋地。”

“有的吃就不錯了,你還挑!”

他眼珠子叽裏咕嚕的轉,說:“這肯定沒壞,就是這個味兒,你記得這幾天院子裏的臭味兒嗎?這個東西本來就這麽個味道。”

他補充:“我都聽說了,大補的。”

“對對對。”

金來又撒摸了一下,看到櫃上還有一個饅頭,抓了就跑,說:“趕緊走,別讓他們回來堵着。”

三個孩子飛快的跑出來,正好遇到莊志希,他站在院子中,幾個人大眼瞪小眼。

莊志希瞅了一眼,嗤笑一聲,直接往外走。

仿佛是出去看熱鬧了。

銀來趕緊問:“去他家不?”

金來謹慎:“不去,他媳婦兒沒出來。”

他擺手:“撤!”

三個孩子飛快的跑回家,一甩鞋子就竄上了床,分吃了這個饅頭,嘿嘿嘿。

莊志希勾了一下嘴角,出了院子,這個時候霧更是散了不少,就連鬼火的看不見了。大家都圍在周群的身邊,這個時候不僅僅是他們院子,就連其他院子都出來了。

畢竟這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嗯,差不多的道理,雖然害怕,但是既然有別人不怕,那麽自己也是可以湊一局兒的!這不,很快就裏三圈外三圈了。

當然不怕的另外一個原因是鬼火都消失了。

至于煙霧,好像也散開了不少呢。

大家都圍着,大家都不動,姜蘆抱着周群哭的厲害,一旁哭的更厲害的,是周大媽。

“大家幫忙,把人送醫院啊……”

姜蘆哭哭啼啼,然而誰也不動。

周大媽怒了:“你們這些該死的,還不趕緊點,你們都是我的小輩兒,竟然還敢袖手旁觀。你們不肯幫我兒子,活該倒黴一輩子。一輩子都掙不到錢,斷子絕孫!”

這老太太為什麽能人憎狗嫌呢,就是做人太惡毒了。

你瞅瞅,這是人話?

“你這老太太怎麽還滿嘴噴糞,有本事你別求人啊!”

“就是,周大媽,別以為叫你一聲周大媽你就倚老賣老,你算個屁啊你斷子絕孫我都不會斷子絕孫,你個老不死的老絕戶!有本事你讓你兒子開除我啊!你兒子不是要做領導?”

“對啊,整天吹噓要做領導呢。周副廠長嘛。”

“你家沒孩子就是因為你這麽惡毒,活該!”

“就是就是!”

本來大家只是有七分不想幫忙,要是真的跟蘇大媽一樣,遇到這種事兒哭哭啼啼賣點慘。再惡心,也是有人幫忙的,可是周大媽不肯幹,上來就罵人,而且是罵人斷子絕孫,這誰能幹?

慣的你!

大家誰也不動,就連王大媽都不動,他家也是有孩子的,聽到這個話膈應的很,實在是不想看周大媽那張刻薄又歹毒的臉。再說了,他們一開始不幫忙也實在不是沒有鄰居情誼。

而是……真他媽惡心啊!

是的,就是這個詞兒,惡心。

周群,他滿身臭味兒,他吓的拉褲子了啊!

而且,還是拉稀。

這天暖和了穿的少,味道嗆人得很,一眼就能看到,黑黑黃黃一褲子。

姜蘆不在意,你周大媽這個親媽不在意,其他人又不是他什麽人,怎麽可能不在意呢。

真是看了就想吐好嗎!

大家本來就不想上前,周大媽這一拉仇恨,大家更是不會幫忙了。

姜蘆簡直要恨死她婆婆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永遠都做不了對的事情,永遠都在不恰當的時候說不恰當的話,永遠只會給他們家丢人。

眼看婆婆還要罵人,姜蘆突然就爆發了,大吼一聲,說:“你給我閉嘴!”

周李氏瞬間來了火氣:“你還敢跟我的厲害?你個小蹄子,你是忘了誰是婆婆,看我不打死你!”

她的巴掌就這麽打在了姜蘆的肩上,周圍的人:“嚯!”

現在是打架的時候嗎?

周大媽這腦子裏裝的都是五谷輪回之物吧,怎麽一點腦子也沒有。

周大媽捶打姜蘆:“都怪你,都怪你這個小賤人,自己男人都看顧不好,你看看,你看看小群讓你害成什麽樣了,你個掃把星。你個不要臉的,你……”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呼在了周李氏的臉上,姜蘆忿忿的盯着她,說:“滾開!”

周李氏被她這陰毒的眼神兒吓了一跳,正想再說點什麽,另一個耳光就甩過來了。姜蘆真是一點也沒留手兒,更是一點也沒客氣,周大媽的臉肉眼可見的發紅發腫。

“你給我滾!滾得遠遠的!”

姜蘆大聲的吼了出來,周圍瞬間一片安靜。

周李氏吓的一屁股墩兒坐在地上,驚恐的看着姜蘆,姜蘆上前薅住周大媽的頭發,接連反複幾個耳光就抽了下去,啪啪啪啪!耳光響亮!

“你個老不死的!如果不是非要讓周群喝那個湯,他至于拉肚子嗎?如果不是拉肚子,周群怎麽可能出來上廁所、怎麽可能出事兒!你該死!你比誰都該死!兒子出事兒了自己在家睡得跟頭豬似的,現在還給我搗亂,我讓你嘴賤,我讓你罵人,我讓你打人,你個老不死的……”

她的耳光接連的抽,周李氏被打的眼冒金星,連反抗都不會了。

周圍的人退後一步,又退後一步。

尼瑪,姜蘆是瘋了嗎?

大家看着姜蘆的眼神兒,十足的恐懼。

啊這……不會是被女鬼上身了吧?

她可是很溫柔的女子啊!

一直在周家,任勞任怨的,從來不敢忤逆周李氏的啊。

但是現在……哎媽呀。

這再打下去,人就要給打死了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動,都不敢動。

王大媽吞咽了一下口水,想找人拉開姜蘆,她一個人肯定不行,這都狂暴狀态了。她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明美,繞着圈兒看了一圈兒,只看到莊志希那小子,他媳婦兒壓根沒出來。

她猶豫了一下,說:“你們不要打了,姜蘆,你快住手,再打下去要出事兒的。”

姜蘆回頭,兇狠:“你也閉嘴,你一個管院兒,什麽都管不了,就連送我男人去醫院都做不到。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哔哔?你給我閉嘴!滾!”

王大媽:“卧槽!”

她真是一股火氣都上來了,怎麽的?這幫你是情分,不是本分,你這不幫忙還記恨上了?

王大媽憤怒:“你這話說的,當初你家周群掉進糞坑,還不是我帶人給撈上來的?現在你說我不管事兒了,好,你說還怎麽管事兒?你婆婆都咒罵我們斷子絕孫了,我們還是骨頭賤嗎?被罵了還要趕緊上杆子幫忙?姜蘆,你做人不能沒有良心。我在院子裏做的怎麽樣,大家有目共睹。就你們家那些狗屁倒竈的事兒,我都不想着說,你們自己算一算,每年你家出多少事兒,我這頭發都讓你家氣白了。好,既然你說我不管事兒,那我還真不管了。趕明兒我就去街道,愛誰管誰管!他奶奶的,好像我幹這個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呸!”

她氣的一轉身,直接就走人。

也有人叫:“王大媽你別生氣,我們知道你幹得好。”

“就是就是,你整天操持這個忙活那個的,我們都看在眼裏的,說你不行的,那是沒良心。”

“就是啊。”

“你跟他家人一般見識什麽。”

“誰說不是呢,就他家事兒最多,沒個消停的時候……”

大家七嘴八舌的拽住了王大媽,就連趙桂花都在安慰王大媽,王大媽看着大家的真心實意,心裏總算是熨帖了幾分。她真是讓這家人氣到了,氣的不行,但是現在眼看大家都知道她的付出,也舒服了些。

“你、你們誰來救救我……”

一陣虛弱的聲音響起,讓本來還熱熱鬧鬧的環境瞬間安靜下來。

大家一下子就呆住了。

“我,我是人,不是鬼……我是酒蒙子啊。”

這貨要是提他的名字,沒人知道是誰,但是一提外號兒,人人都知道。

“我在男廁所,拽我一把,我吓的腿軟站不起來了……”

“呃……”

幾個男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一起往廁所走過去,果然就看這人癱在地上,虛弱的不行的樣子。

“卧槽,真是你,酒蒙子,你要不要緊?你這是咋了?”

幾個人用手電一晃,确定是本人,這才趕緊上前扶人。

酒蒙子苦哈哈的說:“我、我腿麻了。”

“你咋在這兒啊。”

“走走,扶你出去。”

“你是什麽時候過來的啊?你這運氣好,沒遇到女鬼啊……”

雖說現在不準說這個,那是封建迷信,但是老百姓有時候還是會帶出來一點的,畢竟大家都是普通人。

“嗚嗚,嗚嗚嗚嗚,我見鬼了,我見鬼了啊……”酒蒙子一下子就哭了出來,可憐巴巴的,簡直是悲慘的不行,他說:“我太倒黴了,我就出來上個廁所,就遇到這個事兒了。”

“卧槽你真的遇見鬼了啊。”

“怎、怎麽回事兒啊。”

“是啊,到底咋回事兒,你給哥幾個說說啊。”

大家把酒蒙子扶出來才發現這還有這麽一個受害人,不過相比于周群,他明顯還是清醒的,他哭着說:“我出來上茅房,結果就遇到這事兒了……女鬼是找周群的,她是專門來找周群的……”

“你胡說!”姜蘆叫了出來。

酒蒙子不服氣,大聲:“我沒胡說,我要是說瞎話兒,讓我明天還遇到鬼!”

“嚯!!!”

這麽毒的毒誓!

大家都紛紛點頭。

“酒蒙子,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你,這誰也不可能拿這種事兒發誓。”

“就是啊!”

“到底咋回事兒啊,為啥是找周群的啊。”

酒蒙子哭哭啼啼,抹着眼淚兒:“那個女鬼說周群是負心漢,要找他,還說要一直跟着他……我聽見了,我都聽見了,嗚嗚嗚嗚,可吓人了。周群猜了好幾個人,都不對,嗚嗚嗚……”

這個時候,酒蒙子還哭的狠呢,但是倒是有那腦子轉的快的,趕緊問:“他都猜誰了啊……”

那能被周群說出來的,肯定是跟周群有關系的啊。

畢竟,負心漢嘛!

肯定是這方面相關了。

“他師娘,還有什麽杏花姨,還有什麽嬸子的……嗚嗚嗚,他說了好多個,我都記不住了……嗚嗚嗚嗚。”

大家的表情,立刻微妙的不能再微妙。

大強,強大膽兒小聲嘀咕:“怎麽都是大娘!”

酒蒙子:“還有呢,他說了那麽多,我都記不住,不過都是嬸子嫂子。哦,他最後說,你總不會是王香秀吧……王香秀是不是就是蘇家的小寡婦啊……”

現場,再次一片安靜,大家幾乎像是機器人一樣扭動脖子,看向了不遠處正在看熱鬧的王香秀。剛才還在看熱鬧的王香秀,一下子就成了重頭戲。

王香秀的臉瞬間慘白,随即高聲說:“你少胡說,我打死你,讓你胡說……”

她扭着腰就往前沖,要教訓酒蒙子。

酒蒙子還在哭,他多慘啊,還不能哭嗎?

“你打我幹啥,是周群說的啊。嗚嗚嗚,我都要讓女鬼吓死了,你還欺負人,有本事你找周群啊,是他說的!”

“你胡說!!!”

一聲爆喝!

當然不是王香秀,而是姜蘆,姜蘆整個人都顫抖,一下子撲上來:“我打死你,你竟敢憑空污我家周群的平白!”

“我發誓,我胡說,就見鬼!”

酒蒙子也很硬氣,他雖然哭,但是不是沒骨氣的男人。

他閃躲在大強身後,說:“是你男人說的,是他說的這個嬸子那個姨的,還有他師娘,還有三秒鐘,我都聽見了,我發誓,我敢發毒誓……”

“哦豁?三秒?”

“這不至于吧?看不出來啊。”

“對啊,他雖然不說人高馬大,但是也身材壯實,不太至于吧?”

酒蒙子高聲:“你不相信就把他搖醒了問他,他就是昏過去,根本沒事兒。他是吓昏的……”

作為在現場的選手,他是很有發言權的。

“呃……三秒……”

“還不如我,我還能十秒……唔!”趕緊捂住嘴!不可說!

“哎媽呀。”

“打一盆冷水試試把。”

“行,總比往醫院送強。”

就這個一褲筒屎,他們可不想粘包。

很快的,有人主動接了水,冰涼的水潑在周群的臉上,周群:“……唔。”

“有用有用。”

大家發出歡喜的聲音。

周群悠悠轉醒,姜蘆一看,趕緊撲過去:“群哥。”

她倒是忘了,自己挨了周李氏的打,披頭散發的,又哭的眼睛發紅,鼻涕眼淚的,委實是不怎麽像樣。周群一醒,冷不定看到這樣一張臉,瞳孔瞬間睜大,大叫一聲:“鬼啊!”

一個巴掌甩過去,姜蘆瞬間被打的趴在地上,她本就受驚過度,這下子直接就昏厥過去……

“那是姜蘆,你打錯了……”

周群以為又見了鬼,白眼兒一翻,再次昏了過去。

“卧槽!”

“這啥事兒啊!”

“我的天!”

“唉呀媽呀服了。”

這周群姜蘆夫妻兩個都昏迷過去,一旁的周李氏已經讓姜蘆揍懵了。

眼看這一家子這個情形,趙桂花默默的搖了搖頭。往後退了一步,這事兒她可不會上前的。這家人保準能恩将仇報。她肯定不上去。她這麽想,其他人也這麽想。

王大媽到底是看不過眼兒,她嘆息一聲,說:“大家想想辦法,把這一家三口,一起弄板車送醫院吧。”

大家都不動。

王大媽再次嘆息:“我知道大家嫌棄,但是你看現場都這樣了,也不能由着這樣到天亮吧。”

她拽起周大媽,說:“走,你回家拿錢。”

周大媽趕緊的:“我沒錢。”眼神閃閃躲躲的。

王大媽微微眯眼,冷冷的看着周大媽,這一次,她是真的生氣了。

其實王大媽生氣的時候很多,但是這一次真是從骨子裏惡心他們家了。

這是幫多少都記不得,永遠會給你惹麻煩的人,而且,還不知道多少。

她輕飄飄:“哦,行,沒錢就算了,大家都散了吧。”

她率先離開,周大媽趕緊抓人:“你不能走……”

王大媽什麽體格子,她用力一甩,周大媽直接被甩開,她指着周大媽鼻子罵道:“滾!你兒媳婦兒給我的話,我也送給你!你們一家都去死好了!這個管院兒,我不當了!”

她轉身就走!

其他人看着周家人這個慘狀,又想着這一家子剛才的做派,一個個冷漠的轉身,并不多管一點。

大家都沉默又齊刷刷的離開,周李氏這下才是真的怕了,她不想掏錢有錯嗎?既然是在巷子裏遇見鬼,就該大家都幫着分攤一點啊!眼看着大家都不再理會,她就是不懂。

平時不是還能說得上話的嗎?

而且胡攪蠻纏也有用,這一次為什麽沒用了?

她倒是忘了,她的胡攪蠻纏,有些時候只是涉及到事情的對錯,如果真是涉及到了錢,那誰家可能給她拿錢呢?簡直是不要想太美。完全不可能的。

她整天的吹噓自家條件好,自家有錢,自家是多麽的厲害,這個時候想讓別人掏錢了。

這世上沒誰是個傻子。

就算是他家沒錢,都不一定有人會掏錢,更不要說他家是有錢的。

大家都走了,周李氏也慌了,趕緊叫:“別走,你們怎麽可以走,你們不能這麽沒心肝!我回家拿錢,我回家拿錢還不成?你們可不能這樣。”

大家并沒有如同她所預料的停下來,反而是依舊頭也不回的離開。

除了周李氏講話太難聽,另外一個原因多少就因為點酒蒙子了,酒蒙子哭哭啼啼,但是那些話可都被大家聽在耳朵裏,這好端端的見鬼了,總歸不會是無緣無故。

如果說周群真是連自己師娘都能下得去手,那麽……真是不寒而栗啊!

這個年頭。可是很講究尊師重道的。

再說了,他師娘多大歲數,他多大歲數啊。

還有,聽聽那些稱呼,什麽杏花姨,什麽這個大嬸那個大姐的,大家真是心裏一突,從外表完全看不出,周群玩的這麽花。而且,他是專門找歲數大的啊。

蘇大媽邊走邊嘀咕:“我就說他平時看我怎麽直勾勾的……”

“什麽,這個小兔崽子,他敢看你,我殺了他!”白老頭跳腳了。

蘇大媽趕緊的:“你可別亂來,他也沒對我怎麽樣,反正以後小心點就是了……”

“對對對。”

“怪不得周群不能生……”

“這還好意思賴姜蘆?”

“得了吧,姜蘆也是個傻子,都這樣了,還護着她男人呢,就沒見過這樣的,丢死個人了。”

雖說現在還是有些重男輕女,但是婦女能頂半邊天也是叫的響亮,平日裏生活上姜蘆被周家壓着,大家都覺得沒啥,畢竟當兒媳婦兒的,都這樣。

做婆婆的有幾個能跟兒媳婦兒的處得來的?多年的媳婦兒熬成婆,少不得要再對付兒媳,這是見過不少的。

但是現在是這麽個情況嗎?

不是啊!

這次的事兒,真是想一想都怪惡心人的。

如果這樣姜蘆都能護着周群,他們也真是看不起這種沒骨氣的了。

大家紛紛離開,王香秀生怕自己被牽連,委屈的假哭說:“他怎麽還能陷害我,我多委屈啊……”

大家看着王香秀,可不怎麽相信這個話。

雖說周群提的确實好像都是老娘們,但是,你王香秀也不是年輕的小媳婦兒啊,她也比周群歲數大。如果說還有“大姐”,那麽你王香秀,也未必撇得開。

再說,王香秀在廠裏多少有些這樣那樣的,就算是不明顯的,大家也是看在眼裏的。

不然,上次白老頭也不能直接罵王香秀是“破鞋”,可見人人心裏都有一杆秤。

白老頭喜歡蘇大媽,可不喜歡蘇大媽這個兒媳婦兒。

他兒子喜歡也不行。

王香秀哭哭啼啼的為自己辯解,不管旁人信沒信,白奮鬥是信了。

他安慰王香秀,說:“你別哭了。這人一定是冤枉你的,你等我明天去找酒蒙子問一問……”頓了一下,改口說:“我明天直接找周群算賬!就是他冤枉你!”

這要是說找酒蒙子,他都說不下口。

畢竟他都敢拿見鬼發毒誓了。

白奮鬥也不能昧了良心就說是他瞎說。

周群,還是周群這個癟犢子。

他憤怒的說:“這人絲毫不尊師重道,該是去蹲笆籬子。”

這話倒是沒什麽人附和,大家這個時候都被雷的外焦裏嫩,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真的,今晚這個事兒,又吓人,又無語。

就,槽點滿滿啊!

他們原以為掉進糞坑就是他們這條街幾十年最大的事兒了,原來不是,真的不是。

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

一山更有一山高!

好巧,這兩件事兒裏,都有周群那偉岸的身影——嘔!

66、傳奇一夜

因為周李氏的作死, 周群和姜蘆是完全沒人管的,周李氏站在院子裏嗷嗷叫罵:“你們這些個喪良心的,缺德玩意兒……你們不幫我家就不得好死……啊!”

一盆洗腳水潑了出來,趙桂花可不慣着她, 怎麽的?

我是你爹還是你娘啊!

慣着你?

不要做夢了。

趙桂花毫不客氣的潑水, 回罵:“你再嘴臭, 別說我扇你!”

這個時候明美終于打着哈切出來, 她捏着拳頭說:“揍誰?我來!這種事兒我能代勞!”

周李氏吞咽了一下口水,虛張聲勢:“別以為人多我就怕你們!”

她虛晃着吼了一聲, 轉頭兒就沖着白家喊:“白老頭, 白奮鬥,你們兩個倒黴東西還不趕緊給我出來幫忙, 大老爺們的不懂得鄰裏之間應該互相幫助嗎?怪不得白奮鬥你娶不到媳婦兒, 你這種好吃懶做, 心地一點也不善良的狗東西,活該打光棍兒。白老頭,白老頭你也出來,你個該死的老東西……啊!”

不就潑水嗎?

他們白家也會!

白老頭的洗腳水, 也是毫不猶豫的就潑給了嘴臭大娘。

白奮鬥揮舞拳頭, 氣勢洶洶:“媽的,我沒去找你們家, 你還敢來?我告訴你,你家周群冤枉我秀姐的事兒, 這事兒可沒個完。你們要是不在整條街挨家挨戶給我解釋清楚。我他媽見你兒子一次打他一次。還有你個老不死的!你還敢罵我爹……”

他瞬間出拳頭, 咣的一下子, 直接就給了周大媽一個黑眼圈。

周大媽:“……啊!”

她摔倒在地, 捂着眼睛。

“再他媽嘴臭, 我就打死你!”

周大媽受到重創,大叫:“殺人啦!!!”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擦亮了,大家其實也都沒睡了,不過誰也不出來看她。看個屁啊,這種缺德的老太太,活該挨揍,打死拉倒。反正,又不是他們打的。白奮鬥是暴躁了點,但是未嘗不是為民除害!

周李氏嗷嗷的叫了幾聲,眼看沒人管,她直接扭着屁股咣咣的砸王大媽家的門:“王大媽,你是管院兒,你可得管管,你看看白奮鬥這個狗東西,一點也不知道尊老愛幼,你可得批評他,趕走他……啊!”

王大媽,也會潑洗腳水的。

她指着周李氏的鼻子罵:“給我滾,不然我就不客氣了。你信不信我把你另外一邊眼也打成烏眼青。”

周李氏踉跄着後退幾步,突然間就嚎哭起來,“天啊,沒有天理了……啊!”

現在她不管說什麽,最後一個詞兒的結尾幾乎都是“啊”,你不是願意嚎叫嗎?大家也不吝啬潑點髒水的。

後院兒的二狗子有起床氣,剛才看熱鬧都沒去,聽到這老太太在院子裏咋咋呼呼,直接起來就把昨天的刷鍋水潑出去了:“滾!”

他高聲一吼,周李氏哆哆嗦嗦的,哭喪着臉,貓到了一邊兒。這個時候她才真的發現,自己是犯了衆怒的。好像人人都厭惡她,都恨不得揍她。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心裏有點怕了,想到兒子和兒媳還躺在外面呢,她不敢在院子裏鬧了。

以往鬧是有用的,她就覺得這是無往不利的。但是現在看來才曉得,好像一點用也沒有,今次,是徹徹底底的栽了,沒有一個人慣着她。

也沒有一個人由着她的性子。

她踉跄着趕緊往外走,她一走,就聽到好幾聲議論。

“呸,一家子喪盡天良的,還指望別人幫忙,誰是瞎了眼才要幫他們家。”

“他們家不要臉,我們還要呢,跟這樣的人有來往,說出去都丢人。”

“你瞅瞅她那張臭嘴,不知道是吃了多少糞才能噴出那麽難聽的話。”

“以後離他家遠點吧,惡心死了。”

“就是……”

“哎不是,你們說周群真的有那種愛好……”

“那誰好說呢,我覺得這事兒是真的,不然怎麽就他遇到這種事兒了,那酒蒙子都敢發毒誓見鬼了,他肯定不能撒謊啊……”

“媽的,越想越惡心,這狗東西是一點也不懂尊師重道,連師母都下得去手……”

“哎不是哈,我剛才一直在想,杏花姨是什麽人……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兒,剛才我就突然想起來了,是不是以前食堂那個胡杏花啊?高高大個兒,眼睛不大,挺風-騷,專門找小夥子唠嗑兒,還捏人家屁-股那個?”

“唉我去,還別說,真不好說啊!她男人是廠裏負責考級的鄒師傅,他們兩口子不是都把工作讓給兒子了?”

“這要是從年紀上說,保不齊是她。”

“這他娘的都什麽事兒……”

這個時候還沒有“社死”這個名詞兒,如果有,那麽這條街的第一號人物,非周群莫屬。

這位仁兄托了酒蒙子的福,那點粑粑事兒已經被倒了個一幹二淨。

其實,周群真的不是只搞定老大姐,年輕的他更喜歡。但是吧,他早些年為了個人的前途,找的都是歲數大的,基本上都是他老娘這個年紀了。

沒辦法,這想走後院兒枕邊風路線,可不是就只能找歲數大的。

他倒是喜歡年輕的,但是年輕的沒用啊。

就說廠裏的老師傅,級別高的,哪個歲數小了?還有那些有點小權利的,也大多都是有點年紀的。他們的後院兒,那就不可能年輕了。

所以周群這不落了這個麽名聲。

雖說現在周群也找了些年輕的,但是既然是“女鬼”,那肯定是死了的啊,年紀輕輕的又不會死,所以他揣測的都是早些年跟自己有染的那些歲數大的。

這下子,他這名聲,就更加不堪了。

社死,妥妥的社死。

而要說周群社死了,全院兒最高興的是誰。你說是莊志希和明美夫妻?還真不是,最高興的,當屬白奮鬥。

雖然他心愛的秀姐被诋毀了一句,但是白奮鬥還是高興的不得了,他可以說是最最最最,最高興!從小到大,他們這些差不多年紀的孩子都被比來比去。

這些孩子裏,李芳是女孩兒,莊志遠比他們小三歲。

至于莊志希就更小了,這貨整整比他小了十歲呢。

他跟蘇小子周群三個是最容易被放在一起比的。他那個時候就跟蘇小子玩的最好,不為別的,就是周群太煩人了,什麽都顯着有他。大家一提到周群,就說這小子如何如何的懂事,讓人十分的不愉快。

再後來,他們都進了廠,周群一路火花帶閃電的往上升,他幾乎是卡着工齡一級一級的往上升,一點時間都沒浪費的。反倒是他跟蘇小子走的慢吞吞。

那個時候大家都長大了開始比工作了,莊志遠雖然比他們小三歲,但是莊志遠沒進廠。新來的小學徒楊立新還只是個學徒。蘇小子也走了,總之就是他白奮鬥和周群的對決了。

這些年雖然嘴上不饒人,但是白奮鬥其實一直是被周群壓着的,這下子好了,這下好了啊,他可算是揚眉吐氣了。

你周群,總算是翻車了。

徹徹底底的翻了大車了。

他高興的哈哈大笑,說:“真是惡人自有天收,你瞅瞅,你瞅瞅周群這不是就遭了報應了?爸,咱喝一杯?”

他十分開懷,簡直比過年還高興。

他說:“你覺得,我去買一串鞭炮放一放怎麽樣?”

白老頭睨他:“你浪費這個錢幹啥?錢多了燒的?買肉吃不香嗎?”

白奮鬥:“嗐,我這不是看到周群翻車了嗎?夜路走的多了,總算是遇到鬼了。哈哈哈哈……嘎!”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雖然他很高興,但是這個時候突然又害怕起來。他壓低聲音,說:“老爺子哎,您說這個事兒……他真是見鬼了?”

他撓撓頭,他沒讀過什麽書,不懂什麽科學,反正打從心眼兒裏,他是相信有鬼的。

不過雖然相信,還是忍不住想問問自家老爹。

這個時候就體會出家裏還有個老爺子的好處了,老人家嘛,見多識廣。

他說:“這要是真的有鬼,咱們以後咋上廁所啊!”

白老頭也有點害怕,不過他平定了一下心神,說:“莫慌,我覺得,這個事兒應該問題不大。”他不知道是安慰白奮鬥還是安慰自己,說:“你想,你仔細想想酒蒙子的話……酒蒙子說的是什麽?”

“師娘……”

白老頭兒翻白眼:“你別給我想那個,我說的不是那個,我說的是,酒蒙子說的是,女鬼是專門找白奮鬥的。既然是專門找白奮鬥的,那肯定跟我們沒關系啊。”

他用力說:“肯定不會找我們的,冤有頭債有主。就算有鬼也不是不講道理的啊。”

白奮鬥匆忙點頭,說:“有道理有道理。”

不過……他撓頭:“哎,我這晚上,還真是不敢上廁所了。”

白老頭:“難道我敢?”

白奮鬥:“那話不是這麽說的,我覺得吧,你去了女鬼也不找你,女鬼喜歡年輕的,你看周群不是就年輕?”

白老頭:“這個小混蛋,自己一個人要占着那麽多女人,要不說我這樣的好老頭兒都打着光棍呢,他娶了年輕的,還要占着年歲大的。真是多吃多占,喪盡天良!”

“可不是……還要冤枉秀姐的清白,就他那個審美,他怎麽都不可能跟秀姐搞上的,就這還要誣賴秀姐一把。我看啊,他肯定是故意的,他就是聽到酒蒙子在呢。故意這麽說,就是為了惡心我。對,他這麽說肯定是為了惡心我!”

白奮鬥自己找了一個借口,竟然給這事兒圓上了。

倒是白老頭不怎麽贊成這個說法,他蹙眉:“我看王香秀這個事兒……”

“她肯定是被冤枉!”

“我覺得不是。”

“是!”

“哎不是,你是爹還是我是爹,反了你了是吧?你為了一個女人敢跟我頂嘴……”

爺倆兒呼啦呼啦的吵了起來,而他們話題中的當事人王香秀,王香秀正坐在炕上,一臉愁容。

“媽,你說怎麽辦啊?”

蘇大媽看了王香秀一樣,心裏罵她做事情不謹慎,但是面兒上卻柔聲安慰:“你別怕,這個事兒也不是什麽難事兒,我看啊,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那些老娘們身上,倒是未見得會全然的相信你也是其中之一。你就咬準了自己無辜,捉賊拿贓,大家又不是直接抓到了你,你怕什麽的?到時候實在不行就一哭二鬧三上吊……”

她壓低了聲音,說:“自殺你總會吧?”

她意味深長:“只要白奮鬥在,肯定會攔着你的。你要做出一種十分冤枉十分委屈的姿态。”

王香秀想了想,點頭:“我曉得了。”

她這邊有了主意,總算是定下了幾分心神,罵道:“周群這個混蛋,沒想到他背地裏玩的這麽花花,想一想我就惡心,怪不得才三秒,肯定是早些年跟那些大媽在一起,搞壞了的。”

蘇大媽:“你小聲點。”

她看向了另一側睡着的三兄弟,見他們睡得很熟,放下心來。

她說:“我就覺得這事兒不對。”

“嗯?”王香秀不懂。

蘇大媽:“好端端的,怎麽就見鬼了,雖說咱們那邊公廁是有點鬧鬼的傳言,但是也就是傳言,可沒鬧這麽大過……今天也太吓人了。”

王香秀:“還不是周群做人太惡毒……怎麽對老娘們下得去手……”

她想一想就要吐了,自己還跟這種人攪合在一起,真他娘的晦氣,這錢掙的晦氣!

“我不是說鬧鬼。”蘇大媽多精明的人,她立刻就反應過來另一樁事兒了,她說:“我說的不是鬧鬼,鬧鬼這個,倒是不怎麽關我們的事兒。我說的是周群說的這些人,他師娘,還有杏花姨……要說這個杏花姨,我倒是想到是誰了,有可能是當年考級的鄒師傅他老婆……”

她當年,還掙過鄒師傅的錢呢。

不過鄒師傅是個鐵公雞,給的極少,她只接觸過一次。

她蹙緊了眉,說:“你沒發現嗎?這兩個人,都有一個很明顯的特點。”

王香秀:“歲數大?”

蘇大媽差點一口氣上不來,覺得王香秀真是爛泥扶不上牆,怎麽一點腦子也沒有。她這個婆婆,都帶不動了。

她說:“什麽歲數大,你別往那方面想。你再仔細想。”

王香秀搖頭,想不到。

蘇大媽嘆了一口氣,說:“你這腦子,你仔細想,他們是不是都有一個有點能耐的男人?而這個男人,是不是都能幫得上周群?”

她說:“雖說不知道還有沒有別人,但是你聽那個話茬兒,大嬸子大嫂子什麽的,這一聽都是年紀大。可是年紀大了,也代表他們的男人或許都有點小身份了。我就說周群的師傅怎麽那麽大公無私,真是把壓箱點兒的東西都教給他。他考級也順利的不得了,原來根源子啊這裏,在這裏啊……”

王香秀恍然大悟,說:“媽,你的意思是,其中有交易?”

蘇大媽微微點頭,她呸了一聲,說:“這狗東西,是走了女人的路子往上爬啊。”

王香秀:“下作!”

又想了想,補充:“小人!”

再次補充:“他就是個吃軟飯的慫蛋!”

怪不得三秒!

就是年輕的時候糟踐的太狠了!

活該!

王香秀罵罵咧咧,蘇大媽倒是感嘆說:“軟飯吃的香啊……”

王香秀一怔,說:“那倒也是,周群不過就是陪老女人睡覺而已,那得到的可太多了。他現在是電工七級,工資九十多,咱們廠裏,他是最年輕的七級工了。電工工資又比別的高,如果不是有老女人幫襯,他哪裏有這個好前途……掙這麽多錢,吃香的喝辣的都不為過。”

蘇大媽點頭,“是這麽個道理。”

兩婆媳說着小話兒,絲毫沒有發現,他們的小孫子銅來已經醒了,他閉着眼睛裝睡,悄悄的在心裏種下了一個種子……

上輩子的潇灑男公關,在小小年紀就覺醒了靠女人能夠吃香的喝辣的神奇血脈……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一個好腰子了。

蘇家的夜話仍在繼續,旁的人家也大多如此。

有的人家比較精明,就跟蘇大媽差不多,已經猜想到了其中的一丁點關聯,還有的就是單純作為一個桃色新聞來看了,更是要感嘆一下周群的愛好真特別。

還要讨論一下王香秀是否牽扯其中。

總之,不是他們院兒,而是這條街,這條街都洋溢着一股子八卦的氣息。

別加都是如此,莊家也不例外。

莊老蔫兒再次的叮囑:“老伴兒啊,以後你可得離周群那個小兔崽子遠點。這貨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咱可別吃虧。這小子專門盯着老大姐啊!我活了這麽大的歲數,第一次看到愛好這麽特別的人,見識了,真是長見識了。”

趙桂花瞪了莊老蔫兒一眼,罵道:“你是個豬嗎?什麽愛好特別,他要是愛好特別能找王香秀?”

王香秀雖然長得不算是他們院子裏最好看的,但是身段兒是最好的,周群絕不是喜歡年紀大的。

她說:“你用用腦子好嗎?他哪裏是喜歡年紀大的那一口兒,他喜歡的是人家男人背後的權利啊。”

今天這個事兒,是上輩子沒有的,周群被拆穿這個終極社死場面,上輩子也沒有發生過。上輩子周群并沒有被拆穿西洋鏡,她是記得的,周群一直在廠子裏混的不錯,過一年多還當上了電工組的組長,再後來還又往上升了一級,算是廠裏的小領導了。雖然後來廠子經歷了下崗潮,但是作為小領導,周群電工級別高,又有好名聲,所以沒有直接下崗,被安置到機關單位了。

最後退休,小日子過的相當如魚得水。

不過這輩子,很顯然事情不可能跟上輩子一樣了。

趙桂花:“我就說他怎麽一路運氣都這麽好,果然是秋褲套棉褲。”

梁美芬:“啥意思?”

趙桂花覺得這兒媳婦兒真是腦子不靈光,她說:“必然有緣故啊。”

梁美芬:“……”

她撓撓頭,覺得自己有點反應不過來了,她結巴問:“媽,你的意思是,周群跟這些老娘們好,是為了往上爬?”

她聽一聽,都覺得不寒而栗啊。

這他媽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兒?

趙桂花點頭:“那肯定的啊。”

她冷笑一聲,說:“二傻子才會以為他喜歡年紀大的呢,他這分明是為了前途和錢途。”

梁美芬:“這也太……”

她都不知道怎麽形容了,雖然讀過了高中的,但是這個時候還真是詞窮了,千言萬語,她化為了一句話:“要是我兒子敢這樣,我打斷他的狗腿!!!”

莊老蔫兒也嘆息,說:“你說這都什麽事兒。”

倒是莊志希夫妻兩個坐在一邊兒,沒怎麽說話,趙桂花意味深長的看了他們一眼,說:“這事兒肯定會調查的。”

“那肯定的啊,周群怎麽升的七級電工,肯定要詳查的。”梁美芬在一旁搭話兒:“這肯定也不止是我們家想到這一茬兒,別人家也能想到,你瞅着吧,一會兒上班肯定有人舉報的。”

整條街啊,大半人的人都出來圍觀了,沒出來圍觀的也趴在門上看呢,酒蒙子的話保準傳的快。

趙桂花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中肯的說:“這個,我覺得問題不大。雖然周群确實是說了一些話,但是沒有捉奸在床,他就說自己吓蒙了胡說的,或者堅定的說酒蒙子聽錯了,不承認。你有證據證明他有問題嗎?你有證據證明他說了嗎?那沒有的吧?”

趙桂花又說:“雖說他跟師娘勾搭,跟杏花姨勾搭,但是他是真的學到了東西的,他可能考級的時候水平不太夠,但是別忘了,考級都過去一段時間了,差不多也有将近兩年了吧。這麽長的時間,他早就熟手兒了。你現在讓他再考,他肯定是可以順利通過的。既然能順利通過,那麽就不存在什麽私相授受了。”

“啊這……這還為難不了他了?”梁美芬不可置信。

趙桂花:“我覺得,很難。不過他以後再想考級,不容易,一定會比一般人都嚴格很多。畢竟他也算是有前科了。而往上爬,估計也沒指望了。誰也不想沾染這個炸藥包。而且他這種走領導夫人枕邊風這種路線,哪個領導敢往上沖?是嫌棄自己沒有一個有顏色的帽子嗎?還是青青草原資深愛好者?”

她說到這裏,緊跟着停下話茬兒,又看了莊志希和明美一眼,說:“我說調查,是肯定會調查這次鬧鬼的事兒。這個事兒鬧得這麽大,又是封建迷信,肯定不能輕易的就糊弄過去。”

梁美芬撇嘴:“那鬧鬼還能怎麽查?難道還能給鬼抓出來?街道的人又不會捉鬼。”

趙桂花呵呵冷笑,說:“如果是裝神弄鬼,可不是就得嚴查了!周群也不是個傻子,他不想擔着封建迷信的名聲,肯定是要說有人裝神弄鬼的,到時候少不得調查。”

她的視線跟兒子莊志希對上,莊志希沖着他媽挑了挑眉,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開口說:“調查就調查呗。他自己做了虧心事兒撞見了鬼,大家心裏都清楚是怎麽回事兒。既然他要推脫,那麽就調查呗。誰還怕他們查了不成?別是查來查去,把周群自己那一屁股屎都查出來,這樣才搞笑呢。”

明美在一旁幫腔:“就是啊!”

趙桂花看着這兩個人的表情,意味深長:“那倒也是,鬼可是來無影去無蹤的,要是有點痕跡,也就不是鬼了。”

莊志希微笑:“那估計沒有的吧?鬼能有什麽蹤跡。”

他伸了一個懶腰,說:“走,趁着天還沒大亮,在稍微歇一會兒,這鬧騰了半宿,上班都沒精神。”

“就是。”明美跟着嘟囔。

梁美芬:“那我也回去躺會兒,順便看看孩子。”

他家兩只小豬睡得沉,晚上鬧鬧騰騰的,兩個小孩兒倒是睡得很死。

不過也不意外了,小孩兒白天亂跑了一天,累的不要不要的,晚上可不是就睡得好。

他們一起出門,走到門口,莊志希突然回頭,說:“媽,早上弄點好的吃吃呗,這都沒睡好了,再不吃點好的,哪有精神上班啊。”

趙桂花深深的瞅了他一眼,說:“好。”

莊志希沖着老娘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說:“那,早上蒸個饅頭吧?吃面條也好。”

趙桂花:“呸,趕緊給我滾蛋!”

她把人攆了出去,直接咔噠關門。

趙桂花回頭說:“你也躺會兒,我蒸個饅頭。”

莊老蔫兒:“我跟你一起……”

趙桂花:“去去去,什麽跟我一起,你趕緊休息,白天還得上班呢,怪累的不好好休息怎麽行。我這白天屁事兒沒有。躺會兒都無所謂的。”

莊老蔫兒一聽也确實是這麽個道理,進了裏屋躺下。

趙桂花沉默了一下,來到竈前,她直接蹲下來打開燒火洞一看,冷笑出來。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裏面放着白色的一張床單和一頂長長的假發。

這都不曉得是從哪兒弄來的。

她就說,裝神弄鬼的一定是那兩個小兔崽子。這小兔崽子膽子也太大了,這種事兒都敢瞎胡鬧,不用想,肯定是藍四海那個老家夥指揮的。

不過她也不把事兒推在藍四海身上,因為她家莊志希打小兒就是個能惹事兒的。而且吧,趙桂花很肯定,一定是周群沒幹什麽好事兒,得罪了老三夫妻兩個。

為什麽這麽說呢?

這倒不是護犢子,而是趙桂花相當了解自己的兒子,這小子雖然是個能惹事兒的,但是卻不是個愛自己往上沖的。他這人骨子裏還有點懶。就是,別人怎麽鬧怎麽缺德。不關他的事兒,他肯定只是看熱鬧,不會參與在他看來,參與都是浪費時間。

樂呵一下行,讓他這麽費心費力的吓唬人,不可能。

但是現在他這麽主動的算計周群,那肯定是周群得罪他了。

這想到周群不是什麽好東西,所以趙桂花也沒覺得兒子做錯了。就算做錯了,她都是個幫親不幫理的。更何況周群這種人品,拆穿了還是為民除害呢。

省的其他人再受害!

她翻了個白眼,立刻開始和面蒸饅頭,果斷把火引着了,裝神弄鬼的重要證據,就消失在一團火之下。雖然嘀嘀咕咕的,但是趙桂花給自家兒子善後的工作,可是做的很麻溜兒的。

畢竟這小混蛋剛才的話就是讓她善後。

她知道是莊志希和明美裝神弄鬼。

她也知道,莊志希知道她知道他和明美裝神弄鬼。

她更知道,他家老三夫妻兩個不會多提這個事兒,彼此心照不宣的。

不過剛才話裏話外的,他們彼此也對過了,她聽得出來老三話裏的暗示,他是有自信不會被察覺的。這樣倒是讓趙桂花放心了不少。不過趙桂花仔細一想,也确實不太擔心的。

因為那是一個戶外的場所,人人都能去,昨天人又多,所以就算是有點什麽破綻,在大家的圍觀下,可能也會破壞。就算有什麽痕跡也能被推脫過去。

不過雖然知道這件事兒是老三夫妻兩個搞的鬼,趙桂花卻一點也沒想告訴他家老頭莊老蔫兒,不是不相信莊老蔫兒啊,這她要是不相信自家老伴兒,可就沒有人可以相信了。

她主要是知道,莊老蔫兒這人老實,他是個老實人。

既然是個老實人,肯定是不太會撒謊的。

同樣趙桂花也怕真的有人走訪,莊老蔫兒被人看出點什麽馬腳。

所以她不打算告訴莊老蔫兒,他不知道,自然就反應正常了。

趙桂花開始和面蒸饅頭,她也不怕什麽的,直接開起了窗戶,正好能将院子裏一覽無餘,正忙活着,就看到周李氏已經扶着兒子和兒媳回來了。

周群這個時候倒是醒了,姜蘆也醒了,不曉得周李氏是怎麽給兩個人鼓搗醒來的。

不過看他們蹒跚的腳步,恐怕也是遭受了重大的打擊。

趙桂花呸了一聲:“活該!”

大抵是看周群回來了,白奮立刻沖了出來,說:“周群,你別走。你把話說清楚,你憑什麽冤枉我秀姐!”

周群臉色灰敗,聲音沒有一點起伏:“我沒說,誰說的你問誰去,我什麽也不知道。有人裝神弄鬼,吓到我了。”

果然,不出周桂花的意料之外,周群雖然臉色蒼白很沒精神,不太好的樣子,但是卻立刻就一推三六五了,而且很快速的立刻就把事情推到了有人裝神弄鬼上。

趙桂花:預言家成就,點亮!

白奮鬥呵呵嘲弄的笑:“你裝什麽呢?還裝神弄鬼?我看就是你缺德事兒做多了遇見鬼!事情到底怎麽樣我們看的真真兒的,別以為你胡亂推出去就沒你的事兒了。你個色——魔!”

“我沒有,我會找街道報告的。”周群現在遭受了重大的打擊,心力交瘁,已經不想說什麽了,更不想跟白奮鬥糾纏,他現在面臨這巨大的問題,根本不是什麽王香秀,什麽白奮鬥之流能夠相比的。

周群知道,這次的事情如果不處理的圓滿,以後他就完了。

他如果還想有發展,這件事兒就必須妥善解決!他是怎麽都不能承認自己有問題的,但凡是承認一點點,必然身敗名裂,他現在一定要咬緊牙關,撐住了。

他心裏顫抖了一下,随即擡頭說:“是不是你裝神弄鬼?”

白奮鬥:“啥玩意兒?”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周群,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想誣賴他!

這……這世上怎麽就有這樣厚顏無恥之人。

他氣的直接出拳……咣,直接打在了周群了眼睛上。

好麽,跟他老娘一樣,左眼青!

不知道,還以為是遺傳呢。

“媽的,你還敢誣賴我,你賴過了秀姐,現在又想賴我,你以為我是好欺負的……”

院子裏再次亂了起來……

這個時候,莊志希和明美剛剛睡着,這回籠覺還沒進入沉睡階段,就被驚醒了,莊志希無奈的嘟囔:“怎麽還沒完沒了了。”他跟別人不一樣,別人還睡了上半夜。

他可是真真兒一宿都沒睡啊!

明美也皺着眉,不睜眼睛,往莊志希身上貼了帖,糯唧唧的:“你捂住我的耳朵……”

莊志希:“……”

他低頭在她的額頭上啄了一下,說:“你可真夠聰明的。”

他伸手捂住了媳婦兒的耳朵,說:“再睡一會兒吧。”

他自己倒是睜開了眼,不睡了。

這她娘的怎麽可能睡得着啊。外面哭天喊地的,鬧得正是厲害,而今天沒有了王大媽的拉架,明顯現場有點小失控,哭嚎聲震天響。看來王大媽也真是倦了,實實在在的倦了。

別看平時王大媽辦事兒有點大事化小,但是她是真的很有用的,而且不拉偏架,為人還是可以的。這沒有了王大媽過來管顧。外面簡直是像一團散沙。

莊志希捂着明美的耳朵,但其實明美也睡不着了,她摟住他,軟軟糯糯的說:“志希哥,你說事情沒問題嗎?”

是的啊,裝神弄鬼的就是他們啦。

明美扮演女鬼,她外公藏在廁所裏面故意學女人說話,至于說周群一進去沒看到有人,完全是因為這老爺子用一塊黑布,給自己擋上了,乍一看,那就是一面牆,其實人站在後面呢。

仗着天黑,他們隐藏的很好。

他學着各種女人的聲音,可比明美說話變化多了。

至于鬼火和煙霧,這就是莊志希幹的了。

大家各有分工,幹的相當不錯。

而莊志希也在他老娘慫恿大部隊出來後,果斷的混入了人群,跟出來看熱鬧的人一樣。明美和藍四海老爺子則是爬牆進入了院子,迅速閃回了家。

你還別說,藍老爺子歲數不小,但是手腳竟然比他還麻溜兒,他們“裝神弄鬼三人組”,竟然是他最沒用,爬牆都爬不過,只能混入人群。

可憐見兒的。

人家都跟草上飛似的,直接爬牆都能竄回家。

他還得老娘解救,好在他們啥也不說就有點默契了。

他輕輕的拍着明美的後背,說:“放心吧,沒事兒的,外公不是都提前給我們預演了好多遍了嗎?我們幾乎沒有破綻的,就連用過的道具都讓我媽燒了,沒事兒。”

明美輕輕的嗯了一聲,随即說:“好刺激。”

莊志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我媽說得對,這個事兒肯定要調查一下的,到時候你別露餡兒。”

明美點頭,嬌嗔:“這個我當然知道,我又不是小笨蛋。”

不過她也感嘆:“真是沒想到,周群竟然在外面有這麽多人,想一想就很惡心。”

他們可不是要挖周群的隐私,而是就想吓唬吓唬他,可是架不住周群自己黑歷史太多,巴拉巴拉都說了啊……真是,明美覺得自己的三觀都要被重塑了。

就,很不能理解啊。

莊志希:“這真是個神人,他怎麽下得去手。”

明美倒是關注另外一點:“你說,姜蘆知道這些,會不會離婚啊?”

莊志希搖頭。

明美:“不會離婚?”

莊志希:“不好說。正常情況下肯定都會啊,不過姜蘆對周群一往情深,所以就不好說會是什麽樣了。”

明美感嘆:“這都不離婚,她傻不傻啊。”

莊志希:“愛情吧,再加上,周群可能還真是挺能對付姜蘆的?搞不懂。”

他伸了個懶腰,說:“我今天上班,估摸着可要忙了。”

明美笑着說:“你在宣傳科幫忙不是本來就很忙嗎?”

莊志希:“我的意思是,我要忙着傳播八卦了,肯定很多人跟我打聽這個鬧鬼事件。”

他攤手,“這事兒今天肯定全廠轟動。上一次掉糞坑的事兒都他媽的能傳到天津衛了,這一次偷師母估計能傳到北戴河。我們大院兒可是徹底出名了,周群也是徹底出名了,不管他怎麽解釋,這個事兒脫不幹淨的。”

明美有點擔心:“鬧這麽大,不會有事兒吧?”

她抓抓頭發,有點小擔心,靠在了莊志希的肩膀上。

當然不是怕被發現,這一點她也挺有信心的,主要是怕對女方不好,畢竟周群提到好幾個女人呢……

這樣的名聲對女方肯定也不好,他們是讨厭周群沒錯,但是也不想牽扯別人的。

莊志希:“我好像記得,他師母早就去世了,應該是不影響的。”

人都不在了,自然不用擔心名聲了。

如果不是人去世了,周群也不能第一個女鬼就猜是她。

後面可能是病急亂投醫的瞎猜,但是開頭肯定還是有點原因的。

他拍了拍明美,說:“你不用擔心,就裝作什麽也不知道。”

明美嗯了一聲,她嘟囔:“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莊志希感嘆:“誰說不是呢。”

這一晚上,是轟動的一個夜,是充滿傳奇的一個夜。是這條巷子流傳了十幾二十年的一個大八卦了……許多許多年後,就連金來都能教育自家兒子了。

他說:“崽啊,咱們這條街,當年可是鬧過鬼的,那女鬼可兇了。看到那邊的空地了嗎?當年那裏就是廁所,鬧鬼的中心地,現在都拆了啊。你曉得那個周大爺嗎,他當年玩的可花了……”

總之,這個鬧鬼傳言,結結實實的傳了幾十年,幾十年後還有老人兒提起這回事兒,表示這世上,真的有鬼!

而現在,大家還在外面看熱鬧,白奮鬥與周群的拳擊二三事。

他們打的熱火朝天,周圍看熱鬧的也不少。

拉架?那沒有的!

莊志希徹底睡不着了,起來看熱鬧,就見周群完全不是白奮鬥的對手。不過白奮鬥也沒落個好。周群身邊還有幫手呢,他老娘和媳婦兒倒是很給力。蒼白着臉色沖上去撓人。

白奮鬥的臉和脖子被鬧成了土豆絲兒,衣服都拽開了,咦~沒眼看!

白奮鬥嗷嗷叫:“姜蘆,你就是個大傻叉,腦子有病的,你男人都在外面找老大媽玩兒了,你還把他當個寶,人家都不跟你生孩子,還不覺景兒呢。爺們我都替你覺得寒碜……”

“你給我閉嘴,你別想挑撥我們夫妻的感情……”

“我們去街道,我們去派出所,白奮鬥,我饒了你我是你生的!”

白奮鬥:“呸!我還不想有你這麽個蠢孩子呢……”

莊志希看了一會兒,啧啧稱奇感嘆:“他們這罵人的花樣兒啊,都雜了,真是越發會罵人。”

明美認真的豎着耳朵聽,說:“我得記下來,以後要是跟人吵架,說不定能用得上……”

莊志希:“……你可學點好的吧。”

67、保衛科出動

莊志希一大早的來到廠子, 剛走到大門口,就被攔住了。

保衛科張三兒拽住了莊志希,眼睛亮晶晶的簡直像是有星星,他說:“小莊醫生, 聽說你們巷子廁所鬧鬼了?”

莊志希嘴角抽了一下, 我到底要解釋多少次, 我不是醫生。

他笑了笑, 說:“這個事兒,我不太清楚, 我睡得沉, 你問問旁人吧。”

別看平時八卦可是不少,但是莊志希也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如果他說的多了, 落得一個宣傳封建迷信就不好了。他補充:“鬧不鬧鬼我不曉得, 不過今早出門的時候,白奮鬥和周群還在那兒互毆呢。”

張三:“神馬!!!”

他趕緊問:“互毆?為了啥啊?是為了女人嗎?我怎麽聽說王香秀也牽扯進去了?啧啧,這事兒鬧得你說。”

莊志希:“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不如, 你問問別人?我還要去宣傳科,就先不跟你說了。”

“別介啊, 你跟我說說啊,我不告訴別人。”

莊志希:我信你奶奶個腿兒啊。

他心裏腹诽, 面上還笑着說:“我真忙, 哎對了, 我依稀聽到周群早上還在叫着要找街道, 不過我看這事兒只找街道也不太成吧?事兒不該是咱們保衛科參與嗎?街道他們處理一些家長裏短和雞毛蒜皮還行, 這種事兒,總覺得未見得能行。再說了,街道雖說是管着我們那一片兒,但是他們又都是有工作單位的。哪有不找單位的,估計街道也可能推給廠裏吧?哎,說不好,誰知道最後是誰來處理……”

莊志希感慨了一句。

他笑着說:“咱們保衛科最近不忙啊?你都能來這兒堵我聽八卦了。”

張三兒一拍大腿,說:“啊!這個事兒,該是咱們廠保衛科管啊!周群怎麽能找街道,你們大院兒可都是廠裏的人。他周群和白奮鬥也是廠裏的人,怎麽能找外人來處理?這不是沒把我們保衛科放在眼裏?我去跟我們頭兒說!這個事兒,我們得管啊。”

他可不是為了什麽八卦,八卦什麽的,沒那事兒!

莊志希意味深長的笑了出來,随即又露出一抹沉思的樣子,即刻點頭說:“有點道理啊,廠裏管确實比街道管更好。不行的話聯合調查也行啊。不然人家調查清楚了直接通知廠裏,廠裏顯得多被動。畢竟他們都是廠裏人。”

“可不是!”

張三一下子來了精神,說:“我去找領導。”

莊志希笑着說:“那說不定到時候你比我知道的還詳細了,下一次就是我跟你打聽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了。”

張三兒:“嗐,我打聽消息的功力可比你強。”

莊志希笑罵:“你就吹吧,我先上樓了。”

莊志希并不糾纏,很快的就來到宣傳科,他最近都在忙活這個,幾個小品已經定下來了,但是雖然定下來了,卻又要準備一些道具。像是《白毛女》,布景就要準備一些;還有《小二黑結婚》,就得準備一些背景,他們初步定還是要搞一個田園畫做背景的。

他們人不多,又要排演又要準備道具,一人都當成兩個人用了。

莊志希咚咚上樓,一進屋子,就看到已經來了幾個人了,其中一個大姐刷的擡頭,趕緊問:“小莊,聽說你們那片兒鬧鬼啦?”

嗞!

你瞅瞅,這消息傳的多快!

莊志希:“你們怎麽一個個這麽靈通啊。”

他笑着調侃了一句,宋主任這個時候都進門了,他接話兒:“我今早還沒進場,走到廠門口都聽到有人議論了。怎麽的?聽說跟電工組的周群有點關系?”

莊志希:“……這話,我沒法兒說啊。”

他雙手合十,說:“諸位大哥大姐等一等,周群已經決定找保衛科了,你們肯定就能知道事情的具體經過了。說實話,昨晚怎麽樣的,我壓根就不是很清楚,開始我都沒敢出門的。你們也曉得,我這樣英俊的小夥子,總是要多注意一點的。”

“噗!你這臉皮怎麽這麽厚啊。”

“可不是。”

“哎不是,你別藏着掖着,你看大家都在一起工作,多少說一點呗。”

大家七嘴八舌的催促起來,其實有時候啊,真不是莊志希嘴碎,而是這是人際交往的一種手段,這個年頭兒可不是各掃門前雪,但凡是有一點事兒,都是傳的沸沸揚揚的。

大家都說,就你不說,那反而是不容易融入環境。

有時候一起說個秘密說個八卦,反而會容易融入一個新環境。

當然過猶不及,有些話不能說,說了反而讓人看不起,所以莊志希推诿了一下之後才撿着能說的說:“我不知道是不是鬧鬼,他們都是這麽叫着的,我開始都沒想起來看。不過後來姜蘆說外面是周群,沖了出去,我們不放心才大膽跟着一起出去看看的。”

“那……真的有鬼嗎?”

“你竟是胡說,這世上哪有鬼。”

“你們別說話,聽小莊說。”宋主任也瞪大了眼,他斥責了一下,催促莊志希:“你來說。”

莊志希:“我是沒見到什麽鬼,就是霧有點大,具體的不清楚啊,反正周群是吓的拉褲子了。”

“卧槽!”

“哎媽呀惡心。”

“這是不是四九城爺們啊,怎麽這麽慫包蛋啊。”

莊志希繼續說:“後來周群他媽不想出錢送人去醫院,我們就散夥兒回家了。不過今天早上,周群和白奮鬥又幹起來了,我出門的時候,還打着呢。”

“他們這是幹啥?他倆又是為啥打起來啊?”

莊志希:“一言不合吧,畢竟大家火氣都很大。”

“啥一言不合啊,你肯定知道,說說呗,你看你這小子,說一半兒留一半兒的。”

莊志希苦笑:“有些話。不好說啊,涉及到別的女同志了,我要是說了,不跟長嘴婆子一樣了?你們別急,我估摸着保衛科要過去的,到時候消息可比我全乎,我其實也一知半解呢,就怕說錯了給人名聲造成不好的影響。”

“別介啊……你……”

宋主任:“行了,別為難小莊了,大家趕緊幹活兒吧。孰輕孰重總是知道的,那些八卦都是小事兒。我們還要抓緊搞勞動節的事情。對了,老黃,背景可以開始準備了。”

老黃點頭:“我知道,但是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宋主任立刻看向了其他人,被他視線看到的人迅速的別開視線,不跟宋主任對視。

宋主任:“小李,你跟着老黃……”

小李苦哈哈,說:“主任,我這邊有三個節目,練節目都忙不過來,實在是沒有多餘的精力,您看……”

宋主任想了一下:“那确實不行,小王,你去吧。”

小王也不樂意,她撇嘴說:“我這邊也有兩個節目呢,這個小二黑裏大段的臺詞,我都背不住呢……”

宋主任:“那……”

大家飛快的閃躲,反正都是不怎麽想去了。

這表演給大家看,還能露個面兒,體面的很。可是這做背景這種幕後工作,吃力不讨好。老黃為人也有點刻板古怪,大家自然不想與他一起。

宋主任何嘗不知道這個,他愁的嘆了一口氣,視線落在莊志希的身上,眼睛一亮,說:“小莊,你昨天不就過來準備布景了?我看你也是有點經驗的,正好了,你配合老黃把小品背景畫一下。”

莊志希還沒搭話,就聽小李說:“對對對,我看小莊可以的。”

小王也是點頭附和:“對啊,小莊主要是主持和大合唱,這都不用怎麽背詞兒,他幫忙合适的。”

“我看也是。”

“我覺得也是。”

大家真是有志一同的都覺得,莊志希去很好。

其實誰去誰不去的,只要不是自己跟老黃搭檔,別人誰去都好。

随他!

大家都這麽說,莊志希倒是也不推辭了,只是說:“我行的,革命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嘛。不過我沒有畫畫的老經驗,只在學校畫過板報,可以嗎?”

“那有啥不可以?你已經算是很懂了。”宋主任堅定:“不少人連板報都沒畫過,還不如你呢。行,這事兒就你了。”

莊志希笑着說:“既然領導安排了,那行,我過去。黃叔,有什麽您說話,只要您不嫌棄我手笨,我給您打下手。”

老黃臉色木木的,說:“是個人就行。”

莊志希:“……”

他笑了笑。

其實他不算是很精通,但是上學的時候也做過板報的,所以到底還算是會一點。做主力恐怕不成,但是打下手兒還成。老黃是他們宣傳科唯一一個會畫畫會做道具的,莊志希跟着他幹也成。

老黃是主力,今年快五十了,說話硬邦邦:“行了,你跟我走,咱們找個大一點的地方。”

莊志希:“成。”

他跟在老黃的身後,跟個小太監似的。

“黃老師,您看咱們還需要什麽,我去準備一下。”莊志希在一點上相當的明确,他只是來幫忙的,并不是宣傳科的正式員工。所以也不會專門的越俎代庖,不管什麽事情,都是多聽多看多學多幹,少發表意見。

這就不是一個可以随便發表意見的年代。

而且吧,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跟着老黃學一學,他可不是屁颠兒屁颠兒的,雖然現在人人都覺得這玩意兒沒用,不樂意去老黃哪裏打下手兒,但是莊志希是樂意的。

他的觀點是,學一點是一點。誰知道什麽時候就用得上了呢。

總之學點東西肯定不吃虧。

他樂颠颠的跟着老黃走了,老黃看他高興的樣子,詫異的揚眉,要知道現在這寫寫畫畫的事兒可都是不太好的。知識分子都不受重視了,莊志希能保持這種态度,還是很難得的。

他原本覺得這個小莊有點油滑,但是看他熱情洋溢的,他又覺得,還是年輕張揚一些,倒不是真的油滑老道。真是油滑老道的話,就不至于眼看別人都不樂意來,還屁颠兒的傻樂呵。

倆人一起去空倉庫做背景,老黃睨他一眼:“人都不愛來,就你蠢。”

這一次過來幫忙的不止是莊志希一個人,但是有的人就眼神閃躲,人都要縮在□□裏了,倒是莊志希本來就是個大高個兒,還出條條的站在那裏,一點也不回絕。

莊志希笑着說:“反正我都是來幫忙的,幹什麽都一樣。再說了,與其跟他們一起練大合唱,我倒是覺得在您這裏多幫忙挺好的。我還能偷師呢,咱廠裏說不知道您畫畫特別好。”

這話不假,廠裏的所有板報,這些年幾乎都是老黃一手包辦的。

他不管是字還是畫,都相當不錯了。

是不是那種書畫大家,莊志希是不知道,應該不是的。

但是他們普通老百姓,也不會鑒賞是不是什麽驚世之作,他們看着覺得特別“真”,那就很好了。畢竟能做到很真,又有幾個呢。莊志希笑着湊過去,說:“您有什麽盡管指揮我,我也見識見識。”

老黃:“那成,不過咱們先做一個窗戶。”

莊志希:“哎?”

老黃:“楊白勞他們家得有個窗戶,才顯得真實,外面飄雪那種。”

莊志希其實不怎麽會搞,但是他雙手一攤,說:“我聽您的,您就吩咐吧!”

老黃瞅了莊志希一眼,點頭:“行,走,我給你講講。”

莊志希這人吧,在同齡人裏不一定還是人緣兒最好的,但是這哥們是相當受老師喜歡的,為什麽呢?好學啊!認真啊!誠懇啊!不懂就問啊!

反正這些都是很能戳到老師的點的。

莊志希喜上學的時候就跟老師處的好,現在跟老黃也很快的就打成一壺兒,旁人都覺得老黃這人刻板說話不留情,不可以靠邊兒。莊志希反而不怕他,一來一回的,倒是聊得不錯。

老黃拍着他的肩膀說:“你小子不錯,學東西快。”

莊志希樂呵呵的,說:“這也是您教的好。”

兩人忙活的很,哦不,是整個宣傳科都在忙活,宋主任罵罵咧咧:“這個白老頭怎麽回事兒,他演楊白勞呢,怎麽還敢不到場排練。”

“我去問過了,他沒請假,不過他們院兒今天好多人沒來。”

宋主任後知後覺的想到,哦豁,鬧鬼那事兒!

他說:“這是什麽事兒都趕在一起了,行了你們先練着,我去保衛科看看。”

好麽。

原來這人也是好奇的不得了的。

他快速下樓,小王笑着說:“主任,您得到第一手消息,可得趕緊告訴我們啊!”

宋主任嚴肅:“什麽得到第一手消息,我這是去看一看白老頭為什麽無辜曠工,哪裏是去管那些狗屁倒竈的事兒的?你們都給我好好的排練,不要總是嬉皮笑臉的,我們要嚴肅。”

“好的好的。”

大家一個個還是嬉皮笑臉,宋主任很快的下樓。

果然,等他來到保衛科,發現已經一大半人都不在了,他咳嗽一聲,說:“你們科長呢?”

王二麻子立刻上前:“宋主任,我們科長領人出去辦事兒了,咱們廠職工涉及了一些封建迷信,咱們保衛科是義不容辭,當仁不讓的。”

宋主任一聽,點頭說:“哎呀,我找你們科長問點事兒,你說這……得,你告訴我哪個院子吧,我直接過去。”

王二麻子:“……”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打聽這個,然後去看熱鬧。

他趕緊說:“是杏花裏。杏花裏四十四號院兒,您直接去那邊找去就成!”

“好。”

宋主任匆匆出門,立刻奔着那頭兒過去了。

王二麻子羨慕的說:“又一個去看熱鬧的,我還得上班,唉。”

宋主任行色匆匆,剛出廠子就遇到了騎着自行車出來的張副廠長,張副廠長:“老宋你這是?”

宋主任咳嗽一聲,正義凜然的說;“我們宣傳科最近為了五一勞動節忙得很,這不是借調了幾個職工過來幫忙?其中演楊白勞那個今天沒上工也就算了,竟然連假都不請,我過去看看是什麽個情況。我這白毛女可等不及啊。”

張副廠長嘴角抽了一下,心說你就直接說你想去看熱鬧得了,還找這麽多借口,啧,不老實,真是一點也不老實。

不過他的官話兒也是張口就來的,說:“你看,我們這都是全心全意為了廠子鞠躬盡瘁,我這也不是?今天廠子好多人無故曠工,聽說又牽扯了一些是非,保衛科都過去了。我這作為主管的副廠長,可不能任由這種事情發展下去,并且一無所知。我也得過去看一看到底是怎麽個情況,如果廠長和廠裏其他領導詢問起來,我也能給解釋個清楚。這最怕的就是傳話兒,那可是再好的話都要說個細碎的。”

“對對對。”

兩個人對視一眼,嗯,彼此都是很懂對方的人。

倆人一起騎車就奔着大院兒來了。

而此時,杏花裏四十四號院兒,也就是莊家他們所在的這個院兒,真是好些個人都沒上班,倒不是無故曠工,而是昨晚沒休息好,早上難免慢了幾分。

要是緊趕慢趕的往前跑着走,倒是也能卡點到廠子。

可是大家都沒有這個精神頭,再加上,保衛科竟然來了。

是的,保衛科來了。

這不,正好就順勢讓大家先別走。事情總是要調查的。

不得不說,周群和白奮鬥真是勇士中的勇士啊,兩個人愣是你來我往,忽忽悠悠的打到了保衛科到場,竟然還沒散夥兒,兩個人身受重傷。

周群被打的皮青臉腫,身上散發着一股子若有似無的臭味兒。

至于白奮鬥,在跟周群的拳腳對抗中,他是絕對的勝者,勝者為王那種勝者。但是架不住周群還有兩個幫手,一個老太太,一個小媳婦兒,兩個人使出了失傳已久的九陰白骨爪,生生的直接給他撓成了土豆絲兒。

保衛科劉科長一看,趕緊說:“拉開拉開,趕緊給人拉開,你們說這都是什麽事兒,你們兩個大老爺們這是鬧什麽?”

保衛科一到,講真,就連周群都慌了,比他更慌的周李氏。

周李氏,她跟保衛科不對付,是有陰影的啊。

人家保衛科還沒問她什麽呢,她就一屁股墩兒坐在地上,一副死了爹的樣兒。

當然了,她這個年紀,死了也是正常的。

倒是白奮鬥嘚瑟起來了,為啥?他自己就是保衛科的人啊,他是知道他們科長的,雖然人一張黑面神的臉,但是還是很護犢子的,自己人幫着自己人呗。

就今天這一局兒,他就吃不了虧。

不管大家處的怎麽樣,他們保衛科對外還是一致的。

他立刻就說:“劉科長,您可來了。這小子,就是這個小子,他跟他師娘有一腿。”

滋啦!

這話簡直像是熱鍋裏滴進了一滴油,真是一下子就讓大家倒吸一口冷氣。

白奮鬥:“他還跟別的老娘們好過,都他老娘這麽大歲數的。”

啊這!

保衛科聽說有些亂七八糟的傳言,但是這不是還沒等打聽清楚就趕緊過來了嗎?這一下子就被震懾住了。劉科長那可是見多識廣,他原來當兵的地兒靠近邊境,也是聽過一些各種各樣的奇人異事。

但是饒是見多識廣,這個時候也驚訝的張大了嘴,鎮住了。

“白奮鬥,你他媽誣賴我!”

周群氣急敗壞:“你少在這兒胡說八道,你自己還不是跟小寡婦不清不楚?”

王香秀這個時候一看壓力給到她這邊了,立刻來了精神,她拿出自己生平最好的演技,咬着唇,哭泣着喊:“周群,你個王八蛋,你誣賴我不成,現在還要這樣說我。我一個寡婦,我容易嗎?我每天辛苦計算日子,清清白白做人,你竟然這樣誣賴我,我不活了……”

她直奔着牆就沖了過去,高喊:“我死給你看!”

千鈞一發,白奮鬥啊了一聲,飛快的沖過去抱住了王香秀,說:“秀姐,你怎麽這麽傻,你怎麽能為了這種人的謠言自殺。你死了,金來他們怎麽辦!”

他抱住了王香秀的腰,說:“你不能死!不能!”

趙桂花站在不遠處圍觀,噫!

這個戲哦,也太浮誇了吧。

趙·見識廣博·桂花,她在第一時間就覺得,這出戲演的真是相當的浮誇,就是你要是靠這個碰瓷兒,那保準要被人揍一頓。但是這個時候大家還是見得少了啊,一個個都被王香秀震懾住了。

大家紛紛發表意見:“秀兒啊,你可別做傻事兒,何必為了個把小人放棄自個兒呢。”

“就是啊,你家孩子還小呢,你看看誰家有這麽三個大胖小子,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可別做這樣的啥事兒。”

“我們相信你,我們肯定是相信你的。你別這樣莽撞啊,你要是走了,老的老小的小,你咋辦啊?”

“就是說啊。”

蘇大媽在一旁哭着奔過來,抱着王香秀說:“秀兒啊,你要是走了,媽也不活了,我帶着孩子陪你下去。就沒有這麽欺負人的。他們是想要逼死我們家兩個寡婦啊……”

“媽……我難啊,寡婦門前是非多啊!”

兩個女人,抱頭痛哭。

大家看了不落忍,說:“周群你看看你這幹的什麽事兒。”

“就是就是,何必欺負人家寡婦呢,你什麽人品啊。”

“這還能是什麽人品?偷師母的人能是什麽好東西?劉科長,你可不知道,這人可行了,勾搭師母又始亂終棄,這都被女鬼找上門了……”

劉科長呵斥:“別胡說,這世上哪有鬼。”

他看向了周群,說:“你也是,欺負人家女人算什麽本事,有本事你跟男人來勁啊……”說完了,看着白奮鬥那張五顏六色的臉,呃了一聲,說:“你跟男人打架也不行,和諧社會,團結鄰裏,打架不可取。”

他叉腰說:“你來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好麽,你這見鬼的消息,一大早就傳的沸沸揚揚,你是成心不想廠子裏有好名聲了是吧?”

周群立刻陪着笑臉說:“劉科長,這個事兒我是無辜的。”

周群這人還是很精明的,他曉得,他昨晚兒見鬼的事兒,必然是瞞不住的,這麽多人都圍觀了,誰也不可能給他瞞着。所以他一定得先下手為強。

所以他一早就是打算找街道的,街道負責處理這種事兒的幾位都是年紀挺大的,而且老頭兒老太太麽,多少是有些迷信的,到時候糊弄一下,也就過去了。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他還沒等去街道呢,保衛科不請自到了。

這事兒啊,這就不好辦了。

他跟街道的老頭老太太說自己不是遇見鬼,而是有人對他裝神弄鬼,這樣的托詞,就算是老頭老太太曉得是借口,也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化了怎麽辦?

他們不相信真的有人裝神弄鬼,所以不想做無用功調查。

他們也相信真的有鬼,也沒那個抓鬼的能力,肯定不找那個晦氣。

到時候肯定就是順着他的話茬兒,說是有人裝神弄鬼,避開封建迷信這事兒。進而調查,但是能不能查到,那就兩說了,一來二去的,這事兒就結束了。時間長了誰還記得住?

他們敢說真的有鬼嗎?也不敢,他們還不想沾這樣的包袱呢。

周群想的就是這樣的主意。

他算計的不是計謀,而是人心。

但是現在保衛科來了,就是兩回事了。

這就要從保衛科的構成上來說,保衛科的人基本分兩種,一種是當過兵的退伍轉業分配安置過來的,另外一部分就是廠子弟。幾乎不會對外招人了。

而這兩種,前者都是從部隊那種地方出來的,十有八-九是不會相信有鬼的。

後者都是年輕人,就算是相信有鬼,存着看熱鬧的心八成也要折騰一下。

他如果堅持是有人裝神弄鬼,他們肯定要調查的。而他周群是因為真鬼還是假鬼而擔心嗎?他不是啊!他擔心的,真是昨天那些話啊,那些話,是有人聽見的。

越是調查,這些話被擴散的越明顯,他這日子就不好過了。

而且調查細節越多,保不齊就能給他繞進去。

周群這一下子有點坐蠟了,不曉得如何是好。

“周群,你想什麽呢?問你什麽你就直接說,別想着欺騙保衛科,欺騙組織。”劉科長看他有些發呆,立刻嚴肅說道。

周群:“我真是無辜……”

“那你說說,怎麽回事兒,這事情都鬧得這麽大,你還覺得可以瞞着嗎?”劉科長:“說一說吧。”

周群:“……”

他猶豫了一下,說:“我昨天吃壞了肚子,正要出去上廁所,就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好像是一男一女出來偷-情,也怪我這人閑的好奇,我就想看看熱鬧,結果就鬧鬼了。當然,我本人是不相信有鬼的,我覺得是有人故意裝神弄鬼吓唬我。”

他十分憤慨:“我因為受到驚吓昏了過去,鄰居們不僅沒管,還直接都走人了。你說都說遠親不如近鄰,有這麽辦事兒的嗎?我今早被我媽搖醒了才互相攙扶着回家。結果我本來就已經很慘了,白奮鬥還出來找茬兒,你們都是保衛科的,可不能互相包庇,這白奮鬥太不做人了。”

他講的自然都是自己的道理。

不過旁人可由不得他這麽講,像是王大媽就率先開口。

她說:“劉科長,我是這個院子的管院兒,我姓王,我男人是李廚子。這周群要是這麽說話的話,我也有話要講了,我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裝神弄鬼,但是我們出去的時候,确實只有周群一個人躺在廁所門口。他說我們不顧鄰裏情,我就想讓你仔細的問問所有人,別光問我們大院兒,周圍院子過去圍觀的都問問,是我不顧鄰裏情嗎?我幾次三番要給人送到醫院。但是姜蘆怎麽跟我說話的?她讓我滾!周大媽怎麽說話的?她兒子的事兒,她不想拿錢,想讓我們掏這個錢。大家都知道他家是什麽條件,他家都拿不出錢,那麽我們其他人拿得出?再說,我們憑什麽給她拿着個錢?憑她臉皮厚,憑她會作妖兒嗎?她不僅想讓我們掏錢,還罵我們不幫襯就要斷子絕孫。您說,這是人能說得出來的?還有更多難聽的,我就不想說了。您走訪一下,自己問吧。”

王大媽到底是個管院兒,也是個場面人。這一番話下來,有理有據。

不過她這一番話倒是給劉科長逗笑了,劉科長看着周李氏,調侃說:“大媽,您這還是幾十年如一日的刻薄啊!”

周李氏臉已經耷拉下來了,黑了一張臉,不敢招惹劉科長。

這位劉科長,那也不是前幾天收華子那位。

劉科長,正科長,前幾天出差了,沒當場趕到現場,但是回來的時候還是趕上了尾巴,倒是也曉得這位江湖人稱周李氏的老婦女是多麽的不着調與惡毒。

後來姜蘆過來領人,是他簽字讓人走的。

所以吧,周李氏還真是見過這位劉科長的。

劉科長呵了一聲,繼續說:“您看您,您兒子還沒當上廠長呢,您怎麽又開始作威作福了?”

廠長的謠言,流傳甚廣。

“我、我沒!”

周李氏不言語了,但是她不敢講更多倒是給周群氣個夠嗆,他終于忍無可忍,對着老娘吼道:“媽,你怎麽回事兒!你怎麽又做這種事兒了!你不是告訴我,大家故意見死不救的嗎?”

他氣的發抖,也不知道是真氣的還是演的。

照趙桂花同志來看,他肯定不是真氣的,畢竟,他老娘是什麽樣,他自己不曉得嗎?怎麽就能相信這滿嘴噴糞的老太太?趙桂花雙手抱胸,拖鞋一下下的點着,看着熱鬧。

如果有瓜子兒就更好了。

可惜沒有。

劉科長:“好,那看來大家見死不救這個事兒,沒什麽可讨論的了。”

周群似乎也尴尬,摸了一下臉。

劉科長:“那說一說你們打架。”

白奮鬥:“tui!”

他沖着周群吐了一口,說:“你個避重就輕的玩意兒,劉科長,你且聽我說!”

他覺得,周群就是想大事化小,不成,爺們不允許!絕對不允許!

他說:“事情要從昨天晚上說起……”

這種從頭開始的故事,大家最喜歡了,保衛科劉科長一幹人等立刻安靜下來。及時趕到張副廠長和宋主任也默默的加入圍觀人群。白奮鬥一看人更多了,這下子還來了勁了,頗有幾分大鋼子當年在天橋說相聲的氣勢。

他可不是周群,周群雖然是個僞君子,但是還是有腦子的,曉得這個鬧鬼不能直接說,得往裝神弄鬼上扣。但是白奮鬥是什麽人呢?

一個莽字走天下!

他一甩手,就地演講:“話說,昨天晚上夜黑風高……我正睡得迷迷糊糊……我定睛這麽朝外面一看,煙霧缭繞,鬼火點點……”

白奮鬥這唾沫橫飛,此起彼伏的就講了起來……他可是四九城爺們,多少還有幾分四九城胡同兒碎嘴子天賦在身上的(沒有說這不好的意思)。

他雖然不是說相聲的,但是這故事倒是說的相當不錯,跌宕起伏啊,每個點都沒有錯過。

不過事情太過離奇,他的形容詞實在太多,以至于講完了之後,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

趙桂花坐在小板凳上看熱鬧,有點明白為什麽白奮鬥找不到媳婦兒了。

這車轱辘話哎,來來回回的。

不過現場仍是一團安靜,半響,趙桂花似乎聽到了什麽人吞口水的聲音,就在這時,劉科長開口了,他幽幽的說:“師娘?”

果然,這種話題,還是永恒被關注的。

“我不是,我沒有!”周群一激靈,趕緊為自己辯駁。

周李氏也叫罵:“白奮鬥你個小兔崽子,你少來誣我家小群,你就是嫉妒,嫉妒他好,所以诋毀他。”

白奮鬥不客氣:“又不是我說的,是酒蒙子說的,他都敢發毒誓的。”

別看酒蒙子整天喝酒,但是周圍的人是寧願相信酒蒙子的。

畢竟,這種毒誓一般人敢發嗎?

再說了,酒蒙子雖然好酒,但是并沒有什麽人品上的大瑕疵,大家都是知道的,這人人品挺好的。至于喝酒……你總不能不讓人喝酒吧?

這只能說是個人愛好。

劉科長:“你去給我請一下人。”

他吩咐的,正是張三兒。

他們保衛科嘿,名字起的好,張三李四王二麻子,都有呢。

酒蒙子不是他們廠子裏的人,所以當然得用“請”,不過酒蒙子他大哥是他們廠子的,所以也在這一片兒住着。酒蒙子今天也沒上班,這受了驚吓休息一天不為過吧。

不過這人好啊,聽到機械廠找他,倒是也不推诿,直接過來了。

他跟白奮鬥一樣,就不是什麽心眼兒多的,噼裏啪啦,又是一個小時,反正全方位的講述了一下自己見鬼的經過……

這時劉科長已經不笑了,臉色黑的難看,問:“你确定?”

酒蒙子:“我撒一句謊,天打雷劈,今晚就見鬼。”

周李氏叫罵:“你就是喝多了自己迷迷糊糊的聽錯了,這還想誣賴我兒子,我兒子……”

“夠了!”劉科長蹙眉:“你閉嘴!”

他是當兵的出身,虎背熊腰,一身煞氣,生生給周李氏鎮住了。

周李氏哆嗦一下,不敢言語了。

劉科長手指在腿上點了點,表情嚴肅,問:“你見到女鬼了?”

酒蒙子點頭,随即又搖頭,眼看劉科長目光如炬,他縮了縮,說:“算是見到,也算是沒見到,我躲在男廁所,她飄過來的,我沒敢擡頭,反正餘光就看到一團白影兒……但是我記得聲音,媽媽呀,可吓人了,就像是、就像是貓撓那種窗棱子的聲音,麻嗖嗖的可吓人了。”

“你聽到聲音了。”

“聽到了啊,我還聽到周群跟他的對話呢,他們真提了好幾個老娘們……還有鬼火,我看到有鬼火了。”

保衛科衆人紛紛啧啧驚嘆,一個個都覺得幸好這是大白天,要是擱了晚上,其實挺吓人的。

不過也有膽子大的,李四就膽子大,他說:“我怎麽就不信了呢?會不會是有什麽東西燒了冒煙?”

大家紛紛搖頭。

這哪裏清楚?

劉科長:“我看這個事兒都鬧得這麽大,你們作為廠子裏的職工,廠子是不能不管的。既然周群你說是有人裝神弄鬼,那麽廠裏肯定是要好好調查一下的。不然的話……哎,張副廠長,您怎麽來了?還有宋主任?”他這一看就知道領導是來看熱鬧的,不過話不能這麽說啊,趕緊說:“你們看看這事兒鬧的多大,張副廠長和宋主任都要親自過來過問,我們怎麽能不好好調查一下。這件事兒,要嚴查,徹徹底底的嚴查。張副廠長,您看?”

張副廠長點頭:“這是必須的,不然這個謠言傳下去,那不成了搞封建迷信?”

提到這個,剛才還信誓旦旦有鬼的幾個人都縮了縮脖子。

張副廠長:“我個人是十分不相信什麽鬧鬼,朗朗乾坤,我們要崇尚科學,封建迷信不可取。但是現場也是有證人的。把證人證言也好好的調查一下。”

衆人紛紛點頭。

對的,現在鬧不鬧鬼是一個事兒,周群是不是跟那些老娘們有一腿,又是另外一個事兒。這都得嚴肅調查的。

這個時候,隔壁院子看熱鬧的大強,就是那個強大膽兒。他今天也沒上班,昨晚折騰半宿,今早起晚了,結果正好遇到保衛科過來,他想着反正也遲到了,索性就過來看一看具體是個什麽情況。

今天這個事兒,廠子裏都能理解的。

不過話題聽到這裏,大強高聲叫:“張副廠長,我要舉報,我要舉報周群亂搞男女關系以及涉及以權謀私!”

張副廠長:“???”

他嚴肅:“怎麽回事兒!”

大強:“幾個人話題裏那個杏花姨,是廠裏負責考級的鄒師傅的老婆,他是前年年末退休的,正好在臨退休前,讓周群考過了電工七級。我懷疑事情有內幕。”

“對對。”

“這個事兒我也懷疑!”

“就是啊!”

“他怎麽可能一路考級這麽順暢。要是真的這麽厲害,那麽全場大比拼的時候,也沒看他拿過什麽獎啊!”

“就是就是。”

周群氣的臉色通紅,吼道:“我說了根本沒有,陷害,這是酒蒙子陷害我!”

酒蒙子委屈的不得了,聲音比周群還大:“我沒撒謊啊,他真的是提了那些人,說了那些話,他要是沒說,我當場吃屎!!!”

趙桂花:卧槽,是個狠人。

衆人也被驚呆了!

所以,你們怎麽就跟廁所過不去呢。

68、殺雞給猴看

有一句老話叫做: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但是還有一句話叫做:不能宣傳封建迷信。

所以保衛科劉科長一幹人等, 最起碼劉科長是不相信有鬼的!如此說來,他更是相信有人裝神弄鬼,但是其他人麽,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的, 但是調查一定是要調查的, 這還能不調查?

劉科長這邊正問着, 就看街道也來人了, 他們街道轄區內出了這麽大的事兒,怎麽也不可能不過問的。雙方會師, 很快決定由廠裏負責調查。

說真的, 這種事兒,街道也是不愛沾手的, 有別人調查那真是最好不過。

街道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簡直快的像是一陣風。

劉科長:“……”

看得出來, 你們都是相信真的有鬼。

當然了,除了調查“裝神弄鬼”,還有就是關于“亂搞男女關系”這個事兒了。

不過因為這件事兒只有一個證人酒蒙子,周群堅決不認, 所以倒是成了各執一詞。至于大家相信誰, 這又是另一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其實想也知道,大家都是相信酒蒙子的。

按說, 周群在群衆裏的名聲比酒蒙子好一點,畢竟酒蒙子好酒, 但是周群還是有個正人君子的名聲的。只不過吧, 大家仍是不相信他, 畢竟, 你讓酒蒙子胡謅說醉話, 也說不出那些人名啊。

他壓根就不是機械廠的人。

再一個,毒誓也是很有用的。

大家心裏都有一杆秤了。

趙桂花圍觀了一會兒,轉頭兒回家開始裁料子。她家老頭兒好幾年沒做新衣服了,今年高低要做一個的。

“大娘在家呢吧?”門外傳來男人的聲音,趙桂花起身一看,是一個小夥子,保衛科的。

張三兒進門,笑着說:“大娘,我保衛科的,想問問您昨晚的情況。”

趙桂花:“行,進來說。”

她泡了一杯茶水,說:“來,喝點茶。”

張三兒受寵若驚,趕緊道謝:“哎呦,這怎麽好意思,謝謝您了大娘。”

趙桂花:“嗐,謝什麽,你們來調查這個事兒,也是為了我們大家夥兒的安全,是好事兒。”

她心裏則是感嘆,這個時候保衛科管的還真是挺多的,估摸着那些八零後九零後的,都想不到這個時間段保衛科職權有多重要。至于零零後,那就更不用說了。

她說:“小夥子你想問啥,直接問吧。”

張三兒點頭:“大娘您叫我小張就行,我叫張三兒。”

趙桂花:“行。”

哎這個名字真常見,之前那個小偷兒也叫張三兒。

張三兒:“昨天晚上,您是什麽時候出去的?”

趙桂花:“我出去的算是早了,這人歲數大了就睡覺淺,我迷迷糊糊的聽到動靜兒,立刻就給我老伴兒拽醒了。我老伴兒是廠裏的,叫莊老蔫兒,我倆本來以為是鬧賊了。我們這一片兒,年後那會兒鬧了一次賊。我以為又是這麽回事兒。所以我們屏住呼吸聽了一會兒,然後就聽到關大門的聲音。”

“關大門?”

趙桂花點頭:“我披着衣服出來,看到是白奮鬥正在關門,我就趕緊出去了,緊跟着蘇大媽,王香秀,還有後院兒的王大媽一家子,隋家的就都出來了。我們好多人都聚集在了門口。”

“白奮鬥是從外面回來關大門?”張三兒趕緊問到了重點,因為周群指認,白奮鬥可能是害他的人。所以這個要重點問。

趙桂花搖頭,說:“那應該不是的,我出去的時候,白奮鬥穿着大背心子大褲衩,還趿拉着拖鞋。雖說現在四月中,天氣也暖和了。但是大晚上的就算是出去上公廁都沒有這麽穿的。還是很冷的。”

趙桂花雖然也不怎麽稀罕白奮鬥,但是肯定是不會給人潑髒水的,她說:“我們都是聽到外面有動靜了,外面還有鬼火,這個我确實看見了。白奮鬥他們家住在最靠大門的那一間房,他出來得早,看到大霧和鬼火,吓的趕緊關門。這也是為了保證我們大家的安全。”

張三兒點頭:“原來是這樣。”

他又問:“那你家人當時都出來了?”

趙桂花:“我跟我老伴兒先出來的,後來我小兒子出來了,就是莊志希。也是你們廠子的,在醫務室工作。”

“啊,你是小莊他媽啊,我跟小莊可熟了,你看看,這還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我們關系可不錯了。”張三兒笑着說:“我們時常聚在一起聊八卦。”

趙桂花:“……”

你們不能聊點什麽正經的?

不過她倒是笑着說:“那往後你多來玩兒。”

張三兒:“好。”

他說:“繼續繼續,您家不止一個兒子吧?”

趙桂花:“對,不過我大兒子不在家,我大兒子是列車員,每個月能有一大半兒的時間不在家。大家陸陸續續出來之後不是讓周大媽氣的不行嗎,很快又散了。”

“那您覺得,周群還有什麽仇人嗎?”

趙桂花冷笑一聲:“周群有沒有,我不知道。但是他媽周大媽在這一片兒可是人憎狗嫌的,她為人刻薄嘴巴賤,昨天還罵我們斷子絕孫呢,得罪的人海了去了。不過要說能專門對付周群的……感覺應該也沒到那個份兒上,就算是要對付,也對付周大媽啊!畢竟嘴臭的是她。”

張三兒點頭:“了解了解。”

作為保衛科的職工,他可真是見識過這個老太太有多嘴賤多惡毒的。

不過趙大媽這話說得對,厭惡他們家,對付周大媽就成了啊。怎麽回去對付周群,其實他心裏啊,隐約是覺得,保不齊真的鬧鬼……

媽呀,想一想就好可怕。

“那行,大媽我先出去忙,以後咱們回見。”

“好嘞。”

保衛科調查的情況,基本都跟趙桂花說的差不多,雖然周群咬的是有人裝神弄鬼。

但是其中難以解釋的地方還挺多的,煙霧從哪兒來的,他們檢查了整條巷子,完全沒有燒過東西的痕跡;鬼火從哪兒來的,這火苗漂浮在半空中,完全不曉得怎麽做到的,還有傳說中會飄的女鬼。

如果是“飄”,那肯定要借助工具的,可是廁所裏的石頭是周群自己搬的,也看不出有什麽機關。

一時間,劉科長還有點麻爪兒了。

趙桂花是不管別人調查的怎麽樣的,她讓梁美芬看家,自己則是提着簍子和魚竿,準備出門。

張三兒正在跟劉科長說話,一旁還有王大媽,眼看她出來,張三打招呼:“趙大媽,你這是去釣魚啊?您這水平可以啊。”

趙桂花:“嗯吶。”

不知道為什麽,張三兒感覺趙桂花說這兩個字兒的時候,有點咬牙切齒。

她騎車出去,王大媽小聲:“老趙釣魚水平奇差,你這提釣魚兩個字兒,都是刺激她。”

張三兒:“不對啊,我記得我剛才過去,看到房梁上還挂了一條魚啊。”

王大媽:“昨天下午他家老頭子釣的,她從買了魚竿兒到現在,一次也沒釣上來。大家一提她就要黑臉的,不過她瘾頭倒是挺大,勢要一雪前恥的。”

張三兒:“……真是個不服輸的老太太啊。”

王大媽笑了出來,說:“可不是,對了,你們還想問啥?咱實話實說啊,我就覺得,這玩意兒不用調查,就是鬧鬼了。什麽裝神弄鬼,就是周群的托詞。”

其實這話按理是不該說的,但是王大媽覺得這樣大張旗鼓的調查,也挺累的,索性直接說。

劉科長:“胡說,哪有什麽鬼?”

他眼神閃了閃,說:“我聽說趙大媽的小兒媳身手不錯?”

如果真是有人裝神弄鬼,總要身手好吧!

王大媽:“你說明美啊,恩,她挺厲害的,都抓了好幾次賊了,她可是我們院兒……哎不是,劉科長,你該不會是懷疑她吧?”王大媽狐疑的看着劉科長,無語了:“你想什麽呢?怎麽可能跟明美有關系啊,她還是身手挺好的,但是她會打架而已。這會打架和會飄可是兩回事。再說了,明美嫁過來的時間不長,跟周群家都沒有什麽太多的牽扯。她吃飽了撐的啊。”

“她外公不是跟周李氏有點矛盾?”

要不說,劉科長能做科長,肯定不是張三兒之類能比的。

他多少還是有些判斷的能力的。

王大媽更無語了:“那都是猴年馬月的事兒了,我跟你講,就周大媽跟藍老爺子的矛盾,在我們院兒都算是小矛盾。周大媽這人啊……你是不了解,她可是特別會得罪人的。再說了,當時她都受到懲罰了,不是你們保衛科關了三天?誰還會找後氣兒啊。再說要找也是找周大媽,找周群幹什麽。”

王大媽覺得,這個劉科長真是想太多了。

劉科長:“那明美出來看熱鬧了嗎?”

王大媽仔細想了想,說:“開始沒有,不過後來出來了,她還說要揍周大媽呢。”

劉科長嘴角抽了抽。

既然是人在院子裏,那麽應該就不是她!

按照大家的說法,白奮鬥是關了大門的,那麽在院子裏的出現的人都不可能是了。

再說,她還要打人……如果真是幹了壞事兒,這個時候肯定要降低存在感,躲都來不及,肯定是不樂意出頭的。這麽看這個明美跟這件事兒應該确實是沒關系的。

“她為什麽要打人?”

王大媽趕緊解釋:“周大媽嘴賤,罵人家斷子絕孫呢,大家都想揍她,你看到她的眼睛了嗎?白奮鬥當時沒忍住動手了。”

劉科長的嘴又抽了抽,相當無語了,這周李氏到底是有多讨人嫌啊。能夠滿院子樹敵。

“哇,哇哇……”

正說着,一陣孩子的哭聲響起,大家齊刷刷的回頭,就看銅來哭的像是一個大傻子,因為昨晚的熱鬧,他們三兄弟今天都沒上學,一個個的都在巷子裏玩兒。

“這又怎麽了?”

剛說完,就看到趙桂花拎着銅來進來,她高聲:“蘇大媽,蘇大媽趕緊出來,你家銅來拉褲兜子了。”

她這琢磨上個茅房再去釣魚,剛從廁所出來就看到這小孩兒哥三兒趴在地上鬥蛐蛐兒。還不等趙桂花走開,這小子就捂着肚子開始哭……

鄰裏鄰居,總不能不管。

蘇大媽匆匆跑出來:“怎麽了這是?”

她質問趙桂花:“你把我們家銅來怎麽了?”

趙桂花:“哎不是,你要點臉好嗎?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家這個肚子疼拉肚子關我屁事兒啊,我還好心給你把人送進來。你倒是想賴我,你說你怎麽這麽不要臉呢。”

蘇大媽:“呃……”

趙桂花:“怎麽的?你看我好欺負是吧?”

蘇大媽趕緊:“沒,不好意思啊老趙,我是讓這些破事兒弄得,人都有點糊塗了。你別跟我計較,對不起哈。”她這人能夠游刃有餘,精明就精明在曉得什麽時候說什麽話。

現在雖說廠領導走了,但是保衛科都在,她是不會在這個時候留下不好印象的。

她趕緊把孩子抱起來,說:“銅來啊,你這是怎麽了?別吓唬奶,我我……”

“奶,救命……”銀來也跑了回來,身上散發着一股子難以言說的氣味兒,而他身後同樣味道的是金來,他大一點,倒是還算是有點羞恥心,整個人都怏怏的。

蘇大媽:“哎呀,這是吃壞了什麽。”

這一下子三個孩子都拉肚子,蘇大媽還真是有點扛不住了。她叫着說:“桂花你來幫幫我……”

趙桂花沒好氣兒:“滾蛋!剛才還想賴我呢,我是瘋了才幫你。”

她轉頭兒就走,可不做那個好人。

釣魚,今天必須一天全出去釣魚,不然就得在院子裏忍受這個味道了。

蘇大媽:“老王,你幫幫我……”

王大媽:“我給你燒水,你趕緊給孩子們換褲子,這好端端的怎麽了……”她轉頭:“劉科長你啊就是瞎想,咱們院的人不會做裝神弄鬼這種事兒的。不跟你說了,我去幫忙。”

她小聲嘀咕:“就那鬼火,根本不是人為的,分明就是鬧鬼了……竟是能瞎懷疑人。”

她說話的同時擡頭看向了趙桂花,趙桂花也正好看過來,她無語的撇嘴。

王大媽苦笑一下,随即說:“這吃啥了啊?”

蘇大媽紅了眼眶:“不知道啊,這怎麽還能都拉肚子,你說我家吃的也都一樣……”

“好啊!你們家這個小賊!”周李氏突然就沖屋裏竄出來了,沖上來就掀了蘇大媽一個耳光,快的不得了,她叫罵:“我說我家昨天生的羊-蛋怎麽沒有了,原來是讓你家孩子偷吃了!你家這三個該死的,我兒子在外面遭罪,他們倒是趁着我家沒人進來偷東西,我打死你們這一家子賊……”

“你幹什麽!”

劉科長還沒上前,就看白老頭風一樣的沖過來,直接又甩了周大媽一個耳光,“我忍你很久了,你平日裏就欺負人蘇大妹子,這還沒完沒了了。我饒不了你,我饒不了你這個臭老太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針對她!你就是相中了我,你就是嫉妒我對她好,所以故意趁機報複!”

哦豁!

趙桂花已經踏出門的腳步,很随心的又縮了回來。

嗯,不釣魚了。

四九城胡同兒老年愛情故事,她值得圍觀。

趙桂花默默的站在了門口,家家戶戶都出來了,默默的看着這邊的情形。

這幸虧剛才問詢結束,不少人都去上班了。不然人更多呢。

劉科長扶額,不禁發出靈魂的呼喊,這個院子,到底是有多少事兒啊。他覺得自己都應接不暇了。至于其他的保衛科同志,一個個更是看的激動不已。

沒見過,真是沒見過。

他們也是見過很多愛恨情仇的,但是真是沒見過這個歲數還有愛恨糾葛的。

周李氏臉色一黑,罵道:“你少胡說了,要點臉吧,我能看的上你?你也就配蘇大媽這種髒東西。”

白老頭冷笑:“你又忘了自己送上門,還脫上衣說對我有意思的事兒了!我就是看透了你是一個什麽惡毒的女人,才沒有上當受騙。你說人家是髒東西?我看你才是最髒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周群的師傅有一腿,所以周群進廠才能進電工組。要說你們母子兩個也是牛人。真是讓我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你們是人家夫妻兩個一個也沒放過。你跟人家爺們有一腿,你兒子就去睡人家老婆。那麽大歲數也下的去口!這是惡心透了。”

要說白老頭知道的真是不老少啊,誰讓他在廠子裏這麽多年,而且幹的是後勤,總是比別人多一點機會能夠眼光六路耳聽八方的。這一爆料,衆人簡直是不可置信,一個個瞪大眼睛,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

卧槽,他們聽到了什麽?

這是他們這些普通人該聽的嗎?

送上門脫衣服?還勾了周群師父?

這老太太玩的花啊,怪不得周群如此,這是……有樣學樣?

白老頭跳腳中:“你們一家子沒有好東西!”

“我打死你!”

“我……”

現場再次上演全武行,劉科長:“趕緊拉開,給人拉開,這他媽都什麽事兒……”

他終于明白為什麽王大媽說明美不可能了。

因為那個矛盾,真的不是大矛盾,你瞅瞅,你瞅瞅眼下這個情況,這他娘的……

他再次扶額,覺得周大媽真是宇宙一朵奇葩了。

而保衛科的其他人一個個都興高采烈的,沒見過,廠裏可沒見過這麽熱鬧的場景。他們真是恨不能白大叔在多爆料一點呢。會說你就多說點。

嘤嘤,特想搬來這個院子。

張三兒湊近了王大媽,說:“大娘,你們院子還有空房嗎?”

王大媽嘴角抽搐:“沒有了。”

生硬的三個字。

張三兒惆悵的嘆息,真是好失望啊。

這好事兒,他們怎麽就遇不見呢,跟這裏比起來,他們的大院兒,真是平平無奇吖。雖然也有家長裏短的,但是可沒這個刺激。張三兒深表遺憾。

其他人也是一樣的想法。

好想搬過來哦。

劉科長:“……”

就,心很累。

他們折騰了大半天,狗屁沒查到,還拉了一場架。

周大媽:“好你個白老頭,你自己跟蘇大媽不清不楚,還要栽贓我,你休想把話題轉移開。我家大前天買的羊-蛋,昨天我兒子就說味道變了,剩下的沒吃。結果我剛才發現我家碗櫃被人動過,羊蛋湯沒了不說,還少了一個饅頭,如果不是金來那個三只手吃的還有誰!我兒子也是沒吃好這個才拉肚子的!他們也是這樣,還不是他們偷吃了?”

周大媽難得這麽有理有據,這可不是他多麽精明,而是剛才在屋裏周群點撥的她。

周群吓到拉褲子,這傳出去還要不要名聲了,正好推到壞肚子上,也能好聽點。

劉科長:“……”

真的,他這一輩子都沒像今天這麽無語過。

他看着蘇大媽,蘇大媽哭哭啼啼的,她兒媳婦兒已經去上班了,她一個人抱着三個孩子,一側的臉腫了起來。說是梨花帶雨,這形容大媽不太對,但是确實哭的凄楚,她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拍着三個孩子,說:“你們說,你們說你們是不是偷東西了,你們說。”

金來眼神閃爍,大聲:“沒有!”

語氣堅定。

蘇大媽擡頭:“你看,我家孩子沒有偷的,周大媽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你不能總是這樣冤枉我,我曉得你對白大哥……”

“你胡說,我撕爛你的嘴!”

現場再次激烈起來。

劉科長:“別打了別打了!”

張三兒:“別打了別打了。”

其他保衛科衆人:“你們別……唉我去~這他媽誰撓我了,卧槽了……”

現場頓時亂套了。

趙桂花火速的退出戰火範圍內,眼看自家蠢兒媳婦兒還要上前看鬧,她拽住梁美芬,說:“你還不趕緊後退,生怕打不到你是吧?”

梁美芬:“他們最近火氣好大啊。”

趙桂花想了想,說:“還是天氣熱了,這天熱就火氣大,過幾天讓老三上山薅點不要錢的草藥,咱們熬一點去去火,不然這一天天的光是打架,不過幹別的。”

梁美芬深以為然的點頭。

趙桂花跟梁美芬正說話呢,卻沒看見,一個老太太一瘸一拐的走到門口,這不是旁人,正是梁美芬那因為嘴賤搶座而挨了揍的老娘,雖說揍她的那位因為金條已經被關起來了,但是胡婆子還沒好利索呢。

她這次來,就是想跟親家借錢的,她兒子這要死要活的非相中了那個對象。他們做父母的自然要砸鍋賣鐵敲骨吸髓的給兒子付出。如果不能給兒子付出,那活着還有什麽用。

這女子不是個好的,要的忒多,不過她也答應了,縫紉機是一定會陪嫁回來的,所以這麽想着,胡婆子還心安幾分,覺得這個未來兒媳婦兒也不是那麽一無是處,她還是想着這頭兒的。

可是他家什麽情況,別說是三轉一響,三十六條腿兒,就是其中一樣,要想拿出來都費勁。親戚朋友那邊是借不出來什麽了。現在就指望幾個閨女的婆家了。

她最先來的就是梁美芬這邊,誰讓這邊條件最好呢。

其他兩個閨女,還是差了幾分。

其實這次過來,她心裏是有些害怕的,這可不是她慫,而是真真兒如此,她跟趙桂花這個親家有些接觸,曉得這是個潑辣不講理的,自家女兒回娘家的時候少不得也要說一說這個婆婆的是非。

所以胡婆子是真真兒知道這個人不好惹。

她本來想着,自家女兒是長媳,還能拿點長媳的範兒,拿捏一下那個弟媳婦兒,少不得從她手裏撈點好處,然而萬萬沒想到,第一次見面,她就見識到了這個弟媳婦兒的“功力”。

說實話,她想起這個小媳婦兒,還心肝兒顫。

這不,這次過來專門找了這麽一個時間,就是為了躲避這個母老虎。

她蹒跚着來到杏花裏,一走過來就聽到這邊格外的熱鬧,她吃了一驚,啊這……他們都不上班的嗎?怎麽跟過年似的?她帶着疑惑的心情,聽着什麽“鬧鬼”、什麽“師母”、什麽“保衛科”、什麽“考級有貓膩”,還有什麽“專挑年紀大的下手”……

反正在這樣的話題裏,胡老太還是相當迷茫的。

就,這完全聽不懂啊。

不過這話題隐隐約約的也讓人有幾分興奮。

所以這邊的人都在聊着什麽?

她本來也是想站這兒多聽一會兒的,但是生怕拖一拖,時間過得久了,他家那個小媳婦兒下班,那這借錢的事兒恐怕就不好開口了。畢竟一個家裏不止一個兒子,那自然要争搶。

她不想遇見明美,所以只能忍痛放棄了看八卦,一瘸一拐的來到女兒婆家這頭兒。

同樣是群居的大院子,但是這四合院兒和他們那大雜院兒還是有本質的區別的。這邊明顯看起來好上不少,她走到門口,深吸一口氣,正準備踏進去,一只腳還沒擡起,冷不丁一個踉跄,趕緊扶住門垛子。

這!

這是幹啥!

院子裏,老老少少的互相對噴問候對方祖宗十八代。

一個老娘們薅着另外一個老娘們的頭發,這個老娘們那腳使勁兒往身邊老頭兒的關鍵位置踹,旁邊兒還有拉偏架的年輕小媳婦兒,還有幾個穿着保安服裝的。

他們身邊也不消停,三個小孩兒蹲在那裏,老遠的站在門口都看到他們褲子上的髒東西了,那股子臭味兒啊……有那麽一瞬間,胡婆子覺得自己仿佛是在看電影。

真的,除了看電影,還沒見過這樣火爆的場景。

就在這時,一個老太太一下子被踹出來,她的親家趙桂花順手扶住那人,誰曾想這貨也不知道是打紅了眼還是故意的,直接伸手就撓向了趙桂花。

趙桂花還真沒想到周李氏這麽喪良心,她好心扶她,她還要趁機打人,這事兒跟她有什麽關系!

她人往旁邊一閃,一個耳光想過去,緊跟着就是一腳。

周李氏往後退了好幾步,一下子摔在了白老頭的身上,白老頭趕緊推開她,大叫:“你他媽個老不正經的別占我的便宜!”

本來還在打群架的諸位都沒忍住笑了出來。

這話還真是……

現場再次陷入大混亂,胡婆子的臉,白的跟白紙一眼,她哆哆嗦嗦的看着趙桂花,就看她叉腰罵人:“周李氏,你個缺德冒煙的,我好心幫你,你還想趁亂打人?我他媽慣的你是吧……”

她嗷一聲就沖上去,再次拽住周大媽,直接把人騎在身下,啪啪啪幾個大耳光,就跟那母老虎似的。

這一下子真是把人都震懾住了。

“卧槽!”

“我的媽,這老太太發飙了……”

“這也太能打了吧?”

劉科長:“哎我去~大媽,你冷靜點,冷靜一點……”

他連拖帶拽的,給趙桂花拉出了纏鬥圈子,因為趙桂花的強勢加入,衆人都停了手。

趙桂花指着的周李氏,嗷嗷的叫罵,不就問候祖宗十八代嗎?誰不會嗎?趙桂花還更勝一籌呢。

她是潑婦她怕誰!

胡婆子纏鬥着扶着門框,默默的後退,再後退,一直後退,不等進門,轉身就跑。要不說梁美芬像誰呢,多少還是遺傳了他老娘的。胡婆子也是這樣的人,欺軟怕硬。

你要是個和氣好說話的,她就踩着你沒完沒了。

但是你要是彪悍跋扈一點,她是屁也不敢放,老實的跟個小綿羊一樣。

胡婆子就是這樣,本來是打定主意要來借錢的,但是乍一見趙桂花這個彪悍勁兒,她原本八成的心思瞬間就變成了負八成。

別說借錢,她連進門都不敢了。

這娘們發飙起來,可真是妥妥的東北虎啊!

她還要命,雖然兒子的事兒很重要,但是,但是她也不能死啊,這要是出事兒了,以後怎麽看着兒子生大孫子?胡婆子撒丫子就跑,心裏深深感嘆她三閨女說的一點也沒錯,他家這個婆婆,那真不是個好相與的啊。

他們鄰裏之間也有打架的,但是這麽彪悍的,沒見過。她一點也不懷疑,自己要是敢開口,這個老娘們就敢扇人,想到那個老太太被揪起來打的慘狀,她瑟瑟發抖,飛快的上了公交車。

再一想這個院子,她的頭更是搖成了撥浪鼓。

他們大院兒,鄰居之間也時常互相擠兌幾句,但是可沒見過這種……這個大院兒都是些什麽人啊,太他娘的瘋狂了吧,竟然打群架,保衛科的人都拉不住。

她呲牙裂嘴,決定以後還是少來。

呃,他們全家,都得少來。

做人,要惜命。

胡大娘這頭兒竄的比猴子都快,原本不利索的腿腳都沒耽誤她的逃跑。

而這頭兒呢,作為她的閨女,梁美芬壓根沒看到自己老娘來了。

來了又走了,她一點也沒留意到。

趙桂花指着周大媽,十分嚣張:“你他媽再敢惹我,老娘扇死你!”

周大媽被打蒙了,主要是,她今天挨打也實在是太多了,真是人人都能過來一下子。她氣的上不來氣,不過卻不怎麽敢反駁趙桂花。這要是蘇大媽,她就上了。

蘇大媽頂多外面有個野男人白老頭幫襯,一個老頭兒不足為懼。只要不打王香秀,白奮鬥不可能出手,他是四九城爺們,要面兒。

但是趙桂花不行,人家又有男人又有兒子,這個時候周大媽只恨自己生兒子太少,只周群一個。但凡兒子多一點,這個時候哪裏能這麽委屈。

她難受的抽泣,不說話了。

劉科長:“趙大媽您少說兩句,周大媽您也別哭了。蘇大媽……白大叔,你們也都別打了。”

他再一回頭看着拉褲兜的三個孩子,無奈的嘆息,說:“孩子偷東西是不對,以後好好教育一下吧。”

他心力交瘁,這個時候總算是能體會基層工作人員的不容易了,他說:“你們都別打了,如果在動手,我就要請你們去保衛科了。”

大家一個個神色都斂了斂。

劉科長:“這真不是我說你們,你們一個個年紀都不小了,也該給年輕人做個榜樣,你們倒好,比年輕人了火力還旺。你看看,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的,不覺得給家裏的兒女丢人嗎?這次就算了,我體諒大家是因為昨晚被吓到了情緒緊張。但是再有下一次,我們保衛科可要管事兒了。”

他這一天,過的比一年都累。

衆人一個個互相看着彼此,趙桂花甕聲甕氣:“以後不會了。”

“對對,不會了。”

“我家也肯定不會了。”

大家附和起來。

劉科長:“行了,你們大家都好好想想吧,張三兒,帶隊回去。”

雖然還有很多沒有調查清楚的,但是他這心啊,已經碎成渣渣了,被這些老年人磨的,他擺了擺手,保衛科衆人可不像是他們科長這麽惆悵,反而是有幾分戀戀不舍。

還沒看夠啊。

劉科長:“收隊。”

至于調查的事兒,就交給下面的人幹吧,他是再也不想來這個大院兒了。

劉科長雄赳赳氣昂昂的帶人過來,結果回去的時候,腳步都蹒跚了幾分,一副飽受摧殘的樣子。王大媽一看劉科長這樣,覺得自己心裏也平衡了不少。她在大院兒還是有面子的啊,最起碼她攔着的時候,那打架還少了不少。

你看劉科長,半點用也沒有。

其實這個事兒吧,如果劉科長非要較真,那麽把他們都帶走都是可以的,但是話又說回來了,這一幫老頭老太太打群架,說小不小,可說大也真不大啊。

而且這些人多少還是事出有因,他們也不好都給人弄回去。

這年頭保衛科都是配木倉的,他們管的其實也是大事兒,小事兒能管,但是你要是給人直接抓了,就尴尬了。少不得別人嘀咕小題大做,拿着大炮打麻雀。

就是可以,但是真沒必要。

同理還有小金來,金來是第一次偷東西嗎?也不是,但是這年頭小孩兒只要不偷錢,偷點吃的都是揍一頓就完了。要說保衛科帶走,那麽丢的是保衛科的人。

再說,你給這些人弄回去,還不是得吃得喝?

至于白奮鬥和周群打架,倆人在院子裏打架,也沒人報告保衛科,他們是正巧撞上,後來沒人提了,劉科長幹脆當沒看見了。再怎麽的,白奮鬥那鳥人還是他們保衛科的。

而周群和白奮鬥也散開了,就算了。

所以劉科長壓根不管了,直接走人。

可就,去你的吧。

他就是這麽個心态。

當然了,關于周群師母還有什麽嬸子的,這個事兒肯定還是會仔細調查的,畢竟這其中可能涉及到了升級考試,這個對廠子來說,比調查鬧鬼還重要。

鬧鬼這個他們糊弄一段時間就說有人裝神弄鬼就完了。至于查不查得到罪魁禍首也沒那麽重要。

但是關于考級這個,肯定要調查的一清二楚,就像那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

在種種考量下,劉科長走人了,他走了,大家也都不打了。

畢竟,都沒人主持公道了。

這要是再打下去吃虧咋整!

大家一個個都腳步蹒跚的回家,梁美芬再次見識了自家婆婆的戰鬥力,覺得又開了眼了,今天又更安分幾分。她問:“婆婆,那個……你休息會兒?”

趙桂花:“你去買塊豆腐,晚上炖魚。”

梁美芬:“好嘞。”

趙桂花得意這一口兒,他們家時常做這個菜。

梁美芬走了,趙桂花整理了一下衣服,躺在了炕上,她伸手蓋住自己的臉,随即放開,無聲的笑了出來……

大家都當她是彪悍老太太,發飙就打人,卻不知道,趙桂花這是一石三鳥呢。

如果不是看到親家母站在門口,她保準不會上去揍周大媽,這叫:殺雞給猴看。

好在,猴子看了真害怕啊,要不說有點上輩子的經驗就是好呢,她也算是很了解這位親家母了,一家子欺軟怕硬的。殺雞給猴兒看,對他家來說頂頂有用。

果然,胡婆子都沒敢進門,至于借錢,更不可能了。

是的,即便是沒搭一句話,趙桂花也知道她是想來借錢的。

她可不慣着他家。

有多大頭戴多大的帽子,沒有錢就別什麽三轉一響三十六條腿兒,笑不笑死人。好在她曉得這家子除了占便宜沒夠兒,還膽小。估摸着吓一吓以後這種事兒就很少了。

這是她第一個目的。

達成,√。

她還有第二個目的,就是徹底給周大媽好看,不然這老太太不要個臉,總是上蹿下跳,不咬人膈應人。趙桂花這次揍了她,她肯定會安分很久的,一直安分不可能,但是絕對能安分不少的時間。

清淨個大半年也是好的啊。

第二個目的,也達成,√。

至于第三個目的,趙桂花有點微妙了,她的第三個目的就是為了給兒子和兒媳擦屁股。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劉科長懷疑明美了,就沖着王大媽的那一眼,她就斷定劉科長肯定是問過這樣的話。

雖然她知道肯定是明美幹的。

但是別人不能這麽想啊,她必須切斷這種懷疑。

她利用的就是人的逆向思維,都覺得如果做了壞事兒,肯定要降低存在感。那作為一家人,趙桂花就是要嚣張一點,她跳的越厲害,反而越是顯得他們家跟鬧鬼沒關系。

而且她希望給人一種他們家比較莽的感覺,遇事兒直接動手才是他們家會做的,雖然趙桂花不能從劉科長的行為裏判斷結果,但是她看着劉科長的狀态,隐約猜測,這一點也達成了,√。

她這老太太雖然讀書不行,但是也會兵法了啊。犧牲她一個老太太的名聲成就三點目的,這真是穩賺不賠啊。

反正她本來也有潑辣的名聲。

一箭三雕,可以!

不過哈,趙桂花摸着下巴琢磨,這兩個小兔崽子有點東西啊,鬧得這麽大的陣仗,竟然一點線索也沒留下來、又是煙霧又是鬼火的,不曉得是怎麽搞的。

還有那些道具……

還別說哈,這玩意兒其實是有點難度的,饒是重生黨,趙桂花也不會呢。

不過很快的,她就想到,這兩個小兔崽子肯定也不會,但是他們有軍師呢,藍四海那老爺子可不簡單。他可比天橋兒雜耍兒會的把戲還多。

趙桂花感嘆:“這日子,往後可更熱鬧了。”

******

藍四海:“哈切,哈切哈切。”

他蹙眉:“誰念叨我了!”

哪個大膽刁民,竟然在背地裏嘀咕老子!

69、各有心思

藍四海又領着莊志希和明美東來順走起了。

這老頭兒那點肉票沒貢獻給肉鋪子, 都貢獻給了東來順。

這個時候莊志希倒是有點了解明美口中的“吃喝講究的很”幾個字是什麽意思了。果然是很講究。三個人還叫了一瓶西鳳酒,一人端了小半杯,擡手碰杯。

藍四海微笑:“這一次收拾三孫子活動取得圓滿勝利,少不得我們三個人的團結協作, 我們幹一杯, 預祝我們以後大事小情, 皆為順利。”

“幹杯!”

“幹杯!”

明美低頭喝了一口, 吐了吐舌頭,說:“我就是喝不了這種東西。”

莊志希:“喝不了倒給我, 我來。”

明美搖頭拒絕:“不用, 我想喝一點,開心嘛。”

她小時候也是個淘氣的小姑娘, 但是長大了之後, 總是安分不少的。像是這次這樣的作上天把保衛科都招來的, 那是沒有過的。可是雖然事情鬧得很大,但是明美還是很高興,整個人洋溢着一股子歡樂的氣息。

她聲音軟軟糯糯的,說:“你們說, 事情還會有後續嗎?”

藍四海:“那肯定是會有的, 不過我瞅着保衛科也不是會嚴查的樣子,問題不大。你們該幹什麽幹什麽。裝神弄鬼這事兒, 不管是真的裝神弄鬼還是真的鬧鬼,我相信在保衛科眼裏都沒有考級內幕事情更大。更不要說, 中間還穿插了桃-色新聞。他們肯定是要先調查那些的。”

莊志希想了想, 說:“所以您開始就讓我提點保衛科, 把他們牽扯進來……”

他跟張三說那個話, 也不是無的放矢的。

藍老頭意味深長:“如果是街道調查, 也就是鬧鬼那點事兒了。不管他們用不用心,主要肯定是關注這個。但是如果是保衛科調查,肯定最重要的是考級有沒有內幕。雖說,開始的時候我們不知道周群能說這些,但是既然知道了,總是還要讓保衛科介入的。調查清楚了也是對所有人的一種公平。憑什麽別人都在勤勤懇懇工作,鑽研業務。他搞這些烏七八糟的拿着高工資,這合适嗎?”

他藍四海不是什麽大好人,一輩子自私顧自己,講吃講喝講玩講樂,但是也是有點正義感在身上的。他是退休返聘的,不存在升級不升級的問題,但是他希望其他努力的人能夠有一個公正的結果。

莊志希拍馬屁:“外公,我就知道您是一個特有正義感的人。咱明美就是像您老人家,人品特別好。”

一個馬屁拍兩個人,還是很不錯的。

藍四海似笑非笑的瞅了莊志希一眼,說:“哎呦,你可真會說話。”

莊志希燦爛的笑了笑,特純良。

他感嘆:“我說的都是真的啊,哎說起來,我還真是第一次幹這麽刺激的事兒,你們不知道,我當時特緊張,但是越緊張越是興奮。外公,您怎麽想到的法子啊,真厲害。”

莊志希真的覺得自己見識到了,他小時候跟在大哥還有白奮鬥那些人屁股後面瞎跑。可沒見過這麽高端的玩法。而且這機關,真真兒是有點東西。

藍四海:“你當我以前看雜耍兒是白看的?我可是有生活閱歷的人。”

莊志希贊嘆的豎起大拇指。

藍老爺子得意的哼了一聲,說:“我就沒有不會的,雜耍兒的把戲難不倒我,再說這種裝神弄鬼的東西,我也不是沒見過。你現在讓我裝個天師鐘馗,我保準給你搞出能看見的鬼現行兒,會者不難,懂嗎你!”

莊志希還真是不懂,但是不妨礙他感嘆:“您老人家真是神人,連這個都會。”

藍四海看着兩張求知欲旺盛的臉,說:“我以前見得多啊,我這人也好奇心旺,但凡是看了好奇總要打聽一下是怎麽個道理。一來二去就知道的多了。別說這種東西了,我還會放電影呢。”

藍四海驕傲的擡頭挺胸。

講真,他會的東西,那可是多了去了。

這下子就連明美都驚訝了,她軟糯的說:“外公,您連這個都會啊……人家肯教你?”

藍四海:“吃飯的手藝,當然不肯教,不管是放電影還是那些小把戲,那人家都捏的死死的,可不會輕易的告訴別人呢。不過吧,一來二去熟了之後,自己多留心多琢磨,在研究研究,請教請教,總是能搞懂的。”

莊志希和明美紛紛點頭。

不得不說,老爺子這個心态是真的很對。

莊志希:“現在确實是這樣,一般有手藝的人是不會輕易教給別人的,你們也曉得吧,我最近不是每天下午去醫院跟着我們那個放映員小許學一會兒放電影。艾瑪,這大哥真是,每次說話都藏着掖着。這兩天竟然還跟我要東西。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喝點雞湯好得快,。做徒弟的都是要孝敬師父的,我可真是……”

小許很糾結,既得教他,又怕他真的學會了。

這種矛盾的心情就是每次見到莊志希,都耷拉個臉,仿佛這事兒是莊志希求着他。甚至話裏話外的意思還跟莊志希要東西了。他覺得自己不能白教。

但是卻不想這事兒是領導安排下來的。

他扭傷了腳不能在勞動節的下午放電影,那麽耽誤的是正經工作。可是現在他還想在這件事兒上拿把一下,大有一種莊志希不給他送禮,他就不好好教的态度。

明美驚訝:“我怎麽沒聽你說過啊?”

莊志希笑:“這些都是小事兒,我回家說這些幹嘛。”

他可不樂意把不好的事情帶回家。

藍四海:“那你打算怎麽辦?”

莊志希微笑:“怎麽辦?他不教我就不學呗。我也沒那麽想學的。”

明美:“你跟老黃學畫畫和做道具不是學的勁勁兒的?“

她以為,莊志希是什麽都喜歡的。

莊志希搖頭:“那了不是一回事兒。我學了放電影又怎麽樣,我又不能調到宣傳科放電影,這個工作有技術含量,但是又沒有那麽有技術含量。根本用不得兩個人。小許那麽年輕,也不可能會退休啊。而且他如果真的教我,保不齊要在其中搞多少小動作,再頂着一個師父的名頭,我惡心不惡心啊。明明是他希望我能跟他學,生怕宣傳科其他人搶了他的工作。但是等我真的過去了,他又拿把起來。我跟醫院那邊熟,聽說他私下裏打聽好幾次自己能不能趕在勞動節之前出院,就算是沒全好也成。能出院就行,還話裏話外暗示醫院不要把他勞動節能出院的事兒說出去……擺明了的,他不會真心教我的。教的東西也東一榔頭西一榔頭,而且吧,我明明才開始學,他就總說我有天分學得好,我覺得心裏發毛,不如早早撤退。我已經想過了,反正他都能出院,明天我就借着老黃這邊更忙不過來,把學放電影這個事兒給拒了。他找別人吧。”

藍四海意味深長:“你還是年輕了。”

莊志希趕緊狗腿子一樣說:“您老人家有什麽見解?您可得指點指點我。”

明美也興沖沖的:“我也聽一聽。”

藍四海微笑:“他不好好教你,又誇獎你學得好,你還看不出來麽?我假如,你在勞動節當天放電影出了岔子,你覺得是他的問題還是你的問題?”

莊志希臉色一變:“那肯定是我的。”

明美不解:“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彼此又沒有什麽矛盾。”

但是藍四海這麽一提點,莊志希懂了,他說:“我明白了,是沒有矛盾,但是如果我當場掉了鏈子,他火速從醫院趕來救場。那麽體現的是他的能力。一來顯示了他的重要性,二來說不定還能得到領導賞識更升一升。”

藍四海笑了出來,點頭:“就是這麽個道理,我們這種從舊社會走過來的人跟你們這些陽光下長大的孩子不一樣,我們是真的見識過很多陰暗的,我從不會把任何一個人想成好人。如果一個人做事情違反了常規,你怎麽看怎麽不合理,那麽別懷疑自己的判斷。保不齊這個人就是沒憋着好屁。”

莊志希認真的點頭。

明美在一旁也是一臉的“受教了”。

他們都是二十出頭,要說挨過餓,那肯定是有點,但是如果說見識過多麽陰暗的事兒,那還真沒有。在他們看來,隔壁的周大媽那都已經不算是什麽好東西了。

但是事實上,她還真不算什麽。

莊志希若有所思:“那我知道怎麽辦了,謝謝外公提點。”

藍四海意味深長:“有時候不必為了較真兒耽誤自己的時間。有那時間幹點更多的。至于這種小人,山不轉水轉,這麽搞小動作說不定很快就翻車。”

莊志希:“這個我知道,我也不是那樣的人。”

藍四海點點頭。

這事兒跟周群不一樣,周群是算計到明美頭上了,藍四海才想收拾他一下。

明美不怎麽喝酒,酒量更是不行。雖然喝的一點也不多,但是人還是有點醉了。她一張小臉兒紅撲撲的,帶着幾分小興奮,嚷嚷:“不幹了不幹了,這麽欺負人,我們就不幹了。”

莊志希失笑:“哎呦喂媳婦兒,你可是說到我的心裏了。”

明美嬌嗔着哼了一聲,藍四海幽幽嘆息,說:“我藍四海也是千杯不倒,這外孫女兒怎麽一點點就這個熊樣兒了。”

明美眼睛黑又亮,嘟囔:“我才沒。”

“吃肉吃肉,再過幾天熱起來了,我可就不來了。我不來你們也沒這個好事兒了,趕緊吃吧你們。”

莊志希:“那我可得趕緊占便宜。”

明美神神秘秘又小聲的說:“沒事兒,咱們有錢。”

莊志希微笑:“那能省也要省,該占的便宜也要占。”

藍四海幽幽:“我聽見了……”

明美咯咯的笑了出來。

三個人酒足飯飽一起回家,藍四海眼看着小夫妻兩個,微微搖頭,說:“我先走了,你們慢慢磨蹭吧。”

明美:“随你呀。”

她軟乎的笑,摟住莊志希的腰,說:“騎車快一點,我們飛起來。”

莊志希:“……”

這倒是大可不必吧?

明美:“追上外公啊,你看他那麽大歲數都比你動作快。”

莊志希:“誰能跟你家人比?”

這老爺子七十來歲跳牆還挺麻溜兒的,他都不行。

明美不依:“你快點啊,不行我來,我能給車子騎成風火輪。”

莊志希:“……”

這更大可不必。

他安撫自家的醉鬼小媳婦兒,說:“咱們不着急回去的,正好看一看沿途的風景,這樣不是很好?你看,路邊的柳樹都發芽了。”

明美:“你喜歡柳樹嗎?那我扯點柳條兒給你編一個花環吧?”

她興致勃勃,莊志希嘴角抽了一下,說:“這綠色的……我還不怎麽想要。”

明美嬌嗔:“挑剔。”

莊志希笑了出來,說:“反正我不要。”

他說:“誰喜歡綠色……呃。”

他看到了正宗的綠帽子持有人,姜蘆。

姜蘆騎着車從另一頭兒拐回來,拐進了大路,在他們前邊不遠處。

莊志希:“是姜蘆姐。”

明美哦了一聲,小聲跟莊志希說:“她怎麽還跟沒事兒人一樣。”

距離鬧鬼事件已經過去兩天了,如果說昨天是因為事情比較混亂,大亂戰影響了,那麽今天總是該有個說法的吧?但是眼看姜蘆還是很平靜,這就讓人覺得相當的詫異了。

明美:“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

這要是一般人,早就離開這個泥潭了。

就,很搞不懂。

明美輕聲細語:“她可真不是一般人。”

莊志希點頭。深以為然。

小夫妻兩個跟在姜蘆的身後回到院子,就見姜蘆提着網兜進門,莊志希眼尖的很,一下子就看到裏面有一塊長條狀的物件兒,如果他沒有看錯,仿佛是羊那個鞭?

莊志希嘴角抽搐:“……”

哎不是,怎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着大補呢,

除了這個,還有一瓶二鍋頭。

莊志希多看了一眼,姜蘆擡頭看過來。莊志希立刻別開視線,假裝自己看東看西,姜蘆也沒什麽表情,拎着東西進門。周家安靜的不得了。

就連周李氏都沒有動靜,要知道往常姜蘆回來的遲一點,周李氏可是要罵人的。反正什麽難聽的都叫喚。

今天倒是沒這樣。

莊志希聳聳肩,與媳婦兒對視一眼,明美雖然有點喝醉了,但是她不是那種糊塗的醉,反而是有點興奮,她小聲:“這……”

莊志希:“走,回家。”

小夫妻兩個手牽手,倒是也不怎麽在意了。

王香秀端着衣服出來洗,看到兩人這個姿态,別扭的抿抿嘴,随即露出一抹暧昧的笑容,說:“哎呦,你瞅瞅這小夫妻感情真好。”

莊志希:“蘇嫂子這天都要黑了,你還洗衣服啊?”

王香秀露出一抹愁苦的表情,輕聲說:“可不是得洗衣服嗎?我家孩子多,男娃兒又皮得很。這當媽的總歸就累一點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視線落在這兩個人的手上,說:“你們這是出去下館子了啊?”

這個時間,早就下班了,那肯定是下館子剛回來的。王香秀嫉妒的看着明美,一時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說:“這過日子可不能這樣,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有點錢就嚯嚯的,更不成。”

她以前最嫉妒的是姜蘆,但是周群這名聲一傳出來,她心裏可舒坦了,雖然她自己也牽扯了一點,但是裝自殺弄得好。所以她的名聲并沒有受到影響。

她看着姜蘆那張臉,就覺得暢快極了。

可是這暢快也沒持續多久,她看到明美,又不開心了。

大家都是女人,憑什麽她就的守寡,別人日子怎麽就過得那麽暢快。

她語氣裏帶着惡意,說:“咱們都是一個院子的,做姐姐的我可得提醒你們一句,你們這樣可不行啊。年輕的小兩口一起出去大吃二喝的,卻不管家裏的老人,這樣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明美你作為新媳婦兒,這樣實在是太不孝順了。”

她心裏懷着惡意,等着看明美驚慌失措,卻見明美仿佛沒聽見她的話。

不僅如此,明美轉頭嬌嗔着看着莊志希,軟軟糯糯的:“志希哥,今天的東來順真好吃哎,以後我們還去吧?”

莊志希笑:“好啊。”

他擡頭看向了王香秀,說:“蘇嫂子,聽說你跟周群一起去過小旅館?”

王香秀臉色一變,尖銳的說:“你胡說什麽!你這樣說,是敗壞我的名聲。”

莊志希似笑非笑的,淡淡說:“是啊,我胡說是敗壞你的名聲,那麽你胡說不是敗壞我們的名聲了嗎?剛才你不是還給我們扣帽子想說我們不孝順嗎?”

王香秀一梗,不自然的說:“你們這不就是吃完了回來?”

莊志希:“嗯,周群大哥都提過你,那麽你們肯定也是有一腿,去過小旅館的。”

“你!你別太過分。”王香秀氣極了,沒想到這個莊志希這麽不好相與,她咬着唇,死死的瞪着莊志希。莊志希嗤笑了一聲,說:“你都不覺得自己過分,我怎麽就過分了?反正都是捕風捉影嘛。你說得,我說不得?怎麽的你是正義使者啊,只能你說別人。真是好笑了。”

明美看的樂呵,點頭說:“可不是嘛!哎對了,志希哥,你說沒有介紹信,也能去小旅館住嗎?”

她是真的有點好奇的發問。

莊志希:“按理說不能,但是如果能弄到介紹信,或者是在小旅館有熟人,大概就可以了吧?我也沒去過,但是估摸着是這樣。”他也是話裏有話的。

明美:“那其實也不容易啊。”

莊志希:“确實不容易,不過也不算很難吧,就看有沒有關系了。”

“那倒是。”

這小夫妻兩個竟然旁若無人的讨論了起來。

王香秀的臉色是白上加白,如果真是污蔑,她能理直氣壯的對着罵,這點潑辣的勁頭她是有的,但是偏生,她真的跟周群去過小旅館,那是周群的一個親戚做服務員的。所以他們可以順利的住店,她去過好多次,也不曉得有沒有被人看見,正是心虛的很。

就在這個時候蘇大媽出來解圍了,蘇大媽笑着說:“你們小夫妻讨論什麽呢。”

她掃了兒媳婦兒一眼,說:“你趕緊洗吧,不然晾不幹明天就要光屁股了,這幾個小子真是胡鬧,你看好端端的褲子,就刮了口子。還得縫縫補補的,這都沒有換洗了。”

“知道了。”

蘇大媽:“我家秀兒說話不妥帖,但是她沒有惡意的,你們也曉得,他家是大車店子那邊的,那邊窮苦人家多,沒怎麽讀過書,說話不怎麽想太多。其實她真是好心,那什麽小旅館的話可不能說,這要是有人當真,我們秀兒的名聲可就完了。她是個好女人,我家小子走了之後,她撐着這個家,可不容易了。你看她做事情就曉得,她是個善良的。”

莊志希和明美都笑了,再次互相對視一眼,莊志希不得不感嘆蘇大媽這功力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關鍵是,這人不光是走白蓮花路線,能認錯能訴苦又能堅強。

王香秀可沒她十分之一的本事。

莊志希含笑:“蘇大媽,我們也是年輕氣盛,不過蘇嫂子說話可真不好聽。”

他說:“這也就是跟我們這樣說,我們回嘴幾句,互相就算了不在意。她要是跟別人也這麽瞎說話,那麽保準要挨揍的。我們這次是有人請客,不然還真被扣了不孝順的帽子呢。這沒讀過書可不是瞎說八道的借口,什麽都不清楚,想當然就胡說。那麽,扇她一個耳光都不為過吧?再說,她只自己猜測着就可以胡說,那麽我要是看她去小旅館,是不是也可以猜測她在外面偷——情?”

想給他媳婦兒扣不孝順的帽子?

他莊志希可容不得。

蘇大媽和王香秀都沒想到莊志希說話這麽不依不饒的,兩個人都有點臉色難看,而且莊志希總是說小旅館,他們心裏也發顫。

“什麽小旅館,你可別說。”

莊志希似笑非笑的看着王香秀,說:“哦~我不就是假設一下。你都假設我們不孝順了呢。你做出一我做十五。”

蘇大媽趕緊:“這玩笑可開不得,小莊你也別生氣,以後我說她,不讓她多嘴多舌的。”

莊志希沉默了一下,随即輕聲笑:“您曉得就好,那我們回了。”

他牽着媳婦兒回家,明美嗔道:“她是不是嫉妒我啊?”

莊志希噗嗤一聲笑出來,說:“你知道?”

明美:“看得出來嘛!”

她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說:“我小時候經常被人嫉妒的,別人嫉妒我,我一下子就看的出來。”

莊志希:“呦!”

明美嬌嗔:“真的啦,我家條件不錯嘛,再加上我媽又舍得在吃穿用上花錢,所以我小時候就比別的女孩子過的好可多了。然後我師父還有我師叔他們還經常給我買吃的,所以我可多好吃的了,嘿嘿……”

莊志希:“那你小時候很讨人喜歡啊。”

明美點頭:“那當然啊,因為我有天分嘛。當老師的,不是都很喜歡有天分的學生。習武也是一樣的啊。”

莊志希:“……你還能給吹自己的。”

明美眼睛溜溜圓兒,說:“我怎麽就是吹自己啦,我說的都是實話。你不懂,在我們這一行有天分是多麽的重要。我可是從小被妒嫉妒到大的。有男孩子嫉妒我,也有女孩子嫉妒我,所以我對嫉妒的眼神兒,門清兒。”

莊志希失笑:“好好好,你門清兒,那麽有天分的少女小美,現在洗漱不?我給你去打水。”

明美:“好~”

莊志希失笑,起身去打水燒熱水。

一出門看到老娘站在門口,莊志希立刻化身大太監,狗腿子一樣湊過去:“媽,您找我啊?”

他媽為了給他們善後,名聲都更潑辣了一分,當兒子的還不得趕緊的伏低做小。

趙桂花:“你們要點臉吧,別總是讓老人家請客。”

莊志希笑眯眯:“知道啦。”

他說:“媽,我勞動節前不能放假了,家裏有啥要做的,你叫明美,她是正常排班的。”

趙桂花:“這還用你賣好?”

她轉身走人,莊志希笑着去接水,王香秀仍在洗衣服,這人是個厚臉皮,剛才還有點小不愉快。這個時候倒是又主動打招呼,說:“你可真夠體貼的。”

莊志希笑着說:“那是啊,這世上像我這麽好的男人已經不常有了。”

不就是自吹自擂嗎。他莊志希也很會的。

王香秀本來是調侃一句,但是莊志希這麽要厚臉皮是她沒有想到的,她啧了一聲,一時間還真是不知道怎麽回了。不過她眼光的餘角看着莊志希,倒是越發的覺得這小夥子不錯,長得清清爽爽的,工作也是正式的。唯一的缺點就是長了一張嘴。

不過吧,她再次看了一眼,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再更進一步的。

先頭兒的時候她有周群這個定期飯票,可是想也知道,鬧鬼的事情發生了,周群不管能不能洗清那些不好的傳言。可他肯定是不能輕易的來找她了。

那麽就相當于這個錢,她掙不着了。

她咬了咬唇,他家是兒子,不能吃的差,只靠工資和從白奮鬥那裏占的便宜是遠遠不夠的,她還是得着一個長期的飯票。她擡頭看向了莊志希,覺得這是一個頂頂好的人選。

雖然兔子不吃窩邊草,家裏是近了一點,但是她還是很樂意找窩邊草的。

因為除了能賺錢,她還能獲得心靈上的滿足。

就像是姜蘆,姜蘆家庭條件好又如何,她娘家條件再好,她的男人還不是跟她攪合在一起?還不是要給她錢花?這種心裏上的滿足對王香秀至關重要,這讓她覺得,自己是踩着姜蘆的。

而現在,她瞄上了莊志希。

這男人就沒有不偷腥的,只看她會不會下功夫了。

王香秀在這一瞬間燃起了熊熊的鬥志。

呵呵,到時候莊志希賺了錢給她花,看明美那個小賤人還得意什麽,整天一副樂颠颠的樣子,也不知道有什麽可嘚瑟的,連個兒子都不能生。

按理說她結婚也好幾個月了,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想到這裏,她得意的笑,只有她的肚子争氣,別人都不成。

她可是巴不得別人都生不成。

這女人啊,不能生孩子,不能生兒子,跟廢物有什麽區別,她掃了一眼廢物一號姜蘆他們家,又掃了一眼廢物二號明美他們家,得意又暢快的笑了出來。

嘎嘎嘎的。

莊志希此時已經回屋了,自然沒看到這個女人得意的樣子,不過姜蘆站在窗口,倒是看得一清二楚。雖然不管是周群還是王香秀都不承認他們彼此有什麽關系,但是姜蘆還是死死的盯住了王香秀。

她覺得,他家周群這麽好,王香秀肯定是有想法的,不然怎麽可能往他家張望呢。

她是相信自家男人的,十分信得過,他是一個絕好的好男人;但是她可不相信外面的女人,這狐貍精想的什麽,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而且退一萬步講,就算真的有點什麽,他家可是男人,男人不吃虧。

只不過,眼看王香秀不知道想到什麽得意的笑容,姜蘆還是惱火,她的指甲都要刺在掌心了,她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說:“群哥,以後咱們少往王香秀身邊湊合,這人就不是個好的。我看她就是愛慕你。”

周群點頭,說:“我知道的,其實以前王香秀就在糾纏我,不過我想着鄰裏鄰居的別鬧得太僵,所以一直都忍着沒說。不過你放心,我周群的眼光還不至于如此,會相中這樣的女人。”

姜蘆:“我知道的。”

周群深深的看着姜蘆,說:“你今天回娘家,你爸媽那邊怎麽說?”

提到這個,姜蘆咬住了唇,心裏難受。

她今天回去,本來是去找她爸幫忙的,周群這個事情鬧得這麽大,總歸名聲不好聽,如果她爸出面從廠裏那邊溝通一下,總是能平息不少的。

但是萬萬沒想到,她爸竟然把她痛罵了一頓,逼迫她離婚。

姜蘆咬着唇不言語,周群哪裏不知道事情不成?他難以抑制自己的惱火,可是卻又曉得這個時候一定要穩住姜蘆,絕對不能讓姜蘆離了心。

他說:“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跟你爸媽好好解釋一下吧。我原以為你爸這樣的聰明人該是懂的我的為難,沒想到他也不懂。你們也不想一想,我有你這麽又漂亮又年輕的媳婦兒,我犯得着找老大媽嗎?再說了,這廠子裏做師父的多了,哪個當師傅的不使喚徒弟?好些個都是使喚着徒弟回家幹活兒的。你當我樂意去他家?我也是沒辦法啊。可真沒想到,我明明是去幹活兒,反倒是成了我個人作風不好的證據。天底下就沒有這麽冤枉的事兒!”

“我懂我懂,我是知道的。我相信你。”姜蘆看着她男人痛苦的表情,趕緊拉住了他的手。

周群:“你懂我,我就比什麽都高興,所有人都誤會我沒關系。你不誤會我,我就很高興了。哎,說起來也是我倒黴。當初我去師父家幹活兒,師娘看我年輕就總是糾纏我,因為這個,我後來跟師父都不走動了。結果呢,師父還對外說我不尊師重道,你說我多難?這麽多年的黑鍋我都背下來了,沒想到又有了一個新的黑鍋,我也是難啊。”

姜蘆心疼的抱住了他:“別難受,我懂,我懂你的,你還有我!所有人都不理解你,我也是理解你的!我一定站在你這邊。”

姜蘆咬牙:“你放心,我爸不理解我沒關系,我會再回去說服他們的。”

周群要的就是這句話,他攬住媳婦兒,動情的說:“我就知道你最了解我,旁人根本一點也不懂我。”

姜蘆感動:“我曉得,他們都是嫉妒你。”

夫妻兩個甜甜蜜蜜,簡直是堪稱模範夫妻。

只不過周群一說完,倒是推開了姜蘆,說:“我在躺會兒,你去做飯把。”

姜蘆看他蒼白的臉色,點頭,說:“我今天弄了點好東西給你大補。”

她很快的出了裏屋兒,忙活起來。

至于她婆婆周李氏,這人因為先頭兒被白老頭點了,回來又被兒子嫌棄,倒是老實的躺在屋裏,裝病呢。

也是她太丢人,不好意思出來。

姜蘆去做飯,卻沒看到周群使勁兒的掃了掃姜蘆碰過的地方,他嫌棄的很呢。一個沒用的蠢女人。

就是不知道,她能把他的事兒辦成什麽樣,他為了表示自己心中清白無所畏懼,今天已經上班了,但是這一天也真是如同芒刺在背。畢竟,被人指指點點總是難受的。

當然他還不僅僅是因為這個難受,還有就是他現在完全不敢上巷子裏的廁所了。不管他如何嘴硬,鬧鬼還是讓他很恐懼的。那可是鬧鬼啊……

他至今能感覺到那股子寒意。

周群難受的拽過枕巾,蓋住了臉。

相比于周家的壓抑,他的鄰居白家則是高興的像是過年,白奮鬥就看不上周群,這下子可是高興的不得了。他哼着小曲兒,喝着小酒,他老爹今晚在鍋爐房值班,人沒在。

嘎吱,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王香秀,王香秀看着桌上的豬頭肉,小嘴兒一撅,說:“好你個壞家夥,竟然一個人自家裏偷吃。虧得我還擔心你沒吃的,給你拿了兩個雞蛋過來。”

她語氣裏有着埋怨與親近。

白奮鬥立刻:“哎呦還是我秀姐對我好,秀姐快坐,你也吃一點。”

王香秀瞅了一眼桌上的豬肉肉,嬌嗔:“你這也吃得太好了,就這還整天跟我說你沒錢,你跟姐姐一點也不實在……”

白奮鬥笑了出來,說:“我多少工資,你還不清楚?我這個月還借了你十五塊錢呢。你這樣說可真令我傷心。”

王香秀立刻撒嬌,說:“那你是埋怨我了?我這不是沒把你當外人才跟你借錢?如果換了別人,周群那樣的,給我錢我都不要。”

她故意這樣說,果然有用,白奮鬥:“呸,他是什麽東西,就是個僞君子。來來,秀姐坐。”

王香秀順勢坐下,帶着好奇的問:“這是……發了小財?你要是有什麽門路,可得跟姐姐我說說,你曉得的,我一個人養家真是太苦了,我過得什麽日子,你最是清楚不過,可是就這,我還要被人潑髒水冤枉呢。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我是不是清白你最曉得,我要是那種在外面胡搞的人,我早就吃香的喝辣的了,還用整天求着你接濟嗎?”

她半真半假的說着這些,掩面抽泣兩聲,白奮鬥一下子就酥了,趕緊說:“我曉得,我曉得秀姐你是什麽樣的人。其實大家都曉得你是無辜的,就是那個周群不是個好東西。還有酒蒙子,喝點馬尿就不知道姓什麽了,竟是胡說。”

王香秀:“可不是,你還沒說你這錢的來路?”

白奮鬥立刻得意了,說:“我這也是發了一筆橫財,你曉得吧,我那自行車是這麽來的。”

這個王香秀早就知道了,她點頭。

她每每想起這件事兒都忍不住想要打孩子。他家的熊孩子,怎麽就能給那碟子打碎了呢。要知道那麽一大筆錢,可是一臺自行車啊。她每次想起來心都要碎了。

“這兩個事兒有關系?”

白奮鬥:“當然有,李廚子他們家一直想買一臺自行車,也很好奇我這自行車怎麽買的,這不是終于求到我這邊了。我答應了楊立新,幫他辦這件事兒。當初四個碟子,莊家的前年就碎了。你家的也早早的就讓孩子打了,就剩下我們兩家了。我一想這忙不白幫,于是就應承了,他既然要自行車票,我就給他了自行車票。不過賣的五十塊錢,我全截留下來了,嘿嘿,哥們精明吧?”

王香秀吃了一驚,沒想到白奮鬥這麽大的胃口,這都要趕上她兩個月的工資了。

怪不得這幾天白奮鬥吃的比往常好,原來是因為這個。

不過……

“哎不對啊,你那個時候比這個多啊。”

白奮鬥更得意了:“哥們那個保存的好啊,他這個有裂紋了,賣不上那麽多錢了。要我說,你家和老莊家就是沒有這個橫財的命。這好東西怎麽就不知道好好保管。”

王香秀也心痛啊,她難受的說:“我有什麽辦法,以前哪裏知道這個東西這麽值錢,你自己還不是陰差陽錯才曉得的。”

“那也是我有這個財運。不然你們怎麽沒有。”

王香秀:“好了,你就別紮我的心了。”

要說起來白奮鬥真是陰差陽錯,這碟子上寫一個大大的祿,他心裏也不踏實。按理說,沒什麽的,但是誰知道會不會碰到一個喪心病狂較真兒說這個是四舊的呢。

所以白奮鬥就打算給這個碟子給“cei”了,以絕後患。他也不想在院子裏幹這個,打算拿到男廁所,到時候往裏面一丢,省事兒。結果去廁所的時候正好聽到有兩個人在議論鬼市兒,說的正好是誰誰去鬼市兒賣了一個盤子,賺了不少。

白奮鬥一聽這個,說實話,不舍得砸自己這個了,他倒沒覺得自己這個是古董,但是就沖着上面一個吉利字兒,也能賣點錢吧。不得不說,還真有點動心了。

不過雖然動心了,但是也沒敢去,他也不是大家想的那麽大膽。鬼市兒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可是,他是真的被刺激到了,就連比他小十歲的莊志希都結婚了,他還是光棍兒一個。

這種心情,真是一般人都體會不到的。

當天晚上,人家洞房花燭夜,他就拎着碟子去鬼市兒了,還真是沒想到,倒是賣了一個高價。

這可真是美的冒泡。

按理說,他不會再去了,但是這不是王香秀還跟他借錢,他手裏錢也不是很多,就生出幾分賺外快的心思,也會在同僚之間打聽這些,想從中撈一筆。

他的同僚倒是沒什麽人有,不過楊立新倒是沒讓他失望。

他笑着說:“你瞅瞅,哥們厲害把?”

王香秀點頭:“我早就說過,這個院子裏最厲害的男人就是你。”

停頓一下,她猶豫着說:“莊家那個,真的碎了?”

她立刻就想到莊家那只盤子了。

白奮鬥能坑楊立新,她自然也能對莊家下手。

“他家那個早碎了,要我說,就沒那個財運。”白奮鬥:“他家那個比你家那個碎的還早呢,好像也是孩子不小心打碎的。要我說,小孩兒淘氣就該揍一頓,不然你瞅瞅這多費錢。”

這要說財運,還是得看他。

王香秀嘆息:“怎麽就都碎了呢,沒碎多好啊……”

她幽幽的感嘆,深深嘆息怎麽就缺少了這麽一個大好的機會。不過很快的,露出一抹笑容,說:“你這麽有錢,吃什麽好的不簡單。這個豬頭肉啊,歸姐姐了。”

她端着豬頭肉起身,眉眼含春的抛了一個媚眼兒,一扭身子,走人。

她想要錢,但是總是直接要錢,也不是很好。次數多了肯定讓白奮鬥反感,所以她這一次沒想借錢,這樣拿一盤子豬頭肉,不算什麽。

白奮鬥在後面說:“你自己也吃一點,別總是想着給孩子,自己該補也得補一補!”

他是心疼王香秀的。

王香秀輕聲笑,聲音裏帶着鈎子:“曉得了……”

70、相親

莊志希在宣傳科幫忙, 一個人頂三個人用。

當然也不是莊志希自己這樣,其他人也是一樣的,這個年代的人都比較淳樸。為了幾毛幾分錢算計,那是日子過得确實艱苦。但是在工作态度上, 是朝氣蓬勃的。

不過學着放電影的活兒, 莊志希還是推辭了。

他的推辭也是有理有據的, 他要給老黃做道具打下手兒, 實在是分身乏術。

宋主任也應了這件事兒,畢竟在他看來, 大家不樂意跟老黃搭檔, 但是可是樂意學放電影的。所以放電影這邊不難找人,老黃這邊不容易。

莊志希忙不過來提前跟他打招呼, 倒是也沒耽誤了他的事兒。

正因此, 宋主任并沒有在意。

莊志希把這件事兒推辭了, 也不管是誰接替他,反而是跟着老黃做道具畫板報。要說為什麽老黃更忙呢?除了要給小品做道具,搞一些背景,還有要給廠子畫板報。

當然他們宣傳科也不至于就這麽一個人能幹, 也有別人會, 但是畫功不如老黃。再加上,他們人手不夠, 要撐起一臺晚會,一個人演好幾個節目, 大家忙着排練。

倒是老黃性格拘謹不樂意演出, 這些後勤的事兒反而都落在老黃身上了。

莊志希跟着老黃打下手兒, 倒是挺如魚得水的。他心情不錯, 當然也有人心情不好, 像是正在住院的小許心情就不好,他眼看着跟他學放電影的人換成了他們的科裏的老曹,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

他最重視的就是自己這個技術的,生怕被人學了,到時候取而代之,要知道他下鄉放電影可不是不少好處的。雖然這話題沒人放在面兒上說,但是大家心照不宣。

難得有這個機會,老曹可不客氣,他跟莊志希不一樣,莊志希不是宣傳科正式職工,但是老曹可是。

小許不自然的問:“怎麽換了你了,主任不是讓小莊來跟我學的嗎?這怎麽還能臨時換人?恐怕是不妥當把?做事情這樣半途而廢,可一點也沒有年輕人拼搏向上的精神。再說老曹大哥你不是也有自己的工作。耽誤不好把吧?”

老曹似笑非笑的說:“小莊還要跟着老黃一起忙活呢,沒那個時間來回往這邊跑,正好主任覺得我原來有點底子,學起來更快,所以就把我調過來了。怎麽?你就這麽不樂意啊?”

別以為他什麽也不知道,他是知道的,人家小莊不樂意跟小許學。

他們主任不管那些零零碎碎的事兒,但是他們都是一個科室的可互相了解,小許這人慣常愛貪便宜,一點事兒就吃拿卡要,他們門清兒呢。

想也知道,他肯定是用這件事兒拿捏人家小莊了。

小莊一個幫忙的,又不指望你小許如何,人家會願意跟他打交道才怪,這不是立刻就撂挑子了。

正好,他趁機接了這個活兒,他早就心水小許這個活兒油水大了。正好趁機插一腳,他說:“這可是主任安排我過來的,你不會是不同意吧?那你也太不懂的以大局為重了吧?難道還把這些東西當做你自己私人家的了?”

小許一激靈,這話可能讓老曹說,他立刻說:“那肯定是沒有的事兒。”

頓了一下,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這個可不容易的,歲數大了學的慢……”

老曹:“我原來學過一些,你忘了麽,我有底子。”

他這邊根本不給小許機會,而小許想在他這裏搞小動作也是別想的。

兩個人各有心思,小許不禁有幾分恨上了莊志希,如果不是莊志希撂挑子,老曹哪裏有這個機會過來插手?他這心裏厭氣的很。除了要面對老曹,還有就是他的計劃用不成型了,他本來還想踩着莊志希露個臉兒的。

反正他們也不是一個科室的人,到時候得罪就得罪了,大不了不在來往。

他可不怕一個醫務室收費的。

沒想到莊志希竟然撤了,他臉色陰沉,但是卻還是跟老曹應付着。老曹早些年學過一些放電影,當時的師傅是他爸,他爸為了讓他進來,少不得搞了小動作。就這樣,老曹不小心中了招,雖然學了一些,但是卻沒用他,最後還是他小許上來接了班。

所以兩個人算是有“舊仇”,而且他想踩着老曹是不可能的了。

老曹被他爸算計過,肯定是格外的小心,又有經驗,一些小動作根本瞞不過他。

小許不樂意,老曹倒是覺得暢快。

其實一開始宋主任就是想安排老曹過來的,畢竟有經驗嘛!但是考慮他們關系不太好,加上小許自己極力保薦莊志希,他才用了莊志希。可計劃沒有變化快,莊志希忙不過來,他索性還是換上了老曹。

反正有矛盾也不能打起來,總是要顧全大局的。

當領導的,可不管那些呢。

只要工作能處理好,其他的跟他有什麽關系。

莊志希不知道小許這邊的情況,不過就算是不知道,大概也能猜測出一二,他過來學東西的時候,這人的表現就展現了他是一個實打實的小人。

這種人不記恨才是怪事兒。

他自己心裏有數兒就成,反正這人也不能明面上真的敢對他幹什麽,也就是做點小手段,可是他們又不是同一個科室,他怕什麽。再說了,就算是同一個科室,其實也沒什麽的。

畢竟現在可不是誰都能胡來的時候。

莊志希是個聰明人,但是生活經驗是遠不如藍四海的。

不過因為不用學放電影了,莊志希下班倒是正常時間回家了。他一進院子,就看到院子裏人格外的多。

莊志希:“哦豁,這是怎麽了?”

他好奇的問了起來,他老娘趙桂花低聲:“藍老爺子要相親,大家都好奇呗。”

王大媽去接人,其他人則是陸陸續續的出了院子,眼睛都要黏在藍家的大門上了。

莊志希:“……”

他笑着說:“相親而已,有什麽可好奇的。”

話是這麽說,脖子抻的老長,擺明了看熱鬧。

趙桂花斜眼看了他一下,心道這個兒子真不實在。不過吧,她随即也興致勃勃的張望,其實人還沒到,但是不妨礙他們的八卦。

隔壁的蘇大媽更是好奇的問:“這是見一個什麽樣的啊?長得怎麽樣?家裏是哪兒的?農村的嗎?是喪夫還是離婚?是喪夫吧?死了幾個?”

你瞅瞅這人心多髒,恨不能別人差到底兒。

莊志希似笑非笑的瞅了一眼蘇大媽,心裏罵這個老家夥不做人,說道:“蘇大媽您這可就猜錯了,那人可比您強多了。人家是城裏人,而且也有工作。”

蘇大媽臉澀立刻黑了幾分,有些難看。

她心裏有些不愉快,其實她跟趙桂花是一輩人,比趙桂花大個幾歲,但是比藍四海老頭可是小了不少的。她原以為院子裏又來了一個老頭兒,她的愛慕者肯定是又要多一個人了。但是沒想到,這人竟然完全不為所動。對她也很不客氣,這讓蘇大媽心裏是十分不高興的。她琢磨着,這人是不是欲……欲什麽來着?

對,欲擒故縱!

她深深懷疑這個老頭兒是愛慕自己的,所以故意對她冷淡,吸引她的注意力呢。

畢竟,如果不這樣做,怎麽能得到她的喜歡呢,畢竟她跟白老頭可是有些傳言的。牆角可不是那麽好挖的。蘇大媽對自己的男人緣可是很有自信的。

她年輕到現在,雖說長相上不算是十分有優勢,但是憑借性格可是征服了不少男人。

如果說一個男人喜歡上她,那一點也不意外。

就在她左思右想的時候,王大媽領着另一位有些歲數的女人進門了,她看起來五十來歲,一身洗的發白的衣服,幹幹淨淨,面容冷淡,頭發有幾分銀絲,但是梳的一絲不茍。

怎麽說呢?

這人一看就不是一個溫柔和氣的老太太,一句話不說就是乍一看這個感覺就是一個很嚴肅的人。

王大媽給她介紹:“我們這是個兩進的院子,藍大叔是今年才搬來的,住在前院和後院中間位置這間房,這房子是廠裏分給他的,雖然不大,但是收拾的幹幹淨淨,家裏東西也都置辦全了。你看,這窗戶這玻璃都重新換過新的,屋子也重新粉刷過。一進門跟新房子一樣。”

這年頭,房子是十分重要的,不管怎麽樣,這個事兒總是要說清楚的。

女人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王大媽:“來,是這一間,藍大叔……”

藍四海立刻出來,他下班回來還換了一件衣服,白襯衫,灰長褲,戴了一塊手表,頭發也洗過了,很清爽。

王大媽倒是不怎麽意外,因為這個藍大叔就是這樣的,平時看起來板板正正的。

很講究,很體面。

她說:“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藍四海藍大叔,這位是羅小荷。”

藍四海立刻伸手:“你好。”

羅小荷也很有禮貌,與他握手問好。

三個人就這樣進了門,院子裏的人真是恨不能堵在藍四海的門口看熱鬧,不過吧……到底是成年人了,也不好意思。不過這不包括一個人……明美。

明美竟然是跟在王大媽和羅小荷身後進來的,她直接把自行車交給莊志希,立刻就湊上去,整個人貼在了牆邊偷聽。

嗯,光明正大的偷聽。

衆位鄰居:“……”

明美才不管別人怎麽想呢,這可是她外公。

莊志希把自行車停好,也竄過來,與明美兩個像是兩只大壁虎一樣,貼在了牆上。衆人嘴角抽搐,有點覺得這樣不好,但是又說不好到底哪裏不好。

畢竟,人家是一家人。

趙桂花也樂颠颠的坐在門口,一直瞄着這邊看熱鬧。

別說是她,其他人何嘗不是這樣呢,今天院裏的人,格外的活躍呢。

大家都想看一看,這個相親能不能成。

他們原以為自己能最先吃到蘇大媽和白老頭的喜糖,不濟也是王香秀和白奮鬥,沒想到這兩邊都沒有什麽進展,反而是人家藍老頭開始相親了。

這,後來者居上啊。

白家父子真是慫包蛋,沒用!

而房間內,王大媽作為一位資深的老媒婆,十分恪盡職守的為雙方介紹,其實雙方彼此有些具體的情況都是清楚的。現在相親可是事事都打聽清楚才會見面。

當然也有一些糊弄人的,但是作為一個有節操的媒婆,王大媽肯定是講究的。那糊弄人的事兒,她才不幹呢。

她說:“這位藍四海大叔是金陵來的,他是今年調到我們前進機械廠擔任大師傅,現在是返聘狀态,專門帶徒弟。往後是打算在四九城定居的。家裏有一兒一女,兒子在金陵,女兒在四九城。不過來往不多。咱們院裏老莊家的小媳婦兒明美是老爺子的外孫女兒。有個親戚在,其實也多個照應。”

她介紹完這邊,又介紹羅小荷,說:“這位是羅小荷同志,她家裏除了老娘,還有弟妹。她是沒有嫁過人的,不過定過親。她的老娘現在是跟着弟妹一起住。”

這些都是雙方原本就知道的,畢竟早就打聽到了,現在不過是正式的說一下罷了。

王大媽笑着說:“其實有些背景大家都曉得了,大家也不是小姑娘小夥子,有什麽直接聊出來就行。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媒人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們看看彼此熟悉一下?”

藍四海咳嗽一聲,說:“既然大家相親,那麽我想我還是把自己的情況詳細跟你說一說吧。”

羅小荷點頭:“您說。”

藍四海:“我是蘇州人,六七歲的時候家裏人都沒了,我就跟着村裏的長輩去了滬市讨生活,我在一家金鋪子做學徒,這一幹就是幾十年。解放後東家跑路去了港城,我沒走。因為我是大師傅,就被分配到了金陵的廠子。這就搬到了金陵。我跟我老伴兒有三個孩子,不過我大兒子在小時候就病逝了,只剩下一兒一女。我老伴兒去世後,我又結婚了幾次,第二任意外去世,第三任病逝,第四任是離婚,你如果覺得我還成,就是第五任。”

羅小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其實這些,她也知道了,她小弟住院的時候。同病房正是蘇大媽周大媽白奮鬥等人,他們可沒少編排藍四海,所以羅家姐弟是一清二楚的。

事情如何,他們也不能光聽這些人說道,但是大體肯定是知道了的。

不過,誰也別說誰,藍四海在這方面名聲有點那個,她羅小荷也沒有多好。她當年未婚先孕,還失了孩子再也不能生,其實在很多人眼裏看來是更不像話的。

是的,人生就是這麽操蛋。

她明明沒有錯,但是所有人都看不起她。

羅小荷:“我的事情您應該也知道了吧?就是我不能生。”

藍四海笑:“你能生,也跟我沒關系啊,我都這個歲數了。”

他實在的說:“既然我們能坐在這裏見面,就說明彼此還是對對方有些了解,并且願意試一試的。既然是相親,我也不瞞你,咱們有些話,總是要說在前頭。我這個人比較自私,也比較自我,就連兒女,我都讓他們少往我身邊湊。我這人好煙好酒,講究個吃好喝好,過的舒适。我不是那種會克扣自己的人,也不是那種希望找個人來管我的人。我自己的兒女,都別想管我的。”

羅小荷認真問:“那你喝了酒,會發酒瘋打人嗎?”

藍四海:“這不能,我喝酒,就是一兩。喝酒的滋味在于品味,不是如同牛飲。”

王大媽:“……”

我懷疑你在內涵我,雖然我沒有什麽證據,我們豪爽怎麽就成了牛飲了?

藍四海:“至于耍酒瘋打人,那我更不會那麽沒品了,我雖然有點自私,但是絕對幹不出來這個事兒。一個大男人打女人,那也太賤格了。我要是這種人品,機械廠也不會找我過來,不夠丢人的。”

羅小荷放心幾分。

她又問:“那你外孫女跟我們一個院子,會不會看不上我,來找茬兒?”

她這麽大歲數了,也不是滿心憧憬愛情的小姑娘,問的自然都是實實在在的話題了。畢竟,你要說第一面就相中了愛慕上,那不是開了大玩笑?沒得可能的。

大家都是有生活閱歷的,自然要問清楚。

藍四海擺手:“那更不能,她沒那個閑工夫找你。以後日子長了你就曉得了,她性格還是很好的。雖然二十多也挺天真。外表軟糯性格爽直,不是那有心眼的。你不算計她,不會對你怎麽樣的。不過你要算計她,她還是有點牛脾氣的。”

明·偷聽·美對莊志希指了指自己,撅撅嘴,多了幾分孩子氣。莊志希笑着揉了一下她的頭。兩個人繼續偷聽。

藍四海這時也開口了:“我這個人不太喜歡生活被幹擾,我兒女不行,旁人也不行。我曉得你還有一位母親,不知道是你怎麽打算的?”

羅小荷語氣冷了幾分:“她會跟我弟弟妹妹一起生活,也不會打擾我們的。”

停頓一下,她格外認真的說:“我為了家裏操勞了半輩子,現在我想為自己活了。”

藍四海笑:“你不會說一套做一套吧?”

羅小荷:“不會!”

兩個人都是幹脆的人,擺明了車馬,倒是覺得對方都挺好的。

藍四海不怎麽喜歡那種黏黏糊糊沒有主見的個性,羅小荷雖然硬邦邦了一點,但是她一看就不是軟弱的女子。是能給家庭料理好的。而同樣的,羅小荷對藍四海觀感也不錯的,并不是她印象裏邋裏邋遢的老爺子,反而是十分精神抖擻,一看就是生活的不錯,人也很直白。

不管平日裏怎麽樣,她是樂意在相親的時候遇見直白的人的,合适與不合适,都把車馬擺的很清楚。彼此清清楚楚也不會有什麽為難。

相比于這樣的人,雖然直接的讓人覺得不自在,但是卻又是很适合她的。

他們兩個這邊互相交流,作為媒婆,王大媽倒是覺得怪怪的,真的,就是怪怪的。

因為:……

藍四海:“我歲數比你大挺多的,我們在一起,其實是我占便宜,不過我也會給你保障,等我去見閻王了,這個房子就給你。你放心,我兒子和女兒絕對不會來搶,如果我們能在一起,我給你寫個字據,讓你也有一些保障。不過你可別為了房子提前給我幹掉哈。“

羅小荷嘴角抽搐,說:“你想多了,殺人犯法的。”

她說:“其實沒什麽大與小,我要找個合适的也不容易,不過我得跟你說明,我會約束我娘家那邊的人不來找茬兒,不來打擾我的生活。你也得約束你的親人……我可不想有人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如果這樣,我還不如不嫁,反正我在娘家,我媽也是這樣。”

藍四海:“這點我能保障的,幾個小兔崽子可不敢挑事兒。”

“那就好。”

藍四海:“雖然你說跟大小沒什麽關系,但是我确實年紀大,如果我過幾年身體不好,到時候咱們出錢在找個人幫襯幫襯。誰家還沒有幾個窮親戚,到時候找這樣的人幫忙照顧一下也不會讓你很累。我不會把生活的重擔壓在你的身上。”

不得不說,藍四海說的話真的都說在點子上,不管到時候情況怎麽樣,現在聽了是熨帖的。

不是那種會說話聽着熨帖,而是對以後的盤算很清楚,讓人安心的熨帖。

羅小荷:“你是一個很好的人。”

藍四海:“我這個人說話比較不友好。”

羅小荷:“好巧,我也是。咱們半斤八兩,誰也不別說誰。”

雙方的眼神對上,确認過眼神,都是不好惹的人。

藍四海:“我聽說你是在醫院聽到別人編排我,才有點興趣的,為啥?一般人看到這樣的人不都躲得遠遠的嗎?”

羅小荷:“那兩個長舌婦一看就不是什麽好玩意兒,他們說不好的人,那肯定人是不錯了。再說了,我自己也不是什麽名聲很好的人啊。”

藍四海點頭,贊賞:“你倒是個直爽的人。”

羅小荷:“我說話也不讨喜。”

“幹啥要讨別人的喜歡?人又不是為別人活的,人生短短數十載,就要為自己而活,才不枉費人世間走一遭。不然吃也吃不好,喝也喝不好,日子過得苦哈哈的。那幹啥?是來人間渡劫的嗎?”

藍四海老爺子可是很有話說的。

羅小荷笑了出來,說:“您說的有道理,我以前就是沒想開,才蹉跎了許久,也讓自己憋屈了很久,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藍四海微笑,随即說:“其實我沒讀過什麽書,但是別看我讀書不多,但是我見識多。所以比一般人還是更懂一些的。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見識廣博,人的眼界也開拓一些。”

羅小荷深以為然:“有道理。”

她接連的幾個有道理,一看就是跟藍四海能聊得來的人,藍四海:“對了,你喜歡看電影嗎?”

羅小荷誠懇的點頭:“我喜歡,不過我家日子比較緊,我看的不多,不舍得花錢,用錢的地方太多了。”

藍四海:“那改天我請你去,秋天我們還可以去香山賞楓葉,我是今年來的,只聽人說過,沒見過呢。”

羅小荷:“哎,這個我倒是去過,雖說日子過得苦悶,但是我有時候無聊也會自己找點樂子。不花錢的樂子……”

藍四海:“這就對了,有錢是有錢的玩法,沒錢也有不要錢的景色,都一樣好看……”

倆人叭叭叭起來。

這狀态倒是很明顯比剛開始見面的時候熱絡了不少。

王大媽:“……”

她也算是介紹過很多相親了,不管是年紀大的還是年紀小的,多少還有幾分矜持的,像是今次這樣的,真是沒見過。不過很明顯,這不怎麽好相與的兩個人彼此還挺能看的對眼。

沒看嗎?

這都一起讨論起玩樂了。

王大媽坐在這裏,委實有點多餘了,不過她也不能直接起來走人啊,那算是啥事兒啊,就很不妥當了,她坐在這裏,仿佛一個雕塑。

門口偷聽了好一會兒的莊志希和明美也互相對視一眼,終于從牆上拔下來了。

兩個人回到自家門口,湊到趙桂花身邊,明美努努嘴,說:“我外公應該是相中了。”

趙桂花:“這不是挺好的?”

雖然她是很不明白為什麽要結婚那麽多次,但是個人有個人的活法兒。人啊,自己都搞不清楚,就別想着去判斷別人了,人家有人家的樂趣。

她說:“你外公想有個人互相扶持也是好的。”

明美自然的很:“我知道啊,我我就是感嘆一下,并不是不樂意,我外公找老伴兒,我們家沒有人不同意的。”

趙桂花點頭,在藍老爺子的事情上,她是真的挺佩服藍家兄妹的,就是明美的媽媽和舅舅,他們可真就是由着老爺子的性子。而且藍老爺子把自己的房子給了前妻。他們竟然都沒有提出什麽反對的态度。

而現在他也承諾現在這個房子會給新娶的,藍家兄妹依舊無所謂。

要知道,這可是房子,幾十年後為房子瘋為房子狂為房子咣咣撞大牆,其實現在也是這樣的,而且是有過之而無及啊。多少個人因為一個房子,鬧得家宅不寧,兄弟不和。

要知道這可是四九城的房子,可是藍家兄妹就是有這個魄力。

趙桂花想到上輩子,上輩子因為周大媽和蘇大媽兩個人的小動作攪合的藍老爺子相親不成。這一次……她看向了旁邊正在洗紅薯的蘇大媽,抿抿嘴壓低聲音跟明美說:“讓你外公小心點蘇大媽和周大媽。”

明美擡眼看過去,立刻點頭。

其實趙桂花也就是在提醒一下,倒是沒太擔心,畢竟這輩子和上輩子不一樣的。這輩子這位羅小荷開局就已經知道蘇大媽和周大媽編排,如果還能相信,那除非她傻了。

趙桂花自己也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陰差陽錯。

不過好的陰差陽錯,總是讓人覺得開心的。

趙桂花若有所思呢,蘇大媽倒是先開口了。她說:“哎呀,這藍大叔相親時間還挺長的。不知道相親的怎麽樣了,能成嗎?”

她是希望不成的,如果不成,她培養一下,說不定就是自己的一條狗了?白老頭固然忠心固然好,但是這人工資肯定沒有藍老頭高。周群跟王香秀不來往了,他們家這進賬都缺了啊。

她盼着,不成!

前幾天還是想窄了啊。

她怎麽就沒有早早的反應過來,這個藍老頭有錢呢。

“小莊媳婦兒,你剛才不是過去聽了?怎麽樣啊?”

明美笑眯眯:“蘇大媽,您是羨慕了吧?其實您跟白大叔關系這麽好,早點領證得了。何必這樣拖呢?”

白老頭進門正好聽到這句,高興的呲牙裂嘴,給明美豎起一個大拇指,這個莊家的小媳婦兒會說話啊,真是一個大好人。

明美收到白老頭的一張好人卡和一個點贊的大拇指,她笑容更燦爛,她說:“我看你們感情那麽深,年紀也不小了,為什麽非要重視外人的眼光呢?你看我外公那麽大歲數還要追求新生活,你也該為自己想一想的。不然白大叔多可憐啊,癡心一片,卻一直孤家寡人,不能跟您一起。”

莊志希點頭:“就是啊,蘇大媽,廠子裏都知道您跟白大叔的感情好,大家可都是樂見其成的。現在不是舊社會了,追求新的生活,那是很允許的。”

蘇大媽:“……”

你們這多管閑事兒的,我怎麽樣用你們管啊?

用得着你們嘴欠兒來勸?

她心裏罵人,面上還說:“我家孩子還小,如果這事兒讓孩子知道,孩子肯定不樂意的。我也不能不在乎孩子,再說我跟白大哥,那是清清白白,不是你們……”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關系。

然而她還沒說完就被莊志希打斷,莊志希嚴肅:“蘇大媽,你要是這麽說,我就要批評你了,你不能總是事事都由着孩子,孩子還小不懂事兒,你們這樣溺愛是不成的。怎麽大人還能讓孩子牽着鼻子走?小孩子屁也不懂,你大人該是懂的啊。而且您嫁了,他們有個爺爺幫着好生管教,說不定對他們也是好事兒,不然這孩子整天這麽瞎跑亂竄偷東西,長大就廢了。我這話是說的重了一點,但是你知道的啊,我是好心,我是關心孩子的啊。”

蘇大媽:“……”

我他媽用的着你關心嗎?

她面容十分難看,莊志希微笑繼續說,真是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讨人嫌的樣子。

“好孩子壞孩子就在一瞬間,你不用任由孩子牽着繩子走。那樣的話,你把對你癡心一片的白大叔放在什麽位置上了,白大叔等了您二十來年,您忍心這樣對他嗎?你這樣可是辜負了一個愛您的心啊。”

“就是就是啊!”明美在一旁幫腔。

趙桂花眼看着這兩個人一唱一和的,再看蘇大媽氣的都要繃不住的臉色還有白老頭感動的眼眶發紅,她垂下了頭,使勁兒的扛着才沒笑出來。

不得不說,這一手兒對蘇大媽真是不錯啊。

趙桂花憋着笑,但是白老頭是真的感動了,他說:“蘇家大妹子,我這、我這真的一片心……”

蘇大媽:“……”

你只要給錢就行,怎麽還想要身份?你配嗎?

她深吸一口氣,說:“白大哥,我不能!我家負擔太重了,我不能拖累你。更不能拖累你家白奮鬥。我們要是成了,這麽大的壓力壓在你們家身上,你家奮鬥還怎麽找對象?”

精明又會忽悠的蘇大媽又上線了。

不過吧,她沒想到身邊還有幾個嘴欠兒的呢。

明美眼睛圓溜溜兒的,好真誠的開口:“那有什麽關系啊?雖然我嫁過來時間不長,但是也知道白奮鬥大哥對蘇嫂子情深似海。正好了,你們老的娶老的,小的嫁小的,兩家和一家……真是太圓滿了。”

莊志希點頭:“對,媳婦兒,你咋這麽聰明啊,這一下子就能促成兩對有情人終成眷屬。”

明美笑眯眯:“我早就看出他們是真愛了。”

莊志希:“那當然啊,你還記得那次掉糞坑嗎?白家父子可是為了蘇家婆媳還有孩子浴糞奮戰,不畏惡心不畏艱苦。一心為了蘇家,真是令人感動,如果這都不是真愛,天理難容。”

明美:“是的啊,還有金來偷東西那次,白奮鬥大哥為了孩子,都把周群大哥踹住院了。”

“愛情,這都是愛情。”

夫妻兩個一唱一和,跟說相聲一樣。

蘇大媽覺得,他們未免也太面目可憎了。

王香秀騎車進院子,只聽到這麽一句愛情,她疑惑:“你們這是……?”

莊志希的視線落在王香秀的自行車上,發出暧昧的嘎嘎笑容,說:“這車不是奮鬥哥的?我就說嘛。”

王香秀自然的很,她說:“我今天要去買東西,怕回來的晚了,這才跟奮鬥借了車子。他是個大好人的,從來不會跟我計較。”

“那當然啊。”

莊志希笑了笑,語氣更微妙。

王香秀遲疑的看着大家,就覺得這院子裏人有點過多了,而且看她的眼神兒怪怪的。

她問:“這是,有什麽事兒嗎?”

一直在看熱鬧的姜蘆這個時候開口了,說:“王香秀,你什麽時候跟白奮鬥領證啊?”

王香秀一愣,随即立刻說:“你們胡說什麽,什麽領證?我跟奮鬥就像是親姐弟一樣感情深,怎麽就扯到領證上了?你們可不能胡說。”

姜蘆:“親姐弟?真是好笑了,誰信啊。”

以往姜蘆都是不屑于參加這樣的話題的,在她看來,這是相當沒有檔次的,只有這些無所事事的長舌婦才樂意東家長西家短。她是幹部家庭出身,跟這些人混在一起十分的掉價兒。

但是至今小半年十分不順,各種丢人現眼的事情接連不斷,她這臉皮都厚了幾分。再加上,她格外的憎恨王香秀,看她扭來扭去的就沒安好心,這不,有機會她就想刺王香秀一句了。

不過王香秀也不是省油的燈,她立刻說:“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們就是這麽清白。你這樣說,未免太不好了吧?”

姜蘆懶洋洋的:“又不是我自己這麽說,大家都這麽說,再說,如果什麽關系也沒有,你整天騎人家的自行車?這車可是白奮鬥的。你也沒少用。我還時常看到他早上載你上班呢。”

“你少誣賴我!我們團結友愛互相幫助不行嗎?我根本就不喜歡白奮鬥,我跟他,清清白白!~”王香秀不樂意糾纏,高聲一句,随即眼光飄向了莊志希。

她的目标是莊志希,自然要在面兒上跟白奮鬥劃清界限。

當然了,就算是這樣說了,但是她有把握在事情傳到白奮鬥耳朵裏之前把他哄好。這人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那麽現在,她得在莊志希這邊做個純良女子了。

“我知道,我知道外面對我有些不太體面的傳言,但是我們鄰居十來年,你們不曉得我是什麽人嗎?我清清白白!我跟白奮鬥,一點關系也沒有!”

大家都齊刷刷的看着王香秀。

王香秀眼看大家怪異的眼色,說:“我發誓,我不喜歡他!我愛的,永遠不可能是他!你們再傳我們的八卦,就是想要逼死我這個寡婦!”

哦豁!

大家看王香秀的表情更微妙了。

王香秀疑惑的皺眉,眼看她婆婆給她使了一個眼色,她心裏一驚,一轉頭,看到白奮鬥就站在她身後不遠。他看着她,面容慘白。也不知道在這裏站了多久,但是很顯然,她高聲的宣誓是被聽見了的,白奮鬥一臉的震驚與不可置信。

王香秀一下子慌亂了,雖然她說有把握勸住白奮鬥,但是也不想讓白日奮鬥看到現場啊。

因為這沖擊力是不一樣的。

白奮鬥不是去黑市兒給她弄肉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肉呢?

她緊張了一下,随即趕緊說:“奮鬥,姐……”

白奮鬥抹了一把臉,像是一下子卸去了精氣神兒,說:“我累了,你把自行車停我門口就行。”

說完,轉身進屋。

諸位鄰居,面面相觑。

白奮鬥垂着頭,霜打的茄子一樣進了屋裏,看熱鬧的衆人都沒說話,也沒動。

大家眼看着門咣當一聲關上,砰!

震得人都抖。

莊志希和明美彼此對視一眼,手牽在了一起。

愛情啊,真是磨人啊。

他們多幸運,可以跟喜歡的人一起。

倆人同情的看着白奮鬥那扇關上了的門,覺的這貨是受了大刺激了。

負心漢,遇到負心漢了啊!

別說是他們,其他人也都譴責的看向了王香秀。

你看看,不嫁何撩!

王香秀才不關注大家,她猶豫了一下,考慮現在要不要上前解釋一下,但是在所有人都關注着她,她反倒是不好立刻去,倒是也為難起來。白老頭更是冷冷的看着王香秀,嗤了一聲,說:“車子鑰匙給我!”

王香秀:“這我之後直接給奮鬥……”

“少廢話,拿來!”

白老頭的上頭,只針對蘇大媽,對王香秀可沒有半分的。

他心裏還挺看不上王香秀的,他一把奪過車鑰匙,說:“以後不要總是跟我們家借車,買不起車就不要騎。”

王香秀:“不是……”

她眼眶紅了,可是又不曉得怎麽解釋。

蘇大媽心裏嘆息一聲,覺得這個兒媳婦兒真沒用,白瞎了一副狐貍精的長相,竟然腦子一點也不夠用。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她趕緊說:“白大哥,你別說的這麽冷漠,咱們兩家關系好,那裏就至于說話這麽難聽了?我家秀兒是什麽人我清楚的,你也別生她的氣,她不是對奮鬥冷漠,而是過不起心裏那個坎兒……”

白老頭:“你也別跟着難過,你看你這難受的我都跟着難受了……”

蘇大媽:“那你別生秀兒的氣,秀兒,你還不趕緊去找奮鬥解釋一下。咱們就算不是愛情,也是比親人更重要的親情啊。”

王香秀:“哦。”

她有了臺階,趕緊過去敲門。

白奮鬥不肯開門。

大家都齊刷刷的看着……

藍四海這頭兒雖然也沒出來,但是也站在自家屋裏順着玻璃往外看,他身邊是一樣看熱鬧的羅小荷,羅小荷也看的津津有味兒。

好巧啊,這些人,她都認識。

醫院見過嘛!

她還真是知道大概的愛恨情仇。

羅小荷:“你們院子真熱鬧!”

想住進來!

作者有話說:

71、家長裏短

藍四海藍大爺相親的事情十分順利。

他跟羅小荷歲數都不小了, 兩個人互相擺明了車馬,都覺得對方是還算合适的人,他們很快就開了介紹信領證。

這速度簡直就像是一陣風。

不過雖說快是快了點,但是大家卻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的, 現在都這個速度。就連年輕的小夥子和大姑娘, 差不多見個幾面都要定下來了。他們這樣年紀的就更不矯情了。

藍四海和羅小荷兩個領了結婚證, 藍四海提議:“我們去拍一張合影吧。”

羅小荷點頭, 他們來到大前門兒的照相館,拍照師傅也還是第一次見到歲數這麽大的來拍結婚照, 表情相當的意味深長。這搞得羅小荷多少有點不自在, 不過藍老頭倒是挺淡定的,他說:“咱們多拍幾張。以後年紀更大的時候看一看, 還覺得自己現在挺年輕的。”

“噗。”

不管是拍照的還是羅小荷都笑了出來。

這一下子倒是不那麽緊張了。

其實羅小荷覺得有點浪費錢, 但是并沒有阻攔, 這半路夫妻,總是要多磨合的。她以前也拍過照,不過少的不得了,難得過來拍照, 表情有點僵硬不自然。

藍四海:“等一會兒, 我們買一袋糖回去一人分點吧。”

羅小荷:“成。”

現在不提倡擺酒,講究的是一切從簡, 不附庸舊習俗,所以兩個人也沒打算請客了。這小年輕結婚請客都簡單的不得了, 他們這歲數大的就更不折騰了。

羅小荷今天領了證之後就把自己的行李搬過去了, 藍四海當時是跟羅小荷一起過去的, 羅家弟妹都挺正常的, 對這個姐姐也很親近, 倒是羅小荷的老娘有幾分不滿意。

羅小荷的老娘跟藍四海差不多歲數了,但是因為生活的苦難,倒是顯得更蒼老不少,一雙眼渾濁泛黃,看着就是個陰郁的老太太。不過藍四海也沒太熱情。雖然他跟羅小荷領證了,但是要說是一家人,那還真是有點想太多。

雙方并沒有很熱絡,羅老太因為失去了一個養老的飯票而不高興。但是羅家的妹妹羅小蓮還有弟弟羅小虎都覺得姐姐願意尋找自己想要的生活,這樣挺好的。

雖說藍四海是年紀大了點,但是姐姐嫁過去不算太吃虧,更不至于太遭罪。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這世上許多的根源都是因為窮,條件好一點,總歸會過得輕松不少,羅家弟妹幫着羅小荷搬了家。沒讓他家的老太太過去認門兒。

他們不提,藍四海也不主動提,他也不是閑的。

兩人拍完照,又買了糖,這才提着袋子往回走。說真的,羅小荷這整個人都有點發飄,她是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結婚了,原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離開家。

但是誰曾想真是計劃沒有變化快。

人的觀點改變就在一瞬間,結婚與不結婚,就是随心而已。

“今天是我們結婚,雖說咱們不宴客,但是也得吃點好的,我們買一只烤鴨,再買點豬腳,回去煲個豬腳黃豆湯。再做一個魚吧,草魚炖豆腐,你覺得我們在料理一個什麽菜?”

羅小荷感嘆太豐盛了,但是卻又覺得也對,畢竟是結婚,總是要跟往常有點不一樣的。她想了想說:“我們這三個都是葷菜,在準備個素菜吧。炒個韭菜什麽的。”

“成。”

兩人一同回到大院兒,今天也不是周末,大院兒裏的人都上班去了,只有趙桂花他們這些不上班的家庭主婦在,趙桂花和幾個院裏的老娘們小媳婦兒坐在一起,大家有的縫衣服,有的納鞋底兒,各有各的忙碌。

不過今天院子裏的主力大将不在,也別說今天了,這幾天周大媽都沒有出門,她又丢了人,還得了兒子的埋怨,心裏難受的很,這麽要面子,自然是不樂意跟這些人在混在一起了。

她沒出門,一點也沒妨礙大家讨論她。

別看大家都是不工作的人,但是消息可是一樣很靈通的。

王大媽低聲:“我聽說廠裏調查了,周群要重新進行電工七級驗證。”

“這樣對,這樣就知道他們有沒有貓膩了。”

王大媽:“他都考完那麽長時間了,練也練會了。”

“按理說,就不該驗證七級,七級都考完這麽久了,就該驗證八級。”

“沒這個道理的,人家畢竟考的是七級,就說自己這些年沒有進展,你也不能說什麽,知道他是鑽空子,可是真沒法子。再說你們想啊,這事兒要是坐實了也算是廠裏的醜聞了,估計領導也覺得丢人,肯定是不樂意坐實這件事兒的。”大家都在唠嗑,也有明白人的。

趙桂花聽了這個就深以為然。

“這種人,就該攆回家,整天就想着弄虛作假。”說話的是隋家的,她吐槽完了,又說:“我聽說,他師母七八年前就去世了。”

這個時候大家已經曉得為什麽周群提的是這幾個人了。

周群的師母,七八年前因為抑郁成疾,病死了。

周群提到的杏花姨,在她男人退休的那一年摔倒,癱在了床上,不到三個月人就沒了。

還有什麽桃紅,那是十來年前的一個半掩門,做的很是遮掩,但是仍是被人發現了,那女的早就進去了,按說早該放出來了,不過也是沒有回四九城的。還不知死活,據他家一個遠房親戚時候,人已經去世了。不過不曉得真假。

可見,周群懷疑女鬼是這幾個,真的不是無的放矢,是經過考量的。

當然了,周群還提了其他人的,但是酒蒙子沒記住不是?所以就沒有什麽關于別人的流言傳出來。只這麽幾個人,但是這幾個人的名聲傳出來,對周群又是另外一種好壞參半了。

好的就是,死無對證,既然你說我們之前有暧昧,那麽來證明啊?來對峙啊?現在人都死了,還能怎麽對峙呢?所以這件事兒是真真兒的死無對證。

雖然用這個詞兒也不是很好,但是确實就是這麽個道理。

但是也有不好的地方,不好的地方是,大家更加堅信周群不清白了。因為怎麽就那麽恰好,周群說的這幾個人,都去世了。這更說明,周群和他們有關系,是明确知道他們情況的。

不然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麽就那麽清楚呢。

雖說周群至今不承認自己說過什麽,但是酒蒙子賭咒發誓,還是讓人很信得過的。這段日子,巷子裏的熱鬧一直都是這個,就連白奮鬥跟王香秀鬧掰,藍四海老頭相親都沒有打敗這件事兒的流傳速度。

趙桂花:“周群什麽時候再次考核啊!”

“好像說是定在了明天,廠裏也着急啊,不然任由這事兒傳個沒完沒了的,廠裏面子還要不要了?你們不知道,我昨天回娘家,我娘家在蓮花鄉啊,車程都兩個半小時了,那麽遠都聽說了。人一見到我就問,聽說你們機械廠有個年輕人專門喜歡對老太太下手?你可得注意安全啊。你瞅瞅,丢不丢人啊?我這臉臊的啊,愣是沒好意思說,那人不僅是我們機械廠的,還是我一個院子的。丢人現眼。”

“你還說你呢,我家有個親戚在通縣也聽說了。”

“嗐,你們這算什麽,我家有個親戚是杭城的。這不是最近來這邊走親戚,也聽說了。這事兒都得傳到杭城去。”

大家一個個的都十分的郁悶,這好事兒沒說傳千裏,這壞事兒還傳千裏了。作為鄰居,他們都跟着丢人啊。

趙桂花安慰他們:“你們也別太鬧心了,你們換個角度想啊,誰有我們見多識廣?以後遇見多麽奇怪的事兒,是不是都能淡定的很?咱可是有見識的人,見識過糞坑蝶泳,也見識過對老太太下手。見多識廣,見多識廣啊同志們。”

王大媽一幹老娘們都笑了出來。

蘇大媽也參與了他們的閑磕牙兒,聽到這話有點不自然,畢竟了,她大孫子金來也是糞坑蝶泳的一員啊。她能高興的起來嗎?再看趙桂花就有點仇恨了,這都多久的事兒了,你咋還提個沒完沒了呢,就顯得你家好是吧?

她真是很看不上趙桂花,嘚瑟什麽啊。

不過吧,這人倒是還有點用,她咳嗽一聲,問道:“桂花啊,你家那個親戚藍大叔,相親的怎麽樣了?”

大家齊刷刷的看向了她,蘇大媽一愣,說:“怎麽?怎麽都看着我啊。我就是随便問問。”

趙桂花勾了勾嘴角,說:“你不知道嗎?他們成了啊,我以為咱們院的人都知道。你竟然不知道。”

蘇大媽:“!!!”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成了?”

她還沒下手,這人就成了?

她憤怒極了,趕緊追問:“成了?怎麽沒有人告訴我?”

這一說完就曉得這話說的不好,趙桂花也沒給她辯解的機會,說:“這跟你又沒有什麽關系,怎麽還得敲鑼打鼓專門去你家告訴你啊!這是什麽道理?”

趙桂花話裏有話:“再說院子裏都知道他們相親成功了啊,你跟白老頭黏黏糊糊的沒留心吧。”

蘇大媽:“……”

她更加的不自然,幹巴巴的說:“我跟老白,那是清清白白。”

這家兩個寡婦特別有意思,老寡婦自稱和老白清清白白,小寡婦自稱和小白清清白白。可是這清白又總是花着人家的錢,趙桂花嘲弄的笑了笑。

就在這個時候,藍四海和羅小荷回來了。

藍四海:“呦,你們真是太忙了,太忙太忙了,都湊在一起說閑話了。”

衆人:“……”

你他媽管這個叫忙?

你不是就想說我們太閑了嗎?

大家都無語。

趙桂花:“藍大叔,你們今天是去領證吧?”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這二位,藍四海笑了,說:“對,這是我們的喜糖。”

他一家子抓了一把,說:“沾沾喜氣兒。”

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不上班的,所以在這邊的閑磕牙的幾乎是涵蓋了各家,藍四海這麽一分,就不用挨家挨戶挨個人給了。大家收了糖,立刻眉開眼笑。

“恭喜恭喜啊!藍大叔你動作快。”

“就是,沒想到您還真是雷厲風行。”

“這位……”

羅小荷看到大家的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說:“我叫羅小荷,你們叫我老羅或者小荷都成。”

王大媽作為管院兒,主動說:“以後有什麽你說話,大家都是鄰裏鄰居的,以和為貴。”

羅小荷:“成。”

大家寒暄起來,只有蘇大媽,蘇大媽的心,在滴血。她看着藍四海和羅小荷提着的好東西,只覺得心在滴血,如果,如果她早早的把握住藍四海,是不是就沒有這個羅小荷什麽事兒了?

他家也能改善生活,她嗫嚅嘴角,說:“我家孩子最近拉肚子,肚子裏空空的,也沒點油水兒啊。”

說話就說話,眼睛卻黏在人家的袋子上。

大家本來還都表達着對新鄰居的慰問,可是沒想到蘇大媽倒是突然說起了這個。她圖了什麽,不言而喻。

藍四海嗤了一聲,說:“你家孩子還能缺油水兒?如果缺油水兒不是早就去偷了?”

衆人哄笑出來。

羅小荷雖然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女同志,但是還真是沒有藍四海這麽“勇”。她一輩子都在意着旁人的眼光,壓抑着自己的性子,過的很艱難。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飒爽的人,再看自己剛領證的老頭兒,倒是多了幾分崇拜。

雖然說話難聽,但是聽着爽利啊。

藍四海還專門給羅小荷介紹:“我搬過來的晚,沒見過他們掉糞坑這事兒,不過蘇家的三只手偷吃周家的羊-蛋,也不知道是東西壞了還是虛不受補,哎呦喂那個拉的啊……”

羅小荷:“我的天。”

她們家原來住的房子是一個小的獨門獨院兒的一處民房,有鄰居,但是跟這種群居的四合院不一樣。她還沒見過這麽熱鬧的場景,而且自從相親那天她就在冥冥之中有一種預感了,這個院子,肯定熱鬧。

以後啊,有的是好戲看了。

隋家的是個心直口快的,她快人快語:“藍大叔,你說這些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不能讓家裏女同志跟你們隔壁的周姐來往。小荷,我跟你講,你要防備的是隔壁的那個老爺們,就是那個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周群,三十來歲,他專門對老太太下手,你初來乍到可別被騙了。多小心啊。”

羅小荷:“!!!”

這可真是……

趙桂花看着他們震驚的樣子,笑了出來,她說:“行了哈,你們繼續說下去,一會兒人家周大媽要出來打人了,你們沒看到她趴在窗口盯着這邊嗎?”

大家順着視線一看,哦豁,還真是。

她趴在窗戶上,一雙怨毒的眼睛緊緊的盯着他們這邊,乍一看真是吓死人。

“真是啥人都有啊。”

“可不是。”

大家湊在一起聊了一會兒,趙桂花起身:“我去趟廁所,你們誰去?”

“哎我跟你一起。”

“我也去。”

“我不怎麽想去,不過還是去一下吧,不然等我自己了,我還害怕!”

因為鬧鬼事件,現在這一片晚上都沒人說上廁所了,不到萬不得已,是堅決不去的。就算是大白天的,也很少孤身一人,基本都是成群結隊的。

趙桂花是不害怕的,她也知道其中的貓膩,但是倒是也沒有表現的太不當一回事兒。畢竟保衛科現在還調查呢。

雖說,他們也有點走過場,但是到底也算是還在查,趙桂花不給自己惹麻煩。他們一群人出來上廁所,蘇大媽從被藍四海怼了的挫折裏掙紮出來,也跟在大家一起。

她往廁所走,突然說:“桂花,你還記得不?當初他們幾個小子一人撿了一個帶字兒的碟子回來?”

趙桂花面不改色:“什麽碟子?”

她迷茫的看向了的蘇大媽,說:“帶字兒的?我怎麽沒有印象了?”

“就是上面寫着吉利字兒,我家那個是福,記得不?幾個半大小子一起去玩兒,撿的那個?”

什麽一起去玩兒撿的,那次分明是打倒地主家的時候。一幫小子分的。

不過趙桂花倒是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說:“你說那個啊,我想起來了?你怎麽想起提這個了?早八百年前的事兒了。就連碟子都碎了。你還想起提這個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

蘇大媽面容一緊,死死的盯住趙桂花,但是卻又沒有從她身上看出一個所以然。

這件事兒,她也是琢磨好幾天了,他家那個,她自己确信摔碎了。但是莊家的那個,她畢竟沒有親眼看見。所以她想着還是再求證一下,如果他家沒有摔碎,怎麽都要給忽悠過來的。這個可都是錢啊。

再說就算是摔碎了也沒關系,只要沒扔,有裂紋都能換錢,就是不知道,他家這個是什麽情況了。蘇大媽心心念念都是發一筆橫財,她沒有什麽別的門路,只能考慮這個了。

就算,就算真是一點可能也沒有。她也覺得說出來更好,不能只有他們家心疼啊。她是希望看到趙桂花也心疼的嘴臉。

她說:“你家那個,現在還留着麽?”

趙桂花疑惑的看着蘇大媽,說:“你有病吧?這都好幾年前摔碎的了,我留着幹什麽?早就扔了,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用的,我留着下崽兒嗎?倒是你,今天怎麽突然提起這個。”

來了來了。

蘇大媽做出一副愁苦的樣子,說:“其實那個能值不少錢的,可惜我家那個摔碎了,沒想到你家這個也摔碎了。”

趙桂花:“嗐,我當你說什麽呢,什麽值錢不值錢的,你可別被人忽悠了,我覺得那破玩意兒也不值錢啊。說不定人家說值錢都是故意騙你的。我沒看出來哪裏值錢。”

蘇大媽急切:“你別不信,這個真的值錢。”

趙桂花:“呵呵,你別自己騙自己了,我沒看出來哪裏值錢。”

蘇大媽:“你這人怎麽聽不進去人話呢。”

趙桂花微微眯眼,說:“你看你,我覺得你倒是聽不進去人話,這明顯聽着就不是真的啊,再說早就碎了的東西,你又怎麽突然提起這個?什麽值錢不值錢的,不會是有人故意忽悠你的吧?我說蘇大媽,你不能光漲歲數不漲腦子啊。這種話你也信,反正我不覺得值錢。”

蘇大媽險些一口老血上不來,這個趙桂花怎麽一點都不懂呢。

古玩,古玩曉得嗎?

你個土鼈。

她氣的不要不要的,但是看着趙桂花不信又不屑的眼色,只覺得氣血上湧。

愚蠢,實在是愚蠢。

蘇大媽只想着探聽一下趙桂花的虛實,順便刺激一下趙桂花。

但是沒想到沒刺激到趙桂花,自己倒是氣個夠嗆。

她生氣,卻忘了還有人比她更生氣,那就是一旁的王大媽。

王大媽本來就因為被白奮鬥坑了,一直過不去這個勁兒,一聽蘇大媽的話哪裏還不明白?那是更确信的白奮鬥給他們家賣東西有貓膩,不然蘇大媽怎麽會真麽急切,又怎麽可能又找上趙桂花。

這件事兒她自己不能知道,保準是白奮鬥告訴他們家的。

而他們擺明了是看到白奮鬥賺到錢了,也想着分一杯羹了。

王大媽對白奮鬥更是恨得不行。

蘇大媽卻不在乎自己說的這個話對白奮鬥有什麽影響,在她看來,王大媽比他們條件好,不該這麽小氣。再說就算是知道了又怎麽樣,跟她也沒有什麽關系。

如果不樂意,就找白奮鬥去啊。

反正蘇大媽是老自私鬼了。

現場暗潮湧動,趙桂花立刻就感覺到了,她上完廁所回家做午飯,多了幾分若有所思。上輩子蘇大媽有沒有來問她,她已經記不住了,但是她卻記得住,幾年後她覺得沒事兒了把這個東西拿出來用,卻又丢了的。

這輩子吧,她陰差陽錯的知道了這個碟子值些錢,那麽再看上輩子的事兒,就很讓人懷疑了。

她的三個懷疑對象,白奮鬥,楊立新,這兩個人是準确知道這東西值錢的。但是她沒有明确肯定蘇家也知道。不過今天的話倒是證實了,蘇大媽是肯定知道的。

那蘇家,這又是第三個懷疑對象了。

而且,蘇大媽的嫌疑更加增加了不少。

她如果知道這個東西值錢,真的是很有可能動手的。她自己不成,還有一個很樂意偷東西的大孫子啊。她下手的機會可比白奮鬥和楊立新大的多了。

趙桂花看向了蘇家的方向,冷笑一聲。

梁美芬給她婆婆打下手兒,突然就看到她這個笑容,吓了一跳,有點謹慎的好好做飯。這老太太也太陰晴不定了吧?可她又不能做什麽,沒辦法,這當人兒媳婦兒的,不容易啊。

“媽,上回志遠走之前跟我說,他回來之後,咱們全家上山郊游,你看怎麽樣?”

趙桂花:“行。”

她說:“勞動節吧,正好休息兩天,第一天廠裏有活動,咱去看熱鬧,第二天上山郊游。”

梁美芬:“志遠也是這麽個意思。”

她猶豫了一下,說:“那咱釣魚不?”

趙桂花:“釣!當然要釣魚!”

她至今還沒開張呢,怎麽可能放棄。

梁美芬也笑了出來,這釣魚可是好事兒,他們肚子裏都缺油水兒,這魚也是好吃的。

趙桂花:“對了,你最近怎麽沒回娘家?”

她睨了兒媳婦兒一眼,梁美芬手一抖,碗差點掉了,她趕緊的握緊了,說:“我我我,我娘家也沒什麽事兒,我不用總回去。”

其實事實是,上一次她弟弟議親,她跟那個未來的弟妹吵了起來。她是給梁家争取權利,但是她弟弟反而說她是故意搗亂、所以對她吼叫不許她再回娘家。

想一想這個弟弟這些年從她這裏拿走多少好東西、要走多少錢,甚至連正式工作都讓給了他。現在落的這麽個結果,她心裏不是不難受的,但是卻又不敢多說。

她是知道她婆婆的,那是頂頂厭惡他的娘家,她如果說了,結果只會更壞。

她其實知道的,她弟弟就是怨恨她不給出三轉一響,三十六條腿兒。但是梁美芬更清楚,自己有心無力啊。她是樂意幫助弟弟的,付出多少都可以,可是她不上班沒有錢,家裏還有一個惡婆婆。

她做不到的啊。

明知道她做不到還要為難他,梁美芬覺得分外的傷心。

不過她不敢表現出來一點,趕緊撤開話題說:“小弟這次在宣傳科幫忙,你說圖什麽啊,忙的不得了。也不可能調到宣傳科。這不是白忙活的?”

趙桂花:“鍛煉一下也好,再說,好好表現也沒什麽不好,也許就入了領導的眼呢。”

話是這樣說,梁美芬卻是一點也不能相信的,什麽能夠入領導的眼,想什麽沒事兒呢,這職工多了,領導還能都分辨的過來?她才不信呢。

真是白瞎了力氣。

平常看着像是個精明人,但是幹的事兒一看就不成。

不過梁美芬又不敢說小叔子是白幹活兒,她只能再次改變話題,說:“媽,你說周群明天能通過嗎?”

趙桂花:“我覺得能,畢竟有一段時間了,他都考完兩年多了吧,還是不到兩年?具體時間我記不住了,但是那麽久了,他不可能還維持以前的水平。”

停頓一下,她又說:“而且……廠裏确實不想有醜聞。”

梁美芬:“真是惡心死了,怎麽有這樣的狗東西啊!我就沒見過比他更下作的。想一想都想吐,一個大男人不自己努力,還想着靠女人,呸!”

這種事兒比亂搞男女關系更令人覺得不齒,因為實在是太大的年紀差了。

梁美芬吐槽着,其他人家何嘗不是這樣。

很快的,就到了第二天,周群昨晚一宿沒睡,整個人都沒有精神,他哪裏能有精神?雖然不斷的安慰自己,但是他心裏也不是那麽有底的,反而是十分的煩躁。

他緊張,姜蘆更緊張。

姜蘆依舊是沒有說服自家老父親,姜父到底也是個臺面上的人,這些東西怎麽可能看不清楚。從這件事兒爆出來的第一天開始。姜父就在逼着姜蘆離婚。

其實他們結婚的時候姜父就很不看好這個女婿,但是當時姜蘆要死要活。

作為一個父親,他到底是沒有擰得過女兒。

好在,周群對姜蘆還不錯,結婚十來年沒有孩子,他也沒有埋怨過姜蘆。再加上還會在自己老娘那邊維護姜蘆,講真,姜父是有點認可這個女婿得了。

不然也不能為他奔走啊。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看走了眼,這人竟然爆出來這麽大的醜聞。

周群和姜蘆覺得丢人,其實姜父這種臺面上的人更丢人,可以說是人都丢到太平洋了。那些跟他不對付的,當着他的面就會讨論這些,成心惡心他。

他堅定的逼迫姜蘆離婚,但是姜蘆卻是不肯的,哪怕是脫離父女關系,姜父也堅決不會再給這個女婿一點機會。這要只是桃-色關系,都沒有這麽丢人。

這他娘的是什麽玩意兒。

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跟老太太搞在一起,姜父真的丢不起那個人。

姜蘆接二連三的吃到閉門羹,姜父已經對外宣稱了,她不離婚,就脫離父女關系。所以姜蘆現在也有幾分水深火熱。以前的時候她把自己的工資交給婆婆。自己手裏沒錢就回娘家要,她父親和大哥都在有油水兒的實權位置上,給她一些都是灑灑水。所以雖然是把工資交給婆婆,但是她其實也不怎麽缺錢,有時候買不到的就回娘家拿。

她娘家的大嫂厭惡她透了,但是姜蘆覺得自己理所當然,她是這個家的女兒,回娘家拿東西貼補婆家算什麽,這是很正常的。

可是沒想到這一次她娘家人是鐵了心。

她大嫂拿着雞毛當令箭,更是不許她登門了。

姜蘆可以說是腹背受敵。

她很難了,卻并沒有跟娘家緩和下來,那就更沒有機會幫周群,因此不管是周群還是她,都平添了幾分不愉快。一大早的,姜蘆給周群整理衣服,說:“今天考核,你平常心就行。我是相信你的實力的。”

周群厭惡的看了姜蘆一眼,說:“我自然是有實力的,但是如果別人成心整我呢?我就跟你說,讓你回家找你爸為我跑跑門路,你看你,這麽點小事兒都做不好。”

姜蘆紅了眼眶,說:“我會再找我爸的,但是你也知道我家裏人都在氣頭上,他們不理解……”

周群:“他們不理解,你就不能解釋?”

他斥責道:“大家親戚這麽多年,沒想到他們寧願相信外面的話也不相信我,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我知道,我知道他們一直看不起我,覺得我配不上你。可是他們也不想想,你除了家庭條件好,還有什麽?我周群就算沒找你,難道還能找一個更差的?我的條件,我的上進,我完全可以找更好的……可是你呢?除了一個好的家庭,一無是處。”

“群哥……”

“算了,我還是靠自己,松開!”

他拍開了姜蘆的手,率先的走到外面,不得不說,自從上次遇見女鬼,他對女人的心思就淡了不少。每次想到女人,就會想到老太太,然後就是女鬼,他這一下子就覺得自己不可以了。

即便是姜蘆這樣的年輕女人,他也覺得分外的不舒坦。

他不樂意跟姜蘆一起,自己一個人騎着自行車出門。

他可不知道,這個院子裏的人多麽關心他,人一走,一個個就趴在家門口往外眺望看熱鬧。周群離開後,姜蘆也紅着眼睛,抹着眼淚出門。

趙桂花趴在窗口看,嘆息一聲,說:“女怕嫁錯郎。”

明美咬着饅頭,湊到窗邊也跟着看,嘟囔說:“你說我要是也在機械廠工作多好,就能看熱鬧了。”

真是個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

趙桂花:“你要是調到機械廠,無非也要從學徒工幹起。就算不是學徒工,是辦公室的幹部編制,第一年沒轉正的時候也就十幾塊,正式職工之後也要從二十來塊開始走。你樂意?”

不得不說,趙桂花真是有點了解明美的,雖然明美很喜歡看熱鬧,但是掙錢多明顯更重要啊。

她堅定的搖頭,說:“不,我也工作社會服務崗位的第一線,為人民群衆服務才是我的理想。大國企不适合我。”

二十多?

她現在工資加上補貼,一個月四十來塊錢了。

別說是女人,就算是男人都掙不過她,她才不發瘋呢。

明美背上小挎包,說:“好了,我要去為社會添磚加瓦了。”

“對了明美,你們勞動節沒有活動嗎?”

趙桂花好奇的問了起來,總是聽說這個廠子搞活動,那個廠子搞活動,但是看沒聽說明美他們有什麽活動。上輩子很少聽說,這輩子好像也沒有。

明美扁扁嘴,說:“我們能有什麽活動啊,每次放假,都是我們最忙的時候。我這條線路還算可以,一些走農村的線路,那才是人多呢。五月天氣最好了,不冷不熱的,好多人都進城裏采買。我們忙都忙不過來,怎麽可能還會搞什麽活動,我們工作性質不一樣的。”

趙桂花:“那也是,行了你趕緊走吧。”

明美:“媽,你今天沒事兒幫我去藥店買點胖大海呗?我這幾天吼得嗓子都不舒服了。”

趙桂花:“行。”

明美把錢給了趙桂花,趙桂花也不拒絕,直接收下。梁美芬算了算,婆婆還能剩個幾分錢呢,她同情的看向了明美,幾分錢也是錢啊。

明美倒是沒有察覺一樣,推着車子出門。

什麽,你說莊志希?

他最近都早早出門,比明美走得早。

梁美芬再次感慨:“你說小叔子給人幫忙那麽用心幹什麽,這早上走的都那麽早。”

趙桂花睨了她一眼,說:“就算是什麽也得不到,學到了東西總是好的。”

上輩子莊志希可以利用這次機會進入宣傳科,這輩子倒不是說百分百的,不過就算是這樣,趙桂花也覺得小兒子做得對,宣傳科的老黃,她還是有點印象的,很能耐的一個人。

老三跟着學點東西,挺好。

此時的莊志希已經在科裏忙活一會兒了,他跟着老黃給廠區內黑板上的板報都重新畫了,這是要專門喜迎五一勞動及的。老黃:“你看,我們做板報,要很重視構圖,你畫可以不那麽專業,因為大家都業餘,可能也看不出來,但是你得協調,如果這個你做不到,人家就會覺得你這板報的構圖突兀……”

莊志希認真的聽着。

“你看哈,像是我們一般做春天的板報,都是以……”

兩個人正在認真工作,就看到張三兒颠颠兒的跑過來,興奮的說:“你們曉得嗎?今天你們院兒那個周群要重新考七級電工。”

他興奮的很,說:“我看到了,為了保證公平,廠裏還從別的廠子請了好幾個電工老事兒。各個車間還有工人代表可以參加。”

莊志希:“知道知道,我一早上就聽到好幾撥人的議論了。”

老黃看向了莊志希,笑了出來。

莊志希這人,認真學習的時候是真的很認真,但是要說八卦也真八卦,如果在短時間內同時感受,真是感覺挺割裂的。但是老黃倒是越發的喜歡這小子了。

怎麽說呢,該認真的時候認真,該熱鬧的時候熱鬧。

這話雖然很簡單,但是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他就做不到。

他也不攔着他們八卦,一樣是豎起耳朵聽,這沒辦法,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而且他們廠子真是幾十年都遇不到這麽一個大八卦,他們不好奇才是假的。

張三顯然比他們大院的人知道的更多,跟莊志希說:“我們保衛科走訪了一下涉事的人,人都不在了,當事人的家屬肯定是不承認他們跟周群有什麽關系。不過外部調查還是能看出一二的,周群這小子,不清白。他師父當年的鄰居都說,他經常過去,可頻繁了,而且專門是他師父不在家的時候去,因為年紀差的大,當時他們都沒多想,沒想到……還是見識少了。”

作為一個在現場裝神弄鬼的人,莊志希是一開始就知道周群肯定不清白的,所以這個話一點也不意外。

不過他也說:“我倒是對這些桃-色新聞不好奇,我就是好奇考級這個……這個太不公平了。”

張三:“你就裝吧。還對這個不好奇。廠裏就沒有不好奇的。大家都想知道周群怎麽下得去手。”

他們幾個湊在一起八卦,這時白奮鬥也過來了,跟過年一樣,說:“哎你們覺得周群這小子能順利過關嗎?肯定不能吧?我幾不信他真的有這個能力。還不是靠跟老女人睡覺獲得好處。”

莊志希笑了笑沒接話兒,張三考慮了一下,說:“不曉得,等一會兒就能知道了,時間應該不會很長……”

“我倒是很奇怪了,考級的時候,一般都是五個人吧,周群也不能每個都搞定吧……”莊志希提出疑問。

張三表情微妙了一下,莊志希:“你知道?說說呗。”

張三:“嘿嘿。”

白奮鬥:“我知道我知道。”

作為保衛科,真是知道的更多。

他說:“五個人有三個高級電工,還有一個部門主任還有一個廠領導。可是問題是,三個高級電工,一個是負責人鄒師傅,也就是杏花姨她男人。還有兩個,一個是鄒師傅他徒弟,另一個是周群的師兄,如果有人打招呼,他們肯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啊。主任和廠領導又看不懂技術,只要他們三個堅持,周群保準能過啊……”

白奮鬥罵:“缺德玩意兒啊,我們辛苦工作,倒是不如這個不走正路的。”

莊志希笑了笑,心說你也不是什麽清白的人。

不過,不說公事,說私事兒。

這一次白奮鬥竟然跟王香秀拿把起來了,兩個人一直沒有和好,大有一拍兩散的架勢。

當然,也是白奮鬥單方面的。

王香秀還在努力和好。

這倒是挺令人好奇了。

莊志希狀似不經意的問:“你今天心情挺好的啊,不生氣了?”

白奮鬥:“我生什麽氣。”

但是又一想,曉得莊志希說什麽,他撇撇嘴,哼了一聲,說:“你外公那麽大歲數的都能立刻找一個人結婚,我一個條件極好的大小夥子,我怎麽就找不到了?犯得着跟寡婦糾纏?”

敢情兒,他這一次氣這麽久,還因為別人相親成功了。

這是受到刺激了。

莊志希心中腹诽,不知道你能堅持幾天。

正說着,就聽到有人高聲喊:“出結果了出結果了……”

莊志希:!!!

72、勞動節演出

“廠辦那邊技能考核, 周群的水平,現在是勉勉強強夠七級的。”過來通風報信的,那是保衛科的王二癞子,好像這一天, 所有人都化身了福爾摩斯, 盯着那頭兒的蛛絲馬跡。

這不, 一有結果王二癞子就趕緊跑出來跟大家八卦了。

莊志希驚訝:“他才夠七級?”

“可不, 你說他當年考級沒貓膩,都沒有人信, 我聽二車間的老田說, 老田是二車間代表,他這次是在現場的。我聽他說, 就周群這個水平, 如果是遇到嚴格的人, 肯定是不能通過的。但是一般情況下來說,大家都會給過的。算是偏向于能過,但是又在可過可不過之間。不過因為重考一次可能會更緊張發揮失常,所以大家還是認為, 周群通過七級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周群自己解釋是因為最近身體和精神都很差, 影響了發揮。”

“那廠裏呢?廠裏決定怎麽處理?”

“聽說領導商量是算他過了,一來是因為他現在的水平是夠七級的, 二來也是因為廠裏培養一個大師傅不容易。至于說那些紛紛擾擾的流言,那畢竟是沒有證據的事情。廠裏不予采信了。”

其實廠裏沒有人不相信, 都是知道那話肯定是真的。

但是, 廠裏也要臉, 周群又正好夠了水平, 所以廠裏才保了他。

大家都面面相觑, 白奮鬥直接吐槽:“他都考級兩年了,這兩年一點進步也沒有?他現在是這個勉強過的水平,兩年前肯定不是啊。”

王二癞子:“人家說了,這幾年因為沒孩子,整日的琢磨孩子的事兒,耽誤了本職工作的學習。所以一直沒有進步。”

周群可真是很能給自己找借口了。

還順帶潑了一點髒水給姜蘆。

不過找的這個借口,多少也算是合情合理的,畢竟結婚十來年沒孩子,急切也是大家看在眼裏的。

白奮鬥:“呸,真是,他家除了會給兒媳婦兒灌黑狗血還會幹啥!”

周大媽婆媳兩個自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的,但其實哪裏瞞得住那麽近的鄰居。

王二癞子還有張三兒都立刻來了精神:“黑狗血?你講講?”

這種八卦,他們可是沒有掌握。

白奮鬥:“行,我給你們講講。”

老黃:“小莊,你把紅色粉筆遞給我。”

“好!”

白奮鬥:“走,我們邊巡邏邊說。”

保衛科三人一起離開,莊志希聳聳肩笑了出來,嘟囔一句:“還真是……”

老黃瞄了莊志希一眼,說:“覺得不處理周群不公平?”

莊志希搖頭,他說:“我一開始就知道不能處理周群,只要周群不差的過火,他是可以過了廠子這一關的。不過就是名聲爛大街了而已。”

老黃來了興趣,問:“你為什麽覺得他可以過關?你對你鄰居倒是挺有信心的。”

莊志希:“我不是對他有信心,是對廠領導有信心,他們也不想這考級變成一個醜聞吧,那就肯定要算周群能過。而且人家周群找的理由也過得去吧?”

老黃抿抿嘴。

莊志希:“再說了,周群的老師對他也夠掏心掏肺的,技術可是一點也沒有藏私,周群比別人起點高,學的也多,就算他水平可能是并不完美,但是多少也比同齡人強的。畢竟別的老師傅多少都會藏着掖着。他這邊可不同。人家底子打的就好。他也算是年輕有水平了,廠領導為了工作,也不會十分苛責他,不過我覺得周群以後升級肯定很難很難了。”

老黃:“你分析的有道理。”

他們這邊讨論着周群,別的地兒也讨論着周群,這周群好像成了廠裏的熱門話題,一時間“風頭無二”,可惜周群自己不怎麽想要這個名聲,他黑着臉回辦公室,辦公室內空無一人。

以前他們電工組的人還是有些恭維周群的,年輕有為,家裏又有點背景,那一想就知道這人以後前途無量,自然是樂得結交。但是現在可不一樣了。大家可不敢靠邊兒,這誰知道他會不會勾搭自己的媳婦兒呢。

反正就是躲得遠遠的,畢竟可沒什麽人喜歡綠顏色的帽子。

不過因為他這個事兒,廠裏的學徒工和做徒弟的,倒是吃了一撥福利的。以前的時候,這做師父的多少都會使喚一點徒弟。不管是多是少,總是有這樣的情況的,但是現在是完全沒有了,銷聲匿跡。

當師傅的,都是嚴禁徒弟登門了。

畢竟,誰知道會不會跟周群一樣,生冷不忌,年紀大也不放過。

另外一個,因為大家都知道最近的情況,所以在教徒弟這件事兒上也不敢搞小動作,生怕被抓了典型。你當領導脾氣好啊,領導是為了廠子的臉面,可不是說不生氣。正是因為多種原因,現在廠裏的新職工,做人家徒弟的,倒是占了大便宜。

可以說是,犧牲周群一個人的名聲,成全了大多數人。

莊志希他們這些男同志議論,女同志們也一樣的,他們機械廠女同志算是少的,不過每個車間也都有一些,往常王香秀跟女同志是沒有太多來往的,大家都看不慣她賣-弄-風-騷。

但是最近倒是時常湊過來。誰讓,他們大院兒事情多呢。

特別是周群,那可是頂頂的有名氣的人物了。

都從她這兒獲得第一手的八卦呢。

當然了,八卦還一樣有別的渠道,但是不影響大家多唠這個啊。

“秀兒,哎你說,周群跟他媳婦兒這麽多年沒有孩子,是不是因為他真的對年輕女人不感興趣啊?”

這話一問出來,大家都立刻豎起耳朵。

王香秀:“誰知道呢,反正現在牽扯進來的都是歲數大的,他也确實沒有孩子。”喜歡歲數大的才怪,他都勾搭自己了,分明是他不行。

不過王香秀面上可是一點也沒露出來。

她就得說周群喜歡年紀大的,不然自己不是就掙脫不幹淨了?

她說:“不過吧,還真不好說,他還盯着我婆婆看呢,搞得我婆婆他們現在都不放心了。”

“這歲數大的,是要小心一些。”

“就是啊。”

“那你婆婆可不容易。”

“他是不是對你婆婆求而不得,所以才誣賴你報複啊。”

王香秀:“……”你們可真敢想。

她猶豫:“誰知道呢?”

大家讨論的熱火朝天,周群永遠都是話題的中心人物了。

就連李廚子翁婿兩個都暫時放下了和白奮鬥的舊仇,能夠一起說周群的八卦了。

這股子風氣,廠裏壓了兩次,但是卻毫無用處,這總不能堵得住人的嘴,周群一天天的,就跟過街老鼠一樣。在周群的一片水深火熱下,日子很快的就到了勞動節。

勞動節是勞動者的節日,也是他們工人群體最重要的節日。

勞動最光榮嘛!

勞動節當天早上,一大早莊志希就換了一身短袖的半袖的确良襯衫,看着十分精神小夥兒。

莊志希要早點過去在對一下場地,說:“我先走了,你們等一會兒一定要去看哈。”

他着重點名自己媳婦兒:“你早點來,別被人擠在後面,看不到你男人我英俊的豐姿。”

明美笑眯眯:“你少吹牛了,趕緊走吧你。”

莊志希笑了一下,很快的離開,他知道這是正事兒,耽誤不得。

明美吃飯的速度也快了幾分,趙桂花看她這樣,說:“你不用着急的。”

明美也實在的很,說:“我想早一點去前面看。”

趙桂花想一想點頭:“今天确實能人多,畢竟都好幾年沒搞這個了。”

大家也沒有什麽娛樂,既然有晚會,肯定人賊多。

虎頭:“奶,我也要去,虎頭也要去。”

小燕子軟軟糯糯的附和:“小燕子也要去。”

“帶你們,都帶你們,放心吧。”

兩個小孩兒立刻就高興起來。

莊志遠這幾天已經出差回來了,他說:“人多的很,別給孩子踩了,我抱虎頭。媳婦兒你抱着小燕子。咱們一家都去。”

難得弟弟做主持人,莊志遠當然要給弟弟捧場了。

對于這個梁春玉都沒有意見的,她說:“不知道能有多少人。”

“那還用說?咱們可是萬人大廠,又有不少咱們這樣的家屬,肯定人山人海的。”

趙桂花記得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人簡直是多的吓人。

上輩子她連鞋都被人踩掉了,丢了一只鞋。

“桂花,老趙!”

趙桂花放下筷子出門:“王大媽?幹啥?”

王大媽:“我剛才統計了一下,咱們院所有人都要去廠裏看熱鬧,所以我打算給大門鎖上,這不,過來支會你一聲。如果我回來的慢了,你們都在門口等一會兒,別着急翻牆,不安全哈。”

趙桂花:“行啊,這是好事兒,也安全不少。”

這家家戶戶的都不在家,還真是很容易被人闖空門的。

趙桂花:“那你啥時候走?咱們可以一起。”

王大媽:“你們先走吧,我肯定要最後一個走的,我還要鎖大門呢。”

“那行。”

她也不說自己去得早還占個地兒什麽的,那是不可能的,到時候能不能找到人都說不定呢。

王大媽:“那行,我再去別人家說一下。”

她挨家挨戶的通知了一下,來到藍四海家,藍四海老兩口已經準備出門了,王大媽看了真是要感嘆一聲,這人啊,還是得打扮。她第一次見羅小荷的時候,她頭發花白,衣服雖然洗的幹幹淨淨的,但是一打眼兒就能看得出是穿了很多年,都洗的發白了。可是這嫁過來也沒多少日子,現在她頭發竟然染了個黑色,衣服也是新做的。人看着至少年輕十歲。

人靠衣服馬靠鞍,這話真是一點也不假。

她把鎖門的事情重複了一遍,藍四海點頭,說:“我曉得了,我們中午不回來吃飯的,沒什麽影響。”

王大媽曉得,藍大叔這是要去下館子,她感嘆藍大叔真是個牛逼人物。他們這一輩子,不管是他們的長輩還是他們的小輩兒,都是以孩子為重的。

像是他們家,兩個孫子,少不得要攢錢給孫子将來娶媳婦兒,如果她閨女再生,那要攢的就更多了。但是還真是第一次見到藍四海這種老頭兒,十裏八鄉也就這麽一個。

他這人,是只顧自己快活的。

他們院裏的人都看見了,前一段兒明美他媽,就是藍老頭的女兒過來給她爹送吃的,外加收拾收拾家。那個時候藍四海還沒跟羅小荷相親呢。

藍四海都直接告訴女兒以後少來,別影響他的潇灑生活,你瞅瞅,這說的是人話?

他們院子裏的人都知道,這老頭兒就是個自私鬼。

不過王大媽在吐槽的同時又有點隐隐約約的羨慕,怎麽說呢,相信其他人也是一樣的,大家都說他這人只顧自己的自私,但是又何嘗不想過這樣的日子呢。

她回過神,說:“那行,你們這現在就去啊,走的夠早的。”

藍四海微笑:“挑個好地方嘛,你們都是火眼金睛,站的再遠都能看見,我們不成,不成的啊!”

王大媽:“……”

這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厭。

不過她倒是習慣了,再加上……她給他們保媒,還得了一大塊豬頭肉呢。可大一塊兒,做下酒菜,他們家吃了三頓。就沖這個,她看藍大叔也是個大好人。

她笑着說:“找個穩妥的地方哈,不然人多,可別擠壞了。”

藍大叔揚了揚下巴,說:“我早點過去,去領導周圍轉一圈兒,說不定還能混上個座兒,誰讓我年紀大呢,呵呵,呵呵呵。”

王大媽擺手:“您厲害,我們比不了。”

藍四海:“我可不跟您耽誤時間了。”

羅小荷也打了一個招呼,跟在藍四海的身邊。

王大媽感嘆:“這羅小荷是個運氣好的。”

雖說羅小荷少女時期遇人不淑,吃苦了幾十年,但是現在也算是苦盡甘來。雖說藍四海年紀大了一點,但是這要是二十的找四十的,那肯定是人人都要議論紛紛了。但是五十的找七十的,其實給人的感覺都很不明顯了。

因為這打眼兒一看就是老頭兒和老太太,大家反而不會太在意了,也不會太苛刻的覺得如何如何。所以現在羅小荷跟藍老頭相親湊在一起,還挺合适的。

王大媽帶着幾分羨慕,笑着往後院兒走,繼續通知。

藍四海與羅小荷一起走,問:“你以前看過這樣的演出嗎?”

羅小荷搖頭:“沒有,我爸剛去世那幾年,只有我一個人上班,我媽沒有工作只能做一些糊紙盒的工作,我弟弟妹妹都要上學,家裏特別困難,但凡是有時間,即便是不工作,我也是去郊外挖野菜,或者是幫着我媽糊紙盒。後來我弟妹都長大了,我妹夫人很好,幫了我家不少,不過我媽信奉的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家本來也是負擔重,她不想讓我妹夫嫌棄妹妹,所以也不怎麽受接濟的。再後來出了點事兒,我妹妹帶着兩個孩子回來住,雖說她有工作。但是家庭負擔又重了,好在那個時候我弟弟也參加工作了。你看,我家這樣一直忙忙碌碌的,哪裏有時間出來看這些。”

她說這些,也不是抱怨,就是單純的闡述自己的情況罷了。

藍四海:“那你真的很厲害,早期你家不都是你撐着?”

羅小荷驕傲的揚了揚頭,說:“是啊,其實我一個臨時工賺的真的不多,但是老天爺又餓不死人,我弟妹小時候就會幫着糊紙盒子了。”

正是因為他家是全家總動員,打小兒就一家子齊心賺錢過日子,所以她才格外不能理解鄰居蘇家,明明只有一個工人,日子過得緊吧,咋還能溺愛孩子呢。

而且溺愛孩子,總歸是不好的。

她弟弟妹妹都是很懂的感恩的好孩子,就是因為從小的教育。如果像是金來幾個小孩兒那樣……她估計,他媽是裝瘋,她就得真瘋。

藍四海:“你家人都滿要強的。”

羅小荷:“那是啊,我爸死了的時候,我媽怕我們家被人欺負,當機立斷能豁出去自己的名聲,也要保全我們的。”

要說人真是很難說了,她媽生怕別人看他們家都是女人和小孩兒,別人不懷好意,裝成了會砍人的瘋子護着他們,但是卻又不喜歡她,恨不能吸她一輩子不放開。

同樣是孩子,她媽覺得他弟弟妹妹都會有自己的家庭,她不能拖累這一對兒女,但是卻覺得大女兒是可以拖着的。反正沒有結婚,她是恨不能讓大女兒燃燒一生奉獻給這個家。

誰讓她當年嫁不出去呢,誰讓她年紀也不小了呢,誰讓她沒有大出息呢。

藍四海:“你怎麽了?”

羅小荷使勁兒甩了甩頭,說:“我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不想了。”

藍四海笑了,說:“其實,就算是父母,心也是未必就能做到平平整整,偏心是正常的,看不起最不成器的兒女是正常的。抓住最能無私付出的也是正常的。這種事兒我見得多了,你不用放在心裏,遠香近臭,說不定你走了,你媽反而正常了。再說,就算不正常又能怎麽樣呢?人活一輩子,總是要為自己多想一想的。”

羅小荷真誠:“你可挺灑脫。”

藍四海笑了:“從我大兒子去世,我就知道,做人該是珍惜每一天,人要活的快活,你哭喪着臉不開心也是一天,高高興興也是一天,何必呢?”

“真有道理。”

“那可不。”

兩個人都笑了出來,還別說,他們倒是挺合得來的。

藍四海雖然沒讀過什麽書,但是他見多識廣,閱歷豐富,雖然知識不算懂得多,但是常識豐富。而羅小荷這種年紀也過了欣賞外表的年紀,反而是對藍四海的見多識廣而心悅誠服。

兩人一起進了廠,果然,他們早到一個多小時呢,就這竟然還不算是來得早的,這邊已經人聲鼎沸,不少的人了。

“藍師傅,藍師傅這邊。”辦公室這邊的李主任是早早過來撺掇了,他眼尖的很,看到藍四海趕緊打招呼,說:“藍師傅,這邊給您留了位置的。”

這老的技術專家,那是很受人尊敬的。

特別是像藍師傅這樣會擺弄黃金,十分稀有人才,廠裏那幾乎都要供起來當個寶了。

要不說,人家做領導的就是領導啊,看到藍老頭還領着一個女同志,立刻說:“這位就是藍師傅的老伴兒吧,來來,這邊一起。您二位一看就有夫妻相我給你們抓一把瓜子兒。”

明明這老頭兒五婚是挺奇葩的一件事兒,但是人家就是沒有露出來一點,自然的不能再自然。

雖說是大彙演,但是前面幾排還是安排了座位的,基本上是安排給廠領導,老技術人員,高級技工這樣的人才。至普通人,那基本都在後頭站着看了。

不過大家都習慣的,也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整個場地都放椅子,那也放不開啊。

明美他們一家人過來的時候,現場已經人山人海了,明美:“哇哦。”

虎頭和小燕子都學着明美的口吻,哇哦了一聲。

明美:“我們是往前擠嗎?”

她看着這麽多人,吞咽了一下口水,覺得要是擠過去,估計最少能瘦三斤。這人也太多了啊,她感嘆:“這全廠都來了吧。”

趙桂花:“那可不,廠子裏都三四年沒搞過演出了,大家湊熱鬧也是正常的。”

“可是,這也看不見啊。”

梁美芬個子不高,普普通通女同志的個子,前頭站幾個大老爺們,就能給她擋的死死的。雖說也看得到有的同志還帶了馬紮兒過來,擺明要登高望遠了。

可是這個看的人心驚膽戰的,總覺得不那麽安全。

人擠人,踩着馬紮兒摔了咋辦。

梁美芬眼巴巴的看向了趙桂花。

趙桂花惦着腳尖眺望了一下,也覺得不太能看得清,再說這麽踮着腳尖也累啊。

明美已經開始甩胳膊揉拳頭了,她說:“我們王前進擠吧,我來開路,你們緊緊跟在我身後。”

梁美芬仿佛看到了這個弟妹頭頂上多出了幾分熊熊的火焰,她吞咽了一下口水,點頭:“聽你的。”

趙桂花:“擠什麽擠!你們跟我走。”

“啊?”

幾個人都看她。

趙桂花:“我帶你們找個好地方去。”

莊老蔫兒:“???”

有什麽地方是他這個本廠職工都不知道,他家老伴兒反而知道的?

莊志遠就更迷茫了,他對這邊不熟悉的。

趙桂花:“我們找個高處看。”

莊老蔫兒回頭一看,就見辦公樓那邊的窗口都趴着人,他趕緊說:“辦公樓那邊,我們不是廠辦的人,人家不會讓我們上去的。”

趙桂花:“誰說我要去那邊了?”

她淡定的很:“跟我走。”

明美和梁美芬立刻跟上,在他們家,女同志确實是比男同志更能拿得起是事兒的。

莊老蔫兒和莊志遠趕緊跟上,他們一擠出來,就看到王大媽和王芳領着李軍軍和李偉偉,正麻爪兒呢。王大媽:“這人怎麽這麽多啊。”

趙桂花點頭:“我都怕讓人給踩了,你是沒看,還有拎着板凳踩着的,我都怕這一擠人摔了。”

“那咋辦?你們不看了?”

王大媽看到他們是往外擠的,自然是趕緊問。

趙桂花:“你們跟我走吧。”

王大媽:“成,聽你的。”

“你家李廚子還有你女婿呢?”

“嗐,別提了,他們今天中午有招待,一大早就去廚房忙活了,估計能趁着機會過來摟兩眼就算是不錯了。”

趙桂花感嘆:“那他們可沒眼福。”

“誰說不是呢?聽說白奮鬥他們今天也是正常上班的。”

莊老蔫兒:“這個我聽說了,保衛科是要在現場維持秩序的。”

人那麽多,廠裏肯定不能任由大家随随便便的。多少也會管着幾分,不然真出事兒就完了。

“媽,咱們這是去哪兒啊?”梁美芬好奇的問。

趙桂花:“哪兒那麽多話,跟着走。”

趙桂花領着幾個人拐了彎兒,很快的來到一個空倉庫,她說:“爬山去吧,咱們在這上面,房頂上正好能看到場地。”

“啊?”

大家驚呆了。

趙桂花瞪眼睛:“咋的?不相信?”

明美:“相信啊。”

其他人也相信,趙桂花這人可不是那種胡說的人,但是吧,這個倉庫看起來足有五米了,真是不好爬的啊,他們老的老,小的小的。

王大媽:“桂花啊,我是相信的,但是你看我這也爬不上去啊。”

明美摸着下巴:“我倒是能上去,但是也不能不管你們啊。”

她可是個好人來着。

趙桂花:“……”

她覺得這些人真是帶不動,做事情都不走腦子的。

她說:“我們上不去,不會借個梯子嗎?這個食堂就有的吧?”

王大媽拍頭:“對對對,他們食堂有梯子。”

食堂儲存冬菜的地窖用的就是梯子。

莊老蔫兒:“我去找李廚子。”

王大媽:“我去吧,你們幫我看着偉偉。”

果然,沒一會兒的功夫,王大媽就扛着梯子過來了,莊志遠:“我在下面扶着梯子,你們先上去,爸,你在上頭接着點孩子。”

“成。”

其實他們幾個大人爬個梯子真是不算啥,這年頭就算是再輕松的人也少不得要囤東菜,推煤球兒,爬上爬下,所以這些不算什麽,但是還有四個孩子呢。

幾個孩子都不算大,特別是小燕子,連小學都沒上,小小的一只。

明美:“這樣好了,我站在梯子中間位置,你們把孩子遞給我,然後我再遞上去。”

“不行,五米太高。”

明美:“那我就在中間緩沖一下,扶着孩子。”

“行。”

幾個人很快的依次往上爬,最先上去的是兩個老太太還有莊老蔫兒,然後是梁美芬,明美在中間作為一個緩沖,把幾個孩子依次扶着爬了上去。小孩子緊張的發抖,但是踩得倒是很穩當。

幾個小孩兒上去了,大人們就松了一口氣,明美很快的上去,緊跟着墊底的也上來,這一上來大家就感嘆,趙桂花選的這個地方真好。

他們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到舞臺,雖說不是近在咫尺,但是也不遠,這不遠不近的距離是能看清的,他們要是真的在下面擠,再怎麽麽也擠不到差不多的位置。

明美發現,這個位置真的有點絕,一般人還想不到,這裏可以看得到舞臺呢。

他們旁邊是辦公樓,不少人趴在窗口看,這邊一點都不出挑。

怪不得別人沒有看出這裏是個好位置,因為大家默認這邊是辦公樓不會讓他們來的啊。

這裏位置挺高的,大家甚至不用站起來,坐着看都算是有點點俯視了。趙桂花叮囑:“你們幾個小的乖乖的坐在家長的懷裏,如果亂跑摔下去,點子寸都能摔死的,小心點,知不知道?”

幾個小孩兒都脆生生的:“知道了。”

趙桂花斜楞眼:“別看你們說的好聽,一個個都不是什麽聽話的。不止是今天,以後也是一樣,如果讓我知道你們爬高爬低的,我就直接藤條伺候。”

王大媽在一旁附和:“說得對,李軍軍李偉偉,你們兩個也是一樣。如果讓我知道你們瞎胡鬧,我就拿皮帶抽你們。”

四個小孩兒被威脅了,一個個挎着小臉兒,只有小燕子乖乖的說:“我不是那樣的,我最乖。”

幾個小男娃兒瞪她,小燕子軟乎乎的:“我本來也不喜歡爬上爬下呀。”

幾個小男娃兒:“……”

明美看着小孩子熱鬧的樣子,也笑了出來,說:“快開始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音樂響起,莊志希一個人端着話筒出來,這個時候他們還不太講究男女搭配,幹活兒不累。

莊志希一個人來到臺前,現場已經安靜了下來,他看着臺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前排的領導還有後面的人,心跳都快了幾分,不過卻又立刻強自鎮定起來,昂首挺胸,語氣正式:“慶五一,喜迎勞動節,前進機械廠在春意盎然的日子裏,迎來了……”

他的這段詞兒,委實不少。

明美坐在房頂,看着莊志希,捧着臉蛋兒說:“我志希哥就是很厲害,這麽長的詞兒,都能記住。”

趙桂花:“不然你以為為啥是他這個外行來做支持人?就是因為詞兒太多了,而且還要應付突發情況,所以宣傳科那些人才一推三六五,人人都不想幹的。”

這根本就不用想就知道了,如果真是特別好的、體面的露臉機會,別人怎麽可能會不內部消化呢。

擺明了,大家都覺得不值得。

或許對個人是有利的,但是又不是很有利。

所以大家不想浪費時間了,這個時候,開場白已經結束,莊志希很快的下去,緊跟着,就看到白襯衫黑褲子的男男女女一起上臺,音樂響起……咱們工人有力量……

雖然這歌他們是天天聽,但是這又是最能代表他們的一首歌,那是必須要有的。

“咦,你家老三在第二排,看到了嗎?”王大媽眼尖的看到了莊志希的位置,說:“他還參加演出?”

趙桂花:“聽說是不能影響生産,所以車間的人肯定是不能用。這不是人就不夠了?他們一個人都頂八個人用。也虧得不用換衣服,不然肯定是忙不過來的。”

“你家老三是真行,這要是換了我家兩個男同志,肯定是不好意思上場的。”

李芳點頭,認可的很。

倒是莊志遠說:“這也不奇怪吧?你們忘了,小弟小時候就腆着肚皮在院子裏給大家表演節目?人家別的小孩兒都不好意思,他可顯擺了。”

“對對對,他小時候就是個外向的崽。”

王大媽笑着說:“以前咱們過年團拜,都讓這些孩子們表演節目,現在也不表演了,我看啊,這個好習俗都應該撿起來的。”

李軍軍李偉偉還有虎頭和小燕子四個小孩兒面面相觑,都縮了縮脖子,他們不想表演。

王大媽:“你看看你們個沒出息的樣兒。”

趙桂花笑了出來,說:“有的小孩子是不喜歡這個的。”

明美倒是沒參與他們的聊天,反而是看着臺上的大合唱,跟着打着拍子。

大合唱結束,莊志希沒有下場,反而是直接報幕,下一個節目是:小二黑相親。

很快的,就有兩個人推着一塊大大的板子上來,大家一看:“哦豁,真是不錯。”

背景板是一片金黃,麥穗兒碩果累累的農村景象,最角落裏,還畫了一輛拖拉機。

廠領導紛紛點頭:“用心了。”

“這一看就是老黃的手藝,真不錯啊。”

如果說藍四海是正話反說,陰陽怪氣,那麽老黃這種性格就是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不管你說什麽,他都是一個字回應你。讓人十分不适應。而他做事情有要求高,所以在科裏人緣屬實一般般。

可是別看這人緣兒一般般,不管是宣傳科的宋主任還是廠裏的領導,對他還是很客氣的,為啥,人家有才華啊。

別以為這個時候就不重視這個,恰恰是這個時候,他這種人更突出。

因為好些個都下放了,他這種背景清白的,還能幹活兒且有點水平的,就很是吃香了。

畢竟得有人幹活兒啊。

“這背景畫的真好,一看就是大豐收。”

“工人是勞動人民,農民也是勞動人民啊……”

大家讨論的功夫,演員上場了。

這個小品沒有莊志希,明美叭叭叭:“你們看到那個背景了嗎?那個是志希哥配合老師傅畫的,志希哥說他學了好多呢。我原以為,就是普普通通一個背景板,沒想到真的這麽好。”

趙桂花:“我這個當媽的都沒你能吹他。”

明美笑了出來:“真的不錯呀。如果他做的不好,我也會說他是小辣雞的。”

趙桂花:“你倒是挺能形容。”

明美輕聲笑,李芳感嘆:“你們夫妻感情真好。”

明美:“那是當然啊,我們是新婚嘛,如果新婚都處不好,那麽以後肯定更完蛋。”

這個時候李芳多少有點明白為什麽明美和莊志希兩個能看對眼兒了,就是這兩個人吧,你乍一品味,就覺得這兩個人還真是一對兒的感覺。

“媳婦兒!”

李芳一怔,她驚訝的起身回頭往下看:“你咋過來了?”

楊立新:“那頭領導還得一會兒呢,我也幫不上什麽忙,就過來看熱鬧了。”

他爬上梯子,感嘆:“這誰找的地兒啊,真是不錯。”

趙桂花:“我!”

她得意:“你趙大媽,永遠是你大媽!”

楊立新笑了:“您厲害,我在廠子裏那麽久都不知道這個位置的房頂看表演正好。”

要知道平常放電影也是這麽個位置的,他們竟然都沒人發現。

不過在一想,看電影也沒這麽多人,而且這個位置有點俯視了,看演出正好,看電影,不如坐在下面看更舒服。他湊到李芳身邊,接過孩子,說:“演到第幾個?”

“小二黑剛演完,這是第三個美聲獨唱。”

楊立新:“不晚不晚,咦?”

“怎麽了?”

大家都看他,楊立新說:“你們看那邊是不是領導過來了?”

明美:“哪兒呢哪兒呢。”

趙桂花心道,這果然跟上一輩子一樣。

她眺望了一會兒,就見幾個領導還沒往裏擠,遠遠的指着背景點頭。這是剛才小二黑那個節目的背景,并沒有撤開,因為這首歌是希望的田野上。

正是适合這個。

雖然領導沒往裏擠,但是保衛科立刻就過來了,很快的,在劉科長和解保衛科同志的陪同下,幾位領導就來到了前面。他們老百姓不認識這些人,但是作為一個重生黨。

趙桂花在十來年後的電視上還見過他們呢,坐在新聞裏大人物了。

現在信息不發達,大家都不曉得,不過他們普通職工不曉得,領導都曉得的啊。沒看廠長副廠長的,一個個都上來握了手,很快的,宋主任就小跑去了後臺。

美聲獨唱結束,莊志希上臺,微笑介紹:“今天,市委宣傳部以及……幾位領導莅臨現場,大家歡迎,有請領導上臺。”

明美:“這人很大的官兒嗎?”

趙桂花:“後面那個厲害。”名字都能404的。

明美:“???”

她感嘆:“那好大。”

楊立新也感嘆:“大家都說領導能下來慰問,沒想到還要講話呢。”

他們原以為到了看一看就會走呢,畢竟全區多少個單位啊。領導要都走遍了,也要不少時間。

“各位工人兄弟姐妹大家好,我是……,很高興在這個日子裏跟大家見面,我們工人兄弟是社會最堅定的基石,是……”

領導講話,衆人聽得格外的認真,基本上是鼓勵大家拼搏向前,繼續為社會創造更多的價值。

明美感嘆:“領導就是領導,說的真好啊。”

趙桂花沒有接話,她緊緊的盯着舞臺,看着會不會如同上一次一樣,果然,就在領導下臺的時候,突然一個踉跄,撞到了擺在舞臺邊,準備擡上去的桌子上,桌上水壺的水一下子灑到了他的身上。

趙桂花這個角度是看不見的,但是她卻看到立刻就有人飛快的上去了。

幾個準備換道具的臉色都吓的白了,不過當領導的倒是沒不高興,反而是笑着說:“你們這是想讓我再多看一個節目啊。”

按理說,他講完話就要走了,但是他考慮到如果現在立刻就走。廠子裏肯定要多想,說不定還要怪罪幾位搬道具的師傅,他笑了一下,索性說:“那就再看一個節目好了。”

廠領導:“!!!”

咋還因禍得福了?

還有這個好事兒?

領導在他們廠子待的時間長,那就說明他們受重視啊。

莊志希很快的上臺,臨危不亂:“下一個節目,白毛女。”

他再次下臺,臺上的道具板換下,又換上了另外一個白雪皚皚窗外景色的背景,領導點頭說:“你們這個做的很細致,很好。”

宋主任微笑挺胸,深深驕傲。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後臺又出狀況了。

白老頭兒是演楊白勞的,但是這個時候已經腿軟的上不了臺了,他可是第一次表演,本來排練的時候練得好好的,但是這正式演出一看下面密密麻麻的人,整個人都不好了。

而剛才的小插曲更是吓壞了他,他一下子就癱坐在地上,動也不能動了。

“我不行,我不行了,我腿軟,上不來臺了。”

白老頭哭喪着臉。

“卧槽,這馬上就開始了,你幹啥啊,趕緊的……”

“我不行,我真的不行……”白老頭:“你就算是給我擡起來,我也起不來了……”

他剛才都要吓尿褲子了。

他哭喪着臉,真心說:“我上不去了。”

衆人一下子懵逼了。

卧槽,這咋辦?

大家一個個面面相觑,眼看下面都有些議論了,宋主任過來:“怎麽回事兒?”

白老頭哭:“我不行啊,我腿軟了,要不你們給我拖上去吧,我跟大家夥兒道歉。”

這話……咋可能呢。

領導在下面啊,必須得表演啊。

不然他們廠領導都能吃了他。

宋主任氣急敗壞,簡直是氣的都發抖了:“你你你你,你早不行不說,你現在我上哪兒找人啊?你知不知道下面的是誰啊!我……”

“主任,看看誰替着演一下吧,咱們道具都搬上去了,換節目不成啊!”

“現在只能換人了,不然這白老頭這樣肯定不行啊!”

大家一個個看着的白老頭的眼神簡直要吃人。

你也太能拖後腿了啊!

你不行,你早說啊!

“對對對,誰會演?咱換個人,有誰對劇情熟悉?”

大家都不敢言語,生怕點到自己。這個時候,表演的好了只是救場,可是表演出問題就是大事兒了,大家誰也不敢往上沖。再說,誰也不敢說自己能記住楊白勞的戲份啊。

宋主任:“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們平日裏都說自己怎麽怎麽厲害,我信了你們。這個時候怎麽都不說話了?白毛女大家也看過不止一次了,楊白勞的詞兒也不是很多,這就不能替補上?快點!你們誰能上?演不好,我擔着!不讓你們承擔責任!”他這做領導的,這點魄力還是有的。

但是大家不敢啊。

本來就緊張,這麽一個小插曲之後就更緊張了,讓他們上場,結果不會比白老頭更好的。

就在這個時候,莊志希開口:“要不,我來吧!”

73、救場與調任

“北風那個吹, 雪花那個飄……”

白毛女,老劇目,人人都喜歡看,每次看完都罵黃世仁不是個東西。

不過這個劇不算是什麽新劇目, 情節上大家都曉得的, 普通老百姓每日為生活奔波看得少, 但是他們做領導的總是見識多一些的。像是過來的這位領導, 他的注意力就不在劇情上,反而落在楊白勞身上, 楊白勞弓了個腰, 頭頂上戴了一個破帽子,臉上抹的烏漆嘛黑的。不過就這, 這位領導還是認出來了:“這不是剛才那位報幕員嗎?”

這時宋主任已經從後臺屁颠兒屁颠兒的回來了, 心裏給白老頭罵個狗血淋頭, 提着的心一點也放不下來。誰知道莊志希能演成啥樣啊,要知道他們可一遍也沒有排演過,完全是趕鴨子上架。

他也難啊,可是其他人更頂不上, 這些個沒用的玩意兒, 想一想就讓人生氣。

宋主任一點也不敢松懈,眼看廠領導的眼色都給過來了, 趕緊笑着說:“領導您真是好眼力,他就是剛才的報幕員。”

領導微笑:“一般來說, 楊白勞都是用年紀比較大的演員, 比較符合實際情況。不過你們倒是大膽, 啓用了年輕人……”

大家的心都要提起來了, 就聽領導繼續說:“這種勇于創新的精神還是很值得我們學習的。”

宋主任悄悄的松了一口氣, 相比于幾個廠領導叭叭的拍馬屁,他的心思還都在臺上呢,倒不是他多熱愛工作,而是他這是臨時換人啊。如果演砸了,那麽他肯定要挨批的。

宋主任豆大的汗珠兒都落了下來。

屁的什麽勇于創新,如果不是白老頭腿軟的癱在後臺,他們至于這樣嗎?

如果不是其他人個頂個的不行,一個個大有“你讓我上臺就是讓我死”的架勢,他們至于這樣嗎?

臺上的表演還在繼續,大家倒是看得勁勁兒的,領導再次開口:“你們是怎麽想到楊白勞啓用年輕人的?”

視線又集中在了宋主任身上,宋主任尴尬的笑,說:“這……”

他一咬牙,心一橫,說:“領導,其實我們原本安排的是一位老人家,不過因為一點小意外,這位老人家今天不能上場了。我們臨時安排了小莊頂替。實不相瞞,他今天是第一次表演,也是第一次和臺上的這些人合作,彩排一次都沒有的,完全是即興發揮。不管是他還是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對戲。”

按理說這個話,宋主任不該說的,但是在緊張的短暫權衡裏,他很快的就判斷該說實話的。他在領導面前隐藏人家或許也能知道。撒謊可不是好主意。如果不說實話,出現小瑕疵領導就會覺得他工作沒做好。但是如果說這些人都是第一次對戲表演,那麽大家為這件事兒驚嘆,大家反而會忽略演技上的青澀。

以宋主任的見識來說,他們這個節目是有配合不上的地方的,雖然不明顯,但是他看得出。所以這也算是他的補救了。

宋主任這話一出,領導更驚訝了,幾乎有點不可思議:“你說他們是第一次對戲表演?”

宋主任:“對,這事兒我哪敢說謊?不過不是第一次表演,而是第一次配合表演。其他演員沒換,只有楊白勞是小莊臨時上的。”

這位大領導恍然大悟,點頭說:“怪不得,我覺得他表演有幾分生澀,原來是因為這個,不過這位小同志很有天分啊,不僅臨危不亂能夠頂上節目,表演也可圈可點。生澀與生疏是有的,但是小細節處理的十分游刃有餘,如果不是我們站在前面,恐怕都不能發現這是一位年輕人,他弓着腰,走路的狀态很像是歲數大的人。可見是個對生活觀察細致的人。現在的年輕人,大有可為啊。”

宋主任繼續抹汗,只盼着這一關能過去。

“這個黃世仁是剛才獨唱那個吧?”

“您眼力好,是的,咱們雖然是準備勞動節活動,但是也并沒有全廠總動員,還是要主要保證生産,因此我們沒有從車間借調任何一個人。完全是利用有限的時間和有限的人來做這些。幾乎每個人都頂八個人用。就像是咱們說的這個楊白勞,他除了是這場演出的報幕員,還做了很多後勤工作,像是您看到的這些背景,都是他配合我們科裏的老黃同志畫出來的。他們還承擔了廠區內板報的工作以及道具制作工作。還有這位黃世仁,他因為唱歌最好,幾乎每個歌曲類的節目都有他,我們排練的時候都不敢讓他唱了,生怕嗓子累壞了,今天沒有辦法發聲,如果是這樣可就麻煩了。今天他可也是主力……”

人麽,賣慘賺點領導好感不寒嘇。

他又沒撒謊。

大領導點頭,贊同:“你們這一點做的很好,我本人也是很不贊同耽誤正式的工作搞這些活動,這些活動本來就是慰問工人們的,如果讓他們耽誤本職工作來演出,我反而覺得這就違背了這件事兒的初衷。”

“您說的對。”

一場白毛女,看到人痛罵黃世仁,大家倒是沒發現,楊白勞是莊志希,誰讓莊志希剛才直接往臉上抹了一把灰呢,又抓了頭發,簡直邋裏邋遢。

不過畢竟是第一次配合,少不得有幾處小失誤,莊志希硬撐着往下演,愣是給這接下來了。沒被大家發現。

這位領導翹起了嘴角,點頭贊賞:“這個小同志叫什麽來着?”

“莊志希。”

宋主任心道,莊志希這小子難道是入了領導的眼?

果然,就聽領導說:“這小同志有點東西,不錯!挺多才多藝又敢幹肯幹的,能擔得起事兒。我們就需要這樣的年輕人。”

宋主任和廠領導互相對視一眼,感嘆還真是入了領導的眼。

就在大領導與幾位廠領導的聊天下,一場白毛女,終于演完了,莊志希比別人找下場了一分鐘,他飛快的洗臉,直接把腦袋紮入水中,用力一擦一甩。

好在撤臺子需要點時間,他脫掉外面的破棉襖,整理了一下衣服,再次出來報幕。

這誰能想到,這個頭發有點濕漉漉的小夥子竟然是剛才弓着腰的黑臉楊白勞呢。

領導笑着說:“他這動作可挺快的,這年輕人如果都這麽能幹,我們的工作也好做了啊。”

“可不是麽。”

大領導又說了兩句,并沒有在這邊久留,如果不是剛才的小插曲,他們也不會多看一個節目,要知道,今天的時間是很寶貴的,他們要去很多個廠子慰問,這才是第三個,忙的很啊。

領導一行人離開,節目照常演出。

臺上臺下,壓根就不知道領導他們說了什麽,而遠處的趙桂花一行人就更不知道了,不過趙桂花看着與上輩子相差無幾的情況,不禁微微點頭,覺得這件事兒八-九不離十了。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醫務室不是不好,可是不适合莊志希啊,他為了進廠是沒有辦法,但凡是有機會,往上走一走也沒什麽不好的。

“媽,不是說白大叔是要演楊白勞嗎?但是怎麽是老三啊?”莊志遠好奇的問了起來,別人看不出來,他還能看不出來?那個就是他弟弟,當然明美也看出來了。

趙桂花:“你問我,我問誰?估計白老頭有事兒不能上場吧?”

“他能有什麽事兒,再說都臨到演出了,有什麽事兒也不能耽誤啊。”莊志遠不解。

楊立新:“保不齊是吓的不敢上場了。”

明美點頭,贊同這個說法,不然真的很難說明了,她感嘆:“幸好志希哥撐下來了。”

趙桂花:“老三表演的挺好的。”

大家附和着點頭,一場演出的,大家看的酣暢淋漓,要知道他們平日裏可看不到這樣的演出,就連趙桂花這個重生的人,也覺得看的快活。

她見識多,可是重來之後生活單調,能夠看這樣節目的機會不多。看演出還是很讓人高興的。

“嘿,上面的人。”

趙桂花聽到動靜,往下看過去,就見過來的人是張三兒,張三兒看到趙桂花探頭,也笑了:“大娘,是您啊,你們這怎麽還上房了?”

他們負責保安,也負責巡邏,他就分在巡邏這一對,防止有人偷雞摸狗或者搞破壞。溜達到這邊就看到梯子了。

還真有人爬到房頂上看熱鬧啊。

趙桂花:“我們過來晚了擠不進去,這不,找了一個高處。保證不給你們添麻煩,我們看完就走。”

張三兒:“今天大家都看熱鬧呢,沒事兒,不過你們可小心點,別摔了。這要是摔了可完了。”

他好說話,趙桂花也笑着說:“曉得曉得。”

張三兒趕緊問:“這個位置看的清楚嗎?”

趙桂花:“挺清楚的。”

張三兒點頭:“那往後看電影,我倒是可以過來了。”

趙桂花:“要是看電影,這邊有點高,不過也行。”

張三兒也不着急走,寒暄着:“你們那一片兒的公廁現在還鬧鬼嗎?”

他可是很關注這個事兒的,多大的事兒啊。

趙桂花:“沒聽說了,反正我們大家都沒遇見,不過也是我們人多,現在上廁所都是成群結隊的。沒辦法,都膽子小啊。雖說感覺上不會有什麽事兒,但是心裏多少還是有點不放心的。”

“你們也不容易。”

“誰說不是呢?”

“沒事兒,你們有事兒就來保衛科找我,我跟小莊熟,咱不是外人。”

這大哥也是個自來熟的,一上一下的,倒是唠嗑上了。

趙桂花:“呦,這可是謝謝你了,張三兒,你多大歲數了啊?結婚了沒?”

老年婦女唠嗑三部曲,第一步,你多大;第二步,結婚了沒;第三步就要從結婚了和沒結婚裏分叉聊了。

沒結婚,你想找個啥樣兒的?

結婚了,你有孩子了嗎?

張三兒:“嗨,我結婚什麽啊,還沒呢。”

“你想找個啥樣的?”王大媽一下子竄出來了,說:“小夥子還認得我不?我也是桂花他們大院兒的。咱們在鬧鬼那件事兒的時候還見過的。”

張三兒:“曉得曉得,您是管院兒。”

王大媽笑了:“對,就是我,你記性不錯啊。你想找個啥樣的啊?”她說:“大娘我給你撒麽撒麽,看看有沒有合适的。”

張三兒喜出望外:“這敢情兒好!”

他沒想到自己還有收獲呢,趕緊說:“我今年二十四,家裏父母都在,有兩個哥哥。他們都結婚了。我大哥結婚分了房子,搬出去住了。我還有我二哥一家,我父母,我們是住在一起的。我就住在這一片兒,不過跟你們杏花裏不是一個方向,也是四合院,我自己有一間房。”

王大媽:“你這條件不錯的,你想找個啥樣的?”

張三兒:“我想找個好看點的,別的我都沒啥要求。”

王大媽:“你這要求也忒簡單了吧?別的都沒有?家庭條件沒要求?戶口沒要求?工作沒要求?”

張三兒撓了撓頭,說:“我倒是想找個什麽都好的,但是也找不到啊,我自己就長得一般般,家庭條件也不說好的不得了,能随便挑人。人家條件的處處都好的也看不上我啊。我也不要求那麽多,只占一樣兒,我還是想找個樣子好的。”

王大媽:“那行,這個事兒你包在我身上。我保證給你辦妥了。其實你這要求一點也不高。”

張三兒:“那可得謝謝您。”

張三兒跟王大媽接上線兒,高興的不得了,哼着小曲兒離開。

眼看人走了,王大媽說:“你看看,這才是正常人,沒誰是十全十美的,得對自己有點數。像是白奮鬥那樣的,活該找不到媳婦兒。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狀态,就要求女方這個那個的。人家張三兒條件可比白奮鬥好,可是你看人家要求的,就一個條件,雖說只看臉有點……但是,懂的取舍,知道自己更想要什麽,也是個聰明人。”

趙桂花點頭。

你別看人家是不是只看臉,人家腦子清楚的啊。

知道十全十美,也不會找他。

“這白奮鬥,也不知道猴年馬月能結婚。”莊志遠感嘆一聲。

“難,我看是難。”

趙桂花覺得,白奮鬥至今仍是對自己毫無避暑,可不是很難了麽。

幾個人又是看節目又是唠嗑的,倒是很快的就到了中午,演出已經到了最後的一個節目,所有人演出人員上場,一同大合唱。

虎頭看的意猶未盡:“演完了。”

其他幾個小孩兒也是一樣的,一個個都覺得沒看夠呢。

趙桂花:“以後肯定還有這樣的節目,以後再有的時候,奶還帶你們來看。”

“好~”小孩子高興了起來。

“咱們走?”莊老蔫兒全程都沒有什麽存在感,這個時候拍拍屁股,倒是起身了。趙桂花看着人群跟螞蟻一樣密密麻麻的往外走,她猶豫了一下,搖頭說:“我們再等一會兒吧。你看這麽多人,踩到孩子就不好了。”

這個時候的人們好像沒有這樣的意識,但是趙桂花看了可真是膽戰心驚的。

這踩踏的事兒,她看新聞就看過很多了。

至于說上輩子他們這邊沒有發生,應該沒事兒,可趙桂花還是小心至上,上輩子沒有也不代表什麽,該小心總是要小心的。趙桂花不同意,王大媽也一起等在了這裏,不得不說,他們站得高,看着人群真是有種密密麻麻的感覺、饒是王大媽也覺得,真是不怎麽安全。這人也太多了。

幾個人等在這裏,眼看着大部隊都出去了,他們終于慢騰騰的爬了下來。開始往外走。

眼看走到大門口,就見白奮鬥他們守在門口維持秩序呢,遠遠的,白奮鬥叫:“王大媽,你給我介紹對象,介紹的怎麽樣了?”

他是剛才聽同事們說了王大媽要給張三兒介紹對象,心裏不熨帖了。

要知道,他可是找了王大媽好多次了,王大媽都沒有給他介紹,現在倒是主動要給別人介紹,白奮鬥多少有點急了。這事兒咋還沒有個先來後到了?

王大媽不可思議的看着白奮鬥,沒想到他還敢跟自己提這個,且不說他的要求多麽的離譜。

就說賣碟子的事情,他們兩家也是很不愉快的啊。

他怎麽就能覺得,自己還樂意幫忙呢。

要不說,王大媽是真的不了解白奮鬥的腦回路。白奮鬥壓根就沒把兩個事兒放在一起想,他也知道自己坑了李廚子他們家五十塊錢,可是在他看來,我坑是坑了的,但是你知道嗎?你不知道,你也就是猜測。那你憑什麽埋怨我?再說,我也幫您們家換了一張自行車票啊,我為你們冒了風險,拿這五十塊錢,拿的心安理得,你們該感謝我。而不是埋怨我。

就算真的是埋怨我,那也跟介紹對象是兩回事兒。

到時候介紹成了,我又不是不給媒人禮。我這是讓你們家賺呢,說到底,都是你們家該感謝我白奮鬥。

所以白奮鬥完全不覺得自己有問題,一點也不覺得。

“王大媽,我可是先找你的,你就算是介紹對象,也得先給我介紹。”白奮鬥大嗓門,叫的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王大媽真是氣兒都不順了,怎麽就有這麽一個小王八蛋呢。

她毫不客氣:“你那要求太離譜了,我可介紹不成,你找別人吧。我掙不了你這份兒禮。”

“哎不是,我咋就離譜了,我……”

王大媽絲毫不給他留臉,高聲:“怎麽不離譜?你瞅瞅你那個條件,你要家庭條件極好的,你還要必須是城裏人,必須有正式工作,必須長得好,至少比你小十歲,還要人家至少得生三個兒子。哦對,你還要性格要溫順賢淑的。你這個條件,我是接不了這個活兒,別說我手裏沒這樣的姑娘,就算是有,我把這種條件的好姑娘介紹給你。人家的家裏人就得拿刀砍我!”

“噗!”

周圍的人都笑了出來。

再一想,可不是這樣嗎?

誰家要是這種條件,那找一個廠裏的小領導都正常了,怎麽還可能要白奮鬥這種人。

白奮鬥倒是很不以為意,說:“我咋就不能找這樣的了?王大媽,您看看你這話說的多難聽,有您這麽說話的嗎?我知曉您不喜歡我,但是我的條件,那也是有目共睹的。我白奮鬥找這樣的,再正常不過了,周群都能找的到,我找一個比他更好的,不是很正常?”

大家都驚呆的看着白奮鬥,不能理解他是為何如此沒有避暑。

雖然現在周群的名聲已經爛大街了,但是要知道十多年前,人家周群條件還是不錯的。

不誇張,相當不錯。

雖說是單親家庭,母親脾氣不太好,但是周群上進啊,同一批進廠子,他是升級最快的,工資就不低。人也經常去幫着師父還有什麽領導家裏幹活兒,也傳出了勤快的美名,雖說這個事兒現在證明可能是另有隐情,但是那個時候大家不知道。

而且有一個老娘是比有一個光棍兒爹更讨女方的喜歡的。

這做婆婆是能幫忙做家務帶孩子的,這就省了不少事兒。一個老鳏夫可做不到的。

所以白奮鬥十多年前的條件就不如周群,現在周群名聲臭了,他也沒說多好,父子兩個舔着人家婆媳兩個。這誰不曉得啊,也沒聽說他攢下什麽錢,人家女方是瘋了?

就算是女方瘋了,女方的家長也沒瘋。

像是現在,誰不知道姜蘆她爸逼着女兒離婚呢?

這天底下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白奮鬥卻不懂,還在叭叭叭:“你給我介紹一個好的,我這媒人禮是不會少了你的,如果不是看在我們都是一個院子的份兒上,我就找別人了。”

大有,我可是看在鄰居的面子上才讓你賺這個錢。

王大媽冷笑:“那你可趕緊去找別人吧。”

她根本不想再理會白奮鬥,拽着老姐妹一起離開。

怎麽說呢,作為一個院子的同齡人,楊立新還有莊志遠是清楚白奮鬥的奇葩想法的。所以他們不算驚訝,但是廠裏的人不知道啊。大家還真是沒想到,白奮鬥對未來妻子的要求竟然是這樣的。

他自己都三十出頭了,就算是有個正式工作,其實也不算是條件頂頂好。

就這,竟敢提出這樣的要求?

是瘋了嗎?

這個時候,大家有點能理解王大媽為什麽那麽氣憤了,這不是砸人家的招牌嗎?現在做媒婆的,靠的還不是一個口碑?雖說也有兩頭糊弄着的。

但是絕對沒人會把條件這麽好的姑娘介紹給白奮鬥。

做媒婆的糊弄也是要看雙方條件差的不是特別多,如果差的特別多還敢糊弄,砸了招牌,以後男同志可是會來找,但是女同志往後可不會在搭理他們這樣的媒婆。

這做媒婆,一定要手裏的人多才能更好開展。

沒人會為了一個人幹這種事兒。

就白奮鬥,也不值得啊!

白奮鬥不懂,白奮鬥自我感覺很良好,白奮鬥覺得,他的條件很好。

他很不服氣。

但是其他人……其他人嘆為觀止。

可以預見,他又會是接下來話題的中心了。

回去的路上,王大媽還在憤憤然,“我真的要是認識這樣的姑娘,把人介紹給她就相當于給人推進火坑。”

趙桂花安慰老姐妹:“你何必氣成這樣,不理他就完了。”

“道理我懂,但是就是生氣。”

趙桂花:“人家都是歲數越大越沉穩,他是歲數越大越不着調。”

王大媽:“讓你家莊志希刺激的,他之前找我介紹對象的時候說過的,莊志希比他小十來歲都結婚了,他還是個單身,必須抓緊了。”

明美在一旁插話兒:“可是,他哪一點也不如志希哥啊,找不到不是很正常?”

“問題是他自己不這麽想啊。”

大家紛紛撇嘴。

一行人回到杏花裏,他們院子裏的人已經差不多都回來了,王大媽趕緊開門,說:“讓大家等急了,不好意思啊。”

“沒事兒,這有啥。”

“就是,人多我也是剛回來。”

平日裏看電影還能找個熟人一起坐,今天一去就發現,別說是找鄰居了,找認識的人都費勁。人是真的很多。特別是往外走的時候,哎呦喂那擠的啊。

“趙桂花,你家三小子是那個報幕的吧?我在後頭,遠遠的看着就行是他。”

趙桂花:“對,是他。”

“真是出息了。”

“以前咋沒發現這小子這麽英俊呢?”

“這胡說哈,他小時候我就看出來他長得好,你瞅瞅,專門挑莊老蔫兒和趙桂花好的地方長,那缺點一點也沒有。”

“他家三個娃兒,都長得比父母強得多。”

趙桂花:“……”你們說這個,我可就不高興了。

莊老蔫兒:“……”

梁美芬已經不敢看婆婆的臉色了。

好在大家很快的換了話題:“哎對了,不是說白老頭也去演出了?沒看見人啊。你看見了嗎?”

“沒看見,你呢?”

“沒。”

這說來說去,大家都沒看見。

這時剛回來的隋家小子八卦:“我知道我知道,我剛才走得晚,看了會兒熱鬧。白爺爺臨上場吓的腿軟,不敢上了。”

“啊?”

“卧槽。”

“這就不好了吧?他不行他早說啊,這給人家攪合了……”

大家七嘴八舌,而這個時候,宋主任指着白老頭的鼻子,也罵了足足有半個小時了。白老頭尴尬的無以複加,但是大家并不同情他啊。

這就是這樣,你要是不行。你早點說,我們可以安排別人,或者是找人替補。

但是你說你臨近上臺了說自己不行,如果不是莊志希,他們這個節目就掉鏈子了,就連臨時換節目都不成。道具擡上去了。領導都在下面呢。

這可是重大的演出事故。

這還真是幸好有個莊志希,不過雖然莊志希是頂上了,但是他們都知道,演出的時候好多個小瑕疵的,真是全靠着随機應變和厚臉皮給撐過去的。

下來的時候,演喜兒和楊白勞的都坐在地上,好半天沒動。

這能不生氣嗎?

平日裏大家自娛自樂怎麽都成,但是今天不一樣啊,而且怎麽就那麽巧,正好趕在領導在的時候掉鏈子。真是要瘋掉了。好在,大家真是憑借着一股子信念撐下來了。

宋主任拍了拍莊志希的肩膀,說:“小莊,你這次表現的真是很好,我們大家可都要謝謝你挺身而出。”

莊志希不緊張嗎?也是緊張的要死,一上午都過去了,他還沒怎麽緩和過來呢。不過好聽的話他也是會說的,他開口:“宋主任,不用謝我的,咱們白毛女這個節目,真不是我一個人救場,是我們所有人的功勞。就算我記得臺詞,如果沒有人配合,我也一樣是完蛋。真的,我後背這冷汗現在還沒消……”

這話是胡謅,明明是熱的。

莊志希:“我自己都沒想到自己這麽大膽敢上去演,我當時想的就是,絕對不能讓這節目掉地上,不然丢的是咱們全廠的人,好在大家都抗住了。”

大家都紛紛點頭。真的,這種臨時出狀況真的太崩心态了。

他們真是死扛下來的。

宋主任拍了拍莊志希的肩膀,說:“行了,收拾一下,回家歇一歇。”

莊志希:“這邊……”

宋主任:“這些桌椅大家給收一下就行,有一些不用收,下午廠裏還要放電影的。”

莊志希點頭:“那成,那我就回去休息了。”

“回去吧,這些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過,我看你整天早出晚歸的過來幫忙,真的特別辛苦,也是個實在人。”停頓一下,宋主任突然就笑着說:“對了,你是高中畢業吧?”

莊志希點頭:“對,我高中畢業。”

“成績怎麽樣?”

莊志希:“這個不是我吹牛,我成績特別好。”

如果不是取消了高考,他是可以考上大學的,莊志希心裏有一絲遺憾,不過很快就消失了。大學都取消了,他就算是考上了也讀不了,至于工農兵大學這種需要推薦的大學……莊志希還真是不怎麽感興趣。

地方上覺得這種大學極好,但是作為是一個實際工作中的人來說。

莊志希知道,這個工農兵大學雖然叫大學,但是在各個部門實際上來說含金量都不高。就像是跟他一起做板報的老黃,提到工農兵大學都只說:都是去混的,能教出來個屁?

你瞅瞅這個話。

當然像是莊志希這種就算想去也去不了,這種需要推薦,怎麽也輪不到他這種沒背景的。

宋主任笑:“那敢情兒好,我看你是個好苗子,在醫務室收費可惜了。我看你挺适合我們宣傳科的。”

現場突然安靜下來,都看向了莊志希。

莊志希自己也驚訝的很,整個人都有點呆。

宋主任笑了笑,說:“行了,回去吧,後天上班你直接去一趟人事科。”

莊志希:“……”

他站在原地,依舊呆滞:“我,我去人事科……”

宋主任:“你這種好苗子該是來我們宣傳科,當時怎麽想的竟然考了醫務室,那地兒不适合你,這不是蹉跎青春?年輕人又幹勁兒,你來這邊吧。”

莊志希這個時候終于露出喜出望外的笑容,結巴:“謝、謝謝你、謝謝主任。”

宋主任:“你謝什麽,還是你自己表現的好。”

他笑了笑,感嘆人真是要看有沒有那個運氣。

這個莊志希就有運氣,別人在大領導來到了的時候掉鏈子,人家就能在這個時候露臉兒抓住機會。就連大領導都說他有才華是個好苗子,他們廠裏誰會說不是?

而且他确實也是有能力的。

他在大領導面前露了臉,也在廠領導面前露了臉,更是給領導漲了臉,自然要給人放在更合适的位置上。

宋主任的話讓大家明明白白,莊志希這是要調入宣傳科了。

要知道,宣傳科可是幹部崗,可以說,莊志希這算是很明顯的升了。

相比于不受重視醫務室,宣傳科可是重要多了。

這個時候,有人嫉妒有人高興也有人贊賞,大家心懷各異,看着莊志希都有自己的心思。

莊志希自己都沒有想到,他原本覺得自己過來幫忙,只是奔着暫時先刷一個好感,然後徐徐圖之。可是沒想到,這運氣來的是猝不及防,他竟然真的就能調入宣傳科了。

以至于,他離開的時候,腳步還發飄,整個人都帶着幾分難以言說的喜悅。

這是得償所願的喜悅。

醫務室是清淨,活少。可是他一個年輕人,根本不需要活少啊,誰還沒有點雄心壯志了。

他快活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覺得今天的天空格外的藍。

他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莊志希快活的往回走,卻不知道,同樣來宣傳科幫忙的嫉妒的都要瘋了,一個叫小丁的沒忍住開口:“主任,這都來幫忙嗎,為啥俺們就沒有這樣的機會啊?這不應該公平競争嗎?”

宋主任還真是沒想到,還真有人會問出口。

他接觸的人,慣常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

可真是少有這樣的。

他只是短暫的一個愣神兒立刻就笑着問:“那剛才演出的時候,我問誰能救場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出來?”

“呃……”

他不是怕沒做好,反倒是讓領導不喜歡了?

其實當時莊志希主動舉手要救場的時候,他還在心裏嘲弄莊志希是個蠢貨,在這樣的時候還敢跳出來。如果是演砸了,那麽看他怎麽辦。雖然宋主任說一切後果都是他來負責,但是他可不相信領導說這樣的話。

他過來幫忙,是想在領導面前多露臉,争取可以調過來的。所以他每個節目都要參加,但是後勤的活兒幹的很少。像是莊志希他們這樣的去做什麽道具,他都要笑死了。

真是沒見過這樣的傻瓜。

聽說他為了這個還放棄了學習放電影,他更是覺得莊志希是個十足的蠢貨。

可是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結巴了一會兒,說:“我、我是一點也不會白毛女的……沒法兒救場啊。可、可是我們都來幫忙,怎麽就他一個人能調入宣傳科,這不是不公平嗎?”

宋主任微微眯眼,看向這個小丁,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

他們做領導的,都是有些城府的,曉得與人為善,但是這個小丁,他一看就毫無出息。

水平一般還毫無城府,家裏又沒有背景還沖動瞎出頭,這樣的人根本就可能出頭。

他冷淡的說:“宣傳科調你們過來幫忙的時候就沒有說過要把你們任何人調進宣傳科,我相信,大家應該都知道這個,不用我多說吧。這跟公不公平沒有關系,我們宣傳科也沒有這個名額。現在莊志希可以調過來,完全是因為他救場得到了大領導的首肯。廠領導更是要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才給了我們宣傳科這個名額。要說公平,機會擺在你們所有人面前的時候都是公平的。你們一個個的不想把握,那就不要怪沒給你們機會。如果沒有莊志希,我們宣傳科也不會把這個名額給其他人,會直接取消這個名額。”

小丁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其他幾個幫忙的也都不言語了,其實大家都希望小丁鬧起來,然後大家再來搶這個崗位,可是宋主任這樣明确的一番話,就相當于是告訴他們。

他們根本就沒有入了人家的眼。

相比于他們幾個的嫉妒,白老頭更是痛苦啊,他現在想的是,如果不是他當時腿軟了吓蔫了,這個機會是不是就是他的了?

這是他的啊!

他難受的都要瘋了。

宋主任:“廠子不是你們耍小聰明的地方,莊志希不管是主持的水平還是救場,甚至是給老黃打下手兒,這都是領導看在眼裏的,你們或許覺得自己表演的很好。但是做領導的什麽沒看過?人家看到的,是能在幕後也默默付出的人。而不是跳來跳去,尋求矚目的人。我這話也許有點重,但是你們自己想一想把。我是很感謝諸位能來宣傳科幫忙,但是機會從來都是給真的有擔當有準備的人的。”

啪啪啪。

老黃默默的鼓掌。

大家驚訝的看向老黃,一琢磨也拍馬屁的鼓掌。

他們宋主任,說的真的很好啊。

宣傳科的人本來就是正式職工,他們才不在乎莊志希會不會調過來,反正又不是跟他們争搶。而且莊志希能幹啊,這多一個人,他們宣傳科多一份力量。

作為宣傳科原來的人,大家想一想這也是個好事兒,自然是高興了。

“主任說的對。”

“行了,大家該散都散了吧。大家也都累了這麽多天了,回去好好歇一歇,以更飽滿的心态來面對生活。我也相信,機會從來不是只有一次,今次可能你們沒有把握住,但是未見得下一次就不會把握住。也許不久的将來,我們還是可以一起公事。”

這麽一說,幾個幫忙的眼睛又亮了,确實是這麽回事兒啊。

雖然這次他們沒有這個機會,但是莊志希被調過來不是也恰恰說明,只要在領導面前露了臉,也是可以給安排崗位的。他們或許就能在下一次,把握住機會。

這麽想着,好像也沒那麽難受了。

雖然有點失落,但是又帶着期待,大家一個個散了。

宋主任看着他們都走了,交代身邊的副主任:“以後別找這個小丁過來了,沒有腦子的玩意兒。”

副主任:“我知道。”

你可以不聰明,但是不能犯蠢,如果争搶有用,那麽還要領導幹什麽?特別是已經被領導決定了的事情,你跳出來質疑,顯得你了?還公平?就是公平才不能用你這種水平不算頂頂好的。如果你确實有能力,可能還會被重視幾分,可是問題是,你沒有。一個如此沖動又對自己沒有一點數兒的人,他們是謝敬不敏的。

蠢人,在江湖上從來都只能是路人甲。

後續的這些小插曲,莊志希是不知道的,當然就算是不知道,多少也能猜出幾分,只不過他倒是不那麽放在心裏。畢竟,等消息傳了出來,一樣是會有人嫉妒的。

所以他倒是很無所謂。

他又不是大米白面,更不是肉不是錢不是票,不可能人人都喜歡他。

太正常了。

只要他自己好好工作,好好把握住這次機會,那就比什麽都強。想到這段日子的一切努力都沒有白費,莊志希笑了出來,哼上了小曲兒,他這個運氣啊,頂頂不錯啊!

74、過渡與嫉妒

莊志希工作調動了。

雖說還沒有辦好手續, 但是他回家倒是迫不及待的宣告了衆人。

趙桂花感慨這個時候的人民就是比較淳樸的,這要是擱了幾十年後,不落實在紙上,那可真是說不好會不會被人攪合黃了。但是現在幾乎還沒有這樣的情況。

什麽年代都有好人和壞人, 不過現在大環境不那麽複雜。

這事兒莊家沒有往外說, 但是院子裏的鄰居們倒是很快的曉得了, 畢竟還有一個大嘴巴白老頭, 白老頭真是覺得難受極了,就心裏酸的很。

這個機會, 本來是他的。

如果不是他臨時腿軟沒有上臺, 這個機會是他的啊!

白老頭只覺得自己錯失了一個天大的機會,但是卻不想, 如果是正常的表演, 可能就沒有調動的事情。正是因為莊志希勇敢救場, 并且沒有掉鏈子,才讓這件事兒定了下來。

白毛女是老劇目,大家都知道個大概的情節,要說臺詞兒, 也都知道個八-九不離十, 可偏生別人都沒有提出要救場,只有莊志希沖出來了。這種勇氣與敢于擔事兒的能力, 就很值得贊揚了。

白老頭難受的都吃不下飯了,回來躺在床上, 整個人都怏怏的。

蘇大媽眼看白老頭回來就關了門, 眼神閃了閃, 整理起自己的衣服, 準備登門。她是知道的, 白老頭演的是楊白勞,他都在院子裏說了好幾次了,他們都是記在心裏的。但是很明顯,今天實際演出的并不是他。

後來隋家小子傳了話兒,大家才曉得這貨緊張的沒上臺。

蘇大媽慣常是喜歡在這樣的時候冒頭兒的,什麽時候最能抓住男人的心呢?就是在他孤獨寂寞冷的時候,當所有人都離開他的時候。越是這樣的低落的時候,越是要表現自己的體貼。

蘇大媽出了門,來到白家門口敲門:“老白大哥,是我,蘇大妹子。”

白老頭聽到她的聲音,沒有猶豫趕緊說:“進來吧,門沒鎖。”

蘇大媽進門看到他躺在床上,問:“你這是怎麽了?怎麽無精打采的?你的事兒,我曉得了。”她也沒裝不知道,反而是體貼的說:“我曉得你心裏難受,但是這臨上場緊張,是在正常不過的了。畢竟咱們也不是專業的演員。你別太自責。你要是傷心難過傷了身,我們這關心你的人,也一樣難過的。”

白老頭瞬間看向了蘇大媽。

蘇大媽坐在了床邊,說:“男人嘛,在哪裏跌到就在哪裏爬起來,總歸還有下一次的。下一次,咱好好表現不就成了?”

白老頭嘆息一聲,說:“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蘇大媽疑惑:“怎麽?”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旁的事兒?

白老頭怨念不已,他說:“還不是那個莊家小子。”

蘇大媽眼神閃爍,趕緊追問:“是他故意算計你的?”

如果是這樣,可要宣傳宣傳。讓趙桂花整天嘚瑟,必須給他家的醜事兒都說出去。想到這裏,她更興奮了幾分,追問說:“你給我說說,怎麽回事兒?”

白老頭抹了一把臉,說:“倒不是他算計我,要說這事兒就怨那個領導,要不是他絆了一下,我也不至于吓的腿軟上不了場。結果錯過了一次絕好的機會。”

蘇大媽:“什麽機會?”

白老頭:“莊志希因為演出這個節目被領導贊揚,調入宣傳科了。這個機會本來是我的啊,如果不是我腿軟上不來臺。哪裏輪的到莊志希?這是我的機會啊!就這麽硬生生的錯過了。”

蘇大媽震驚:“什麽,調入宣傳科!!!”

白老頭點頭,苦哈哈的說:“我現在是在後勤,定的是服務崗。如果我能調入宣傳科,那可就是幹部崗了,這工資都能高一點。更不要說工作可比後勤體面多了。大好的機會,大好的機會就這麽錯過了啊!”

他簡直仰天流淚,覺得命運跟自己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他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宣傳科的活兒,也不是不能幹啊!

再說了,做辦公室有什麽活兒。

錯過了,真的錯過了。

她趕緊急切的說:“不能找領導說一說嗎?這明明是你的機會,怎麽就給他了,這憑什麽啊,就沒有這麽辦事兒的。可不能這樣。”

她希望白老頭好,白老頭如果過的更好,那麽她也是受益的人;但是如果是趙桂花家裏過的更好,她就不開心了,這家人又不會幫她。

再說,他們都是差不多年紀的婦女,也攀比着呢。

她不希望莊家蒸蒸日上。

“這個事兒,可不能算了!”

白老頭:“你當沒人提?當場就有人提了,結果被罵了。”

其實宋主任真的罵人也罵了他,因為他實在是給人家造成太大的問題了,如果不是莊志希,就要開天窗了。宋主任罵的只有他,跟其他人,都是講道理的。

不過他可不能這麽說。

他說:“人家領導說了,就是因為莊志希救場表現好,領導才贊揚他,把他調過去的。如果不調他,也不會調別人。這不是有個崗位,我們競争。而是莊志希不去,其他人沒有去的機會。”

蘇大媽蹙眉,心裏十分不虞,她抱怨說:“那他不是踩着你上位的?”

白老頭:“可不是,如果沒有救場這件事兒,他未必有這個機會的。”

蘇大媽:“那他家得表示一下啊。”

蘇大媽撺掇:“咱們得找他家,讓他家讓出一部分好處,憑什麽他要踩着你上位啊。必須給你補償。”

她可是很積極的給白老頭撺掇,不過白老頭自己倒是有幾分猶豫,他遲疑了一下,說:“要不,還是算了吧?”

蘇大媽:“怎麽能算了,你算了,人家還以為你是好欺負的,以後少不得肯定還是更加的耀武揚威的。再說,本來這事兒就是他們家做的不對,咱們要一點東西有錯嗎?根本沒有。”

白老頭:“這……”

蘇大媽:“我是支持你的。”

白老頭一想,瞬間鼓足了勁兒,他點頭:“你說得對,我四九城爺們,我怕什麽,這事兒本來就是該有我一份兒的,我怎麽能不找他。他的工資,至少要分我一半兒。”

蘇大媽:“可不是。”

她趕緊說:“你現在就去找他們。”

白老頭:“行。”

話是怎麽說,人卻沒有動。

蘇大媽:“怎麽了?你別想着給他們臉面,他們這樣對你,也沒講究什麽臉面啊。”

白老頭這人,別看在蘇大媽身上無腦糊塗,但是做事兒比他兒子白奮鬥還是有腦子一些的。雖然蘇大媽的撺掇十分上頭,但是人還沒動,就曉得這事兒不能成。

鄰裏鄰居幾十年了,他也不是周大媽那麽沒有腦子,他心裏是知道的,趙桂花可不惹,這個老娘們,兇悍的很。

再說,這個事兒雖然确實很氣,但是卻又找不到人家莊家的麻煩,他今天在後臺被宋主任罵了半個小時,宣傳科那些人可不會為他兜着,他們也算是恨死他了。

演喜兒的,還有演黃世仁的,好幾個人直接就不跟他講話了。

他真的是差點給這個演出造成了大麻煩,那些人還不一定怎麽傳他的小話兒呢。要不然怎麽節目剛一結束,他們就知道了他沒上場的原因。這些人都沒按好心的。

他這要是去找莊家的人撕撸,恐怕也是賺不到一點好吃的。

不僅一點好處也賺不到,可能還要丢了面子的,他琢磨了一下,說:“蘇大妹子,鄰裏鄰居的,算了吧。這事兒鬧大了也不好看。”

蘇大媽:“這有什麽不好看的,老白大哥,我是替你委屈啊。你說你一直在宣傳科練習。也算是兢兢業業吧?那臨上場腿軟,這能怨得了你麽?我覺得怨不成。他們要是真的埋怨你,就是沒有良心。那現在莊志希踩着你上位,他們還不為你說話?”

白老頭不自然:“他們都挺喜歡莊志希的,那個老黃,最是護着莊志希。這臭小子可能拍馬屁了。宋主任和老黃,還有幾個老家夥提到他眉眼都是笑。我跟他撕撸,還真是吃虧。再說,趙桂花也不能由着我跟她兒子要錢,那個潑婦,沒理也能攪三分。你看她前一段兒跟周大媽打架,那大嘴巴扇的,我一個男人,真是不好跟這樣的女同志攪合在一起的。她一個家庭婦女不要臉面,我可不行。”

蘇大媽這個時候也看出來了,白老頭是不敢去跟莊家叫嚣的,她心裏鄙夷幾分,要不說她幾十年都沒跟白老頭走在一起呢,這樣的男人,關鍵時刻一點也頂不上用,她哪裏能看得上眼?

她不說找一個猛虎一樣的男人,也不能找一個耗子吧?

她抿抿嘴,再看白老頭不自然的樣兒,揣測他可能是在宣傳科沒落個好兒,知道是萬萬不可能的,所以才不去。這一想心裏更是鄙夷,你不行你早說啊!

這明明不行,還要裝作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這不是臭顯擺?

真是白費她這麽多的口舌。

她心裏嫌棄,面上卻很能給男人面子,道:“這你說的倒是也對,雖然這事兒是他們家辦的不厚道,但是鄰裏鄰居的也不好鬧得太僵。不然的話以後就不好相處了,其實我都是無所謂的,這個事兒也跟我沒有什麽關系,我就是心疼你,替你委屈,也替你不值得。”

白老頭感動:“大妹子,我曉得你……”

他一把握住了蘇大媽的手,蘇大媽:“……”

她深吸一口氣,說:“快松開,讓人看到多不好。對了,你家奮鬥呢?咋還沒回來?他怎麽回事兒?就因為秀兒那麽幾句話,到現在都不能原諒?一個大男人,怎麽能這麽小心眼。難道他不明白,秀兒其實對他有多真心嗎?不過這寡婦門前是非多,她是不想讓奮鬥牽扯進來才這麽說的,沒想到奮鬥還不依不饒了,真不是個爺們。”

白老頭不怎麽喜歡王香秀,說:“大妹子,你也別太單純,王香秀……我看她吧,也就那樣。她不跟我們家奮鬥親近也是個好事兒。我家奮鬥的條件,找個二十來歲的黃花大姑娘不成問題的。雖說你家王香秀确實能生兒子,但是到底是個寡婦。”

“寡婦怎麽啦?你看不起寡婦?你是看不起我?”蘇大媽一下子紅了眼眶。

白老頭:“那不是,那當然不是的,只不過我兒子還是個大小夥子童子雞呢,當然得找個黃花大閨女。”

蘇大媽勉強露出一抹笑容,說:“那,我跟秀兒說一下吧。”

她以退為進,心裏罵娘,啊呸,黃花閨女?你也不看看你那傻逼兒子配嗎?

配個屁啊!

你連找寡婦都不配!

蘇大媽說:“既然這是你們家的想法,那我跟秀兒說一下,以後不會糾纏你家奮鬥了。但願你家奮鬥有個更好的女人,更好的前途吧。”

白老頭:“我是這麽想的,他找個姜蘆那樣家境的,是不會還能替補一些家裏?你說對把?”

蘇大媽:“……”

這他媽狗腦子。

她勉強笑,說:“嗯,那是肯定的。”

咕嚕咕嚕,她的肚子叫了起來。

蘇大媽:“那什麽,大哥,我先回去了。這也到了飯點兒了。”

老白趕緊的:“在這兒吃吧,我弄點白面擀面條,咱們一起吃。”

蘇大媽:“可是家裏孩子……”

白老頭還做不到愛屋及烏,他說:“他們在家自有王香秀呢,你就在我這邊吃點。別跟我客氣。”

并不邀請孩子。

蘇大媽眼看這個便宜是占不到家裏,只嘆息着說:“那好吧。”

蘇大媽在白老頭這邊很久沒出來,周大媽湊在一邊兒,鬼鬼祟祟,嘴裏罵道:“奸-夫-淫-婦。”

她恨恨的說:“真是不要臉的一對兒。”

她眼珠子叽裏咕嚕轉了轉,說道:“你們可別想好!”

他們這個院兒,其實也住了不少人家,可是要說死了老伴兒的,也就他們幾個。這後搬來的藍四海也是個老光棍兒,她倒是覺得更熱鬧了。可怎麽也沒有行到,這老家夥以迅雷而不及掩耳之勢就找了新老伴兒。

不得不說,這事兒對人刺激挺大的。

她有時候貼在牆上偷聽,只能聽到笑聲,心裏這個恨啊。憑什麽人家都能過的體面,她就是一個人,以前有蘇大媽還有白老頭,大家都是一個人,誰也別嫌棄誰,倒是不覺得自己有什麽。

但是現在人家藍老頭突然找了,白老頭對蘇大媽加緊了進攻,蘇大媽對白老頭也更親近了幾分。這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她名聲不好人品也不好,就算是想再找,都沒有人願意。

周大媽真是憤恨的很。

不管怎麽樣,反正蘇大媽是別想找,必須陪着她一樣一個人。

必須的。

周大媽心裏惱火,但是卻不知道,人家蘇大媽雖然不做人,但是壓根沒想跟白老頭攪合在一起。不結婚也能花他的錢,幹什麽要結婚呢?還要給他洗衣服做飯收拾家,少不得還要忍受他的臭毛病臭腳丫子,說不定還要照顧他那三十多還找不到對象的冤大頭兒子的衣食,她可不遭那個罪。

周大媽趴在白家的窗根兒,趙桂花這邊是看的清清楚楚,在八卦的道路上,趙桂花永遠都有忠實的夥伴,她小兒媳婦兒。

明美湊在趙桂花身邊,說:“媽,你說周大媽是不是真的愛着白大叔啊,你看她還過去偷聽。”

“偷聽就是愛?”

“那倒不是,但是她也太關注了。”

一旁的梁美芬也加入:“可不是,先頭兒白大叔就說過,周大媽還對他脫-衣-服。”

哎媽呀,想一想就辣眼睛。

梁美芬覺得,這樣的畫面看了估計隔夜飯都能吐出來。

這老頭老太太玩的可很花哨,他們院子這些小年輕還沒搞個什麽三角戀。他們歲數大的倒是搞起來了。也虧得是歲數大,不然真是要被當成亂搞男女關系的人抓起來。

歲數大,救了他們啊。

趙桂花覺得兩個兒媳婦兒都沒看透事情的本質,以她對周大媽的了解,那可沒什麽真愛。她年輕的時候找白大叔是為了錢和好的生活;現在找白大叔是純粹生怕別人比她過的好。

心裏變态罷遼!

她說:“這人有毛病的。”

更多的話,她也沒說,這些小年輕兒懂個屁啊。

她說:“咱們明天去郊外郊游,有人不去嗎?”

大家紛紛看向了趙桂花,那可不能不去的。

明美:“我恨不能一周七天假,天天都上山。”

她還記得自己賺過的外快呢。

趙桂花:“那行,咱們是六個人……”

虎頭舉手,可憐巴巴:“奶,我也是人。”

小燕子點頭,湊到哥哥面前,說:“小燕子也是人。”

她認真的說:“我想做人。”

趙桂花一怔,随即笑着說:“好好好,讓你做人,你放心吧。”

小燕子認真的看了趙桂花一會兒,終于點頭,她小聲又歡快的說:“太好了,我可以做人了。”

她生怕不算她呢,小燕子也想去,小燕子不想一個人在家。

小燕子抱住哥哥的胳膊,一刻也不放松,反正不能不帶她。

趙桂花:“那這樣好了,我們老兩口領着兩個小的一起走客車,你們兩對夫妻,騎車走。”

“可以的。”

對于這個分配,大家都是沒有意見的。

這還是一次全家總動員,趙桂花:“我們得帶點午飯,既然出去了,就別着急往回走。”

“您說得對。”

趙桂花其實不怎麽樂意帶孩子一起出門,但是虎頭和小燕子都是很久都期待着一起上山郊游,雖然小孩子不知道上山多麽辛苦,但是每每看到家裏長輩都有收獲,還是很想去見一見世面的。

趙桂花:“咱們這一次多帶點東西,說不定收獲不錯。”

他們每次去,幾乎都有收獲的,所以趙桂花還是挺有信心。

“行。”

“桂花啊,下午一起去看電影嗎?”王大媽過來了,她推門而入,說:“全家都在呢?”

“嗯對。”

“王大媽吃過了嗎?”

王大媽:“吃完了吃完了。”她擺擺手,問:“你們這是……”

趙桂花:“這不是商量明天出去春游。”

王大媽笑着感慨:“你倒是個有精神的。”

她問:“聽說你家老三工作要調動啦?”

這沒一會兒的功夫,周大媽已經給宣揚的人盡皆知了。

屬實是個快嘴臉兒了。

趙桂花詫異的揚眉,說:“你這消息夠靈通的啊,我還沒說呢。你都知道了。”

王大媽:“嗐,是周大媽說的,她是聽老白頭說的。”

她打量了一下莊志希,說:“小莊你這孩子平日裏就是個機靈的,沒想到在這樣的時候還能抓住機會,真是不錯。往後你大媽可得受你提攜了。”

這話是開玩笑,她一個家庭主婦,也用不着莊志希什麽的,但是她也真是好奇的過來打探的,這孩子怎麽運氣就這麽好呢。她情不自禁的看向了莊志希的腦袋,想看看這人是不是有什麽氣運在頭頂。

莊志希調侃:“哎呦王大媽,您還用得着我提攜啊。我李大叔和楊大哥那可是領導面前的紅人。我就算去了宣傳科,也是科員。那也見不到領導啊,領導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不過我李大叔可不一樣,那是能跟領導說得上話的人。咱廠子裏誰不知道,李大叔做菜最好吃。各個領導都喜歡。”

王大媽被稱贊了,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說“你這小子……”

莊志希:“大媽,您可別說我瞎說,我說的都是實話。”

王大媽高興的合不攏嘴:“那行,往後讓你李大叔給你美言幾句。”

莊志希:“好啊。”

他帶着笑容,靠在椅子上,王大媽:“趙桂花,去看電影不?下午放電影。”

她興致勃勃:“聽說是三個電影連放呢。這可少有這樣的好事兒。”

趙桂花:“去!”

她可是很樂意去的,不過莊志希擺擺手說:“我就不去了,我在家歇一歇,這段日子真是挺累的。”

也不是人累,其實人倒是能扛得住的,主要是适應不了這個節奏。他在醫務室的時候,真是清閑的不得了,突然忙碌,人真是有點不适應。

“我打算今天下午好好的睡一覺。”

“你休息你的,我們去我們的,你個完蛋玩意兒,這體格還不如我們年輕人,真是爛泥扶不上牆。”也只有當親媽的才能這麽擠兌自家兒子了。

莊志希為自己辯解:“這不是虛嗎?”

他說的很是理直氣壯。

“您也不知道給我補一補。”

趙桂花:“你可閉嘴吧。”

一個大男人,竟然好意思說自己虛,是個正常的男人嗎?

莊志希倒是十分的無所謂,說:“我這還是的吃肉補一補的。”

趙桂花白他一眼:“我給你吃個屁,竟是想好事兒,我看你就是想吃肉。”

幾個人都笑了出來。

莊志希委屈:“你看你,我這不就是随便說說?”

趙桂花才不理會他,跟王大媽說:“你走的時候叫我。”

小虎頭立刻說:“我也去。”

趙桂花:“行。”

這年頭也沒什麽樂趣,雖然上午才看了演出,但是一點也不影響大家下午繼續看熱鬧。大下午的,所有人都浩浩蕩蕩的再次出門。莊志希看着媳婦兒,問:“你不去?”

明美:“我陪你啊。”

她嬌嗔着說:“難道還能讓你一個人在家?再說看電影什麽時候不能去?”

莊志希:“還是我媳婦兒最好。”

院子裏的人陸陸續續出門,夫妻兩個倒是一起躺在床上,依偎在一起,明美說:“這段日子累壞了吧?來,我給你按摩一下。”

莊志希挑了挑眉,說:“這麽好啊,那我可要好好感受一下。”

明美輕輕的笑了聲。

“往後你有什麽打算?”

莊志希:“好好幹呗,我就算是調過去也是初來乍到,肯定是要好好表現的。我這次調過去肯定引人注目,不知道多少個人盯着我,我肯定是不能犯錯。”

他跟一般人不太一樣,他算是特例調過去的,如果是正常考入進來的,雖然也有關注,但是可能沒有那麽多。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正是因為表現好調過去,所以自然是更被人注意了。

他說:“不過我這人,你不用擔心,我這個人最會拍馬屁。”

明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這會拍馬屁還是很得意的事兒嗎?”

“那是當然了。”

莊志希握住了明美的手,說:“別擔心我。”

明美嬌嗔:“我才不擔心你呢?我不知道你是什麽人嗎?”

她感嘆:“不過你倒是沒有我更順利。”

明美的工作一直都很順利,這就是大單位和小單位的區別,大單位來說,萬人大廠,認識莊老蔫兒的又有幾個。但是明美他們單位倒是不同了。人少,她作為接班的,就順利了很多。

“你順順利利的,比我順順利利的更好。”

莊志希說:“來,休息會兒。”

夫妻兩個閑話家常,沒有出門,同樣沒有出門的是王香秀。王香秀家裏的人也都去看電影了。準确說,這個院子裏的人七七八八的都去了,也就剩下小貓兩三只,其實要是說實在的,王香秀也是想去的,但是她聽說莊志希沒去,一下子就動了心。

這損失了周群這個肥羊,她這段日子是比別人難很多的。而最近幾天更是如此,白奮鬥傷了心,也不理他。

她這經濟一下子就緊張起來。

正是因此,她只能把希望放在別的地方,以前她就相中了莊志希,現在更是如此了。

她站在窗口,向外眺望,自言自語:“不知道明美有沒有出去。”

她猶猶豫豫的,遲疑了一下,她冷不丁的想到,好像沒看到明美一起出門,她蹙緊了眉頭,嘟囔:“真是個煩人精,整天就知道跟男人一起,沒有一點自己的生活。呸。”

王香秀想了想,出來打水。

她來到院子裏,眼珠子卻一直叽裏咕嚕的,黏在了明美他們房間的窗戶上,好半天,她看了看,就見其他幾家都鎖了門。輕輕地轉身,默默的來到明美他們家的窗根底下。

她屏住呼吸,豎起耳朵偷聽。

王香秀剛蹲下,突然就感覺到窗戶拉開了,王香秀吃了一驚,還沒等反應過來,就感覺一盆冷水,直接潑了出來。好在,現在天暖和了。但凡是有一點點冷,那麽這一盆水就讓人遭了心。

不過就算是這樣,王香秀也吃了一激靈。

她抿着嘴,正要擡頭,就看到窗戶又關上了。

王香秀:“!!!”

這一時間,她倒是吃不準明美是發現了她故意倒水,還是偶然倒水被她趕上了。

他們開窗戶直接往院子裏潑水,那也是蠻正常的。

冬天裏沒有人這麽幹,結冰了容易摔倒,天暖和倒是無所謂的。

她心裏罵着晦氣,蹑手蹑腳的迅速撤回去,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水。她仇恨的看着明美他們家的窗戶。覺得看起來似乎是一場意外。他罵罵咧咧的換衣服,明美這時貼在窗戶上,輕聲笑。

莊志希對媳婦兒豎起了大拇指,說:“厲害。”

明美做出一副嚣張的樣子,說:“誰讓她過來偷聽的。”

王香秀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但是卻不知道,她一過來就被發現了。大中午的,太陽正盛,王香秀走過來,是有人影在窗戶上的,只不過他自己不曉得罷了。

“這人有毛病把?神經病,沒事兒跑過來偷聽。”

明美真是不能理解王香秀這個人。

莊志希半真半假的說:“她看上我了吧?”

明美看向了莊志希,随即挑了挑眉。

明美:“你說真的?”

她捏住了莊志希的臉,莊志希:“女俠饒命,我開玩笑的。”

他是這麽說不假,但是明美是不相信的。

雖然莊志希愛開玩笑,但是她可不能相信,她整個人爬上床,捏着莊志希的臉說:“莊志希同志,跟你講,你別給我說這些有的沒的,她肯定是勾引過你。我才不相信你說的是什麽愛玩笑。”

莊志希:“這裏都知道?”

明美:“那是必然的。”

就沖着王香秀平常的行為,就能看出一二了。

莊志希說:“她沒明确表示,但是多少有點那個意思,不過既然沒實際做過什麽,我也不能這樣說人家。”

這話是這麽說不假,但是他們心裏都曉得這個人是怎麽回事兒。

明美捏着莊志希的臉,堅定的說:“我不管,反正我跟你講,你必須給我聽清楚,以後少跟他一起亂來。如果你敢在外面回來。我就弄死你。”

莊志希:“哎呦你還挺兇的。”

明美:“你當我開玩笑?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像是周群那樣,或者像是白奮鬥那樣,我就讓你知道馬王爺三只眼。”

她認真的說:“我可不是好欺負的。”

明美捏着莊志希,莊志希如同碰瓷兒一樣,直接往明美身上一倒,說:“我要是不好,你就讓岳父幹掉我。”

明美嗤笑,說:“我用得着我爸?我收拾你就跟玩一樣,再說,我……”她停頓了一下,說:“我可不好惹。”

莊志希挑挑眉,覺得明美其實想說的不是這句話,不過既然她拐了彎兒,他也不多問,說:“媳婦兒,你就看我表現吧。”

明美哼了一聲。

她說:“我可不是放狠話,我是真的敢做狠事兒。”

莊志希:“我曉得的。”

這樣的小插曲,明美不是很高興,不過她多少還是有點相信莊志希的,因為只要對她有重大影響的,她都會夢見的。既然現在沒有夢見,那麽就說明莊志希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從小到大,這種預示都沒有過錯。

她說:“好了,現在暫時相信你。”

莊志希輕聲笑:“我也不是傻了,才找她。拜托明美同志,你仔細想一想就知道我根本看不上她好的嘛。我又沒有瘋了。我也有眼光的啊。”

他對這些事兒,天生就不是很熱情,跟明美迅速的攪合在一起,那是因為一見鐘情,如果說真的是一個很熱衷女人的小夥子,他早就談戀愛了。畢竟,上學時候的人還是比較單純的,他的女同學也不少。

他長得又不差。

不過別看莊志希這人能說會道,堪稱婦女之友,但是他一般可不會跟年輕的小姑娘說俏皮話兒,該有的分寸還是還有的。

這些話,莊志希倒是沒有必要說給自己貼金。

這日子,還是要看他怎麽過。

她說:“來,再躺一會兒。”

明美:“好。”

她說:“不知道婆婆明天做什麽好吃的。”

她的話題又拐了彎兒,莊志希:“應該能做的不錯把?如果明天能打到獵物就好了,我們還能一起烤肉。”

明美:“我覺得可以哎,就說打獵這個事兒吧,我覺得自己還是很厲害的。”

別看明美沒怎麽打獵過,只那麽一次半次。但是她很确定自己可以,上一次她就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事實上,她反應快,動作快,就是比一般的人更容易抓到獵物。雖說可能不如老獵手,但是也算是不差了。

而且明美很肯定哦,只要她多多練習,那麽一定會更好的。畢竟,熟能生巧嘛。那是一定可以的。

莊志希意味深長的笑:“你再厲害一點,往後大嫂看見你就能跟見了老虎一樣。”

明美:“她要是害怕我,我也覺得挺好的呢,多省事兒啊。我還不想一家人整天叽叽歪歪呢。她老老實實是一個好事兒。我這個人就這樣,別人不招惹我,我就不招惹別人。我可是一個溫柔的女孩子。”

莊志希撇嘴,說:“你可真能吹。”

明美的小拳頭,立刻招呼過去,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莊志希哎呦哎呦的叫,笑着求饒說:“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做什麽都對。不過你去對付大嫂,別打我啊,疼,我可是你男人啊。”

明美瞪他一眼:“少胡說了,我可沒想對付她。”

她記得,在自己的夢裏,婆婆就是這麽說的,她大嫂就是這樣的欺軟怕硬。只要兇一點就好了。

莊志希:“震懾她,行了吧?”

明美笑了出來。

“行啦,別胡說八道了,這要是讓人聽了,當真了怎麽辦。”

莊志希:“明天我媳婦兒大展神威,不知道能有什麽小動物自投羅網,小白兔白又白,肉嫩不柴又可愛。”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說:“我覺得小兔子沒有雞好吃。希望明天有野雞,我想吃烤雞了。”

莊志希:“那是必須的啊。”

明美:“噗!”

他們夫妻快快樂樂,而王香秀正在罵罵咧咧的換衣服:“這個缺德的狗東西,早晚要離婚!”

她惡狠狠的詛咒!

不管王香秀怎麽詛咒,小夫妻感情倒是很好的,誰會管她的想法啊。

******

翌日清晨。

一大早的,天剛蒙蒙擦亮,趙桂花就起來了,他起身烙餅,随即又切了鹹肉的碎肉丁,還有一些腌的小黃瓜,切成絲兒夾在裏面。

趙桂花心疼的看着下鍋的油,感嘆現在這日子真是虧得慌啊。他家已經算是吃的不錯的人家了,也挺虧嘴了。

烙餅與炒肉的香氣傳來,莊志希嘴饞的醒過來,披着衣服出來,說:“媽,你做什麽好吃的呢?”

趙桂花:“還能是什麽,我不是早就說了要給你們做肉夾馍?一直沒有機會,今天正好起的早,我給你們做了點吃的,一人一個。嘗嘗味道。”

“哎呀,這敢情兒好。”莊志希興致勃勃。

“那當然好了,我這做的可是肉夾馍,你沒看過我放了多少油多少肉,這麽多好東西,還能不好吃?”趙桂花:“吃這麽一頓,浪費多少好東西,要不是怕你們今天太累,我才不做這麽好的。”

“媽你說啥呢,我可知道你對我們的心,您可是我們最好的老娘。”

趙桂花:“呵呵。你啊,就長了一張嘴。”

“能說會道也是好事兒啊。”

可不止莊志希一個人聞到味道出來,很快的虎頭兩個小孩兒也患者拖鞋咚咚咚的跑過來,着急的不得了。

“奶,好吃的,是好吃的嗎?有肉肉的味道。”

“小燕子想吃。”

趙桂花:“對,是肉。去洗漱,洗完了吃飯。”

小朋友奶聲奶氣的:“好~”

梁美芬也趕緊出來幫忙,自從分家,她吃的也是格外的好。她這心情都比以前更好了。

其實肉夾馍對他們來說也不是什麽稀罕的吃食,這種東西早先就有的,不過他們日子過得不寬裕,大家倒是也沒怎麽吃過。

“這日子要是天天都這樣,那可就太好了。”

他們一家子坐下來,開始今天豐盛的早飯。但是院兒裏的其他人倒是開始罵罵咧咧起來,這年頭能吃這麽好的早飯,那可是沒有過的。

這香氣飄在院子裏,惹得大家議論紛紛。

一個個十分抱怨。這不是折磨人嗎?

“這誰家啊,一大早的不過了啊,這麽大的油香。”

“啥家庭啊,就這麽吃。”

“早上就有人吃肉?這是有人吃肉了吧?”

“這誰家啊!”

“我要吃肉,我也要吃肉,我要吃油渣的肉……”小孩子哭哭啼啼的聲音出來。這一大早啊,院子裏可是格外熱鬧了。

抱怨聲,哭聲,打孩子的聲音,一個個的此起彼伏。

這樣的聲音熟悉又陌生,好像每一天都會發生,又好像沒有那麽鬧騰,但是不管這樣,熱熱鬧鬧的一天,又開始了……

75、春游

莊家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門, 此時其他人還在忙活早飯呢,他家的大門就挂上鎖頭了。

蘇大媽看着他們出門,趕緊出來問:“你們這是去哪兒啊?”

趙桂花:“這不是難得全家都有假期,一起出去春游, 春天這天氣這麽好, 還是得出去多轉轉。”

她話裏有話, 笑着說:“你們不出門吧?要我說就不能整日的在家裏悶着, 很容易悶出毛病來的。孩子整天在胡同裏玩兒,也該出去散散心的。”

蘇大媽弱氣的笑了笑, 說:“我們家裏還不少活兒呢, 跟你們家可比不了。”

趙桂花:“這可沒有,大家都差不多的。再說什麽活兒也不是只差一天半天的。”

他們說完就一起出門, 蘇大媽看了, 咬着唇嫉妒的不得了, 她就不明白,同樣是人,怎麽趙桂花就過得比她好。她男人沒死,兒子也蒸蒸日上, 相反她就……她要力的攥緊了拳頭。

詛咒他家出門就摔死!

“蘇大妹子, 你這是幹什麽了?咦?那不是趙桂花他們一家?這是去哪兒啊?”

蘇大媽:“他們出去春游了。”

她嘆息說:“這日子過得好了,就是舒服, 想幹什麽幹什麽,我這就幹什麽都不成。人家假期要春游, 我們假期還要在家裏忙活着。”

白老頭一聽, 趕緊的:“不就是出去玩兒?這又不花什麽錢, 走, 叫上你家幾個小的, 我們一起出門。春游有什麽了不起的,又不花什麽錢。你何至于為了這個難受。”

白老頭覺得,蘇大媽就是一個單純老實的人,才能因為別人顯擺這個而難受,其實有什麽啊,根本就沒有什麽。

他笑着說:“你可別覺得這個有什麽了不得,這樣,你等我收拾一下,咱們去池塘邊,我找個魚竿,咱們也釣魚,你看如何?”

蘇大媽:“這,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沒什麽麻煩的,再說我跟你還談什麽麻煩不麻煩的?”

這話說到了蘇大媽的心裏,她說:“那……好的吧。”

他們這話剛說完,就看到王大媽領着女兒還有兩個孩子一起出門,蘇大媽趕緊給人攔住,說:“你們這是也要出去?”

王大媽:“對,這不是虎頭要出去春游,我家李軍軍李偉偉一聽就急的不得了,一直說也想一家春游。小孩子都愛攀比,他們都去了,我們要是不帶孩子出去玩兒,小孩子都要覺得沒面子的。我家老頭子還有女婿哪有那個時間,他們放假也要去廠裏加班呢。領導在廠裏宴請,他們少不得要過去。這不,我們娘倆兒帶着這兩個皮猴子一起出門。我們打算去動物園看看動物,這樣也是極好的。”

她的視線落在趙桂花家的門上,說:“呦,桂花這是出去了嗎?他們走的倒是挺早的。”

她說:“那我們也走了。”

這四口子人一起出去,就見人家藍大叔老兩口也出去了。

蘇大媽震驚:“你們老夫妻也春游?”

你媽的,春游不是小孩兒才搞得嗎?

這麽大歲數,也春游,像話嗎?

藍四海不怎麽樂意跟這個蘇大媽打招呼,不過作為初來乍到的小媳婦兒……哦不,老媳婦兒,羅小蓮倒是說:“我們今天去公園劃船。”

其實算不得春游,但是也差不多了。

蘇大媽一看,十分慶幸自己剛才答應了白老頭一起出去,要不然人人都出去,只有他們家在家裏,不是想顯得他們跟不上了?雖然條件一般,但是蘇大媽自認為自家還是哪兒也不差的。

她剛準備顯擺一下自己家也會出門,看到周群一家三口也出來了,她眼珠子一下子凸出來了:“你家該不會也要出門春游吧?”

周李氏穿着自己最新的一件衣服,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整個人甚至有些香氣,這是抹了雪花膏。

周大媽悶哼了一聲,“要你管。”沒說什麽,趾高氣揚的出門。

周群小聲:“你跟她有什麽可說的。”

他是完全看不上他們院子裏的人的,真是一點用處也沒有,只能看熱鬧,這種鄰居不要也罷。

幫不上忙的鄰居,不是什麽好鄰居。

他冷哼一聲,說:“快走。”

他們當然不是出來春游,周群的事情鬧得不太好聽,姜蘆的父母一直都在鼓搗她離婚,這一點周群是曉得的,他十分不愉快。但是卻又曉得,必須打消岳父這個想法。

不僅要打消這個想法,也要讓他能夠繼續幫襯自己。

只有幫襯自己,他才能平步青雲,如若不然,現在的情況對他十分不利的。

他這一次出門甚至帶上了自家老娘,雖然自家老娘不是什麽好人,但是對他是很好的,而且年紀大了的人呢,也是很适合賣慘的。所以周群并沒有遲疑。

周群他們家沒有解釋為什麽出門,蘇大媽卻堅定的認為,他們也是趁着假期出去游玩了,一時間更是嫉妒。

原本以為只有趙桂花他們一家出去,沒想到是家家戶戶都有一些自己的活動,倒是不知道,這些人都是什麽時候決定的,怎麽一點也不露給她。

幸好,他家也臨時有了決定,不然這不是就要丢臉了?

蘇大媽聲音高了幾分:“老白,你好了嗎?咱們也得走了。”

老白鮮少感受蘇大媽這樣直接外向的表達親近,一下子就高興的不得了。

“好了好了,馬上可以走。”

他問:“奮鬥,你跟我們一起去嗎?”

白奮鬥翻個身,說:“我不去了。”

他最近很是落寞,心情也不這麽樣,這不是他矯情,而是心情真的差,他找對象的事兒一點頭緒也沒有,這能舒服的了?

其實他這段時間對王香秀冷淡可不是因為王香秀對他不好,他是很能理解王香秀的,無非就是因為王香秀要顧及他們雙方的名聲。他是知道的,雖然外面有些不體面的傳言,但是他是曉得的,王香秀是一個好女人,特別好的好女人。她是很守婦道的。

可是他還是借着機會冷着了王香秀,有時候,不是不愛。

而是不能愛。

他想跟王香秀修成正果,不過這十分難。

就跟白老頭對王香秀有意見一樣,他也對蘇大媽有意見,覺得是蘇大媽這個婆婆拖累了王香秀。他跟王香秀走到一起很難,而他又不想自己落後給周群,同樣都是一個大院兒的小夥子,人家都找的那麽好,他如果找一個二婚帶娃的,那心裏總是不樂意的。

所以即便是不想這樣,但是他還是沒有跟王香秀親近,只盼着,這一次有人給自己介紹一個十全九美的女人。

他不要求十全十美,只要求十全九美,這樣應該很容易達到了吧?

白奮鬥捂着臉,躺在了床上,因為找不到媳婦兒而惆悵,白老頭又叫了兩聲,眼看他不動,說:“你真不去啊,我們一起釣個魚,說不定還能改善一下生活。你看看,你看看這院兒裏的人都不在家,人家各個兒都有活動,就你一個人在家,你多丢人啊。”

白老頭也聽到了他們剛才的話。

白奮鬥:“不用你管。”

白老頭冷哼:“你當我樂意管你?”

既然白奮鬥不去,他也不理會這個兒子,只是說:“自行車給我用。”

“給給給。”

白奮鬥把車鑰匙扔給了老爹,繼續神游太虛。

白老頭很快的出門,哼着小曲兒,奔赴自己美好的姑娘……哦不,婆子。

王香秀昨天被明美潑了一身水,今天心情仍是心情郁結,她看着三個兒子蹦蹦跳跳的要出門,說:“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難得我放假,我給家裏收拾一下,擦擦玻璃什麽的。”

蘇大媽:“也行。”

頓了一下,她小聲:“白奮鬥也不去,你去好好安慰一下他,可不能讓他脫離了我們的掌握。”

王香秀點頭,應了好。

這一點她是必須要做的,不做的話,她兒子怎麽過好的生活,吃好的用好的,那可是需要錢來支撐的。她沒有別的路子。別的男人也不如白奮鬥無私奉獻,她只能将這個人捏在手裏。

這個時候她也有點怨恨鬧鬼了,如果不是鬧鬼,她跟周群還很好呢。

雖然周群是個三秒男,但是她又不指望得到什麽快樂,得到金錢就很好了啊。

她幽幽嘆息,琢磨再次給周群籠絡回來的機會高不高。雖說她不喜歡周群,但是不得不說,周群是她見過的男人裏最大方的。其他人還是很不行的。

她倒是對莊志希有點意思,但是莊志希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而且這樣的小年輕,似乎不懂她這種豐腴女人的好。對于這一點,她還是有點熟兒的,畢竟,一個男人的視線有沒有落在她的身上,她還是很關注的。

很顯然,這位是沒有的。

她太難了。

“你用點心,你想拿住白奮鬥,不是分分鐘?”

蘇大媽以為兒媳婦兒是因為白奮鬥不痛快,她心裏也有一些不愉快。她最怕的就是兒媳婦兒真的愛上白奮鬥。不過為了這只肥羊,她又只能給兒媳婦兒打氣,雖然他們家王香秀和周群斷絕關系沒幾天的,但是她已經能感覺到家裏開支的緊張了,白奮鬥大方。

周群也是一樣,這痛失了周群,也是損失。周群這人別的不行,出手是真的可以。

他賺的多,錢又掐在自己手裏,一個月九十多呢。

哎呦,這麽多錢怎麽花的完,只要說好聽的,這錢可是到手了啊。

有那麽一瞬間,蘇大媽都再想,要不她直接勾搭一下周群?王香秀跟周群斷了,她可以上啊,反正周群喜歡年紀大的,他未見得不能喜歡自己。

不過這樣的念頭還是轉瞬即逝,她丢不起那個人。

再說,周群這個人,他有點陰狠,她還是不樂意招惹周群的。

“反正你想辦法多弄點錢。天氣都要暖和了,孩子還不得一個人做一身衣服?”

蘇大媽不斷的給王香秀加壓力。

王香秀點頭:“我知道的。”

蘇大媽見她聽進去了,微笑出門。

今天是勞動節的第二天,難得的一個假日。他們院子裏幾乎沒有幾個人了,大家都出門,就連一些小媳婦兒都沒在家收拾家,王香秀一下子就感覺到這個院子的安靜了。

平日裏那麽熱鬧,今天早上也那麽熱鬧,吵吵嚷嚷的十分具有煙火氣,現在倒是淡了。

她一個人坐在屋子裏,若有所思……

大院兒裏的人陸陸續續出門,而這個時候趙桂花他們一行人已經到了郊外,這放假的日子裏,從外面進城裏的多,但是從城裏往外走的倒是少。所以坐車不算擠得慌。

趙桂花與莊老蔫兒領着孩子一起下了公交車,莊老蔫兒提着一個桶,桶裏面還有個小桶。倒是趙桂花一手牽着一個孩子,牽的緊緊的,虎頭和小燕子都穿着半袖的衣服,兩個小孩兒坐車怏怏的,就連下了車子也沒什麽精神頭。

趙桂花領着兩個小孩兒來到樹蔭下,說:“是不是難受了?暈車了麽?”

小孩兒輕聲的嗯了一聲,虎頭和小燕子都靠在趙桂花的身邊,趙桂花:“他們還沒到,我們坐下來歇一會兒,正好等他們一會兒。”

這上山還有一段路呢,正好歇歇腳。

她坐下将水壺裏的水倒給孩子們,兩個小孩兒一人喝了點,輕輕的嘆了一聲。

虎頭蔫蔫兒的,說:“奶奶,原來出來這麽遠哦。”

小朋友一直覺得能出來是很好的,大人們每次都不帶他們很過分,但是這個時候倒是不這麽想了,小朋友就差趴在地上了、虎頭:“坐車子好累哦。”

趙桂花:“那你以為呢,你當我們還是故意不帶你們出來的?咱們這是坐車,你們都這個樣子,要是騎車,那就更累了,估計是曬的又熱又渴。”

其實要是兩個小孩兒坐在自行車上過來,那狀态未見得比現在更差的,他們兩個主要是有點暈車了,其實這不是累的,但是小孩兒也說不好。

趙桂花曉得他們是坐車暈車,不過都是也沒說,這要是讓他們知道只是暈車,他們下次肯定還要跟着。這小孩子的,也要适當的刷一點小手段。

兩個小孩兒怏怏的坐在小石頭上,這個時候,小燕子突然叫:“爸爸媽媽!”

遠遠的,就看到莊家哥倆兒騎車載着媳婦兒已經過來了,今天的天氣有點熱,饒是他們出門的很早,沒有頂着太陽出門,仍是熱了一身汗。

莊志希遠遠的就招手:“同志們好。”

趙桂花嘴角抽搐,這熊孩子,以為自己三歲半嗎?

倒是虎頭和小燕子很能回應叔叔,立刻跟着蹦跶,跳着叫:“叔叔!我們在這裏呀。”

莊志希大長腿,很快的就騎車過來。直接伸腿一支住,說:“怎麽樣?感覺還好吧?”

虎頭嚷嚷:“小叔叔,我們不舒服了,我惡心想吐。”

莊志希:“啊,那等一會兒上山,如果抓到好吃的,你惡心不是吃不下了?”

虎頭立刻:“那我好了,我還是可以吃一點的。”

這個小朋友,也沒個準話的。

莊志希嗤笑一聲,說:“你個貪吃鬼。”

小燕子嘟囔:“我們是小朋友,小朋友都是貪吃的呀。不貪吃就不是小朋友了。”

這個小孩兒啊,她還振振有詞呢。

莊志希:“哎呦,你比你哥哥會狡辯啊。”

小姑娘不懂什麽叫狡辯,撓撓頭,說:“小叔叔不要說我呀,我很乖。”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她說:“人到齊了,咱們繼續上山?”

虎頭和小燕子看着郁郁蔥蔥的山林,說:“還要走麽?”

莊志希:“當然啊,不然你以為呢?”

他看着山路,說:“還要走挺久的呢。”

這條上山的路,起碼也要一個小時的,如果是直接騎車走會快一點,但是帶着孩子,他們肯定不能如此的。

趙桂花:“行了,走人吧。”

“出發!”

虎頭和小燕子學嘴:“出發!”

一大家子,浩浩蕩蕩的上山。

虎頭和小燕子沖在前頭。就跟散放了的小狗子似的。

不過小狗子到底只是小狗子,也沒走幾步,就不行了,好在還有自行車,兩個孩子都坐在了自行車後面。莊志遠夫妻一人推了一輛,推着孩子。

莊志希牽着媳婦兒的手,走在最後。

小燕子問:“小叔叔,你為什麽不推我啊?”

莊志希:“你是你媽的崽,怎麽的?心疼你媽媽,想讓我做勞動力啊?休想!”

小燕子迷茫的撓撓頭,不知道小叔叔說的是什麽意思,不過她知道小叔叔不想推,她也默默的松了一口氣,其實哦,她更喜歡媽媽推車,因為小叔叔和小嬸嬸,總是會問一些讓小孩子很為難的問題。

只要小朋友答不出來,他們就哈哈大笑。

很壞。

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下,走了一個來小時,終于到了山裏池塘的位置,按理說,他們不該帶孩子過來的。但是虎頭和小燕子不算大,而且這兩個小孩兒,還是能得進大人的話的。

正常來說,不讓他們說,他們應該也不會說。

就算是他們出去說了,也未必會有人相信小孩子的話,小孩吹牛,那不是在正常不過的?而且過來又用了很久,小孩子找都找不來的。

正是因此,趙桂花才想着也帶他們過來轉一轉,省的這兩個小家夥兒整天憧憬着這裏多好。

趙桂花領着大家來到熟悉的地方,虎頭和小燕子跳下自行車,睜大了眼:“哇哦。”

山裏還有一個小湖泊。

兩個小孩兒都看的好震驚呢。

虎頭趕緊問:“奶奶,這裏能釣魚嗎?”

這小半年來,他家吃魚的次數增多了,所以虎頭還是有點數兒的。

趙桂花:“當然。”

莊老蔫兒得意的叉腰,說:“我來我來,爺爺是很會釣魚的。”

一貫沒有存在感的莊老蔫兒這個時候支棱起來了。

要說釣魚,他可是莊家當之無愧的老大。

沒有之一。

趙桂花哼了一聲,不過倒是沒有拆穿莊老蔫兒的話,她說:“你爺爺确實是會釣魚。”

莊老蔫兒:“爺爺釣魚,咱們烤魚吃,好不好?”

虎頭眼睛一亮:“好。”

小燕子也原地轉圈圈,搖着花手,反正就是開心啦。

趙桂花分配任務:“兩兩一組,我肯定是和你爸一組,我們留在原地。我們負責釣魚和撿柴火,等一下如果有收獲,就在這邊烤魚。老大,你們兩口子往東走;老三,你們兩口子往西走。現在成熟的果子也不少,你們看到有果子就摘回來,野雞野兔什麽的,能打到自然也好,打不到也沒關系。安全第一。”

這還是老一套,不過該說還是要說的。

她畢竟是一家之主嘛。

“行。”

“我看也行。”

他們都沒有什麽意見,趙桂花說:“真是山裏,不是你家炕頭兒,總是有一些未知的風險,你們注意一點蛇蟲鼠蟻,這玩意兒可不少。再一個,記得點路,別是走一走什麽東西也沒找到,自己倒是迷路了,還得我們去找你們。”

“媽,看你說的,我們再怎麽也不至于。”

“就是啊,看不起人了不是?”

趙桂花報以呵呵。

“奶奶,我們呢?”

小孩子不知道自己該是怎麽樣呢。

趙桂花:“你們兩個就別跟着往樹林裏走了,留在這裏,可以嗎?”

“可以。”

“我樂意跟奶奶在一起。”

趙桂花點頭:“這還差不多。”

三對人馬,很快的分開,莊老蔫兒來的次數不多,但是倒是很有經驗了,畢竟這裏魚多,他每次收獲都不少。這頭兒剛分開。莊老蔫兒的魚竿就動了。

莊老蔫兒:“哎呀,有魚咬鈎子了。”

“哪兒呢哪兒呢。”

兩個小孩兒立刻湊上去,立刻就看到莊老蔫兒拎上來條魚,足有二十來厘米,可算是小魚了。

“哇哦!”

“爺爺好棒。”

“爺爺最厲害了。”

“我們有大魚啦。”

兩個小孩兒的馬屁拍的啪啪響,高興的不得了。

趙桂花:“這兩個小東西!”

她問:“你們是跟我一起去撿柴,還是在這裏繼續看釣魚?”

“看釣魚!”

齊刷刷的,釣魚有收獲,當然要看釣魚啊。

趙桂花叮囑老伴兒:“看着他們點,你們別往水裏走。”

“好~”

他們這邊開局順利,而另一頭兒莊志遠夫妻也是一樣,他們沒走多久,竟然看到一顆山櫻桃樹,山櫻桃雖然小小的,但是都已經紅了,早些年還有鴿子市兒的時候,也有鄉下的老農摘了弄到城裏賣呢。

這玩意兒雖然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但是也是能賣出去的。

小孩子們買一碗吃吃打個牙兒,大人買了泡酒,都是頂好的。不過這些年鴿子市兒取締了,他們去黑市兒的也少,倒是沒留意黑市兒還有沒有賣這種東西。

梁美芬高興:“快,咱們多摘一點回去,這個雖然有點酸,但是好吃的。我小時候如果能有一碗野櫻桃,那可是大大的好事兒。”

莊志遠:“吃點。”

梁美芬:“我們摘回去,還有孩子呢。”

要是跟妯娌,他肯定是要吃獨食的,但是既然自家孩子在,她就肯定不會如此了。

莊志遠失笑:“你看你這話說的,這一樹的櫻桃,難道還不夠大家吃的麽?我們吃一些不算什麽的,我嘗一顆。”

他薅了幾個放在嘴裏,啧啧:“還挺酸。”

“野櫻桃哪有不酸的,不酸還叫野櫻桃嗎?”

“那倒是。”

他們這兩組都有收獲,都是莊志希他們沒有,小夫妻兩個往前走了好遠,明美:“今天收獲一般哎。我們竟然沒看到什麽東西。”

莊志希:“沒事兒,這挺正常的啊,也不可能我們每次來都有收獲。”

“可是我覺得最起碼應該看見兔子啊,我聽我外公給我講,兔子這種東西,相當的沒有節操,只要有機會就會不斷的繁殖,所以最困難那些年,抓的最多的野味兒,也就是它了。雖然這玩意兒跑得快,不怎麽好抓,但是從數量上來說,它特別多。現在人上山少了,你說兔子怎麽都看不見了?”

莊志希其實也挺納悶的,要知道他們上一次可以收獲滿滿呢,但是這一次就完全沒有了。

這沒有,和有但是沒抓到,是完全不一樣的。

莊志希:“誰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呢,咱們在走走看一看吧,你留心一點,上一次我們就遇到一條大蛇。”

明美:“你當遇見那個很容易啊,雖然那東西真的吓人,但是也不是很好遇見的啊。”

這話是不假的,別看這玩意兒很危險的,但是你要說滿山都是,那也不可能。

明美:“還有一種可能哎。”

莊志希:“什麽?”

明美認真:“我覺得可能這邊有什麽比較兇的動物,所以野兔子啊,野雞啊,都不會往這邊跑。”

這真不是她胡咧咧,而是确實有點懷疑的。

他們上一次收獲那麽豐富,這一次完全沒有,這也不符合常理的。

明美:“我覺得還真是有可能有更厲害的動物,所以吓的這些弱小的小動物不敢出現在這邊。”

她突然驚悚的說:“會不會有什麽老虎獅子熊瞎子豹啊?”

莊志希嘴角抽搐,無語哽咽。

他娶了一個傻媳婦兒。

就這,你覺得可能嗎?

這裏是城郊的小山。

城郊!

小山!

不是東北,不是西南。

老虎獅子熊瞎子豹?

恕我直言,你在想什麽美事兒?

這種稀罕的動物,這裏怎麽可能有。

就這個城郊小山,配擁有嗎?

啊哈!

這不是莊志希這人樂觀,而是這個位置吧,确實就不是這種稀罕東西出沒的地方,別看他們過來的時間不短,但是這裏其實還算是四九城範圍內,這樣的地方,有條蛇或許能藏起來。

但是你要說有猛虎,山下不算遠城郊村子早就有人上報了。

大概是莊志希的表情實在太過于震驚,明美嗔道:“怎麽,你就這麽不相信我啊。”

莊志希:“那你自己相信嗎?”

明美眼神閃了閃,說:“我、我為什麽不可以相信?”

她哼了一聲,說:“我覺得吧……”

“等一下。”

莊志希突然開口。

明美擡頭:“怎麽了?”

莊志希:“你有沒有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

明美微微歪頭,莊志希:“你仔細聽。”

明美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好像有。”

這不是開玩笑,她是真的聽到聲音了,明美立刻就想到自己剛才的話,輕聲:“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莊志希:“我們先找個能躲開的位置,別是出了問題。”

他還記的他們遇見那條大蛇時候的事情呢,雖然給他們換了錢,但是真是一點也不想回想起來。兩個人對視一眼,立刻找了一個更合适的位置。

嗯,便于逃竄的位置。

“你說是什麽?”

莊志希小聲的問媳婦兒,明美:“要不我上樹在看看吧,說不定能看到個一二。”

莊志希:“不行,一旦就是蛇盤在樹上呢。”

明美:“……”

她仔細的看了看,堅定的說:“沒有。”

這貨真是就會吓人。

她果斷的爬樹,這邊的樹比他們城裏路邊的樹可好爬多了。一般砍樹也沒有來這麽高的山裏頭,所以樹木十分的繁茂,枝杈也多,明美找了個支點,嗖嗖嗖的上樹。

莊志希:“你小心點。”

“知道了。”

明美脆生生的回道,随即把小手兒放在眼皮上,開始四下眺望,主要是看傳來聲音的方位。

“有什麽?”

明美:“沒看見。”

她居高臨下,視野都廣闊了很多。

“如果什麽也沒有,我們就還是離開這邊,不确定的事情……”

“卧槽!”

明美的聲音突然傳來,少女明美發出震驚的吼聲。

莊志希:“怎麽了?”

明美:“我我我、我看見、我看見一只野豬。”

怪不得這邊沒有小動物了,可能大家為了躲避這只野豬,都走開了。

不過,野豬吃兔子野雞嗎?

不曉得。

不過不妨礙明美這麽揣測了。

她真是特大號的震驚臉,念叨:“這山上怎麽會有野豬啊。”

莊志希立刻問:“距離這邊遠嗎?你趕緊下來,我們離開。”

這要是野豬,莊志希可真是不敢跟它幹起來,別看之前毒蛇是很厲害的,但是蛇那種東西,不要被它咬到,還是有一線希望的。但是現在這只野豬,那就不同了。

這野豬跟家豬可不一樣,在林子裏久了,摸爬滾打,那皮厚實的很。

他們就算是帶着菜刀,都不一定砍得動,估計刀刃劈叉了,豬都沒劈叉。而且這個時候野豬還有獠牙呢,莊志希堅定:“你快下來,咱們離開。”

他可不貪圖這麽可怕的獵物。

貪圖獵物的前提是人具有全然的碾壓能力,如果沒有,那麽他一點也不贊同這樣的。

明美也不逞強,說:“好,我們趕緊回去,也跟大家說一聲,我覺得以後婆婆過來。真得小心了,這邊真是不怎麽安全的。原來覺得什麽都沒有,但是現在看東西還不少啊。”

他們這都遇見兩次兇猛的動物了。

不過說來也是神奇,趙桂花自己來的時候,一次也沒有遇到這種兇猛動物。但是明美只上山了兩次,兩次都遇到了。她從樹上滑下來,碎碎念:“我跟他們是有什麽未解開的緣分。”

莊志希:“那誰曉得呢。”

他扶住下來的明美,說:“我們快走。”

明美:“不用太擔心,它距離這邊還有點距離。”

也真是他們耳朵都算是靈光了,要是走進了才發現,那才是危險的。現在倒是還好,其實還是有一大段距離的,而且中間還有樹木,野豬未見得能過來。

明美感嘆:“如果我們有個獵搶就好了,這樣的話就能一下子幹掉它,一看那家夥就挺肥的,那可是豬肉啊。”

莊志希:“沒有。別沖動,跟我走。”

明美笑眯眯的跟上,她其實也沒想真的幹掉野豬啊,不過就是過過嘴瘾。不過沒想到,莊志希竟然還挺當真的。難道是她平時表現的太嚣張?

以至于莊志希都有點相信了啊。

她勾住了莊志希的手,說:“走走走,我們回去報個信兒,然後換個方位繼續……”

“砰!”

一聲響聲響起,緊跟着又是接連幾聲:“砰砰砰。”

遠處不僅傳來這個聲音,還有野豬的聲音。

莊志希和明美一下子頓住腳步,釘在原地了。

有人在獵野豬!

很快的,明美瞬間反應過來,說:“有人開了那個。”

她二話不說,不等莊志希說什麽,飛快的再次爬樹,簡直是猴哥的二師妹。

她第一時間就看向了野豬的方向,畢竟,想也知道這聲音對付野豬的可能性最大。她很快的上樹,看了過去,遠遠的,就看到幾個半大的小子,十七八歲的樣子,幾個人都圍着野豬,其中有兩個小子都帶着嘟嘟響那玩意兒。其他的幾個雖然沒有,但是也帶着大長刀,一看就是奔着這野豬來的。

他們準備的相當充分。

野豬已經倒地不起,直接被幹掉了。

明美:“唉我去~還真有人拿這個東西上山,不知道是誰家的熊孩子。”

莊志希這個時候也開始往樹上爬了,雖然不如明美,但是也不是一無是處,完全上不去。總是聽媳婦兒的轉述,他着急啊。莊志希技術不太過關,爬的很慢,但是還是決定要自己親眼看一下現場的情況。

明美在上頭繼續跟莊志希轉播呢。

她繼續說:“他們特別高興,都蹦起來了,不過看着不像是山裏娃。倒像是大院兒子弟。”

這年頭,只看衣服就能判斷一二了。

莊志希邊爬邊說:“那也正常,咱們這邊的城郊,可沒什麽獵戶,你當這是大山裏呢。”

“他們在做架子,似乎要給這只野豬擡下山,這只野豬看着可不小,他們有口福了。”明美羨慕的很,不過也只是羨慕,可不嫉妒。他家也沒有這麽高端的武器啊,如果說就靠一把菜刀。那不用說了,明美都不相信自己能行,那根本不可能的。不現實啊。她是回電功夫,不是霹靂無敵女啊。

明美:“真好哎。”

莊志希感嘆:“羨慕不來啊,人家這樣的手裏有東西,幹掉野豬正常的。我們這樣赤手空拳的,難道還直接揍它嗎?打不過啊。媳婦兒啊,你已經很厲害了,我們就別肖想那大野豬了。有那個時間,我們不如等一下再好好的找一找野兔野雞什麽的,它們還很迫切的需要我們的關懷呢。”

莊志希安慰媳婦兒。

明美點頭:“有道理啊,咦?”

她又發出疑問的聲音,說:“他們把豬尾巴還有豬蹄子都砍下來扔掉了,這些敗家孩子,這可是肉啊,怎麽就這麽扔了啊。”

她心疼的仿佛那是自己的豬豬。

痛心疾首。

莊志希也驚了一下,疑問着說:“砍下來?”

明美帶頭:“對啊,一直再砍,我都有看到的。呃,他們重新捆上豬上路了。不過剛才似乎有個小子想把豬頭也砍下來。但是被其他人攔住了,沒同意。”

莊志希也納悶,嘀咕:“為什麽啊。”

就很費解了。

這個時候,他終于爬了一段距離,也算是能享受明美的視野了,他一看幾個少年,就笑了,有點了然他們這樣做的原因。他說:“他們砍掉這些,是怕自己往山下走擡不動。盡量争取減輕負擔。”

他停頓了一下,說:“我猜,你說的砍掉豬頭,他們肯定也考慮過,不過大概是為了證明自己有能力幹掉一只野豬,所以還是留着這個豬頭做勳章了。”

莊志希覺得自己這猜測八-九不離十,這幾個少年看起來哪裏是小夥子,他打眼兒一看就十四五。十四五歲的少年擡一直看着足有二百斤開外的大野豬下山,他們就算是人多也遭罪的。

不得不說,舍棄一些細枝末節,他們倒是挺聰明的。

與其遭罪很久,踉踉跄跄都不能把這頭豬弄下山,肯定是現在這樣更好一些。如果他們能舍棄肉不多的豬頭,估計更好,不過很顯然他們不舍得。只能舍棄尾巴和豬蹄子了。

可憐的豬尾巴,那麽點點,占什麽重啊,真是欺負尾巴。

不過十四五的少年,他們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也不是很懂啦。

莊志希:“真是浪費啊,那豬蹄子特別好吃的,煮熟了蘸醬油好吃;铐起來有點焦焦的撒上辣椒面也好吃,如果切成塊,炖蘿蔔也是頂頂好的,那個味道哦,真是絕了。我跟你講啊,如果說我們家也有豬蹄,那肯定能做出……”

啊啊,不能說了,越說越饞。

哧溜兒!

真是,怎麽想都格外的好吃啊。

他已經要開始流口水了。

明美輕聲:“我大嫂生孩子的時候下-奶,用的也是豬腳,豬腳炖上黃豆,大火燒,小火咕咚……唔,可好吃可好吃啦。就連裏面的黃豆都有好吃肉味兒,同時還有一點點豆子特有的清香。一點都不比肉差了。”

兩個饞鬼互相對視了一眼,突然間,明美說:“我們過去撿漏兒吧。”

莊志希也在同一時間開口:“我們過去撿漏兒吧。”

這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還真是心有靈犀小夫妻。

兩個人又異口同聲的笑了出來,明美嗔道:“沒想到你竟然跟我想到一起了,那我們現在走?他們都把東西扔掉了,那就相當于不要了,我們撿起來,也是不浪費。”

莊志希:“現在物資可挺緊張的,我們既然看見了,就不能做那浪費豬蹄子的人,我們要珍惜每一粒糧食,珍惜每一塊肉。”

兩個人真是義正言辭的,其實啊,就是饞了。

兩個人一同吞咽口水,明美:“快快快,趕緊下來。不然讓其他動物弄走我們就白跑一趟了。”

“好。”

別看莊志希上樹的時候慢悠悠的,但是聽到有吃的,真是整個人都靈活了不少,順溜兒着就下來了,一屁股墩兒坐在地上,也不覺得疼,利索的爬起來,拍拍身上的草,說:“走,你認識路吧?”

他認路不如明美的。

明美驕傲的點頭,這不認路,還是司機家庭出身的明美同志嗎?

不可能的嘛!

她大手一揮,十分的豪氣:“跟我走!”

兩個人也不管什麽別的了,趕緊就奔着這好東西去了,這是副食品商店買都買不到的好東西啊,他們看到了還錯過的話,那他們是天字第一號大傻子。

莊志希和明美兩個手牽手,堪稱山野俠客夫妻,兩個人嗖嗖的奔跑,真是不怕累不怕苦。

豬蹄子,我來了。

豬尾巴,我來啦!

沖鴨!

76、大豐收啊

人的潛力是無窮的。

莊志希覺得, 自己小時候偷偷跟着哥哥姐姐跑的時候,都沒有跑的這麽快。

但是想到前邊是豬蹄子,那麽他就覺得,自己多少還是可以堅持一下的, 哦不, 堅持兩下。畢竟, 那可是很少見的豬蹄子。他們平日裏買不到的豬蹄子。

兩個人跑的呼哧呼哧的, 其實也就是莊志希一個人跑的呼哧呼哧的,明美的氣息很平穩, 十分有力氣。

同樣是上班, 在醫務室做鹹魚的莊志希和整天在公交車上賣票,走來走去, 上上下下的明美是沒法兒比的。不過就算是這樣, 一點也沒有消耗他的熱情, 他飛快的跟着媳婦兒跑,兩個人終于趕到了目的地。

不得不說,他們的快還真是起了好大的作用。

兩個人跑過來的時候,還沒有任何動物過來,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這山上沒有猛虎豺狼這樣兇猛的動物。莊志希很快的把是個豬蹄子還有豬尾巴都撿起來放在了筐裏, 高興的恨不能手舞足蹈:“哎呀,你說我們這個運氣, 這算是撿漏成功麽?”

明美樂不可□□當然了。”

他們這次這次真是遇到好事兒了,可遇不可求啊, 可真是沒聽說過誰像他們這樣幸運, 竟然能撿漏兒到這種好東西。真是超快樂的。撿漏兒成功的快樂, 你想象不到。

莊志希在周圍又看了看, 感嘆說:“他們應該是專門來圍捕這只野豬的。”

明美:“你怎麽知道?”

莊志希:“你看這周圍的環境, 多适合人埋伏啊,而且他們幾個半大的孩子拿了那麽危險的東西上山,肯定是早有準備。”

明美觀察了一下,點頭贊同了莊志希的話,要說這話,倒是也對。

她感嘆說:“我覺得……”

莊志希:“嗯?”

明美:“他們是不是專門來殺野豬的,跟我們一點也沒有關系。這幹掉野豬是最好的,不然這玩意兒它這麽兇猛,遇到人保不齊就要受傷。婆婆經常上山,如果遭遇它就不好了。好在現在被幹掉了。”

莊志希:“誰說不是呢。”

兩個人松了一口氣,這個時候,莊志希眼神突然就飄忽起來。說:“媳婦兒,你說,他們能擡得動嗎?”

明美:“我估計,未必。”

這不是看不起人啊,別看今天遇到的是五個半大小子,可是看着年紀都不大,就算是他們輪着擡野豬吧,那只野豬可不是什麽小豬豬。就連明美都看得出來,那只野豬肯定二百多斤的。

這要是走一會兒,肯定沒問題。

但是要是弄進城,估計還是挺不容易的。

明美遲疑了一下,說:“你想幹嘛?”

真是,知夫莫若妻哎。

她盯着莊志希:“你該不會還想繼續撿漏兒吧?”

莊志希:“為什麽不可以?”

他摩拳擦掌:“我覺得他們走累了肯定要砍掉豬頭。別看現在沒,但是我覺得他們放棄豬頭是遲早的。”

明美:“那,我們被人家看到多不好啊。”

少年人火氣大,別是起了沖突就不好了。

她不怕打架,但是揍壞人是正常的,欺負小孩兒另說。

莊志希:“我們悄悄吊在後面,反正砍完腦袋也沒什麽再能砍得了。我們撿了豬頭就撤。”

明美拍板:“幹了。”

兩個人很快的順着腳步跟了上去,這幾個人是直接下山的,不過他們跟明美他們走的不是同一條上山的路。反而是走的另外一側,莊志希和明美兩個一路跟着,明美:“哎哎哎。你看。”

她伸手一指,就看到一串木耳。

明美:“這個好吃的,等一會兒我們弄回去。”

“好。”

兩個人繼續跟着向前,莊志希:“如果從這邊下山,距離市裏應該還遠了一點。”

明美:“難道他們不是城裏過來的孩子?”

莊志希也不曉得,他說:“誰知道呢,我看他們的着裝,應該是。算了不管他們,我們……哎哎,你看,豬頭!”

他們的判斷果然沒有錯,這才半山腰,豬頭就已經被砍下來了,他們應該是砍得比較費勁,用了很久,痕跡都很新鮮的,兩人果斷的再次撿漏。

明美一本滿足,雖然沒有打到野豬,但是他們啥也沒幹就能撿到這麽多好東西,那也是相當高興的。

莊志希:“要是每天上山都能碰到這樣的孩子就好了,我覺得我們什麽也不幹都能過上好日子了。”

明美笑嗔:“你想得美哦。”

可不是想得美嗎?

這樣的好事兒,多少年才能遇見一次啊。

這就是因為幾個少年是半大小子,要是換成獵戶或者村民,這東西他們是半點也別想撿漏兒。

“走。我們往回走。”

沙沙沙。

一陣聲音傳來,明美立刻:“有動靜兒。”

一只野雞冒了頭,明美手比腦子快,手裏的菜刀直接就飛了出去,野雞直接被砍中,身負一刀,瞬間嗝屁。

明美:“哦豁,我真是太厲害了。”

莊志希:“鼓掌!”

明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兩個人趕緊撿起野雞,明美說:“你看,我就說那邊是因為有比價兇猛的動物,小動物們才都跑開了。不假的吧?這野豬一死,野雞就出來了。”

莊志希疑惑的很:“野豬也不吃野□□?”

兩個人城裏長大的孩子,在野豬吃不吃野雞的問題上,陷入濃濃的思考。

不過吧,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

這又不是多重要的事兒,兩個人很快就不琢磨了。

“走,回頭去摘木耳。”

兩個人很快的往回走。

“還真是靠山吃山,你說山下的村子知道這山上好東西這麽多嗎?”明美感嘆起來,莊志希深深的看了媳婦兒一眼,說:“你當他們不知道?他們肯定是知道的啊。”

這一點莊志希想的比他媽都清楚,他說:“這邊沒有直接靠着這座山的村子,最近的也要走一段距離,不過不算遠了。可是就算是這樣,也不會耽誤他們上山的。咱們城裏過來不怎麽方便有點遠,他們可不算遠了。他們肯定知道的。不然你看以前鴿子市兒賣的山貨都是從哪裏來的?不過現在是管的嚴了。大家都小心了罷了。”

明美倒是挺贊同這個觀點的,不過她也說:“可是啊,既然他們都是上山,山上怎麽還這麽多好東西啊。”

莊志希:“這座山雖然不算高,但是如果就一兩個村子過來采摘,應該也不至于把它薅禿了吧?”

明美:“那倒也是。”

莊志希中肯的說:“我甚至覺得咱媽發現的那個池塘,也有別人知道,不過人家跟咱家一樣,不敢抓太多,沒有這種條件罷了。畢竟現在這個度。不太好把握。”

抓的多了要被指控薅羊毛的。

如果藏着掖着,想完全不讓人知道,那也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兒。如果弄到黑市兒賣掉,又比較危險,所以如果說有別人也發現了這個池塘,但是細水長流。那麽倒是不意外。

明美:“行啊莊志希同志,我覺得你看事情還是很有一套的。”

莊志希笑了出來,說:“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誰,我可是很厲害的。”

這人又自吹自擂起來,一點也不害臊的。他淡定的很,說:“我覺得我啊,雖然體力上确實不如你,但是動腦子,我可是一點也不差。”

說完這人自己都拍手笑了起來,說:“哎呀,我們這不是一文一武?”

明美:“噗嗤。”

她戳着莊志希的肩膀,說:“你少來了,別貧嘴。”

“怎麽就是貧嘴,我說的都是真的。”

他跟明美兩個人把最後的木耳摘好了包起來,說:“走,我們往回走。咱走挺遠了,往回趕路吧。”

他們這距離,真是不近了,畢竟一路跑一路追,那個時候沒感覺太明顯,但是現在消停下來倒是能感覺到遙遠的距離了。明美:“美好的日子啊。”

她嚷嚷:“你說我們如果像上次一樣,遇到一條毒蛇,是不是就發了?”

莊志希:“你可別吓唬哦我了。”

他做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樣子,說:“我可不像你這麽厲害,雖然,能賣錢确實很爽,但是我還是想安穩點。要是這樣的事兒多幾次,我就要吓死了。”

明美咯咯咯的笑,莊志希撇嘴:“你笑話人啊?”

明美脆生生的:“沒有哇。”

是不是真的沒有,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不過她彎彎滿含笑意的大眼睛倒是出賣了她,一看這人就笑話人啦。

莊志希“惡狠狠”的說:“你等着,看我今晚回去不收拾你。”

明美:“哼,我怕你哦。”

莊志希調侃:“那你別求饒啊。”

明美臉蛋兒微微紅潤,說:“我哪裏有求饒了?我才不跟你一般見識。”

莊志希:“呵呵。”

明美:“哼。”

她嬌嗔:“你什麽意思啊?你還呵呵我。”

這個笑聲,聽起來就很讨厭啦。

莊志希:“媳婦兒啊,你這未免也太霸道了吧?我這呵呵一聲都不行。”

他伸手攬過明美,說:“鑒于你這人表現極其不好,我決定今晚回去教訓你兩次。”

明美啪的一下子拍在莊志希的手上,莊志希假裝疼的哇哇叫,說:“你竟然這樣欺負我,嗚嗚,我就就知道你是個壞東西,今天晚上我要教訓你三次……”

明美:“……”

這人,就是個實打實的厚臉皮啊。

她不跟他一般見識了,飛快的快走幾步。

莊志希笑:“你怎麽走這麽快啊,等等我啊媳婦兒。”

他越說,明美走的越快。

莊志希:“我可愛的媳婦兒啊,你這樣我就要四次了……”

明美無語了,這個時候停下腳步,挑釁的看他,說:“四次?你确定?你确定自己有那個體力?”

她故作嘲弄的上下打量一眼莊志希,哼了一聲,說:“吹牛。”

莊志希:“!!!”

他震驚的看着媳婦兒,他這是被嘲諷了嗎?

那,不争饅頭争口氣,他堅定:“今晚回去就讓你知道!”

十分惡狠狠。

明美:“呵呵。”

冷笑出來。

莊志希:“哎不是,你真是……你可以懷疑我懶可以懷疑我體力不好,但是你不能說我能力不行。”

明美:“……呵。”

她的呵呵,相當嘲諷。

莊志希:……就,受不了這種委屈,作為一個男人,你可以說我這樣,也可以說我那樣,但是不能說我不行啊。他明明很行,都親自證實過的,他表示自己相當委屈,并且相當想要再次證明自己。

“等回家……”

他也不能現場證明自己,只能委屈巴巴的叫嚣。

明美:“莊志希同志啊,作為一個……唉我去~”

明美突然就越過莊志希,嗖的一聲跑了出去。她的動作真是快的不得了,稱得上動如脫兔。明美竄出去,莊志希反應也快,二話不說跟了上去,明美飛快的跑,一個健步上前,三兩下就制住了眼前的獵物——一只野山羊。

明美按住山羊,叫:“快來幫忙。”

這野山羊明顯沒有野雞野兔動作更快,它也不是很靈敏,明美竄過來它沒怎麽逃竄,整只羊就被按住,明美飛快的扯過柳條兒,就把它捆上了。

要說這山上柳樹多,還真是很不錯,最起碼碰見獵物的時候,這東西是用的到的。

莊志希很快的配合媳婦兒給一只山羊都捆上了,搞完了,兩個人也有幾分狼狽,但是難以抑制的喜悅讓兩個人根本就顧不得這些。明美搖晃莊志希的胳膊,叫:“發財了發財了。”

莊志希點頭,相當贊同,他嘟囔:“我們運氣也太好了吧?”

明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說:“是我的運氣好。”

這一點,莊志希是很贊同的,他媽進山那麽多次,他大嫂也是跟着的,可是卻沒見他們有這麽多的收獲。但是明美每次進山都有很大的收獲。

而且吧,這事兒還真就一定是明美的收獲,因為如果是換了其他人,例如他,例如他媽,例如他大哥……他們動作還真是未必又明美那麽迅速,根本就很難制服毒蛇,抓到野山羊。

或許就連看到野豬的豬蹄子,他們都撿不成這個漏兒。

他們約莫的位置和實際找過去,說不定就是有本質的區別的。

不過有明美在就不同了。

明美對方向判斷一點錯也沒有,又十分能認路,武力值還高,不得不說,他這種武力值上的廢柴,在這個時候靠在他媳婦兒身邊就很有安全感了。

“媳婦兒,你太厲害了。”

明美:“我當然厲害啊。”

她得意的都要翹腳了,說:“我自己也沒想到竟然會運氣這麽好,誰知道這傻貨怎麽就冒出來了。”

雖然野山羊只是一晃而過冒了一個頭兒,但是明美一下子就看見了,她的眼睛就是放大鏡!看的準準兒的呢。

明美嘿嘿的笑,說:“走,咱們今天可要好好吃一頓了,順便商量一下這只羊怎麽處理。是殺掉還是養起來。”

莊志希:“肯定要殺掉啊,沒地兒養,你要是敢在院子裏養,你信不信?轉頭兒就有不止一個人去舉報你。”莊志希對這一點倒是看得很清楚的。

倒不是說人就是多麽的惡毒,而是大家都這樣。

你這東西什麽個來路,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人可是很警惕的。

明美皺眉:“可是如果要是直接殺掉,現在天氣這麽熱,放不住的。”

莊志希:“咱們回去讓趙桂花老同志操心吧。不知道我們提供了這麽大一頭野山羊,趙桂花同志能不能免我們幾個月的生活費。這不是都說好了嗎?野雞野兔這樣的小東西,自家就一起吃了。但是如果搞到大的,那麽歸個人嘛。我們這個野山羊夠大了吧?”

明美失笑,戲谑的說:“哎呦,你看看這生了兒子,一結婚胳膊肘就往外拐。”

“怎麽就是往外拐?誰不為自己,我大嫂不為自己嗎?”

他攤手:“我都結婚了,自然要為我的小家着想了。”

明美輕聲的笑了一下,說:“你這人……”

她撓撓頭,邊走邊說:“你媽不會覺得是我把你帶壞了吧?”

莊志希昂首挺胸,堅定的說:“這個肯定不能的,我媽知道我是什麽人。我不帶壞你就不錯了?還能被你帶壞?說實話,這要是別人家,保不齊真是要埋怨兒媳婦兒的,但是我家你放心,雖然我媽這人脾氣不好。但是這點兒你把心放的妥妥的。我媽最了解我不過,知道我是個什麽性格。”

明美:“你還挺得意。”

莊志希:“我又沒幹壞事兒,幹啥不得意?”

明美:“也對哦。”

誰不為了自己的小家呢。

他們現在還好呢,以後有了孩子,吃喝拉撒都要錢的嘛。

明美撓撓頭,想到了她婆婆的一句話——小孩子都是吞金獸。

明美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這就是養孩子很費錢的意思了啊。

兩個人順着路往回走,明美輕聲細語的。你別看她武力值強,但是她多少還是有點像自己老娘的,說話慣常輕聲細語,十分的軟糯,聽着就十分的“好欺負”,但實際是個什麽樣,但凡有點了解就曉得了。

這個年頭兒,可沒什麽軟弱的人。

明美:“你說,他們會不會有收獲?”

莊志希中肯的很:“我爸那邊肯定有的,他釣魚還是有點天分的,而且這個池塘本身魚也不少,他不可能沒有收獲,不過要說其他人……那我還真是說不好。我大哥和大嫂雖然都上山好多次了,但是他們一貫都是跟着我媽一起,受我媽指揮,如果是他們兩個人,我就說不好他們能發揮成什麽樣了。”

他說了實話:“其實野兔和野雞都不好抓的,我媽之前能抓到是因為用了計策。你能抓到是因為你動作快準狠。但是我大哥和大嫂……說實話我不怎麽看好的。他們頂多也就是采點野果子吧。你看,他們又占我便宜了,別看我總是嘟囔,但其實,我吃虧啊。吃虧的人還不能抱怨嗎?”

明美輕聲笑。

莊志希:“我小時候占他點便宜,現在都還給他了。”

他很是怨念。

明美驚訝的看着莊志希,說:“你小時候幹啥了?來來來,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

莊志希:“……”

明美:“說嘛說嘛。”

她很想知道莊志希小時候的事情呢。

莊志希:“我小時候啊……”

他拉長了音調,明美:“說呀。”

莊志希笑了出來,随即說:“我小時候其實也是一個乖孩子。”

這話,沒人信。

“我真是乖孩子,我不怎麽闖禍的,但是就是比較黏着我大哥和二姐,總是纏着他們,他們是大孩子嘛,就不怎麽樂意帶着我這個拖油瓶,不過我每次都能跟得上,他們怎麽也甩不掉我。那個時候家裏窮,吃的東西也少,我哥哥姐姐常在外面想辦法弄吃的。說起來,虎頭有點像我二姐,我二姐也是什麽都敢往嘴裏吃,小時候吃野菜也差點食物中毒。好在虛驚一場人沒事兒。他們摘了果子,抓了麻雀,或者是在河邊搞到一條小魚,從來沒有吃獨食的時候……不是他們不想哈,這兩個家夥總是想偷偷吃,但是總是逃不過我的火眼金睛。我一直黏着他們,總是能吃到大半兒,不給我就哭。他們兩個分小半兒,大半兒都給了我。我吃不到就會哭,那個時候我大哥和二姐因為這個沒少挨揍。”

明美:“……”

這孩子,看起來果真有點讨厭。

“我小時候,我媽分吃的也都是按人頭分,每次分完了,我都會很快的塞到嘴裏,然後苦哈哈的看着我大哥和二姐,眼淚巴巴的,反正怎麽可憐怎麽來。我二姐看透了我的本質,吃虧幾次之後就也學着我狂塞。就我大哥,次次都要吃虧把自己那份兒分我一半兒。後來他更大一點,懂的找吃的,我占得便宜就更多了。嘿嘿。”

他感嘆:“我大哥沒結婚那會兒,對我可好了。”

明美:“……所以你不喜歡你大嫂是因為嫉妒啊,嫉妒他搶走你大哥啊。”

莊志希撇嘴:“我才不是那樣的人。”

明美:“分明就是哦。”

莊志希失笑:“真不是啊,雖然我這個人确實小心眼吧,但是你也不能這樣說我啊,真是讓我傷心。”

明美笑嘻嘻:“不是嗎?”

莊志希義正言辭:“當然不是,主要是她沒有底線的幫扶娘家,還想算計我。不然我管她呢。媳婦兒啊,你不能誤解我的。”

明美:“我哪有。”

兩個人邊走邊說,倒是也不覺得路多遠。

明美他們這邊收獲頗豐,那頭兒莊志遠還是猜的一點也沒錯,莊志遠夫妻确實沒有抓到任何獵物。不過他們夫妻收獲也挺不錯的,除了摘了不少的野櫻桃,還發現了一大片的蘑菇,雖說就是最普通那種。

但是也是很不錯的,雖然普通,但是沒毒就能吃啊。

要說起來,蘑菇也是個好東西了,冬天裏新鮮蔬菜少不說,品種還單一。除了白菜,就是蘿蔔。他們跟王大媽學了腌酸菜,也就多一個菜而已。

但是如果有蘑菇就不錯了,冬天裏炖着吃,也能換換口味。

兩個人摘了好久,摘完了頂着日頭往回走,莊志遠高興:“我估計我們收獲比老三更多。”

他也難得的多話:“上次他們抓了野雞和野兔,他在我面前顯擺了沒有十次也有八次,我就不相信他們次次都運氣好,這一次他們肯定沒有我們的收獲更多,也輪到我們顯擺一下了。”

他笑容燦爛,梁美芬可不敢那麽樂觀,她小聲說:“我覺得,弟妹還是有點厲害的。”

莊志遠:“嗯,這個我知道,不過他們也得能遇見啊,我覺得山上這種野兔子好像也不是很多。你看我們一上午也沒看到一只。”

梁美芬:“呃……”

她弱弱的說:“我看見了,一閃而過,很快就跑了。”

“咦?有嗎?”

莊志遠壓根就沒看見,梁美芬倒是看見了,但是那兔子竄的跟飛毛腿似的,一溜煙兒就沒了。她還沒等反應過來去追,連一點影子都沒有了。

她惆悵極了。

“有的,太快了,我們還沒反應就跑沒了。”

“那你看,确實不好抓的。”

梁美芬:“……”

可是可是,可是對明美來說,不是難抓吧?

梁美芬想反駁,但是看着自家男人樂颠颠的樣子,硬生生的把話吞了進去。

她好矛盾啊,既希望明美他們那邊收獲大,他們能跟着占便宜。但是又有點不希望他們那邊收獲大,如果他們那邊收獲大……她瞄了一眼自己男人,這人會失落的吧?

看他現在樂得這個樣兒,她真矛盾啊。

莊志遠夫妻兩個一起往回走,相比于莊志希夫妻邊走邊叽叽喳喳,他們夫妻倒是沉默了不少,這就是老夫老妻和新婚夫妻的區別。至于更老的老夫老妻,趙桂花和莊老蔫兒倒是很和諧的。

兩個人各有分工,這一上午的功夫,莊志遠還有莊志希兩夫妻都收獲不錯,他們這邊自然也是一樣的。

莊老蔫兒釣上來不少魚,趙桂花烤了一撥兒,給一個孩子分了一條,魚刺不少,趙桂花盯着兩個小孩子吃,吃完就沒再給。不過上午撿點柴,挖點野菜就能混上一條魚的“零食”,兩個小孩子還是很高興的。

虎頭脆生生:“奶,我們這裏的魚,回家怎麽吃啊。”

趙桂花:“今天中午一人烤一條,剩下的拿回家,我曬點鹹魚。”

虎頭哦了一聲,高興的說:“鹹魚也好吃。”

趙桂花看着虎頭,有點感嘆現在的孩子真是好伺候啊。只要有吃的,什麽都好。這可不像以後,虎頭結婚算是挺晚了。他家孩子出生的時候,她已經不小的歲數了,肯定是不能照顧孩子,孩子長大一點能跑能跳能吃飯,那個時候都已經是九十年代了。

她不能照顧孩子,但是是跟虎頭一起住的,虎頭的媳婦兒一個人忙不過來還雇了一個小保姆。

就這,好幾個人伺候,小孩子整天吃飯跟擺龍門陣一樣。

這個不吃,那個也不吃。

就為了吃飯這個事兒,小小虎頭都挨了不少揍。

小孩兒吃飯可費勁了,日子好了,好像小孩子就開始挑嘴了,現在日子難,小孩子反而什麽都吃。趙桂花一個不留神,眼光的餘角看到了小燕子,大叫:“小燕子!”

小燕子手裏已經要塞到嘴裏的小野菜一下子掉在地上。

趙桂花無語的戳她的額頭一下,說:“你吃這個幹什麽。”

小燕子眼睛亮晶晶:“我嘗嘗味道。”

“這個這樣生吃胃口不舒服的,需要回家過水焯一下蘸醬吃。”趙桂花無奈的很,真是一不留神,這些孩子就把東西往嘴裏塞。她說:“你忘了嗎?你哥哥之前吃路邊的野果子住院的事兒。你要是不聽話,吃壞了也要去醫院,吃最苦的藥,打最疼的針。”

小燕子小臉兒一下子就嚴肅起來,趕緊說:“小燕子聽話,小燕子不亂吃東西。”

趙桂花:“反正吃壞了,就給你打針。”

小燕子立刻乖巧起來,小孩子可沒有喜歡吃藥打針的。

“再說了,你現在吃這些東西,吃飽了怎麽辦?說不定中午有肉哦。”

趙桂花對明美是有點迷之自信的,她說:“說不定等一下他們都回來,還能打到野雞或者野兔呢。你喜歡吃肉還是喜歡吃草?”

小燕子很果斷:“吃肉!”

她又不是小兔子,怎麽會喜歡吃草。

她稀罕吃肉,吃小兔子的肉肉。

小姑娘嘴饞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虎頭也憧憬起來。

他們兩個這一上午可沒閑着呢,有幫忙挖野菜,還有幫忙撿柴火準備中午吃飯。還有……反正他們做了好多事兒呢。如果不是半道兒吃了一只烤魚,他現在都餓了呢。

不過吧,虎頭摸了摸肚子,說:“奶奶,咱們什麽時候吃午飯啊,我餓了。”

“小燕子也餓了。”

趙桂花:“等一會兒,他們還沒回來呢。這幾個人這一上午也出去挺久了。”

“媽,媽,我們回來了。”莊志遠他們先趕回來,一見趙桂花,高興的獻寶一樣的說:“媽,你看我們收獲不錯吧?有好多山櫻桃,還有好多的蘑菇,這蘑菇回去曬一曬收起來,炖上小雞就是最好了。”

趙桂花:“哎呦,這敢情兒不錯。”

虎頭:“爸爸,小雞呢,小雞小雞呢?不是炖小雞麽?”

莊志遠:“……”

萬萬沒想到,拆臺的竟然是親兒子,真是個靠不住的。

“小雞……等以後就有了。”

虎頭狐疑的看着親爹,他已經不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兒了,可不太容易被大人忽悠住哦。

莊志遠咳嗽一聲,說:“看什麽看,你有意見啊?這山上沒有野雞的,我跟你媽兩個人都沒有看見。再說就算是有,你知道野雞多難抓嗎?它們可不是家養的雞,野雞是很厲害的。它們不僅會逃竄,簡直都會飛了。如果要抓野雞,可是相當的困難。所以不是我們不努力,而是确實沒有。”

“沒有什麽?”莊志希的聲音傳來,他們幾乎是跟莊志遠前後腳回來的,雖然不是同一個方向,但是回來的時間差不多。

“小叔叔,我爸爸說山裏沒有野雞,我……咦?”

小虎頭的聲音頓住了。

其他人的視線也頓住了。

好半天,還是趙桂花最先反應過來。驚訝的說:“你們打哪兒弄了一頭羊回來?”

她震驚的不得了。

這山裏,還有羊?

她記得上輩子不是說過,這個山裏幾乎沒有什麽嗎?

啊,這都是哪裏傳來的謠言?

這這這!

她驚呆的看着小兒子和小兒媳,視線在兩個人身邊游移,游移夠了,準确的落在明美身上,問:“你在哪兒抓的?”

不是“你們”,而是“你”。

這當媽的是多了解自己兒子啊。

知道這就不可能是莊志希抓的,一定是明美的手段。

明美:“當然是山裏呀,我們走了挺遠的,嘿嘿。“

趙桂花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贊嘆說:“你可真夠厲害的。”

虎頭和小燕子面面相觑,呢喃:“我們家,有羊吃了嗎?”

趙桂花點頭:“對,我們家有羊吃,你小嬸嬸厲害吧?”

虎頭和小燕子飛快的點頭,崇拜的看着小嬸嬸,覺得小嬸嬸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再也沒有人比小生生更厲害,媽媽不行,爸爸也不行,爺爺也不行。

呃。

奶奶……奶奶可以,但是奶奶沒有抓到羊,所以還是小嬸嬸厲害。

虎頭:“小嬸嬸,你是仙女兒嗎?”

明美得意的笑,揚了揚下巴,說:“你要是想這麽說,我也不反對嘛。”

她這個驕傲的樣子,看的大家只想笑,趙桂花感嘆:“這只羊可真不賴。”

她說:“你們夫妻……卧槽!”

她正在扒拉背簍,一下子就看到一個大豬頭。這吓了趙桂花一跳。

莊志遠探頭:“卧槽!”

斯文人也不是不講髒話的。

“這這這……這哪兒來的啊?”

莊志希這就來了精神,立刻把他們發現野豬,之後吓的打算趕緊往回走,結果沒幾步聽到啪啪聲的事情叭叭叭一說。這人真的很會說故事啊,就一個簡單的事兒,他愣是能講的跌宕起伏,生動的很。

這聽得所有人都瞪圓了眼睛,趙桂花:“所以,是幾個小夥子用獵搶幹掉的?”

莊志遠:“他們擡不動,所以砍手砍腳又砍頭丢了?”

梁美芬:“這好東西這就不要了?這什麽敗家孩子啊。”

莊老蔫兒也不釣魚了,真心的感嘆:“你們這運氣也真是太好了。”

兩個小孩子不懂那麽多,他們就知道,這是人家不要的,他們大大的腦袋深深的迷茫,為什麽不要呢?這明明,是最最好吃的肉肉啊。這世上,竟然有人不喜歡吃肉嗎?

不可置信!

大家都很震驚,都各有想法。

但是趙桂花就想的更多了。

按照描述,很像是上輩子發現魚塘抓了大量的魚,大搖大擺進城的那幾個大院兒子弟啊。

也不怪趙桂會這麽猜測,而是相當有理有據,一來,時間差不多了,上輩子也差不多就是這麽個時間。二來,這幾個孩子挺顯擺的,上一輩子就是這樣啊。一般人遇到這種好事兒,都是藏着掖着。但是他們不,他們張揚的很,大搖大擺的做公交車,誰問了都要顯擺的說一說。這也導致這邊一下子就枯竭了。

一個人兩個人或者十個八個人都過來撈魚,那肯定是不會給這邊造成什麽影響。像是趙桂花他們年根兒的時候天天來,撈了大半個月,奔着小一月去了。每天賣魚,都沒給這邊兒幹枯竭。

可見這邊底子還是很厚的。

上輩子屬實是來的人太多了,大批人馬,城裏的、農村的,來的人太多了,誰都不想空手回去,小魚仔都撈走了,就徹底讓這邊變成了一個枯水塘。

這一次,他們這樣大搖大擺的回去,如果被人看到了,進山的人肯定更多了。

雖然這些人是奔着打獵來,但是如果上山的人看見池塘,知道有魚……估摸着還會跟上輩子一個樣兒。哦不,也許也不會。畢竟啊,上輩子那幾個少年人顯擺。

這要是換個人,未見得會顯擺的。

不過不管如何,趙桂花堅定:“我們今天一定要多釣點魚回去,老大媳婦兒,從明天開始,你跟我一起來這邊釣魚,實在不行咱們就下網,一定要争取多釣魚。”

梁美芬不太懂,不過也算是聽話的點頭。

至于她男人莊志遠,那是不懂也要問的:“媽,你着什麽急?這搞回去太多不好處理啊。不如細水長流。”

趙桂花:“你以為我不想細水長流?如果上山的人多了,還細水長流個粑粑?說不定都流到別人家了。”

“上山的人多?”

趙桂花扶額,這個老大,看着挺精明,但是其實一點也不精明,整天說大道理一套一套的,關鍵時刻這種小事兒都想不明白。她無語,不過還是說:“你當那幾個小子擡着野豬進城,不會被人看見?到時候人人都知道這個山上有野豬,總是有那大膽的。到時候你當這個池塘還能一直藏得住?現在沒人知道,等知道的人多了,這裏還是我們的?”

“呃,您說得對。”

趙桂花:“行了,先不說這個了,我來弄午飯,我帶了幾個餅子,咱們烤着吃。這……唉我去~這怎麽還有一只野雞?”

明美:“我抓的。”

她無辜臉:“一刀過去,它就死掉了。”

剛說完,就看所有人齊刷刷的看向了莊志遠。

小虎頭表情最最最微妙,他說:“爸爸,你不是說,野雞很難抓嗎?”

莊志遠:“……”

小燕子叭叭的:“爸爸撒謊啦。”

小朋友,你為何要拆穿你親爹。

這可是親爹啊。

莊志遠的臉色,漲得通紅。

大寫的尴尬啊。

趙桂花:“咱們給野雞烤了吧。”

這個天氣最糟心的就是這個,有點什麽東西,根本放不住了。不過,也有好的地方。太陽足的時候,把魚曬一曬,一個大中午加下午,至少就有三四分幹。

曬個四五天,就能幹的透透的,這可比天冷的時候強多了。

“老大媳婦兒,你給雞退個毛;老蔫兒,你跟老大老三一起把這頭羊殺了。咱們在這邊處理了,然後再帶回城裏。”

她繼續說:“我處理幾條魚,老三媳婦兒你給我打下手。”

“好。”

大家立刻動了起來。

明美也有點不放心,問?“媽,在這邊殺羊,血腥味兒會不會引來什麽動物?”

趙桂花猶豫了一下,她的視線落在的兩個小孩兒身上,說:“你們兩個也別閑着,看到那裏了嗎?有些帶着幾分幹枯的艾蒿,你們兩個拔一些過來。”

兩個小孩兒匆匆的跑開,看着孩子跑開。

趙桂花說:“我點一些艾蒿蓋蓋味兒,加上這邊就是個水塘,味道應該能更淡一些。”

明美:“嗯。”

趙桂花看了明美一眼,直接說:“這只羊,按理說該是你們夫妻的。”

她又看老大夫妻,說:“這個我跟你們說過的吧?如果碰見大東西,就是你們自己的,野兔野雞什麽的都歸家裏。”

這個事兒,趙桂花之前就說過,所以莊志遠不意外,他點頭:“我知道,野山羊是弟妹抓的,我們不貪這個。”

梁美芬有幾分不自然,偷偷的捏了莊志遠一下,莊志遠仿佛沒有痛覺神經,不過梁美芬自己是不敢提反對意見的。

趙桂花繼續說:“不過這東西要是賣了就太可惜了,我想着,還是留着自家吃。雖說是奢侈了一點,但是補補身,總歸是好事兒。以前老三還沒結婚我們省着,現在你們都成家了,我也沒有必要太過苛刻。這只羊,我跟你爸買下來了。”

明美:“啊?”

明美趕緊搖頭:“我怎麽好意思要您的錢啊。這說出去也不像話啊。”

趙桂花:“這有什麽的,一碼歸一碼。我可不是那偏心眼的老太太。”

這時莊志遠也開口了:“媽,确實不能讓你們拿錢。你買了,還不是我們全家吃,我們怎麽就那麽厚臉皮的占老人的便宜?我看這樣吧,您看這羊值多少錢。”

趙桂花:“你要幹啥?”

莊志遠:“我來買,我當哥哥的,也不能一直占着弟弟的便宜,平時交生活費,我們兩家一樣,我還多兩個孩子,我們已經算是占便宜了。”

梁美芬不敢相信莊志遠的提議,她又默默的掐了莊志遠一下,莊志遠充耳不聞。

趙桂花深深的看了大兒子一眼,心中有些感慨萬千,上輩子她努力想要家庭和睦,掐着不肯分家,但是他們兄弟反而都有各自的怨言,兩個人反倒是越走越遠,現在內部算是分家了,他們反倒是更能心平氣和。

竟然還能互相和睦起來,可以看得出,他們對彼此其實是沒有一點意見的。跟上輩子完全不同。

趙桂花都不知道怎麽說了,她上輩子做得多,反而受埋怨,這輩子做得少,反而是都覺得她做事情一碗水端平……

她有點無語,但是還是說:“既然你要這麽說,我就公平點……”

她看了老大一眼,果斷的說:“明美,你砍一只羊腿送到你娘家吧,這畢竟是你抓到。”

明美點頭:“好。”

梁美芬心裏發苦,真是不客氣啊。

趙桂花:“剩下的羊肉,作價五十塊錢吧。現在羊肉比豬肉貴一點點,一般要一塊錢或者一塊二了。就這要還要票呢。你這只羊不算是很大,去掉骨頭什麽的,再去掉一只羊腿,剩下的肉差不多也能有個四五十斤。估摸着怎麽都到不了五十,再加上骨頭也能能熬湯,還有內髒什麽的。反正就按照五十塊錢算。這就相當于我們一家人一起買的。你們也別說誰孝敬我,我們自個兒也有錢的。不過既然你們孝順,我們就出小頭,你們出大頭。”

她就是要盤算清楚:“如果作價五十,你們各出二十,我出十塊,有問題嗎?”

兩個兒子與兩個兒媳都目瞪口呆,呆滞搖頭。

“那老三沖抵了自己的二十,老大你準備二十給你弟弟,我也給他十塊。”

大家繼續呆滞點頭。

趙桂花:“那這只羊就相當于全家一起買的,可不存在誰占誰的便宜。老三,你大哥也沒占你的便宜。你也沒占你大哥的。”

莊志希:“……”

騷還是他老娘騷,這都能幹的過來的?

他都沒有想到,還有這種操作。

趙桂花:“至于這野雞、豬蹄子豬頭豬尾巴的,這些小東西就不算了。”

她說:“你們也別覺得你們比你大哥的獵物多就是你們吃虧,平日裏我上山,都是你大嫂做幫手的,她也沒計較這個,但是咱也不可能事事都算的一清二楚,那樣的話,這一家子也沒什麽意思了。太冷淡了。”

莊志希:“我知道的。”

莊志遠:“媽,我們懂。”

趙桂花瞪眼睛:“你們懂什麽懂,我這個老娘還不知道你們?一個個嘴上說着好好好,心裏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小打算。我這提前都給說清楚,免得你們兄弟之間背地裏互相罵對方是二百五、大蠢貨!”

莊志希和莊志遠都大冤枉。

他們并沒有啊!

兩個人互相對視,實話實說,他們兄弟之間,真的沒有任何隔閡啊。

這老娘,太能腦補了吧?

真是,想太多。

莊志希為自己辯解:“媽,我可不會這麽想我大哥,再說你什麽時候聽我罵人是罵二百五的?”

這都不是他會罵的話。

他真是,大冤枉!

莊志遠也覺得這話真不是這樣的啊,他也不會在心裏埋怨人啊。他可不是那種人。他媽這是看戲看多了吧?都會自己腦補了。這都想的啥啊,把他們當成啥樣人了。可憐他們兩兄弟,清清白白的人啊,就這麽被老娘給冤枉了。

真是,就很苦!

“媽,我們真不是那樣,咱們是一家人,我……”

“你少我啊你啊的,趕緊幹活兒去。”趙桂花把事情定好了,低頭看着魚,猶豫了一下,說:“這魚,不做了,直接曬幹!難得這剛殺的羊,新鮮呢,咱們中午吃個烤羊肉串。”

“啊?”

大家都驚訝了。

趙桂花:“讓你們吃點肉,你們還不滿意?”

“滿意!”

“這可太好了。”

趙桂花:“行了,開始幹活兒,燥起來!!!”

今天是個好日子啊嘿~

77、收獲與偷聽

趙桂花給兩個兒子上完了課, 掰扯完了,又給兩個小不點上課,再三叮囑,這打獵的事兒絕對不能對外說, 還有烤魚烤雞烤羊肉串, 都是堅決不能說的。

如果對外說, 以後就什麽也沒有了。

什麽什麽都沒有。

不僅沒得吃, 只能吃草。還會挨揍,照着屁股打, 一天打三頓!

這給兩個小孩兒吓的啊, 雙雙捂住了小屁屁,指天發誓自己是天底下最乖的小孩兒, 絕對不是小碎嘴子。

趙桂花:“你們現在說的好, 但是要是回家就忘了, 那麽以後可別說奶不帶你們出來,就連肉,你們也別想吃到一點點!懂了嗎?記住了嗎?”

兩個小朋友很慎重的點頭,表示自己記在了心裏, 他們可不敢不記在心裏, 如果不記在心裏,以後就沒有肉肉吃了。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就是肉。

沒有什麽比肉更好吃!

沒有!

趙桂花威脅恐吓了兩個小不點, 這才過來幫忙,他們把羊血倒在了桶裏, 趙桂花再次感謝自己的明智, 不得不說, 這個世界上, 她就是最聰明的人。

今早出門的時候她就想着多帶些工具, 畢竟人多嘛。

人多力量大,她還是相信的,所以準備了不老少的東西,當然,這也是吸取上一次的教訓。所以他們帶的東西還挺多的,就連桶都帶了兩個,一大一小。

她想的是,如果只能抓到王八,就可以單獨放在小桶裏。

你看,你看這盤算的多好。

然而,沒有抓到一個王八,但是卻也沒有白準備東西,正好羊血可以放在桶裏,都時候回家做一個血豆腐吃,味道也不賴呢,趙桂花心滿意足,她看着明美,感嘆說:“你這丫頭真是有點運氣,我跟老大媳婦兒來了這麽多次,可沒有一次像你收獲這麽多。你還真是挺厲害的。”

明美得意的嘿嘿笑,笑夠了倒是也實在的說:“說實話哦,這個确實只有我能發現,別人都不行的。”

她掰着手指說:“我會爬樹,我是聽到一點點動靜兒爬樹才看到野豬的。如果換個人,可能就直接走了,或者過去。如果是過去,那麽就危險了,如果是走了,也撿不到漏兒。正是因為我上樹了,才看的一清二楚。”

她繼續掰下來第二個手指:“第二點是,我方向感特別好,如果換了一個方向感差的人,就算是真的去找也不一定能找到,我不會迷路,并且準确記住了周圍的環境,所以我們幾乎沒有走彎路。”

“最後哦,如果不是往那頭兒走,我們也不能遇見野山羊啊,所以啊,我覺得除了我,別人發現的可能都十分十分小。”

趙桂花:“有道理。”

莊志希:“哎媽呀,你們倆就別有道理了,趕緊切點肉穿起來烤吧,我都饞了。”

莊志希急啊,這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對對對,來!”

趙桂花找了一塊石頭做“案板”,噼裏啪啦的開始切肉,山上樹枝兒多,很快就穿成了一串串肉串兒。

這幸好上次買了一個新菜刀,這個就菜刀就變成了上山專用,沒想到,它還沒吃都能派上自己的用處呢,真是一只“懂事”的菜刀。趙桂花:“老三。”

莊志希:“來喽。”

他麻溜兒的架上火開始烤肉串兒,虎頭和小燕子立刻就竄到了小叔叔身邊,如同小狗子一樣,留着口水等着他。莊志希:“別看熱鬧,你們也來。”

莊志遠:“我來吧,他們掌握不好火候,這麽好的肉,他們要給霍霍了,我都得瘋。”

這只羊就是普通的大小,不過倒是挺肥的,肥肉烤的滴答着冒油,饒是大人也扛不住這個香味兒,莊志希吞咽着口水,說:“這也太香了。哎你說如果有沒有那種家庭,可以天天吃到肉。”

“你想什麽美事兒呢。”莊志遠笑話了一句,說:“這樣的好事兒,解放前地主家都沒有看過。”

莊志希:“你又知道了。”

他烤好了一串,遞給他媽:“來,老太太,您的,嘗一嘗你兒子的手藝。”

趙桂花:“你們先吃,我在切點肉。”

莊老蔫兒:“我來我來。你吃你的。”

明美:“我來吧。”

“不用!”

趙桂花:“我自己來,你們哪裏會切的肥瘦相間,你們以為這個就不需要技術了?一看你們就寫着一臉的不會。去去去,都先去吃,我不會虧了自己的。”

“行,那我們先吃。”

趙桂花雖然這麽說,但是也加快了動作,沒一會兒就也圍坐了過來,幾個人都自己動手,連虎頭和小燕子都忍不住上手了。梁美芬盯着他們的火候,這要是烤大了可就硬了,味道就差了。

一家人難得的湊在一起,野炊的心情那是棒棒的。

明美咬着一口羊肉,吃到了嘴裏,這個羊肉只是撒了一點點鹽,其他的什麽也沒有,但是吃起來卻格外的好吃,肉質香軟可口。羊肉有點點膻味兒,但是卻絲毫不影響口感。

明美:“唔,好吃~”

這也太好吃了吧?

莊志希:“你覺得豬肉好吃還是羊肉好吃?”

明美:“都好吃,他們都一樣的好吃,哪裏還用互相攀比?只要有肉吃,什麽肉都好。”

虎頭使勁兒的點頭,覺得小嬸嬸說得對,都好吃,哪裏還分是什麽吖。他覺得這些大人總是很奇怪,這麽好吃的東西,哪裏還用說哪個更好,分明是都好,就沒有不好吃的。

虎頭咬着羊肉串,高興的眼睛都眯上了,他旁邊的妹妹小燕子更是吃的一臉油,明明人最小,大口大口的比大人吃的都快。

趙桂花:“細嚼慢咽,別是吃的急了,胃口不舒服。該是你的就是你的,沒人跟你搶。”

小燕子:“哦哦。”

趙桂花:“等一下還有烤雞呢,你們都吃飽了,可就吃不下別的了。”

小燕子:“對哦。”

雖然羊肉串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但是烤雞也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小燕子覺得,她分不出來哪個更好,所以都要吃。她探頭看,問:“烤雞好了嗎?”

趙桂花:“差不多了,等一下你跟你哥哥分一個雞腿吃。”

小燕子:“好~”

趙桂花:“雞爪子給我,我愛吃雞爪子。”

莊志希狐疑的看向了老娘,說:“雞爪子哪有肉?你該不會故意把好的省給我們吃吧?”

趙桂花:“……你可真能自作多情。”

她說:“你看我像是個傻子?”

莊志希笑眯眯,嬉皮笑臉的:“那當爸媽的不都這樣?”

趙桂花:“別想這個好事兒了,我就是愛吃,那我吃魚還最愛吃魚肚子呢,你怎麽不說我把好的省給你了?別給自己加戲哈,吃你們自己的。”

“好嘞。”

“咱家這日子,怎麽跟過年差不多。”莊志希感嘆了一句。

趙桂花:“過年也沒得這個好事兒啊,你當那羊肉好買?平時咱家過年,豬肉也就買二斤,得吃一個正月呢,今天咱們吃的這個羊肉,就有二斤了。”

其實說起來,他們家還真算是不錯了,像是老周家,他們家都是只割二兩肉,然後給周群炒個菜,家裏兩個女同志那是不吃肉的。也不知道姜蘆這樣條件不錯家庭出來的女同志怎麽抗得了。不過不管是抗得了還是抗不了,她自己倒是任勞任怨的,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趙桂花啃着雞爪子,把骨頭吐出來。

虎頭眼巴巴的看,趙桂花:“看什麽看,我啃得比狗啃的還幹淨,沒浪費。”

衆人:“……”

明美撓撓頭,說:“媽,你這個……”

這話說的,好像哪裏怪怪的。

趙桂花也感覺到了,她虛張聲勢:“吃你們的吧,怎麽吃東西還堵不住你們的嘴。”

大家一個個都不言語了,小鹌鹑就是要聽話。

六個大人,兩個小孩兒,也不算是很少人了,雖然他們搞了挺多吃的,但是大家倒是也只吃了個八分飽。但是要說再吃肉,那還真是有點舍不得了。

莊志希帶頭,又烤了魚,自從發現這個池塘,他們家不太缺魚,每周都有魚吃,不過這炖魚和烤魚,又不是一個味道了,莊志希感嘆:“這段日子,我覺得咱家飯菜油水兒真不錯,我都長肉了。”

其實莊志希不明顯的,畢竟是個大高個子,以前像是一個電線杆子瘦竹竿兒,現在也不過是稍微漲了點肉,看着還是瘦的。但是虎頭和小燕子就明顯了,這小半年的功夫,兩個孩子都漲了,很明顯啊,去年的單衣,現在穿都短一截了。

趙桂花:“我其實不關心你們,但是你爹歲數大了,還是得好好補補的。”

莊老蔫兒露出笑容,格外的燦爛,他就說啊,老婆子最關心的就是他。

他高興的翹起了嘴角。

虎頭吃醋的說:“奶,我不是你最愛的寶了嗎?”

趙桂花:“是!你和你妹子,比你爸和你小叔強。”

莊志遠和莊志希:“……”

這好端端的,你先是揣測我們的人品,現在又把我們放在這麽低的位置,果然是有了孫子就忘了兒子,做人真是太苦了。莊志希惡狠狠的吃魚,覺得自己得多吃點,才能以解內心的郁悶。

不是饞嘴哈。

趙桂花:“你們都乖,奶有好吃的,才不會忘了你們。但是你們要是多嘴多舌的不乖……呵呵,以後好東西就沒有你們的份兒了。”

兩個小家夥立刻嚴肅點頭,齊刷刷的說:“奶,我們聽話的,絕對不出去胡說。”

可別以為小孩兒就是傻子,其實小孩兒也是很聰明的,特別是在這樣物資短缺的時候,再笨的小孩兒,在吃上面都有點心眼子的。虎頭和小燕子是認認真真記在心裏的。

兩個小家夥兒對視一眼,都表情嚴肅呢。

趙桂花點點頭,表示很滿意,她就怕小孩子不懂瞎嚷嚷,但是他家的小孩兒,多少還是很懂事兒的。自家的崽,怎麽都最好了。

明美啃着烤魚,問:“媽,羊肉吃不完,怎麽保存啊。”

這要是說這個,趙桂花多少也有點愁,他們東西蠻多的,豬肉都做成鹹肉了,難道羊肉也要做成鹹肉?講真,不是不可以,就是味道差了點。但是吧,這個年頭兒,有肉吃就頂頂好了,哪裏還管得着什麽鹹肉不鹹肉的?

只要是肉,就是最好不過了。

她沉吟一下,立刻說:“我們做成鹹肉存起來慢慢吃。”

“行。”

趙桂花說:“這次收獲不錯,可也不能次次都這麽好,我們省着點吃。”

大家紛紛點頭,贊同這個想法,要知道,他們今年吃的真是頂頂好了。以前他們哪有這樣的好日子,小虎頭更是直接躺在了地上,舒坦的摸着小肚皮。

“媽,你說這山裏人家,是不是整天吃肉啊。”梁美芬問道。

趙桂花白他一眼,說:“你想什麽好美事兒呢。那咋可能呢?前些年山裏可沒這麽多獵物。就算是現在有,你當什麽人都能抓到?”她覺得,一般二般的人都不行。

得是三班班長。

趙桂花聊天的時候也沒閑着,把他們釣的魚處理了一下,開膛破肚,撒上鹽,準備在這邊曬個半幹。要不說人要是有籌謀,做事情就順利的多。她這次上山,可是帶着鹽的,考慮的就是魚的問題。

果然,用上了。

真是姜還是老的辣!

“媽。”這時莊志希突然開口了,他說:“我聽說,有些人用魚內髒做魚餌。不知道好不好用。咱們可以試一試的。”

趙桂花:“這魚肝魚腸我都要留着回家炖豆腐的,剩下那些細碎的你拿去試試吧。”

莊志希:“成。”

莊志遠:“給我,我試試去,我還一次也沒有釣過魚。”

他對這個還是有點興趣的,雖然中午挺熱的,但是還是頂着太陽去繼續釣魚,梁美芬看了,說:“我跟你一起吧。”

他們夫妻都去了池塘邊,莊志希:“我們歇一會兒,上午走的太遠了,下午在轉悠轉悠。”

趙桂花沒提反對意見,只是說:“別走太遠了,不然回城就要天黑了。”

莊志希和明美都點頭,他抓了一把野櫻桃,靠在樹上眯着,感嘆:“這樣的日子,真是神仙一樣。”

“老三!”莊志遠叫了出來。

莊志希:“幹啥!”

他說:“這邊好像有鳝魚,你不會弄那個簍子,能抓到鳝魚那種,你弄一個?”

他們小時候一起出去玩兒,嗯,他們帶着拖油瓶,雖然不怎麽樂意帶他,但是有時候他倒是挺能出好主意的。他們就自己編過簍子的小機關放在水裏,黃鳝最容易上鈎,鑽進去就出不來了。

而他們,收獲一條好吃的魚魚。

這不,看見鳝魚,他立刻叫人。

其實他自己也會編那種小機關簍子,但是時間太長了,都有點不記得了。

莊志希:“我去找點柳條兒,找找感覺。我也有點不記得了。哎不是,這個池塘怎麽會有鳝魚啊……”

他其實挺搞不懂的,當然了,其他人也是多少都搞不懂的。

大家也不管那麽多,反正既然有,就抓一點呗。

關于這個東西是這麽出現的,他們倒是不用想太多,他們想太多也沒用啊。

趙桂花看着兒子鼓搗,說:“你這會弄小筐子,不會搞大的,你該不會是跟我偷懶吧?”

莊志希大冤枉,他叫:“哎不是媽,你不能這麽說我啊,我可受不住這個委屈。哪裏有這樣的事兒啊,你看就知道了啊。這種小的其實很簡單的,而且是不結實的,承重不行。你說的那種背簍都要裝很多東西,還是講究技巧的啊。這我哪兒會啊。”

趙桂花:“哦。”

莊志希:“我可真是太委屈了。”

兩個小孩兒都笑了出來,莊志希幽幽:“你們還笑話我?”

小孩子立刻搖頭,乖巧臉。

趙桂花:“老三媳婦兒,你歇一會兒,等一會兒我們兩個到處轉轉。”

明美:“行。”

她都無所謂的,倒是莊志希哼了一聲,擺明了不想跟他媳婦兒分開,他就覺得他老娘真是太過分了,怎麽還當衆搶人。

梁美芬遠遠的聽見了,趕緊說:“我跟你們一起去。”

明美這個丫頭就會拍馬屁,本來婆婆就已經偏心她了,她可不能讓明美占更多的便宜,她還在為二十塊錢而痛苦。但是卻又完全不敢讓婆婆和明美一起離開,她得黏着他們。

就算是拍馬屁,也不能只有明美一個人。

明美倒是絲毫不曉得梁美芬的想法,她看着莊志希的動作,突然說:“你這個,其實不光放在水裏有用,也是可以放在外面的啊,你給我搞兩個,我看看能不能抓個野雞野兔什麽的?”

莊志希:“你說的有道理,我試一試。”

他得意洋洋:“這可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厲害吧?”

明美驚訝的看着莊志希,說:“這是你自己琢磨的?”

莊志希點頭:“對啊,我還是十多歲的時候,那個時候真是太餓了,我就整天琢磨怎麽能搞點好吃的,琢磨來琢磨去,倒是找到不少弄吃的好法子。像是麻雀最喜歡吃哪種草種子,就是我那個時候發現的。”

虎頭立刻坐起來,說:“小叔叔,我們要采一點草種子回去,繼續抓麻雀。”

他想起這茬兒了,家裏的都用完了呢。

莊志希:“行,等會兒我找到告訴你們,然後你們自己薅。”

“好。”小孩子脆生生。

他跟孩子說完,就看到他媳婦兒對他豎起大拇指,莊志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更翹尾巴了。

他們并沒有歇很久,很快的再次忙碌起來。難得上山一趟嗎?雖然是說春游,但是不多搞點好東西回去,都對不起他們出來這麽遠呢。

莊志希幫他們把兩個機關做好,明美和梁美芬分別給放在了不遠的兩處。

梁美芬小聲嘀咕:“這放魚內髒,有用嗎?”

她總覺得,那兔子什麽的都是吃草的,也不吃這個玩意兒啊。就很費解。

不過雖然是帶着幾分懷疑,梁美芬還是很快的照做,大家立刻各自分工起來。三個男同志在池塘邊釣魚,莊老蔫兒負責釣魚,莊家兩兄弟下網,而小家夥兒則是找了一株草木,薅種子為自己日後捕捉麻雀做準備。

至于這三個女同志,那倒是帶着菜刀,雄赳赳氣昂昂的離開了。這一次他們又換了一個方向,就是要到處走,才能收獲更多的。很顯然,他們下午的運氣跟上午比起來是一點也不差的。

雖然沒有看到什麽山羊這樣的大獵物,但是卻又收獲了三只兔子兩只野雞,要說這山上獵物多,那可真是一點也不假了。不僅如此,三個人還收獲了一條小草蛇。

按理說,明美是不樂意靠這樣的東西邊兒的,她最是不喜歡這種蠕動的動物,看着就很恐怖,可是這條小草蛇倒是大膽,竟然一下子纏住了梁美芬的腳。

梁美芬原本還沉浸在收獲多多的喜悅裏,雖然主力是明美,但是她也幫上忙了。

而且大家都是一家人,她自然是很高興的。正高興呢,突然就感覺到一股子冰冷又濕潤的氣息出現在腳踝上,梁美芬心裏一驚,這一低頭,差點吓死。

她嗷嗷叫:“媽媽呀!救命啊!”

她也很怕蛇的啊!

雖然曉得這個東西是能吃的,但是真是害怕啊。

而且,雖然說是小草蛇,但是也足有一米多了,女人手腕那麽粗,可怕的很。雖然一愁就不是什麽稀有品種,是常見的小菜蛇,但是也足夠給人吓出個好歹了。

她嗷嗷叫,險些哭出來。

明美:“唉我去~”

還是趙桂花膽子大,她直接一把将蛇抓起來,向樹上一甩,小草蛇摔在樹上,立刻做出了攻擊的架勢,明美一看,毫不猶豫的甩出了菜刀。

嗯,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這蛇再兇猛,也是一樣的吧。

一條小草蛇,就這麽瞬間嗝屁了。

梁美芬吓的一轉身抱住了明美,說:“我的媽呀,弟妹啊,吓死我了啊。它它它,它這要是咬我一口,我就死了吧?”

明美:“不曉得啊。”

她也膈應這玩意兒,覺得頭皮發麻。

趙桂花:“這是小草蛇,沒有毒,不過幹掉它是對的,它都要攻擊人了,不幹掉它,跟着我們咬一口也是遭罪。”

“對對對。”

梁美芬現在還覺得自己難受的很。

明美扒拉扒拉她,說:“你松手。你勒的我怪熱的。”

梁美芬不敢松手,沒辦法,雖然知道這個東西沒有毒,一樣也是很害怕的。站在明美身邊,多少有點安全感。

趙桂花:“行了,別抖了,趕緊去給撿起來收起來。這雖然不算大,但是也不是小不點,還有不少肉呢。這玩意兒吃起來不錯的。”

梁美芬和明美都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他們都有點扛不住這個。

這玩意兒,那是打死也不吃。

打不死也不吃。

反正就是不吃這個。

趙桂花看着這兩個人沒出息的樣子,十分之不能理解,特別是明美,你幹死它的時候,快的像是一陣風。別說是它,就連它的祖宗,你收拾起來都是一刀斃命,快準狠!

對蛇來說,那就是個女魔頭。

現在你竟然是瑟瑟發抖小綿羊狀?

啊就很不能理解。

她就沒見過動手那麽利落,還害怕的人。

不過吧,趙桂花倒是也沒強迫別人一定不要怕,不管是明美還是梁美芬,即便是家裏條件不太好,梁美芬也是城裏長大的女孩子,他們對這種東西,見得還是少。

也不是說城裏面就沒有,但也确實是少見。

趙桂花上前把蛇裝好了,說:“我背着,成了吧?”

兩個沒用的兒媳婦兒紛紛點頭。

趙桂花:“咱們在轉一轉,然後就往回走。”

“好。”

他們的收獲相當不錯,除了惡心,總體來說還是很好的。不過幾個人又轉了轉倒是沒再看到什麽小動物。趙桂花:“這已經很不錯了,一般來說上山能碰見一只兔子,就已經相當不錯了,還這麽多,想什麽美事兒呢。”

“媽。你說我們的機關簍子,能扣住什麽動物嗎?”

明美躍躍欲試的,表情很急切。

“那誰知道呢,我估摸着,差不多吧?我……唉我去!”

趙桂花一句話還沒說完,直接就無語了。她看着簍子,說:“還真有。”

簍子裏不僅有,還有兩只,兩只小兔子可憐巴巴的縮在簍子裏,而扣子已經搭下來了。小兔子逃無可逃。

“走走走,去看看另外一個。”

梁美芬飛快的跑過去,随即也喜出望外:“也有一只。”

趙桂花:“發了發了。”

她眉開眼笑,覺得今天真是大獲豐收,如果每天都這麽多收獲,那可真是不用愁吃不好了。這人啊,不吃肉是肯定不行的。像是他們這些人都是從困難的時候走過來的,最是清楚這吃的好是多麽的重要。

這是深入骨髓的。

三個女同志大獲豐收,一共六只兔子兩只野雞,還有一條小草蛇。

這換了一般的老獵人,也未見得有這麽好的收成,可見他們運氣是多麽好。趙桂花嘿嘿着得意,說:“咱們這上山一次,就跟過年一樣。”

“那可不是麽。”

三個人開心的回來,就見虎頭和小燕子兩個人坐在地上吃烤肉。

虎頭看見奶奶回來,慌亂了一下,有點點不知所措。

家裏當家人的地位,就是這麽的明确。

莊老蔫兒趕緊說:“桂花,孩子餓了,我讓他們吃一點,反正這天暖了,就算都腌上也不好放。”

趙桂花點頭:“行。”

虎頭和小燕子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爺爺威武!

趙桂花:“咱們在山上吃完了在下山那,一來大家忙活一下午,也确實累了。回去路上還得挺長時間,多吃點也有力氣。再說咱們吃一點東西,倒是也不用帶那麽多東西下山,省了事兒。”

虎頭探頭看到野雞,趕緊叫:“爸爸,爸爸你看,還有野雞,又抓到了哎。”

莊志遠假裝沒聽見。

別看趙桂花他們收獲不錯,其實三個男同志也很不錯的,他們網魚和釣魚雙管齊下,足有三十多條。而且個頭都不小,算上他們上午的收獲,那就更多。還有些鑽了簍子的鳝魚,趙桂花喜出望外,說:“這要是日子都這麽好,那可就太好了。”

她盤點了一下物資,足有兩筐魚,還有一筐肉,豬頭和豬蹄子那些還有半框,兔子野雞之類的又是一筐半。這些是實實在在的東西,除此之外,還有一筐蘑菇和木耳的幹貨,以及一筐山櫻桃。

“這東西,也太多了。”

趙桂花果斷:“兩只雞都烤了。”

她是這麽說不假,但是家裏其他人都不舍得了,雖然大家也都恨不能天天吃肉,但是中午吃過了不少好東西,總覺得這頓再吃就太奢侈了。

莊老蔫兒也說:“老伴兒,要不算了吧。還是細水長流。”

趙桂花:“你們可真是……”

“對啊,媽,還是回家吃吧。”

趙桂花看他們一個個都堅持,說:“那行吧,那你們給豬頭那些放在這個筐裏,這樣我們就少一個簍子。”

她堅定的說:“等一會兒下山,大部隊坐車回家,你們幾個男的都坐車,把筐搬上車,至于兩個孩子……老大媳婦兒,你也做公交車走吧,你負責兩個孩子,他們三個大男人負責這些東西。我跟老三媳婦兒一人騎一輛車往回走。”

“行,這樣安排挺合适的。”

趙桂花叮囑:“東西在重要也沒有孩子重要,梁美芬你別管這些東西怎麽的,就負責孩子,曉得不。”

梁美芬趕緊點頭。

大家沒有在山上久留,很快的下山。

趙桂花感嘆:“有以後人多力量大這話還真不是瞎說的,我自己來的時候,或者跟老大媳婦兒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可從來沒有這麽多的收獲,但是現在人多,感覺一下子就多的不得了。”

“咱能吃幾天好的了。”

“那當然。”

一家人吭吭哧哧的下山,就連小虎頭和小燕子都沒有坐車的機會了,兩個人全靠走,好在這個時候的小孩兒都是比較粗糙的,兩個孩子跟着人,雖然累,但是也不叫苦不叫累,倒是一直很堅強。

明美調侃的問小朋友,說:“今天累壞了把,你們下次還想跟來嗎?”

兩個小孩兒很是果斷:“想。”

虎頭說:“以後我們還來春游吧,可以吃到好多肉。”

春不春游不重要,重要的是吃肉。

明美笑:“上山下山都很遠,要走很久,你也不怕累嗎?”

“不怕!”

小燕子拍胸脯:“我也不怕!”

明美笑了出來,大家一起在車站分開,其他人都一起上了公交車,相比于上一次,這一次車上的人多了一些,不少人的視線都在他們的身上若有似無的游移,當然,重點是他們的籃筐。

其中一個大娘問:“你們這是從哪兒來啊?這怎麽這麽多東西啊。”

雖然是蓋着的,但是多少能聞到水腥味兒。

好在水腥味兒蓋住了血腥氣,倒是不明顯了。

沒等莊老蔫兒回答,莊志希倒是笑着搭話兒,說:“大娘,我們去農村換點魚。”

他一副唠嗑的樣子,說:“我這不是要結婚了?家裏總是要操持一下的,不過現在城裏的東西也少啊。”他作勢嘆了一口氣,說:“只能來找農村的親戚換點魚。再換點粗糧,不然家裏添了一口人,平時的糧食哪裏夠吃。”

“那倒是,你小夥子要結婚啊,那可是恭喜你了,大好事兒。”

莊志希“腼腆”的笑,說:“其實我家還真想弄點肉,不過這肉多難得啊,沒辦法,只能找人換魚。魚雖說不如肉,但是也叫葷腥不是?”

“對對對。”

倆人就這麽唠上了,莊老蔫兒倒是松了一口氣。

不過,他家兒子可真能瞎掰。

不知道老婆子他們騎車走到哪兒了?

趙桂花和明美騎車倒是也挺快的,兩個人車上都沒有東西,算是比較輕松,當然沒有坐公交車快。但是傍晚微風吹起來,也是挺舒服的。趙桂花哼着小曲兒,說:“小美等會兒回去,你拿一只兔子給你外公。”

明美:“哎,好的呀。”

她這人就是這樣,從來不矯情,也不會場面人那種互相推诿撕把。還得客氣個幾個來回,基本上是直來直去的。趙桂花:“你挑個大點的,你們兩個總是找你外公蹭飯,時間長了總是不好的。”

明美:“沒關系的啊。”

她笑着說:“那是我外公哎,雖然現在我外公多了一個老伴兒,可是也不是說我們就不能跟他來往了吧?再說,我外公自己都不在意的。”

明美和莊志希,還真是經常蹭着藍老爺子下館子,藍老頭結婚前是這樣,結婚後也是這樣。

雖說結婚也沒幾天啦。

但是明美還是蹭過一頓的。

現在小年輕結婚都是一切從簡,更不要說五婚了,所以藍四海也沒操辦,就是領着女兒外孫子外孫女兒的一起吃了一頓,算是正式的見了一下。

明美媽媽藍玲和羅小荷都沒什麽來往。不過因為是同住在一個院子,明美跟他們倒是有來往的。

羅小荷這個人,話不算多,因為要上班,也不摻和院子裏的八卦,算是還有點游離在院子之外的。她就不像是明美,一聽到有熱鬧就竄的比兔子還快。

明美:“我們家人,從上到下,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灑脫的人,這個您放心吧。雖然不知道我外公的新老伴兒是不是這樣的,可我又不跟她生活,無所謂啦。”

趙桂花:“……”

她看了明美一眼,感嘆這家人真是看得開。

兩個人騎車往回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騎到了城內,現在天色已經有些暗了,似乎要下雨的關系,烏雲密布,人都感覺悶悶的。趙桂花:“咱得快一點了,看樣子要下雨。”

明美擡頭看了一眼,說:“好像是呢。”

她正騎着車,突然就說:“媽,你看那邊,那個是不是周大媽啊?”

趙桂花順着明美的視線看過去,說:“哎別說,還真是,她怎麽跑到這邊了?”

周大媽一個人,鬼鬼祟祟的。要說啊,人越是要做壞事兒,越要坦蕩一點,這樣藏着掖着,反而是更容易被人注意。周大媽就是這樣,她一個人往小巷裏走,人左顧右盼,生怕別人不知道她不是個好人一樣。

不過很顯然,周大媽的眼神兒也不是很好了,這不,她雖然左顧右盼的,但是卻沒有看到趙桂花和明美,很快的就竄到了胡同裏。明美與趙桂花面面相觑,說:“咱們要去看看不?”

趙桂花想了想,說:“行,我們去看看吧。不過悠着點,別讓人看出來。”

她補充:“你跟着我,這一片兒我熟。”

為啥這麽說呢。

之前的時候,她躲避黑吃黑的地方就是這邊不遠的地方,再往前走,就是她去的那個廠子了,不過最近她沒跟蓮大媽見面,倒是不知道那邊怎麽個情況了。

不管是黑吃黑還是廠子裏的事情,她都不知道後續。

不過這一片兒,她倒是多少有幾分熟悉了。趙桂花很快的騎車跟上,明美也果斷的跟上。如果是平時,趙桂花可不這麽好奇,現在會跟着,完全是因為跟在她身邊的是明美。

不得不說,多少還是有點安全感的。

她說:“你給臉擋一擋。”

明美:“好嘞。”

婆媳兩個騎着車子拐到了胡同,這才發現這邊往前繞還有不少的人家。

他們兩個人張望了一下,明美:“在那邊。”

周大媽的衣着還是比較體面的,在這一片兒還是挺突出的。他們跟了上去,就見周大媽進了一個院子。明美眨了眨眼,說:“她進去了,我們還跟嗎?”

趙桂花也納悶:“周大媽怎麽來這邊了。她家這邊沒有親戚啊。”

周大媽不是本地人,是年輕的時候嫁進城的,當時娘家要了高彩禮,相當于賣閨女一樣,從此她跟娘家就不來往了。她在城裏就沒有什麽親戚。倒是周家是本地人,不過因為周群他爸死的時候,周家人過來搶工作了。

兩家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了。

那個時候周群年紀還小不能立刻接班,周家人就想把這個工作要去給周群的小叔。這倒不能稱之為吃絕戶,但是也差不多了。周大媽一個女人帶着孩子又沒個收入,怕是日子只能難過死。但凡是女人軟弱一點,就要被夫家拿捏,如果當時周大媽失去了這個工作。那麽想也知道,她跟周群更是沒有什麽活路了。

當時周大媽瘋狂輸出,力挽狂瀾,那個時候蘇家也面臨這種情況,蘇家是農村出來的,更是迫切的想要這個工作,蘇大媽和周大媽默契的形成了抗擊婆家大聯盟。

一個會賣慘,一個會鬧,倒是生生把兩家企圖吃死人好處的白眼狼親戚都逼退了。

後來他們雙方因為都是寡婦總是被比較又反目了,但是當時他們是結成聯盟的。也正是因為他們鬧得厲害,廠子裏才不敢給這工作讓男方的親戚接班。如果真是這樣做。當時兩個寡婦就要帶着孩子吊死在廠子門口。

總之當年的事情鬧得很大。

而他們院子的人,趙桂花之類的都是堅決站兩個寡婦的,雖然說平時是有矛盾的,但是這個時候,他們都有基本的是非觀。也正是因為這樣,趙桂花是知道的,不管是蘇家還是周家,都相當于沒有親戚。

趙桂花:“我們也不能進院子裏啊,要不算了。”

明美:“我爬牆?”

趙桂花:“……”

她說:“這倒是不必。”

她說:“算了,我們還是走……哎?”

趙桂花突然頓住,說:“怎麽是她?”

趙桂花看到一個眼熟的人進了院子,他們站在牆角的陰影處,倒是不明顯,因此沒被人看見。不過趙桂花看到這個老大媽,表情倒是不太好了。

為什麽呢?

因為她認得這個人,不久前,她還差點被這個人黑吃黑啊。

雖然趙桂花沒怎麽看見當時跟着她的幾個男人,但是那兩個跟人裏外勾結大媽,她是記得長相的,雖然天黑,但是也看得清楚的。他們又不像是她,一路帶着口罩,他們還是有很明顯的特征的。

進入院子的,就是當時兩個大媽的其中之一。

趙桂花一看這個,不淡定了。

這樣的小院子,也不像是住了好幾家的樣子,難道周大媽跟人家是認識的?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兒,但是趙桂花倒是嚴肅起來,她說:“明美,你能爬牆進去嗎?”

明美點頭:“能。”

趙桂花:“你技術怎麽樣?別是被人發現,千萬別逞強。”

明美:“沒問題的。”

她對別人或許沒有什麽自信,但是對自己還是很有自信的。

“那行,你車子停這裏,你過去看看他們是怎麽回事兒。不過如果有問題就趕緊撤哈。”

明美看婆婆變了态度,雖然不曉得怎麽回事兒,但是還是嚴肅點頭,悄麽悄的摸了過去,幾乎是飛快的就爬上了牆頭兒,此時天已經黑不少了,倒是很适合明美隐蔽。明美沒貿然往院子裏跳,院子裏竟然有幾個男人正在吃飯喝酒,剛才進門的大媽也坐在他們一起,她貼在房檐邊兒,安靜的聽着。

周大媽不在,明美挑挑眉,正要琢磨一下怎麽辦,就看周大媽的人影了,似乎在另一個房間,她摸過去,揭開一個瓦片兒,跟梁上君子一樣。

果然就見房間內是周大媽,她滿臉激動,說:“老姐姐,我家這個事兒,就麻煩你了。你可一定要幫我想想辦法啊。”

跟她一起的,是一個長瓜臉的大媽,她微微眯眼,有幾分高深的姿态,說:“你放心,我看你之前找的那個,就是學藝不精,什麽是女鬼作祟,我看倒不是這麽回事兒,其實就是你兒媳婦兒不能生!”

周大媽:“啊,我就說我那個兒媳婦兒不行,我那個親家,還說是我兒子的責任,真是缺了大德了,他們家怎麽不去死一死啊。真是個喪良心的狗東西。竟然還敢撺掇女兒離婚,真是該死的。你看,有沒有辦法打一打他們的氣焰?”

長瓜臉大媽:“有倒是有,不過這……”

“你說,花多少錢我都願意。”

長瓜臉大媽笑了出來,說:“如果你願意花錢,我倒是可以做法打一打他的氣焰,不過你曉得的,這種事兒是很傷身的,至少要三十了……”

“啊!”周大媽也沒想到需要這麽多錢,她咬着唇,說:“啊這……這也太多了。”

長瓜臉大媽面無表情:“你那個親家,運勢很強,我如果要做法,就要耗費很多精力,是很傷身的,其實我也不願意。如果你不舍得這個錢,其實不花也是可以的。這都沒有關系,我……”

“我花!!!”周大媽咬牙:“幹了!”

她今天是受了大氣的,想着親家那個嘴臉,比他們當垃圾一樣趕出去,一點面子也沒有給她,周大媽就恨得咬牙切齒,如果可以讓這人倒黴,她是很樂意的。

她說:“我幹!”

長瓜臉大媽微微點頭,說:“如果你不願意……”

“不不不,我真的願意。”她忙不疊的掏錢。

“行,既然你堅持,我也就給你這個面子,畢竟我們是老相識。你把這家人的具體情況,一字不漏的都告訴我,然後回去之後看結果吧。今晚我就開壇做法,七天內,此人必倒黴。”

周大媽:“好!”

她冷笑:“我就不信他們還能嚣張。”

長瓜臉:“那你兒媳婦兒……”

“這個也幹!我這做夢都想有個孫子,我這個兒媳,真是個沒用的。”周大媽咬牙切齒:“我真是恨得透透的。”

“那行,你按照我的方子來,如果想生孩子,還想生兒子,童子尿不必可少,另外還有大公雞的血,還有……”一連細滑數了幾樣,說:“這些你都要準備好,每天晚上讓你兒媳婦兒喝一大口,連續喝七七四十九天,這孩子,就會來了。”

“好!”

周大媽激動,說:“如果有了孩子,我一定來好好的感謝您。”

“我不求你的感謝,我只盼着,天下的人都能得償所願。這不枉費我的一番心意。”

明美眼見着周大媽又掏了三十,這眼見着六十塊錢就給出去了,明美咋舌,這周大媽也太舍得花錢了吧?這一轉眼的功夫,一般工人兩個月的工資就沒了。

明美無語的搖頭,腦袋都要搖成撥浪鼓了,真是看不懂周大媽的操作。

她那麽刻薄的人,連對自己都省,據說買肉都只買二兩,竟然舍得在這樣的地方花大錢,這是什麽樣的精神啊。她撓撓頭,真是頭發都要撓禿了,覺得一萬個不懂。

而且,一聽這就是騙人的啊。

如果姜蘆喝那種東西,真的不能中毒嗎?

不過眼看着周大媽那明亮的眼睛,一看就是十分相信了。

明美:默默為姜蘆點燭。

還有姜蘆她爸,真是何德何能,攤上了這麽一個親家,竟然要花錢作法對付他。雖說這個東西是封建迷信信不得,但是也太惡毒了吧?

明美:“……”

就離譜!

大受震撼。

她看着這一出兒,覺得自己都要被鎮住了。

不過周大媽是很相信的,喜滋滋的交了錢,終于心滿意足的離開,周大媽出來了,明美也準備撤開,只不過,就在她準備走開的一瞬間,一個男人進了屋子,明美怕被聽見動靜,沒敢動。

而此時屋裏的人也開了口,進門的高挑男人大刀闊斧往椅子上一癱坐,說:“這次是什麽活兒?這個老娘們還挺有錢的,真是舍得下本錢。”

長瓜臉老大媽得意一笑,說:“這個蠢貨很好騙的。我們還是按照老規矩,這不是已經知道這個人平時的基本路線還有家庭情況了,嗎?你去踩踩點,看看她說的那個人有什麽時候落單,只要落單了,你們幾個就過去把人暴揍一頓。嗯,我聽這蠢老太太的意思,她這個親家條件應該也不錯,到時候你們也別光是打人,該搶也甭客氣,身上值錢的都扒走。咱們吃雙份。”

“哎這敢情兒好,不過你确定這些消息都準确?”

長瓜臉老太太得意一笑,說:“他親家提供的,怎麽可能是假的?我就喜歡這種蠢貨,這次做成了,她那邊肯定也能得到消息,她親家倒黴,她肯定會更相信我。”

“她會不會懷疑搶劫是我們做的?這個還挺明顯的。”

“會個屁,那個蠢家夥。”

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明美:“……”

這特麽!!!

作者有話說:

78、雨天也不消停

明美還真是沒想到, 這人竟然打着這樣的算盤。

還真是陰險小人,利用周大媽給的消息搶劫姜蘆她爸;再利用姜蘆爸被搶劫這件事兒來證明他們的作法是有效果的,還真是一石二鳥。

不過是個人都會覺察出其中有貓膩吧?

呃,保不齊周大媽不是什麽正常人, 就是樂意相信這些騙子的話。

她微微蹙眉, 屏住呼吸繼續傾聽, 不過屋裏的人顯然是覺沒有什麽可唠嗑的了, 反倒是一起出了門,幾個人也不看就要下雨的天色, 坐在院子裏一起吃飯, 也不再讨論周大媽的話題。

明美這時也不耽誤了,她立刻從往牆頭跳下來, 很快的回到了剛才趙桂花閃躲的位置, 趙桂花沖她擺手, 明美趕緊上前,趙桂花:“快下雨了,先回家。”

明美擡頭看了一眼,真是烏雲密布, 黑壓壓的, 她說:“我騎車可是很快的,媽, 你跟緊我啊。”

趙桂花失笑出來,說:“你當我慢?”

婆媳兩個飛快的就蹬起了腳蹬, 明美騎車嗖嗖的, 趙桂花也不遑多讓, 簡直四九城車神, 倆人動作快得路上的行人都看着他們, 不過也只是瞟一眼就趕緊往家走,眼看雨就要下來了。

他們可不想感受大雨淋在身上的滋味兒。

明美:“媽,你猜剛才那個院子,他們是幹什麽的?他們是搞封建迷信的哎。周大媽過去是找人幫她兒媳婦兒生孩子,還有對付姜蘆她爸。因為姜蘆她爸堅持要讓姜蘆離婚。”

趙桂花:“搞封建迷信?”

明美點頭,把剛才的情況詳細一說,還有點心有餘悸,說:“他們也太壞了吧?”

趙桂花:“那邊有幾個人?”

明美:“有兩個老太太,其中一個是神棍,另外一個倒是沒怎麽開口,還有四個男人,臉上長個痦子那個男人應該是他們幾個男人的頭兒。”

趙桂花一對,果斷的就認定了,這幾個人就是上次去服裝廠買碎布頭打算黑吃黑的那個小團夥。

媽的,這個小團夥也太不講武德了,真是什麽錢都掙。

明美:“他們還說要踩點,不過我估計他們不用怎麽踩點,周大媽把那邊的情況介紹的可清楚了,你說她是不是個腦殘啊,這樣的人都能相信。”

趙桂花蹬着車,沉默一會兒,說:“也許,她本來就沒有相信。不管她相沒相信,結果都是她想要的,那她何必在乎過程是什麽樣的呢?如果真的敗露,她也只是被神棍蒙騙而已,可不是她有心教訓人的。”

要不說趙桂花還是年紀大,見識廣,她這麽一說,明美就懂了。

“您的意思是,周大媽也沒怎麽相信這些人真的能通過作法對付姜蘆爸,她可能也知道這些人是自己動手收拾人。但是她假裝相信了,反正她本來就是想教訓姜蘆爸的。她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就算是真的拆穿,她也能推脫自己是無知受騙。而不是真的心懷不軌。”

趙桂花:“就是這麽個意思。”

明美:“啊這……這也太壞了吧。”

她一直覺得,周大媽屬于愚蠢而無腦的那種人,要不然也不至于給這一片兒都得罪了個七七八八,十分不招人待見。明美這麽想着,就直接說了出來。

趙桂花冷笑:“她是想不到,但是她不是還有一個好兒子?”

她認真的說:“周群這個人,毒辣且狠毒,他可是壞在骨子裏的。你看他這段日子吃了虧,人都沒有精神。但是這可不代表這人是沒牙的老虎。”

明美點頭,十分受教。

她婆婆說的每一句話,她都是很信任的。畢竟重生黨有經驗啊。

明美:“那這事兒……我們要不要想辦法跟姜蘆說啊。”

如果不知道就算了,如果知道了還不說,那未免也太……明美心裏有點過不起這個坎兒,誰知道那幾個人會怎麽動手。真要是把人打傷了怎麽辦。

雖然素不相識,但是明美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

趙桂花:“你別跟姜蘆說。你前腳跟姜蘆說了,後腳她就得告訴她男人。”

這是她上輩子許多事情總結出來的經驗。

姜蘆這個人,經過周群十來年的“調”“教”,已經深入骨髓的相信周群,并且被他PUA入骨,就算他們好心想要拉姜蘆離開這個泥潭,姜蘆也只會覺得他們是破壞她幸福的小人。

上輩子這個時間,因為小偷事件,莊志希被周群誣陷,他們已經知道周群不是什麽好人。周群和王香秀的關系一樣也被拆穿了,可是跟這輩子一樣,姜蘆就是相信周群的。

後續還有更惡心的事情,趙桂花簡直都不想說。

就她兒媳婦兒這麽單純的人,聽到這種事情怕是都要吐出來。姜蘆因為遲遲沒有孩子,還從鄉下領回來一個姑娘給周群生兒子。他們是不知道這家人都是怎麽商量的,但是卻假稱是周大媽遠房的外甥女兒過來借住。屁咧,外人不知道,他們這些老鄰居還不知道周大媽跟老家都幾十年沒來往了嗎?

她連跟老家都不來往,怎麽可能會讓老家的外甥女兒借住,她那麽小氣刻薄的人,想也不要想哦。

這人來是為了什麽,他們都一清二楚。

甚至還被金來那些孩子看見那姑娘跟周群睡一個被窩兒,姜蘆跟周大媽住。就這,還是一直沒有動靜兒,那個時候其實他們已經揣測是周群的問題了。估計姜蘆自己心裏也有數兒,因為趙桂花就曾經在醫院看見過姜蘆,她當時神色慌張,還被人撞掉了一張化驗單,據說化驗單上寫的是不孕。

再後來,姜蘆就懷孕了。

她設計陷害了那個生孩子的姑娘,攆走了她。

周群和姜蘆最後是有孩子的,但是姜蘆肚子裏的孩子,肯定不是周群的,這一點趙桂花确信無疑。姜蘆查出來不孕的單子不是她自己的,那麽就肯定是周群的了。因為姜蘆确認懷孕,又在醫院生了孩子,這做不得假。所以當時那張不孕的單子不是她的。至于姜蘆到底是跟誰有了這個孩子,最終當成周群的兒子生了下來給周家傳宗接代,那就不曉得了。

但是很顯然,姜蘆就是在外面“借”了一個。

也不知道,周群最終曉不曉得。

趙桂花想到這些過往的惡心事兒,使勁兒的搖頭,真是腦袋都要搖掉了。

為什麽趙桂花重來一次,明明可以提點姜蘆,卻從來沒有說過,因為其實上輩子和這輩子的時間點差不多,上輩子不管怎麽都點不醒姜蘆,姜蘆還總是說他們不懷好意,就是見不得她幸福。

那麽這輩子又有什麽可能呢。

再說,她也不是姜蘆什麽人,她就是這種人,她何苦要去自讨沒趣兒。

自己家的事情還沒管好呢。她并不想這輩子在浪費時間在不相幹的人身上。

“媽,媽,唉我去,你小心啊~”

明美眼看着婆婆騎車走神兒,就要摔溝裏了,趕緊飛快的停車把他的車子拽住,真是……千鈞一發。

虧得明美動作快,但凡是換個人,都不行的。

趙桂花趕緊回神,自己也吓了一跳,拍着胸口感嘆:“哎我的天爺!”

明美細細的打量趙桂花,問:“媽,您沒事兒吧?”

趙桂花抹了一把臉,說:“我沒事兒,我就是想事情走神兒了,你也吓壞了吧?走,回家再說。”

明美哦了一聲,小心翼翼的說:“您真的沒事兒?”

不知道婆婆想起來什麽,臉色難看的可以了。

趙桂花:“我真的沒事兒,走吧,這雨……唉我去~”

正說着,豆大的雨點兒就落下來了,趙桂花急了,說:“快走快走。”

婆媳兩個這下子更不敢耽擱了,兩個人飛快的騎車往家竄,恨不能騎出火花帶閃電,趙桂花:“哎媽呀這雨還真是挺大的。”

明美:“快快!”

兩個人飛奔回家,一路騎入巷子,還沒到門口,就聽到他們院子還有吵鬧的聲音,趙桂花都麻了,這些人真是一天不鬧騰,都覺得晚上睡不好覺。

她很快的停在了院子,就見吵架的竟然是梁美芬和王香秀。

吃瓜吃到自家身上。

梁美芬叉着腰,也不管正在下雨,指着王香秀罵的厲害:“你要是不教育孩子,我就去找保衛科,找公安,總是能有人教育的好小毛賊。你這個當媽的上梁不正,下梁也是歪的。你看看你家這幾個小崽子,一個個沒個好,整天除了爬門爬窗還會幹什麽?就是一窩子賊!”

趙桂花:“怎麽回事兒?”

明美也湊上去:“怎麽了怎麽了?”

梁美芬一見婆婆回來了,仿佛是來了援軍,趕緊大聲告狀:“媽,你不知道這家人多離譜,就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家。咱們上山春游,順便套個野雞,他們家竟然眼紅的想來偷東西。你說做人怎麽能不要臉成這樣。”

王香秀:“梁美芬,你怎麽說話呢。我家孩子就是過去玩兒,讓你這麽說你家還進不得了?怎麽就是偷東西了,這偷東西的罪名這麽大。有你這麽編排孩子的嗎?你一個大人,你好意思嗎?”

“怎麽不好意思。”

梁美芬心說:我他媽不敢招惹我婆婆,不敢招惹我武力值很強的弟妹,我他媽還收拾不了你了?

“你少給我放屁,也少給我賣慘,誰不知道你家孩子除了偷還是偷。你說是來玩兒,怎麽的?我們兩家的孩子可沒怎麽在一起玩兒吧?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整條街誰家孩子跟你家孩子一起玩兒啊。但凡是跟你們家孩子一起玩兒,你們家孩子就去人家偷吃的。誰家東西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禁得住你們家造。就是看你們是孤兒寡母才沒上門扇你們臉,還真是挺把自己當回事兒了。怎麽的?你非得讓我給你遮羞布扯下去嗎?我家孩子很少跟你家孩子一起玩兒,再說就算是一起玩兒,我家孩子都沒在這個屋裏,他們在家睡覺呢。這邊沒人,你們喊一聲都知道,何必趁着我公公去廁所蹑手蹑腳的進去?當我是個傻子?大家來評評理,你們說有這樣的嗎?”

梁美芬瘋狂火力輸出,她可不能讓這倒黴孩子把自家的好東西偷走,誰家不想吃肉?

缺德玩意兒。

王香秀沒想到梁美芬戰鬥力這麽強,平日裏就看她在自家婆婆面前唯唯諾諾,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不得不說這個院子裏的媳婦兒都這樣,姜蘆也是在婆婆面前唯唯諾諾,但是對外,他們倒是都能重拳出擊。

“你怎麽說話的呢啊?有你這麽欺負人的嗎?我看金來是頂頂好的孩子。”白奮鬥終于忍無可忍,出來幫腔了,他雖然嘴上說着的不跟王香秀來往了,要好好找個媳婦兒,但是還是舍不得王香秀,這一看她挨罵,就徹底忍不住了。沖了出來。

梁美芬怒:“你給我滾一邊兒去,你個臭不要臉鑽寡婦被窩兒的,你可給我滾遠點,信不信老娘抽你!”

要是擱了以往,梁美芬可不敢跟男人紮刺兒,畢竟她可打不過大老爺們,特別是白奮鬥這種沒素質的,那是真的能敢跟女人動手的。所以梁美芬是不敢叫嚣的。

但是!!!

現在她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她可是看出來了,真要是打架,她婆婆那是真敢動手,扇周大媽還歷歷在目呢。而且啊,她還有一個收拾人跟玩意兒一樣的妯娌,這吃虧是絕對不能吃虧了。所以她就算是對線老爺們,也絲毫不慌:“這是我跟蘇家的事兒,有你他娘的什麽事兒,用你跑出來沖大頭兒?有本事你給王香秀娶了啊,我敬你是條漢子,不然的話,就給我滾一邊兒去!”

白奮鬥氣的顫抖:“你你你,你個潑婦!”

梁美芬:“怎麽,我樂意,我男人也樂意,管你什麽事兒,你無名無分的在這裏出頭,真是不嫌惡心,蘇小子知道你觊觎他媳婦兒,能直接從墳頭兒爬出來半夜去找你!”

哦豁!

圍觀群衆表示,這罵人真夠狠。

明美:學到了!

雖然下雨,但是一點也沒有影響大家看熱鬧的心。一個個打着雨傘呢。

“你,你你!”

白奮鬥上手就要打人,明美立刻沖出來,一把握住了白奮鬥的手腕,巧勁兒向後一甩,白奮鬥踉跄了好幾步。

明美兇巴巴的說:“你動手給我看看來?我最他媽看不上打女人的男人,你碰我大嫂一下試試來!”

她直接挽袖子,她說:“你動一下我看看來!這事兒要是我們家的不對,我不多說一句話,但是你什麽意思?想入室偷東西還有理了是吧?我管你是不是和寡婦有一腿,我管你是不是是非不分,你要是敢給我在這裏充大,老娘打的你滿嘴找牙。不教訓你一下,你是不知道馬王爺三只眼了吧?”

莊志希立刻擎着雨傘上前,說:“媳婦兒,打架歸打架,咱們別淋雨。”

白奮鬥一看莊志希這個狗腿子樣兒,指着他鼻子罵:“莊志希,你個沒種的,讓你媳婦兒……啊!!!”

明美一個巴掌就甩在他的臉上,毫不留情:“我讓你嘴賤,你欺負人上瘾了是吧?”

她擡腿就是一腳,白奮鬥咣當一聲甩在水窪子裏。

“你你你、你個潑婦,你們莊家的媳婦兒都是潑婦。”

明美冷笑:“潑婦?跟你這種小人就不用客氣。”

“就是,你也不看看你個狗樣子,還以為自己多了不得,爬寡婦被窩兒都被人戴綠帽子,一副早衰的樣兒,整天嘚嘚瑟瑟的,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巴拉巴拉……”

梁美芬又沖出來瘋狂輸出,大風大雨都沒有影響她的發揮。

趙桂花看着兩個兒媳婦兒,可真是稱得上一文一武,她直接站在了廊檐下,抱着胳膊看熱鬧,倒是也不上前阻止。梁美芬罵完了又沖向王香秀:“你如果看不好你家孩子,再有下一次,我就找學校,找街道,找公安,找廠保衛科,我貼大字報,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兒子是個賊!!!”

王香秀顫抖:“你,你欺人太甚。”

蘇大媽這個時候也出來了,淚流滿面,輕聲說:“我家,我家孩子不是那樣的…他們只是好奇,只是饞了,不是真的想偷東西,是我們寡婦沒有把日子過好,是我們的錯……”

“确實有點過分了,人家寡婦帶着孩子也不容易。”這是和稀泥“正義使者”一號。

“就是啊,其實小孩子哪裏有不饞的,再說這不是也沒動手?欺負寡婦幹什麽啊。”這是和稀泥的“正義使者”二號。

“蘇大媽和王香秀都不容易的。”

梁美芬一時間倒是有點落了下成。

明美冷笑:“什麽叫欺人太甚?這話的前提就是她家兒子一定會來偷,如果她家兒子不會來偷,那麽這些都不會發生,怎麽就會欺人太甚?王香秀,我看你自己都不敢保證你家的賊不會出手吧?所以你才說欺人太甚。你覺得欺負人,前提就是你家兒子就是賊!還有你們說什麽孩子沒有不饞的,那麽就讓他們幾個天天去你們家吧?你們這麽好心,一定不會拒絕吧?我家人口多嘴多,可禁不起偷。喏,剛才誰說話誰就是不怕,你們家記得點吧。”

明美瞅着軟,但是該硬氣的時候可硬氣,這麽一說,大家都怏怏的,立刻就有人改口了。

“呃……話也不能這麽說。”

“哎對啊,他家要是不偷,這些都不存在啊。”

“可不是,其實照我說,他家的孩子這麽多次了,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大家都看着是個孩子不管,他家反倒是一次一次又一次。你說這咋整。”

“我看啊,就該揍他們一次,徹底讓他們知道,偷東西會是什麽結果。”

“就是就是。”

嗯,人涉及到自己的時候,這話茬兒立刻就不同了。

明美冷笑一下。

梁美芬立刻又支棱起來了:“這是最後一次,如果下一次,再有下一次,我們抓到人可不管什麽鄰居不鄰居,別怪我直接揍人。我揍一頓,然後送去公安!”

“我看行。”

“秀兒啊,你家多少也管管孩子吧,再不管,這孩子可就得進笆籬子蹲了。”

“是啊,我們知道你家困難,但是你也不能由着孩子整天這麽幹,你每次都解釋,但是你說你哪次道歉有用了啊?光說不改啊。”

“就是,每次都是這一套,被抓了,然後道歉,然後下次還這樣,偶爾還要放狗。哦不,放白奮鬥……你們家可過分了。”

趙桂花幽幽:“你家孩子再不管,以後這樣下去,我看廠裏也未必會讓他接你的班。一個遠近聞名的賊,廠裏還要臉呢,再說,把一個賊弄進廠,不是老鼠進了米缸?”

這話一下子刺到了王香秀。

別的話她都無所謂,但是這個卻是不能不放在心裏的。

畢竟,這可是關乎她兒子的前途啊!

王香秀聽着大家的話,心裏難受的不得了,突然間他,她就爆發了,轉頭拎着掃帚就直接砸向了金來,怒吼:“偷偷偷,你整天就知道偷!不偷能死啊你!咱家是窮,但是你不能越窮越沒有骨氣。你看看人家都怎麽看我們,你還要不要臉了?我們家還要不要臉了?你知道我跟你奶過的多難嗎?你知道我們多委屈多想維護好這個家嗎?你支會敗壞這個家的名聲,我打死你,我打死你個小兔崽子!我看你還敢不敢了。”

金來三兄弟本來一直都站在門口的廊檐下,反正他心裏知道的,什麽事兒也不會有。但凡有事兒,他媽一定能幫他給事情解決。他媽解決不了,還有他奶呢,還有白奮鬥呢。

他只要低着頭不說話,事情肯定很快就過去了。

所以別看是低着頭,似乎在忏悔的,但是他心裏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只不過他沒想到的是他媽突然爆發了,一下子打在他的身上,一下下的,十分的重,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親媽,随即哇的一聲哭出來,一旁的銀來和銅來也挨了幾下子。

三個孩子哭的此起彼伏,王香秀也哭,她很少打孩子的,之前有幾次,她都糊弄過去了。但是這一次,不行。

雖然這次事情也不大,但是誰讓他們家小子是一次一次又一次了,次數太多了。如果是剛開始,就算是做的不妥當一點,大家可能也會算了,但是架不住他家這孩子沒完沒了。

而且也因為次數太多,隐約間,他們家孩子已經被其他孩子孤立起來了。別說他們院子,就連他們巷子,整條街,附近的孩子都不會跟他們家的孩子一起玩兒。

這小偷的名聲更是傳的不少。

在這麽傳下去,這孩子的名聲就完了,就算是以後長大一點,也別想接班進廠的。這種名聲,廠裏都知道的話,肯定是不樂意一個賊進去。

大雨嘩啦啦的,大家都看着她邊哭邊打孩子。一旁的蘇大媽哭喊着撲過去擋着孩子救駕,嗷嗷的叫,“是我沒有教育好孩子,可是不能這麽打,不能這麽打啊……他們還小啊。”

大家看着這一家子,有些動容。

白奮鬥心裏難受,突然就大吼:“你們高興了,看到他們這麽慘,你們就高興了?”

嘩啦啦的雨聲十分大,大家都沉默。

趙桂花站了起來,一字一句:“這又是演戲給誰看呢?”

她反問:“還有你,你又是以什麽身份來質問我們?真是可笑。”

趙桂花不想看這場鬧劇了,反正,無非就是哭一哭鬧一鬧賣一賣慘,她說:“你們幾個都給我回來,他們樂意演,我們還不樂意看呢。反正往後咱們家以後不管什麽時候都留個人,免得真的丢了東西,還要被人诋毀不仁慈。誰樂意好心,誰去奉獻。”

她說完了,直接轉身進門。

莊志希看了看現場,微笑:“你們繼續。”

他一手撐傘,一手攬着媳婦兒的肩頭,也直接回家:“走,咱們回家,還沒吃飯呢。”

莊志遠站在門口叫:“媳婦兒,你回家。”

梁美芬還沒罵夠呢,但是又莫名覺得,婆婆這個話和這個态度很有範兒,就是看起來就是個不好惹的高人。特別是那一句雲淡風輕的“演給誰看呢?”

梁美芬覺得,媽呀,瞅着就不好惹。

她趕緊回家,不能破壞婆婆的氣勢。

講真,果然有後盾的人就是不一樣,她吵架都比平常更有戰鬥力了。

她進了門,有點別扭的湊到明美身邊,攪了攪衣服,說:“那個……剛才……”

明美:“嗯?”

梁美芬尴尬:“那個……”

她真是有點說不出口,但是還是說:“那個,剛才謝謝你啊!”

明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不用謝啦,都是一家人,你為家裏出頭,我當然也得為你出頭啊。”

梁美芬笑了出來。雖然總是跟這個妯娌比較,但是她還算是知道好賴。

“那也得謝謝你,你們不知道,金來這個小鬼從我們一回來就盯着我們,我當時就察覺事情不太對,果然,這小子趁着爸上廁所的功夫,摸摸索索的就想進屋,被我一下子揪住了!幸虧我發現及時,要不然這小子不僅能偷東西,說不定還能發現我們今天的收獲呢。”

趙桂花點頭:“你今天是立功的。”

梁美芬得意一笑。

她都占不着便宜貼補娘家,小賊還想來占便宜,特麽的想得美!

趙桂花:“咱們先吃飯,搞個羊肉泡馍吧。”

莊志希:“呦,媽,你行啊,這個都會?”

趙桂花:“我有什麽不會的?”

她得意的揚頭,說:“老娘會的可多了。”

大家都笑了起來,這個時候趙桂花倒是反應過來,問:“虎頭和小燕子呢?”

“他們兩個累的夠嗆,一回來就睡着了,叫都叫不醒。”

他們大人都累壞了,更不要說是小孩子了。不過好在明天不上班在家還能休息一下,上班的人就不行了。明天還要辛苦上班。

趙桂花:“咱們先吃飯,然後你們過來幫我弄一下肉,這肉都得腌上。”

“成。”

趙桂花一家很快的回家,撤出了主戰場,這一下子吧,倒是讓王香秀有點坐蠟了。

她本想着,自己這麽一鬧一定能得到不少的同情分。就連莊家少不得也得主動退一步,不然怕不是要背上欺負孤兒寡母的罪名哦。只是不曾想,趙桂花一句“演戲”給她釘在了牆上,拔不下來了。

她想解釋,可是人家都退出戰場了,她再解釋,反而是畫蛇添足,顯得不合時宜。

王香秀進退不得,她看着大家,大家又看她,就連蘇大媽都被這一出兒整的不會了。她平時哭哭啼啼最是有用不過了。怎麽賣慘,那是駕輕就熟,他家最擅長的,就是消耗別人的善良。

可是趙桂花一句演戲就走,倒是把他們架在這兒了。

而其他人也恰好是這樣,再看他們這樣,難免覺得很假,王香秀咬着唇,淚水與雨水交織,哭着說道:“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不是演戲,我……這日子怎麽就這麽難啊。”

她仿佛突然崩潰,轉身就往外跑……砰。

跟周群撞了一個滿懷。

這要是隔了以往,周群其實不會出來看這樣的熱鬧,他這個人一貫講究的是得體,他怎麽可能摻和這樣的事兒。但是最近事情實在太多了,太多太多了,他的心情不是很好,索性出來看看熱鬧。

看的別人過的不好,他就高興了。

只是沒想到竟然讓王香秀撞到了,王香秀楚楚可憐的擡頭看着周群,默默的落淚。一時間竟然沒有離開他的懷抱。

周群:嗞!

姜蘆一看這個姿态,瞬間火氣上湧,她沖上前就是一個耳光甩在了王香秀的臉上,罵道:“你個狐貍精,你看什麽看!在這可不是你家爺們。”

她用力一推,王香秀摔坐在雨水裏,金來挨了打,沖上來護住他媽。

“你別欺負我媽!”

他立刻沖上來對着姜蘆拳打腳踢,雖說是個孩子,但是也十來歲了,姜蘆倒是挨了幾下,不過她可不受這個委屈,畢竟金來又不是她什麽人,她一個耳光就呼過去,說:“你個小癟犢子,給我滾開!”

“啊,你敢打我兒子!”

王香秀本來還自怨自艾,這時又沖了上去,周群:“你夠了,沒完了是吧?王香秀,你要點臉吧。”

再有外人在的時候,他永遠都是護着他家的姜蘆,不會讓她受委屈的,如果做不到這一點,姜蘆哪裏會對他死心塌地。他怒吼:“王香秀,你給我管好你兒子。什麽玩意兒,一個沒家教的賊!”

“你!”

王香秀憤恨的看着周群,這一瞬間,引發事端的莊家都只能排在第二了,她最恨的,就是眼前的周群,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們之間可不止是百日恩,但是現在他竟然這麽對她,真是個狠心的男人。

周群并不知道她怎麽想,就算是知道,周群也會不以為意,他們不過是銀貨兩訖的事情,哪裏有什麽情誼可在。真的講情義,當初別要錢啊。

王香秀站在大雨中,大雨順着她的臉往下滑落,不知道這是淚水還是雨水。現在天氣暖和穿的不多,她只換了一件薄薄的上衣,雨順着向下,勾勒出曲線。

院裏的老爺們眼睛鬥眼黏上了,周群倒是裝的頗為正人君子,他有什麽可看的,他知道的可比別人更多。他目不斜視:“你兒子要是再敢對我媳婦兒動手,別怪我不客氣!”

王香秀恨得咬牙切齒,她猛地凄苦一笑,說:“好,你們都看不起我,都逼我,你們是想逼死我,那我就死給你們看。”

她嗷了一聲,轉頭就向外跑,高喊:“我死給你看。”

白奮鬥趕緊抱住王香秀的腰,說:“秀兒姐,秀姐你別難受,大家都不了解你,我最懂你,我知道你的苦。”

王香秀回身抱住白奮鬥,與他擁抱,哇哇哭:“奮鬥,姐不容易啊,姐帶着三個兒子,真的不容易啊。”

兩個人就這樣旁若無人的抱在一起,大家面面相觑,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說啥了。姜蘆看了,呸了一聲,罵道:“狐貍精。”

金來陰郁的看着白奮鬥,銀來面色也不是很好,只有銅來什麽也不懂,還能吸着鼻子,琢磨誰家又做吃的了。

白奮鬥摟住王香秀,把她護在懷裏,高聲:“王香秀就是我姐姐,就是我親姐姐,往後你們誰欺負她,就是跟我白奮鬥作對。我絕對不會算了!”

衆人:“哦豁!”

白奮鬥:“金來,往後你們幾個小子想吃什麽就來我家拿,奮鬥叔給你們買!咱們不拿這些人的,都是些沒有一點點同情心的秀氣鬼!小氣鬼喝涼水!”

“哎不是你怎麽說話呢啊。”

“就是啊,你樂意被偷被占便宜是你因為你有別的想法,我們可沒有。”

“就是,都是千年的狐貍,玩兒什麽聊齋呢,少裝好人了。”

“呵呵,還不是跟王香秀不清不楚……”

白奮鬥:“夠了。你們說的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有你們這麽龌蹉的嗎?我們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

他揮舞拳頭:“想打架嗎?”

衆人紛紛呵呵。

大多數人都是牆頭草,随風擺動,剛才還覺得蘇家過的确實有點不容易,這轉頭兒就滿滿的嫌棄。至于全程沒怎麽開口的王大媽,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說:“李芳,領孩子回家,少在這裏看這些,免得孩子學壞了。”

她看白奮鬥的眼神兒,跟看見糞坑裏那玩意兒一樣。

真是多看一眼都膈應。

李廚子一家也走人了。

大家面面相觑一下,眼見白奮鬥還摟住王香秀不撒手,一個個暧昧的笑了笑,随即也紛紛的散開了,不是不樂意看這種八卦,而是曉得接下來恐怕也沒什麽可鬧的了,至于什麽清清白白,鬼才相信啊。

大家都散開,白奮鬥得意的說:“你看,我在院子裏還是有一點的。”

他攬着王香秀不撒手,說:“走,回家,這麽大雨天在外面,都濕透了,走,回去換個幹淨的衣服,洗個熱水澡。對了,你家有姜片嗎?喝點姜湯。”

王香秀輕輕的搖頭:“沒有了……”

她并不介意被白奮鬥這樣摟着,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說:“奮鬥,你別管姐了,我難受。”

“這怎麽行。”

王香秀不言語,蘇大媽上前:“先回家,還是先回家。”

一家子都濕透了,一個個狼狽不堪,金來三個孩子,特別是金來,又挨了打又淋了雨,一副落魄的樣子。王香秀看着孩子輕輕哭,說:“是我沒本事,是媽沒本事,沒本事讓你吃好,讓你只能偷偷摸摸,被人嫌棄,是媽……”

她臉色蒼白,一副要昏厥過去的樣子。

王香秀趕緊将人扶到炕上,說:“你躺會兒?”

王香秀一副被抽幹的樣子。

這時銅來突然開口:“什麽味道。”

他吸了吸鼻子,說:“好像是好吃的,是肉的味道。”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着吃。”蘇大媽抱怨了一句,随即眼珠子眨了眨,沖着王香秀使了一個眼色,王香秀微微閉上了眼,蘇大媽感激:“秀兒,秀兒你怎麽了?”

王香秀縮成一團,說:“我有點冷……”

“媽……”三個小孩兒也害怕了。

白奮鬥更是急切:“怎麽了?”

王香秀:“冷,好冷……”

蘇大媽:“這是着涼了,這還是着涼了……”

她哭着說:“你可不能倒下去,你要是倒下去,這個家就更完了。對,喝點湯暖和一下,發發汗,這傷寒了得吃點有營養的,雞湯,我去給你買一碗雞湯……”

蘇大媽說話間就往外走,呆呆的。

白奮鬥一看趕緊給人拽住,說:“蘇大媽,你這是去哪兒買。這大雨天的,你還能去哪兒。”

蘇大媽:“可是秀兒,可是我的秀兒啊……她是天底下最難得的好媳婦兒,我不能讓她有事兒……”

“媽媽,媽媽你不要死……”

白奮鬥:“你們別去,我來想辦法。”

這樣的環境,他一下子就上頭了。

“我來想辦法,我去外面買,你們不用管了。”

他立刻出了門,雖然大雨瓢潑,雨勢更大了不少,但是白奮鬥還是聞到了一點點肉湯的味道,他二話不說,直接沖到了莊家,莊家正在做羊肉泡馍。開門的是莊志希,莊志希冷淡:“有事兒?”

白奮鬥:“蘇家是因為你們家才這樣難過的,你們得負起責任,你給我盛一碗肉湯。”

這樣理直氣壯,你都懷疑他腦子是不是竄煙了。

莊志希呵呵一聲冷笑,咣當一聲,關上了門。

“啊你……”

莊志希:“什麽垃圾玩意兒。”

趙桂花冷漠:“你理這種二百五幹什麽。”

“咚咚咚!”敲門聲再次響起,趙桂花沒開門,直接把廚房的窗戶打開,沖着外面說:“白奮鬥,你想死是吧?”

白奮鬥:“你們害的……”

趙桂花微微眯眼,幽幽說:“你信不信我扇死你?”

白奮鬥一梗,他覺得他們院子的人真是太不善良了。

一個個的,真是沒有一點好心。

他忍着埋怨,說:“那,我買一碗。”

趙桂花冷笑:“你要買我就賣嗎?我家晚安是正好的,不賣!”

白奮鬥:“難道你們就要這樣眼睜睜的看着他們難受?”

想到王香秀那個氣若游絲的樣子,他說:“求求你們了,讓我買一點吧。秀姐真的很需要吃點營養的東西,喝點湯。”

趙桂花覺得,兩輩子的經驗沒教會她更多,但是卻教會她,如果一個人要一條道兒走到黑的時候,千萬別多管閑事兒。至于這樣的人,更是要離得遠一點,特別是這樣的下雨天。

免得雷劈蠢貨的時候,不小心被連累到。

她看着白奮鬥,已經不想跟他說話了,不過吧……她眼神閃了閃,說:“我們今天去山上設套子,抓到了一只野雞,如果你要,可以勻給你。”

“啊!”白奮鬥一愣,随即喜出望外。

趙桂花默默的伸手,比了一個“三”。

白奮鬥:“……”

他臉色垮下來:“要錢啊?”

趙桂花冷笑:“不然呢?”

白奮鬥:“可是,可是一只家養的雞也就兩塊錢,這還比野雞肉多又肥呢。你一只野雞,頂多一塊五,遇到瘦的一塊錢都能買下來。”

這是正常的價格。

至于三塊,那是沒有過的。除非是物資極為緊俏。不然可真是沒有這個價錢……他覺得,趙桂花就是獅子大開口。

趙桂花倒是無所謂:“你覺得不合适就算了。”

她微笑:“反正大雨天,物以稀為貴。你出去找那一塊錢的野雞呗。”

白奮鬥:“呃……”

這麽個天氣,黑市兒都肯定沒人的,還別說,現在想喝雞湯,還真是買不到一只雞的。秀姐又撐不住,他猶豫了一下,說:“那,你們等着,我去拿錢。”

他匆匆回家,随即又匆匆回來。

他們家的兩只野雞肥瘦差不多,莊志希随便抓了一只給他,雙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白奮鬥看到野雞,終于露出了幾分笑面兒,他不耽擱,趕緊的回到了蘇家,喜滋滋的:“蘇大媽,秀姐,你看我給你們帶什麽回來了。”

蘇大媽剛才都趴在窗戶上偷看呢,還能不知道?

她眉眼都是笑意,不過卻又立刻裝作凄苦,說:“我來,我來給秀兒熬個雞湯。”

白奮鬥:“我來吧,蘇大媽你們給衣服換了,這冷天可不成。”

“哎,好嘞。”

蘇大媽看着白奮鬥,說:“奮鬥啊,将來要是哪個姑娘嫁給你,那可真是有福氣了。你這麽好的男人,真是不常見啊。性格局氣,為人豪爽,仗義直率,樂于助人,又有一個好工作,家庭沒負擔還有房子,你說你找什麽樣的媳婦兒找不到,找個仙女兒都找得。大媽覺得這世上哪個女人要是找了你,真是幾輩子修來的好福氣。”

白奮鬥被誇得飄飄然。

“大媽。這院子裏,就您眼光最毒。”

“那可不是,當初我一眼就選中了秀兒,就不就說明問題了,這兒媳婦兒多好啊。”

“可不是。”白奮鬥贊同。

蘇家的雞很快的就拔了毛炖了起來,雞湯的味道,那是剛剛的。

院子裏不少人家都聞到了味道,紛紛議論紛紛。

“這誰家啊,怎麽還炖上雞湯了?”

“好像是前院兒。”

“那肯定是周群家,他家條件好。”

“不好說,也許是莊家呢,他家今天是去郊外郊游,說不定抓到什麽野味兒。”

“趕趟兒還是白奮鬥呢,他們父子兩個光棍,錢也花不完,當然要吃得好……”

“不是把,我覺得是藍大爺,他才是真的吃得好。”

“那不可能,藍大爺他們家晚上一貫吃的清淡。他一般都是早上和中午吃得好。”

“對哈。”

不管什麽時候總是有那好奇的,很快的,就有人轉悠到前院兒,沒一會兒就一臉神秘的回來,不可置信:“是蘇家,蘇家在熬雞湯。”

“唉我去~他家不是剛才還賣慘呢嗎?這就吃上雞湯了?”

“你說這叫什麽事兒啊。”

“我們可別亂發好心,你看看人家過的什麽日子,咱家還沒喝上雞湯呢。”

按理說,雞湯的味道不比羊湯的味道大,但是趙桂花關門關窗的,他們家又已經開始吃了,反倒是顯得味道不那麽大了。而蘇家這邊正是剛熬起來,又開着廚房的窗戶,這味道自然就散出來了。再說,她家廚房是靠近前後院兒過道兒的,不用往前走就能聞到是他家的味道。

白奮鬥一邊燒火還一邊扇乎,氣哼哼的解氣道:“讓你們都看不起人,你們看不起人,晚上不過就是吃點粗糧吃點稀飯,秀姐可是喝雞湯。”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生生又拉了一波嫉妒。

因為下雨,周大媽又沒有傘,下了公交車還躲了一會兒雨,眼看雨勢越下越大根本不停,這才沒辦法回來,她一進院子,就聞到蘇家的味道,正好看到白奮鬥在蘇家廚房忙碌的身影,一口呸在了地上,罵:“狗男女!”

白奮鬥不敢示弱:“呦?這誰啊,這不是勾引我爹的周大媽嗎?”

周大媽怒斥:“我撕爛你的嘴!”

白奮鬥:“嘿嘿,您看您做得,我說不得嗎?”

周大媽沖上前就要打架,周群及時在門口把人攔住,說:“媽,回來吧,你這種人說什麽,多說一句都丢人。”

周大媽:“對。”

她惡狠狠的瞪了白奮鬥一眼。

白奮鬥叫:“我丢臉也比你們強,饑不擇食。”

周群:“你!!!”

周群深深的平複心情,說:“媽,回來,這種人滿嘴噴糞,不值得我們多說一句,清者自清,這種小人說什麽,我們不用理會。”話是這麽說,但是周群卻怨恨的不行,怨毒的用力看了白奮鬥一眼。

心道只要有機會,他一定不會算了。

不過白奮鬥不較勁兒,自以為大獲全勝,別看這些人逞強,可是還不是一個個敗退。

他暢快一笑,不過很快的,他疑惑的撓頭:說起來,他爹呢?怎麽還沒回來?

算了,不管他。

*******

雞湯香味兒滿院子都是,趙桂花正在殺兔子,如果不是靠近他家,根本聞不到一點味道。

雨勢很大,沖散了味道,又有雞湯濃郁的香味兒飄散,他家這邊,無人關注。

趙桂花:“我可真是個大聰明。”

賣掉一只野雞,做的很對!

79、雨夜聽秘密

今天的雨勢很大, 大雨瓢潑的夜裏,屋裏卻熱情似火。

明美從被窩兒裏鑽出來,腳丫子輕輕的蹬了蹬莊志希,說:“給我倒杯水。”

莊志希也不披一件衣服, 直接掀開被子起身倒水, 屋內沒有開燈的, 但是并不影響莊志希的視線, 再說自家的東西放在哪裏,閉着眼睛都能摸到。

他把水端給媳婦兒, 說:“來。”

明美覺得口幹舌燥, 她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兒,咕咚咕咚的大口喝水, 随即懶洋洋的躺在床上, 說:“我明天回娘家一趟, 你陪我一起吧。”

莊志希:“好。”

如果不是今天下大雨,他們今天傍晚就要過去一趟的,明美自個兒打的羊,當然要給自己爸媽送一點的。

莊志希上床躺在了明美身邊, 說:“我這邊離家近, 等下班的時候,我先回來一趟拿東西, 然後我們一起走,你就不用多跑一趟了。”

明美帶着幾分笑意, 輕聲說:“好。”

她嬌軟着說:“你明天去新部門第一天, 下班會不會加班啊?”

莊志希笑着搖頭:“加班什麽加班, 宣傳科其實一點也不忙, 除非有這次這樣的大活動, 否則根本沒那麽多事兒。就是搞搞宣傳而已。咱們單位沒有文藝部門,要不然這個活兒都輪不到宣傳科。”

明美:“那你也好好幹,難得調過去。”

莊志希:“這個我知道。”

夫妻兩個湊在一起夜話,莊志希:“媽和大哥把錢給我了,一共是三十塊錢,我給放在抽屜裏了,你給收起來。”

明美:“好。”

他們小夫妻的私房錢,那可是全家最多,就連公婆都肯定沒有他們更多呢。明美嘿嘿一笑,說:“如果每次都能遇到這種好事兒,那可真是太好了。不過志希哥,我們都是一家人,這樣收其他人的錢會不會不好?”

莊志希:“這有什麽,這是媽定下來的。我們照做就是了,反正我們不主動要,但是如果媽定下來要給,我們也接着。老人家吃過的鹽比我們走過的路都多,比我們看事情更深刻。我們聽着就是了。”

明美:“那倒是也對,聽婆婆的确實沒錯,畢竟……嘔!”

她突然就有點反胃,幹嘔了一聲。

莊志希吓了一跳,趕緊說:“怎麽了?”

他趕緊拽了燈繩兒,屋內亮了起來,莊志希關切:“哪裏不舒服?是什麽沒吃好嗎?”

明美點頭,随即又搖頭,說:“可能是今天吃肉太多了,胃口有點不适應,剛才又灌了一大杯水,有點太脹了。沒事兒的。”

莊志希打量明美,見她臉色還可以,狀态也沒有什麽不好,低頭順了順她炸毛的頭發,說:“那你如果在不舒服,我們明天就去醫院看一看。”

明美點頭:“我沒事兒的,就是吃多了,真是難得吃這麽好嘛。”

莊志希:“你突然不舒服我還以為……”

還沒說完,就聽到外面傳來咣咣咣的砸門聲,莊志希蹙眉:“這誰啊,大晚上的這麽砸門,有人一直沒回來?”

明美與他面面相觑,表示自己不曉得呀。

吵架的時候,感覺大家都在的啊。

莊志希:“我披件衣服出去看看吧。”

明美跟着點頭,她今天有點累了,倒是不想動,也不起身,只是拽過被子把自己繞成一個繭蛹,然後掀開窗簾的一角向外看,因為咣咣的砸門聲,前院的人家都開了燈,明美看到白奮鬥穿着大褲衩子罵罵咧咧的出門去開門。

她說:“志希哥,白奮鬥出去了。”

莊志希:“他倒是快。”

再說白奮鬥,他睡得正實在,就聽到咣咣的聲音,他家距離門口是最近的,被吵醒的也最早,他罵罵咧咧的起身,說:“哪個喪門的,真是缺了德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缺德冒煙兒。”

他也不穿衣服,雨具也不準備,順着廊檐來到門口,呵斥道:“誰啊,大晚上的。”

“你爹!”甕聲甕氣的聲音。

白奮鬥一下子來了火氣,罵道:“草,那個小王八犢子,還敢跑到爺爺這兒冒充爹了。你這半夜三更的給我吵醒,還占我便宜,我看你是不想進來了是吧?在外面蹲着吧您哎!”

“是我!我真是你爹!我是白老頭!”

門外的人也怒了,叫了出來:“白奮鬥你個小兔崽子,你連親爹都不認識了是吧?你趕緊開門。”

白奮鬥一怔,瞬間想到他老爹今天還這是沒在,他心裏一慌張,趕緊開門,說:“哎不是,爸哎,你這大雨天的,你跑哪兒去了?這麽這樣的日子都不消停,我哪兒知道你不在家啊。”

你瞅瞅這話說的,就是讓當爹的不怎麽高興,白老頭氣急敗壞:“我跟你住一個屋檐下,我在沒在家你不知道?你這臭小子就是沒把我當一回事兒。我這麽生了你這麽個玩意兒。”

他覺得自己真是虧死了。這兒子這麽大歲數了還不讓他抱孫子,現在還跟他大小聲。

白奮鬥嘿嘿笑:“您看您,這火氣真大,我也不能時刻的盯着您啊。您說您……哎我去~您這是摔哪兒了啊?您看您髒的。”

白老頭:“去去去,回家再說。”

爺倆兒一起回家,莊志希站在門前向外看,眼見人回家了,他索性不用穿了,直接回到被窩兒,說:“是白老頭,我說今天跟蘇家鬧別扭他怎麽沒出現,原來不在家。”

明美:“他們爺倆兒可真是……也不知道最後能不能得償所願。”

莊志希:“我看他們誰也不能得償所願,不結婚人家一樣能花他們的錢,那麽為什麽要結婚?結婚了還得伺候人,現在你看看,蘇家就連給白家兩父子洗個衣服,都能獲得感恩戴德的。但是如果要是結婚了可就別想了,這就變成了應該做的。蘇家兩婆媳那麽精明,算不開這個賬?”

明美這才想起來:“換下來的床單,明天得洗了……”

她眼巴巴的看着莊志希,莊志希:“我跟你一起洗。”

明美立刻露出笑臉兒,等的就是這句話呢。

她撒嬌的摟住莊志希,說:“我就只知道你是最好的男人。”

莊志希失笑,問:“有多好?”

明美嬌嗔:“特別特別好。”

她如同一個小狐貍,縮在了莊志希的懷裏,啄了一下他的下巴,說:“又體貼又和氣。”

莊志希得意一笑,說:“那是當然,我當然要對我媳婦兒好了。”

他順手關了燈,很快的,屋裏就陷入了一團昏暗,沒一會兒,又嘎吱起來……明美:“唔,累了啦……”

莊志希:“不累啊,明明我用的力氣比較多。”

“那我也累……”

“噓……”

房間內嘎吱嘎吱的,一團熱烈。

外面的風雨更大了不少,頂着風雨回來的白老頭是一身的狼狽,衣服刮了幾個口子不說,褲子上還全都是爛泥。仿佛是摔進了爛泥池子。

白奮鬥:“哎不是,爸,你這是怎麽造的啊,你說你不是跟蘇大媽一起帶着孩子出去春游嗎?怎麽才回來?”

白老頭白他一眼,說:“我這還不是為了你。”

白奮鬥:“哎?”

他掏掏耳朵,不服氣:“怎麽就是為了我了?你跟蘇大媽出去,跟我有什麽關系,可不好這麽往外身上甩的。”

他覺得自己還挺冤枉的。

白老頭:“我們是一起出去春游,不過今天中午有點悶熱,你蘇大媽有點不舒服,所以我們就早早的往回走了。我們半下午就回來了。這不是回來剛走到巷子口,就遇到了後街的呂大媽,你也曉得,呂大媽是個遠近聞名的媒婆。她可一點都不比你王大媽差,兩個人也是老競争對手了。”

“您找呂大媽給我介紹對象?”白奮鬥一下子就高興起來。

白老頭:“可不是嗎?你王大媽不肯幫忙,我們只能換人了,不然還能在一棵樹上吊死?本來王大媽就不給你好好介紹,自從賣盤子的事兒出了,她更不會幫你了。李廚子看見我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呵呵,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我找了你呂大媽,她正好提出來,他家有一個親戚還是單身,一個水靈靈的大姑娘,條件也不錯,才二十歲呢。改天給介紹一下。我這一想,條件好的如果不趕緊把握住,指不定就要被人搶了,擇日不如撞日,就想着讓她立刻給介紹一下,結果她說姑娘這幾天去鄉下外婆家住了,那是個孝順姑娘,聽說外婆病了,說是要去照顧幾天。我這人就多留了呀一個心眼兒,專門問了在哪兒,然後偷偷去看了一下。畢竟咱們也不能全聽媒人的,媒人一張嘴啊,全靠騙,這個我可是聽過的。壞的也能說成好的。我想着既然是知道在哪個村子,不如自己偷偷去看看,一來看看媒人說的對不對,二來也看看這姑娘是不是真的那麽孝順照顧老人。這結婚這事兒,孝順是很重弄個要的。最起碼也得像王香秀和姜蘆這樣的兒媳婦兒。”

雖然他覺得王香秀作風一般,但是卻不妨礙他覺得王香秀孝順,這一點上,他還是很認可的。

他們做老人的,是很希望有個孝順的小輩兒。

而白奮鬥聽了這個話也不斷地點頭,“秀姐确實很好。”

“我這一路去農村,确實找到了那個姑娘,不過就想偷偷觀察一下,誰曾想他們村裏的人以為我是個老-流-氓,不聽解釋,一路追着我打,我這飛快的逃竄。摔進水溝裏了。耽誤的時間長了我沒趕上回城的車,又趕上大雨,一路頂雨走回來的……”

白老頭覺得,自己今天也真是點背了。

他說:“我這一路走回來,都要累死了,你個小兔崽子還跟我大聲,你也不看看我是為了誰。”

白奮鬥嬉皮笑臉:“為我,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

白老頭:“你知道就好。”

他覺得自己一把老骨頭,簡直都要散架了,這條路,漫漫沒有盡頭。

他癱坐在椅子上:“你給我燒點熱水。”

白奮鬥不樂意:“大晚上的燒什麽熱水?你趕緊睡吧。我也困着呢。”

這養這麽一個兒子,跟養一個叉燒沒有什麽區別的。

他老爹這個樣子,他倒是懶洋洋的一點也不樂意管,一心只想休息。然而就這,傍晚的時候又能在蘇家做孝子賢孫,又是給他們燒水,又是給他們熬雞湯,那可真是盡心盡力。

雖然不想動,但是他還是好奇的問:“那姑娘長得如何?”

白老爹因為他不肯燒水而氣兒不順,直接給他一個字兒:“滾!”

白奮鬥:“你看你,這爺們也太小氣了。”

白老爹卻不理會他,也不洗澡了,打算直接喝點熱水睡覺,只不過一晃蕩水壺,水壺裏空空如也,竟然一點熱水也沒有。他微微蹙眉,心情不虞。

“熱水呢?”

他語氣不好:“我早上才燒的熱水,這怎麽就沒有了。”

白奮鬥:“哦,我倒給秀姐家孩子洗澡了,孩子淋了雨,還是需要熱水的。”

白老頭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你……”

“蘇大媽也淋了雨,我還幫他們家燒了水。”白奮鬥随口補了一句,白老頭一下子就急了:“她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淋雨了?是出了什麽事兒了?”

白奮鬥坐起來:“還不是對門,他們家可真行,跟女人孩子來勁兒,反正又沒有真的偷到,哪裏至于那麽叽歪,他們倒好,還不依不饒的,你等着,我肯定是要教訓他們家一下的。”

這要是說起這個,白老頭也很郁悶。

雖說确實是他自己腿軟上不了臺,但是他就是覺得這個機會明明是自己的,但是卻被人搶走了,這心情格外的難受,他說:“那個莊志希,他踩着我上位。”

其實昨天蘇大媽說那些的時候,他真的很心動,很想去找莊家算賬,但是殘存的理智告訴他不行。

他是曉得不行的,莊家那一家子沒有素質的,絕對不會跟他客氣。

但是也不是說,這件事兒他就不氣,他真的很氣,相當不服氣。哪裏有這麽欺負人的。這家子簡直是沒把他放在眼裏,既然是踩着他上位,記得趕緊買了禮來向他賠罪,逢年過節這禮也不能斷的。

可是莊家的人好像竟然完全沒有這個想法,甚至連登門說道一下都沒有,這讓白老頭也相當不滿意。這做人就不能這麽沒有分寸,這家子做事情實在是太不厚道了。

他冷哼,說:“是該給他們點教訓,不過你看怎麽教訓更好?”

這要是說起這個,父子兩個可就不困了。

白奮鬥:“這要是當面找茬兒打架,我看是不成的。他們家那個小媳婦兒,倒是很會打架。我們跟她硬來,保不齊要吃虧的,這個可不行。我們只能智取。爸,既然莊志希是踩着你上位,不如我們就收拾他,你看如何?”

他解釋說:“我們一下子收拾老莊家的全家,那也不現實的,倒是不如找一個人教訓,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也打擊他們的臉面。您看呢?”

“這個好。”白老頭也是覺得收拾莊志希最高興,誰讓莊志希頂替他演了楊白勞進了宣傳科呢。

那他就是最煩這個莊志希了,這個小兔崽子,該是教訓。

而白奮鬥也覺得教訓莊志希最好,不知道怎麽的,他就是看不慣莊志希整天騷-包嘚瑟的樣子,不就是結個婚嗎?這給他臭顯擺的,簡直都不知道姓什麽了。

他覺得,自己不教訓教訓這個狗東西,難解心頭之恨。

“你看,我們污蔑他騷擾王香秀怎麽樣?”白老頭提議,反正王香秀也是個不清不白的女人,做這種事情駕輕就熟,如果能夠利用這個事兒訛上了莊志希,一來能打擊他的名聲;二來說不定還能從莊志希那裏訛上一點錢。

這樣也是幫襯了蘇家,蘇大妹子也能過的松快一點。

他覺得自己這個提議賊好,不過白奮鬥一下子黑了臉,說:“不行,爸,你胡說什麽呢?一個女人的名聲多重要你不曉得嗎?秀姐這樣的好女人,不能頂着這個名聲。周群那個王八蛋已經陷害秀姐了,本來就有些不明真相的人對秀姐指指點點,如果你也這樣做。那麽不是把秀姐推入萬劫不複的境地?不行!你想都不要想!你怎麽不說污蔑他騷擾蘇大媽呢?”

白老頭不樂意:“那這個話說了也得有人信啊。”

“那周群跟老太太有一腿,怎麽都有人信。”

白老頭:“那這話讓你說的,他不是有目的的嗎?如果沒有目的,這事兒就兩說了,你怎麽回事兒,你跟我大聲?你到底還想不想對付莊志希了。”

白奮鬥:“想,但是不能用秀姐的名聲來做代價。”

他想了想,說:“姜蘆怎麽樣?你看姜蘆怎麽樣?我們想個辦法把莊志希和姜蘆都忽悠到一間屋子裏,到時候在帶着人捉奸,最好是在廠裏,讓他們丢人丢到家。到時候,不僅是打擊了莊家,也打擊了周群。讓他們整天都給我甩臉子,一副耀武揚威的樣子,這一次就讓他們兩家集體丢臉。如何!”

白老頭想一下,點頭贊道:“特別好,你這主意,最好不過了。”

兩父子得意的笑了出來。

白老頭嘿嘿着說:“哎你說這個事兒,不會造成什麽大麻煩吧?如果他們咬上我們這麽辦?”

白奮鬥随意的很,不以為意,說:“那有什麽關系,這又不殺人不放火的,我們就是為民除害教訓教訓人,算什麽啊。這不是什麽大事兒,就算是他們咬我們,不承認就罷了。實在不行就直接說是開玩笑呗。又能怎麽樣,周群跟老女人不清不楚,考級都有貓膩,還不是一樣沒什麽事兒,我覺得沒問題的。”

“你說的倒是也對。”

“那是。”

兩父子陰險的笑,趙桂花有點拉肚子,穿着雨衣出來上廁所,剛走到靠近大門口,就聽到白家發出桀桀桀桀的笑聲,這笑聲真是……沒有二十年的資深反派經驗真是笑不出來。

她微微蹙眉,左右看看,确定夜深人靜,她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悄悄的來到窗下,就聽屋裏人說:“那明後天咱們就行動。”

“行,我們一人負責一個。你看廠裏有什麽合适的地方?”

“小倉庫吧。”

“行,你忽悠一個我忽悠一個。”

“嘿嘿,我們就等着看好戲。”

趙桂花可真是沒想到,自己深更半夜的出來聽牆根,竟然聽到關于自家兒子的事兒。當然現在她還不知道是說誰。但是她皺着眉一想就曉得,這兩個人八成是要算計誰。只不過就是不知道,他們算計的是哪一個了。

她又想了想,深深懷疑,這些人是想算計自家人,畢竟,他們家今天剛跟蘇家兩個婆媳鬧過矛盾呢。

而這兩個光棍兒可是那兩個寡婦的終極舔狗,他們還能不想報複?

趙桂花微微搖頭,覺得這個白奮鬥,真是越來越不像樣,本來他就是蠢一點,現在随着大院裏的适齡青年都結婚了,嫉妒心作祟,他現在不僅是蠢,還有點壞。

就像是坑楊立新的錢,誠然楊立新不想付出一點風險,只想坐享其成也不太對。但是白奮鬥百分之百還是坑了楊立新的錢的。這坑錢,也是不對的。

趙桂花抿着嘴,她的肚子又絞痛了起來,趙桂花立刻開門出去,大門傳來微弱的開門聲,白家父子倒是沒放在心裏,畢竟他們住在門口這間房,平日裏晚上總是有人來來回回,也算是習慣了。

不過最近因為鬧鬼,晚上出來的人少多了,大家都寧願扛着都不出來。也不知道是誰,白奮鬥探頭看了眼,沒看到人。不過他也沒放在心上。

只是吧,如果沒有這開門關門的聲音就更好了。

照他們看,其實就像是以前那樣也挺好的。門直接開着,來來回回沒聲音還方便,不知道為什麽非要鎖門,說是鬧賊了,但是那賊不是抓住了?既然抓住了就是沒賊了,真是多此一舉。

白奮鬥:“王大媽一個女人家做事情就是不行,沒有章法。”

這一點白老頭也很贊同,他說:“其實管院兒就該安排個爺們,一個娘們做管院兒,哪裏能行。女人都是頭發長見識短。如果是我做這個管院兒,保證比他做的好多了。你看看她怎麽幹的活兒,很多事情根本就不能處理好,院子裏多少次事兒了,她一點也不為孤兒寡母着想。這女人啊,就是嫉妒心重,我看她就是嫉妒蘇大妹子。”

父子兩個又嫌棄了一通王大媽,這才各自回屋,躺了下來。

白老頭:“我今天真是遭了大罪……”

他雖然抱怨了幾句,但是也真是累極了,沾着枕頭就睡着了,趙桂花一個人出去上廁所。外面倒是沒有什麽人,現在因為鬧鬼的事兒,大家都是能不出來就不出來,也鮮少有趙桂花這麽膽大的。

她一個人來到廁所,細細的琢磨起白家兩父子的話,雖然她沒聽到這兩個家夥是說誰,但是越發的覺得是針對自家人。趙桂花面色不虞,心裏越發的看不起這兩父子。

不過吧,這個事兒既然她知道了,就得提醒一下自家的人,免得上當。

兩個,他們說的是兩個,難道是要針對他們家兩個孩子?

如果真是這樣,趙桂花可是要拿刀砍人的。

但是又一想,又覺得他們應該還沒大膽到這個地步。

不過不管怎麽樣,都要認真放在心裏的。

趙桂花終于上完了廁所,她提着褲子準備出來,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一陣腳步聲以及男人輕輕咳嗽的聲音。趙桂花索性站住了,倒不是她要藏着掖着,而是現在鬧鬼傳言最兇的就是女廁所,她這在大雨的日子裏突然從女廁所出去,保不齊就要給人吓出個好歹了。所以她索性先停下了腳步,等那人進了男廁所再走。

文明如廁不吓人,她可是很講究的。

趙桂花站在那裏沒動,但是卻很快的覺得不對勁兒了,為啥這麽說呢,因為她站在這邊,正好能看到來人,這邊過來這個人手上竟然還提着一個包袱。

你見過誰大雨天上廁所還提着一個包袱的?這分明就是不太對啊,趙桂花默默的移動,貼着牆壁站好,不敢動了。

雖然不知道這個人是幹啥的,但是該有的謹慎和警惕趙桂花還是有的,別是她就出來上個茅房,結果再讓不明人士滅了口,那可就完蛋了,誰知道這人是想幹啥。

趙桂花老老實實,屏住呼吸。

這個時候,就聽隔壁的男廁所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這人是在攀爬,趙桂花依舊沒動,現在走不是擎等着讓人給發現了?她還不至于傻到這個地步。

趙桂花也不動,就聽着隔壁的聲音持續的傳來,那人似乎是爬到了房頂,傳來呼哧呼哧的聲音。

嗯,體力一般。

又過了一會兒,撲通!

這是跳下來的聲音,那人罵了一句:“唉我去,我的腳,草,媽的,差點踩坑裏。”

趙桂花:“……”

你們可真是,怪不得當初老包頭就要在廁所立上牌子,你們這一個個的,還真是總跟公共廁所過不去,她也是服氣了。怎麽人人都要來廁所找點存在感呢。

趙桂花已經沒有動,雖然腿有點麻了,但是她也不是沖動的人,她眼光瞄着那人走出去的背影,見他一瘸一拐的。想必是剛才跳下來的時候扭傷了腳。

啊這……這人從高處跳下來的時候,扭傷了腳。

這是趙桂花的判斷。

畢竟剛才過來的時候,這人還屁事兒沒有呢。

她站了一會兒,眼看人已經走遠了,似乎在巷子最裏頭那幾個院子的,她立刻從廁所出來,頂着雨趕緊往家跑。至于說要去隔壁男廁所查看一下,那麽趙桂花倒是沒有的。這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她也不至于貿貿然的就去做這樣的事兒。

再說,誰知道他們院子有沒有人看到她出來,如果到時候人家東西在今晚不見了,不是第一個就懷疑到她身上了?她可不想惹麻煩。雖說确實有點好奇這人大雨天出來藏什麽,但是她也沒說急切的去看。

趙桂花很快的回到院子,這才将門關好回家。

她匆匆進門,莊老蔫兒翻了個身,說:“老伴兒?”

趙桂花:“是我。”

他說:“你感覺咋樣了?”

趙桂花:“沒事兒,就是吃多了。”

她就是山豬吃不來細糠啊。

原本吃的都比較清淡,這突然連續一天三頓都有肉,中午晚上還格外的實惠,她這腸胃竟然一下子就受不了了,晚上直接拉肚子。但是家裏同樣都跟她一樣吃的其他人卻完全沒有事兒。

只有她一個人腸胃不适拉肚子,人家別人都好好的。

趙桂花:就很氣。

她嘀嘀咕咕的躺回炕上,說:“老伴兒,你睡了嗎?”

莊老蔫兒:“沒,咋?”

趙桂花:“我剛才偷聽到白家父子要算計人,我估摸他們是要算計我們家。”

莊老蔫兒一下子坐了起來:“咋?他們要臉不?我們也沒得罪他們。”

趙桂花笑了:“我們沒得罪他們,得罪蘇家了啊,他們你又不是不知道,沒有腦子的。”

莊老蔫兒蹙眉說:“他們可真是……這老白也是的,這些年怎麽越過越回去了,腦子越來越糊塗。”

都是一起的老夥計,他們也是十六七就認識了,老相識幾十年,他現在倒是越發的不了解這人是這麽回事兒,仿佛有點毛病。反正他看着,別的中不中不知道,這腦子肯定是不中了。

“他這真是越老越糊塗。”

趙桂花:“我看年輕就沒正常到哪兒去,不過那個時候兵荒馬亂又窮,反倒是不明顯,現在日子一天比一天強了。不是又有功夫作妖兒了。”

莊老蔫兒重重的嘆息一聲,說:“這是夠嗆。”

趙桂花:“行了,你心裏有個數兒就行,另外再叮囑一下其他人。不管是不是針對咱們,反正咱們多一些防備總是沒錯的。”

這話莊老蔫兒很贊同。

他說:“就該這樣。”

趙桂花:“那個……我剛才上廁所,看到有人去男廁所藏東西。”

莊老蔫兒:“啊?”

這年頭,真是什麽事兒都有。

“這自己家裏放不了嗎?要往廁所放。”

“誰知道。”

莊老蔫兒發出了趙桂花一樣的感慨:“這怎麽非要跟廁所過不去呢。”

“誰說不是呢。”

不得不說,莊老蔫兒也是服了,這怎麽每天晚上出去上廁所,都能得到點八卦呢,大家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覺,怎麽就這麽多精神頭。真是不幹好事兒。

“這事兒你別多管,也別跟孩子們說了……保不齊他們誰心動去給東西拿回來,再惹了麻煩,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兒。”

“我知道,就跟你一人說廁所這事兒……”

兩個人絮絮叨叨的,很快的就慢慢沒了聲音,他們也不是小年輕,這一天下來,也是夠累的。

不出意料之外,第二天早上,莊家所有人都起的晚了。

早上吵吵鬧鬧聲音響起,莊志希惆悵的揉着眼睛,說:“我今天不能遲到的。”

今天是宣傳科報道第一天,他遲到算是怎麽回事兒。

莊志希迷迷瞪瞪的出來,一出門就看到外面還在下雨,相較于昨天的大雨瓢潑,今天已經變成了中雨,不過下了一宿的雨,院子裏都有些積水了。

銅來個熊孩子站在門口,吧嗒一下,跳到水坑裏,啪嗒一下,又跳出來。

他察覺到莊志希的視線,帶着幾分得意的跳的更厲害,反反複複。

莊志希看着他髒兮兮的褲子,微妙的抽了抽嘴角。

跳吧跳吧!

熊孩子!

平日裏熱鬧的水槽前也沒什麽人,莊志希在家簡單刷牙洗臉,來到主屋探頭一看,就見他爸媽還沒起,莊志希敲了敲門,說:“媽。”

兩個老人沒有動靜,莊志希又敲了一聲,這個時候的趙桂花終于有了點反應,說:“唔……”

她坐起來,說:“幾點了?”

莊志希:“媽,我不吃早飯直接去上班了,你跟我爸說別起晚了。”

趙桂花:“等一下。”

她披着衣服起身,深深感嘆這歲數大了就是不行。

這一天的疲累,竟然就起晚了。

趙桂花開了門,說:“進來吧,也不差那麽五分十分的,不吃早飯對胃口不好。”

趙桂花記得小兒子過些年一直都胃不舒服,這特麽搞得跟言情小說男主角似的,一言不合就胃疼。

她說:“我快點,你不能遲到。”

莊志希翹起了嘴角,果然世上只有媽媽好。

他長得跟頭驢似的還撒嬌:“媽,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哎呦,我的親媽哎。”

趙桂花:“……”

她無語:“你這口氣聽着怎麽那麽膩歪人了,不像什麽正經人,去去去。”

她火速的把昨天的面擀了下,說:“昨晚兒都備好了,今天切一切下鍋就行,早上喝個面片湯,人也暖和,外面還下雨,暖和着人也舒服。”

莊志希:“好。”

他翹起的嘴角更明顯,說:“媽,我知道你最疼的就是我,嘿嘿。”

趙桂花:“馬屁不用拍。我跟你說個事兒,就白家父子,你小心點。”

莊志希靠在竈臺邊兒,沒骨頭一樣,問:“怎麽?”

趙桂花:“我昨晚……”

莊志希冷笑一聲,說:“什麽傻叉玩意兒。”

他含笑說:“媽你放心吧,我肯定是不能中計,你提醒點其他人。”

趙桂花一想确實是這麽回事兒,他們家要說誰最不能被人坑了,那麽當屬莊志希無疑。就算什麽都不知道,他也不是那種會盲目相信別人的人。

這人天生在這方面就比較的精明。

她說:“我都會說的,反正提點你們就記得小心。”

莊志希:“行,我知道,如果他敢來算計我,我就讓他知道一下我的厲害。”

他可不是什麽好欺負的,莊志希意味深長:“別人算計我,不回敬回去都對不起我長這大高個兒。”

趙桂花:“……”

她嘴角抽搐,相當無語,你說這有什麽關系啊。

莊志希今天第一天去宣傳科,走的比別人早一點,他都準備出門了,他媳婦兒才頂着雞窩頭過來吃飯。莊志希:“媳婦兒我先走了哈。”

明美點頭:“哦。”

她有點懵懵的,睡糊塗了。

如果不是肚子叽裏咕嚕的叫,她都不會起來。

更惆悵的是,等一下還要上班,明美湊到主屋:“媽……”

不得不說,明美嫁到莊家,其實算是下嫁,她完全可以找條件更好一點的人家。但是要想過的比現在舒心啊,卻又未必了。明美和莊志希是一拍即合,可是嫁過來之後明美才感覺,莊家真的挺好的。

畢竟啊,就算是兒媳婦兒有工作,大部分人家也不會是婆婆起來做早飯。

別看新時代了,這還是婆婆當家做主呢。

多年的媳婦兒熬成婆,好多個明裏暗裏的立規矩,折騰兒媳婦兒的。

她婆婆就從來不跟他們計較這些,像是明美夫妻,他們幾乎都是早晚都吃現成的。家務活兒也不怎麽用沾手。他們夫妻也就是洗洗自己的衣服,打掃一下自己的房間,其實很輕松。

可別覺得這個很簡單,就看他們院子,蘇大媽和周大媽明明沒工作的,但是他們兩家的活兒都是王香秀和姜蘆來做。他們單位公交車售票員也是女同志多,而且大多數是已婚,不管是不是跟老人一起住,要操持的都不少。像是她這樣結了婚還是一樣輕松,主要只負責上班的,真的沒有。

就連家裏的鍋碗瓢盆那些收拾,還有換季各個屋兒窗簾大換洗,這些活兒都是梁美芬承包了。

所以明美對梁美芬态度不錯的,人總歸不能只看自己多給出去什麽,也得看自己得到什麽。

她喝了一碗面片兒湯,感嘆:“真好吃。”

趙桂花:“那能不好吃嗎?我用了昨晚做羊肉泡馍剩下的湯。”

明美真心感嘆,她婆婆真的好會做吃的哦。

不管是她媽媽還是外面國營飯店,感覺都不怎麽比得上她婆婆趙桂花的手藝,不過明美也曉得,她婆婆手藝好是舍得放材料。她娘家已經算是舍得吃了,可是她媽媽到底是正常這個年代的人,就算是舍得,也只是相對比較的。

但是她婆婆可不一樣,她覺得哦,即便是她婆婆已經收着來了,放的調料也比一般人家多挺多。更不要說,她還是很講究吃的。他們家每周都能看到魚和肉,要是單純靠他們一個月交那麽十塊錢,也就勉強吃點粗糧了。

可見,他們老兩口還是貼補着他們的,她知道,她大嫂梁美芬也知道,要不然怎麽屁颠兒屁颠兒的屁都不敢放一個。大家心裏都有數兒的。

“媽,今天下雨,你們別上山了。”

昨天還說要上山呢,下雨可不行。

這就不安全了。

趙桂花:“我知道,今天不去了。”

她看向幾個正在吃飯的人,說:“我跟你們說個事兒……”

當然,還是昨晚的事兒。

這一個個都呲牙裂嘴,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算計自家,但是十有八-九了。

莊志遠:“缺德玩意兒。”

他以前看白奮鬥還可以,怎麽越來越過分。

好巧,莊老蔫兒也是這麽看白老頭,不得不說,這光棍久了舔狗久了求而不得,多少有點見不得別人好了。

“反正你們心裏有數兒就行。我估摸不是針對你,你畢竟不在這個廠子,你們接觸的不多。哎對了~”趙桂花想起一茬兒,說:“老大,你今年是不是能競争列車長了?”

莊志遠:“可以,不過同時競争的有好幾個,我希望不大。”

趙桂花:“有時候該送點禮物就送點禮,別覺得不好意思,這都是正常的走動。”

莊志遠有些臉紅,不過還是點頭:“我知道。”

“媽,我上班了哈。”

明美看看時間,覺得有點來不及了,趕緊起身,莊老蔫兒這個時候也起身了。

趙桂花:“行了,有什麽下班再說,你們都上班去吧。”

“好。”

趙桂花叮囑:“老大媳婦兒,這幾天你接送一下孩子。我就怕那兩個倒黴玩意兒是想對孩子幹什麽。”

梁美芬瞪眼:“他們敢!”

這白家,真是煩的透透兒的。

她說:“真是膈應人。”

趙桂花:“他們那種人,藏不住事兒的,也就這兩天。如果是招惹我們家,我就大耳瓜子伺候,如果是別人……愛誰誰吧。反正他們不是針對周家就是針對我們家,其他人也算計不到。”

不得不說,趙桂花胡亂猜測的一句,倒是說到了重點。

不過趙桂花現在倒是不知道什麽,她說:“行了,去叫孩子起來吧,再不走上學要遲到了。我給他們一人煮了一個雞蛋。”這小孩子,就是可以有特殊待遇的,反正趙桂花偏心也偏的理所當然。

要不怎麽是小孩子呢。

這要是長大了,可就用不着她管了。

梁美芬送孩子上學,趙桂花也沒閑着,她處理了一下兔子的皮毛,這種東西,孩子用不得。主要是白顏色的,不管是給小朋友做成帽子還是做成手套,都不夠他們髒的,大冬天洗了也不幹,所以趙桂花不考慮給孩子了,她打算給這皮毛處理一下攢起來,等再攢幾塊兒,給他家老頭子做個毛馬甲冬天穿。

她冬天裏都在家裏用不上,但是老頭子上下班的,那是很當用的。

別看她家老頭工資不低,但其實沒怎麽用過好東西,都是緊着兒女來。他們總是覺得,自己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可是誰曾想,人就是那麽的世事無常。

他家老頭子年歲不大就走了。

所以重來一次,趙桂花還是想對自家老頭子好一點,畢竟他們相濡以沫了大半輩子。

她正在整理東西,就聽到外面有人叫:“小莊,小莊。”

趙桂花放下兔子皮,出來問:“叫什麽叫,你叫魂呢?”

外面正是白奮鬥。

白奮鬥:“小莊呢?我爸昨天淋了雨,有點傷寒了,他給看看。”

趙桂花直接翻白眼,說:“你有病就去看看腦子,說多少次了,我兒子不是大夫。哎不是,你是不是盼着你爸早點下去,你自己好安排吃席啊?不然怎麽明知道我兒子不是什麽大夫,還要來找他看病?你沒存好心啊白奮鬥。那可是你親爹。”

“你……”

趙桂花:“你什麽你。”

她上下打量白奮鬥,說:“我看你是不懷好意,我告訴你,你要是在這樣,我可要去報告街道了,哪裏有你這麽當兒子的。你這都不是找蒙古大夫了,你這找不是大夫的人給自己親爹看病,分明是心懷不軌。你想害你爹吧?”

“你胡說什麽,我是看我爸發燒,腦子一下子亂了,那可是我親爹,我怎麽可能心懷不軌。趙大媽你可真能瞎想。”

趙桂花呵呵一聲冷笑,雙手抱胸,上下的打量白奮鬥,一副狐疑的樣子。

白奮鬥:“得嘞,我不跟你說什麽,我趕緊領他去醫院。”

白奮鬥匆匆回去,這個還真不是演的,也不是他們計劃的一環。

而是白老頭,他真的淋雨病了。

這到底也不是什麽年輕人了,摔了一下又淋了雨,然後還走了好幾個小時回城。這份兒罪,他還真是扛不住。可別說他們這個歲數的人都是吃苦來的。

他們都是工人階級,工廠的活兒雖然也累,但是跟農民沒法兒比。他們沒出過什麽大力的。

這不,這麽一折騰,人就受不住了。

白奮鬥不敢趙桂花掰扯,很快的轉身奔着蘇家,叫:“蘇大媽,你出來一下。”

蘇大媽趕緊出來,問:“咋了?”

白奮鬥:“我爸病了。我自己忙活不過來。你來幫我搭把手兒,咱們給人送到醫院。”

蘇大媽趕緊的:“送醫院幹什麽,咱們直接去廠裏的醫務室,還近一些,也方便照看。你送到醫院,你又要上班,就算是我能幫忙照看,我一個婦道人家,天氣又不好,來回多不方便?”

這去外面的醫院,那花的錢可就比在廠醫務室多多了。

她可不樂意讓這老頭兒花大錢,有那個錢,攢着給她不好嗎?

她還能給自家孫子買肉吃呢。

她繼續說:“這要是送到廠子的醫務室,我可以留下幫忙照顧,我回家做飯的話,你自己過來照看也方便。你說對吧?”

白奮鬥:“還是您想的周全。”

兩人很快的進了屋,沒多時就扶着披着雨衣臉色發白都燒糊塗了的白老頭出來,蘇大媽握着白老頭的手,說:“老白大哥,你堅持堅持,等一下咱們打了退燒針,你就好了。你難受就靠着我。”

白老頭也不知道是真難受還是假難受,立刻就靠在了蘇大媽的肩膀上。

三個人就這麽匆匆出門。

王大媽聽到動靜往前院兒來,就看到蘇大媽和白老頭緊緊的靠在一起,還握着手。她呲牙裂嘴的嗞了一聲,說:“這咋這樣了?他們還真是旁若無人啊。”

趙桂花嚴肅臉:“您看您,您可得嚴肅的點,人家那是互幫互助。”

王大媽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說:“我信了他個邪。”

兩個老太太看着他們的背影,趙桂花心道:看樣子這不是算計的一部分,應該是突發狀況了。

不過,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麽。

但是就沖他們這個黏糊的狀态去廠醫務所……

趙桂花:不敢想不敢想。

一天,謠言必将滿天飛!

80、愚蠢的算計

莊志希一早來宣傳科報道。

這段時間排演的關系, 他跟宣傳科也挺熟悉的,宋主任也不用交代更多,直接領着人來辦公室,拍拍手示意道:“大家都到了吧,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這位是莊志希, 我相信大家都已經很熟悉了, 從今天起,他就調任我們宣傳科。大家歡迎一下新同志。”

衆人立刻鼓掌, 莊志希:“我初來乍到, 有什麽做的不好不懂的,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小莊, 你謙虛了哈, 你做的挺好的。”

“就是啊, 咱們誰不知道誰啊,你做的挺好的了。你跟我們這麽謙虛可就是把我們當外人了,”

“可不是嗎?哎呀,我們科裏已經兩三年沒來年輕的小夥子了, 小莊你可是我們科裏最年輕的了。”

“往後再有聯歡會的活動, 我們可就有一員大将了。”

大家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語的, 開着小玩笑。

要說起來,大家态度真是都挺好的了。

想來也是, 他們之間又沒有什麽競争, 大家不至于一上來就得罪人, 江湖啊, 那就是人情世故。除非是腦子真的不靈光, 不然真的沒人這麽去得罪人。

犯不上。

不過也有一個人例外,小許。

小許的腿其實沒有好,不過這次五一勞動節大彙演,他是一點也沒幫上,有種游離之外的感覺,心裏也是發慌的。這不,趕緊着急忙慌的就上班了,拖着一條腿,據說早上還是他老娘給背來的,真是一副缺了自家兒子,機械廠都不能運轉的架勢。

此時小許坐在位置上,面色漆黑,十分不虞。

按理說,他跟莊志希也沒仇,但是小龌龊一定是有的。

小許覺得,自己這麽做沒有錯,他既然要教手藝,那學手藝的人給他點好處不是理所當然嗎?那不說旁的,他下鄉放電影,還要吃拿卡要呢,這靠山吃山,靠着崗位吃好處,他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的。

再說,他還沒要錢呢,才要點禮,這人竟然就撂挑子了。如果不是他不幹,怎麽能讓老曹撿了這個漏兒,想起來他就十分的惱火。

他原本還想着,教莊志希是要教的,但是要在關鍵的地方留一手,到時候莊志希在現場掉了鏈子,必然要火急火燎的來求助他。到時候他在關鍵時刻帶傷上陣,只要救了場,必然能得到一片好評,說不定還能得到領導的賞識。

說不定,領導還能給他升值,他想的相當的愉快,也打算的好好的。

先吃他一撥,然後再踩他一撥上位,真是頂頂頂好主意,把這一只羊薅個幹淨。至于莊志希能有什麽結果,他才不管,這跟他有什麽關系,挨不挨批,都跟他無關。

反正他要上位。

然而沒有想到,這件事兒竟然很快的出了岔子。莊志希竟然退回去了,這樣大好學電影的機會,他竟然一點也不想把握,反而是直接不幹了。

這個沒出息的。

這下好了,他的所有打算,都付之東流。

不僅他所有的打算都完了,科裏還安排了他們家的“仇人”老曹過來,這些日子,他真是水深火熱。他原本想糊弄莊志希的招數,在老曹面前完全不行。

勞動節的下午電影連放,老曹也做得很好,根本就沒有一點掉鏈子,他想救場都沒有什麽機會。他已經打聽了,當時反響很好,正是因此,他傷勢還沒全部好利索,都頂着傷上班,生怕自己在住下去,自己這放電影的活兒就被頂了。

這可不行。

只不過,沒想到還有更糟心的事兒。

老曹學了放電影已經是讓他壓力很大很糟心了,沒想到,一回來上班才曉得,莊志希竟然調到他們科裏了。他真是,萬萬沒有想到。原本想着這小子也沒有什麽後臺,怎麽也不可能來他們這邊,現在好了,看走眼了。

平白得罪了人。

他可不覺得莊志希跟他是什麽朋友。他當時住院想讓莊志希給他買只雞補一補。隔天莊志希就沒再來了,可見這人心裏是很清楚的,說不定,還對他有意見,小許微微蹙眉,看着莊志希的臉色難看極了。

不過宋主任肯定不會管他是什麽臉色,也不會揣測他的心思,他介紹說:“小莊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現在加入我們宣傳科,我們的工作會越做越好,更加為廠裏添磚加瓦,奉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小莊,你是初來乍到,往後就跟着老黃一起,有沒有意見?”

莊志希笑:“當然沒有,我很樂意跟着黃師傅一起工作的。之前就是黃師傅帶着我工作,我學到了不少東西,很高興這次還能跟他一起。黃師傅,您可別嫌我煩啊。”

黃師傅擡頭看了莊志希一眼,說:“你要是話少一點,就更好了。”

大家都頓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不知道是誰調侃了一句:“小莊,黃師傅嫌棄你是個碎嘴子哎。”

莊志希也不惱,依舊笑眯眯的,他說:“黃師傅是嘴硬心軟。其實他特別喜歡我,喜歡的不得了。再說,話多好啊,話多正好配合黃師傅話少啊。不然多悶啊,是吧黃師傅。”

黃師傅沒笑,但是嘴角卻翹起來了:“真會給自己貼金。”

別看他這麽說,但是大家都是共事多年,誰看不出來啊,黃師傅确實挺喜歡莊志希的,人的表情可瞞不了人。再說了,籌備聯歡會的時候,黃師傅就帶着莊志希,如果真是不喜歡,可不會相處這麽久。

他們科裏的人啊,大家都認可黃師傅是個有才華又挺好的人,但是也很認可,這人脾氣不太好。而且不好相處。所以即便是他人不錯,大家也不樂意跟他一起搭檔。

畢竟,誰也不想一天也沒人跟自己講一句話。

更不想因為幹的不太好而被破口大罵啊。

反正,扛不住。

但是莊志希倒是很自在的樣子,正好,他的出現也緩解了大家跟黃師傅一起搭檔,所以還別說,大家心情都不錯。

除了小許心情不虞,看着莊志希十分不順眼,其他人倒是都覺得還好,還有不少人高興呢。如果沒有競争力,多一個能幹活兒的小夥子,那當然是高興的事兒。

宋主任眼看現場一片歡快,也放下心,笑着說:“你去那邊的辦公桌,是跟老黃對着的那個。另外,老黃,這新人交給你哈,你帶一帶,給他介紹一下咱們科裏的一些活兒,你們那邊負責的一些東西,你都給他介紹一下。別惜字如金的哈。”

他介紹完了,正要走人,又想起什麽,回頭說:“小莊,咱們廠裏也有投稿的任務,如果你有興趣,也試一試。”

莊志希:“好的。”

他立刻說:“主任,我有些東西還在醫務室,上午能過去收拾一下嗎?”

宋主任:“行,你過去吧,那邊工作還有其他的,你都處理好了?”

莊志希:“我早上過去交接過了。”

宋主任微微點頭,覺得莊志希做事情還是很有章程的。

“行,你看着來。”

莊志希早早上班,當然也是為了先去醫務室。

醫務室的人都已經知道了他要調走的消息,所以今天來的也都比以往早一點,跟他交接了之後也很是為他高興,人往高處走,他能有更好的前途,大家誰不為他高興呢。

他們醫務室沒有那些勾心鬥角的事兒,一個個都很為他高興,還叮囑他常回去,反正大家都在一個廠子,臺都不見低頭見嘛。要不說,現在的人啊,不僅消息靈通,其實動作也快。

莊志希這前腳要調走,後腳兒王大夫的外甥女兒就被安排進來了,王大夫的外甥女今年十八,剛高中畢業,也不知道家裏怎麽運作的,沒有下鄉,反而是來這邊做了臨時工。

按照道理來說,除非是已婚婦女,不然臨時工的工作是不能成為留下來的理由的。

不過到底是怎麽回事兒,莊志希也不多問,跟他又沒有什麽關系。其實莊志希也很慶幸自己是他們家最小的一個,他高中畢業那年正好是正式開始要求下鄉。

以前都是自願報名,有那鐵憨憨樂意報名,當然大多數人是不會這樣想的。他們城裏娃去農村,真的能建設廣闊天地嗎?想也知道他們連鋤頭怎麽用都不知道,其實也就是給人增加負擔。

莊志希算是比較精明的,一畢業看着風越來越大,飛快的給自己找了一份正式工作。而他很多不着急的同學,最後沒辦法只能下鄉的也有不少。

說起來他們那一茬兒還算是挺好了,現在是越來越緊的。要不說莊志希覺得自己是家裏最小的挺好的,因為他們家不涉及到下鄉的問題了。

現在的政策是,家裏有适齡青年的,必須至少有一個人下鄉。

也就是說,如果莊志希有個弟妹,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按照政策都要必須下鄉了。所以他很慶幸自己是最小的。至于說他家虎頭和小燕子,那還有好多年呢。

畢竟現在兩個小的還小,虎頭今年秋天才讀一年級呢。

莊志希不再去想那些,一個人撐着傘來到的醫務室,只不過吧,剛推開門,就聽到裏面吵吵嚷嚷的,他挑眉,問:“怎麽了?”

護士大姐一看來的人是莊志希,眉眼都是笑,說:“小莊過來了啊,你先坐一下,這邊有病人。”

他們醫務室平時不怎麽忙,大家有大病也不敢來醫務室看,在廠裏人看來,這邊也就治療一個痛疼腦熱,劃個小口子之類的,但凡是大點的事兒,都信不過他們。

除非是為了省錢,不然一般人真不敢過來看大病。

不過趕上下雨天下雪天,他們這邊又會更加忙碌幾分了,畢竟這樣的天氣,淋雨着涼的,雪滑摔倒的,這樣的小毛病還是會過來看一看的。

王大夫這時也從病房裏出來了,說:“呦,你怎麽過來了?我以為你得中午過來呢?”

莊志希早上交接完收拾東西來不及了,就拜托了王大夫幫忙,東西也都是放在王大夫這裏。莊志希笑着說:“我有時間就過來了,謝謝王姐。”

王大夫:“謝什麽謝,都是小事兒。”

她說:“對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外甥女兒,陶玉葉。”

莊志希還是第一次見這位,雖然他早上過來交接過,但其實是跟他們主任交接的,而且他之前就在宣傳科幫忙,這邊倒是也沒有什麽需要交接的,無非就是把一些事情介紹清楚就行。

他當時是聽說了有新來的,但是當事人也去辦手續了,所以還沒在。

這一看,他立刻就能感慨他們廠子裏接下來可要熱鬧了。這位陶玉葉,長得還挺好看的,一張臉也圓圓潤潤,正是現在很多人會相中當那種長相。

他們廠子裏男同志多,沒結婚的男同志更是不少,估摸着又要熱鬧了。

不過莊志希倒是只看了一眼就客氣的點頭打招呼:“你好陶同志。”

他很快的就別開了視線,他一個已婚的男同志,盯着人家姑娘看也不好,莊志希:“王姐,我……”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哭聲響起,窸窸窣窣的哭聲,這要是晚上聽見了就跟鬧鬼似的,真是一陣兒一陣兒的,莊志希:“這聲音怎麽有點耳熟。”

王大夫笑了一下,說:“你當然耳熟了,你們家鄰居,王香秀她婆婆。”

王大夫湊近了莊志希,小聲說:“她是送白奮鬥他爸過來的,啧啧,哎我的天,你是沒看見,白老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兩個人靠的可近了,手還握在一起,那個膩歪勁兒啊,人家剛結婚的小夫妻也沒他們這個黏糊。這不,可情深似海了,這位大媽從進門就哭,哭到現在,一會兒聲大一會兒聲小,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哭墳呢。”

莊志希:“噗!她要不要這麽誇張啊,白奮鬥呢?這不是他爸?”

王大夫撇嘴:“白奮鬥給人送過來,交了錢就走了,這種兒子真不知道養了幹什麽。一直都是那個蘇大媽在照顧着。”

莊志希無語到翻白眼,不過還是好奇的湊過去,這一湊過去,就黑線了,他們醫務室好幾個人都悄悄的趴在門口,一副偷聽的樣子。眼看莊志希到了,護士大姐立刻比劃了一個“別說話”的口型,随即幾個人都豎起耳朵,繼續看着熱鬧,莊志希也毫不猶豫的貼過去,就聽屋裏傳來白老頭的聲音。

“蘇大妹子,你別哭了,哭的我心都要碎了……”

莊志希按住了心口窩,其中另外一位李大夫一個反胃差點吐出來,趕緊使勁兒的握住了自己的嘴。

“我知道你關心我,心疼我,我從沒見過一個比你還善良的好女人,你能留下來照顧我,我真的很高興,真的,這是我做夢都不敢想的……”

莊志希也默默的捂住了嘴。

“你說我怎麽這麽幸運,這輩子能遇見你……”

蘇大媽被告白的心裏得意,不過面上卻含羞帶怯的,明明歲數不小,但是仍是拿出了少女的嬌憨,她柔聲:“老白大哥,你說這個幹什麽。平日裏你幫我那麽多,現在你不舒服了,我來照顧你又算什麽呢?別說只是照顧一下,就算是接屎接尿,我都做得。”

她當然不樂意,但是想要抓住一個長期飯票,不在于平時幫他做了多少活兒,這都是沒用的,做得多了,反倒是理所當然了,所以蘇大媽從不這麽做。

她不會做沒有用處的事兒,她要做的,就是在這樣的時候,在這樣生病最脆弱的時候沖上去,盡量的表現自己,任勞任怨,不畏髒不畏差,體貼真誠。病人本來就脆弱,相信這樣更是能記住一輩子。幾次三番,還愁這人不被自己掐在手掌心?

白老頭老婆都死了二十來年了,他又有正式工作又有房子,難道真的找不到老伴兒嗎?能的,其實一開始就能的。不過她不會給別人機會的。

如果白老頭找了人,可就不會幫她了。

所以從一開始她就要把握住這個人,現在二十年了,她确信自己這招兒好用。

她說:“你中午想吃什麽?我回去給你做。”

白老頭:“我吃不下,沒胃口,看着你,我就算是什麽都不吃,心裏都是甜的……”

莊志希終于忍不住,默默的撤開了,他不舒服的揉着自己的心口窩兒,說:“王大姐,我感覺,我今天中午可以省下一頓飯了。”

他也不餓了,他也飽了。

反胃惡心的。

王大夫笑:“你這戰鬥力也不行啊。”

莊志希:“真扛不住。”

他抱起自己的紙殼箱子,說:“我先回去上班了哈,改天找您一起聊八卦。”

王大夫笑罵:“你可拉倒吧,我可不是那種人。”

莊志希樂呵呵的說:“我是啊,走了走了。”

他一手撐着傘,還抱着紙箱子,很快的進入雨中……

陶玉葉看着他的背影,問:“姨媽,他這樣拿不住吧?要不要幫一下?”

王大夫笑着說:“不用。”

頓了一下,她看向了外甥女兒,說:“小莊結婚了。”

陶玉葉臉色變了變,随即說:“姨媽,你想多了,我就是想幫個忙,沒有什麽別的意思,再說,你明知道的,我想找個條件好的幹部家庭。”

王大夫:“你知道就好,不過這找對象也不能太勢利眼,也要看合不合适……”

陶玉葉:“知道了。”

她垂垂臉,眼中卻閃過不以為然的眼神兒。

姨媽自己嫁得好條件好,轉頭兒就跟他們說什麽不在乎條件的話,不在乎的話,她幹嘛自己嫁得好呢?陶玉葉不言語,做出一副乖巧樣兒。

她不乖巧不行啊,她現在還指望着姨媽給她轉正,給她介紹對象呢。

莊志希不曉得這頭的小插曲,他抱着箱子往回走,突然就感覺有人跟上來,回頭一看,笑着說:“張三兒。”

張三:“我來幫你。”

他幫着莊志希抱住了箱子,說:“你撐傘。”

莊志希:“謝謝啊,我這還真是有點拿不開手。”

又撐傘又抱着箱子,确實不怎麽方便。

張三兒:“嗨,有事兒你就說呗。客氣啥。對了,你是從醫務室出來的吧?”

莊志希點頭:“對。”

張三兒立刻發出連環三問。

“聽說你是得到領導賞識才調到宣傳科的,是不是啊?”

“聽說白奮鬥他爹跟王香秀她婆婆一起過來了啊?咋了,是有了嗎?”

“聽說醫務室來了一個可水靈的大姑娘了,是真的不?你見到了不?”

真是各個都是很重要的消息啊。

莊志希失笑,感嘆:“你是來幫我,還是來打聽的啊?”

張三兒:“當然是打聽,順便幫你。哎真的,那姑娘好不好看?”

雖然這些八卦都想知道,但是最後一個最重要,這是一個光棍真誠的發問。

莊志希:“我沒留意好不好看啊。”

“啊,你咋能沒留意?你沒見到?”張三兒好奇發問。

莊志希:“見到了,就掃了一眼,我也沒放在心上,你想知道就自己過去看一看呗?你問我幹啥,我當時聽說白大叔還有蘇大媽在這裏,只關心老人了。”

張三兒撇嘴:“……屁的關心,我看你就是子顧着看熱鬧了。”

莊志希笑了出來。

“那,蘇大媽是有了嗎?”

“哎不是,為什麽你們總是要懷疑她有了?她那麽大歲數,很難吧?你們就算是好奇,也不能不考慮現實情況啊。從理論上來講,她的年紀恐怕也不能生了吧?行了,我到了,你要是好奇啊,就自己去醫務室,保準能看個熱鬧。”

他沖着張三兒挑挑眉使了一個眼色,十分的意味深長,張三一下子就領會到了莊志希的意思,說:“哎,那我過去看看。”

看樣子,是有大熱鬧的。

他趕緊的:“那我可去了。”

他飛快的離開,莊志希笑着搖搖頭,回到了辦公室。

一回來,就聽小許陰陽怪氣:“這去拿個東西,感覺去了二年呢。”

莊志希根本就懶得理他,有些人就是小人,連應和他都不用的。因為就算是迎合他,這種小人該算計人的時候也不會客氣的。所以莊志希根本就不理他。

再說了,他也不是什麽領導,宋主任都沒說什麽,他又算老幾?

莊志希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倒是隔壁桌的崔大姐好奇的問:“小莊,你跟白奮鬥是不是一個院子啊?”

莊志希:“對,是一個。”

崔大姐眼睛一下子亮了,高興的說:“哎呀,你們還真是一個院子啊。啊,你給我說說,白奮鬥跟王香秀怎麽回事兒啊?他們是在一起了嗎?還有白老頭和王香秀的婆婆……今早我進廠的時候,看見倆人黏黏糊糊的。哎呦喂~真是把廠區當成他家炕頭了,一點也不避嫌啊!他們是好上了吧?”

莊志希:“其實,我也不知道。”

崔大姐:“你咋能不知道?你們不是一個院子?”

莊志希作勢嘆氣,說:“我們确實是啊,但是我看不懂啊。你要說他們好上了?他們自己不承認啊,而且他們都說彼此是純潔友愛的鄰裏關系。王香秀還自稱是白奮鬥的姐姐呢。但是你要說沒好上,他們又确實比一般人還親近,所以我是不懂的。”

莊志希就算是說八卦,也是有分寸的。

“我覺得,也許過些年等我歲數大一點,閱歷多一點就懂了。”

大家都笑了出來,崔大姐調侃:“這可跟年紀沒關系……他們還在醫務室?”

莊志希:“還在。”

“哎呀,我上個廁所去。”

這人分明是想去看熱鬧了,但是還偏是能找個借口呢。

“老崔你等我一下,我也上個廁所。”

“我也去。”

“還有我。”

宣傳科的女同志,集體上廁所,一個個頂着雨撐傘出門。

莊志希笑着搖頭,随即把自己的水杯還有其他的東西都收好了,老黃擡頭看他,說:“咱們宣傳科工作是比較雜的,不過基本上也都圍繞着宣傳兩個字,現在主要是提倡……”

他給莊志希講了講宣傳科的大體情況,莊志希微微點頭,聽得很認真。

老曹起身準備出去倒水,笑着說:“小莊真的很勤奮,我們老黃可是高手,教人也很實在不搞小動作,你跟着他能學到東西的。”

仇人的對家就是自己的朋友,老曹知道莊志希肯定是看不上小許的,自然樂意跟莊志希來往。不僅如此,他還話裏有話呢,科裏不少人都知道當初老曹跟着老許學放電影,老許故意設計讓當時還是小曹的他弄壞膠片,最後他被調去做其他這個舊怨。

這麽一想,就曉得老曹話裏是什麽意思了。

大家都意味深長的笑。

小許不愉快的看了老曹一眼,冷笑一聲沒言語。

莊志希倒是個會來事兒的,眼看黃師傅的水杯也空了,說:“曹師傅,水杯給我,我去給你們到吧。”

水房不在辦公室,在出了門走廊的盡頭,老曹倒是不差那麽幾步路,但是遇到會來事兒的總是高興,說:“行啊,謝謝你了。”

莊志希:“謝什麽,大家都是同事。”

他起身出門,很快的來到走廊盡頭的水房。

“小莊。”

正在這個時候,門口有人叫人,莊志希擡頭一看,門口的竟然是白奮鬥。

其實,他是早就在附近盯梢兒了,就想等着莊志希落單的時候偷偷來找他,其實他也可以去辦公室找人的,但是如果這樣,人人都知道他找過莊志希,到時候被攀咬上就不好了。他做事情,還是要注意點善後的。

所以他就是打算在莊志希一個人的時候跟他傳信兒。

莊志希挑挑眉,眼神閃過一抹幽暗,沒想到,這人還真是想算計自己。如果他早上沒有聽到他媽的提點,可能現在未必多想的,但是現在卻又是謹慎的緊。

他笑了一下,但是笑意不達眼底,莊志希轉身問,說:“奮鬥哥有事嗎?”

雖然兩家鬧過好幾次不愉快,但是他倒還算是客氣,該叫哥就叫哥。

白奮鬥擠出一張笑臉,做出熱情狀,說:“怎麽着,兄弟,沒事兒不能找你啊。”

莊志希:“當然能,不過這上班時間,還是不要這樣的了吧?如果人人都在上班時間偷懶,那麽廠子還怎麽發展?”

反正這大帽子,他是會戴的。

白奮鬥有點不自然,不過還是很快的就說:“你說得對。”

要是擱了以往,他一定會反駁的,不管有理沒理,先是攪合三分,這才是他做事情的風格。不過今天他倒是完全沒有,他想算計莊志希,自然不希望莊志希不高興到時候對他防備就不好了。

他勉強的笑了笑,比剛才更不自然,莊志希看在眼裏,心道如果他媽沒跟他說,估計這個時候他也看出不對勁兒了,白奮鬥是怎麽覺得自己這種演技能騙得過他的?

他難道看起來就那麽蠢?

莊志希覺得,這人多少是想的有點多。

他表情淡了幾分,說:“奮鬥哥,你來找我,到底什麽事兒啊?”

白奮鬥這個時候趕緊說:“有一件好事兒想找你幫忙。”

莊志希:“嗯?”

白奮鬥:“下午兩點,你偷偷溜出來,來小倉庫,我有個好東西要給你。”

他做出一副十分神秘的樣子,莊志希面無表情,越發的覺得白奮鬥有毛病。他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說:“下午兩點,小倉庫?”

白奮鬥點頭,說:“對,到時候你自己來,別帶別人哈,如果咱們不是一個院兒的,這種好事兒還便宜不到你呢,我是看在我們都是同一個院子的份兒上,才把這個好事兒交給你的。到時候你偷偷來就行。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如果告訴別人,那往後再有任何好事兒我也不帶你了。”

只要莊志希一到,他就打昏莊志希扒了他的衣服,到時候再把姜蘆騙進去鎖上門。他們什麽也不幹也得吃一壺,想到這裏,白奮鬥嘎嘎的笑了出來,十分的得意。

讓你莊志希娶個好媳婦兒,讓你嘚瑟人,讓你顯擺,到時候看你怎麽辦。

“奮鬥哥,你這說的神神道道的,但是你總得說一說是什麽事兒吧?”莊志希看着白奮鬥的眼睛。

白奮鬥:“你看你,現在別多問,這是秘密。等你來了就知道了。”

現在讓他編一個秘密,他還真是不好說能編個什麽。索性做出這幅神秘的樣子,他嚴肅:“你現在可不能多問,只要你來,什麽都懂。”

莊志希不配合他,說:“你不說清楚我不去,誰知道你想幹什麽!”

他狐疑的上下打量白奮鬥,說:“你該不會是想偷廠裏的東西把?”

他嚴肅:“我告訴你,這種事情,你休想拉我入夥,你要是敢做,我就報告廠裏。”

“不是,不是這樣,哎不是,你胡說什麽呢?我是那樣的人嗎?反正你必須來。”

莊志希冷笑一聲,說:“不去!”

這壓着人的口氣,他以為自己是誰?

莊志希:“你不說清楚,我是堅決不去的。”說完了,直接轉身往辦公室走。

白奮鬥:“哎你……”

他想追進去,但是一看大家都看他,他忿忿的皺了皺眉,暫時先離開。

這裏人多,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中午,中午午飯的時候,在過去做一做莊志希的工作。他真是很不懂,他都說的這麽神秘了,莊志希怎麽不上當。

這人咋不按照套路走呢。不是該屁颠額屁颠兒的應了嗎?

果然這莊志希就不是一個好東西,心眼真多。

他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這樣不行,那只能等中午了。”他蹙眉,覺得這事情還不怎麽好辦,如果中午被看到的人多,那可怎麽辦,他揉了揉太陽穴,心道越是這樣,越是要成功。

白奮鬥碎碎念,盤算到時候怎麽再跟莊志希說,但是卻不知道,莊志希也在盤算他。

他可以很肯定,這白奮鬥是沒憋着什麽好屁呢,只不過就是不知道要陷害他什麽事情,難道是偷廠裏的東西?很有可能。他們是機械廠,裏面不少的銅鐵,還有很多的稀有金屬,都是能賣的上價錢的。

難不成,他要陷害自己這個?

這麽一想,莊志希視線淩厲起來,如果真是這個,那麽他都有可能吃花生米的,白奮鬥要是真的這麽做了,那麽這人就是膽大包天,吃了熊心豹子膽。

他不至于這麽瘋狂吧?

而且如果是關于廠子裏的這些材料,那麽廠子都會詳細調查,他還真別覺得自己能夠置身事外。說實話,按照正常人來思維,真不至于這麽瘋狂這麽胡來,但是白奮鬥這人吧,腦子比較單一不靠譜,分不出輕重,倒是也正常。

莊志希手指輕輕點着桌面,突然間,他又反應過來。

不對,不是這個。

按照他媽的說法,他們說的是“兩個人”,如果是兩個人,應該就不是偷東西……兩個人,偷-人。

莊志希想到這個,瞬間覺得這個很有道理,不過他的臉色一樣難看,如果是這個,白奮鬥一樣是惡毒到家了,真是沾上耍-流-氓的罪名,人也就完了。

別說什麽前途了,鬧大了一定得進去。

這不能跟周群那次比,那次是沒有任何證據的。

可是這個如果被抓到現場……

莊志希突然冷笑出來,他這個人,基本不會主動惹事兒,但是也不怕事兒,既然人家都算計到他頭上了,他倒是一點也不介意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琢磨如果白奮鬥要陷害他,找的女人會是誰,最大的可能是王香秀。

但是他應該不舍得讓王香秀的名譽受損,今天蘇大媽來廠裏了,難道是蘇大媽……他瞬間惡心的一身雞皮疙瘩,趕緊甩甩頭,把這個惡心的想法甩掉,也不能。

白大叔不舍得。

其他人,其他人不會跟他們同謀……如果不從同謀上考慮,而是從一箭雙雕上考慮……姜蘆!

莊志希瞬間想到了一個合适的人,如果白奮鬥想要出氣,想要一箭雙雕,算計他跟姜蘆是最合适的。這樣能同時打擊他們家跟周家。

如果真是要算計他們兩個人,那麽白奮鬥一個人就不夠用。至少要有人打配合,一個引他入場,一個引姜蘆入場。這得同時做到。他的同伴肯定就是他老爹了。

不得不說,莊志希對白奮鬥真是有些了解了,他幾乎是分析的一模一樣。

莊志希這個時候笑了出來……

如果他們真是要這麽算計人,怎麽能不通知一下周群呢。

他就不信周群知道了不收拾白奮鬥!

******

午休的鈴聲響起,莊志希和宣傳科的幾個人一起往食堂走,遠遠的,白奮鬥又跟了上來,沒辦法,他就是得把握所有的機會單獨找莊志希,也只能這麽跟着人了。

莊志希回頭看了一眼,白奮鬥立刻給他使眼色,莊志希眼看他這個急切的樣子,不為所動。

急死你!

白奮鬥心裏罵娘,不斷給他比“二”。

這意思就是兩點鐘。

莊志希其實真的挺不理解白奮鬥的腦子,他都這麽追着人家非要讓人兩點如何如何。是個人都會心生警惕吧,為什麽他還覺得自己一點都沒被懷疑呢。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蠢就把別人想的一樣蠢了。

他突然就笑了一下,若有似無的點了點頭。

白奮鬥一愣,莊志希停下腳步似乎要開口。白奮鬥立刻擺擺手,又比了一個二,這才趕緊離開。

莊志希笑了出來,他就知道,白奮鬥算計人不會當着大家的面兒找他。

“怎麽了?”老黃看他停下腳步,疑惑的問。

莊志希:“我們院子裏的白奮鬥,不知道幹什麽神神道道的。”

崔大姐:“白奮鬥啊,不就是老白他兒子?”

莊志希:“可不是。”

崔大姐回頭張望,說:“這小子也是的,年紀也不小了也不知道成個家,整天跟寡婦攪合在一起。”

莊志希:“誰知道呢。”

大家一起來到食堂,大家一起打菜,莊志希:“要一份白菜,一個饅頭一個窩頭。”

他端着飯盒,瞅見了周群的位置,随即走過去,不過卻并沒有坐在周群同一桌,反而是坐在了周群後面的桌子上,因為他坐了這張桌子,幾個一起過來的也都坐了過來。

平時不留神,但是莊志希在宣傳科一天,就能看出誰和誰關系不錯了。

面兒上大家都不錯,不過實際上,老黃老曹崔大姐還有一個陳大姐,這幾個是關系不錯的,吃飯的時候都一起走。莊志希跟着老黃,混在他們一起。

幾個人都坐下,老黃瞅一眼,把自己打了肉菜的飯盒往前推了推,說:“喏,吃點。”

莊志希搖頭:“不用,我要是想吃就直接打了。”

現在大家日子過得都緊吧,他肯定不會去吃人家的肉菜。

他正琢磨一下要開口,正好看到王大夫,王大夫是自己一個人,她拎着飯盒就坐了過來,笑着說:“你們來的倒是挺早的。”

崔大姐笑:“你怎麽自己一個人啊?”

王大夫:“他們要晚點過來,我先來,然後我回去他們再來。正好輪個班,不然我們醫務室就沒人了,這不是昨天下大雨,今天說嗓子不舒服傷寒的還真不少。”

莊志希:“可不是,我們院的白大叔都病了。”

王大夫:“他啊。”

王大夫嫌棄的撇嘴,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那就是個老不正經的,在醫務室跟人黏糊的啊。”

崔大姐幾個人立刻睜大眼睛,他們剛才雖然也是去看熱鬧了,但是倒是不好一直留在那裏,看了一會兒只能撤,現在聽到現場一線同志的會八卦,自然是好奇的緊。

“他跟那個蘇大媽,真是那種關系啊……哎不是,他們是打算給白奮鬥生個弟弟?”

莊志希:“……你們能不能科學一點啊。”

怎麽總跟孩子過不去啊。

這蘇大媽的年紀看着也就不能生了啊。

他瞄了一眼身後的周群,清了一下嗓子,小聲說:“說起來我總覺得今天白奮鬥怪怪的。”

他還沒等繼續往下引申呢,就有過來打配合的了。

王大夫:“我知道。”

“你知道?”莊志希驚訝的看向王大夫,哎不是,你知道我想說什麽啊。你這一接話兒,我原本的話還要在拐個彎兒……還不等莊志希把話題繞回去,就聽王大夫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說:“我跟你們說,你們可不能告訴別人。”

“你說你說。”

“對啊,咱們嘴巴都嚴實。”

“對,你可放心吧。”

王大夫點頭:“我信得過你們。”

她小聲說:“我在醫務室的時候,聽到白奮鬥跟白老頭說什麽下午兩點,什麽把人引到小倉庫……我琢磨着,他們是不是沒憋什麽好事兒啊。要不然就是要跟誰幽會。”

莊志希驚訝:“啊?他們在廠子裏搞這種事兒被抓到還要不要臉了啊?”

“誰說不是呢。”

“這父子兩個是要幹啥啊。”

“誰知道,下午過去看看?”

莊志希憋着笑意,一本正經的說:“不管你們去不去,我是不去了。我跟白奮鬥一個院兒的,你說他要是真的跟人在哪兒私會,我看見了多尴尬啊。往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那倒是,你們都是鄰居。”

莊志希:“可不是。”

“哎你們說,這種事兒要不要告訴保衛科啊。”

崔大姐:“白奮鬥自己都是保衛科的,再說告訴了多得罪人啊。”

“算了算了,跟咱也沒有關系。”

“那倒是,估摸着就是約王香秀吧。”

大家都在讨論,這時老黃開了口:“既然用的是引,那肯定就不是自願過去,我看這事兒不怎麽好,還是跟保衛科說一下。”

“啊?”

“也對啊。”

王大夫:“那個,我也不敢肯定他們就是這麽說的。我在外面路過順耳一聽,不敢肯定聽沒聽錯。”

莊志希搖頭:“這都什麽事兒。”

他可真是服了白奮鬥,你不是要幹壞事兒嗎?

這你媽還沒怎麽樣,就已經傳出來了,你這壞事兒幹的也真是太不咋地了。

不過吧,他倒是确定身後的周群聽得一清二楚了,他本來還想自己找個理由說一說這個,讓周群過去。那現在倒是不用了,誰曾想王大夫說的也是這個,明顯周群已經聽到了。

莊志希不用猜都知道周群一定會過去,保不齊還要帶別人過去。

誰讓,周群現在正處于輿論旋渦呢。

雖然大家明面上都不說,但是大家誰心裏不嘀咕他啊。沒看到嗎?電工組那麽多人,就他自己一張桌,其他人都不靠邊兒。如果說白奮鬥在廠裏惹出點事兒,那麽消息更新換代,或許大家就不會在意他如何了。

就算是在意,也有白奮鬥分擔,他肯定是樂意的。

莊志希分析人還是分析的很精準的,或許分析別人不行,但是大家都是老鄰居了,嗯,總是能把握住別人的性格的。他笑了笑,低頭繼續大口吃飯。

反正,跟他沒有關系。

清清白白又無辜的一只小莊。

莊志希自始至終沒回頭看周群一眼,周群吃完了也很快的離開,不過他倒是沒走遠,反而是往後廚走過去,叫住了楊立新,兩人一起往後院兒走過去。

莊志希:“???”

他掃了一眼,随即像是沒看見一樣該幹嘛還幹嘛。

這倆人怎麽湊合到一起了,要知道,因為楊立新是入贅的,周群是挺看不起他的,他們來往很少。楊立新在院子裏處的熟一點的,就是莊志希了。

他跟周群走到一起?

果然這個世界太複雜了啊。

莊志希默默的感嘆一聲,為接下來的一切默默的點燭。

雖然不知道實際會發生什麽,但是就白奮鬥這個智商,做什麽事兒奮鬥了也是白幹。畢竟,姓白嘛!不管他們幹什麽,可以肯定,今天下午肯定是要發生點什麽事兒的。

莊志希垂着頭,把最後一口饅頭塞到了嘴裏。

嗯,下午等着看熱鬧。

而與此同時,大中午的白奮鬥來到醫務室找老白,扶着他出去上廁所,其實上廁所是假,交流詭計是真。

爺倆一起往廠裏的廁所走,白奮鬥低聲:“莊志希那邊我說好了,下午兩點鐘,他應該會直接過來的。你就幫我把姜蘆引過來,就跟她說,周群受傷了,她肯定問都不問就跟着你走。”

白老頭:“行。”

白奮鬥:“我像躲在屋子裏的角落,只要莊志希過來,我就率先把他按倒,到時候我躲在門口,姜蘆一進門,你就用力推她一下,趁着她狼狽,我們一起出來,然後鎖門。”

白老頭:“行,那他們肯定會鬧。”

白奮鬥:“這不怕,我快跑,去把保衛科領過去,抓他們一個現行。他們肯定挨批評,名聲也臭了,這也給秀姐他們家出出氣。”

白老頭想一想點頭贊同,不過又說:“如果中間有人過去……”

白奮鬥:“有人就有人,別人發現也一樣,他們說不清楚!到時候我把莊志希的衣服扔在門外面,讓他沒衣服穿,看他們怎麽辦。”

“可以,不過,這事兒不會鬧大吧?”

白老頭覺得,這事兒看起來還是不小的。

不過白奮鬥覺得沒啥,他說:“周群跟老娘們攪合在一起都沒事兒,應該也不至于有什麽大事兒,反正就丢個臉,咱們也不算害人。”

白老頭:“行,幹了!”

他說:“來,我們在盤算一遍,看看有沒有哪兒個疏漏。”

“好!”

“一舉成功!”

“必成!”

81、碎了

五月的大中午, 四九城還是有些炎熱的,宣傳科的牆上挂着一塊表,莊志希擡眼看了一眼,眼看時鐘滴答滴答的不斷的走着, 似乎很快就要到了那個傳說中的時間:兩點!

他狀态十分穩定, 仿佛什麽也不知道, 不過确實啊, 這個事兒他是受害者,本來就什麽都不知道, 具體能發生什麽, 誰曉得呢。

莊志希靠在椅子上面,整理了一下今年的文件, 作為宣傳科, 肯定是要多看看上面下來的文件, 領會一下各種精神,才能更好的工作不是?

他這人能靜得下心,正看的認真,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聲音, 崔大姐立刻沖到窗口, 随即說:“小倉庫那邊打起來了!”

他們這邊的位置,只能看個影影綽綽的, 大約能看到圍了一群人,但是看不到怎麽回事兒, 崔大姐飛快的竄出去, 跑的跟兔子一樣快。還有幾個好事兒的也都飛快的跑了出去。

莊志希:“我也去看看熱鬧。”

他很快的下樓, 追上了崔大姐一行人, 宣傳科七八個人一起來到小倉庫, 這邊已經裏三層外三層了,除了車間的不好出來,什麽保衛科的,醫務室的,辦公室的,食堂的,大家都已經聚集過來了。真是擠都擠不進去。

莊志希仗着個子高,跳來跳去的往裏看,就見現場一臉混亂,白家父子都挨了揍,鼻青臉腫的,保衛科的人拽着白家父子,一旁的周群夫妻兩個也有些受傷,周群一只眼睛烏眼青,睚眦俱裂的盯着他們父子兩個。

雙方對峙着。

周圍的圍觀群衆更是屏住呼吸,大氣兒不敢出,仿佛多說一句話,就能引來更大的矛盾,誰也不敢言語。

張副廠長這時到了,呵斥:“讓一讓,都給我讓一讓,這邊是怎麽回事兒?”

大家趕緊讓開一條路,張副廠長擠進去,一看這個情形,站在中間破口大罵:“你們把廠子當成什麽地方了?跑到這裏打架,你們還想不想幹了?不想幹了就給我滾回家,這裏是你們打群架的地方?”

他正跳腳罵呢,保衛科劉科長趕緊拽住張副廠長,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張副廠長眼珠子差點凸出來:“卧槽!”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家父子兩個,說:“你們兩個是瘋了吧?”

他這話一說出口,周群突然就暴起,又沖了上去,憤怒的扇白家父子:“你們兩個喪盡天良的,你們卑鄙無恥!你們陰險下流禽獸不如!”他的大耳光甩的,莊志希站在外圍都聽到啪啪的聲音了。

莊志希嗞了一聲,心道:活該!

白家父子挨了揍,白奮鬥有點不服氣,叫道:“周群,你沒完了是吧?我就是開個玩笑!”

啪!真是重重的一個耳光。

這一巴掌打的白奮鬥鼻子都淌血了,周群怒吼:“開玩笑?你就糊弄糊弄鬼吧你,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就是看相中我媳婦兒了,我說你怎麽不跟王香秀結婚,我說你怎麽整天盯着我們家。我以為你是看我不順眼,原來是相中我媳婦兒了。這被我抓個現行兒,你說是開玩笑,如果我沒有來,我媳婦兒會遭遇什麽,可就不好說了。大家看,他們兩父子還帶着鎖頭呢!如果不是沒安好心,你幹什麽要騙她過來?如果不是我趕到,誰知道你能做出什麽豬狗不如的事情?你們父子兩個,狼狽為奸,就是兩個該吃花生米的!”

周群眼睛通紅,簡直想要吃人。

雖然他在外面有人,但是可不代表他希望被人戴那有顏色的帽子。

這話白奮鬥還不幹了呢。

白奮鬥叫:“誰看上你媳婦兒了,我眼瞎嗎?我會看上你媳婦兒,就你媳婦兒那個蠢貨,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啊!”

一個大石頭,直接砸在了白奮鬥的頭上,那血跟大呲花兒似的。

姜蘆顫抖着叫:“我打死你!你個禽獸不如的混蛋!”

她撿起石頭,就要砸第二次,保衛科趕緊給人攔住,不過男女有別,也不敢用力,只能攥住她的手腕,姜蘆忿忿:“混蛋,你個大混蛋!我殺了你!我非要殺了你!”

她被攥住了手腕,腳卻不斷的踢過去,一個勁兒的往白奮鬥的某個不能言說的位置上踢,狠狠的,大有不踹廢了不解恨的架勢。

在場諸位男同志都呲牙裂嘴,雖未經歷過,但是只看着都能感覺到巨疼無比。白奮鬥更是被踹的捂着自己蹲了下來,随即倒地打滾兒。

他頭上被砸的冒血似乎都沒有這個疼。

就這,姜蘆緊跟着還沖上去繼續踹,就算是白奮鬥捂着,她也要踹,踹的白奮鬥嗷嗷的慘叫。

“我兒子還沒孩子啊,他還沒個後啊,你這個毒婦……”白老頭哭喊出來,這不哭喊姜蘆可能還沒想起來白老頭,一聽到他的動靜,姜蘆幾乎是迅雷而不及掩耳之勢就掙脫了保衛科,她的石頭直接飛過去,白老頭好懸一閃,沒被打中。他正要慶幸,就看姜蘆照着他就踹,咣咣咣咣,接連四腳!

“啊啊啊啊啊!”慘叫聲幾乎響徹天地。

所有圍觀的男同志都默默的後退了一步,就連保衛科都忘記抓人了,姜蘆過去又是幾腳,反正專門踹男人最脆弱的地方。

她仿佛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下子找到跟男人打架最該攻擊什麽地方了。

白老頭瘋狂慘叫,跟白奮鬥就像是二重唱一樣,啊啊慘叫,響徹天地間。

諸位男同志趕緊再次後退一步,不,是兩步。

這太可怕了。

崔大姐等圍觀的女同志順勢趕緊往前擠一擠,這些男人,果真不行。

姜蘆還在發瘋,張副廠長這時回過神了,叫:“你們還看什麽熱鬧,趕緊的,趕緊的給姜蘆拽開啊。”

幾個男人這下子也顧不得什麽男女有別了,趕緊拖着人往一邊兒拽,姜蘆拳打腳踢的掙脫,嗷嗷的罵:“別攔我,別攔着我,我非殺了他們不可!”

張副廠長趕緊的勸說:“小姜你冷靜一點,你要是真的給他們殺了,你也是犯罪不是?我們曉得你是真的生氣,也曉得這次你們是受害者,但是咱們教訓這種人,教訓一下應該,但是咱不能殺人,真不能給人打死啊。你為了這種人進去,值得嗎?咱以後還有大好的人生呢。他們不死,你就是正義的一方。要是丢了命可就不行了。”

他跟姜蘆她爸爸,多少也算是一個相識了。

總歸不能讓姜蘆在他們廠裏出事兒,這踢哪裏都行,但是真的不能拿石頭砸腦袋。這要是砸死了,多少也是個事兒。他安慰說:“你放心,這次廠裏一定給你一個交代,肯定不讓你白白的受委屈。”

姜蘆眼睛赤紅,披頭散發:“我要讓他們去蹲笆籬子,一輩子別出來!”

她吼道:“一輩子別想出來!”

張副廠長眼看站在前頭的崔大姐,趕緊使了使眼色,姜蘆這個狀态,不能不安慰啊,崔大姐雖然有點害怕,但是還是熱心腸的上前:“小姜,來,你來這邊,我看你也氣壞了。你放心,有廠領導,還有保衛科,大家都在呢。肯定不會是讓這事兒算了,你稍微消消氣,你看你的手都擦傷了。咱們生氣也不能讓自己受傷啊。”

她好生的安撫姜蘆,姜蘆終于忍不住崩潰的哇哇大哭,她說:“白老頭,白老頭說周群受傷了,讓我過來,我一點都沒懷疑他,二話不說就跟他一起來了。結果屋裏只有白奮鬥,周群,周群還懷疑我跟白家父子不清不楚,我容易嗎?我是瞎了嗎?會看上這種東西?狗都不要……”

大家聽了姜蘆的話,看白家兩父子的臉色都變了。有不少人來得晚根本就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但是姜蘆這話喊的多清楚啊。大家再看這兩個光棍,眼裏就都帶着厭惡了。

這種想騙女人占女人便宜的,就連是個小混混都是看不起的!

“如果不是周群來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會遭遇什麽,我根本不知道!嗚嗚嗚!”

姜蘆哭喊到這裏,突然又來了火氣,飛快的沖上前,照着那個位置又踹了幾腳。

“啊!”

莊志希遠遠的看着,也跟着呲牙裂嘴,作為男人,他也曉得男人的脆弱啊。

但是不得不說姜蘆……幹得好!

莊志希正看着熱鬧,就見楊立新擠到他身邊了,一臉的心有餘悸,莊志希趕緊拽住楊立新,小聲問:“楊哥,咋回事兒啊?”

楊立新真的相當一言難盡的,他張了張口,好半天沒說出一個字兒,不是不想說,是他壓根不知道怎麽說,就他來看,就是白家兩父子瘋了。

“怎麽了?”

楊立新:“這事兒吧……”

事情要從中午說起,中午的時候,周群直接來了後廚兒,找到了楊立新。

周群這人多少還是有點精明的,像是他就也發現了楊立新跟白奮鬥有點不對付,雖然這兩家子沒有直白的表現出來,但是他還是看出來不少。

所以這一次想要共同對付白奮鬥,他就直接來找楊立新了。

他來到後廚兒,将楊立新拽到了後院兒,楊立新詫異:“周哥,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兒嗎?”

周群直接了當:“我聽說,白奮鬥跟王香秀下午兩點可能要在小倉庫偷-情,怎麽樣?一起過去抓奸?”他笑了笑,說:“我知道,你也很看不慣白奮鬥,給他一個好看,怎麽樣?”

楊立新攥緊了拳頭,努力平靜,說:“你怎麽知道他們下午會去小倉庫?”

周群:“你別管我怎麽知道的,我就是知道了,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正好我們都看白奮鬥不順眼,一起過去怎麽樣?我知道你跟保衛科的王二癞子關系不錯,再叫上幾個保衛科的,我們一起過去。白奮鬥肯定要丢臉。”

楊立新到底比周群和白奮鬥都多了幾分理智,他說:“這要是被抓到,他們就完了,被當做流-氓進去怎麽辦?雖然我看不上他,但是也犯不着對他這麽狠。”

周群眼神閃了閃,很淡定的說:“他跟王香秀,男未婚女未嫁,為了自保,他們肯定會結婚。那這流-氓,就無從可談了。咱們廠子為了面子和名聲,也不會一直追究,頂多是批評一下,留個底子。”

楊立新倒是氣笑了,說:“那我們跟着鬧了一大頓,還讓他得償所願了?我是教訓他還是幫助他啊。”

周群淡定:“自然是教訓他,你覺得他娶了王香秀是什麽好事兒?就不說王香秀給他攢的那一堆帶色兒的帽子了,只說他們家那些個拖油瓶,你覺得他的日子能過得好?他跟王香秀結婚,可不是得償所願,而是噩夢開始。”

楊立新:“!!!”

尼瑪,周群說的,竟然好像很有道理。

“一句話,幹不幹!”

“幹!”楊立新深吸一口氣,同意了。

他真是看着白奮鬥不順眼。這個時候當然不客氣了。

“那咱們?”

“你叫人,我們一點半在小倉庫哪兒埋伏,等着抓一個現行。”

“可以。”

兩個人說到就做,一點也不耽擱,楊立新很快的找了自己在的保衛科相熟的人,人喊人,這又多了幾個,別看他們都是保衛科的,但是這就看出白奮鬥的人緣不怎麽樣了,他們七八個人都知道了,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告訴白奮鬥。白奮鬥更是不清楚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他下午也是要巡邏的,不過只轉悠了一會兒,就左右看了看,确認無人察覺,趕緊奔着小倉庫過來了。

白奮鬥想好了,他要提前進去埋伏,等莊志希一到,出其不意的解決他。

要是不這麽做,那麽是很有可能被發現的,畢竟莊志希也是人高馬大的,雖然瘦,但是他高挑,手長腳長,怕是也不那麽容易被制服。

所以白奮鬥提前過來,他蹑手蹑腳的進了小倉庫,自己躲在了門邊兒,他本來是想躲在櫃子裏的,但是這裏的櫃子搖搖欲墜的,實在是不太能靠得住,再說從櫃子裏出來也是耽誤時間,他索性站在了門口。

白奮鬥進了屋子,埋伏在門口。

楊立新還有周群一幹人等的心瞬間就提起來了,這知道歸知道,看到他來了,總歸還是震驚的。楊立新也不知道白奮鬥這個人到底是什麽毛病,這在家裏施展不開了麽?專門在廠子裏和王香秀私會,難道是專門為了找刺激?

真是奇葩他媽給奇葩開門,奇葩到家了。

他總之是不能理解這人的特殊嗜好的。

保衛科幾個白奮鬥的同事也都相當的一言難盡,不過既然有這麽個事兒,自然要看個熱鬧的。他們過來也不一定是非要把人抓個當場,其實看熱鬧的心情更多。

白奮鬥整天白保衛科擠兌這個,數落那個,人緣兒委實是不好,多少人都等着看他倒黴呢。

大家都盯着小倉庫,就在大家的心跳一點點加快,等待的度日如年之際,就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是女人的聲音,這聲音是姜蘆,姜蘆擔心地問:“白大叔,我家周群怎麽跑到這裏了?怎麽會受傷的?”

大家都躲得不遠,那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誰也沒想到,這過來的竟然是姜蘆。

大家原以為,白奮鬥真是要跟王香秀偷-情的。就連周群都愣住了。

他知道有可能不是王香秀,但是沒想到,來的人是姜蘆。

姜蘆還在說:“周群受傷了,怎麽不送去醫務室?”

雖然很擔心的詢問,但是姜蘆還是小跑兒,走的很快。

周群:受傷?他沒有受傷啊?

可是這個時候他根本就來不及多想,就看白老頭給姜蘆領過來了,幾乎是開門的一瞬間,白老頭竟然一個用力,給姜蘆推了進去。

姜蘆:“啊!”

白奮鬥:“啊!”

他等待的,是莊志希啊,但是沒曾想莊志希沒先到,竟然是姜蘆到了。而他爸根本不清楚這一點,直接按照他們的計劃,給姜蘆推進了門。

姜蘆一個踉跄差點摔了,再看屋裏,除了白奮鬥,哪裏還有其他人?

她臉色刷的一下子就白了!

不管怎麽樣,眼前這個情況确實是很恐怖的。

她尖叫:“白奮鬥你想幹什麽!來人啊,救命啊!”

這樣的變故,白家父子沒有想到,周群等人更是沒有想到,周群本來是來抓白奮鬥的,但是沒想到白奮鬥竟然想要“欺負”他媳婦兒,這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睚眦俱裂,嗷了一聲就沖了出去。

他奔到門口,白老頭看到是周群,還露出了一抹笑容,畢竟在他看來,這樣效果更好。可是他哪裏想得到,莊志希根本沒來,白奮鬥的計劃也根本沒有成功呢。

他正要繃緊了笑意說點什麽,就看周群一拳打過來了,他這時可不是以往那樣弱雞,咣咣就是兩拳頭。白老頭本來就感冒虛弱,一下子摔倒在地。

周群一腳踹開門,沖了進去。

“白奮鬥,姜蘆,你們在幹什麽!你們對得起我!”

這樣的變故,白奮鬥根本就來不及解釋,倒是姜蘆飛快的撲向了周群,叫:“群哥,我是無辜的,我是被騙來的。”

她跟白奮鬥孤男寡女在一個屋子裏,這要是傳出去,她還要臉不要了?所以姜蘆幾乎在第一時間就喊了出來。她尖叫:“是他們把我騙來的,他們說你受傷了。”

姜蘆哭了出來,這是吓哭的。

不管怎麽的,姜蘆也只是一個女人,遇到這樣的事情,哪裏能不害怕?

周群一聽,火氣更大,嘶吼一聲,撲向了白奮鬥。

一拳兩拳的砸過去,白奮鬥挨了兩下終于反應過來,他不服氣的很:“周群,你憑什麽打我。”

他反手就回擊一拳,白奮鬥到底是保衛科的,體力比周群強,周群一下子被打倒在地。

姜蘆眼睛赤紅,叫:“我殺了你!”

她也撲了上去,這個時候其他人也反應過來了,說着的,大家真是十分的看不起白奮鬥,雖然周群的名聲在廠裏已經跟過街老鼠一樣。但是這個時候白奮鬥做的事兒,卻還是比周群更惡劣的。

周群那再怎麽說還能說是雙方自願,而且他們也沒抓到什麽現行。

但是白奮鬥,大家是眼看着白家父子把姜蘆騙過來的,到底想幹什麽,作為男人,大家都懂。總之,大家對白奮鬥鄙夷的心思,那是沖破天際了。

有本事你抓迪特,有本事你抓壞人,有本事你見義勇為。

你在這裏欺負一個女人,想要圖謀不軌,這是最最下三濫的。

保衛科好多都是部隊轉業,看到這種更是惡心的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他做出這樣的事兒,還敢還手,那就更讓人看不起了。王二癞子幾個飛快的上前,直接箍住白奮鬥:“你做了這種事情還想打人?當我們都不存在是吧?”

“真是個垃圾。”

“快去叫科長過來!”

保衛科幾個把白奮鬥制住,周群和姜蘆發瘋了一樣上前,咣當咣當的拳打腳踢。特別是周群,這是奪妻之恨。他都恨不能給白奮鬥殺了!

剛才是打不過,現在有人按着白奮鬥,他可不就發瘋的打人。

“放開我,你們到底是跟誰一起的,就由着他這麽打我!”白奮鬥叫了出來。

“我們跟你可不是一起的,我們都是正派人,不是你這種陰險小人。真是看不出你是這種東西。打你?人家把你打死都是活該。”

“我什麽也沒幹!”白奮鬥這時也多少有幾分反應過來,他嗷嗷叫:“我就是開個玩笑。”

“我讓你開玩笑!”啪一個耳光,周群毫不客氣:“我讓你說這是開玩笑!”

啪啪又是一個耳光。

在保衛科的“幫助”下,周群單方面毆打白奮鬥父子,沒一會兒這兩個老東西就已經鼻青臉腫了。而楊立新,楊立新從事情一開始就吓蒙了,他都沒反應過來,事情就到了這個地步。

他本來是來抓奸的,但是沒想到竟然見證了一場預謀犯罪。

楊立新也是剛才被刺激的狠了,一點也不隐瞞,倒豆子一樣都說給了莊志希聽。莊志希總算是把這件事兒前前後後都給圓上了。他這沒想到事情是這個發展。

不過,這樣發展又是很符合情理的。

而周圍一幹沒怎麽看明白的也終于從楊立新的嘴裏知道了所有的經過。再看白奮鬥父子,如同看兩坨屎。

楊立新在這邊講述事情的經過,那邊姜蘆氣不過又沖上去踹人。

大家聽着這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覺得身體某個位置都跟着發疼,不過又深深覺得,這父子兩個就是活該。該說不說,他們挨打,真是活該。

不過吧……張副廠長看着白奮鬥腦袋上還在冒血,也怕死人,說:“好了,你們大家散一下,周群姜蘆,我知道這次的事情是你們夫妻兩個受了委屈。這件事兒廠子裏一定給你們一個說法。李四,你們幾個先給人送到醫務室,最起碼得止血。”

王大夫也過來看熱鬧了,根本不怎麽想管他,女人對這樣的事兒更加的看不起,她說:“這種人死了才好呢。死了是為社會做貢獻。給他們止血都是浪費藥。”

張副廠長揉着太陽穴,也真是在心裏給白家這不靠譜的兩父子罵個狗血淋頭,不過作為廠領導,又不能不管。

你說,他怎麽就那麽倒黴,專門負責處理後勤。

他寧願管生産啊!

哪裏還用處理這些狗屁倒竈的事兒。

他深吸一口氣,說:“走吧,先止血。大家都回去,現在都回去,這件事兒廠裏一定會仔細調查的。”

雖然張副廠長這麽說,但是大家誰也沒走,都還圍着,沒辦法,這種事兒,真是幾十年都看不見一回。更不要說這個事兒是身邊的事情了。

楊立新扶着莊志希,都有點站不穩了。

莊志希:“你沒事兒吧?”

楊立新:“你扶着我點,我腿軟了。”

他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畢竟,有人掉進糞坑的事兒,他都見過呢。屬實是見多識廣了。他們那一片兒,都是見多識廣的人,但是今天這事兒,太刺激了。

姜蘆發瘋一樣專門往那個位置踹,作為一個男人,他真是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跟他沒有關系,但是一點也不妨礙他的腿軟。

莊志希扶着楊立新,說:“我送你回後廚兒?”

楊立新:“不!”

他還挺堅定:“去醫務室。”

他可要掌握第一手的消息。

莊志希這個時候倒是很驚訝的看着楊立新,感慨這人真是有點東西啊。都腿軟成這樣了,還不下火線呢?

他說小聲說:“張副廠長臉都黑了。”

楊立新:“法不責衆啊。”

大家都不走,張副廠長也不能都懲罰了吧?

莊志希:“……”

你這想的還挺細致。

他說:“那行吧,走。”

大家無視張副廠長難看的臉色,浩浩蕩蕩的跟着往醫務室走。

這要是擱了以往,張副廠長也是會攆人的,但是今天吧,他實在是沒有那個心情了。白家父子被架到了醫務室。王大夫叫:“主任,你來看看吧。”

醫務室的頭兒是一個禿頂大叔,五十來歲,上班當養老。

正是因為這位的做派,所以他們醫務室現在存在感才這麽低,禿頂主任中午偷偷午睡,迷迷糊糊的趕緊出來:“哦豁。”

這一看怎麽這麽多人。

王大夫:“主任,你給這兩個狗東……額,這兩個人看一看吧。我技術不行,可看不好。”她壓根不想管這兩個。

衆人嘴角微微抽搐,別以為你改口了,我們就沒有聽出你想說“狗東西”。

你這是侮辱狗。

主任:“我來我來。”

白抱頭和白奮鬥還捂住裆-部嗷嗷嗷叫呢。

主任:“這咋了啊?”

他說:“我先給頭處理一下,不能這麽繼續流血。”

雖然這二位都是鼻青臉腫,臉腫的跟豬頭似的,但是白奮鬥頭上一直淌血是要處理的。還有他的鼻子也在流血……禿頂主任不知道發生什麽,瞄一眼其他人不僅不上前幫忙還厭惡的看着白家父子,雖然不曉得是發生了什麽,但是想也知道這兩個人肯定是沒幹什麽好事兒了。

他簡單處理了一下,就看他們還都捂着那個位置呢。

他說:“都出去都出去,別圍觀,我得檢查一下關鍵位置,你們都出去,留在這裏不合适。”

白老頭:“嗷嗷嗷。”

白奮鬥:“嗷嗷嗷。”

他們已經疼的說不出話了。

“都出去都出去。”

他把窗簾拉上,張副廠長:“我留下吧,作為主管後勤的副廠長,我總得知道個具體情況。不然都沒法兒跟廠裏其他人溝通。”

劉科長立刻:“那我也留下來吧,這兩個人做錯了事情不思悔改還會還手,別是他們突然暴起,傷了你們。這就得不償失了。”

保衛科衆位:“那我們也留下來吧,我們保衛科本來就是要保護廠裏任何一個人的安全。如果白奮鬥他們父子兩個發瘋,我門也能及時制止。”

禿頂主任:“……”

你們都想留下看熱鬧吧?

他點頭:“随便你們,不過女同志都出去,都出去哈。”

諸位圍觀群衆,終于被擋在了外面,大家一個個雖然進不去,甚至看不見,仍是眺望着。莊志希也在人堆兒裏,就聽屋內傳來一陣劇烈的抽氣聲。

楊立新:“這是咋了?”

莊志希:“我怎麽知道?”

他也好奇啊,但是他也沒有透視眼,隔着門看不見裏面的情況啊。

不過也沒讓大家等很久,門很快的就開了。

保衛科幾個人維持現場,叫:“讓一讓,大家都讓一讓,人要送醫院了。”

“啊?這醫務室看不了了?”

“這得多嚴重啊?是廢了嗎?”

“估摸着也不至于,咱醫務室也就看個頭疼腦熱,技術一般。”

這話要是這麽說,禿頂主任不服氣了,他說:“咱們醫務室水平怎麽一般了?雖然看大病一般,那是因為本身我們遇到的就少,經驗也少。很多的專家都是通過病症多才能不斷積累起來的。我們沒有這個先天條件。不過你看,看頭疼腦熱,我們看的多,不是看的很好?很容易就判斷情況?還有受傷止血,固定包紮這些,我們做的多,不是都做的很好?你們可不能誤解我們醫務室的水平。在小病症上,大醫院都不如我們處理的多,見識的多,判斷的迅速。”

這一點,可是一定要說清楚的,沒得這麽看不起人的。

“那他們咋往大醫院送?”

禿頂主任:“碎了,碎了不送大醫院,我們怎麽給他處理?咱們這邊醫務室看男科不行啊!再說縫縫補補的手段也不行啊。一旦搞個不好真的就廢了,這還沒結婚呢。我們能胡來嗎?”

哦豁!

衆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這二位,眼睛瞪的比牛眼睛還大。

碎了,廢了!

大家都被這樣的話題鎮住了,大受震撼。

白奮鬥痛苦的呲牙裂嘴,幾乎從牙縫裏擠出來幾個字兒:“不、不要、不要說……”

禿頂主任立刻:“好好好,不說,你都碎了疼成這樣,就不要說話了。”

白奮鬥眼前一黑,媽的,讓你不要說,你怎麽還說個沒完了。

“趕緊的,趕緊把人送醫院,他都翻白眼了,要休克啊。”

莊志希圍觀揣測:你确定這個翻白眼,不是讓你給氣的?

“快快快。”

張副廠長:“劉科長,你安排幾個人跟着去醫院,另外再安排幾個人陪同周群同志和姜蘆同志回保衛科,這個事兒要詳細的調查,必須處理的清清楚楚,給受害者一個交代,也給廠子裏其他人一個交代。”

他轉頭看向圍觀的衆人:“行了。都給我回去,你們怎麽的還想跟着去醫院啊?是不是我這個副廠長說話不好使啊,你們還沒完了是吧?趕緊給我走人!”

大家眼看着人都要送走了,這還是上班時間,他們也不能跟着出去,再一看張副廠長是真的惱了,大家帶着幾分遺憾,怏怏的撤退。這時楊立新也終于恢複了一點,不用莊志希扶着了。

他感嘆:“碎了,那是不是以後就完了啊。”

莊志希:“我上哪兒知道?我也回去上班了,這一天,真是太跌宕起伏了。”

楊立新深深點頭。

他今天,一定要提早下班,早早的回去把今天的事兒傳播一下。

這種八卦,真是聞所未聞,其他人肯定都沒見過。

莊志希不曉得楊立新想什麽,跟着大家夥兒一起往辦公室走,崔大姐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莊志希身邊,這一路啊,一百二十萬個感慨啊。

你說,怎麽就有這樣的事兒呢。

大家一起回到了辦公室,也有幾個沒出去看熱鬧的,像是老黃就沒出來。他問:“外面啥事兒啊,你們都這樣。”

莊志希:“……”

他倒是有點懂了剛才楊立新的心情,真是,這都不知道從哪兒開始說了。

倒是崔大姐,噼裏啪啦的就講述了起來,這個的事兒,必然是要傳遍全廠的。必然!

“啥玩意兒,白奮鬥相中了周群他媳婦兒?”

“被周群捉在當場啊。”

“我的媽,那蛋碎了,能縫補上嗎?”

……

此起彼伏,接二連三一百八十問,真是回答的都趕不上趟兒了。

不得不說,這一天,是他們機械廠最熱鬧的一天,堪比五一勞動節聯歡會。就連五一聯歡會大領導到場,都沒有現在這麽激動。大家幾乎各個科室,廠子的每一個角落,都流傳着白家父子的消息。

這神奇的父子兩個,撐起了廠區八卦一片天。

王香秀在車間幹活兒,也聽說了這個事件,雖然他們車間的消息比起其他的部門稍微慢了一點,但是外面這麽大的動靜兒。這麽大事情,哪裏瞞得住呢。

沒一會兒,就已經發酵的人盡皆知了。

王香秀恍恍惚惚,有點不知所措,她是一點也不相信這件事兒的,畢竟在她看來,白奮鬥愛的人是她,怎麽可能去算計什麽姜蘆。他跟姜蘆的關系,可不怎麽好。

如果說厭惡,那是有的。

畢竟多少次打架,姜蘆都跟周群一起向前沖,給了白奮鬥不少難看。所以如果說白奮鬥厭惡姜蘆,她是相信的,但是要說白奮鬥相中了姜蘆,她覺得除非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不然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是什麽魔鬼傳言。

可是大家都說的信誓旦旦,這讓王香秀十分的迷茫。

“王香秀,你怎麽不說話啊?是不是不敢相信啊,我看啊,這白奮鬥對你也沒幾分真心啊。”這車間總歸有看不慣王香秀的。一位大姐笑着調侃:“我可得跟你說一聲對不起,以前我是真的覺得你跟白奮鬥有點不清不楚,還誤會了你。沒想到你們還真沒事兒,你總是說你們就是親姐弟一樣的感情,以前我不信,現在是真的相信了。這白奮鬥啊,稀罕的就是姜蘆啊。怪不得總是聽說他很是看不上周群,找到原因了啊。”

“就是就是。”

“不過這人也太惡心了吧?人家姜蘆有男人的,他竟然還想圖謀不軌。這種人就該拖出去直接給咔嚓了,讓他再也沒有辦法作威作福。”

“哪兒還用咔嚓啊,這不是都已經碎了?所以說老天爺總是有報應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看現在這個結果,可不就是活該。”

“對,就是活該!”

王香秀尴尬的立在原地,只覺得渾身難受。

她猶豫了一下,說:“可能,可能其中有誤會……”

大家不可思議的看向了她,随即撇嘴笑了起來,眼裏帶着鄙夷,說:“他們是被人抓在當場的,保衛科好多人都在呢。你當人家是傻子?如果不是周群領着人在,姜蘆是要出事兒的。”

“就是。”

“我們知道你跟白奮鬥關系好,你婆婆更是跟白老頭攪合在一起,但是也不能昧着良心說話啊。”

“可不是呢。”

王香秀:“我、我沒。”

她趕緊低頭幹活兒,心裏卻越發的慌亂,她倒不是關心白奮鬥如何了,白奮鬥怎麽樣,她并不關心,她又沒有真的愛上白奮鬥。她擔心的是,白奮鬥如果出了問題丢了工作,或者進去了,往後他家該怎麽辦。

他家現在能過的還不錯,可是都虧着白家兩父子的,如果說有問題,那麽……她想都不敢想了。

“呀。”

一個鐵環沒拿穩,直接砸在了腳上,王香秀:“啊,好疼……”

“我的天,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趕緊去醫務室。”

“快走快走,我送你過去。”

“你看她魂不守舍的,這是擔心白奮鬥?”

“她也是自作多情吧?”

王香秀紅着眼睛,只覺得腳疼的不得了。雖然大家看不上她,但是幾個女工還是趕緊扶着她去醫務室……

這樣轟轟烈烈的一天,一直到下班的時候,大家還議論不停,莊志希收拾東西下班,趕緊往家走,他今天還要去丈母娘家呢。莊志希回家拿羊腿,剛走進巷子,就看到他們這條街上的人都比以往多,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議論紛紛。

乍一見到莊志希,趕緊叫:“小莊,白奮鬥是碎了嗎?”

莊志希:“……我也不曉得啊。”

“你怎麽不曉得?你沒去看熱鬧?”

“就是啊,你說一說啊,有什麽說出來沒關系的,怎麽還能藏着掖着?”

莊志希趕緊說:“我是去看熱鬧了,但是當時關門了,只有保衛科和領導在,我這種小喽啰,擠都擠不進去啊。我就站在最外圍的。”

“哎,你說你,真是看熱鬧都湊不上去。”

大家索性不在問莊志希了,又一起嘀咕起來。

莊志希趕緊往家走,進了院子就看到沒上班的人都站在院子裏議論紛紛,而白家的所有玻璃都被砸了。周大媽坐在白家的門口,口吐芬芳,深刻問候他家祖宗十八代。

作為現場的親歷者,楊立新站在院子的中心,好幾個人圍着他呢。

趙桂花一看到兒子回來,眼神閃了一下,趕緊說:“你咋才回來?”

莊志希笑着說:“媽,我一下班,立刻就竄出來了,這還慢啊,您要求也太高了。”

趙桂花:“你今天還去你丈母娘家不?”

莊志希:“去,我媳婦兒還在他們單位等我呢,我不去我媳婦兒也不知道啊。”

他進了門,大家倒是也沒怎麽關注莊志希,畢竟第一手消息來源楊立新還在呢,莊志希進了屋,把羊腿放在了包裏,說:“明顯不?”

趙桂花:“今天沒人在意你,你走你的。”

停頓一下,她看看院子裏的人,壓低聲音說:“這事兒跟你有關系沒?”

莊志希笑容不變,說:“白奮鬥其實是想算計我跟姜蘆,不過……你也看到了,他自食惡果了。”

說真的,莊志希是一點也不同情白奮鬥的,這人多慘,他都不同情。畢竟他對自己下手也沒留情,如果不是他媽提前聽到了個模模糊糊,如果不是他這人機靈警惕性強,可能現在百口莫辯的,就是自己了。

到時候不管是他還是家裏的人,都要面對怎樣的指摘?

莊志希冷淡:“他遭遇這些,全是自作自受。”

趙桂花咬咬牙,說:“對。”

她沒想到,這人還真是算計着他兒子,趙桂花微微眯起了眼睛,攥緊拳頭。

就算這人現在受了懲罰,她的拳頭也硬了。

“媽,我先走了,有什麽晚上回來再說。”

“好。”

莊志希很快的提着包出門,果然,院子裏雖然有人看到他,但是卻沒有過多的關心。這個時候,大家誰管這個啊。莊志希剛走沒一小會兒,周群夫妻就回來了。

他們作為受害者,廠裏自然不會限制他們如何。

周群因為受傷,簡單處理了一下,臉上擦着紫藥水,嘴角還貼了一塊紗布。姜蘆的狀況好一些,但是眼睛都哭腫了。夫妻兩個一路回來,後面跟了一串人。

“小群!”周老太正罵的起勁兒,看到兒子兒媳回來,飛快的起身,沖上來:“你怎麽樣?白奮鬥這個混蛋,欺負人欺負到家了,竟然還敢對你動手?”

她再看兒媳婦兒,真是一萬個不滿意,上前就是一個耳光,罵道:“你個狐貍精,我們家的人都讓你丢光了。你跟白奮鬥不清不楚,是怎麽回事兒!”

她明明已經從楊立新哪裏聽說了事情經過,但是仍是毫不留情的就往自家兒媳婦兒身上潑髒水。

姜蘆一個愣神兒,随即哭了出來:“媽,我沒有~”

“怎麽沒有!不然怎麽就算計不算計別人?你就是個狐貍精,生孩子不能生孩子,現在還在外面惹事兒,你看看,如果不是你,周群怎麽會受傷?我們家怎麽會丢人?”周李氏刻薄的不像個樣。

王大媽真是看不下去了,她張口:“周大媽你說什麽胡話呢?怎麽還有往自家人身上潑髒水的?我女婿他們都聽說了,是白老頭騙姜蘆過去的。而且他們立刻就沖進去幫忙了,怎麽就有你說的這麽難聽了?”

“這是我家的事兒,不用你多嘴。”周大媽當然知道王大媽說的話是真的,那麽多人看見呢,做不得假,但是她就是要這麽說,這麽說了就更加能拿捏兒媳婦兒,一個不清不楚的女人,還敢随便離婚?

她心裏得意,覺得自己往兒媳婦兒身上潑髒水做的真是太好了。

她得意洋洋:“我這個兒媳婦兒就是一個不要臉的賤……”

“媽!你夠了!你能不能有點人性?人在做天在看,你這樣編排姜蘆,不怕遭報應嗎?這是你的兒媳婦兒,不是你的仇人,你怎麽能惡毒成這樣?媽,你怎麽變成這樣了?你還是我媽嗎?”

周大媽想的很好,但是她兒子卻是不想配合老娘,畢竟這種綠帽子,他可不想戴上!

但凡是個男人,就沒有喜歡這個玩意兒的。

本來都沒有的事兒,老娘竟然要給他織上一頂有顏色的帽子,周群不能接受。

他壓抑着恨意深深的看了老娘一眼,說:“姜蘆回家。”

姜蘆感動的看着周群,咬着唇說:“群哥,謝謝你相信我。”

周群:“我當然相信你的人品,我們夫妻兩個一條心,在我出事兒的時候,你不是一樣毫無條件的相信了我?現在我自然也是相信你的。我們都是清白的,就算別人誤會,我們彼此也不會誤會。”

姜蘆感動的重重點頭。

趙桂花:“……”

完了,沒救了。

82、黑吃黑

今天的事情, 可真是太大了。

大家一個個都顧不得做飯了,全都圍在院子裏,白家父子在醫院還沒有回來,不過想也知道, 就算是他們處理好了傷口, 也不可能被放回來的。

這事兒可不算是什麽小事兒了, 又是被抓到了個當場, 廠子裏可不能當做沒事兒發生。

白家父子沒回來。周群夫妻就是焦點了。不過很顯然,周群也不怎麽想聊這樣的話題, 他的臉色十分陰沉, 就連對着自己老娘周大媽,也帶着幾分難以言說的怨怼。

不過這個時候大家還是有幾分理解周群的, 畢竟周大媽做事兒太不地道了, 這腦子就跟竄了煙一樣有毛病, 外人還沒往她兒媳婦兒身上潑髒水呢,她自己都是立刻就潑上了,生怕姜蘆太幹淨。

哪裏有這樣的自家人。

“周群啊,那白奮鬥那事兒, 怎麽說呢?廠裏要怎麽處理?”

“對啊, 他跟白老頭的工作,還能保住嗎?”

“別說什麽工作不工作多了, 他們是不是得去蹲笆籬子啊?”

“或許是吃花生米?”

大家都小心翼翼的詢問,在這些人裏面面色最差的不是受傷的周群夫妻, 也不是剛才被兒子罵了的周大媽, 而是蘇大媽。蘇大媽是最着急的, 也是最打心眼兒裏關心白家父子的。

當然也不是真心, 而是跟她的好兒媳婦一樣, 擔心這個飯票廢了。

如果真是有個什麽,他們家受到的影響是最大的,所以她也擔心極了,死死的盯住了周群夫妻,想知道一個結果。

周群冷靜一下,說:“我也不知道,還在調查。”

他聲音十分的刻板,但是卻也帶着怨怼:“這種人,不死不足以平民憤。”

大家滋了一聲,都感嘆他的兇狠。

不過将心比心,換了其他人,恐怕也是一樣的憤怒。

趙桂花站在人群裏,難得的跟周群竟然同一個看法了,她開了口,說:“幹壞事兒之前就該想想結果是什麽,如果不是被人拆穿,那麽現在受苦的可不是他,所以現在他得到什麽結果都是應該的。”

這話一出,周大媽都詫異的看着趙桂花,不敢相信趙桂花是站在他們的立場說話。

但是再一想,趙桂花在很多大是大非的事情上還是很公道的,周大媽就點頭說:“你這話說的不錯,這白家兩父子幹這個缺德的事兒,他們死一萬次都不足惜。”

“大家都是鄰居,何必鬧成這樣啊,保不齊其中有誤會呢?”

“呦,這是心疼你的姘-頭了吧?你不要臉,我們還要呢,什麽誤會,我看一點誤會也沒有。”周大媽冷嘲熱諷:“還誤會?說出去你相信嗎?就這樣的人在這裏住着,我們所有人都膽戰心驚。”

“那倒是,我家媳婦兒也水靈着。”後院隋家的大嬸子也不怎麽愉快,這白家父子這個行為,實在是讓人放心不下來。要說他們院子不知道是不是風水不好。

這前一段兒周群爆出對老娘們下手,這轉頭兒白奮鬥就想對這些大嫂子下手,真是想一想就讓人心裏發顫。

“王大媽,你是管院兒,這個事兒你的去跟街道說一說,可不能讓這人繼續住在院子裏了,不然往後這些小媳婦兒還怎麽進進出出的?他家就在門口呢,這想一想都覺得害怕。”

隋家嬸子這麽一說,大家紛紛點頭,相當贊同,趙桂花也點頭:“就是,我家還兩個小媳婦兒呢,反正我們是不放心這麽個玩意兒。”

王大媽:“行,這個事兒我會給街道反應的,不過也得看廠子裏是怎麽處理,咱們這一片兒都是廠子裏分的住房,廠子裏肯定是要有個說法,街道才能動作的。”

“這個道理我們懂,反正我可不想事情這麽算了,不然這見天兒的多吓人啊。”趙桂花也不客氣。

這麽多年的老鄰居,說算計人就算計人,那麽也別說他們不顧及什麽情面,可沒什麽情面可講。

“桂花說得對。”

周大媽因為大家都算是支援,立刻又支棱起來,說:“對,趕走他們,把他們兩父子趕走。”

王大媽安撫大家的情緒,說:“這件事兒我會跟進的,大家放心就是了。”

“王大媽這事兒可麻煩你了。”

“對啊,我們真是不容易的。”

“大家怎麽都在院子裏?”大家正群情激昂呢,就看王香秀回來了,她腳上包着繃帶,一走一瘸的。蘇大媽趕緊上前:“秀兒你這是怎麽了?”

她趕緊問:“你腳怎麽受傷了?是機器砸的嗎?還是怎麽了?媽知道你這人幹活兒用心,但是也得鼓着自己的安全啊。”

王香秀虛弱的笑了笑,說:“媽,你扶我回家吧。”

她實在是太彷徨了,根本沒有心情想別的。

蘇大媽:“行,咱回家。”

周大媽在一旁冷笑,嘲弄說:“這是相好的出事兒了心慌意亂啊。”

王香秀沒接話,婆媳兩個很快的回家。

王大媽看了微微搖頭,她大概也曉得為什麽王香秀這麽失魂落魄,其實其他人大概也是曉得的。原本以為是自己的男人,沒想到看上了別人,這是個人都有點落寞吧。

不過吧,王大媽也好心的提醒大家:“昨晚一場大雨,今天路不好走,你們一個個的走到小路的時候注意點腳下,別崴了腳。巷子裏頭的于小子就扭傷了腳。今天一大早出來腫的像是豬蹄子,去醫院了。”

“他那是遭報應了吧,整天跟着打砸這家,打砸那家的,老天有眼就該有點報應了。”不知道是誰小聲嘀咕了一句。

王大媽咳嗽了一聲,裝沒聽見,說:“散了散了,天色不早了,趕緊回家吃飯吧。”

這天都黑下來了,他們院子竟然一家開火的都沒有,都聚集在院子裏呢。

趙桂花一家人也回家,這個季節就不像是冬天菜色那麽少了,蔬菜的品種還是很多的。梁美芬洗了一把韭菜,趙桂花吩咐:“打一個雞蛋放進去炒。”

梁美芬眼睛一亮,趕緊說:“好。”

趙桂花正在和面,打算做二合面餅子,婆媳兩個忙活,趙桂花問起來:“他們說的那個于小子,是哪個啊?”

梁美芬嫌棄的說:“還能是哪個,就是咱們這條箱子最裏頭那個于家。缺德冒煙兒的玩意兒,真是夠嗆。”梁美芬嫌棄的呸了一口,說:“那就是個喪良心的,搶了他家姐的工作,還把他家姐逼得下鄉了,您不記得啦?去年的事兒,您還說他出門不讓車撞死都是老天沒開眼。”

趙桂花嘴角抽了抽,額了一聲……

你說這話的時候,怎麽不考慮一下你自己啊。

你還不是把工作讓給你弟弟了?說別人倒是義憤填膺的。

梁美芬看到趙桂花明顯的表情,小聲解釋:“那他這逼着姐姐下鄉,攪合姐姐的婚事,可過分多了……”

趙桂花點點頭,沒在這上頭糾纏,琢磨起這個于小子。

雖說,這事兒是去年的,但是吧……

去年是不假,但是她已經過了一輩子啊,不過這要是這麽說起來,她倒是對着人有點印象了。要說起來,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這個人也算是他們這條街出來最早的有錢人了,這貨為了不下鄉,搶了自己姐姐的工作。而因為他家已經報了下鄉的名額,是一定要有人去的,這個小子逼着他姐姐替他下鄉。他姐姐已經準備結婚了,生生因為這件事兒跟戀人斷了聯系。一個年輕的姑娘,孤身一個人去了偏遠的山區下鄉,最終嫁在了農村。因為不舍得孩子,就連回城大潮開始,也沒舍得離婚抓住這個機會。

他倒好,拿到他姐姐的工作也并沒有好好上班,反而是響應了時代的大浪潮,整天跟着一群人帶着紅袖箍打砸,稍微成分有點問題的,他們都不放過。甚至沒有問題還要制造問題,去折騰人。

這種陰險小人,這些年蹦跶的可歡了。

就幾年後一切都過去了,他也只是被廠子開除,并沒有受到什麽懲罰。不過這老小子倒是趁着東風開始練攤兒了,糾結了一批當年的好兄弟,仍是活躍在大街小巷。

先是賣服裝,緊跟着是搞盜版磁帶。

再後來,找了關系去山西搞黑煤窯,還騙了不少人去挖煤。

他本錢足,一開始就幹的猛,倒是讓他發家了,算是這條街最早發家的。不過別看他是最早發家的,也是有錢人了,但是他家的親戚朋友可沒沾上一點光。

且不說其他人,就那個替他下鄉的姐姐,他都是一點情誼也沒有。就這麽號人,八十年代末就開上小汽車的,可見富裕。可是他那替他下鄉的姐姐上門借錢給兒子看病,區區二百塊都不肯借。

那個時候可不是現在一個月掙二三十塊錢,二百也就普通職工一個月的工資。他在外頭領着狐朋狗友下個館子都不夠。可是他仍是不借錢。他九十年代就發的更厲害了,不過甭管他多有錢,他老爹老娘兄弟幾個還都住在這個胡同。

別說錢,就連一頭蒜都看不見。

他的幾個哥哥更是說,這小子就連給爹媽養老都不出錢,就是這麽毒!據說,也甭據說了,就他幾個哥哥說的,他們家條件很一般,于小子之所以能夠一開始就竄的高,有本錢,靠的可都是這幾年的“積極”。

許多人只看到這些年打砸了不少東西,但是卻沒有看到,這對有些人來說也是一門賺錢的生意。就算是再無知,有些東西是好東西,這總是能看得出來的。

也許是有一些人是真的被忽悠的上頭,純粹是因為立場而跳的歡。

但是也有一些人就是像于小子這樣的,從中看到了“機會”,不僅蹦跶的歡,還順手牽羊的厲害。或許他們不認識什麽古董,會砸掉古董瓶子,但是一些金銀珠寶,是個人都知道是好東西。

只要有機會,大膽又貪心的人怎麽可能不心動。

而這樣的人現在并不是一個半個的,其實也不少的。

就像是之前明美在公交車上遇到的那個人,那個人也是一樣的情況。頂着一個這個進步的身份,從中撈錢。不過那人蠢了點,拿了所有金條,這不是擎等着出事兒。

再加上連個介紹信都沒有就要千裏迢迢的往港城跑,這純屬是腦子不夠用。

像是于小子這樣的,并不會像這位蠢貨這樣一下子貪一大筆,反而是細水長流,倒是一直都穩得很,沒有被發現。他們這些街坊鄰居這麽久了,也是完全不曉得的,如果不是十來年後他突然拿出大筆的錢做生意,誰曉得他還是那麽有錢的人呢。

他家幾輩子都是貧農,現在都過的緊緊巴巴的,要說是祖上傳下來的,真是狗都不信。

那這麽看,昨天晚上他藏起來的東西,就很有問題了。

是的,趙桂花之所以把心思放在這個人身上,就是斷定昨天藏東西的人應該是他。他昨天從梁上往下跳的時候扭到腳了,往回走的時候都一瘸一拐的,趙桂花當時瞄了一眼,他也确實是往最裏頭走。那麽這麽看,昨天晚上那個人應該就是他。

而如果要說這個人是他,趙桂花倒是一下子就了然這人為什麽給東西藏到外面了,他家一共三間房,但是住了滿滿一大家子。他兄弟姐妹多,他們又都成婚了,家裏大大小小足有二十多號人。

他如果不敢給東西放在家裏,也是正常的。

這人,藏的是什麽?

“媽,媽,你怎麽呆住了?”

趙桂花回過神,說:“沒事。”

她開始燒火,虎頭一次次的跑過來探頭看,說:“奶,飯還沒好嗎?”

他都餓啦。

趙桂花:“快了。”

梁美芬嘆息着說:“于小子他姐姐,那可真可憐,她對象還是個工人呢。這下子她去陝北下鄉,人家男方家裏是怎麽都不能同意的。現在都再娶了。我聽說,于小子還打着要為他姐姐讨說法的名聲上門要了一筆賠償,想也知道,這個錢沒給他姐姐。真是人被他逼走了,還要榨幹她身上最後一分價值。”

梁美芬也是一個重男輕女的扶弟魔,但是她還算是有點底線,做不到全部奉獻,如果拿丈夫兒女比的話,她這天平,多少還是往丈夫兒女身上重一點。

別說讓工作的事兒,讓工作,那她是想占三房的便宜。

要是單純的拿婚姻丈夫孩子和弟弟比,她肯定還是更重視前者的。

“你說這種人怎麽就沒有報應呢。”

趙桂花呵呵一聲,心道:還真沒有。

別說是于小子,就說周群,上輩子也算是一個缺德冒煙的了,有報應嗎?最後也是沒有的,就連周大媽這種缺德的老太太都沒有什麽報應。

還有蘇家兩婆媳,雖說是為了生活,但是他們做的也不是什麽體面的事兒,還不是一樣沒有的?有時候啊,真的指望天降懲罰,那咋可能啊。

不過他們院子裏這種缺德小人跟于小子比,又是小巫見大巫了。

她記得這人後來去山西跟人合夥搞黑煤窯,賺了不少錢,害了不少人,最後出了大事兒,他還跑路了。這個人,頂頂不是個好東西了。

“行了,你也別說他們了,這種人咱們離得遠一點,他對自己親人都能下狠手,就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梁美芬:“我曉得了。”

今天的晚飯,他們家吃的多少有點心不在焉。莊老蔫兒他們想的是白奮鬥的事兒,但是趙桂花想的倒是于小子。

準确說,是于小子那個包袱。

趙桂花就在“去拿”與“不去拿”之間徘徊,瘋狂的徘徊。

其實她心裏是明白的,如果這個真是于小子平時抄家收集到的好東西,那麽她就算是拿到了也不能用的,也只能藏着。而藏着好東西,多少是要承擔一點風險的。

可是如果說不拿走,她心裏還挺不甘心的。

于小子的東西本來就不是好來的,她無非就是黑吃黑,這人這麽缺德,讓他損失一點,到時候他起家時候的本錢就少一點,也算是削弱這人的力量了。

趙桂花覺得,她腦子裏的小惡魔在不斷敲擊她的腦袋。

吧嗒吧嗒,一下又一下的,不斷的催促她做出一個決定。

是的,她必須盡快做出決定,慢一點,如果于小子把東西轉移了呢。

趙桂花從不覺得那是于小子選擇的地方,沒人敢把那麽重要的好東西放在外面公共的地方,她覺得,哪裏十有八-九是一個中轉站。于小子肯定是要把東西再拿走的。

她能把握的,可能也就是他扭傷腳這幾天了。

趙桂花揉了揉太陽穴。

“老伴兒,你怎麽了?”莊老蔫兒擔心的問了起來。

趙桂花:“我想大事兒呢。”

莊老蔫兒以為她說的是白奮鬥的事兒,他低聲:“這癟犢子就缺德吧,落不下個好。”

其實這件事兒,莊老蔫兒是有些傷心的,他自認為跟白老頭關系不錯,他們院子裏幾個老頭兒,早些年就去了兩個了,剩下的比較年紀相仿的也就是他、李廚子還有白老頭。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白老頭竟然用這麽惡毒的手段陷害他的兒子,如果不是他家老太婆機警,現在怕是就要吃了大虧了。所以他心裏相當的埋怨,幾十年了啊,竟然這樣麽。

沒有一點情誼。

他也跟着嘆了一口氣。

梁美芬看着公婆的表情都不是很好,低頭不敢言語,就連虎頭和小燕子會察言觀色的小孩兒都不敢言語了,乖乖吃飯飯。

莊志遠:“爸媽,你們也別太生氣,你們跟傻子生氣,氣壞了自己多不值當,白奮鬥是個什麽玩意兒你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大家犯不上跟他們家兩個腦子有病的一般計較。”

“知道,吃飯。”

“咚咚。”

敲門聲響起,趙桂花問:“誰啊。”

過來敲門的竟然是蘇大媽,蘇大媽露出一抹柔弱的笑容,說:“還在吃飯呢?”

趙桂花:“有事兒?”

蘇大媽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二合面的餅子,菠菜粉條湯,還有一個韭菜炒蛋。

她心裏罵了一句不會過日子,什麽日子啊,炒韭菜還放雞蛋,真是浪費。雞蛋那好東西,哪裏是這麽吃的?她心裏嫉妒,面上卻說:“我有點事兒想跟你商量一下。”

趙桂花:“跟我商量?什麽事兒啊?”

蘇大媽:“進去說吧。”

她主動進了門,趙桂花挑挑眉,說:“你說吧。”

蘇大媽眼看這家人客氣都不客氣一下,心裏更是不虞,這個時候就該問問她吃沒吃啊。這趙桂花自從新媳婦兒進門,真是越發的摳門了。

她壓着不愉快,說:“我過來,主要還是為了白家的事兒……”

還沒說個一二三,就被趙桂花打斷,她說:“白家的事兒,你別來跟我說。這樣的事兒,你不是該去找周家嗎?他家的事兒來我家商量什麽?”

蘇大媽噎了一下,随即說:“大家都是鄰居……”

“你可別說這種話,我們可不想有這種鄰居,你說這都什麽事兒啊,以後人家說起我們四十四號院兒,該怎麽說我們啊,我想想都覺得丢人,反正他家的事兒,你別來跟我說。我也不想聽,如果說是要投票把他們趕走,我是肯定要參加的。如果是別的,你還是回去吧。”

趙桂花冷言冷語,蘇大媽紅了眼,說:“這哪裏就至于這樣了?”

她紅了眼眶:“白家兩父子是多好的人啊,他們就是有點愛開玩笑,但是人不壞的。”

“對你們家是不壞,我說蘇大姐,你就別在我們家演了,誰不曉得你們兩家關系不一般啊。你願意為他們奔走是你的事兒,但是想讓我們摻和進來,你就別想了。你拿誰當槍使呢。”

“我沒有。”

“去去去,我們家還要吃飯呢,你要是就想坐下唠嗑,我不介意;但是你要是想說白家的事兒,我是一點也不想聽的,你出去從外面給我把門帶上,行不?”

“你……”她咬着唇,眼看趙桂花不搭理她,莊家其他人也不搭理她,心情一下子就滴落下來,說:“你們怎麽就不能顧及一點鄰裏之情呢?大家明明都相處的很好啊。”

有一種人,就是這樣的厚臉皮,你都拆穿她,她仍是能根據自己的戲碼演下去,并且楚楚可憐。她也不看趙桂花了,看向了莊老蔫兒,說:“老莊大哥,你跟老白大哥可是好兄弟啊。這個時候咋能不管?

趙桂花直接起身,撸袖子,說:“你用我推你出去不?”

蘇大媽不可置信的看着趙桂花,不敢相信這老娘們怎麽這麽野蠻,趙桂花二話不說。直接給人推出去,說:“蘇大姐你趕緊回家吧,別出來為你相好的奔走了,這事兒跟我們家沒關系,我們沒興趣。”

她真是動作麻溜兒,一推,一關,咣當。

門關上了。

蘇大媽咬着唇,抹了一把眼淚,只感嘆人間無情。

不過她是不能不管老白父子的,這可是他們家最重要的飯票,她心裏埋怨着大家的無情,但是同時又埋怨着老白父子兩個不着調,好端端的,他們故意折騰姜蘆幹什麽。

雖說有些不好的傳言,但是該說不說,蘇大媽婆媳兩個還是相信白家父子不是真的想對姜蘆做什麽的。畢竟他們都是有賊心沒賊膽的人,但凡是換個人,為自家花了這麽多錢,這些年早就下手了。可是蘇大媽跟老白可還是清清白白,王香秀跟白奮鬥也是清清白白。所以趙桂花覺得他們根本就沒有那個膽子。

如果是故意氣一氣周群,倒是有可能的。

要說他們要對女同志圖謀不軌,那她絕不會相信。

不過就算他們是真的圖謀不軌,他們婆媳兩個也是要相信白家人的,畢竟這可是實實在在的飯票啊。

蘇大媽又去了後院兒,梁美芬有點不懂,說:“媽,這明明是周家的事兒,她怎麽偏要繞過周家找其他人家啊?”

就不怎麽能看得懂。

趙桂花:“她是想聯合所有人家,一起給周家施壓,如果周群和姜蘆堅稱這是開玩笑,是個大誤會,那麽廠子還會追究嗎?你以為蘇大媽是個傻的?她精明的不得了,她這是一下子就看透事情的關鍵所在了。”

“可是,可是她直接求周家不是也一樣嗎?”

“她有什麽分量,自己一個人去求周家?周家會聽她的嗎?她真是要聯合群衆的力量。”

梁美芬撇嘴:“誰要管他們。”

趙桂花挑眉:“你可別看不起他,她這個人很會賣慘的,說不定就有人聽了她的話,被她說動了。也就是我這樣老早就知道她是什麽人的才不會中計,但凡是換一個你看看,不說別人,就說你,她要是反複跟你哭,講什麽鄰裏之情。說得多了,保不齊你都得被忽悠住。”

梁美芬:“那不能。”

趙桂花:“呵呵。”

你當你上輩子被忽悠的還少?

這輩子她一早就話裏話外,若有似無的表現出了對他們家的不喜,所以梁美芬也沒敢太過接觸了。這要是跟上輩子一樣,她不上班跟那家人接觸多了,被忽悠的可真是不少。

蘇大媽這人最是善于利用可憐又善良的嘴臉獲得人家的同情心與信任。後期趙桂花琢磨過,他家好多次的家庭鬧劇,都有蘇大媽在其中挑撥。

就煩死個人。

趙桂花:“梁美芬。”

梁美芬一愣,擡頭看向了婆婆。

趙桂花分外的認真:“你給我離那兩婆媳遠一點,但凡是讓我知道你跟他們黏糊在一起,看我怎麽收拾你。”

梁美芬趕緊表忠心:“媽,我不會的。”

趙桂花:“呵呵。”

她又看向了大兒子,說:“王香秀如果往裏身邊湊,你給我驚醒點。”

莊志遠苦笑:“媽,你說什麽呢,我不是那樣的人。”

他可是個文明人。

倒是梁美芬立刻警惕起來,說:“對。你得離他們遠一點,他們都不是好的。”

這寡婦家家的,誰曉得她們會不會觊觎自己的男人。要是正派人,她也不擔心,像是機械廠的勞動模範徐大姐,人家也是個寡婦,就沒有人擔心,人家正派的很。

但是王香秀吧……她可信不過!

莊志遠:“……”

他招誰惹誰了啊。

今天他們都忙着八卦,吃飯的比較晚,剛吃完晚飯,莊志希小夫妻兩個就回來了。明美笑眯眯的:“媽,我們回來啦。”

趙桂花都要感嘆一聲,明美整天都笑眯眯的,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姑娘。

她說:“親家公親家母還好把?”

明美:“身體倍棒兒,吃嘛嘛香。”

她爸媽哪裏可能過的不好哦。

明美:“媽,這是我媽讓我給你捎的茶葉。”

趙桂花趕緊道了謝,這玩意兒現在不好買,一般這樣的票也不會發給他們普通人,他們買點高碎,就算是不錯了。像是明美家這樣這八經的茶葉,就算是很值錢很好了。

一般做個小領導才會喝呢。

“你可得幫我謝謝你媽。”

明美笑眯眯的點頭,說:“媽,我去一趟外公那邊哈,我媽還給外公捎了一盒。”

趙桂花:“去吧。”

雖然明美的外公住在他們一個院子,但是兩家也沒說見天兒黏糊着來往。畢竟人家藍老頭是很講究私人空間的一個人,趙桂花覺得,藍老頭這貨比她還像是一個重生的。

人家是真潇灑。

趙桂花雖然重生,但是可不是什麽真潇灑,很多事情還是看不開,也沒那麽多學問,多的就是比別人更多的一點眼界罷了。但是人家藍老頭日子是潇灑的不行。

有時候想一想還怪羨慕的。

明美和莊志希拎着布兜兒來到藍四海的門前,她開玩笑着敲門:“外公,你最可愛的外孫女兒來啦。”

一句話剛喊出來,門就咔的一聲開了,藍四海微笑:“呦,這是一個臉皮薄的姑娘啊,我外孫女兒臉皮怎麽這麽薄。自誇都做的這麽淡定,不錯不錯,真是相當不錯啊。”

他讓了位置,說:“趕緊進來吧,畢竟我外孫女兒這麽可愛,要是讓烏鴉抓走就不好了。”

明美嬌嗔:“哪兒有烏鴉啊,外公你竟是胡說。”

藍四海:“那讓老鷹抓走也不行啊。”

莊志希:“還有我,外公,你更加可愛的外孫女婿。”

他也跟着進來了,藍四海終于忍無可忍,轉身嘔了一下。他外孫女兒再大,在他心裏也是孩子,不過這個外孫女婿嘛……他說:“你能把舌頭捋直了再說話嗎?真是醜人多作怪。”

莊志希委屈:“外公您咋還雙重标準呢。您跟明美胡說八道,就是可愛;我這自我表揚一下,您就說我醜人多最怪,我多麽英俊精神的小夥兒啊。您真是傷透了我的心。”

藍四海嫌棄的撇嘴,說:“邊兒去。”

真是直白又冷酷啊。

莊志希幽幽:“哎,做人好難,做人家的外孫女婿更難。”

這時羅小荷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熱水,裏面放了一點糖,說:“喝點糖水。”

現在招待客人,最好不過就是喝點甜的。

明美低頭咕咚咕咚幹了,說:“謝謝哦。”

雖然是外公新娶的,雖然在同一個院子,但是他們也不怎麽熟悉,羅小荷話不多,安靜的很,明美又是有點小咋呼的性格,自然是處不來的。

好在,她的特點就是處不來就不強行處得來了。保持住該有的客氣就好,做一個關系不錯的親戚,總是好過強行親近。

明美:“外公,我媽讓我給你捎了一盒茶葉,一包果脯。還有這個,這是我媽給您做的一件短袖襯衫。”

明美把東西都放下,獻寶的說:“我媽好吧?您快試試這件衣服。”

藍老頭立刻起身,拎着衣服進屋,很快的換好了出來,點頭說:“你媽手藝還算是可以。”

他說:“東西是不錯,不過告訴你媽以後不用為我準備了。”

明美:“哎?”

藍四海:“這給我準備了,我還得回禮,怪麻煩的。這吃吃喝喝的,我受着,不過衣服是不用了的。”

明美:“哦。”

她外公果然是不走尋常路。

藍四海:“這果脯你也有把?”

明美:“嘿嘿,有的。”

藍四海:“那行,就不分給你了,你等着。”

他拿出鑰匙開了櫃子,拿出一袋大白兔,說:“來這個給你拿回家吃。”

明美眼睛圓溜溜,說:“外公,你這是把我當成小孩子啊。”

藍四海:“那你要不要……”

明美果斷:“要!”

哪有女孩子不喜歡吃甜的?

她飛快的把大白兔收起來,燦爛一笑,莊志希沒骨頭一樣靠在椅子上,說:“我……”

“沒你的份!”祖孫二人,一起開口。

莊志希:“???”

他撓撓頭,說:“你們也太欺負人了吧,我也沒想要啊,嗚嗚,我就是想說,我能再喝一杯水嗎?嗚嗚嗚,你們誤解我。”

羅小荷笑着說:“我給你倒水。”

藍四海:“不用,到什麽到,你回家喝去。時候不早了,我就不招待你們了,早睡早起身體好,我年紀大了,可扛不住。”

明美:“好。”

她拽起了莊志希,莊志希碎碎念:“一杯水都不給我喝。”

藍四海:“我管你!”

他翻白眼,十分的嚣張:“我連自己女兒都不管,我會管你一個外孫女婿?”

莊志希:“傷心,您明明最喜歡我的。”

藍四海憋着笑,說:“去去,別自作多情。對了,你調整崗位了,你現在的崗位走的是幹部崗,每個季度有一張煙票,你家沒人抽煙,你拿來給我,我拿錢跟你們買。”

“這不用,我給您就是了,反正我也……”

“親兄弟還明算賬,我不跟你扯那些,咱們就實在的換。”

“那成。”

莊志希跟明美兩個人一起回去,看到虎頭和小燕子手拉手出來準備回屋睡覺,她大方的一人分了一塊大白兔,說:“小嬸嬸給你們大白兔奶糖吃,我好不好?”

虎頭:“好,小嬸嬸最好,比我媽媽還好!”

梁美芬:“……”

她幽幽:“我聽見了。”

虎頭捂着大腦袋,飛快的往屋理跑。

小燕子咯咯笑,嚷嚷:“小嬸嬸最好。”

她是無時無刻不跟哥哥站在同一陣營的。

明美哈哈大笑,梁美芬平複了一下心情,他們這一房是占便宜的,是占便宜的,所以嘴上吃點虧沒什麽,不跟她一般見識。

不跟!

她努力平複,眼光一掃,眼珠子差點瞪出來,啊這,這麽多大白兔!這一袋子有一斤了吧?

明美察覺到她的視線,立刻竄走,說:“回房!”

莊志希失笑搖頭,說:“大嫂不能搶的,他頂多撺掇孩子跟你要。”

梁美芬:“……”

你就當着我的面兒說這個?

她尴尬的笑笑,說:“不能,你放心,我不是那樣的人。”

雖然她在一瞬間确實那麽想,但是被說出來,她就不能這麽幹了,丢人啊。梁美芬是個又想占便宜,又不想出頭,又要面兒的人。正是因為這些矛盾的特質,所以她經常不能得償所願。

痛苦啊。

她惆悵的回了屋子,說:“弟妹哪裏好多大白兔奶。”

莊志遠:“她外公給她的吧。剛才她進門掏茶葉的時候我沒看到有糖。”

他一個男人倒是不怎麽在意這些,随口一句:“你看藍老爺子好像冷冷淡淡的,嘴巴說話也不好聽,但是對弟妹挺好的,我都不止一次看到他給明美大白兔奶糖了。”

莊志遠不過就是這麽随口一說,梁美芬倒是有點難受了,她覺得,這是莊志遠拿話點她呢。

人家的娘家,就連外公都能貼補過來,他家反而只是要挖着婆家,肯定是因為這個,她心裏發酸,眼睛有點發紅。莊志遠:“你去打點水,我泡個腳。”

梁美芬:“哦。”

掉眼淚。

夫妻兩個又不說話了,倒是明美和莊志希兩個人熱鬧的很,明美從她媽媽哪裏拿了果脯,還有一袋子桃酥,又從外公哪裏得了一袋子大白兔,統統縮在櫃子裏,這裏是她的糧倉。

莊志希懶洋洋的躺在床上,說:“媳婦兒給我按一按肩膀。”

明美:“邊兒去,想得美。”

莊志希伸手一拽,兩個人一同躺在了床上,他握住明美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窩,說:“你看,我的心跳都加快了,我今天真是還挺緊張的。”

他這話題來的沒頭沒尾,但是明美在回娘家的路上已經知道了發生什麽,她像是一只豆蟲一樣向上湧了湧,靠在了莊志希的臂彎裏,她側着小臉兒看他,說:“我知道你能處理好這些的。”

莊志希:“我是能處理,但是還是需要我媳婦兒安慰啊。”

他嘴角噙着笑意,低頭看她,燈光下,他看到臉上細細的絨毛,忍不住的,他低頭香了一口,明美沖他撅撅嘴,莊志希從善如流……至于剛才想什麽,想說什麽,都記不得了呢。

屋內熱情似火,屋外的天氣倒是有陰沉下來,最近幾天雨水倒是不少。

昨晚一宿暴雨,今天也是一上午的大雨,中午才停下來。這晚間又陰了下來開始刮風。沒一會兒就聽到雨點打在地上的聲音,帶着啪嗒聲。

這是下冰雹了。

趙桂花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莊老蔫兒被她的動靜驚動,說:“你怎麽了?還放不下今天的事兒?”

趙桂花:“我不是想這個,我是想廁所那個包袱……”

莊老蔫兒:“你咋想這個?昨天不是說不管這個了嗎?”

趙桂花:“那個應該是于小子放的,于小子你知道吧?就是巷子裏頭老于家那個,那就不是個好東西。”

莊老蔫兒:“他放的?你怎麽知道?”

“昨天那人扭傷了腳,而且我也大概看到了那人住的大概位置。要是別人,我也就不心動了。但是這小子呵呵,他擺明了是靠着現在到處抄家搞得,我就有點想要黑吃黑。”

莊老蔫兒一輩子都是老實人,還真是沒幹過這樣的好事兒,聽趙桂花這麽一說還真是有點忐忑。

他說:“這……這樣好嗎?我們都知道是他還下手?”

“就是知道是他我才想下手,要是換個別人,我就當做沒看見了。這肯定不是他正經來的東西。”

趙桂花:“我這個猶豫啊……”

莊老蔫兒膽小怕事,說:“要是擱了我,我肯定是不贊同你這麽做的,咱們好好的日子,犯不上摻和這些事兒。但是你現在的猶豫就是因為你想去黑吃黑。我看得出來的,你很動心,這個事兒,不管你怎麽決定,我都支持你。所以我還是看你,都聽你的。”

趙桂花看着老伴兒,笑着說:“也就你,不管啥時候都支持我。”

莊老蔫兒微微臉紅,說:“我不支持你支持誰?你可是我老伴兒。”

趙桂花:“你這話我愛聽。”

莊老蔫兒笑了出來,半響,問:“你想咋辦?”

趙桂花一咕嚕坐起來,說:“走,去拿!”

莊老蔫兒:“我去吧。”

趙桂花:“我給你放風。”

莊老蔫兒:“行。”

趙桂花:“不對,我們稍微等一會兒,今天事兒多,可能有些人家還沒睡呢,咱們在晚點在出去。免得被人察覺,我倒是要看看的,于家小子藏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莊老蔫兒難得的開了個玩笑,說:“也許我們拿下來之後才知道,裏面根本沒有什麽。”

趙桂花:“沒有就沒有呗。”

她說:“既然下定了決心,我就不想算了,哎呀,你說白家兩父子不在家也挺好的,我們出去都能安全些。”

“那倒是。”

他們來回開門關門的聲音,裏面院子可能聽不見,但是門口稍微有點動靜都能給睡覺淺的人驚醒。所以門口這家沒有人,對他們來說很重要了。

“這說起來,也不知道白家兩父子怎麽樣了,我聽說那個……碎了?”

莊老蔫兒真是想一想都覺得很疼了,這啥東西都能碎,但是這個玩意兒不能碎啊。而且這姜蘆也是有點火氣的,專門挑着那個位置踹,阿咦~可怕!

“大家都說碎了,不知道去醫院能不能縫縫補補。”

莊老蔫兒:“……”

就聽過衣服縫縫補補,還沒聽過蛋也能縫縫補補的。

他呲牙裂嘴,覺得這真是想都不敢想,想一想都覺得自己都疼。

他真心的感嘆:“所以得罪什麽人也不能得罪女人,真是發了瘋了。”

倒是趙桂花笑着說:“活他媽的該!”

“這不知道會不會影響生育,白家還沒個後,白奮鬥還沒結婚呢。”

“那誰知道呢……”

相比與他們老齡口子的閑聊,當事人,當事人表示痛哭流涕,委屈憂傷,傷心難過……這是他不能承受的生命之痛。白奮鬥哭着躺在床上,夜深人靜,卻又睡不着。

如果不是他……碎了,想必現在已經被關在保衛科了。

他現在能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已經是十分不易的了。

可是,這是用他碎了換來的。

雖然姜蘆砸了他的腦子,但其實女人的力氣總是有限的,他流血不少,但是頭上的傷不算嚴重。他最嚴重的就是……碎了。

這不僅很疼很疼,還很傷自尊心,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因為這一場鬧劇就要走到三岔路口了。他哭哭啼啼的,只覺得自己太可憐了。他也就是報複一下啊。

怎麽自己就落得這個下場?

這個時候夜深人靜,他哭着自己的“那個”,疼的不能自已,也在想,如果這一切沒有發生該多好啊。如果進去的是莊志希,那該多好啊。

為什麽,莊志希就沒有來呢。

白天的時候他疼的說不出來話了,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也沒去想這些的,但是現在卻琢磨起來。誰讓他疼的根本睡不着呢……在他憂心未來的同時,他也想着,自己該怎麽辦。

他總是要有個很明确的解釋的,如果沒有,這件事兒怕是沒完了。

他本來覺得這不是什麽大事兒,但是很明顯旁人不是這麽想的。

他揉揉眼睛,覺得難受極了。

“奮鬥啊。”白老頭這個時候突然開口了。

他其實也疼的睡不着啊。

“爸。”白奮鬥甕聲甕氣,他還有點不高興呢,他覺得,這事兒是他爸辦的不好,都沒看清楚裏面有沒有人,就這麽把姜蘆往裏推嗎?

他這不是禍害自己的兒子嗎?

白奮鬥:“爸,不是我說你,今天這事兒,是你做的不好,你咋就不多問一句呢。你要是多問一句,我們當時跟姜蘆解釋一下是開玩笑,是不是就沒有接下來的事兒了。你那麽一推,姜蘆吓的哇哇叫,能不出事兒嗎?”

他覺得,都怪他爸。

白老頭一下子就竄了火,這主意是白奮鬥提的,他只是配合,他沒做好一切,沒把莊志希叫過去,現在竟然往他身上埋怨?他才是最該委屈的那一個。

他這心啊,真是拔涼拔涼的,這麽就生了這麽一個沒用的兒子呢。

他也氣惱了,瞪大了眼睛,憤憤地說:“我還沒說你,你就來說我,你不是說你會提前做好準備嗎?為什麽事情變成了這樣?如果你早早的把莊志希打暈扒光扔在裏面,現在還有這些事兒嗎?所有該是我做的,我哪一點差了?分明是你掉了鏈子,你還敢埋怨我?白奮鬥,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兔崽子,我們老白家的根兒啊,都要斷了啊!”

白老頭哭了出來。

特別的真心。

畢竟,這可是關系到老白家的傳承啊!

“你個廢物!”

83、絕世好鄰居啊

趙桂花活了兩輩子, 這麽大的歲數,還是第一次幹俠盜這回事兒。

呃,也不能完全算是什麽“盜”,畢竟, 這玩意兒它是放在公共廁所裏的啊, 要是嚴格來說, 這是無主的東西。這也是趙桂花敢下手的緣故。

這要是放在人家的家裏, 她是發癫也不會去亂來的。

就算明知道于家小子不是好人,就算知道放在那兒, 趙桂花也幹不出這個事兒。

這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所以現在是在巷子口公共廁所的東西, 趙桂花還是敢下手的。這幾天天氣不大好,今天這還下起來冰雹了, 趙桂花深更半夜的披上雨衣, 說:“你看我像不像是江洋大盜?”

莊老蔫兒:“不像, 你是個好人。”

趙桂花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說:“我哪兒看也不像是一個好人啊。我這可都要去幹壞事兒了。”

她沒開燈,往外看了看, 說:“走吧。”

莊老蔫兒:“好。”

老兩口輕輕的開門, 并沒有太過蹑手蹑腳,如果真是這樣被人看到了, 才是覺得他們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兩人就跟晚間上茅房一樣。大搖大擺的走出去,反正理直氣壯點, 就沒問題。

今晚烏雲密布天色黑成一片, 嘩啦啦的雨聲伴随着冰雹的聲音, 把他們開大門的聲音都蓋住了。趙桂花和莊老蔫兒兩個一起小跑兒到廁所, 莊老蔫兒先進去, 随即說:“沒人。”

也是了,自從鬧鬼的傳言出來,他們這邊廁所晚上很少人的,一般來說,大家都是能不來就不來。大晚上的,還是不盡量出來上廁所。

更何況今天這樣的下雨天。

趙桂花:“你行不?”

莊老蔫兒:“雖然我沒有兒子年輕,但是也麻溜兒的很。”

莊老蔫兒說:“你去門口把風,我爬上去。”

趙桂花:“你等下,我找幾個石頭給你墊個腳,你也容易些。”

“成。”

兩個人一起忙活,雨勢好像越來越大了,不過倒是沒有影響兩個人的行動,趙桂花還挺激動的,她踮着腳尖張望,說:“你悠着點。”

莊老蔫兒點頭。

他踩着石頭,攀着牆壁爬上去,別看他歲數大,但是他在廠子裏幹的活兒本來就是需要臂力的,所以他還真是比一般人有勁兒。就他兩個兒子,還未必比他強。

畢竟這兩個人的工作都不算是那種特別出大力氣的。

他攀爬上去,踩着茅坑的一個隔斷的水泥柱子,拿起手電呼啦着一照,果然,很快的鎖定了目标。

這包袱距離他現在的位置倒是不遠,估計當時有人往上扔的時候,也是在他這個位置了。莊老蔫兒伸手拽住,往外用力一拽,哦豁,還挺沉的。

他再次發力,一下子就給包袱拽到跟前兒了。

“哎?”

他發出驚訝的聲音,趙桂花聽見了,問:“怎麽了?”

莊老蔫兒低聲:“這裏還有一個包袱。”

趙桂花這時也驚訝了,十分迷茫:“還有一個?”

随即又想到,這肯定也是于小子藏的,如果不是他藏的,那麽他昨晚來藏東西的時候不可能沒看見。這發現陌生人在這裏藏東西,且不說看一看藏的是什麽,就說這個地方,也不敢相信了啊。但是他還是把東西藏這兒了,可見這東西就是他自己藏的。

“一起弄出來。”

“成,不過這個被撞到裏面了,有點不好勾。”

趙桂花:“你等下,我給你找個東西。”

她冒雨出來,随手找了一根棍子。她幫着莊老蔫兒把第一個包袱接下來,随即又勾下了第二個,兩個人都頗為興奮。趙桂花拎着包袱,覺得這個東西真是挺沉的。

不過她也沒着急打開看,說:“把石頭搬出去,我們也回去再說。”

兩人都生怕這個時候出來什麽人,雖說大雨天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趙桂花還是謹慎了不少。老兩口很快的頂着雨回家。趙桂花生怕自己關門的聲音引來人,所以飛快的先拎着包袱竄進家門,莊老蔫兒在後頭斷後。

別看趙桂花瞅着挺大膽的,但是她其實還挺害怕的,回家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整個人都沒什麽精神。莊老蔫兒進門看她這樣,擔心的趕緊問:“老伴兒,你怎麽了?”

趙桂花擡頭,說:“我沒事兒,就是有點害怕了。”

莊老蔫兒很懂她這種心情将人扶起來,這才說:“既然做都做了,就別想那麽多。再說,這東西是在外面公共廁所的,我們拿公共廁所的東西也沒有錯。再說,哪個正經來路的東西不藏在家裏要往外面的公共廁所藏啊,這東西就不是好來路,我們這麽做也麽錯。”

在事情之前,還是趙桂花一直想要安撫他;但是現在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倒是換成了他來安撫趙桂花。

趙桂花點頭:“對。”

她抹了一把臉,說:“你看我,說要幹的是我,然後害怕的還是我,我這人就是比較慫。”

這話莊老蔫兒不能同意,他搖頭:“你已經很好了,要是換了別人還不如你呢。”

趙桂花:“打開看看。”

莊老蔫兒點頭,今天烏雲密布,屋子裏暗的不得了,不怎麽能看得清,不過兩個人也沒開燈,趙桂花打開第一個包袱,這個包袱比較沉,是莊老蔫兒拽出來的第一個包袱。

他說:“也不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麽……額!”

正在碎碎念的話,戛然而止。

趙桂花也一下子就呼吸急促起來。整個人像是瞬間缺了氧氣,呼吸急促,整個人也哆嗦起來。

“啊這……啊這啊這。”

一時間,她竟然不曉得說什麽了,也是這個包袱裏的東西,真是太讓人想不到了,趙桂花能想到這裏面是有好東西的。沒有好東西就不會藏着了,但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這裏面竟然是十根大黃魚。

她幾乎是哆嗦着上手颠了颠,小聲說:“很沉。”

莊老蔫兒也震驚啊,急促着問:“這、這個是真的嗎?據說真的能咬個牙印。”

他就要上口,趕緊被趙桂花給攔住,說:“你別咬,這東西不曉得過了多少個人的手,你動嘴,還不曉得幹不幹淨。”

莊老蔫兒:“大黃魚有什麽不幹淨的?這在不趕緊也是好東西,我可不嫌棄。”

趙桂花看他這樣,忍不住笑了出來。

莊老蔫兒低聲嘆道:“我家八輩兒貧農,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好東西。”他原以為,有個吃吃喝喝就算是很好了。沒想到有一天還能親手摸一摸這種東西。

趙桂花:“這是正好的十根,老伴兒你幫我颠一颠這大概是多大的。”

她這一緊張,都感覺手沒有個準兒了。

莊老蔫兒:“這應該是十兩的吧,這一根估計三百多,不到四百克。如果是咱們四九城慣用的标準,這一根應該是三百七十來克。”

雖說他們家從來沒有過這麽值錢的東西,但是他都是也聽過這些的,一般這樣的大黃魚小黃魚都是打民國時候就攢下來的。那個時候計量單位和現在還是有些差距的,并不一樣。

不過一般這種大黃魚都是按照标準走的,一根是十兩。

趙桂花也隐約記起這個事兒,點頭說:“你說的又道理。”

她摩挲了一下大黃魚,這可是黃金的手感啊。

真黃金啊。

趙桂花:“我看看這個。”

她很快的打開第二個包袱,包袱裏全是首飾,這東西也不少了,有金首飾,還有銀镯子,碧玉的珠串兒,還有白玉的镯子……說真的,看到這裏,老兩口臉色都有點變了。

他們都很震驚,就他們這條街,誰家要是有這麽一樣,都算是極其富裕了。

可是現在這玩意兒竟然不少,你說這吓不吓人?

別看大黃魚令人瘋狂,但是乍一看到這麽多的首飾,也是令人膽戰心驚的。

莊老蔫兒一下子握住了老伴兒的手,說:“怎麽會有這麽多的好東西。”

他還真是沒想到這包袱裏竟然是這麽多。他猶豫了一下說:“要不我們上交吧?”

但是只一句話說完自己都搖頭了,說:“不行,不能上交,我們上交了就是無盡的麻煩。”

趙桂花看他一眼,說:“上交個屁!這東西堅決不能上交,你交上去,怎麽說這東西的來歷?你說你在廁所摸索的,你為什麽要攀爬廁所?到時候再有個什麽七七八八的事兒,保不齊都要往你身上推了。不是小偷也給你賴成小偷。還有,現在這個大環境,你交上去,這東西最後落在睡得手裏還好說了?那你說說這個東西是誰藏的?據我猜測,應該是于小子,于小子才過去一年,就攢下來這麽多東西,可見他們這些人真是……再說了,這事兒要是讓于小子或者他的家人知道,你猜他會不會報複我們?”

趙桂花可比莊老蔫兒看到更透徹。

這于家人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別看他們後期跟于家小子劃清界限,彼此恩斷義絕。但是現在可不同,就算現在關系不好,就算于小子私藏好東西。

可他們如果知道有這麽個事兒,一樣會站于小子,因為他們是一家人。

這錢如果還在,雖然于小子藏了,但是保不齊就能拿出來分他們一點,但是如果被上交了,可就跟他們一點關系也沒有了。所以如果真的按照莊老蔫兒的話上交,那麽妥妥的引來大仇人。

再說了,憑什麽上交?

說句難聽的,就現在的情況,上交了還真不一定是怎麽回事兒。

前有綁着小黃魚打算從四九城走到港城的神奇大哥,這又有一個把撈來的金銀珠寶藏在公共廁所的神奇小子。天知道他們哪裏還有多少人私藏東西。

趙桂花嚴肅:“老蔫兒,我這個人比較自私,我只管自家好不好,我管不了那麽多人。我也沒那麽多無私的心。與其讓這些東西便宜了那陰險小人,那我寧願這東西在我手裏。你看,明知道這些東西私藏都有點風險,可是人人還是要私藏,這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能夠有事兒的時候多一條後路?再說了,誰知道以後政策怎麽樣,有個好東西傍身也是好的。”

莊老蔫兒最大的特點就是聽話,他不算是一個很有主意的人,但是卻相當聽趙桂花的。

他說:“你說的有道理,這個事兒我聽你的,不過咱們這個往哪兒放啊,這東西放在家裏也不怎麽安全。”

頓了一下,他感嘆:“也不能往外放,往外放更不安全。”

趙桂花琢磨開來,說:“确實不能随便放,咱們院子裏還有小毛賊呢。別是我們辛辛苦苦一大頓,倒是便宜了小毛賊。”

要是被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可真是就要哭死。

“那你說怎麽辦?”

趙桂花想了想,說:“這樣,咱們給竈臺頭兒這邊再接一塊兒,用水泥砌上,到時候就給這些東西都放在盒子裏,然後砌在水泥中間,這邊距離燒火洞還有點距離。一點都不會影響,而這邊長了一點之後也多了放東西的位置,切菜什麽的地方都大了,也更順手。這一般人絕對想不到的。”

莊老蔫兒回頭瞅了一眼,覺得有點道理,他點頭:“這樣行。”

還別說,他家老太太說的倒是有點道理的,趙桂花笑了出來,說:“我這腦子,那是剛剛的。”

她說:“這樣,我明天就幹,咱們早收拾早安心。”

莊老蔫兒:“你手藝不如我,我來吧,你明天去買點水泥,我下班了回來整。”

趙桂花也沒拒絕,點頭:“好。”

她把東西收好了,看着包袱皮,說:“我明天就給燒了。”

莊老蔫兒有點心疼,這是大好的一塊料子呢,不過又一想這麽做也對,要是被人看見就不好了,不至于為了這麽點東西如何。老兩口暫時先把東西藏在炕洞裏,兩人這才回到被窩兒躺下。

不得不說,不困,完全不困,一點也不困。

這哪裏能困呢。

他們這可是突然富裕起來了,雖然這東西不當吃不當喝甚至不能買點啥,但是他就是金銀珠寶啊。如果他們大膽,是能去黑市兒換到錢的。

黑市兒吃不下,還有鬼市兒呢。

不過兩個人倒是都沒這個打算,他們現在暫時也不差這個錢。這家裏的日子總是還過的下去的。莊老蔫兒:“老伴兒,咱家還有多少錢?我看咱家這段日子吃的挺好,是不是沒多少存款了啊?”

要不說不能讓男人當家,這男人啊,總是沒有數兒的,趙桂花白他一眼,說:“哪兒呢,我這還有好幾百呢,咱們的存款基本沒怎麽花,還比分家的時候多,都在增長呢。”

莊老蔫兒:“哎?”

他有點驚訝。

趙桂花:“咱家吃的好不是靠着山上的收獲?先頭兒的肉就是年前網魚換的。不是一直沒吃完?最近也就剩一塊兒,馬上吃沒了。這次上山收獲又是不少。咱家這好幾個月都沒買肉了,我把肉票跟人換成了糧票。你沒發現咱家細糧比以前多了?都是換了票買的。”

莊老蔫兒:“桂花你也太會過日子了。”

趙桂花得意,說:“那是當然,我能是一般人嗎?我可是很厲害的。”

她說:“吃穿都要算計,我為了這個家可是操碎了心,你當我不上班就啥事兒也不幹啊,家裏要琢磨的可多了。”

“那倒是。”

老兩口絮絮叨叨的,也真是不怎麽睡得着,索性說起家裏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其實別說他們睡不着,這個夜裏睡不着的人還真不少。也虧得他們老兩口沒着急行動,說一下半夜才出去,要是擱了上半夜,蘇家還有周家可都沒有睡呢。

這兩家子,那也是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惆悵。

蘇家可是真的很擔心這件事兒影響到自家,而他們昨天走動下來。雖然也有人松動,但是大部分人還是保持着很冷淡的态度的,并不樂意摻和這件事兒。

也怪白家兩父子平時得罪人,主要是白奮鬥,白老頭倒是不怎麽得罪人,但是白奮鬥一張臭嘴,經常得罪人而不自知。少不得引來一些大大小小的後遺症。

大家都不樂意幫忙,蘇家真是心力交瘁。

至于周家,周群的想法又很微妙了。

這實實在在的揍了白奮鬥父子一頓,但是他心裏,多少也有幾分不舒服的。這個不舒服的來源就是姜蘆。他當然知道姜蘆沒有吃虧,但是他還真不是因為是否吃虧而不舒服。

他是因為姜蘆的狠毒而不舒服。

一個女人,竟然給兩個男人的……踹碎了。

他這想一想就覺得膽寒,這人該是多麽毒辣,才能幹出這樣的事兒。這個女人,平日裏雖然溫柔,但是還不是都是裝的。其實自從廁所遭遇了那麽一件事兒,他現在是提到女人,就本能的不舒服,真的沒有什麽興趣。

他本來就對姜蘆沒有什麽興趣,這下子就更沒興趣了。

就連現在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他都覺得心裏反胃。

這種對女人的不喜,在今天她踹人之後,又更是增加了幾分,大晚上的就十分睡不着。迷迷糊糊,直到很久才睡着。大概是睡得晚了,一大早的,他們院子好幾家又起得遲了。

早上冰雹已經不下了,但是院子裏還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

後院兒的隋大嬸在罵人,哦,也不是罵人,而是罵冰雹,昨晚的冰雹把她在門口栽的小蔥都打的趴了一地,她心疼的跳腳。也虧得她跳腳罵人的聲音大,不然前院兒都沒起呢。

這不,大家一個個的起身,随即又匆匆忙忙的上班,又開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莊志希一早上班,明美與他一起出門,莊志希叮囑:“下雨天你騎車慢一點,別整天跟要飛一樣。”

明美嬌嗔着說了一句:“好的呀。”

随即一上車,蹬車就跑,這速度,可真是一點也不慢了。

莊志希高聲:“你慢點!!!”

明美:“好。”

她已經很慢了,這個莊志希啊……

莊志希還沖着她搖頭呢,明美可真是整天風風火火的。

他過來的算是早的,一般來說都是這樣,到一個新的單位或者新的部門,都是早早上班表現一下。如果開始就表現得不好,總歸不好意思的。

莊志希臉皮厚沒有什麽不好意思,但是初來乍到麽,總是要給人留個還可以的影響。

他正在擦桌子,就看他們可是的小周進來了,好像每一個科室都有一個消息賊靈通的包打聽,他們科室也有,正是這位小周。小周過來的還挺早,一進門就嚷嚷:“大消息大消息,你們曉得伐?聽說白奮鬥廢了。”

“廢了?”

“真廢啦?昨天不是還說能縫縫補補嗎?咋了?縫了不好用?”

“就說這只聽過縫衣服,沒聽過縫補這個的,那肯定不行啊。”

“這白奮鬥還沒個後呢,你說白家不是從他這個地兒就斷了?他可對不起列祖列宗。”

“那他們被關在保衛科?”

大家七嘴八舌,問的很是激烈,小周一點也不覺得吵鬧,相反十分享受這種感覺,說:“人哪兒能在保衛科啊,還在醫院呢,他廢的可是那個地方,保衛科也不敢輕易就讓他出院,畢竟這可是關乎将來子孫後代的大事兒。”

“那倒也是。”

莊志希在一旁聽得興致勃勃,要說起來,他們廠子保衛科做人真是夠可以了,要是換了一般眼睛裏不揉沙子的保衛科,他們父子現在還想住院?

你直接去蹲笆籬子吧,管你廢不廢的。

但是這次吧,他們多少還是考慮了一下白奮鬥還沒結婚沒孩子,所以還是給人送過去治療了。

“那縫補是沒用?”莊志希也好奇啊,作為一個男同志,對這樣的話題總是有些好奇的。真是,沒見過啊。

不得不說,有了白奮鬥真是給他的人生增加了好多色彩。

小周:“這縫補到底有沒有用,很不好說的,我可是托人找大夫打聽的。說是他碎的都不像樣了,就一個雞蛋掉地上,你們曉得吧?就那種碎。”

“我的天。”

“唉我去?”

“這也太吓人了。”

“不能惹女人,真的不能惹女人啊。”

小周:“安靜安靜聽我說,大夫當場是給他們父子兩個縫補上了,但是這個以後到底能不能生,大夫都說不好。還是要看修養情況的。而且吧,後續還要做檢查。”

小周停頓了一下,說:“這事兒本來已經很危險了,可是誰能想得到,保衛科也算是忠厚,人家醫院的大夫也盡心盡力,可是架不住當事人持續性作死啊。”

“哎?”

莊志希追問:“咋回事兒咋回事兒?”他們又鬧妖了?

“聽說,昨天夜裏,他們夜裏他們爺倆兒在病房裏吵了起來,怎麽開始的不曉得,但是後來反正就是互相埋怨。老的說養了一個白眼狼。小的說的都是他爸做事情沒有分寸,到底是為了啥,其實醫院裏的人也不曉得,但是大家聽見的時候,他們都已經又受傷了。”

莊志希:“我去~”

“好像是兩父子都扯到了傷口,滲血了,又得重新包紮。大夫說,他們恢複的概率又降低了……”

“啊這……”

“這爺倆可真行。”

“那還……那還真是怪不得別人啊。”

“誰說不是呢,這完全是自己作死啊。”

很快的,新消息又傳遍了廠子,畢竟,也不是小周一個包打聽啊,他們廠子的包打聽,那可不少。再說,這麽大的事兒,這麽轟動的事兒,聞所未聞啊。

當初周群白奮鬥一幹人等掉進了糞坑,他們糞坑都差點變成了景點,遠遠的人從外地過來。都要來看一眼。要不是趕上鬧鬼的傳言,還一樣熱鬧呢。

正是因為鬧鬼,才消停了起來。

可是沒想到,又是周群,又是白奮鬥,他們又給廠裏增加了新的熱鬧。

大家聽得興高采烈,雖然确實不是什麽好事兒,但是,樂趣少啊。聽一聽八卦,覺得這一天都有幹勁兒了。廠子裏不能天天放電影熱鬧,但是廠子裏可以天天有人作妖熱鬧。

莊志希:“哎這人,這人啊……”

他正在感嘆,就聽到門口有人叫他,來的人是保衛科的張三兒,張三兒說:“小莊。”

莊志希:“有事兒?”

上班時間,總歸不能是來找他聊天的吧。

張三:“我來跟你核實一下情況。”

莊志希挑挑眉,點頭說:“好的,你說。”

張三兒:“據周群說,他是從你們哪裏聽說了下午白奮鬥要去小倉庫的事兒。我想跟你确認一下這件事兒。”

莊志希點頭,很誠懇:“确實有這麽一件事兒,不過,我們可沒人跟周群說過的。而且,我們也不确定什麽小倉庫不小倉庫的。就是中午吃飯的時候,醫務室的王大夫跟我八卦,說是聽說白家父子要下午約人去小倉庫。具體情況,她也沒聽清,我們也不敢肯定。我說實話啊,我以為他約了王香秀啊,所以我根本就沒想去看熱鬧,這都鄰裏鄰居的,真去看這種熱鬧也不好。後來就聽說打起來了。我哪知道,他約的,哦不,騙的竟然是周群他媳婦兒啊。”

“那你跟白奮鬥說過話嗎?”

莊志希搖頭:“沒有,中午的時候我倒是碰見他了,吃飯的時候他走在我們後面,我停下來想跟他打個招呼,他沒理我,着急忙慌的就走了。”

“這個我知道,我們中午一起去的食堂。”崔大姐說:“咋的?這事兒咋還望小莊身上攀咬啊?我們當時是在食堂說了這個不假,但是也不是小莊最先提的。再說了,小莊不僅沒跟白奮鬥講過話,也沒跟周群講過話啊,我們全程都在一起呢。一起去的食堂,一起回來的辦公室,連個廁所都沒去。”

“對,當時我也在。”

“我也在的。”

他們宣傳科好多人都是一起走的,彼此都能證明的,張三兒:“行,我記一下。”

他說:“也不是攀咬你,廠子就是要确定一下周群是怎麽過去的。正好,崔大姐,我們也得找你呢。”

崔大姐:“嗨,來,你坐,你是要挨個兒都問一下的是吧?”

“對。”

“那開始吧。”

事情并不複雜,基本上就是周群偶然從他們這一幫人這裏聽說了白奮鬥的事兒,他肯定是看白奮鬥不順眼的,不然也不會糾結人一起過去抓奸。

只不過沒想到,抓奸的人是他媳婦兒。

最關鍵是白老頭“推”的那一下子,屋裏又只有白奮鬥一個人,這事情性質就很不好了。

具體怎麽樣的,肯定跟他們這些人是沒什麽關系的,但是張三兒還是說:“以後聽到這樣的事兒,還是得跟保衛科說的,我曉得你們都不願意攤上事兒,但是保不齊什麽事兒就是大事兒的。”

“知道了。”

大家都很誠懇。

張三兒:“那行,這邊跟你們核實了,我也得回去了,這邊白奮鬥還不曉得怎麽樣呢。”

“啊。不是又碎了?”

“說是這麽說……不說不說,都是同事可不好說這個。”

大家意味深長的笑,你裝什麽啊,你眼睛亮晶晶的都能照明了。

張三兒有寒暄了幾句,這才離開。

莊志希聳聳肩,回到自己的座位。

這來到新科室,工作還沒做,環境倒是熱鬧的很,宋主任過來就看到這一片熱鬧的景象,咳咳,他倒是……也能理解。不過吧,正事兒還是要做的,他說:“老黃,你領着你的小徒弟去畫一個板報,這不是出了白奮鬥這個事兒,你畫一個呼籲尊重女性的板報。”

老黃:“好的。”

他們科還真是緊跟時事了。

他說:“走吧。”

莊志希立刻跟上。

他問:“黃師傅,咱們畫一個什麽樣的板報?這光有題材,也不曉得畫什麽啊?”

老黃:“這個時候就是考驗個人水平的時候了,我跟你講,首先上頭給了題材,這個時候你就得自己來琢磨,這個題材有那些個比較常用的……”

他掰着手指跟莊志希講了起來。他講這些的時候,可一點都不像是平時那個話少的人,莊志希倒是聽得很認真,一個勁兒的點頭。他曉得,自己想要在宣傳科盡快的站穩腳跟,可不是光靠着幸運。也得很快的把工作上手,這樣才能很快的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黃師父,那要是按照您的說法,經驗就是很重要的了。”

老黃點頭:“經驗當然重要,而且這個時候,你千萬不能想當然的亂畫,一定要知道那些個題材能涉及到不太好的方面。一定要多留心。幹活兒歸幹活兒,不能給自己折騰了。”

“我曉得。”

莊志希很快的進入工作狀态。

相比于他這樣大上午就開始專心工作的,其他人的工作倒是有些心不在焉了。最最難受的,就是王香秀,她趁着假裝上廁所來找周群。

今天的周群,可是人群的焦點,王香秀曉得今天找他并不是很合适的時候,但是又有什麽辦法呢。她必須要找周群的,不然白奮鬥就完了。

她今天跟她婆婆。那可是兵分兩路。

她來找周群,她婆婆已經去了醫院,就想找白家父子探聽一下具體的情況,從而想着怎麽能把事兒圓過去呢。她盯了大半上午,廁所都去了好幾趟。終于找到一個合适的機會,在廁所門口堵到了周群。

周群自從上次見鬼,就多了尿頻尿急的毛病,他廁所來的比較多,更讓大家謠傳,他們夫妻沒孩子,就是因為他跟那些大嬸子在一起亂來的多了,虧空了,腎不好。

要不然,能沒孩子?

要不然,能頻繁上廁所?

正是因為這個,他每次上廁所,都臉色發黑,生人勿進。

也就是這個時候,這邊沒有人。

王香秀堵上了周群,趕緊上前,說:“群哥。”

周群立刻後退一步,嫌棄的說:“你有事兒?”

王香秀立刻拿出委屈的笑臉,嬌嗔說:“你怎麽這麽冷淡啊,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跟我,可是似海深,現在這時過境遷,你就不把我當做一回事兒了?”

她帶着幾分嬌軟,她曉得的,周群最喜歡女人伏低做小,軟乎着崇拜他。

她說:“你不知道,你這段日子沒找我,我心裏多難受。我多想念你的雄姿。”

她沖着周群眨眨眼。

周群:“你有什麽話直接說,沒事兒被沖我眨眼睛。惡心。”

他又後退了一步,掏出手帕,甩了甩,擦了擦手。

王香秀:“……”

媽的,我還沒嫌棄你髒。你竟然嫌棄我?

她咬着唇,說:“你一定要這麽冷酷嗎?”

周群譏諷一笑,說:“我們是我花錢你賣的生意,談什麽情誼不情誼的?我跟你有什麽情誼?我不嫌你?真是好笑了,有什麽趕緊說,你是給你老相好求情來的吧?我告訴你,沒門兒!”

他冷酷一笑,說:“我是斷然不能饒了他。”

他陰森森的說:“他既然敢打我媳婦兒的主意,我就一定要讓他好看。”

王香秀:“你何必做的這麽絕呢?我相信他一定不是這樣的,這其中一定有誤會。只要你,只要你願意放過她,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我都樂意幫你的。”

她眨眨眼,眼神充滿了暗示。

不過周群不為所動:“你給我滾到一邊兒去。”

他說:“看到你就惡心,一副下作風-騷的樣子。”

他哼了一聲,說:“我可看不上。”

說完,又用手帕擦了擦臉,轉頭就走。

王香秀起的原地發抖。

他罵她什麽?

風……騷?

以前的時候,他不是說自己最喜歡這樣的嗎?現在就變了?果然男人這個東西,就是十足的靠不住,今天還說這樣最好最風情,明天就能罵的惡心。

她死死的盯住了周群,恨不能給他套上麻袋,直接胖揍這個混蛋一頓。

她是收錢不假,但是就他那個樣兒,不給錢誰幹啊!

就連填補寡婦的空虛都做不到,啊呸!

王香秀臉色陰沉沉的,但是很快的,又想到自己的目的是什麽,她不是來找周群再續前緣,而是來找他求情的,她咬牙跺跺腳,追了上去,此時周群已經走了一段距離。

王香秀很快的追上來,說:“周群,你說,你說要怎麽樣才能放過白奮鬥,只要你說,我都能做得到。只要你去跟保衛科說是你們夫妻誤解了,只要你這麽說,我樂意做任何事兒。”

“做什麽事兒?你還想做什麽事兒,我告訴你王香秀,我對女人沒興趣。滾!”周群又掏出手帕了,抖了抖,更加的嫌棄。

王香秀終于忍無可忍,說:“你能不能不掏手帕?娘唧唧的!”

周群:“!!!”

他瞪大了眼,怒道:“好你個王香秀,你還敢這樣說我,我看你是一點也不想為你的老相好求情了。我幹什麽說我自己樂意,你管得着嗎你!你以為你是誰?滾!”

他今天已經不止一次這樣對王香秀說話了,王香秀真是不敢相信,這個人以前還對自己濃情蜜意,現在竟然這樣冷酷無情。她氣紅了眼,可是又知道自己現在是有求于人,必須盡快的解決周群,若不然,這個事兒拖得時間久了,如果白家父子被處理了,他們可就沒有飯票了。

王香秀咬咬唇,說:“那你說,你怎麽樣願意放過白奮鬥。”

她也開門見山,露出了自己最真實的目的。

她認真:“只要你提條件,我會來想辦法。”

周群嘲弄的說:“你從我這裏撈錢,對你相好的倒是真心。”

王香秀不理會他嘲弄的話,他說的再多也沒用,要看他怎麽做。她認真地說:“你要是喜歡什麽女人,我可以幫你想辦法……”

周群的眉頭蹙了起來,冷飕飕的說:“王香秀,我還沒你那麽惡心,我找女人,還用得着別人幫忙?”

他對女人,那是手到擒來的。

再說,他最近對女人不怎麽感興趣。

想到女人就想到女鬼,想到女鬼就興趣全無。

“你不用在我這裏浪費時間了,我是一定要讓白奮鬥好看的。”

王香秀試着平息周群的怒火,說道:“你看你這又是何必。其實白奮鬥真的進去了,你也得不到什麽好處不是?你頂多是看白奮鬥不順眼,可是白奮鬥跟你又有什麽生死的過節嗎?也沒有的。他要是進去了,別人可能開始覺得你這人嫉惡如仇。但是時間久了呢?你周群本來就沒有什麽好名聲,這下子名聲更臭了,除了跟老娘們不清不楚,還多了個一個心狠手辣的名聲。或許還有人想,是不是你媳婦兒姜蘆真的跟白奮鬥有什麽,不然你為什麽非要把人送進去?周群,我知道你看不上白奮鬥。但是你看白奮鬥現在也吃了不小的大虧了。你這又何必趕盡殺絕呢?我知道你大概的想法,你是恨不能有個人沖在你前頭丢人的。那現在不對付白奮鬥,不是很好?他蛋咳咳,碎了。名聲肯定更難聽,大家顧着講究他,可不會說你周群跟老娘們不清不楚的事兒了。而且何不借着這個機會拿點好處呢?他們父子進去了,他們的房子會重新分配,新來的是什麽樣的人也不好說。其實你仔細想一想,你什麽也沒有得到的。”

周群沒言語,好半天,他說:“你這娘們倒是有點東西。”

王香秀深吸一口氣,說:“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有時候只為了出一口氣,那是很不值得的。何不換得更多呢?人活着,都是看利益的。”

周群冷笑一聲,說:“那我又能從白奮鬥哪裏得到什麽,別人不知道他,我還不知道嗎?早就被你們婆媳兩條美女蛇掏空了,他們家根本沒什麽錢。再說,我一個月九十多的工資,我要錢,他得給我多少?”

雖然周群是這樣說,但是王香秀是聽出他話裏的松動的,她立刻說:“那話也不能這麽說,你想啊,你還是能得到很多的。只要你說,我們打個借條……”

“王香秀,我發現你這麽這麽不要臉呢?借條?你糊弄二傻子呢?別以為你拿這一套能糊弄住我,我不要白奮鬥什麽借條,他沒有東西還,我拿了借條又能如何?”

王香秀咬咬唇,曉得這個周群是真的不好對付,不過好在,昨天晚上他們婆媳兩個已經想好了一個又一個的預案,就連今天勸說周群,都是他們商量好的說辭。

不然單靠王香秀一個人,那是完全沒有這種心機的,這種事兒,還是得蘇大媽出馬。

王香秀:“那,一個孩子,如何?”

她認真的看向了周群,說:“我給你生一個孩子,來換白家父子的安危。”

她眼神閃了閃,說:“你也知道的,我這個人可是很好生養的,只要我願意,一定能生兒子。到時候你家就有後了。我知道你現在最想的就是這件事兒。我願意用這個來幫助白奮鬥交換。”

周群呼吸急促了起來,認真的盯着王香秀不放,不過很快的,他突然就平靜下來。冷漠的說:“你懷孕?你懷了孩子怎麽說?到時候你不上班了?王香秀,我看你真是把我當成一個大傻子了。我告訴你,跟我刷這些小伎倆沒有用。”

他陰森的看着王香秀,說:“你這樣,我更會要讓白奮鬥死!到時候,看還有誰幫你們家,到時候你們家吃不飽穿不暖,呵呵呵呵。王香秀,你這個賤人就是活該落得這種下場。竟然敢奚落我!”

他的語氣幾乎是咬牙切齒。

王香秀慌亂了一下,說:“我沒有,我……”

“別解釋,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拖住我?不過你這個謊話自己都沒有想清楚就敢來跟我說,你還真是把我當成傻子了,我告訴你,想都不要想!再說,就算你樂意,我還不樂意。我孩子的媽,必須冰清玉潔,你這種東西,在廠裏跟人亂來,誰知道你懷上的是不是我的孩子?再說,你當我不懂?就算是你真懷上,保不齊也能利用這個孩子粘上我,我可不想沾上你們一家子水蛭。一個個除了吸血,什麽也不會!女的在外面不清不楚掙錢,小的在街坊間偷雞摸狗,你家這種家風,你再能生養,我也不樂意要你的孩子!”

王香秀:“你!”

“你說這些沒用,我懶得看你……”

“咚!”

一個什麽東西倒了的聲音,兩個人臉色一變,齊刷刷的往聲音來源的方向看了過去。

這一看,就見莊志希和老黃兩個,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們,兩個人已經驚呆了,大概是從來沒見識過這種,深受震撼。

老黃:“………………………………………………”

莊志希勉強露出一抹笑容,相當的不自然,果然不是演技派。

他結巴:“你你你你、你們繼續。”

他也沒想到啊,竟然能偶然遇到這種事兒,天地良心,這真不是他們有心偷聽,他們兩個正在工作啊,就看到這兩個人你追我趕的過來了。

緊跟着……這內容就髒了他的耳朵。

他清清白白一個小青年啊,這聽得都是啥玩意兒啊。

髒了髒了,耳朵髒了。

“小莊!!!”周群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十分的難看,同樣的,王香秀的臉色更難看,她在廠裏一貫都是柔弱有堅強的女人姿态。可是沒想到,自己被人看到這樣陰險的一幕。

她尴尬的很,不過很快的就要上前拉住莊志希的手,莊志希飛快的:“你離我遠點。”

他後退一步,老黃也趕緊的,別看歲數大,真是沒經歷過這種女人。

莊志希堅定:“你給我站在原地離我遠點兒,我看到你都反胃,你們放心,你們這些狗粑粑事兒,我一點都不想知道,也不會往外說。但是你們也不要靠近我。”

他指了指王香秀,說:“特別是你,可理我遠點吧。”

王香秀紅了眼眶:“小莊,你誤會姐了,事情不是你們看到的這樣,我也是沒有辦法,我不能不管奮鬥的,你們……“

“別裝了,王香秀,你是什麽人,我知道的一清二楚。”莊志希這個時候也平複了一點,說:“何必裝模作樣呢。我說過了,你想怎麽樣,跟我沒有關系,我也懶得拆穿你的真面目。嗯,其實也不用拆穿,你以為別人不知道你的真面目?懶得說罷了。所以你真不用繼續演,可拉倒吧。”

他厭惡的咳嗽一聲,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們都一樣,你們滾遠點,別來招惹我們家,我也不招惹你們,不然讓你們好看。”

他揉了揉耳朵,說:“真是一點也不想聽見這些玩意兒,真他媽的惡心。”

周群緊緊的盯着莊志希,好半響,說:“你真的不會說出去?”

雖然他們也可以不承認,但是吧,他的名聲已經很壞了,總是不想更差的。

“你保證。”他要求。

莊志希才懶得理他,說:“愛信不信!”

莊志希:“你管好你家的瘋狗。”

周群的臉色難看了不少,不過他還是點頭:“可以。”

不就是管住他老娘?

他做得到。

最近這老不死的确實也跳的太厲害了一點,該是約束一下了。

周群看向了老黃,老黃木着臉,說:“我更是懶得管你們那些雞鳴狗盜。”

相比于莊志希,他倒是更相信老黃,因為這人在廠裏一貫是不怎麽講人壞話的。屬于又臭又硬又不愛跟人交流的,所以倒是放心的下。

他冷笑一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周群硬邦邦:“這就不用你操心了。”

王香秀:“你們真的誤會我了……”

她還想演,然而現場的人看她惡心的都不行,誰要看啊。

莊志希翻個白眼轉身,老黃臉色更木然,周群更是忿忿:“你給我滾遠點!如果不是你拉着我說這些有的沒的,我何至于這麽丢人,賤人,以後還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他把氣撒在了王香秀身上,王香秀氣的不行,但是卻又還是緊緊的拽住周群的衣袖,說:“我們去小倉庫談。”

周群:“幹啥!”

他可真是破罐子破摔,當着他們的面兒,竟然沒一口拒絕。

莊志希:“??????”

這個時間,你們還敢去小倉庫?

最近的小倉庫可是大家常光顧的聖地啊。

他們,真是不怕死啊!

莊志希嘲弄的笑,說:“你也別只顧着要求我們如何,二位,我勸你們啊,平時說話做事兒注意點。別是大庭廣衆的,根本不管周圍有沒有人就商量這麽龌蹉的事兒。也別是大白天的就什麽小倉庫。不然事情發了又要賴我們,不然今天我們不說,明天別人看到也會說。”

他可真是服了!

他怎麽就這麽好心啊,還好心提點這兩個人,真是人間好鄰居!

要不是不想看着鄰居一個個全因為搞破鞋被抓到名聲太難聽,人家一提到他們四合院,全是這種事兒,他可真就不提醒這兩個老六了。

這都什麽事兒啊。

他揉着太陽穴,很真誠的說:“我說,你們就算是說些雞鳴狗盜的,能不能也稍微躲躲閃閃、藏着一點?”

他很誠心的建議:“下班之後回家說啊,找個小樹林啊,或者就光明正大的找個地方談,總是好過這樣偷偷摸摸吧?這都什麽事兒啊……總之,你們就放過咱們廠子的小倉庫吧。行不?人家小倉庫多好的一個地方啊。生生被你們搞臭了。真是替小倉庫委屈的慌。你們也就是遇到我這樣的好鄰居,但凡是換一個人,不僅給你們宣揚出去,還要領人去看熱鬧,就像是周群做的那樣……”

周群的面色立刻變得五顏六色的,真的,他這個時候已經不知道怎麽說好了。

他覺得自己一接觸到王香秀,這腦子怎麽就不夠用了。

他忿忿的瞪了王香秀一眼,又看向她拽着自己的手,用力一甩,走了。

這個晦氣的女人,但凡是沾上她就沒個好!

王香秀咬着唇,不死心:“等等我!”

她實在是等不到下班了。

她當然也知道在廠裏說這些容易被人聽到,但是她有什麽辦法呢,她只是一個女流之輩,她只是想要救下白家父子啊。

“周群,你等等我,我們找個地方談一談,只要你願意放過白奮鬥……”

******

老黃目瞪口呆,他剛才還繃着嚴肅的臉終于垮下來,無語的很:“牛逼!”

莊志希心有戚戚焉的點頭:“可不!”

作者有話說:

84、壞主意

莊志希覺得自己最近多少有點倒黴。

這總是能遇到腦殘患者, 還要被牽連。

一大早的,他就配合了一場,下午又被保衛科叫過去了。這一次,是白奮鬥的“供詞”。白奮鬥這個人, 就沒什麽心眼, 這不, 事情一鬧大了也不會撒謊, 直接就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正因此,保衛科來找莊志希再次核實, 莊志希的臉色黑的像是黑炭。

張三兒和李四兒對視一眼, 又齊刷刷的去看劉科長,劉科長也在留意莊志希, 想看出莊志希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兒, 從而故意的引周群過去。

雖然這個可能性不大, 但是也是有的。

不過莊志希看起來這麽生氣,這個可能性就降低了。他确實就像是剛知道這件事兒,一張臉黑的不像樣,他看到莊志希放在桌上的手都攥起拳頭了, 仿佛如果白奮鬥在他身邊, 他直接都能打人。

莊志希似乎氣了好久,終于平複心情擡頭說:“第一, 我不知道他的打算,确實, 他在水房的時候曾經堵過我, 說找我有事兒, 但是也不說什麽事兒, 我就沒多理他, 很快的離開了。第二,他說中午跟我碰好了……”他嗤笑一聲,說:“這就是撒謊了,你們可以去我們科裏問一問,我中午一直都跟科裏人一起去吃午飯的,壓根就沒跟他有過接觸,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他白奮鬥想用我來做擋箭牌,掩蓋自己幹的那些惡心事兒,我可不會配合。別以為是鄰居我就得無條件幫他,他算老幾啊!”

莊志希黑着臉說:“這件事兒,如果他是真的有心算計我,那麽我覺得他活該被人踹碎蛋;如果這件事兒裏根本沒有我的事兒,他想把我拉進來當擋箭牌,推脫自己的無辜,不好意思,我不配合。讓他去死吧。”

張三兒看莊志希氣的不行,趕緊安慰他:“你別生氣了,我們知道白奮鬥這事兒做的不地道……”

莊志希冷笑:“不地道?他是做事兒不地道嗎?他是卑鄙無恥,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他這麽多心眼呢。咱就不說後一種可能,咱就說前一種,我就想問問,我怎麽得罪他了。我他媽跟他根本沒有什麽過節啊!”

這話一說,保衛科一個個都呃了一聲,有點不知道怎麽說了。

張三兒:“白奮鬥說,你們家欺負王香秀她兒子……他就想報複報複。”

莊志希不可置信:“卧槽,那王香秀她兒子來我家偷東西被我大嫂抓個正着,我們還不能去他家門口罵幾句了?擱了脾氣不好的早揍他們家孩子、砸他們家玻璃了,我們家已經夠可以了。真是倒了八輩子黴,遇到這種鄰居。你要是這麽說的話,那他想算計我有可能是真的。畢竟我也不覺得他敢大膽的大白天的就對姜蘆圖謀不軌,有賊心也幹不出這個事兒啊。”

保衛科衆人紛紛點頭,其實大家跟白奮鬥同事了十幾年,多少也還是有點了解的。白奮鬥這個人雖然不着調的蔫壞,整天想着找媳婦兒。但是這人屬實對自己沒有一點避暑,屬于那種十分自我感覺良好的,在他心裏,就算是配一個天仙兒都是可以的。凡夫俗女可不是他的考慮範圍。

姜蘆條件是好,但是已婚,且沒有孩子,在白奮鬥的眼光裏,恐怕都算是配不上他的了。

要說真是要對女人幹點什麽,他們保衛科都覺得可能性不大。現在根據白奮鬥的交代,他是為了報複莊家,那就很有可能了。

莊志希:“草,我真是叉叉他八輩祖宗,他家人怎麽就能缺德成這樣,他包庇小偷還有理了?媽的這是什麽東西啊,還想算計我。哎不對……他算計我歸算計我,拉扯人家姜蘆進來幹啥?”

他疑惑的皺眉,問了出來。

張三兒:“……”

他幽幽說:“他說看周群不順眼,加上周大媽整天欺負蘇家,他想着見義勇為,給他們家一個沒臉。”

莊志希:“……”

他呵呵冷笑,說:“真是搞破鞋搞得地動山搖。”

張三兒:“來來,你喝點水,也別生氣。”

莊志希:“我能不生氣嗎?如果我真的中計了,你說我現在是個什麽情況?他這是喪盡天良啊。真是活該碎了,活該!!!”

莊志希起身,說:“還有事兒嗎?沒有我就回去了,實在不想聽白奮鬥那些惡心人的事兒了。這玩意兒腦子讓野狗吃了,腦殘。”

“噗!”幾個保衛科的沒忍住,笑了出來。

這時劉科長咳嗽一下,說:“行了,我再問你最後一件事兒,你沒答應他?”

莊志希氣沖沖的:“我答應他媽!我根本就沒跟他說話!有本事你給他叫來,我們對質,我們現場對質,看我到底答沒答應他!”

“你好好說話,發什麽火。”

莊志希:“這擱誰不發火?劉科長,如果事情真是他自己交代的這樣,那麽也該處理吧。他這是栽贓陷害,你們不能因為我沒有中計就不當一回事,如果我真的中計,那麽我現在還能坐在這裏說話嗎?我怕是已經去蹲笆籬子了吧?我會不會白奮鬥這麽好的待遇,可說不好。”

他意味深長:“白奮鬥是保衛科的人,本來就應該更加的以身作則,他應該比別人更懂事情的嚴重性,可是他做的還是毫無遲疑,那麽不嚴懲都不足以讓我們普通的群衆安心了吧?他今天能遷怒我們家,明天一樣也能遷怒其他人。他今天看完不順眼就搞了這麽大的事兒,那麽明天看廠長不順眼,是不是還能去人家放一把火?或者是把廠長跟寡婦關在小倉庫?那麽是不是以後看誰不順眼都能構陷一下了?”

他也不提白奮鬥出身保衛科,劉科長會護犢子,這樣就是徹底得罪劉科長了。但是該說的,他也不會畏畏縮縮的。一個男人要是畏畏縮縮,那也只會讓人看不起。

“他不會這麽大膽的。”劉科長蹙緊了眉,也是心累。

莊志希笑:“那他想構陷我的時候,您能想出來他敢做這種事兒嗎?恐怕也是想不到的吧?有些人雖然看着不像是心眼多,但是就是蠢人做事兒才更莽。你根本不知道,他腦子一抽下一次能幹什麽。”

劉科長若有所思起來。

其他人用力點頭,這話形容白奮鬥,再貼切不過了,果然還是老鄰居,彼此了解的很啊。

劉科長:“這件事兒你放心,廠子裏也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莊志希苦笑一下,說:“我還真沒想到這事兒能跟我有關系,但是既然他都這麽幹了,不管是真的還是他只是想找個借口推脫,我都不能原諒這個人。”

停頓一下,他說:“我先回去了。”

莊志希起身,這一次劉科長倒是沒說什麽,眼看莊志希走了,劉科長罵道:“你說白奮鬥這個癟犢子幹的都是什麽事兒,真是給我們保衛科抹黑。”

張三兒:“我看小莊真不知道這事兒……”

李四點頭,他說:“科長,你說白奮鬥是真的打算算計莊志希,還是根本沒有想要算計莊志希,就是相中了姜蘆,想占便宜呢?這被發現了,他才說自己想要算計莊志希,畢竟這陷害同事鄰居還能推脫是開玩笑。但是對婦女圖謀不軌,可就要進去了,嚴重的可能都要蹲笆籬子。”

雖說他們比較相信白奮鬥不至于,但是又一想,确實白奮鬥這個人有點莽,這莽過頭了,人難免犯蠢。

人啊,就怕沖動,一時沖動,也未必不可能。

“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呢。雖然我們所有人,甚至包括莊志希都相信他可能确實是要針對莊志希。但是還真是不能全然相信,首先他根本沒找莊志希過去,這個莊志希有證人,而且他敢對質,我相信他沒撒謊。再說,就算是白奮鬥找了,莊志希沒去,他為什麽還要躲在裏面等着姜蘆呢?這是最關鍵的。”

“對,不管是他找沒找莊志希,莊志希都沒去,他還躲在哪裏,還是把姜蘆弄進了門,真的不太值得被相信。再說他說自己是因為莊家針對蘇家想報複,這個理由也站不住腳。王香秀的兒子是小偷,本來就是錯。人家連動手都沒有,怎麽就要報複了?那要是這樣就報複,他也該報複當時的當事人,也就是莊志希的嫂子啊。”

“可不是嗎?”

“他應該還是對姜蘆有意思,故意想大事化小。”

劉科長點頭:“我覺得也應該是這樣,他應該還是抓住了莊志希的心思,你看莊志希自己都覺得,白奮鬥是有可能因為這件事兒報複他的,因為白奮鬥沖動。可能他就是利用了大家的這個想法,所以對姜蘆圖謀不軌。我們都覺得他眼光高看不上姜蘆,可是這又不是讓他跟姜蘆結婚。他占個便宜,真的出事兒,姜蘆為了面子也未必敢出聲報警的。”

“對對對。”

劉科長覺得,自己看透了真相,不得不說,精明人總是要給事情想的複雜,劉科長恰恰就是如此了。而保衛科的其他人也覺得,這樣才最有道理。

不然的話,沒法兒結束莊志希沒去,他們還是把姜蘆推進門啊。

這是一個套路,肯定是一個套路。

保不齊,他先去找莊志希,就是給自己事情敗露做一個應急的預案,可能,這可太有可能了。

沒想到這老小子還挺精明。

劉科長這麽一分析,張三兒開了口:“科長,你也別覺得白奮鬥傻,他是看起來比較莽心眼不多。可是他也從來都不吃虧啊。就算是在咱們保衛科,你看他的活兒也幹的不多啊。”

工資不少拿,活兒幹得少,晚上要值班的活兒,他是能躲就躲,能推就推,這麽一想,誰敢說這個人沒心眼?

“你這說的倒是有點道理。”

劉科長:“這混球兒現在還敢跟我玩心眼,我看他是不知道馬王爺三只眼。”

王二癞子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說:“科長,保不齊這個事兒,真的能大事化小。”

“怎麽?你看我是那樣的人?我這人最是……”

“不是不是,我當然不是說您,我是說那誰,就是那個王香秀,她今天一天都在糾纏周群,我們都看到了,肯定是給白奮鬥求情啊。如果周群夫妻改口說白奮鬥是開玩笑,這事兒還不就大事化小了?”

劉科長:“什麽玩意兒?”

他抓了抓頭發,覺得自己真是不理解這些人,這都幹的什麽事兒啊。

他說:“這他媽……”

“咱們等等看吧。”

“就是啊。”

劉科長:“呸!”

保衛科熱鬧成一片,莊志希出了保衛科,面容發黑,臉色十分難看,他面無表情的回到辦公室,正好也到了下班時間了。崔大姐好奇的湊過來,問:“小莊,咋回事兒啊?”

莊志希并沒有隐瞞,大概說了說。

這事兒他隐瞞不隐瞞的,意義也不大,因為就算他不說,保衛科也要說。索性,莊志希直接就說了事情的大概。聽得大家目瞪口呆,說:“什麽玩意兒,這人怎麽這樣啊?”

“哎不是,他對王香秀還真是真心啊。”

“情深似海,一般夫妻都沒這麽奮不顧身的。”

“嗐,為什麽你們都覺得他說的是真話呢?也有可能是假話啊!如果真是定下來流-氓-罪,那多嚴重啊。但是他要是把事情往別的地方扯,可能就沒有那麽嚴重了。雖然構陷同事也挺嚴重。但是到底沒成功不是?這事兒就不算大,我看啊,他那話就是推脫。就是故意給自己找補的臺階。”

“有可能。”

“什麽有可能,就是這麽回事兒。”

“小莊你也倒黴,遇到這麽個不着調的鄰居。”

莊志希作勢苦笑一下,說:“誰說不是呢?不管是真的想陷害我還是拉我進來做擋箭牌,我覺得都挺惡心的,你說我多倒黴啊。”

“你也真是……攤上這麽個鄰居。”

“蒼蠅不叮無縫蛋,你說他怎麽不找別人只找你呢?你還是多少檢讨一下自己吧。”放映員小許輕飄飄的就這麽說。這個世上總是有這麽一些人,專門在這種時候蹦出來惡心人。

莊志希微笑:“我看許哥倒是挺能理解白奮鬥的心态的。”

“你什麽意思!”小許一下子就炸了,誰不知道現在白奮鬥的名聲有多臭,這樣的話傳出去,他還要不要名聲了?他還沒結婚呢。

“莊志希,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找茬兒?”

莊志希格外無辜:“您看您,這怎麽還發火了,您要是不理解白奮鬥,怎麽能站在白奮鬥的角度思考問題呢。我可是被冤枉的受害者,您上來就直接說這是我的不是,這不是相當理解白奮鬥了麽?我說實話也要被你兇啊。許哥,不是我說,你這脾氣真是不怎麽好。這天氣越來越熱了,火氣大很容易上火的。你可別氣出個好歹,再氣急敗壞的學白奮鬥幹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兒,白奮鬥都遭報應了,您可別學啊。”

“你你你你!你太嚣張了!”

老曹噗嗤一聲笑出來,這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啊。

我最親愛的朋友莊志希啊!

他當然得幫着了。

他說:“我看小莊說的挺對的,你也別說人家嚣張,我倒是覺得你挺嚣張的,別看人家是新來的就擠兌人哈。我們可都看在眼裏呢。人家小莊遇到這種事兒都夠惡心的了,你還要跳出來受害者有罪論。那是不是往後都得理解那些幹壞事兒的,批評那些倒黴蛋兒了,你這思想可不對啊。”

“老曹你少上綱上線。”

老曹:“就許你上綱上線的擠兌別人,就不允許我們實話實說嗎?你也太霸道了。”

崔大姐也開了口:“就是,小許你這樣做人可不好。”

“對啊小許,你可別站着說話不腰疼。”

小許:“你們、你們……”

他掃了一眼,眼見大家對他都很不贊成的樣子,憤怒極了。

他在宣傳科可好幾年了,他自認為跟大家處的挺不錯了,沒想到現在大家竟然都為了一個新來的說話。他氣的不行,說:“好,好,你們就抱團兒吧。哼。”

他氣勢洶洶的起身:“我不跟你們一般見識。”

他拄着拐杖,一跳一跳的出門。

“夏蟲不可語冰!”

莊志希掏掏耳朵,有點疑惑:“這詞兒是放在這裏用的嗎?”

老黃:“不是,他沒文化。”

“噗!”

大家都笑了出來。

不得不說,老黃是有一點冷幽默在身上的。

“行了行了下班。”

莊志希:“我還得去接我媳婦兒,先走了哈。”

“成。”

“你們小兩口感情就是好。”

“這也就是剛結婚,我家那口子剛結婚的時候也見天兒的接我,後來就沒影兒了。”

莊志希在大家說說笑笑裏出門,步行往明美他們單位走,他不是每天去接明美,但是一周總有那麽一兩次的。他一路出了廠區,就見周群和王香秀站在路邊說話。

有時候還真是這麽回事兒,別看周群和王香秀也曾經有過一點點緋聞。但是他們這樣光明正大的站在路邊說話,大家反倒是并不覺得十分意外。

雖說吧,多少有幾分擠眉弄眼的,但是這倒不是懷疑他們男女關系如何,而是感嘆王香秀真是對白奮鬥有心了。

這都不顧自己的名聲幫着這個男人了,一般女人哪裏做得到啊。

莊志希看了一眼就別開視線,直接離開。

不得不說,王香秀沒有蘇大媽從旁協助,這戰鬥力明顯是完全不行的,她也只有她婆婆在的時候,才能發揮點自己的能力。也不知道,王香秀能不能說服周群。

莊志希覺得這要是能下注,他就賭王香秀能說服周群,雖然王香秀絲毫沒有表現出這個能力。但是他還是覺得王香秀可以,畢竟王香秀豁的出去啊。而且,周群也真是有軟肋的。

莊志希一路來到汽車客運站,門衛已經認識莊志希了,笑着說:“小莊又來接媳婦兒啊?”

莊志希:“是啊,我下班溜達過來,也當做鍛煉了。”

門衛大爺了然的笑笑,說:“真不錯。”

他剛說完,就看到明美出來了,明美沖着莊志希擺手,笑眯眯:“志希哥。”

莊志希:“今天累不累?”

他自然的接過自行車,推着走,明美倒是啪嗒一下子跳到了車後座,坐了下來,莊志希:“大叔回見啊。”

“好!”

莊志希載着媳婦兒往回走,明美這個時候抱着莊志希的腰說:“累,怎麽不累啊,我嗓子都不舒服了。”

她靠在莊志希的後背上,說:“你呢?今天上班做什麽啦?還順利嗎?”‘

莊志希:“順利,就是今天保衛科找了我兩次。”

明美驚訝:“白奮鬥的事兒?”

莊志希點頭,他說:“沒事兒,我應付的來。”

他早就想過了,白奮鬥這個人沒有什麽腦子,如果被詢問,一定會說真話的。因為他就不覺得這是多大個事兒。但是真是牽扯上怎麽樣姜蘆,那麽罪名就很大了。

所以白奮鬥一定會說,正因此莊志希早就想好了怎麽應對。

他适當的表現憤怒,也沒什麽難度。

莊志希:“咱媽真的挺厲害的。”

明美:“嗯?”

莊志希:“媽今早跟我說,有時候越是聰明的人越是容易想多。跟保衛科接觸該說真話就說真話,劉科長是那種典型會想多的聰明人。”

他感嘆:“我細細琢磨,還真是這麽回事兒。我越是相信白奮鬥要針對我,估計劉科長越是不信。”

明美:“……”

莊志希:“你說咱媽多厲害,她其實也就見了劉科長一次吧,分析劉科長這個人倒是分析的挺透徹的。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明美:“……”

你是不知道,你老娘是重生的啊。

她肯定不是見過劉科長一次,她肯定是知道的啊。

明美在心裏吶喊,不過卻又不能說出來,這種我知道好多秘密,但是我不能說只能憋着,這種感覺好憋得慌哦。

莊志希:“這一次,白奮鬥怎麽都得脫層皮。”

這也是莊志希樂意看到的,他說:“不過我倒是希望王香秀給力一點,争取能夠獲得周群的諒解。讓周群放過白奮鬥。”

明美詫異的看着他,說:“為什麽啊?”

她有點驚訝,她以為莊志希是恨不能白家父子趕緊滾蛋的,畢竟這兩個人還算計他呢。

莊志希:“因為我自私啊,自私的人,都是只顧自己的。白奮鬥不走比走了用處更大。就蘇家那兩個婆媳,他們只靠王香秀的那點工資,根本就不能生活的好。他家還不像別人家,日子窮就節省點,能勉強吃飽,吃粗糧都行。他們家還要求好日子。還得吃細糧,吃魚吃肉、這樣的日子,他們家哪裏供得起?他們供不起,勢必要吸血別人家。白家父子不走,他們家就一直巴着白家。這就沒有我們什麽事兒。但是如果他們家走了,蘇家的兩婆媳失去了倚靠,你瞅着吧,那倆厚臉皮可不管你冷不冷眼,肯定要往上貼的。你不給他們好臉,他們也能湊上來。我算是看出來了,他們做事情沒有底線的。雖說我們自己不上當就好,但是如果被糾纏總歸也是很煩的啊!所以我覺得白家父子不走更好。反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莊志希從不隐瞞自己的自私,這個年代本來就是這樣的,自家都吃不飽,怎麽可能管別人家呢。

以前的時候,他們家的小侄子小侄女兒吃細糧都沒有人家沒了爹的金來三兄弟更多,也沒他們吃的更好,所以他為什麽要同情別人?吃飽了撐的?

他家還沒吃飽呢。

明美:“我懂你!”

她晃了晃腿,說:“我覺得你這麽想也沒錯。”

她好奇的睜大眼,說:“那你覺得,王香秀能說服周群嗎?”

莊志希:“王香秀不一定能,但是加上蘇大媽應該能,蘇大媽你瞅着戰鬥力不強,但是在關鍵時刻,可是很陰毒的。她肯定能想到法子。”

明美:“蘇大媽這麽厲害?”

莊志希:“那是,你以為呢,她幹過的事兒,可彪悍了,別看咱們院裏的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沒道理她就後退了,但其實在大事兒上。她沒一次退的,就算是不要臉,她也要達成所願。你看他家的房子就曉得了啊!那是真能豁的出去鬧的,同樣是家裏去了頂梁柱,周大媽鬧了個寂寞。人家就能鬧到東西。”

明美點頭,認可的很。

蘇家的房子,四四方方的幾間正房,就算幾個孫子都結婚,暫時也算是夠用的。可見這老太太的能力了。

明美:“我說啊,他們……嘔。”

明美突然捂住嘴,蹙緊了眉毛,說:“你慢點,颠的我都不舒服。”

莊志希:“好。”

他憂心的回頭看了媳婦兒一眼,說:“你是不是不舒服?前天晚上就反胃了,要不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自從那天上山,不知道是不是吃的太油膩了,明美這幾天腸胃都不是很好的樣子,總是要反胃。莊志希擔心的很,說:“我在醫院有熟人,我們直接過去吧。”

明美搖頭,說:“我應該沒事兒的,可能是天氣熱了,腸胃才不怎麽舒服。還是回家吧,媽肯定在家等着我們吃飯呢。”

莊志希:“哎不是,你怎麽還諱疾忌醫呢?”

明美:“才沒有。”

她嬌嗔:“我明天請假,下午去看,行了吧?”

莊志希:“那我陪你。”

明美輕輕的唔了一聲,說:“好。”

她靠在莊志希的背上,不樂意的撇撇嘴,她不怎麽喜歡去醫院呢。

這大概就是小時候的後遺症了,明美小時候的時候時常做夢,醒來之後就發虛汗,那去醫院可是家常便飯。所以她對醫院真是有一種天然的排斥心态。

“沒事兒的。”

明美擡頭:“嗯?”

莊志希:“不用怕,有我呢。”

明美切了一聲,莊志希笑了出來,說:“怎麽的?你還挺不服氣的?”

明美:“是呀。”

莊志希:“那我現在就要抓你去醫院。”

明美:“……你果然不是什麽好人。”

她的小臉兒多了幾分不高興,不過莊志希倒是暢快的笑了出來。夫妻兩個一起回家,拐到巷子裏,很快到家。夫妻兩個推車進門,正巧遇到李廚子,李廚子感嘆:“你們夫妻兩個倒是感情好,這又去接媳婦兒啦。”

莊志希含笑:“可不。”

他看向了李廚子,說:“李大叔你這不錯啊。”

李大叔提了一個網兜,網兜裏面有一個飯盒,飯盒上面還用油紙包了油餅。

李大廚得意一笑,他在廚房工作,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不過他也曉得有些話不能張揚的,說:“嗐。今天我一個老師兄弟來看我,給我捎了點吃的。這不,我哪裏舍得吃,帶回來給孩子嘗一嘗。”

其實吧,只有油餅是他師弟帶過來的,飯盒裏的菜可不是,不過這個話,李廚子可不說。

他雖然拿食堂的剩菜,但是慣常都是很小心的,并不做的很張揚。

他可知道,因為太過張揚,二食堂的大廚都被舉報了,好在那一天他拿的只是一些湯湯水水,要不然就要挨批評的。要是挨兩句批評沒什麽,最怕的就是因此降級降工資,或者調離食堂。

所以在這一點上,李廚子做的很謹慎。

人人都知道食堂有這麽個福利,但是要是白菜湯什麽的,倒是沒啥。要是擱點實在的好東西,保不齊就要被人眼紅了。所以李廚子并不嚣張。

這個事兒吧,別人也不是不嫉妒,但是你要是抓到他拿實實在在的肉菜,或者新炒的菜,那肯定不成。但是你要是說只抓到他裝一點湯湯水水的。

那麽舉報了也沒什麽用。

大家都默認廚子會這樣的,而且湯湯水水雖然不錯,但是卻也并不是十分的值錢。

如果舉報一次兩次都沒有抓到實際的,那麽舉報人都要挨批評的。所以李廚子做的很謹慎,倒是也一直相安無事。

兩個人在門口說話,蘇家的金來站在門口,往這邊張望,眼睛死死的黏在油餅上,這孩子真是無藥可救。

李廚子:“哎不是,這院裏誰家做肉了啊,挺香的啊。”

莊志希:“對哈。”

他順着味道看過去,說:“唉我去,是我家。”

周大媽坐在門口,嫉妒的說:“你家炖了一條蛇。”

這味道可早就出來了,她饞的坐在門口,卻沒過去讨要。她不是蘇家那沒臉沒皮的,自诩是有錢人,她是很看不上這種掉價兒的行為的。所以她雖然饞,也只是聞聞味道,不會上門要。

她都想好了,等一會兒坐在門口吃餅子,蹭着他家的香味兒當菜!

這也算是她賺了!

“蛇?”李廚子疑惑的看向了莊志希。

莊志希:“我家前幾天春游抓到的一只草蛇,我還以為我媽不舍得吃呢,沒想到……”

“歐=嘔!”

明美沒忍住,轉身幹嘔起來。

莊志希:“怎麽了?”

他擔心的看着媳婦兒,上前拍她的背,說:“要不要緊?”

明美苦哈哈的擡頭,說:“我不能吃這玩意兒,聽到就怪惡心的。”

莊志希:“好好好,那就不吃。”

周大媽翻了一個白眼,小聲嘀咕:“矯情。”

這可是肉,吃起來比雞肉還鮮美呢,這矯情的還不吃,德行!

你不吃你給我啊!你全家都不吃才好呢。

周大媽碎碎念的小聲嘀咕,不過卻又沒有人理會她。就算是不吃,也輪不到她啊,真是自作多情。

莊志希牽着明美回家,趙桂花:“這是怎麽了?”

她看着明美的臉色,有點發白,此時這炖的草蛇剛剛開鍋,趙桂花開了鍋,明美:“嘔……”

她轉頭,這次是真的吐了出來,不是什麽幹嘔了。

莊志希吓了一跳,說:“媳婦兒,你可別吓唬我?沒事兒吧?不行,你別耽擱了,你現在跟我去醫院。你這不會是腸胃炎吧。不然怎麽能這樣。”

雖然知道他媳婦兒看到蛇有點害怕,不敢吃。但是她反應這麽大,莊志希還是很覺得她不光是看着害怕的事兒了,分明就不太妥當。他說:“媽,明美可能腸胃不太好,我領她去一趟醫院。”

這個時候他又埋怨自己剛才沒有堅持帶明美去醫院了。

趙桂花這時也趕緊出來,說:“你要不要緊?”

明美輕輕搖頭,說:“沒事兒,我就是惡心……嘔。”

趙桂花狐疑的看着兒媳婦兒,好半天,突然說:“你該不會是有了吧?”

她仔細想一想,兒媳婦兒差不多也該是這個時候有孩子的。

明美:“啊?”

她驚呆的擡頭。

同樣驚呆的還有莊志希,莊志希:“啥?”

兩夫妻,真是有志一同,像是兩只呆瓜。

趙桂花果斷:“走,我領你們去醫院看一看。老大媳婦兒,你看着鍋,等一下好了你們先吃。”

梁美芬:“啊?哦,好!”

她眼看着婆婆風風火火的領着人出去,表情有點微妙。

弟妹這是……有了?

那往後家裏又要多一口子人了。她幽幽嘆息,他們這一房的兩個娃以後好的待遇可要少了。她重重的嘆息一聲,心情十分的萎靡不振。

莊志希和明美兩個人都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兒,如同風筝一樣,就被趙桂花揪着出門了,趙桂花:“走吧,別騎車了,老三你推着明美。”

明美撓撓頭,說:“不用吧?我走路就行。”

趙桂花白她一眼,說:“你哪兒那麽多事兒?是你有經驗,還是我有經驗?”

明美堅定:“你。”

趙桂花:“那你還說啥?你就聽我的就成。”

周大媽看他們風風火火的就出門,還在驚呆裏沒有反應過來。等人都走遠了,才反應過來他們說的是什麽。趙桂花的小兒媳兒,可能有了。

這個認知讓周大媽一下子就變了臉色,整個人臉色都相當的難看,仿佛是誰欠了她驚天巨款。

她這個人,這十來年最聽不得的就是別人家“有喜”,別人是一個又一個的生,他們家卻一個也沒有。她想要一個孫子,怎麽就這麽難?

她的大孫子啊!

實在不行,就算是、就算是孫女兒,先有一個也行啊,到時候叫個招娣,就能引來弟弟了。當姐姐的還能為弟弟奉獻,嫁出去還能換來彩禮錢給弟弟用,這樣也是很好的。

所以周大媽是不排斥孫女兒的。

可是,可是可是!

現在什麽也沒有,一個也沒有。

孫子孫女兒,都沒有。

而別人家,一個個的生,一個又一個。

趙桂花比她年紀還小呢,人家都有孫子又有孫女了。

現在,他家竟然又有動靜了?

周大媽一下子就繃不住了,她嗷的一聲,痛苦出來:“姜蘆你個喪良心的啊!你個混蛋啊!你給我們老周家的根兒都斷了啊!姜蘆啊,你該死啊!你有罪啊!”

周大媽嚎啕大哭,姜蘆正在屋裏做飯呢,聽到這動靜,直接懵逼了。

這好端端的,突然就發癫,這哪裏想得到為啥。

她變了臉色,咬唇出來:“媽,我……”

“啪!”一個耳光就這麽打在了姜蘆的臉上,周大媽跳着腳叫:“你看看,你看看人家剛過門的小媳婦兒肚子都有動靜了,你呢?你給我們老周家開枝散葉的孩子在哪裏?”

她哭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我這麽大歲數了,我圖個什麽?我還不是就圖個抱孫子?可是你看看你,姜蘆,幫你毀我周家!”

姜蘆呆立在當場。

姜蘆剛才還想張口為自己辯駁,好像一下子就如同戳破的氣球,撒了氣,整個人耷拉着腦袋,蔫蔫的。

周大媽還在哭天喊地的叫罵,她只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可憐人,丈夫早早去世,兒子還遲遲沒給周家留個後,而這些事情的罪魁禍首,就是眼前的姜蘆。

這個女人,靠不住啊。

周群聽到屋外的哭喊聲,不耐煩蹙緊眉頭,女人就是很煩,除了哭嚎,好像就不會旁的事情了。他心中越發的煩躁,深深的平複幾下心情,說:“你們差不多就得了。”

周大媽的哭嚎聲硬生生給他的聲音壓下,一點也聽不見了。

他出了門,說:“媽,這孩子事情還是随緣,你怎麽全都怪到姜蘆身上。”

鄰居們聽了紛紛點頭,雖然周群在外面給老娘們有首尾,但是對姜蘆那是真是沒的說。不管什麽時候,都站在姜蘆面前維護她,這樣的男人真是太難得了。

他們這些老爺們,一個個哪裏會管這樣的事兒。

只有周群,永遠站在媳婦兒的身邊,真真兒的讓人羨慕。

姜蘆也這麽想,擡眼看着周群,眼中淚光盈盈閃閃。

“兒子啊,你別是不當回事兒。你就護着你媳婦兒吧,有了媳婦兒忘了娘啊。你也不想想是誰跟你相依為命一起這麽多年。現在你就為了這麽個不能生孩子的跟我大聲啊。小群啊,你爹死的早,你就這樣傷我的心?這個事兒你必須聽我的,你媳婦兒如果再不能生,就算是拼着被人戳脊梁骨,也得給她趕走!”

姜蘆搖晃了一下,求救的看着周群,她咬着唇,痛苦極了。

周群表情一樣痛苦。這個時候,這兩個人就仿佛是苦情戲裏相愛而不能在一起的男女,充斥着滿滿的痛苦。周群深吸一口氣,說:“媽,別在外面鬧,不好看,咱們回家說。”

“回家什麽回家,我哪裏還有家?沒有孫子,就沒有家。”

周群立刻上前,抱住了周大媽,說:“媽,我是你兒子,咱們在一起當然是家,走,回家說。”

他用力拽着周大媽,一旁的姜蘆痛苦的搖晃,這個時候看到周群給她使了一個眼色,她趕緊上前挽住周大媽的另一只胳膊,兩人就這樣給周大媽拽進了門。周群将門鎖上,把所有人的視線隔絕在外。

藍老頭和老伴兒羅小荷都屬于後來的人,吃瓜也不是特別全。

羅小荷性子有點淡,雖然好奇但是也不怎麽關心別人家的事兒,就算是好奇都不會開口的。但是藍四海倒是攔住了王大媽問:“他們家結婚多少年了啊?”

王大媽:“十來年了。”

她頓了一下,說:“沒孩子是很苦。不過周大媽也是喪良心,姜蘆嫁過來的時候,正是那三年的時候,家家戶戶都餓的吃不飽,姜蘆家條件好,她可從娘家帶了不少糧食過來。那個時候我們家戶戶都餓的瘦骨嶙峋的,他家周群還壯實着呢。連周大媽臉上都有肉,別別人看着氣色好、精神的很。頓頓能吃上幹糧,這個時候倒是一點也不提了。”

這要是別人家可能不留意這個,王大媽他們家是廚子家庭,最留意的就是吃。所以對這個印象特別深刻。

“你說好端端的,怎麽就沒孩子呢。”

藍四海:“去醫院檢查一下呗,不檢查怎麽知道到底是誰的問題。”

羅小荷在一旁點頭。她跟藍四海雖然是半路夫妻,但是兩個人倒是很處得來,她覺得,藍四海這人做人做事,都相當不錯了。為人也公道,可不像有些人,越來越糊塗。

這話就說得對,不能生又不見得是女人的問題。

不過王大媽倒是說:“那也得他們去啊,他們家都不去的。我都跟姜蘆說過,這個事兒啊,真是指不定是誰的問題,保不齊是周群年輕的時候跟老大媽一起瞎搞,搞出來的毛病,還是得去看一看的。說不定不是她的問題。結果姜蘆倒好,罵我多管閑事兒。說我見不得他們家好,編排她男人的名聲。你說這什麽人……随她去吧,愛檢查不檢查,跟我們有個屁的關系。”

藍四海挑挑眉,說:“這是淳樸的一家人啊,真是太淳樸。”

王大媽:“……”

你一天不陰陽怪氣,會死嗎?

但是陰陽怪氣的倒是對,這家人就很氣人。

倒是羅小荷笑着拽着藍四海回家,說:“走吧,咱也回家吃飯。”

兩個人進了屋子,藍四海說:“這家人不知道好歹,以後咱們可別着邊兒。”

羅小荷:“這我知道的,我本來也不樂意跟人來往那麽多。”這是她的生活經歷造成的,頓了一下,她說:“說起來,我怎麽聽說,明美好像是有了?”

藍四海:“還沒确定呢,确定再說,誰知道是不是吃多了腸胃炎。”

“有你這麽做外公的嗎?”

藍四海笑着說:“我倒是覺得明美挺喜歡我這個外公的,不多瞎摻和不挺好?等确定了再說。咱吃飯。”

相比于藍四海的淡定,其他人就未必了,蘇家就嫉妒的很,罵道:“就該讓這個死丫頭也一樣不孕不育才好呢,怎麽就能讓她懷上呢,就算是懷上了也肯定生個女兒。”

“就是。”

兩個婆媳都很是嫉妒,就算是沒關系,他們也希望別人過的不好。

很快的,蘇大媽突然就露出一抹陰險的笑容,說:“我想到,該這麽幫助白家父子脫困了。”

“嗯?”

蘇大媽意味深長:“周家最想要的,就是兒子了……”

王香秀:“我聽您的話,已經這麽說了,周群不幹的。”

她有些難堪,雖然她是忽悠周群的,但是沒想到他竟然一定也不動心,這讓她十分的難堪,她這麽好,這些男人怎麽就不懂呢。真是一些有眼無珠的。

蘇大媽:“他看不中你,無非是覺得你不可能真的為他生,再加上你跟白奮鬥不清不楚的,他信不過。但是,如果我們找個清白的呢?”

王香秀:“!!!”

她震驚:“我們去哪兒找,這可不是舊社會了,人家都不能幹的……”

蘇大媽:“你找這四九城周遭的,這也算是多少有些見識,那人家肯定不幹。我老家那頭兒農村比較窮,姑娘家家的都想嫁入城裏。我忽悠一個過來給周群生孩子,不是很好?”

王香秀更加震驚,結巴:“可可可、可是不會穿幫嗎?人家能願意嗎?姜蘆可不會跟周群離婚的。”

她糾結的說:“再說你弄個姑娘過來,鄰居們能看出來的。”

蘇大媽:“這個我來想辦法,周家條件那麽好,我相信他們願意拿錢打發,肯定沒問題。我相信就算是有人幹了也沒什麽不樂意,自己生個兒子在城裏享福啊,她還能回去裝做大姑娘嫁人有什麽不好的?再說了,等到歲數大了,上門認清,多個城裏兒子養活,姜蘆不過就是個養母,她算個屁啊。我覺得要是聰明人,肯定也能看出其中的好處的。”

“啊這……”

王香秀一時間有點懵逼,饒是一個不簡單的角色,這個時候也呆住了。

她婆婆這主意,怎麽那麽怪啊。

不過蘇大媽倒是高興,她說:“我們要是憑借這件事兒解救了白家兩父子,也不能少要了好處。我們這可是付出大心力了。”

他們勞心勞力是圖了什麽,還不是圖着這兩父子有工資?

王香秀:“那、那也行,可是姜蘆怎麽可能同意。她也不是個傻子……”

“她必須答應,已經到這個份兒上了,她有什麽別的法子嗎?”蘇大媽冷笑,說:“這事兒啊,行得通。”

王香秀深吸一口氣:“那您教教我該怎麽說,我過去。”

“你不行,我去跟他們說。”蘇大媽起身,說:“我出馬,才能讓他們聽在心裏。”

這莊家的小媳婦兒啊,雖然人很煩人,倒是給了他們挺好的啓發。

她瞅着周家裏屋裏傳來的争吵聲,邁着細碎的步伐,悄悄的過去敲門……

這長期的飯票,一定不能丢!

******

趙桂花跟莊志希一起載着明美去醫院,明美一路碎碎念:“我現在又不惡心了,會不會真的只是腸胃不好惡心啊。”

其實她跟莊志希兩個沒想那麽早要孩子的,這剛結婚,總是想要膩在一起的。有了孩子,就要帶孩子了,兩個人多少還有點抵觸的。雖說別人家也确實是剛結婚就生孩子,生的晚了少不得要被各種念叨。

但是明美不一樣,她媽跟她說過,生孩子這種事情,可不是輕輕松松的。只要生下來,那就少不得要照顧小的了。特別是雙職工家庭,再怎麽說随随便便養着,也要付出不少的精力。

特別是當媽的。

這當爸的,多少還能偷點懶,當媽的可不行,真是時時刻刻都要被孩子綁着,稍微大一點倒是能放出去跟大孩子玩,可是孩子小的那幾年,且得遭罪呢。

明美想一想都頭大。

她跟志希哥,明明多少都有點躲避的啊,明美的臉蛋兒鼓成了包子臉。

莊志希拍拍她的手說:“你別擔心,不管怎麽樣,咱們去看了就曉得了。”

他算是看出來了,明美有點抵觸醫院,他笑了笑,說:“你小時候肯定很害怕打針吃藥。”

明美絲毫不覺得不好意思,說:“小孩子哪有喜歡的?你問問虎頭和小燕子,他們喜歡嗎?”

莊志希:“你這話我倒是沒法兒反駁。”

莊志希捏捏她的臉蛋兒,說:“我們去讓大夫看一看,沒有事情自然更好,有了也更是好事兒,咱們好好的多注意。”

趙桂花覺得小兒子這話說的倒是挺像樣的,她點頭說:“是這麽個道理,既然有這樣的感覺,那肯定還是早早的有點準備更好。有很多剛結婚的小媳婦兒,不太懂的這些有的沒的,所以懷孕之後,還是跟以前一樣大大咧咧,倒是因為大意失去了第一個孩子。其實這掉了孩子,對女人的身體來說也不好的。咱們多留心一點也挺好的。”

明美:“那倒也是。”

趙桂花:“再說了,你的工作環境更是該早早留心的。”

她語重心長:“這懷孕可是女人的一個坎兒,從開始到生下來,事兒多了去了,可得多留心。”

明美好奇的問:“媽,那你生志希哥的時候,什麽感覺?”

趙桂花擺手:“嗐,我們那個時候和現在不一樣,我們那個時候都粗糙的很,誰也不把生孩子當回事兒。這窮人家吃飯都費勁,哪裏講那麽多?我生三胎都是在家裏生的,前兩胎找了接生婆。第三胎早産,接生婆還沒來,我就發動了。就是這個小子,在肚子裏就不體諒我啊。好在我自己經驗豐富,不然我特麽的就見閻王去了。我當時生孩子就好像憋了好幾天沒上廁所,肚子絞痛,但是又上不出來。”

莊志希:“……”

他幽幽:“媽,你要是不會形容,其實可以不形容的。”

趙桂花:“我樂意!”

明美:嘤嘤!

85、有喜了

明美來醫院蠻多的。

但是還是第一次看婦産科, 她有點不好意思的別扭。雖然也結婚了,但是心裏上總覺得自己其實不大呢。她抿着嘴,嘴角繃的緊緊的,趙桂花看出她有點緊張, 握住了她的手, 說:“沒事兒, 我陪你一起。”

明美擡眼看了趙桂花一眼, 緊張的點點頭。

這個時候有個長輩在,好像就能安心不少。趙桂花在, 總是比莊志希這個新手在更能讓人放心的, 趙桂花當仁不讓,挂號之後就領着兒媳婦兒直奔婦産科。

婦産科坐診的是一位五十來歲的老阿姨, 她給明美把脈, 肯定的說:“雖然脈象還很淺, 日子應該很短,但是應該是有了。”

明美:“!!!”

她驚訝的睜大眼,雖然有這樣的猜測,但是知道了還是有點震驚的, 她又抿起了嘴, 結巴:“那那那、那我該咋辦?”

老大夫看她這個樣子,也和氣的笑了出來, 說:“不用擔心的,你是第一胎吧?”

明美立刻點頭。

趙桂花瞅了一眼驚呆的小夫妻, 主動說:“她年紀不大, 又是第一胎, 難免有些粗心。有什麽需要注意的, 您跟我說一說。對了, 她工作算是比較辛苦,不曉得這會不會對她有影響?”

其實趙桂花也是伺候過兒媳婦兒月子的,還照顧過孫子重孫子呢。

不過吧,時間太久了,她多少有點記不住了,自然還是要問的更清楚一些才好。她擺出一副虛心的架勢,大夫也認真:“她現在月份還淺,脈象都不太顯,大概也就一個來月。這懷孕前三個月才是最要小心的。平日裏就不要做什麽重活兒了,也要避免抻着或者是沖撞到。如果條件允許,可以吃的好一點,現在一個人吃兩個人補……”

他們做大夫的,見多了各種各樣的家屬,自從态度上就能判斷出個大概。這遇到樂意關心孕婦的,他們也是樂意多叮囑幾句的,老大夫也是女人,最是知道女人的艱難。

她說:“這個小姑娘是做什麽工作的?”

趙桂花:“公交車售票員。”

老大夫點點頭,有點了然為什麽開始要專門提一嘴工作的事情了。

她說:“你這個工作其實沒什麽的,不過你懷孕初期,最是要忌諱開車的時候在車裏來回走動,另外車子突然剎車,對你也不是很好。一般來說你們都是坐在前面不影響,但是該注意還是要注意的,如果碰到開車停車,扶着一些扶手,免得被晃到。你這種情況,主要是先頭兒幾個月和快生的那段時間,要格外的謹慎。如果不小心摔倒,一定不能大意,千萬別自己覺得沒事兒就随意了。一定要趕緊來醫院。”

明美聽在耳朵裏,認真點頭,說:“我知道了。”

“另外,最好不要穿小皮鞋。”

明美輕輕笑,說:“這個我曉得的。”

他們雖然是坐着,但是也是一工作就是一天,可沒哪個為了美穿小皮鞋,那是自己作死來着。

“如果條件跟的上,多吃點魚,這對孩子還是有好處的。”大夫看了一眼他們的衣着,趙桂花穿的不顯眼,就是普通的老大媽,看不出條件好不好,不過她是做大夫的,一看這老大媽的氣色和精氣神兒,就曉得這家條件不錯的。

一般家裏條件差,吃的差一點,都是面有菜色。

但是這位倒是并沒有,面色紅潤有光澤,該是日子不錯。

當然了,就算不看氣色,只看這家子的兩個小年輕的穿着,多少也能猜得到他們條件不錯。她說:“除了多吃點魚,肉蛋奶,能跟上還是要跟上的。總歸對孩子更好。但是一些太過寒涼的東西就不要吃了。”

趙桂花點頭,緊跟着又問:“她這還沒這麽着呢,就開始反胃幹嘔了,您看怎麽能讓她的情況緩解一點?不然的話這人也太遭罪了,怎麽樣才能讓她好受一點?”

大夫問:“嚴重嗎?”

這是問當事人了。

明美搖頭,說:“不嚴重,也不是很頻繁,就是一瞬間就覺得很想吐。像是今天我聞到肉湯就惡心,前幾天也是因為吃肉有點惡心。”

老大夫:“孕吐這種事情還是很難避免的,如果你實在不舒服,可以準備一點酸梅之類的,惡心的時候含一個,可能會好一點。另外如果吃的時候沒有太多反應,就稍微少吃一點,畢竟這有營養。你還沒到吃什麽吐什麽的狀态,倒是問題不大的。但是如果實在是不舒服,惡心的反胃,就別強逼着自己了。”

明美輕輕的點頭。

“你現在是懷孕初期,又是第一胎,要小心的地方比較多。總之小心無大錯,哪裏不舒服,自己也別憋着,還是來這邊我給你看一看。有時候自己小心一點,不管是對你本人還是對孩子,都是很好的。”

明美認真的恩了一聲。

“懷孕初期就不要同房了。”

明美的臉色一下子爆紅,這這這……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了。

一旁的莊志希臉色也開始飄忽起來,這麽厚臉皮的人,竟然也開始不好意思了。他咳嗽一聲,緊跟着又咳嗽一聲。趙桂花回頭:“你在咳嗽就出去咳。”

莊志希:“媽,你也太兇了。”

“邊兒去!”

這個時候大夫後知後覺的才反應過來:“你不是她媽媽,是她婆婆啊?”

趙桂花也被問蒙了,随即點頭:“對啊。”

老大夫笑了笑,一般這麽關心孕婦的,都是當媽的,當婆婆的……那只在乎肚子裏的孩子,三句話不理的是孩子。只有當媽的才關心自己閨女呢。她還以為這位大媽是孕婦的親媽,倒是沒想到是婆婆。

真是,還挺沒想到的。

所以說啊,人不可貌相,這看着兇巴巴的老太太,對自家人倒是挺好的。

“按照規定,孕婦是可以開一斤大棗和一斤花生的,你們要不要?”她照例問了一句。

其實城裏工人多,一般來說,大家都會選擇要,畢竟這不要票能買到這樣的好東西,那可是求都求不來的。不是孕婦根本開不出來,有些人家以孕婦的名義買了也不會給孕婦吃,拿出去倒手就是賺的。

只有條件極為艱苦的人家才會選擇不要。

果然,趙桂花:“當然要了。”

她說:“咱能多買點嗎?”

大夫笑了笑,搖頭:“不行,這個是定量的。”

她又擡頭看了一眼,說:“我怎麽看你有點眼熟啊?”

她看着莊志希,問了這麽一句。

莊志希這個時候已經不像是剛開始那麽不好意思了,爽朗的笑,說:“我之前是機械廠醫務室的,跟咱們醫院的醫療用品對接,就是我來的。”

老大夫恍然大悟,她就說這個小夥子怎麽有點眼熟,原來是同行。

不過他也說了“之前”。

她點頭:“怪不得我覺得你有點眼熟,應該在醫院見過你幾次。咋了,你現在不在醫務室了?”

莊志希:“對,我調到宣傳科了。”

老大夫笑了笑,說:“挺好。”

大抵是因為是有些熟悉的,她壓低聲音,低聲說:“你們如果覺得花生大棗不夠,可以在醫院外面轉一轉,有的孕婦開了之後,根本不舍得吃,會拿出來換。”

其實就是賣,不過她不能這麽說。

這要是陌生人,她就不提點了。她是看着這家對兒媳婦兒挺好的,莊志希又是跟他們醫院有來往的,這才小聲的告訴了他們。趙桂花了然,趕緊點頭:“謝謝。”

“不用,我看你這做婆婆的,人倒是不錯。”

趙桂花:“我這個人別看長得兇,但是優點也是有那麽一點的,就是人爽快,善良,真誠,明理,對自家人好。”

莊志希和明美都沒忍住笑了出來,他媽真是擱哪兒都吹啊!

趙桂花:“笑什麽笑!”

她反問:“我說的不對?”

這哪兒敢說不對啊。

莊志希:“您說的特別對,您就是這麽厲害這麽好。”

趙桂花心滿意足的點頭,莊志希默默望天。

老大夫看着一家子,覺得真是挺有意思的。他家孩子從來都是中規中矩,難得看到這樣的相處方式,多看了幾眼,笑着說:“你家倒是熱鬧。”

趙桂花:“他們都不着調。”

莊志希苦哈哈的扁扁嘴,惹得老大夫又笑了,她說:“這都遇到你們這樣的,我這工作都不覺得疲勞了。”

莊志希:“您這是要下班了吧?”

他們來的算完了,已經是最後一撥病人了。

老大夫:“對,送走你們我就下班。”

莊志希立刻:“那我們也不耽誤您了,阿姨,我有時候還會幫醫務室過來交接,有什麽需要幹活兒的,您說話,我年輕,幹啥都不費勁。”

老大夫:“不用不用,你別看我年紀大,體格不錯的。”

話是這麽說,莊志希這話熨帖啊,她還是露出微笑。沒人不愛聽好話,也沒人喜歡這樣熱情的小年輕。

莊志希:“我知道啊,但是有些适合年輕人幹的活兒,您也得讓我們這些年輕人适當表現一下。正好也鍛煉鍛煉我們這些年輕人。”

老大夫:“那行,往後你來醫院,來我這邊坐。”

莊志希:“那肯定的。”

老大夫笑:“行啦,趕緊下去交錢領紅棗花生,在過一會兒,人家下班了。”

莊志希:“成。”

他們三個一起下樓,趙桂花這個時候倒是感嘆為什麽上輩子她小兒子混的好,這人啊,是順杆兒就爬,嘴巴說話還中聽,還能不行?有時候做人八面玲珑一點,就是比較受歡迎。

果然,幾個人一下來莊志希就主動湊到了窗口,好麽,跟窗口也熟悉。

那頭兩個小護士都笑着恭喜了他,其中一個說:“等着哈,我給你挑帶你大個兒的紅棗。”

莊志希:“謝謝姐姐。”

這要是不認識的人,基本上就是一鏟子下去,秤夠一斤就成,這認識的人,自然是要稍微挑一挑了。個大個小的,那可是不一樣,明美靠在一邊兒,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

另外一個小護士好奇的探頭張望明美,就見她梳着麻花辮,一張臉俏生生的,她縮回頭,跟另一個嘀咕:“長得真好看,怪不得小莊看不上咱們醫院的陳晶。”

年紀大一點的怼她一下,說:“別瞎說了,影響人家夫妻感情。”

莊志希長得好,工作也挺穩定的,其實還是很受女孩子歡迎的。在相親市場上也頗為槍手。就說他們醫院的小護士,好幾個都對他有點意思。

不過這年頭的人都比較含蓄,就算有點好感也不會主動出擊。

基本上就算是有想法,也是找人從中撮合,即便是互相認識,也這麽個流程。只不過,還沒怎麽着呢,人家莊志希有對象了,緊跟着就結婚了。

要知道,他結婚了,真是好幾個小護士都很失落呢。

其實大家多少都有點好奇莊志希的媳婦兒長什麽樣,但是因為不在一個系統,莊志希也就是每周來一次,所以他們還真是沒什麽機會打聽,更沒什麽機會看見。

今天麽,倒是真的看見了。

這一看見,大多數人一下子理解了。

人家莊志希他媳婦兒,長得好看啊,不僅長得好看,還圓圓潤潤的,十分的嬌俏。是那種長輩看見都會覺得蠻有福氣的姑娘家。而且吧,一瞅就性格好,翹着嘴角,喜盈盈的。

“小莊,恭喜啊。”

莊志希:“謝謝,謝謝。”

莊志希拎着東西,扶住了明美的胳膊,明美拍了一下他的手,說:“不用扶我啦,你這也太誇張了。”

莊志希:“總是要注意的。”

明美:“……”

她覺得自己有點像大熊貓哎。

出了門,一家三口往醫院外面走,明美好奇的問:“剛才你過去領花生紅棗,他們為什麽探頭看我啊?”

她倒是個機靈的姑娘:“你在這邊不會有什麽桃花運吧?”

莊志希覺得自己真是大冤枉,他趕緊說:“那可是沒有的事兒,你可別誣賴我。到底是認識,總歸有點好奇的吧。再說了,什麽桃花運不桃花運的。我有你還要什麽桃花運?再說我也沒好到要值得人橫刀奪愛吧?真的就是好奇。你想啊,如果說白奮鬥找了一個對象,你會不會好奇的想看看?啊不對,呸呸呸!我可不能拿他做比喻,晦氣!”

明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一旁的趙桂花:“……白奮鬥他們父子兩個也是住在這個醫院吧?”

莊志希:“對,在,不知道他在幾樓的病房……”

他回頭看了一眼,只是這一眼,瞬間開口:“媽呀!”

趙桂花和明美一回頭,紛紛口吐狂言:“我勒個去~”

這人啊,真是不禁念叨。

他們剛才正提到白奮鬥,這一轉眼,就看到白奮鬥坐在窗口了。這個時候他們已經走到大門口了,但是這個距離還是能看見的,不知道為什麽,白奮鬥坐在窗口,似乎還在抹眼淚。

明美:“他他他、他不會要跳樓吧?”

趙桂花比她冷靜,說:“跳樓個屁,二樓跳下來摔不死!”

莊志希:“對,這人幹什麽呢。”

他很果斷:“我過去看看。”

明美立刻拽住莊志希,說:“我也去。”

趙桂花:“都去都去,老三你照顧點你媳婦兒。”

這個時候也不僅僅是他們了,其他人也有看到白奮鬥的行為,立刻指指點點,沒一會兒,人就聚集在樓下了。別看這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人不算多,但是住院的病人也是有的,大家誰不好奇啊。

這可是碎蛋狂人。

莊志希他們一行三個人從大門口趕到窗口下,竟然都不能排在一二排了,可見遇到這種事兒,大家竄的多快,真是迅雷而不及掩耳之勢啊。

大家一個個擡着頭,看着二樓的窗口,白奮鬥坐在窗口上,一言不發。

“白奮鬥,你真是幹什麽,快從窗口下來,你這樣解決不了問題。”保衛科的王二癞子覺得自己真是天字第一號大倒黴蛋兒,今天怎麽就輪到他值班了啊。

因為白家兩父子這事兒實在是不體面,他們還不算是“自由身”,所以保衛科每天安排了兩個人過來看守白家父子。今天就是王二癞子和王五,王五有事兒出去了,就這麽一回兒的功夫,他就看到白奮鬥坐在窗口了。

王二癞子:“真是倒黴催的啊。”

他為自己默默的點燭,怎麽就這麽倒黴,還能遇到這樣的事兒,有這麽慘的嗎?

有,還真有!

他就是。

他在心裏把白奮鬥罵個狗血淋頭,但是還要好聲好氣的哄着他,說:“白奮鬥啊,你從窗口下來,你一個大老爺們,遇到點事兒就蹲窗口。這樣別人怎麽看?以後人家怎麽想你?”

白奮鬥叫:“我管別人怎麽想我,我還有什麽未來?我的……都碎了,我以後沒孩子了,我還管什麽未來?我已經沒有未來了。”

樓下圍觀的人:“哇哦!”

王二癞子:“……”

他深吸一口氣,說:“大夫都說了,這個是可能有,也可能沒有,都是說不好的,你怎麽比大夫還懂啊,自己就給自己定性了?做人怎麽能這麽沒有自信?”

他好聲好氣:“你先下來。不管怎麽樣。這樣都不能解決問題。你看你爸,他跟你遇到了一樣的事兒,他都能看得開,都能淡定,你為什麽就不能呢?”

白奮鬥:“他有兒子,我沒有!”

白老頭也吼叫:“我有兒子跟沒有一樣,我兒子什麽能耐也沒有,有事兒就往我身上推。現在都要絕後了,我有兒子又有什麽用!啊,你說有什麽用?”

這父子兩個真是一個比一個大聲,生怕別人聽不見他們家那些事兒。

這時不僅僅是樓下,就連病房門口都聚集了一群人,值班醫生還有保安也都愁的不行,這人要是在醫院出事兒,他們醫院名聲也不好聽啊。天知道,他們可是更無辜了。

這年頭,一個比一個無辜,只有那個要跳樓的最不無辜。

可是人家都要跳樓了,還能怎麽麽辦?只能勸啊!

“你冷靜一點,千萬要冷靜,白大叔,你也別跟着瞎攪合了,這個時候你不勸着人下來,還在這邊說風涼話,這刺激了人怎麽辦?”

“怎麽辦?我管他怎麽辦!他對我又不尊敬,我就當沒有這個兒子。”白老頭是一點也不服輸的。他真真兒是傷心透了,這件事兒分明就是他家白奮鬥出的主意,現在出了岔子,這下子竟然全賴他,這讓白老頭沒有辦法原諒。

他說:“我真是上輩子做了孽,這輩子才有這麽個兒子!”

他跳腳的很。

王二癞子忍無可忍,跟保安說:“你幫我把人拽到隔壁的病房,少讓他在這邊搗亂。”

白奮鬥本來就有點發癫,這老頭竟然還一直火上澆油,是不是親爹啊。

王二癞子跟保安一起拽人,白老頭:“啊……你們幹什麽,你們這些不尊老愛幼的,你們別拖我。幹什麽不讓我說,我就是要好好教訓這個小兔崽子,他打小兒死了娘,我一個人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他不給我傳宗接代就算了,遇事兒還要往我身上推。我有這麽個兒子,是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白老頭嗷嗷叫。

大家看的一驚一乍,白奮鬥坐在窗口,也叫:“你少說那些有的沒的,如果不是你做事情沒分寸,事情至于到今天這個地步麽?我承認我做的不好,可是你怎麽能全然的就怪上我了?你是我爹,這個時候你是該維護我嗎?”

兩個人歇斯底裏,但是看得出來。白老頭似乎比白奮鬥更有道理一些。

不過白奮鬥好像也很難過,他哭喊着,淚流滿面。

一個大男人這樣痛哭流涕,大家看的目瞪口呆。

明美靠在莊志希身邊,她這剛檢查出來懷孕,可不敢往前沖鋒陷陣的,這要是讓人擠壞了,或者摔到了,那就不好了。

雖說他們夫妻兩個一開始沒有想要孩子,但是有了又是打心眼兒裏高興的。這種喜悅是說不出來的,就是心裏冒着泡泡的歡喜。這

想到自己有孩子了,明美第一時間立刻就想保護自己肚子裏的小寶寶。

雖然沒有這個計劃。

計劃歸計劃,計劃沒有變化快嘛!

這個“小意外”,也是讓人覺得很開心的呢。

她捂着肚子,往莊志希身邊又閃了閃,莊志希握住了她的手。

“咱們躲遠點,就算是他真的跳下來,也別砸着。”

明美認真點頭。

白奮鬥還在歇斯底裏:“我知道,我知道自己這次做的有點過火,但是我做錯了嗎?我不過就是想開個玩笑,你們為什麽要這麽上綱上線的對我?我錯在哪裏了?我受到了這麽大的打擊,還不夠嗎?你們知道這……對一個男人對重要嗎?怎麽就這麽狠心踢我啊。嗚嗚嗚。”

他繼續哭喊:“我只是想給秀姐出頭啊,秀姐一個女人帶着三個孩子一個婆婆,過的多難啊。為什麽你們一個個的都不能體諒?秀姐是多好的女人啊。”

圍觀衆人:“哦豁。”

也有不知情的趕緊詢問:“秀姐是誰啊?”

他們就只聽過蛋碎的事兒,不曉得什麽秀姐不秀姐的啊。

作為知情人,莊志希真是有點欠兒,他相當“好心”的說:“是他關系很好的一個大姐。”

衆人恍然大悟:“哇哦,懂了。”

“懂了懂了。”

什麽關系很好,你就直接說相好的得了呗。

白奮鬥還在歇斯底裏的哭喊,趙桂花看着這個大老爺們,默默感慨這就不是她兒子,如果是他兒子,她非給他腿打斷了不可,就能不能不要這麽蠢。

本來有十個人知道的事兒,他這麽一鬧,最起碼有一萬個人知道。

趕明兒滿四九城都知道,他,機械廠,白奮鬥,蛋碎了。

這種自爆真是神奇的不能再神奇。

趙桂花一直都曉得他是想要結婚有個自己的孩子的,但是這人卻又喜歡攀比,又沒有數兒,加上一個被老寡婦蠱惑的親爹,以至于做事情越發的沒有分寸,胡來到現在,闖下了禍。

她不同情這人,但是卻更警惕,以後對蘇家,那更是要遠着再遠着,這家人真是吃人不吐骨頭啊。

白奮鬥有今天,除了他自己性格本身有問題,蘇家那婆媳兩個也是占了很大的問題的。

趙桂花思考間,就見他們機械廠保衛科已經到了好幾個人了,劉科長為首,氣急敗壞的真是恨不能踹死白奮鬥這個攪屎棍。他們機械廠的臉,都讓這個狗東西給丢盡了。

劉科長一到,還顧不得上樓,直接站在樓下就喊:“白奮鬥,你下來吧,一個大男人這樣要死要活的,我們可要看不起你了。”

随即低着頭悄悄跟身邊的張三說:“你去他們大院兒找一趟那個王香秀。”

他的拳頭攥的緊緊的,簡直想打死這個不要臉的,他媽的這不就是故意的吓唬人?真的想跳樓你去頂層啊。你在二樓窗口,跳特麽的個屁。

劉科長氣的咬牙切齒,但是又不能直接這麽罵,畢竟白奮鬥現在是身有“殘疾”,這叉叉叉碎了的男人,總是脆弱敏感一點,真的刺激他跳樓,恐怕也不好。

他說:“有什麽事情你下來說,你知道的,有些事兒我是能做主的。你這樣蹲在窗口。一點用處也沒有。倒是不如下來我們好好的談一談。”

白奮鬥:“你放屁。你就是一個科長,你能做什麽主?”

劉科長:“……???”

其他保衛科成員:“……”

不敢看他們科長的臉色了。

莊志希:目不斜視,我不在,我沒聽見,我不知道。我只是路過。

劉科長深吸一口氣:“你下來,你不談怎麽知道我做不了主?”

媽的,媽的媽的!

他覺得自己火氣上湧,下一刻就想沖上去扇人了。

忍住,自己一定要忍住,他是一個文明人,他是一個有素質的人。

明美跟保衛科又不認識,光明正大的看過去,看到這位大叔攥緊了的拳頭,她小聲:“氣死算不算是工傷?”

莊志希:“……不至于把?”

明美挑挑眉。

她覺得這個大叔好像真的很生氣。

莊志希又看了劉科長一眼,就看劉科長叮囑了一下身邊的人,那人默默的趕緊上樓,莊志希:“看起來沒問題。”

明美眼睛瞪的大大的,感慨:“我還真是沒見過,沒見過啊。”

旁邊一個穿着病號服看熱鬧的老大爺說:“小姑娘啊,別說你沒見過,我這麽大歲數,也沒見過啊。”

明美:“……”

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呢。

好像最近常常聽到人這樣說呢。

不過确實啊,最近遇到的事情,真是太多了。以至于她回娘家,她媽都要問一嘴:你們院兒最近又有什麽事兒?明美深深懷疑,她外公就是知道他們院子裏熱鬧,才選了這邊。

十分有可能啊。

畢竟這麽熱鬧的院子,可真是不常有。

明美稍微走神兒,就見一個人已經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白奮鬥的身後,她立刻捂住了嘴巴。看熱鬧的人們也是一樣的震驚,不敢說話。

劉科長倒是淡定得很,還在跟白奮鬥對話。

白奮鬥是絲毫不覺得後面有人,突然間,他被人一拽,整個人向後栽到,明美幾個人都順着人群往前走,想要看到情況,莊志希倒是趕緊拉住他這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媳婦兒,說:“你可別往上擠了。”

明美撇嘴:“你也太小看人了吧?我還是挺厲害的。”

莊志希:“……”

趙桂花:“不用事事拘束,不過多少也留心點。”

明美:“好的。”

莊志希:“……”

你還敢更雙标一點嗎?

明美倒是哼着小曲兒,惦着腳眺望,她說:“我們上樓看看吧。”

莊志希無奈的很,不過他自己也不是什麽消停的人,只停頓那麽一下下就說:“成,走吧。”

趙桂花無語的撇嘴,說:“你們還真是沒有一點消停的時候,我可真是服了你們了。”

話是這麽說,她自己走的比誰都快。

莊志希:“……”

趙桂花快速的上樓,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病房裏傳來震耳欲聾叫罵聲,劉科長可真是發了狠,罵人的聲音震天響。走廊裏人多,都擠到樓梯口了,趙桂花遺憾的說:“你們擠不進去了。”

明美:“哎呀。”

趙桂花:“沒事兒,我過去給你們打聽打聽!”

這種看熱鬧的事兒,她是當仁不讓的。

“讓一下,你們都讓一下。”

趙桂花他們正躍躍欲試往前沖呢,就聽到有人在後頭叫,幾個八卦黨一回頭,就看到王香秀跟在張三的身後,兩個人一起往上走。趙桂花三個人有志一同的挑眉。

王香秀紅撲撲着一張臉,目不斜視,滿臉關切,一直往前走。

“這誰啊?”

“是不是蛋碎他媳婦兒啊?”

“蛋碎不是光棍兒?”

“那找她來幹啥?”

“誰知道呢。”

大家議論紛紛,同時很實在的讓出一條路,趙桂花覺得,這算是走花路啊。

大家都看着王香秀,一臉的疑惑與好奇。

王香秀被人看的臉發熱,但是也曉得自己這個時候不管怎麽表現都沒有用,她輕輕的咳嗽了一聲,跟着張三兒往裏走,心中倒是真的挂念着的白奮鬥。

他們婆媳兩個為了白家父子可算是操碎了心,用盡了心機,要是他給她掉鏈子,那她可真是要發瘋了,這男人啊,就不能這麽沒用。她咬了咬唇,覺得自己真是個命苦的女人。

王香秀很快的進了病房,劉科長安排了醫院的人一起清場,擺明了是不想被他們看熱鬧。趙桂花無奈的敗興而歸,說:“得,咱走吧。”

這邊已經不讓看了,他們自然沒有留下來的可能了。

莊志希和明美紛紛點頭,應了聲。

兩個人跟着趙桂花一起下樓,莊志希若有所思,低聲說:“我覺得王香秀想到辦法幫白奮鬥了。”

趙桂花翻白眼:“你又知道了。”

莊志希小聲:“你看她多胸有成竹啊。”

這麽一想,還真是這麽回事兒,趙桂花撇撇嘴,說:“保準是沒安好心,我們回家。”

這三個人明明是來看醫生,倒是天降一場熱鬧,明美:“我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跳樓。”

她感嘆:“我覺得,以後這事兒也不會少了。”

趙桂花:“甭管多少,你都得多照顧着自個兒。”

明美輕輕點頭。

他們出來挺長時間,回家的時候,天已經大黑了,一進院子,就見好些個人都坐在院子裏唠嗑呢,乍一見到這一家三口回來。王大媽趕緊問:“咋樣?你家小兒媳是懷孕了不?”

趙桂花點點頭,說:“月份還淺,看不太出來,不過差不離了。”

這個時候可沒有什麽懷孕三個月不能說的說法,那都是後來越發金貴才這麽說的,這個時候還是很随意的。趙桂花也沒瞞着,說:“我家老三這也要開枝散葉了。”

“那可真是好事。”

“恭喜恭喜。”

周大媽怨毒的看着他們家,皮笑肉不笑:“這肚子圓圓的,懷的肯定是一個丫頭。可恭喜你就要添上一個孫女兒了。”

說完這話,她得意的看着趙桂花,趙桂花面不改色,含笑:“這要是生個丫頭感情兒好,小姑娘貼心,我就稀罕那軟乎乎的小丫頭。你看我們家小燕子就是,這些禿小子怎麽淘氣,小燕子也不闖禍。”

小燕子一群小朋友正在院子裏你追我我追你的瞎跑,聽到這個,驕傲的挺胸。虎頭不服氣的扁扁嘴,說:“奶,你不愛我了嗎?”

趙桂花笑:“你也是一個好孩子。所以啊,男娃兒女娃兒都一樣,就是那沒有素質的舊思想才重男輕女呢。”

她把話題拐過來,揉揉虎頭的頭,說:“你去玩兒吧。”

虎頭得了他奶的表揚,也驕傲的像是小公雞。

周大媽陰郁的看着他們,不言語了,要是擱了別的事兒,她能跳好幾步呢。但是就是這個事兒,她每每自覺氣弱。

好在趙桂花也沒說的更多,她說:“我們這還沒吃晚飯呢。”

梁美芬立刻起身:“媽我給你熱一點。”

趙桂花擺擺手:“我自己來。”

明美一進屋,眉毛又皺起來了,趙桂花:“你不稀罕肉湯的味道,我給你炒個別的。”

明美:“好。”

這個時候她可不假謙虛,她是真的不舒服。

這難受就是難受,裝不得,她自己倒是能忍,但是孩子不能忍啊。

雖然剛懷上,但是明美已經開始小心起來了。

趙桂花麻溜兒的給剩下的肉湯盛出來,說:“給你炒個雞蛋。”

明美立刻眉開眼笑。

趙桂花也沒說什麽,這個年月。懷了孕吃個雞蛋都算是金貴了,饒是明美這樣家庭不錯的姑娘也高興眉眼都是笑意,要是再想想十幾年後,這一個雞蛋算什麽啊。

趙桂花動作麻利的很,她很快的炒好雞蛋,又順手切了兩根黃瓜,切成絲兒,這才攪合了一點面。直接下鍋攤餅,過油的香氣起來,餅很快的就成型了,趙桂花将雞蛋和黃瓜絲兒卷進去,做成一個雞蛋卷餅,說:“來,給你。”

明美聞着這個味道,可一點也不覺得反胃,心情很好:“謝謝媽。”

趙桂花:“少來那個有的沒的,你回你自己屋吃去,我跟老三喝點肉湯。”

她怕明美聞到這個味道不舒服。

明美:“好。”

這個時候明美真是深深的感慨,這有一個見多識廣懂得多的婆婆是多麽的重要。這要是擱了一般人家的婆婆,保不齊要覺得是兒媳婦兒作妖了。

連肉湯都不愛喝,還想喝什麽?

這不是矯情是什麽。

但是趙桂花倒是能理解的,作為一個重生者,她接受到的咨詢可比別人多。她更是曉得,不是說好東西都人人喜歡,那還有人不吃豬肉呢。所以啊,她是能理解兒媳婦兒懷孕聞到蛇湯惡心的。

明美回屋自己吃小竈,趙桂花和莊志希吃的也不賴。

正吃着,趙桂花眼睛一飄,就看到她想砌上去鍋臺竟然已經砌好了。雖然水泥還沒幹,但是已經看得出來幹的十分的不錯,趙桂花翹起了嘴角,他家老頭子幹活兒就是麻溜兒。

莊志希本來也沒留意,雖說家裏突然多了一個,但是習慣了倒是不覺得,他進門呆了好一會兒竟然都沒反應過來,順着趙桂花的視線,他才發現這個。

莊志希驚奇:“咦?媽,這怎麽還多了一塊兒?”

趙桂花淡定:“咱家鍋臺地方有點不夠用,我跟你爸商量的,讓他砌的。”

莊志希挑挑眉,又看了老娘一眼。

趙桂花:“看什麽看!”

莊志希:“我就看一眼都不行啊。”

他低頭大口吃飯,關于鍋臺的事兒,沒再問第二句。

趙桂花努力裝作平靜,反正這件事兒,暫時只有他們老兩口知道,兩個兒子,她是都沒打算說的。這幾個小子啊,結了婚都有自己的心思了。

她可不想因為這些東西,讓家裏又陷入混亂。

她說:“剛才……”

還沒說完,就看梁美芬跑進來了,她拉過板凳坐在了趙桂花身邊,小聲又急促的說:“媽,那什麽,你曉得不?周家決定不告白奮鬥爺倆兒了。”

梁美芬覺得這是個天大的八卦,趕緊過來告訴婆婆。

趙桂花:“是麽?”

她看向了小兒子,心說還真是被他猜對了,她啧啧兩聲,說:“今天我們還看到白奮鬥在醫院鬧跳樓。”

“什麽!”梁美芬尖叫出來,趕緊追問:“跳樓?是剛才嗎?啊對,怪不得剛才保衛科來找王香秀,原來是為了這個。”

她真是恍然大悟。

趙桂花:“保衛科過來沒說幹什麽?”

“沒說!媽你快給我說說。”

莊志希飛快吃了幾口。吃完了起身,留下他老娘和大嫂,莊志希來到院子的水槽子邊兒漱口,漱口完了才回屋,此時明美也吃完飯了,坐在桌邊吃的瓜子兒,這是她的存貨。

明美就像是一只倉鼠,有自己的零食簍子。

莊志希進屋看她這幅閑适的樣子,問:“怎麽不出來坐?”

明美做出小生怕怕的樣子,說:“我現在要是出去,保準是話題的中心,我還是算了吧。”

她樂意看別人的八卦,但是不樂意成為八卦的中心。

莊志希來到她的身邊,手掌撫在她的肚子上,說:“我感覺一下寶寶。”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嬌嗔:“寶寶現在還只是一顆小豆芽,估計是感受不到的啦。”

莊志希不服氣,說:“我的孩子,就算是在肚子裏也是最聰明的那個。”

這夫妻兩個當初結婚的時候想多一點二人時間,對孩子的事兒還是不着急的,可是這有了,卻又立刻就不一樣了,莊志希恨不能昭告天下自己寶寶是最聰明伶俐的。

他得意的說:“将來等孩子生出來,你就教他功夫,打遍天下無敵手。”

明美無語:“好端端的打架幹啥?”

莊志希:“學着呗,反正也不吃虧。”

他蹲在明美身前,說:“從明天開始,我來接你上下班吧。”

明美:“???”

她失笑,問:“用得着這麽誇張嗎?”

莊志希:“當然用得到,這樣我更放心一點。不然你騎車那麽快,我心裏不踏實。”

明美:“……”

她覺得,莊志希真是有點誇張了。不過既然他樂意接她,那麽她也無所謂啦。莊志希:“明天我去接你,我們去供銷社買點桃酥和麥乳精,平時你想吃就有,也不至于虧嘴。”

明美點頭:“好。”

他又想了想說:“我明天下午請假去一趟丈母娘那邊,這麽大的事兒,得跟她說一聲的。”

明美看着莊志希,發現這人真是把一切都安排的很好呢,她輕聲的笑,說:“都聽你的。”

莊志希:“你也別都聽我的啊。你想一想我們還有什麽要注意的,還有……哦對,我給我二姐寫信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明美:“……你差不多得了啊,等孩子生下來再說嘛。”

這剛懷上就恨不能昭告天下哦。

明美揉着肚子,說:“也不知道我懷的是男娃兒還是女娃兒。”

說完,她突然就怔住了,莊志希問:“怎麽了?想什麽呢?”

明美輕輕的嗯了一聲,說:“志希哥,如果我生個女兒,你喜歡嗎?”

她認真的看着莊志希,莊志希随意的很:“那敢情兒好了,沒聽我媽說嘛?生個女兒更貼心。”

明美挑挑眉。

莊志希:“不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反正都是我的孩子。我這麽聰明,你這麽能幹,我們夫妻兩個生男生女都是最棒的。這有啥可操心的?”

他睨着媳婦兒,說:“我說明美同志,你不會重男輕女吧?”

明美揚了揚下巴,說:“我自己就是個女的,我還重男輕女,我是有病?”

莊志希笑了出來,說:“那不就得了,管他是男娃兒還是女娃兒呢,反正我這麽優秀的人,生出的孩子就不會差了。”

明美:“……你好能吹哦。”

莊志希做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問:“怎麽?你覺得我說的不對?”

明美仔細想了想,認真說:“我覺得你說的……”她拉長了話音,笑了起來:“太對了。”

莊志希:“就是說啊,我們這麽好,你瞅瞅長得好人也聰明,不管是生男孩兒還是生女孩兒,我都覺得很好。如果生個男孩子就像我,生個女孩子就像你,反正我們長得都不賴,怎麽都好。”

她笑了出來,心情有幾分放松。

莊志希擡頭看着明美,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兒,說:“別整天瞎想,你要好好的休養,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寶寶。”

明美:“我聽說,生孩子很疼的。”

莊志希:“別想這個,你沒聽我媽說嘛?就跟吃壞肚子是一個感覺,你就當吃壞肚子找不到廁所,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明美點頭,嗯了一聲。

其實哦,她覺得人真是好奇怪哦,她明明之前沒有一點感覺的,但是現在确診了,反而立刻各種情緒就上來了。又擔心莊志希不喜歡女娃娃,又擔心生孩子太疼,又擔心自己沒有好好的照顧好寶寶,總之各種情緒,真是一下子全部湧上心頭。

莊志希看她有點彷徨的樣子,牽住了她的手說:“咱生一下看看,如果生第一個太辛苦,就不生第二個了。”

明美翹起了嘴角,她問:“如果是女兒也生一個就行?”

莊志希:“那有啥不行的?”

他說:“我都一樣的,無所謂。不管是生一個還是生幾個,不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重要的都是要好好的教孩子,如果生十個八個的兒子,天天的不聽話鬧妖兒,像是金來那樣偷雞摸狗,那麽還不如生一個好的。所以根本就不是男孩兒女孩兒還是一個兩個的問題,而是孩子好不好。我們生了孩子可要好好的教育。”

明美輕輕點頭:“你說得對。”

莊志希眼看明美都聽在心裏,笑着說:“那不就對了,別胡思亂想,這都一點也不像你了。”

他說:“來,我把你剝瓜子。”

明美搖頭:“不用啦,我自己來,沒有多少熱水了,你燒一壺水呗。”

莊志希:“好。”

他很快的拎着水壺出門去主屋,明美看着莊志希的背影,露出甜甜的笑容。

其實,不管是生男生女,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她爸媽就不是重男輕女的個性,所以明美在這方面并沒有像一般女人那樣只想要生兒子。她自己辛苦懷胎十個月生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她都愛。

但是明美還是想知道莊志希的看法,畢竟他們是一家人。

而大多數的男人都想要一個兒子的。

他們家那樣不在乎的,才是異類。

明美撓撓頭,她自己其實沒有做夢,并不知道自己會生男娃娃還是女娃娃,好奇怪呢,就算是她當初夢到婆婆,內容其實也模模糊糊的,她都拿不住,自己會生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不過她曉得,婆婆趙桂花肯定是知道的。

只是啊,明美也不怎麽想問她,就留着一點點的懸念,也挺好的。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明美:“進來。”

志希哥肯定不敲門的。

過來的不是旁人,正是藍四海,明美趕緊讓座:“外公快來坐。”

藍老頭倒是也不客氣,說:“這用你讓座?”

他徑自坐下,上下打量明美,說:“聽說你有喜了?”

明美點頭。

藍四海抿着嘴點頭,說:“你這麽年輕,怎麽就這麽着急呢。”

明美一頭的問號,不知道外公想說什麽。

藍老頭往門外看了一眼,眼見無人,咳嗽一聲,悄麽悄的飛快把一個小金佛塞到了明美的手裏。

明美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她結巴:“我我我我、我的天。”

藍四海嫌棄的很:“你能不能不要這麽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真丢臉。”

明美:“……哦,可可,我就是沒見過世面啊!”

她吞咽一下口水,說:“這這這,真是金的嗎……”

藍四海翻白眼,說:“你看我這個樣子,像是給假貨的人嗎?”

明美搖頭:“不像,您最有錢。”

藍四海點頭,這話說的不錯了。

藍四海語重心長:“這懷孕的人,精神都比較緊繃,人也弱氣。你年紀還輕,更是如此,這個時候就需要一點點重量壓一下。我跟你講,這黃金就是最好的了,既能壓得住,又能保佑你。你偷偷的戴在身上,別讓人看出來哈。”

明美又吞咽了一下口水,說:“這這這……給我了嗎?”

藍四海點頭:“給你了,你別跟別人說,只給你的。”

明美眼睛瞪的更大。

她仿佛做賊一樣小聲問:“那別人都沒有嗎?表哥沒有嗎?表姐沒有嗎?我哥哥也沒有嗎?”

藍四海眼神閃了閃,嚴肅的說:“你問那麽多幹什麽,都說了只給你,你好好的收着。”

明美:“哦哦哦!好!”

她激動的很,帶着一點小興奮,“我就知道外公是最疼我的。”

藍四海點頭:“這個馬屁就不用拍了,誰讓你是外孫女兒呢。”

明美撓撓頭。

老爺子看她這個憨憨的樣子,又叮囑了一句:“別掉出來哈,不然到時候給你扣個帽子就不好了,我是希望能保佑你,不是希望能害你。你藏的深一點。”

明美嚴肅:“我知道啦!”

老頭子點頭:“那行,我走了。”

明美:“外公……”

老頭兒:“趕緊早點睡,看你個蠢樣子。”

明美做一個鬼臉兒,老頭無語的擺擺手,很快離開。

明美看着外公清瘦的背影,手心攥緊了小金佛,她眨眨眼,低頭用瓜子兒擺出一個笑臉,自己沖着笑臉笑了一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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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全村穿九零啦》:

幹旱蝗災苛捐雜稅兵亂,

古井村全村老小踏上了逃荒之路,一路翻山越嶺不知何處是家,啃樹根,吃蟲子,彈盡糧絕之際,更是遭遇地龍翻身,全村跌入深谷……

昏迷醒來,他們身處一個神奇的地方,這裏有山有水有樹林。他們蓋了房子,他們分了田地。他們知道,這裏是一九九零。聽說他們這種情況啊,叫穿越。

他們來不及慌忙,很快就進入了風風火火的新時代,新生活。

這裏有奇奇怪怪的大盒子,會把人放進去,演“我愛你你愛我”,羞羞臉;

這裏有長着四只轱辘的鐵盒子,人鑽進去,突突突跑,這叫“車”,比馬還快;

這裏有一拉就亮的夜明珠,晚上的時候宛如白天,這叫“電燈”;

這裏動物們不是滿山瞎跑,而是被關在一個叫動物園的地方,大老虎,像大貓;

這裏,小朋友不用出去撿柴挖菜摘野果,所有小朋友都要讀書上學,男娃兒女娃兒都一樣。

村長家的小孫女兒,名字都不會寫的田甜,以十三歲的“高齡”,成為了一名準小學生。

同時成為一名準小學生的,還有她十五歲“高齡”那不識字兒的哥哥田東。

好在哦,全村都這樣呢。

她那三十二歲的親爹,以及三十歲的親娘,還有五十多的爺爺,以及父老鄉親們,都在掃盲班呢。

一九九零,我們來啦!

古代人的九零小日子。

86、不夠奇葩啊

明美沒想到自己會這麽快懷孕, 但是既然是孕婦了。就要有孕婦該有的待遇。

反正不管別人金不金貴她,她自己是很金貴自己的,她媽媽就說過,這女人啊, 懷孕的時候更得好好養着, 往常吃點什麽營養都是自己的, 現在可有孩子在争搶呢。

明美想一想十分有道理, 所以大晚上的,她又給自己加餐, 吃了兩塊餅幹。

莊志希打水回來就看到她又開始吃了, 也沒說什麽,反倒是給她倒了一杯水, 放了一顆大白兔奶糖進去。明美看着水杯, 說:“都說大白兔奶糖等于牛奶, 不過你真的放到水杯裏,它也不太融化的。”

莊志希:“放着呗。”

他說:“今天不化就明早喝掉,等我想辦法找找關系,看看能不能換張奶粉票買點奶粉, 你也可以補一補。”

別看他們是在四九城, 但是要買奶粉也不容易的,要是麥乳精還好一些, 奶粉就比較稀罕了。特別是成人奶粉,這就更稀罕了一些。他們這樣的工作都是不會配這種票的。

莊志希掰扯起來, 琢磨能從誰那裏倒騰一張, 如果實在是弄不來, 就得走一趟黑市兒了。別看這票挺稀缺的, 但是票販子那裏一般還真是能找到。畢竟人家幹的就是這一行。

明美點頭, 應了好,她是很有孕婦的自覺的。

她想了想,說:“你明天去我家,你問問我媽,我媽或許有門路。”

莊志希挑眉,明美嬌嗔:“我大嫂生了兩個了,我小侄子吃過奶粉的。我媽就算沒有門路也知道能去哪裏倒騰。”

莊志希:“行。”

他說:“我打熱水了,雖然天氣暖和了,但是你還是泡泡腳,解解乏。”

他找出洗腳盆,給媳婦兒倒熱水,明美看他認真的樣子,噗嗤一聲笑出來,嬌嗔着說:“我才懷孕一個來月。你現在就這麽照顧我,得照顧到什麽時候啊。再說你不怕被人知道笑話你啊?”

莊志希:“那有啥,你是我媳婦兒啊。又不是外人。”

他說:“正好我鍛煉鍛煉,也習慣習慣,等将來孩子生下來,我也不至于太過手忙腳亂。到時候我還能幫襯着照顧孩子。”莊志希:“虎頭和小燕子小的時候,都是白天我媽帶孩子,晚上我哥嫂自己帶,估摸着咱們也一樣了。”

雖然孩子還沒生,但是當爹的已經開始薅頭發了,他說:“想一想就知道很累了。”

明美:“早的了,這距離要生還有好久好久了,對了,給你看一個好東西。”

明美顯擺的伸出手,張開了握緊的手掌,翹起嘴角:“怎麽樣?”

莊志希:“卧槽!”

他驚呆的看着這個,随即擡頭看向了明美,說:“這這這……”

明美小聲:“我外公給我的,只給我一個人。”

說起這個多少是有點得意的,開開心心的說:“我外公最疼的就是我。”

莊志希:“這可真不錯。”

明美:“可不是麽!”

她哼着小曲兒,得意的很,說:“外公說讓我戴在身上,可是夏天穿的少,是不是有點明顯啊。”

莊志希給她出主意,說:“你別戴在脖子上,車子稍微搖晃一下露出來,保不齊有人起壞心思。你給放在暗兜裏,用別針別上,不僅看不見,也掉不出來,保準沒事兒。”

明美一想,還真是有道理。

她很認真的點點頭,說:“就這麽辦。”

她搖晃了一下手裏的小金佛,帶着笑意說:“沒想到剛懷孕,我就開始賺錢啦。”

莊志希:‘那将來我們生個娃兒,不管是男娃兒還是女娃兒,都叫招財吧。”

明美一瞬間黑臉,直接嗆聲:“滾犢子。”

莊志希噗嗤一聲笑出來,明美沖他翻白眼:“你少胡說八道了。”

莊志希:“你可真兇啊,這麽兇的小媽媽,生個寶寶肯定也是個脾氣大的。”

明美開始捏拳頭,說:“你是要故意找事兒是吧?你信不信我不客氣啊,可別以為我有寶寶就不能動手。我的寶寶怎麽可能脾氣大?最乖巧可愛就是他。”

莊志希笑容更燦爛。

明美:“你還傻笑,必須道歉呀。”

莊志希:“好好好,我道歉,都是我嘴賤。”

明美:“這還差不多。”

明美:“對了,你怎麽燒水那麽長時間啊。”

莊志希露出八卦的姿态,說:“嗐,這不是正好趕上大嫂說八卦,我跟着聽了一會兒。你沒想到吧?周家決定不跟白奮鬥父子計較了。”

這真是令人驚訝又有點覺得在情理之中。

明美:“唉我去!”

她可真是驚訝的睜大眼,明美不可思議的問:“可是,為什麽啊?他們家那麽生氣怎麽可能就這麽随便的同意了?總不會白奮鬥鬧跳樓,他們家就算了吧?要是這麽說我可是一點也不相信的。”

莊志希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明美戳他:“你別這樣啊,說一說嘛。”

莊志希:“周家肯定是見不得別人好,那可能輕易放過白奮鬥父子。但是我估計蘇家婆媳兩個肯定是從中搞小動作了,投其所好呗,就是不知道他們投其所好幹的是什麽事兒了的。估摸跟孩子有關,周家現在最大的心事就是孩子。我估摸跟這個有關系,不過具體是怎麽回事兒肯定只有他們當事人知道了。我們上哪兒知道啊。”

他想了想,補充:“不過日子長了大概就能知道了,這種事兒瞞不住的。”

明美翻白眼:“這都什麽事兒。該不會是蘇家要把孩子過繼一個給周家吧?嗯,反正他家兒子多。”

明美的腦洞也算是沖破天際了,不過莊志希還是沒忍住噴了出來,哭笑不得:“我真是做夢都不能做這麽離譜的,想也知道肯定不是這樣啊。周大媽怎麽可能要人家的孩子。她要是要一個孩子就滿足,就不至于等到周群三十多了。他家想要的肯定是自己親生的孩子。”

明美:“也是。”

反正,就很好奇啦。

但是又讓人覺得多少有點看不懂。

明美:“他們真是神人,這樣的事兒都能算了,不過蘇家婆媳還真是有點能耐。”

莊志希:“所以我就說啊,他們是很能豁的出去的。”

夫妻兩個洗漱好了一起上床躺下,莊志希:“早點歇着吧,你現在可是雙身子。”

明美:“知道知道,着什麽急啊,你再說說呗。”

莊志希:“現在說什麽都是猜測,你等幾天啊,不管什麽事兒,咱們都是一個院子的,總是要表現出來的。真有大事兒藏不住的。”

明美:“這個白奮鬥,這麽缺德算計你,如果這次沒有懲罰,我就套麻袋揍他。”

莊志希:“就算是周家算了,廠裏肯定也會有處罰的,不過如果周群還有姜蘆還有白奮鬥父子四個人堅稱其實他們是開玩笑。其他的事情都不存在,是一個完完全全的誤會,那麽要說嚴重處理還真是不能的。”

停頓一下,他說:“估計不會太嚴重,但是肯定有處罰的。我看劉科長這人也不是眼裏能揉的下沙子的,且不說白奮鬥幹的這個事兒給保衛科丢人,就說今天那個跳樓,就夠讓人無語了。劉科長能在咱們廠做保衛科科長也不是沒有背景,你瞅着吧,白奮鬥妥妥的要被踢出保衛科。”

明美還覺得不解氣呢,說:“這都算是便宜他們了,這就是周大媽已經給白家砸了,不然我也去砸玻璃!真是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不着調的狗東西。”

莊志希:“哎呦我的媳婦兒真好,不氣不氣,咱們為這種蠢貨生氣不值得,你等着,山不轉水轉,這事兒啊,就不算晚。我莊志希可不是好惹的。”

你當蛋碎就完了?

休想!

明美立刻來了精神,說:“你要是想收拾他,一定要跟我說,我跟你一起。”

莊志希輕輕的拍着媳婦兒的背,說:“咱們是君子,君子動口不動手。”

明美:“切~”

莊志希:“好了,睡吧,我保證,幹什麽都跟我們明美同志彙報,行不行?”

明美:“行的吧。”

她拉了拉被子,說:“你靠過來點,我想枕着你的胳膊。”

莊志希:“好。”

他輕聲笑了笑,靠近了明美。

兩夫妻依偎在一起,明美:“晚安。”

莊志希低頭,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個親親,說:“晚安,睡吧。”

莊志希他們夫妻夜話之後倒頭就睡,但是這個晚上睡不着的人可真是很多了,好像最近大家這睡眠質量都不是很好了。趙桂花就在跟莊老蔫兒說:“我想在院子裏養兩只雞。”

其實這說起來,雖然現在不讓幹這個不讓幹那個,但是養雞還是可以的。不過這是有數額要求的,每家每戶,最多可以養兩只。像是很多農村的家庭,都會養兩只雞,這雞蛋可是硬通貨,能換錢的。

村裏沒有什麽更多的收入來源,只能靠這個換錢。

不過他們城裏人家養雞就很少了,倒不是他們城裏人不知道怎麽養雞,而是客觀條件不允許。一般住樓房來說就不用說了,那壓根兒沒有地方。而他們這樣的大院兒也是如此,雖說倒是能養雞。但是你總歸不能給散放,不然這雞粑粑弄得到處都是,不僅破壞環境,還讓鄰居們反感。而且髒亂差的情況下如果破壞了大院的集體榮譽,那麽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當然,也可以在自家門口自己圈一個小籬笆養着,但是院子是大家的。就算要養雞也只能在自家門口圈很小的一塊地方,雞也施展不開,總關着要是不下蛋那麽就得不償失了。而且但凡是養雞,少不得要被周圍的鄰居“盯上”,到時候你家換一個我家換一個的,麻煩也是不少。

所以他們四合院雖然比樓房的客觀條件強上了不少,但是大家也不怎麽樂意搞這個。

當然,他們院子還有更多的一個客觀原因,有一個小毛賊。

這一時不留神要是被他偷了,那麽真是白幹活。

莊老蔫兒正是想到這個,他說:“這金來就是個三只手,咱們要是養雞,被他偷了蛋怎麽辦?你還能打上門?他家到時候一哭一鬧的死皮賴臉的。竟是惹的自己生氣了。”

趙桂花:“我知道,不過我跟老大媳婦兒都在家呢,我們兩個人還盯不住毛賊三兄弟?那我們也太廢物了吧?再說我養雞是為了小兒媳婦兒要進補,誰要是跟我換,我也是有借口不換的。等她生了孩子出了月子,我也就不養了。”

趙桂花低聲:“我也知道養雞麻煩,但是這肉蛋奶最補,咱們買肉是有數兒的,牛奶壓根找不到這樣的門路。也只能靠雞蛋來給孕婦增加營養了。”

這要是擱了十年後,他們還能定個牛奶羊奶的給明美補一下,但是現在壓根沒有啊。這樣的渠道基本都是供應老幹部。一般普通幹部家庭都夠嗆的。

莊老蔫兒:“你說這個倒是也對。”

趙桂花:“就是啊,老大媳婦兒懷虎頭那會兒,咱們還能去菜市場還有鴿子市兒買東西呢。那個時候隔三差五也能給她補上蛋。後來生小燕子的時候緊張了一點,但是也是能買到的,可不像是現在這樣定量。現在同樣都是兒媳婦兒,老大媳婦兒都能得到的待遇,老三媳婦兒我不給安排上?老三媳婦兒是新嫁進來的什麽也不知道,但是老三可不是不知道。我就不想讓孩子覺得差距太大,再說總歸是咱們家的孩子,你說對吧?”

莊老蔫兒:“那聽你的。”

趙桂花:“行,我最近尋摸着,你當着能立刻下蛋的老母雞好尋摸啊,那也且不好找呢。”

莊老蔫兒點頭,很是認可。

現在不管是買什麽,什麽物資都緊張,就說這個縫紉機票,他們是尋摸了多長時間了,可是就是沒找到。當然去黑市兒找票販子肯定成,但是那種地兒也不是能常去的。

“這些事兒,你拿主意吧。”

趙桂花:“當然是我拿主意。不然還能是誰。”

她翻個身,說:“你往那邊點,這歲數大了,睡點熱炕真舒服。”

“那你睡炕頭兒。”

趙桂花嘴角抽了一下,說:“這天一天比一天暖和了,你讓我睡炕頭,大冬天的時候你咋不讓我睡炕頭?你可真是怕熱不死我。”

莊老蔫兒無辜的很:“這不是你剛才說你要睡炕頭……”

趙桂花:“今天冷。”

莊老蔫兒:“行行,哪裏啥時候想睡你就睡,我都聽你的還不成?”

趙桂花笑了出來:“算你有良心。”

她說:“之前不是說要給你做一件的确良?我做好了,明天買了扣子就能縫上了。”

莊老蔫兒:“啊,這麽快,這,這啥樣的啊……”

他從小到大,穿新衣服的機會就不多。

舊社會窮,等來到了新社會,過上了安穩的日子,這孩子一個個的都長着,當父母的哪裏舍得全都花在自己身上,他和老伴兒都是幾年才會做一件兒的。

因為小兒子結婚是冬天,他上次做新衣服還是個厚的,這夏天的半袖兒可是四五年沒做新的了。

他說:“老伴兒你對我真好。”

趙桂花:“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兒女也有自己的兒女,他們的心思也不能都放在咱們身上,咱們才是互相扶持的。”

其實就說上輩子吧,雖然她的兩個兒子鬧得有點不高興。但是面兒上的和氣還算有,他們也都算是挺孝順的。但是趙桂花還是曉得,這想讓兒女時時刻刻的陪伴,那還是很不現實的。

他們都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事情,她啊,更多時候都是一個人。

“咱們倆好好的。”

趙桂花認真,莊老蔫兒聽出話裏的慎重,點頭說:“成。”

他喜滋滋的露出八顆牙。

果然他老伴兒最中意他!

老兩口大晚上的閑話家常兒,同樣還沒睡的,也有隔壁的蘇家。

蘇大媽叮囑王香秀:“你明天下班就去招娣那邊,讓招娣回來看我。算了算了,我還是自己過去,上午我就去,早早做出該有的姿态。不能拖。我琢磨過給周家找人生孩子的事兒了,我娘家那邊幾十年不來往肯定不成了。你家雖說窮,但是也是城裏的,也不成。但是招娣她婆家那邊,許是有合适的人,總之我今天過去一定得把這個事兒摸個七七八八。咱們得讓周家看到我們的行動,不然周家那個老虔婆怕是要沒完沒了的。”

“我知道了,媽。不過媽,您收拾她還不是輕輕松松?咱就忽悠他們又能這樣,到時候白奮鬥他們都出來了,她又能對我們做什麽。”

這麽一說,蘇大媽趕緊搖頭,說:“不成,這個事兒你不能忽悠他們家,周大媽這人我了解,這孩子的事兒就是她不能觸碰的底線、我們要是敢用這個事兒忽悠她。他們家是能殺人的。”

蘇大媽看的很透徹:“周李氏這人盼了十多年的孩子,這個事兒可玩笑不得。”

王香秀:“那我知道了。”

“明天你催一催周群夫妻,讓他們去保衛科幫白奮鬥父子說個話。”

“好。”

婆媳兩個想的很好,蘇大媽看着王香秀,語重心長:“這一次,雖說是個劫數,但是也未嘗不是一個機會,說不定我們就能找到一個好拿捏的。到時候能利用這個人從周家也咬下來一口肥肉。”

蘇大媽眼睛聚光,滿滿都是算計,得意的說:“我就不信,他們在孩子的事情上還能冷靜。”

她又安撫王香秀:“秀兒啊,咱們這個院裏,像你這麽好的兒媳婦兒可是沒有的。你給我們老蘇家生了三個兒子,那是我們老蘇家的功臣。誰都比不了。”

王香秀輕輕的笑了出來。也帶着幾分驕傲。

“咱們現在日子苦一點算計一點,但是好日子都在後頭呢。他們啊,比不得。”

“嗯。”

雖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但是不得不說,大家都自己現有的生活,還都是很滿意的。

******

一大清早,清晨各種各樣的聲音此起彼伏,又是忙忙碌碌的新一天。

莊志希出門比以往早了一刻鐘,他專門送媳婦兒呢。

早上趙桂花煮了兩個雞蛋,明美自己分了一個,虎頭和小燕子兩個人分了一個,這虧得她有心眼,之前在醫院門口買到一次雞蛋之後,又過去轉悠了幾次,随後又買過一次。

要不然啊,只靠定量,他們家哪有那麽多雞蛋呦。

她想要養雞,其實也是因為這個事兒,如果真的有人覺得他家雞蛋吃得多,到時候也有個說法。

今天趙桂花可忙了,她一大早就出門,直奔後街去找蓮大媽。

是的,就是那個承接各種業務的蓮大媽,趙桂花曉得,這種活兒她肯定也是接的,趙桂花其實也認識一些人,但是找個小雞倒是很容易。可是要找正在下蛋的老母雞可不容易,她又要得急,自然是要找“專業人士”了。

趙桂花來到蓮大媽家的這個四合院,剛進院子就被人叫住了:“大媽,你找誰啊?”

現在就是這樣的,你要是個生面孔,進了胡同都有小腳大媽盯住你。可別想幹什麽壞事兒。

趙桂花:“蓮大媽在嗎?”

“你找蓮大媽啊?”鄰居微妙了一點,随即高聲喊:“蓮大媽!”

聲音一落,蓮大媽就趿拉着鞋出來,乍一看到趙桂花,還挺吃驚的:“咦?你咋來了?”

其實別看她生意做的廣泛,但是一般人其實不樂意跟她來往的,一來是怕牽連,二來也是覺得丢人。現在只有正式的工廠職工這種工作才是正經的。其他都是上不得臺面。

要是擱了幾十年後,一個老太太自力更生,自己開展各種活動賺生活費,是誰都要說一句:掙錢嘛,不寒碜。

但是現在還不成,現在沒有正式工作,整天搞一些亂七八糟的,真的是很丢人的一件事情。蓮大媽跟鄰居來往都不算多的。蓮大媽:“快,進來坐吧,大妹子你怎麽來了?”

趙桂花進了門就見家裏還堆了一些紙箱子,看來她也幹着街道糊紙盒子的工作呢。

趙桂花:“蓮大媽,這不是知道你認識的人多,門路也廣,所以想托您找兩只老母雞,能立刻下蛋那種。”

蓮大媽:“老母雞?”

趙桂花點頭:“對,我要的挺急的,也不知道能尋摸到什麽時候,這不是就想到您這萬事通了。”

這麽一說,蓮大媽倒是微微一笑,說:“這裏就找對人了,你要是找別人肯定不行,但是你要是找我,那麽我給你安排的妥妥的。行,你就瞧好兒吧,我這兩三天就給你安排上。”

趙桂花:“這錢……”

蓮大媽比劃了一個手指,趙桂花立刻:“成!”

雖說蓮大媽也搞一些亂七八糟掙錢的事兒,但是這個她也是接着的。不管是大活兒還是小活兒,反正有錢就掙。

趙桂花定了下來,也高興起來,她小聲問:“蓮大媽,那個服裝廠……?”

蓮大媽趕緊擺手:“去不得去不得!”

她罵道:“這患了失心瘋的啊。你說他們好好的錢掙着,怎麽就發癫了呢?竟然敢內外勾結。大妹子,倒是要謝謝你上次提點我,要不是你提醒我,我現在就蹲笆籬子去了,我也是運氣好。我這不是沒再去?所以逃過一劫,那段時間他們常過去的幾個,都被抓了個正着。就那個門衛大老大哥,你見過的啊,一把年紀了,勞動改造去了。”

這要是換了旁人她肯定是不會說的,但是趙桂花提點了她,讓她幸免被抓,所以這事兒倒是跟她說得來。

“他們廠子領導換人了,這看倉庫的就要換人,以前我們都是買點碎布頭,就算是領導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咱們不買,這東西也都是便宜的賣到各個廠子,縫成小抹布擦機器,也不值什麽錢。可是你說他們是不是失心瘋,就因為換人啊。就想着大撈一把。連那好好的料子都裁成一塊一塊的往廢料裏塞,然後裏應外合往外運。而且一天都好幾批人,這幹的這個大啊。你說還能不傳出去?就你跟我說完之後,我就沒敢再去,沒多長時間,差不多也就半個來月吧,他們就被端了。我好懸也進去,好在我就去那麽一次,也沒有抓到現場,再加上他們進去後交代是互相勾結的,這些事兒跟我都沒啥關系。倒是也沒人為難我。”

這要是去的多被抓到當場,可就完了。

她嘆息一聲:“我大好的局面啊,這掙錢的大事兒啊,這生意就黃了。”

她可是失去了一個很大的生活來源啊,不過蓮大媽也說:“不過你放心,這方面的事兒我懂,以後我溝通好了,還能去買碎布頭,一定跟你說,叫上你。”

趙桂花:“成,那敢情兒好。”

“哎對了。你們院子附近那個公廁前一段時間鬧鬼了吧?你要驅鬼不?”蓮大媽眼睛明亮,打算給自己招攬點生意。

趙桂花:“……不用了,我不信那個。”

她都重生了,再說她這種歲數的老太太,多少還是有點迷信的。但是這個廁所鬧鬼,趙桂花是完全不信的,她要是信就是個大傻子。到底是誰幹的,她還能不曉得?

她說:“這個活兒你還是向別人推銷一下吧。”

蓮大媽遺憾:“你看你,這人啊,不能什麽都不信。”

趙桂花笑:“我也不能什麽都信啊,成了,我不在這邊跟你唠嗑了,我還得回去幹活兒,我家這事兒一堆堆的。”

“成。”

蓮大媽也不耽擱,說:“我這就去給你打聽老母雞去。”

兩人一起出門,鄰居探頭看:“這要走了啊?”

蓮大媽一把薅住這個鄰居,說:“你家是不是有親戚在農村?這大妹子想換兩只下蛋母雞。你家那邊有門路不?”

“我領你去問問吧,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啊。”

趙桂花:“那就麻煩你們了。”

蓮大媽:“你說這個有啥的,你回去吧,這事兒交給我。”

趙桂花點頭,正要走,蓮大媽突然說:“哎不是,你們院兒是不是有個蛋碎了的?”

趙桂花:“……你說白奮鬥父子啊。”

蓮大媽一下子精神起來:“哎呀,等等,你先別走,給我們講一講啊!”

這話一出,呼啦一下,整個院子裏的人都出來了,将趙桂花團團圍住。

趙桂花:“……”

“咋回事兒啊!?”

“大姐,你講講呗?”

趙桂花覺得,白奮鬥可真是要揚名了。

不過,他本來也有點名氣,畢竟這掉進公共廁所裏的事兒,也十分少有啊,當事人也是他還是他正是他。

趙桂花吞咽一下口水:“雖說是鄰居,但是我也不再機械廠上班,所以并沒有看到現場。他自從出事兒,還沒回來過呢。”

“啊,那這能放回來嗎?”

“我覺得不能,這種人耍-流-氓,肯定不能算了。”

“你說他多饑渴啊,那個專門跟大嬸子糾纏不清的,也是你們院的吧?真是卧虎藏龍,藏龍卧虎啊!”

趙桂花:“……”

真他娘的丢人!

她覺得,作為鄰居,自己都跟着丢人了。

好在,她還有點厚臉皮,這要是隔了一般人,還不得哭出來?

趙桂花內心默默的吐槽了一下,随即說:“具體怎麽回事兒我真不曉得,不過上次掉進廁所也是他。”

“啊?這可真是……”

趙桂花扔出一個話題,趕緊說:“我家裏還有事兒就先走了,你們實在好奇就去醫院吧,反正他還在醫院住着呢。”

“肯定出不來了……”

“我估計也是。”

“不至于吧?”

眼看大家議論的熱火朝天,趙桂花趕緊擠出去,小跑兒離開這條巷子,罵罵咧咧往家走。這白奮鬥還有周群真是敗壞他們院子的名聲,可憐了他們其他住在四十四號院子的人。

她惆悵的往回走,剛走到巷子口,就跟蘇大媽迎面碰上了,她挑眉,說:“老蘇你這是……?”

要知道,蘇大媽平時可是很少離開巷子的,基本活動範圍也就是他們院子,出院子就是公共廁所。要說別的地方,她還真是很少去的。

趙桂花疑惑的很:“你要出門啊?”

蘇大媽柔弱的笑一笑,說:“我去一趟我大閨女家。”

她也打量趙桂花:“你這一大早的是從哪兒回來啊?”

趙桂花:“我去了一趟後街,托人從農村給我找兩只能下蛋的老母雞回來。我打算養雞了,我家小兒媳婦兒這不是有了?總歸該是補一補的。”

蘇大媽抿着嘴輕聲笑,說:“你可真是一個好婆婆啊。這剛懷上就開始補了,什麽姑娘嫁到你們家也是有福氣。不過老趙你也得改一改你的脾氣。你這個脾氣,兒媳婦兒可是要害怕的。”

話是這麽說,但是她臉上的笑容虛虛的,都是老鄰居,誰不知道誰呢。

趙桂花微笑:“那是當然了,我雖然脾氣一般,但是做事情是實在的,可不搞虛的那一套。”

蘇大媽聽得出來這是嘲諷她,不過她也不變臉色,反正她也說趙桂花。

不過她也沒什麽時間跟趙桂花寒暄,只說這麽一兩句就說:“我還得去閨女那邊,咱們回頭再聊。”

蘇大媽行色匆匆,趙桂花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過蘇大媽重要嗎?一點也不重要,趙桂花很快的回家,她打算做一個小籬笆雞圈了。這雖然總是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但是誰讓她是當媽的呢。

真是,反正就是看不開要為全家操心啊。

趙桂花搭雞圈準備養雞的事兒很快的就傳遍了院子。周大媽看見了,也立刻說:“既然你們家都能養雞,我們家也要養雞的。”

趙桂花:“養呗?不用跟我請示的。”

周大媽被噎了一下,哼了聲,不過她今天心情有點好,沒跟趙桂花計較,反而是說:“你去撿木頭搭雞圈,給我也撿一點,我也要用的。”

趙桂花翻白眼:“我是你媽?我要管你?自個兒撿去。”

周大媽氣急敗壞:“你怎麽說話呢?鄰裏之間應該互相幫助,你怎麽這麽自私?”

趙桂花:“呸。你說誰自私了?這院子裏自私還能有你自私?我該你的啊,還得為你準備這個準備那個?你自己能不能要點臉?給我滾一邊兒去,整天占便宜沒夠兒的。”

周大媽:“你說誰占便宜?我家這種條件還用得着占便宜?誰不知道,咱們院我們家條件最好,我犯得着嗎?哼。”

她現在在院子裏不招待見,眼看大家都嘲弄的看她,周大媽更是不愉快,她重重的哼了一聲,轉頭進門。沒一會兒,又出來,高聲說:“我家這條件,天天買也買得起,我們家也不養了,趕明兒就去買一只大公雞,到時候殺了給我兒子好好補一補。争取一舉得男!”

這該上班的已經都去上班了,家庭主婦們一個個的都意味深長的笑,也不搭話兒。

周大媽是很能吹噓的,但是誰不知道誰呢。

他家要是那麽容易就生出孩子,蘇大媽也不至于在周大媽面前有優越感了十來年。就算是周群再好,周大媽再是強調自家是大院兒的首富,一提到孩子,還是死穴。

以前大家都覺得,這必然還是姜蘆不能生,這不能生的事兒不是女人還能是誰?那肯定不是男人的事兒。可是最近吧,周群的一些事情爆出來,大家反而開始有點多多少少的想法了。

這年紀輕輕的就跟大嬸子亂搞,保不齊是年輕的時候胡來,搞壞了的。

雖說當年跟周群搞在一起的師母已經去世了,其他有些有名有姓的也堅決不承認,以至于周群這個事兒虎頭蛇尾,雷聲大雨點小。可是大家都曉得,這必然是真的啊。

那麽周家為什麽沒有孩子,就很不好說了。

周大媽眼見無人捧場,繼續說:“你們誰家的肉票多了,跟我換哈,我得多給我們家周群補一補的。”

她又說:“你們要是去買肉碰到豬腰子,可得跟我說一聲。”

衆人:“……”

這,有補得必要嗎?

倒是趙桂花幹活兒的間隙多看了周大媽兩眼,她突然說:“這不年不節的,蘇大媽這麽去閨女家了啊?”

誰不知道,蘇大媽跟親家關系處的差極了,彼此互相都不登門的。

別看蘇大媽會演戲,但是她閨女挖着婆家,敲骨吸髓的補貼娘家,再會演戲也沒用的,這可是涉及到切身利益的。所以她跟兩個親家,都處的不好的。彼此不來往。

過年過節,就連兩個女婿還有外孫外孫女都是不登門的。

就連蘇大媽的兩個女兒每次回來都是來去匆匆,放下東西就走,這都是偷偷摸摸的回來的,要着急往回走的。

像是明美,她嫁過來也好幾個月了,小半年,可是都沒有見過這家的蘇招娣和蘇盼弟。

所以蘇大媽去閨女家,還是挺讓人震驚的。

趙桂花說的時候是擡着頭,正好看到周大媽一閃而過的喜悅,趙桂花微微揚了下眉。心裏越發猜測,蘇家母女肯定是為了“救”白奮鬥父子兩個,答應了周家什麽條件。

蘇家沒有錢,就連人也沒有,周群跟王香秀早就關系不一般了,他們家沒道理會答應輕易的說項。

可是她昨天都聽說了,周家樂意放過白奮鬥父子……孩子!

趙桂花前後這麽一分析,突然就想到了原因。

她再看周大媽,眉頭皺了起來,心道:該不會,蘇大媽找人給周群生孩子吧?

畢竟,上輩子就來了一個周大媽家的“遠房親戚”。

難不成,這人是蘇大媽找的?

雖然上輩子沒這個事兒,但是也保不齊有別的契機,或者是蘇大媽自己主動幫忙?趙桂花想到這裏,只覺得胃口都要泛酸吐出來了。

這些人,還真是夠嗆了。

她很快的低下頭,繼續搞自己的籬笆。

周大媽微笑:“我過一段時間,要回娘家看一看。”

她先把話題鋪墊上。

王大媽聽了驚奇的問:“你沒發燒吧?你跟你娘家不都幾十年沒來往了?”

周大媽:“人歲數大了啊,總是有點念舊。”

王大媽:“……”

這真是一點也不信。

趙桂花:“……”确認了,周家要找人來給周群生孩子了。

不過……周群好像是不能生的啊!

這真是……

周桂花覺得,這些人啊,太亂來了。

她常常因為自己不夠奇葩而覺得自己一家在前院格格不入。

真的,完全是格格不入。

這三家,各有各的奇葩啊!

姜蘆也是,她怎麽就能同意呢?

趙桂花覺得自己分外不解。

她可真是一點也不懂姜蘆,不過姜蘆現在也在發呆中,想的也正是這件事兒。這件事兒要從昨晚說起,昨晚蘇大媽登門,他們是完全沒有想到蘇大媽竟然說的是這件事兒。

她提出,自己找人幫周群和姜蘆生一個孩子,以此來換白奮鬥父子。

這個買賣,不管是周大媽還是周群,乃至于她,其實都是覺得很值得的。

就那個白奮鬥,一個蛋都被踹碎了的男人,進去不進去的又不會影響她什麽,但是一個孩子……這個是她不能抵擋的誘惑。她太想給周群生一個孩子了。

她結婚了十來年,因為孩子的事情被戳了無數的脊梁骨。

現在這真是個不能抵擋的誘惑,她不能讓老周家斷了根,如果真是有這麽個機會,她覺得還是很想把握住的。到時候趕走那個女人,自己把孩子養大,這不就跟親生的一樣?

她不能讓周家絕後,更不能讓周群絕後。

周群那麽好的男人,從來沒有嫌棄過她,不應該落得這個下場。

趙桂花不能理解姜蘆為什麽會同意,事實上,姜蘆一開始就沒有反對了。她最近狗血也喝了,童子尿也喝了,就連更惡心的偏方都吃了,但是肚子就是沒有動靜。

她還能怎麽辦呢。

所以現在如果別人能給周群生一個,她倒是也樂意的,只要叫她“媽”,就是她的孩子。她一定要給周家開枝散葉,反正,只要藏着掖着,別人也未必知道不是?

到時候只要懷上了就給人送到鄉下養着,她裝上假肚子,到時候就說生了,保準別人不知道,都不能嚼她的舌根子。她覺得這主意其實相當不錯的。

“姜蘆。”

周群過來,說:“走吧,我們一起去保衛科。”

姜蘆:“好。”

他起身。

夫妻兩個一起出了辦公室,他們一走,辦公室裏的人就面面相觑小聲說:“他們這是要幹什麽啊?”

“這誰知道呢?”

“姜蘆一早就在發呆。”

“搞不明白。”

兩個人并不自動大家的議論,兩個人一起走,走廊裏沒有人,姜蘆想要挽住周群的胳膊,周群飛快的閃開,眼中的厭惡一閃而過。姜蘆倒是沒發現,以為他不小心正好挪開胳膊。她追了一步,挽住了周群的手臂,說:“群哥,不管怎麽樣,我們都要好的。”

周群輕輕的嗯了一聲,想抽出自己的手,但是又到底是忍住了。

別看周大媽和姜蘆對這件事兒很樂見其成,周群也沒有提出一點反對意見。但是實際上,要是真的說特別的喜悅,周群也并沒有。他只是想要一個兒子,至于說一個新的女人……自從廁所鬧鬼的事情,他對女人的興趣真的一點都不大了。

嗯,不僅是興趣不大,他現在覺得女人是相當讨厭的。

他說:“媳婦兒,我們真的要這樣嗎?雖然我确實很想要一個兒子,但是總是覺得外面的女人很惡心。我是一點也不感興趣的。”

姜蘆感動的看他,說:“群哥,我知道你最愛我,你就忍一忍,咱們就當忍一忍,只要有了孩子,有了孩子就好了……我們不能沒有孩子的。”

周群沉默一下,點頭:“你說得對,是我任性了。”

“不,群哥,我知道你是愛我才會這樣。”

周群微妙的笑了一下,随即認真說:“我可以跟你發誓,我對外面的女人,毫無興趣。”

姜蘆更加感動,激動的說:“群哥,我們以後一定會幸福的。”

周群點頭,兩夫妻下樓,剛走到二樓,就見莊志希從他們主任的辦公室出來,莊志希一身白襯衫,藏藍色的長褲。一般來說,辦公室的男同志基本都是這麽個裝扮。

但是莊志希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兒,腰板筆直,大長腿看起來就跟儀仗隊似的,真是十分的精神。

周群:“小莊啊……”

他以前怎麽沒留意,莊志希這個子這麽高呢。

莊志希客氣的打了招呼,随即就回了辦公室。周群往那頭兒看了一眼,說:“小莊找那麽個媳婦兒,可惜了。”

姜蘆點頭:“小莊确實配不上他媳婦兒,她媳婦兒條件挺好的。”

周群無語,他說:“我說的是小莊媳婦兒配不上小莊,你搞反了。”

姜蘆:“……呃,有嗎?”

她持有不同意見,但是到底是沒有說出來,反而立刻又說:“你說的對,小莊媳婦兒确實配不上小莊。”

周群:“可不是。明美那個人,長得不夠英氣,脾氣也不是很好,看起來嬌裏嬌氣的,人還暴躁愛打架。這女人家就該是柔情似水,她一言不合就動手,像什麽話。粗俗不堪!”

他又看了一眼莊志希的辦公室,說:“小莊這個人雖然嘴碎了些,但是也稱得上是陽光少年,而且人也聰明。他是沒趕上好時候沒有考大學了,如果是還能考大學,他肯定是能考上的。他們家兩兄弟,讀書的時候成績都很好。你看莊老蔫兒和趙桂花就是掃盲班的水平,但是兩個兒子倒是都是學習好的。也不知道像了誰。不過莊志遠不如莊志希,他當年考大學沒考上,不過能考上大學也是鳳毛麟角的,他已經算是不錯了,不然也不能直接考進鐵路部門不是?”

姜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哎不是,你不是很不喜歡他們家嗎?怎麽倒是說起他們的好話了。”

周群義正言辭:“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實事求是,一碼歸一碼。”

姜蘆崇拜的看着周群,說:“群哥,你真是一個特別特別特別好的人。”

周群露出很是勉強的一個微笑。

夫妻兩個一路往保衛科去,莊志希站在窗口看着他們過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雖然他是宣傳科的新人,但是他們主任也沒把他當做新人用,這不已經給他布置了任務。

老黃:“主任讓你寫宣傳咱們廠子的文章?”

莊志希點頭:“我這毫無頭緒呢。”

崔大姐:“誰說不是呢?”

往年大家也都很惆悵,畢竟這吹捧的話反反複複就是那麽多,他們在廣播站念一念怎麽都行。但是如果讓他們投稿到各種期刊上,這過稿就很難了。

往年大家都為這個事兒撓破了頭,今年大家都裝死求饒。

這個活兒就安排給新來的莊志希頭上了。

崔大姐人挺好的,這兩天跟莊志希也熟悉了,壓低聲音小聲跟他說:“你反正寫着,能過就過,不能過退了也沒啥。我們往年也沒少退。不用太逼迫自己。”

莊志希受教的點頭。

崔大姐緊跟着說:“哎你們聽說了嗎?昨天白奮鬥在醫院要跳樓?”

大家紛紛點頭:“聽說了。”

老曹:“今早保衛科的人在門口碰見誰都要說兩句,現在全廠子誰不知道啊,真是給爺們丢臉。我就沒見過這麽慫的爺們。他有膽子幹壞事兒,沒膽子承擔結果啊。”

莊志希:“你們想知道最新進展嗎?”

大家齊刷刷的看他,問:“怎麽的?這事兒還有什麽最新進展?”

“小莊你可別藏着掖着,趕緊說啊。”

“對啊,你們一個院兒的,消息靈通,可得跟我們說一說。不過這事兒還能有什麽進展?不就是看怎麽處理白奮鬥父子?”

莊志希微笑,淡定的說:“最新消息,周群和姜蘆夫妻原諒了白奮鬥,他們今天應該去保衛科給白奮鬥父子解釋求情去了。我想,現在人應該已經在保衛科裏了。”

“什麽!”

“卧槽!”

這個時候,就連一貫有點看不慣莊志希的小許都湊過來八卦了,并且露出十分迷茫的神态。這個事兒吧,他就看不懂啊。

大家發出震驚的驚呼,随即面面相觑,一時間竟然不曉得說什麽才是了,老黃更是抓了抓頭發,抓的亂糟糟的,深深感嘆這個社會的複雜。

他這種技術宅,實在是不适合這樣複雜的社會,這複雜的人心啊。

這麽大的事兒,都能算了?

大家都安靜如雞,一個個十分的懵逼。

而更加更加懵逼,無敵懵逼的,是保衛科,劉科長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周群和姜蘆夫妻,沒忍住掏了掏耳朵,說:“你們說什麽?再給我說一遍呗?是我聽錯了嗎?我一定是聽錯了吧?”

周群有點尴尬,但是還是重複了一遍。

這下子,別說劉科長,保衛科諸位已經石化了。

張三兒發出靈魂的拷問:“他調戲你媳婦兒,你竟然說這是開玩笑,算了???”

周群尴尬中透着真誠:“大家都是鄰居,他不是有心的,我們得允許人犯錯,并且給人改正的機會。再說,他也不是犯錯了。他沒有壞心,就是跟我開個玩笑,其實他這個人就是太喜歡開玩笑了。我們兩個時常如此。”

他推了一下姜蘆,姜蘆立刻點頭:“對,是我有點大驚小怪了,其實不是什麽大事兒。”

劉科長一言難盡:“他是開玩笑?他開玩笑你給他踹碎?”

姜蘆也尴尬,但是強撐着:“其實當時是我太激動了,有點誤解他,但是我回頭一想就曉得,他不是那種人。咱們保衛科,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劉科長終于忍無可忍:“放屁!好人?什麽好人是他那樣的?他幹的那些事兒,哪有一丁點能被稱之為好人?我不知道你們收了什麽好處樂意放過他們父子。但是我要告訴你們,你們這樣就是助纣為虐!是犯錯誤。你們給我想清楚在說話!你們這麽做,對嗎?”

姜蘆慌張了一下。

周群看着劉科長,感嘆他可真有男人味兒!

不過他也很快反應過來,按住了媳婦兒的手,姜蘆一下子充滿了勇氣,她認真:“我沒有收好處,我也沒有撒謊,我就是不能看一個好人被冤枉!”

劉科長氣結。

他看着這對夫妻,指着他們發火:“給我滾出去!”

87、懷孕好處多

怪事兒年年有, 今年特別多。

周群和姜蘆的做法真是驚掉了一堆人的下巴,就連劉科長都不例外。

這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兒了,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劉科長本來就看不上周群夫妻, 現在更看不上了。倒不是說他非要對白奮鬥父子做點什麽, 但是這種情況畢竟不是不是小事兒了。

他們極力的為白奮鬥父子開脫, 白奮鬥父子這次沒有受到懲罰, 要是死性不改怎麽辦。

劉科長總之十分惡心,他拍着桌子罵人, 保衛科一個個都夾着尾巴做人, 但是在周群夫妻的堅持下,保衛科到底沒有嚴肅的追究白奮鬥父子的責任。

按理說, 他們是要進去蹲笆籬子踩縫紉機的。

不過這次倒是避免了這些事兒, 可就算是如此, 劉科長在廠內部會議上也絲毫不相讓,堅定的很,他是這麽說的:“我們保衛科是堅決不能容忍有白奮鬥這種人。保衛科是保障廠裏和職工的安全的,如果我們自己都有害群之馬, 那還怎麽服衆?以後別人怎麽看我們保衛科, 怎麽看廠裏的權威。而且,事情如何我們都曉得, 難道周群夫妻一句開玩笑,這件事兒就徹底完事兒了?怎麽的?當大家都是瞎子?周群他們家不在意這種事兒, 別人不在意嗎?一旦他們再犯呢?誰能保證他們不再犯?誰能保證!”

這話說的全場靜悄悄。

張副廠長熱鬧看的多, 也是相當不待見這家人, 這人吧, 都是有好有壞的, 但是這什麽玩意兒啊。他咳嗽一聲,說:“我也贊成劉科長,白奮鬥是堅決不能繼續留在保衛科。”

“我們後勤這邊也不能要白老頭繼續燒鍋爐,這種品格敗壞的人,我們要不起。”他說:“大家可不要以為燒鍋爐是小事兒,這事兒可不小,如果白老頭報複社會,在搞大動作呢,這可就不是小事兒了。總之這個活兒也不适合白老頭。”

其實本來這個事兒挺好處理的,雖然丢了廠子的臉面,但是把人送進去就完了。但是這周群夫妻兩個苦主堅稱是開玩笑,有些事情就不能那麽幹了。

但是肯定是不能一點說法也沒有的額,不然廠子裏上萬人,還有什麽公信力可言。

廠長琢磨了一下,說:“要不,這兩個人都撤下來吧。”

他沉吟了會兒,說:“別的科室……”

“我們不要。”

“我們也不要哈。”

他們憑什麽為白奮鬥父子兩個承擔,這要是姜蘆,沖着她爸還有點可能,白奮鬥……誰認識他是誰啊。這品格這麽差,弄到車間出事兒怎麽辦。

“你們後勤掃廁所掏糞的老範是不是年紀大了準備讓他兒子接班了?”作為主管後勤這些事情的張副廠長,他對廠裏一些小事兒還是比其他領導曉得一些的。

後勤主任立刻點頭:“對,老範他兒子要接班的。”

張副廠長:“那不如這樣,直接給白家父子兩個人都安排去打掃廁所掏糞得了。老範他兒子肯定也是個大小夥子,小夥子體力都不差,不如直接進車間。”

後勤主任眼睛一亮,點頭:“成啊。”

他覺得這相當不錯了,別看是正式的編制,但是年紀輕輕的誰願意去掃廁所挑大糞啊。都是四九城的爺們,要面兒。如果能進車間,肯定沒人樂意去掏糞。

像是老範就私下裏找過他,想要給兒子調換一個工作,但是這哪兒是好調換的,畢竟這個活兒一般人都不樂意幹啊。他也沒當一回事兒,但是倒沒想到,這他娘的還柳暗花明了。

他這麽一想,相當高興了,如果把白家父子安排進去,那麽老範的兒子就可以去車間了。他也沒白收人家的東西。嗯,還有老田,人一貫勤勤懇懇的。以前是完全沒有機會調換,這一次正好也給人調出來。

後秦主任一想眉眼都是笑意,說:“我看行,這個主意真不錯的。”

“那就這麽定了。”

大家一般開會,都是商量重要的事兒,還是第一次商量這種事兒,饒是大老爺們也有幾分八卦的,廠長好奇的問:“真的……碎了?”

“碎的妥妥的。”

衆人啧啧一聲,紛紛感嘆活該。

不過也更加感嘆男人的脆弱,這真是随随便便就碎了,真是不禁踹啊。

“那他們什麽時候能上班啊?這總是在醫院住着可不行,廠裏也不是随着他們心意想來就來,想休息就休息的。”

劉科長:“他們除了碎了,其他的問題不大,碎了這個養個一周就不錯了。挑糞又扯不到。”

“那行,既然如此,這件事兒你轉達一下把。”

“好。”

身在醫院的白家父子還什麽也不知道,廠辦公室就下了通知,大大的通知貼在了牆上,上面則是這一次處罰的結果。一下班,不少人都圍了過去,對着公告指指點點。

不過莊志希倒是不知道這個,他下午請假了,直奔着丈母娘家過去,這明美懷孕,當然是要第一時間支會一下家裏的長輩的。明美媽媽藍玲一個人在家帶孩子。

明美大哥家裏兩個孩子,也是哥哥妹妹的組合,大一點的小哥哥已經去幼兒園了,小妹妹還是個小嬰兒,剛會爬,四五六不知呢。明美大哥大嫂都上班了,藍玲在家正在泡奶粉給寶寶吃,就聽到傳來敲門聲,她納悶的開門,一打開,就見是女婿。

再探頭一看,沒見着自家閨女,藍玲:“小莊過來了?快進來坐。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莊志希喜滋滋的點頭,他進了門,迫不及待的說:“媽,我是過來報喜的,明美有了。”

他叽裏呱啦的把事情一說,藍玲眉開眼笑,當媽的原地團團轉,高興的不知道說什麽是好,不過很快的,她就回過神,開始叮囑起來。她兒媳婦兒生的時間不算久,懷孕那些事兒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莊志希又得到了一大串育兒經,他認真點頭,真是恨不能找個小本本記上,一字不漏。

藍玲很滿意女婿的态度,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藍玲也是如此。自家的閨女自家知道,她這接觸一段時間就覺得,這兩個人還真是挺般配,當媽的自然是高興地。

她說:“我這帶着孩子不方便現在過去,等晚上他們下班我們過去,明美現在是孕婦,少不得脾氣喜怒無常一點。你做人家男人的,可得多容着她,這個時候正是最脆弱的時候。”

莊志希點頭:“我曉得的。”

藍玲:“明美這個人性格跳脫,眼裏揉不得沙子,如果遇到什麽事兒,別讓她往上沖了,以前一個人怎麽樣我不管她,但是這有了孩子可不成。”

莊志希再次點頭:“媽,你放心,我肯定看着她。”

藍玲:“這就對了,你們小夫妻間的事兒,我們當長輩的不多管,但是這段日子特殊,你還是多擔待。”

莊志希:“媽,這些道理我都知道的,明美現在正是最辛苦的時候,我不會不懂事的。”

藍玲露出笑面兒。

莊志希:“對了,媽,我想跟您打聽打聽,您曉得怎麽能買到成人奶粉嗎?我想給明美買一點,這孕期還是要補一補的。”

藍玲:“這個啊……這個你別操心了,等我給你們準備。”

莊志希趕緊擺手:“不用不用,媽,我們自個兒行的,我調到宣傳科了,現在調了幹部崗,一個月還漲了五塊錢。明美掙得比我還多,我們夫妻兩個一個月不少進錢的。我爸媽那邊一個月就要十塊錢的生活費,所以我們還是很寬裕的。”

藍玲曉得女婿是不想太過占便宜,直接說:“你們有是你們的,我們當長輩的自己樂意給是我們的事兒。別是有點錢就覺得自己多富裕了,這養孩子往後花錢的地方還多了去了。再說了,長輩給你們的就是你們的,太見外我可不樂意了。”

莊志希:“那,謝謝媽。”

藍玲:“哦對。你等下。”

她很快的起身進屋,沒一會兒就出來了,表情有點嚴肅。莊志希好奇的看着,藍玲把一個絲絨的小袋子遞給莊志希,說:“你是男人,不曉得的,這女人懷孕啊,特別特別的遭罪,孩子在肚子裏要是乖乖的還好,要是調皮一點,那孕婦可是難過的很。你別看好像生孩子很容易,其實那可是很傷身的。咱就不說後期坐月子了,就說前期那孕吐也是讓人難受的不得了。所以啊……”

莊志希:“您有辦法?”

他眼睛亮了。

大夫都只說吃點酸的壓一壓。

指不定,丈母娘有好法子?

藍玲:“這個時候,就得相信老話兒了,來,這個你收起來,回家給明美,告訴她壓在枕頭底下,其實這個挂在身上更好。但是現在外面牛鬼蛇神的亂竄,讓人看到別是惹麻煩,你把這個讓她塞到枕頭裏。這種翡翠是很能淨化情緒的,可以讓她更加的平心靜氣。而且這個可是福豆,福豆福豆,福氣多多,那是最好的,明美每天枕着福豆睡覺,怎麽能不好?”

莊志希接過絲絨的小袋子,裏面是一個碧玉的福豆,上面挂着一個嶄新的紅繩。

莊志希:“……”

他撓撓頭。

藍玲:“你可別小看這個,這可不是什麽封建迷信,這是很有道理的。你想啊,要是不好,那怎麽當年某某,還有某某某都要戴着?這對女人很好的。”

莊志希認真點頭:“行,我收起來。回家就給明美。”

藍玲還叮囑呢。

“這個別露哈。”

莊志希慎重的點頭,他低頭看着翠綠色的翡翠,看起來顏色很濃郁,他舉起來對着陽光看了一眼,好像沒有一點雜質。他說:“看起來很好。”

藍玲挑眉:“你還懂這個?”

莊志希失笑,說:“我哪兒懂啊,我就是看着覺得蠻好看的。”

藍玲:“這種東西就是這樣,喜歡的人覺得千金不換,不喜歡的人覺得也就普普通通,不當吃不當用。完全是看個人喜好了。我們這樣的家庭,也搞不來什麽極品,這種就算是還挺好,但是又不極好。當然了,肯定也不是不值錢的東西,你們好生收着。”

她說:“到時候給自己的孩子。”

莊志希:“好。”

他笑容燦爛了幾分。

藍玲又問了幾句明美的事情,說:“行了,你回吧,我跟她爸晚上過去。”

莊志希:“好。”

他報了信兒,出來看着時間還早,索性直接去了供銷社,買了一斤桃酥,糖塊兒什麽的家裏還有,其他的東西他也沒敢多買。這天氣越來越熱,東西放不住的。

趕着吃趕着再買吧。

因為請假的關系,莊志希時間還挺多的,下午回來的也比別人早。自從天氣暖和,不上班的婦女們就習慣的坐在院子裏唠嗑,這邊唠嗑邊幹些小活兒,摘個菜啊,縫補個衣服啊,一點也不耽誤。

莊志希進門只看到自家大嫂,沒看到老娘,問:“大嫂,我媽呢?”

梁美芬:“她去釣魚了。”

梁美芬心裏有點酸,她覺得婆婆更加重視明美,但是這個話她又不好在別人面前說。如果說了,傳到婆婆耳朵裏又要生是非的。梁美芬人這人沒什麽主見,但是嘴巴還算是嚴。

而且讀書人和沒有讀過書的,本質上還是有點不一眼的。

梁美芬做人不算是頂頂精明,但是她婆婆對她兒女都很好,也從不在吃食上苛待她,這樣的婆婆就是很難得了,雖說他們院子裏也有蘇大媽這樣溫和的婆婆,但是王香秀的日子過得可不容易。

趙桂花脾氣是差了一點的,但是他們不用像王香秀一樣養家啊。

所以梁美芬心裏泛酸,有點嫉妒老三媳婦兒,但是卻也沒在鄰居面前抱怨。當然了,除了婆婆不怎麽好惹,另一個原因就是弟妹也不怎麽好惹。

她還不想挨揍。

這都是一家人,真是挨揍了都是白打。

她主動說:“媽說孕婦得多吃點魚,吃完午飯就拎着魚竿好簍子走了。”

她又指了指院子裏夾起來的小籬笆窩,說:“媽說咱家要養雞。”

莊志希點頭:“那敢情兒好,以後吃雞蛋倒是方便了。”

他拎着桃酥進門收起來,很快的又去主屋燒水。冬天裏他們屋子生爐子,燒水就在自己屋了,但是這過了冬天,他們都是在主屋燒水。不單獨給個人屋子生火,他燒着水,視線又落在他家接上的鍋臺前,挑了挑眉。

不知道為什麽,這突然就接了一塊兒鍋臺,總是讓他覺得哪裏怪怪的。

莊志希多看了兩眼,沒看出個所以然。

他媽總不能把家裏的好東西都藏在這裏把?

他失笑搖頭:他家窮苦農民出身的,現在能全家做工人已經是改換門庭了,哪裏還能有什麽好東西。不過莊志希也曉得,他爸媽都是肯拼搏的,不然他們三兄妹也不至于過的這麽輕松。

這要是還在村裏做農民,那日子才是真的苦。

他低頭燒水,順着窗口叫,“大嫂。”

梁美芬:“啥事兒?”

莊志希:“你來下。”

梁美芬疑惑的起身,來到廚房的窗口,問:“啥事兒?”

莊志希:“媽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如果媽回來晚,大嫂你晚上做飯的時候,做點好的呗。”他解釋:“我下午去了一趟我丈母娘家,他們晚上要過來看明美,雖說也沒說會不會來這邊吃飯,但是我想想着,這也得提前準備起來啊。他們不過來吃歸不過來,如果一點也不準備,就抓瞎了。”

這事兒是他辦的不順流兒,他其實該是問一下的,但是這媳婦兒懷孕他實在是太興奮了,人都有點飄忽了。

梁美芬蹙眉:“行是行的,但是咱家的吃穿用度都是婆婆把着……”

莊志希:“如果媽問起來,我會跟媽說的。”

梁美芬:“行。”

她心裏又開始反酸了,這同樣都是給人家做兒子,小叔子就能擔起這個,她男人對她娘家反而是冷冷淡淡。她心裏不舒服,但是又不能說什麽。

難道埋怨自己的男人嗎?

那她也不舍得。

不過說起來,他爸媽還有弟弟,好像最近一段時間都沒有找她了。先頭兒想要跟她借錢買三轉一響,三十六條腿兒。她這邊一分錢也拿不出來,不過自家弟弟的結婚大事,她也不能不到場的。

她可得給弟弟多争取,這女人家就沒有她弟媳婦兒這樣的。她回娘家為弟弟“争取權益”,沒想到反倒是惹得全家不愉快。不僅她那個未來的弟妹不高興,就連弟弟也不高興,話裏話外的埋怨她。

還有她爸媽……她爸媽怎麽能說她是攪家精呢?

想到這些,梁美芬就覺得滿滿都是傷心,自從那次不歡而散。他們就沒找來找過她。她也沒有再回娘家,她本來就是有事兒才會回去,沒事兒的話那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也有自己的日子要過,但是這心裏,多少還是不怎麽熨帖的。

“怎麽了?”

有人看到梁美芬表情不好,趕緊問了出來。

周大媽更是眼珠子叽裏咕嚕的,恨不能看人家的笑話。

梁美芬:“我突然想到了娘家,我娘家弟弟找的那個媳婦兒啊……”

她叭叭起來,她自然不會說自己父母弟弟不好,但是這弟妹不好,那是必須要說的。大說特說。

“啊,要這麽多?這是鑲了金邊啊。”

“嗐,人家可能覺得自己不賴……”

雖然一點也不認識,但是這些婦女們還是很快的八卦起來,莊志希燒好水裝進暖瓶,這才騎車出門,王大媽:“小莊你這又要出去啊?”

莊志希:“我去接我媳婦兒下班。”

莊志希去接明美下班,倒是正好跟一般人下班的時間錯過了。莊志希下午請假沒在廠裏沒看到通知。但是他們院子家家戶戶都有廠子裏的人,像是李廚子翁婿兩個都是下班比較早的。他們後勤比其他車間輕松,下班的也早一點,楊立新一回來就嚷嚷:“我跟你們說。白家父子的處理下來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着他,急切的不行:“咋樣?”

“這是怎麽處理的?”

大家昨天都聽說了周大媽那裝模作樣的“原諒”,有的相信了,有的不相信。大家也都等着看今天的結果呢。

楊立新聲音洪亮:“白奮鬥父子沒事兒了,就是調了個崗位。”

衆人驚詫的看向了周大媽,不曉得這家人到底是得到了多少好處,竟然就這麽放了白家父子,要說是鄰裏情,那麽大家可都不相信。這周大媽可不是這種好心腸的人。

“周大媽,你家真的原諒白家父子了啊?你們家行啊。”

“哎呦,可真是想不到。”

“周大媽,你該不會對白老頭還有舊情未了吧?”

周大媽聽了十分的不愉快,罵道:“你們這些爛嘴巴的,胡說八道什麽,再編排我,我撕爛你們的嘴。我就不能看在是鄰居的份兒上算了?白奮鬥他們父子兩個都碎了,也算是受到了懲罰,大家都住在一個院子,難道還能不依不饒?我們做事情還沒那麽狠心。”

她有自己的小九九,雖然有暗中交易的,但是也樂意給自己的面子上擦點粉。

大家都撇嘴,可真是不相信周大媽的好心,哪可能呢?

“對了,他們調崗了?”

楊立新點頭,他努力平靜,但是卻憋不住的笑容,說:“是啊,調崗了,現在白奮鬥和白大叔是一個崗位。”

“啊,難道白大叔也去保衛科了?”

“別做夢了,那怎麽可能,保衛科也不是誰都能去的。他們幹了這種事兒還給他們往好的地方調任,這咋可能?再說白大叔的年紀也不可能去保衛科啊!他那個年紀,就算是遇到賊也抓不到啊。”

“肯定是白奮鬥跟白大叔一起去燒鍋爐了,這真是子承父業啊。”

楊立新輕飄飄:“你們啊,都猜錯了。是白大叔和白奮鬥都調職了,他們都被安排到後勤去掃廁所掏糞了。”

“噗!”

“啥玩意兒!”

“啊,哈哈哈哈哈!”

這尖銳的笑聲是周大媽,雖然她放過了白家父子,但是看到他們這個倒黴,還是樂不可支。

“掏糞?怎麽能是去掏糞?”一直坐在一邊兒沒什麽存在感的蘇大媽這個時候倒是急了,着急的趕緊開口:“這是怎麽回事兒?他們都沒有犯錯,怎麽能随便調去幹這個?”

楊立新因為“古玩”的事情是恨透了白家,不踩一腳都對不起自己。而對于整天跟白家混在一起的蘇家,他也沒有什麽好臉色。他皮笑肉不笑的說:“誰說是犯錯誤才要調去幹這個的?真的犯錯誤就開除了。正是因為沒有什麽事情了,所以這是正常的工作調動啊。工作也沒有高低貴賤,怎麽的蘇大媽你還看不上這個工作麽?什麽工作不是為人民服務?不管是什麽工作,都是一樣的,都是為人民服務。你這想法可不對。我看他們幹這個也挺好的,正好父子兩個一起,還能互相幫襯呢。”

蘇大媽的臉色難看極了,她沒有想到,即便是周家算了,廠裏也沒有算了。雖說她是很能鬧得,但是這一次倒是不行了,她就算是去廠子鬧,也師出無名。

她又不是白老頭什麽人。

她深吸一口氣,幾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焦躁。

這想也知道,在保衛科工作和掏糞的工作可不是一回事兒,不僅不體面,工資恐怕都要降低的。她臉色陰郁,心情憤恨。

周大媽看向蘇大媽,眉眼都是笑,不管別人心情如何,她的心情是真的不錯啊。她哼着小曲兒,說:“今個兒可真是一個好日子。”

楊立新:“廠裏應該是去通知他們了,這養病也不能一直沒完沒了,這次廠裏給他們一周的假,一周後就得走馬上任了。這也算是升官了吧。以前就是保安,現在可是所長了。”

“噗!”

大家哈哈大笑,院子裏真是洋溢着一股子歡樂的氣氛。

蘇大媽倒是不樂意,但是誰管她樂不樂意呢。

反正,大家都覺得有意思。

這白奮鬥父子真是跟廁所有着不解之緣啊。

蘇大媽別扭的站起來,說:“我去一趟廁所。”

“我跟你一起。”周大媽很快的跟上,兩個人一起出了院子,一出門,見四下無人,周大媽張口就來:“我們家答應你的已經做到了,我們可不管白奮鬥父子是不是去挑糞掃廁所,如果沒有我家小群,他們現在已經去蹲笆籬子了。你答應我們的,可要做到,一點也不能給我打折扣。”

蘇大媽幽幽嘆息,說:“周大姐,我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的。你不用懷疑我的。我們這麽多年鄰居,你還不曉得我麽?”

周大媽趕緊追問:“那你那邊尋摸到人了麽?”

蘇大媽點頭:“要是沒有差不多能說得上的人選,我怎麽可能去找你談?周大媽啊,你對我誤解太多。我已經相中了合适的人了,你這邊鋪墊一下,我那邊再商量一下,這兩天就領你去接人。這是我大閨女她男人的表妹,他姨媽家三女兒。這家子是在農村的,家裏生了九個閨女,還在繼續拼兒子呢。這樣的人家,是很樂意少一張嘴的。也不用你們給什麽錢,在你們家住着,管一張嘴就行。到時候你也就當多個大丫鬟。”

她笑了笑,說:“到時候懷上了,再給你們家生一個大孫子,你要是覺得她勤快就留下來。如果覺得不成就給送回娘家,這都成的。”

周大媽一聽,眉眼都是笑意,說:“那敢情兒好。”

她這臨到老了,倒是沒想到也能享受一下地主老財的待遇,還能多個大丫鬟。

“那你盡快。不過這不是個攪家精吧?”

蘇大媽:“這話讓你給說的,一個農村丫頭。什麽也不懂的,能有什麽攪合的?她攪家也攪合得了啊!你也是從農村出來的,曉得農村丫頭沒見過世面,你讓她往東,她保準不敢向西。這可是我家實在的親戚,要不是真的為了幫助老白,我不能幹這個。”

她惆悵:“我不是那狠心的人,但是我們家受了白家這麽多年的恩惠,一直是無以為報。現在白家出了事兒,我們哪能當做沒看見。這人啊,就是有事兒的時候才能體會到彼此的情誼。我對白老頭沒有什麽男女之情,但是我麽就跟親兄妹一樣。”

周大媽呵呵一聲冷笑,根本就不相信一個字兒,一個标點符號都不相信,這家子都是什麽東西,她看的可清楚了。

周大媽:“行了,你少裝了,誰不知道誰。總之你快點把那個姑娘帶來。”

“行。”

兩人在廁所裏嘀咕,這個時候廁所沒人,兩人倒是也沒控制音量。說到底,畢竟是兩個沒什麽見識和家庭婦女,哪裏會想那麽多,其實他們根本沒想到,你在這邊說,隔壁也能聽見啊!

他們自以為女廁所沒人可以随便叨叨,但是卻不想,這女廁所雖然沒人,但是男廁所有人啊。

而且這人還不是旁人,正是這條巷子最裏頭那家的于家小子。

嗯,就是那個被趙桂花黑吃黑的。

于家小子叫于寶山,于寶山在廁所也不是什麽巧合,他的東西藏在那頭兒麽,心裏多少都是有些不踏實的。所以上廁所就比較頻繁,這不,這趁着大頭兒人還沒下班,這邊也沒什麽人,他就過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就覺得自己東西好像不見了。

其實站在下面看不見,要爬到廁所隔斷上才能看見,但是于寶山就是覺得自己的東西不見了,他前幾天扭傷了腳,一直沒太好。今天總算是差不離了。他決定爬上去看一看。

只不過吧,人還沒爬上去,都是聽懂了周大媽和蘇大媽的話。

他們這條街,人們都是住了幾十年的,最少也住十幾年,雖說有些人沒什麽特點可能聽聲音是聽不出來什麽的。但是好巧不巧的,周家和蘇家都算是這條街有名氣的人家。

別看莊家過的也挺好,但是他們家在這條街上卻也不是什麽話題的中心。

真正人人都認識的話題中心,就得是蘇家這樣有特點的,又或者是周家這樣能折騰的。所以于寶山一下子聽出了他們的聲音,認出了是誰。

這話裏的內容很是勁爆,他豎着耳朵聽了個大概囫囵,随即露出惡意的笑容。

這樣的事兒,這抓到就是一個“重點”,到時候他又有“收獲”了,他不安心上班樂意幹這個,除了收獲滿滿的那種高高高在上的感覺,還有不少油水可以撈。

當然大的油水是撈不到多少的,除了充公的,還有上頭的人,上頭還有上頭的人,他一個跟着的路人甲算老幾?他能得到的就是三瓜倆棗兒,不過只要抓到一次機會,得到的他想不到的好處。

他原來也不敢伸手,畢竟這要是被抓到事情就大條了。但是一年下來,他也從不敢到敢了,而且也不止他一個人偷偷這麽幹。像是之前那個偷樂金條想往港城跑的,他就是認識的。

不過他可不像是那個蠢貨,腦子一抽就亂來,他是有自己的主意的。就算要跑,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總要慢慢來。不然的話還沒走出四九城就被抓了。

愚蠢至極。

這人被抓也給他們造成了很大的影響,現在他們抄家,都管顧的十分嚴格,而且不讓單獨行動,基本上都是幾個人幾個人一起,交叉着來,就拍他們從中撈錢。

也虧得之前他搞過一筆大的。

不然真是太吃虧了。

這日積月累的倒是也不錯,畢竟這可比他上班強多了。

可是能來多的,誰想要少的?

上班又辛苦又是又定量的,他現在挂着職位,那頭兒不敢不開工資。不開工資不就是阻撓他進步?他別的沒學會,大帽子倒是學的已定一頂的特別會扣。

這一聽到這個就曉得這件事兒有油水可撈。

他陰森的笑,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跳出去,這個時候跳出去,人家不承認就什麽也沒有。他就是要等,等那個大姑娘住進來的,最好還能捉奸在床,這樣就拿住他們家的把柄,他就不信,從周家撈不出油水。

周群和姜蘆工資都不低,倒時候給他點花花,也沒什麽吧。

但是現在不是開口的好時機,他這人……“草(一種植物)!!!!”

他正得意又多了發財的門路,突然睚眦俱裂,一下子就崩潰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空蕩蕩的房梁,發瘋了:“我的東西呢?誰偷了我的東西?”

此時他已經控制不住自己音量,整個人如同發癫,眼睛赤紅。

“我的金條呢!誰拿了我的金條!!!”

于寶山慘烈的吼叫,正在上廁所的兩個老太太吓的腳一軟,差點卡位掉下去,還是先頭兒那波掉廁所的事情太慘烈了,接着又有鬧鬼的傳言,以至于大家現在上廁所都提着一百二十個心,兩位老大媽以迅雷而不及掩耳之時扶住了牆,總算是避免了掉入廁所。

蘇大媽反應快,飛快的提着褲子就跑了出來,周大媽也不慢,兩人争先恐後的往外跑,也不知道誰絆倒了誰,兩人一起跌倒在地,可是就這,還連滾帶爬。

這不能不害怕的,兩個人都看着男廁所。

好在,這是大白天,也正是陸陸續續有人下班,廁所裏發出歇斯底裏的叫聲,雖然恐怖,但是倒是可以肯定……不是鬼!

這必然不是鬼了。

鬧鬼這個事兒,對大家還是有點影響的。

大家一個個都站在廁所門口,人越來越多,不怎麽敢往裏進。而這個時候于寶山已經爬到了房梁上,他眼睛赤紅,不敢相信:“我的東西呢!!!”

廁所蓋得也沒什麽複雜的,房梁上雖然有點暗,但是大白天的也是一眼就能看清楚的。于寶山歇斯底裏:“誰拿走了我的東西!”

于寶山這個時候已經完全冷靜不下來了,他其實是一個很能撐得住的人,可是再能撐得住,這個時候也忍不住想要發狂。畢竟他丢失的,是許多人一輩子都賺不到金銀財寶。

他哪裏能不發瘋?要知道,再找到這樣的機會拿到這樣的好東西就很難了。早些年是有資本家的,但這兩年已經少了很多了。他們就算是找到有問題的,其實也大多數都是普通人,不過就是成分差一點而已,想拿到錢很難了。

“誰拿了!誰拿了我的東西!”

于寶山在廁所裏發瘋,這個時候大家已經陸陸續續下班了,就連莊志希都接明美回來了,夫妻兩個疑惑的看着大家都圍在廁所門口,最好抽了抽,感嘆這個廁所真是飽經風霜。

不過這個時候他倒是很精明的把媳婦兒往後拉了拉,說:“咱們往後點,你可別被擠着。”

他又很“小聲”的說,“一旦有人掉下去,咱們在前邊別是濺一身。”

“你說的好有道理。”

其他人也默默的後退。

不過也有膽子大的,他們隔壁院子這位就是,當初鬧鬼,他也是第一個開門的,雖說,也确實是吓了一跳,但是傻大膽兒這種事兒總歸是改不了了。

強大膽兒上前一步,探頭往廁所裏看,就聽到有人在歇斯底裏:“是誰拿走了我的金銀珠寶!”

哦豁,他聽得清清楚楚。

別人也聽得清清楚楚。

于寶山根本就冷靜不下來,他重重的捶着房梁,罵道:“混蛋,該死的!讓我抓到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他咚咚咚的用力的捶着,突然間,咔噠……咚!

大家眼睜睜的看着,廁所突然就發出聲音,一根年久失修的木頭就這樣不堪重負,咣當一聲斷了,正好是被于寶山壓在屁股下面的,嘩啦……“啊啊啊啊!!!”

尖叫聲響起,他伸手一拽,也不知道拽到了什麽麽就感覺廁所簡直是要塌了。

莊志希:“卧槽!”

他趕緊牽着媳婦兒,飛快的又往家門口走了幾步,總之是躲得遠遠的,這邊的公共廁所也有些年頭了,這麽一拽,房頂上瞬間塌陷一大塊兒。

“有人被壓在下面了。”

“卧槽,幸好剛才躲開了。”

“我勒個去,真是天老爺保佑……”

莊志希啧啧感嘆:“別的街道不少老舊廁所都重新翻新了,咱們還是用的二十年前的舊的,房梁都是木頭的,果然這年久失修,就是不行啊……”

“可不是,這下子街道可得給咱們這邊翻新了,人家都是水泥的,那樣多抗造啊。”

“可不是。”

“哎不是,剛才不是有人?咱們趕緊救人吧。”

要不說現在人還是熱情的,大家很快的過去,莊志希又好心的提醒:“你們小心點哈,木頭掉下來亂糟糟的小心腳下,別糞坑裏。”

“我勒個去,你就不能說點好的?”

“不過說的也對啊,趕緊的救人吧。”

幾個前頭的爺們湊過去,總算是給人扒拉出來了,此時于寶山一頭是血,他從房頂上摔下來,掙紮着不給力,不小心頭着地兒了。此時血染紅了臉,看起來怪吓人的。

不過于寶山倒是沒有昏迷,反而還牙齒咬的咯咯響,不過這個時候他的理智倒是恢複不少了,曉得有些話是不能說的。而他剛才已經不曉得說出去了多少。

他努力想要平靜心情,但是臉色還是鐵青的吓人。

整個人陰郁的像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呃。你你……”

“咦,你是小于啊,你沒事兒把?這傷的不輕啊……”

“別寒暄了,趕緊去叫他家人,送他去醫院啊。”

“對對對。”

于寶山深深的吸氣呼氣,努力想要平複。

但是丢了這麽多東西,他真的很難平複的下來,只能硬邦邦的說:“謝謝。”

好在廁所裏只有他一個人,要不是只有他一個人,他也不至于這麽放肆的爬到房梁上了,這下好了,丢了東西又丢人。于家人很快地跑過來,哭天搶地:“兒啊,你這是這麽了?你怎麽就能這樣了啊?這廁所早就該翻新了,街道也不管,非要湊合,你看看,你看看這給人砸的,這街道得管你啊!”

真是一山更有一山牆,還沒怎麽着就已經打算賴上街道了。

“于家嬸子,你可別說了,趕緊給人送醫院吧。你看看這血。”

“是啊,不管啥事兒都以後再說,趕緊的吧……”

于家兄弟多,好幾個人一起過來,倒是用不着外人幫忙,借了小推車,呼呼喝喝的就給人推走了,于寶山坐在小推車裏,陰郁的冒着黑氣兒。

不知道是不是氣大了,咣當一下子,倒在了小推車裏,昏了過去。

“我的天!”

“媽呀,趕緊快點走!去醫院啊。”

也有人感嘆。

“這好端端的怎麽就塌了……”

“他捶的吧?我走到門口的時候倒是看了一眼,不過很快就塌了也不确定看沒看準。”

強大膽兒算是最接近真相的人,他覺得自己得出來說個實話,也不能讓人誣賴街道啊。

“我反正是實話實說,我走到門口,就看到他坐在房梁上,一個勁兒的捶,然後那木頭就斷了……幸好我躲得及時。”

“這話我信,我也聽說什麽金銀珠寶……他說的是什麽啊?”

“他說有人拿了他的金銀珠寶,他怎麽可能有金銀珠寶?再說又怎麽可能放在廁所裏?”

“就是啊。”

大家議論紛紛,有點搞不清楚怎麽回事兒,但是還有王大媽這樣比較有責任心的主動說:“大家今天都別在這邊上廁所了,走遠一點,去隔壁胡同吧,一旦這再掉下來砸到就不好了。”

她也沒有久留,說:“我去一趟街道,希望他們還沒下班吧。”

她趕緊走,不過他的話對有的人可沒什麽用,像是周大媽就立刻奔過去,在廁所掉下來的木頭裏翻找起來。還時不時的擡頭往上看。蘇大媽也一下子明白過來,立刻沖上去。

倆個女人都扒拉起來,同樣的,其他也有腦子靈光的也立刻往上湊,不管是怎麽回事兒,金銀珠寶的話,他們是聽到了的。

莊志希牽着明美在一邊兒看熱鬧,眼看大家都奔過去,一個個争先恐後的,他深深感慨這些人出門都不帶腦子的嗎?要是真的有什麽東西,于寶山還至于發瘋成這樣嗎?

再說,如果真的有,他也不會任由家裏人給他推走啊。

這些人真是被金銀珠寶沖昏了頭腦。

“哎不是,你幹什麽啊?讓一讓。”

“怎麽就是你讓一讓,這是你家的地方啊。”

“怎麽的。不是我家的難道是你家的?”

眼看大家又要亂起來,莊志希果斷:“媳婦兒咱們回家。”

他攬住明美的肩膀,就要走人。

“明美。”

明美聽到有人叫她,一回頭就看到她爸媽還有大哥。

明美立刻驚喜的叫:“爸媽!”

明向東驚訝的看着這邊密密麻麻的人群,還有明顯塌了一塊兒的廁所,不可思議的說:“你們這邊怎麽又出事兒了啊?”他們看着大家都在廁所裏翻找,還不少的人呢。

明爸爸感嘆:“你們這一片兒就跟廁所過不去?”

“誰知道了,咱們還是回家,別擠到明美。”

明家三個人很快的上前,明哥哥還回頭看熱鬧呢,說:“嘿,你們這邊是真熱鬧。”

他們一家子回到了四合院兒,就聽到右面有人說:“你們一個個的都幹什麽呢,少胡來。這廁所裏能有什麽。”

總歸也有正直無私的。

莊志希探頭又看了一眼,就見隔壁院子的管院兒大娘在罵人。

他啧啧感嘆:“這都什麽事兒啊。”

他領着人回來,就見他爸和他大哥都在家呢,莊志希:“哎,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的?”

莊老蔫兒:“廁所坍塌之前那會兒,我沒看熱鬧。”

莊志遠:“我是走到巷子口遇到咱爸了,他說不看熱鬧回家,我倆就回來了。估摸着是在你們前邊了。我就聽着有人在廁所那邊鬧,想着也沒啥意思,還怪影響食欲的,就走人了,沒想到竟然後續更精彩,竟然塌了……”

莊老蔫兒:“你說這些幹啥,親家快進來。”

他不怎麽會招呼客人,說:“老三你給你岳父岳母泡點茶。”

明美倒是笑眯眯的:“別把我爸媽當做外人,咦,婆婆呢?”

明美這才看到婆婆沒在家,是她大嫂在這邊做飯呢。

梁美芬痛苦面具,她也想出去看熱鬧,反而還得做飯,沒想到明美的爸媽真的過來吃飯了。真是不覺景兒啊,這什麽念頭啊就敢随便去別人家吃飯。

不過梁美芬倒是沒再人家親媽面前找茬兒,她也不是那種人。

她說:“婆婆的去釣魚了,吃過午飯就走了,這還沒回來呢。”

“不用做太多菜的,我買了一只烤鴨,還買了肘子,還有……”藍玲含笑,輕聲細語的,她說:“親家母不在,我來幫忙吧。”

梁美芬可不敢,趕緊說:“別別,您坐,來者是客。”

藍玲笑了:“那就就要麻煩你了。”

梁美芬:“不麻煩,這麻煩啥。”

他就差吞咽口水了。

今晚這飯菜可真好。

虎頭和小燕子已經趴到了門口,眨巴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客人。藍玲摸摸小朋友的頭,說:“我買了冰棍放在暖壺裏,你們來分好不好??”

小朋友震驚了。

這麽早就可以吃冰棍嗎?

他家一般都是夏天很熱很熱的時候才可以吃!

上一次吃,還是去年的夏天,現在還沒太熱的,所以他家還沒買,然而……虎頭吞咽口水:“我我我。我可以嗎?”

藍玲笑:“當然可以。”

“我還帶了藍老爺爺他們的份兒,你去給他們送過去行嗎?”

虎頭點頭,随即又搖頭。

藍玲:“???”

虎頭:“他們家沒有人,還沒有回來。”

莊老蔫兒:“是不是在外面看熱鬧啊。”

莊志希:“沒有,我們看熱鬧的時候他們不在。”

到底是親女兒了解親爹啊,藍玲淡定的很,說:“他們肯定是出去下館子了。他們不在,就多了兩根,你們兩個小朋友可以一人多一根。”

虎頭:“!!!”

小燕子:“!!!”

小燕子眨巴眨巴眼睛,說:“謝謝漂亮嬸嬸。”

藍玲噗嗤一聲笑出來,捏捏她的小臉蛋兒,說:“哎呦,小丫頭嘴真甜。”

明美:“來來,給我一根……”

藍玲微笑:“沒有你的份兒了呢。”

明美:“啊???”

她驚呆了看着親媽,沒她的份兒?

藍玲:“你一個孕婦吃什麽冰的?走,我們娘倆兒去你屋子坐一會兒,我叮囑叮囑你。”

明美:“可是我剛懷孕,吃點冰棍怎麽了……這沒有這樣的道理。”

和藹的藍玲奶奶對自己女兒可是如同狂風暴雨,她說:“我的話就是道理。”

梁美芬:“……”

天下親媽都一樣。

藍玲提着袋子領着明美回屋,明美嬌嗔:“媽,你這管的也太嚴格了,我都結婚了,你咋還管我呢。”

藍玲微笑:“你結婚了就不是我的孩子了?”

明美:“那當然是。”

藍玲:“……那你廢什麽話?”

她說:“我給你帶了些吃的,你給收起來。”

明美立刻探頭,說:“都有什麽好東西?”

藍玲:“我給你帶了黑芝麻的油茶面,今天下午給你炒的,裏面還放了核桃碎呢。你要是沒有胃口就喝一碗,晚上餓了也能加餐。我還給你帶了一罐麥乳精和一罐奶粉,等你吃完了,讓小莊回來跟我說,我再給你準備。”

明美眼看她媽又掏出來牛肉幹,說:“這是你爸今天下午去黑市兒給你買的,東西不多,你自己留着吃,別給別人哈。”

明美嚴肅點頭,她撒嬌挽住媽媽的胳膊,說:“媽媽,我太幸福啦。”

藍玲戳她的額頭,說:“你好好的,媽就覺得比什麽都強,你現在嫁過來也不在我們身邊,要是莊家對你不好,你就找你外公。你外公在可不會讓你受委屈。”

提到外公,明美翹起了嘴角,驕傲的說:“媽,我外公真的最喜歡我,你曉得嗎?他給了我一個好東西。”

她關着門也不怕人看見,趕緊把她外公給她的小金佛拿給藍玲看,說:“你看!”

她得意了:“別人都沒有。”

藍玲嘴角抽了抽,随即默默的笑了一下,說:“嗯,最喜歡你。”

屁咧,這人人都有。

這老頭,真賊!

88、又……碎了一個?

趙桂花回來的時候, 飯菜差不多都要好了,她提着一只桶,喜氣洋洋。

這看到親家公親家母,爽朗的笑:“親家過來啦?你們可有口福了, 我今天大豐收。”

她吩咐兒媳婦兒加炖兩條魚, 梁美芬麻溜兒的幹活兒, 莊志希探頭看了一眼, 嗬!他說:“媽你今天行啊!這是第一次啊。”

趙桂花同志是他們家釣魚技術最差的,就是沒有那個手感, 一般都是毫無收獲, 這一次真是太難的了。他笑着調侃:“如果還是知道你不能去買,我都要以為你買了魚裝成自己釣的呢……”

你瞅瞅這個話。

趙桂花幽幽:“你不說話, 沒有人把你當成啞巴。”

莊志希撓撓頭, 嘿嘿笑。

趙桂花:“給我一邊兒去, 親家母你說你們來就來,怎麽還帶了這麽多東西。”家裏有什麽她當然是很清楚的,自然也曉得有哪些是親帶過來的。

她又看了看,寒暄:“明美她嫂子沒過來啊?”

藍玲:“她在家照看兩個孩子, 我家那個小的, 出門走一步都得抱着。”

小嬰兒,出門要照顧的太多, 而且一言不合就開哭,不是萬不得已, 藍玲可不帶這個小不點出門。

趙桂花:“有苗兒不愁長, 小孩子長得快, 你看現在還是會爬, 沒幾天就會上房揭瓦了。你說對吧?”

她撸了一把虎頭的腦袋, 虎頭開心的吃着冰棍兒,擡頭脆生生:“奶,我懂事的。”

他可不是個不懂事的孩子,最懂事的就是他了。

他說:“奶,你吃冰棍,還有的。”

趙桂花:“成,我也來一根涼快涼快。”

明家一家三口是過來看妹妹的,明美哥哥跟莊志遠是老同學,關系也不錯,兩個人倒是能說得上話,不過莊老蔫兒和明爸爸就沒什麽說的了。莊老蔫兒沒見過什麽世面,一輩子都在廠裏工作,話也不多,老蔫兒嘛,只有起錯了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啊。

而明美爸爸一身匪氣,常年開大貨車往外跑,見識也多,兩人坐在一處真是不曉得說什麽。

好在,趙桂花跟明美媽媽藍玲倒是能聊得上,兩個人互相友好的恭維一下彼此,随即又說起懷孕的大小事兒,一旁的莊志希明美夫妻聽得十分認真。

他們是新婚小夫妻,毫無經驗,自然要多多聽從別人的建議。

聽人勸吃飽飯。

兩個人都是聽得進話的。

他們這頓晚飯吃的算是相當不錯,雖然來了客人,但是正經八個菜,大家都吃的滿嘴流油。還別說呢,明明昨天聞到蛇羹的肉湯味兒惡心反胃,今天倒是挺好的。

“懷孕別吃兔子肉,都說懷孕吃兔子肉,生孩子也是三瓣嘴兒。”藍玲叮囑起來。

明美:“……”

趙桂花嘴角抿了抿,想說這玩意兒有個屁的道理啊。

不過好像這個時候大家都是這麽說,趙桂花不相信,但是卻也沒唱反調,雖然就算知道這毫無科學道理,但是當媽的關心孩子,她這當婆婆的也不拆臺,免得被人揣測不懷好意。

今天晚上很豐富,趙桂花家做了一只兔子,還有一盤魚和一個羊肉,這就是三樣硬菜。明美他娘家也帶了四個硬菜,難得的,一桌子竟然只有一個小青菜。

不過現在的人可缺油水,誰家都一樣,這麽好的飯菜,也是吃過光光的。

畢竟還有好幾個大老爺們呢,兩家子吃完也不着急收桌子,莊志希主動起身泡了茶,他探頭看了一眼,說:“外公還沒回來。”

藍玲很是淡定,說:“估計吃完飯去看電影了。”

傍晚有一場電影,是今天的最後場。

明美哥哥感嘆:“外公這日子可真惬意。”

“年紀大了開心最重要。”趙桂花來了這麽一句,引得藍玲豎起大拇指,相當贊同:“可不是,這年紀大了,還是随心所欲一點更好。這樣也不枉費在人世間走一遭。”

趙桂花笑了笑,明美倒是在一旁說:“外公也可能在外面看熱鬧,媽,你回來的時候沒看到麽?外面廁所塌了。”

趙桂花當然看到了,她當時提着魚簍自然不會往那邊湊,只看到街道辦來人了,嗚嗚呵呵的。她多少猜到了一點發生什麽事情,但是還是假裝好奇的問起來:“外面怎麽了?”

明美:“有個小夥子在廁所發瘋,從房梁上掉下來了,天知道他為什麽爬到廁所的房梁上。”

莊志希:“就巷子最裏頭的于寶山,他好像把什麽金銀珠寶放在廁所裏,但是卻又不見了,這不,就開始發瘋了,人摔的一頭血,送醫院了。”

趙桂花嘴角抽了抽,心說這是自己的鍋,因為是她黑吃黑拿走了于寶山的東西,不過趙桂花這個年紀都是很繃得住的,她經歷那麽多,還能讓別人看出破綻?

她淡定的說:“誰家有正經的好東西不放在自家,要往外面的公共廁所放,這符合常理嗎?”

“也許東西不是好來的吧,保不齊是他抄家的時候偷偷順出來的東西。”莊志遠這麽揣測着,他說:“他家人多,哥哥嫂嫂一大堆的,怕是放在家裏讓其他人摸去吧。”

“那放在外面也是很奇葩,害怕自家人摸了去,就不怕別人?倒是也沒這個道理的。”

“誰曉得呢。”

大家議論紛紛,藍玲感嘆:“總是聽說你們這邊熱鬧,現在可算是見識了,可真是很熱鬧的。”

“嗐,什麽熱鬧不熱鬧的,有時候說一說都丢人。”

趙桂花無語惆悵,引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不得不說,趙桂花這人給藍玲的印象還是很好的,其實在女兒結婚之前,藍玲跟趙桂花接觸多少覺得這老太太有點要強拔尖兒。其實還多少為自己女兒擔心過,但是她當時是真的相中了莊志希這個女婿,覺得他這個性格和女兒很般配,而且也覺得這小子不是糊塗的。後來當然也聽女兒訴說了一些家裏的事情。藍玲又覺得,趙桂花這人雖然拔尖兒,但是也是一個明事理的老太太。

可是知道歸知道,當媽的總是不放心女兒的,這次過來看一看,心裏總算是熨帖不少,不得不說,這家子人還真是可以的。就連這個愛算計的妯娌也沒那麽讨厭。

人都有小心思,沒有做到完全拎不清,就還能處。

畢竟他們也總是要在一個屋檐下,能夠面上和平總是好過吵吵鬧鬧。

藍玲:“小美啊,你們這邊是熱鬧,不過熱鬧歸熱鬧,你得悠着點,別有事兒往上沖,你跟以前可不一樣的。”

明美輕聲笑了出來,感嘆:“媽,你跟志希哥一樣。真是絮叨個沒完,他也跟我說過這個的。你就放心吧。”她只是看着沖動,又不是真的沖動,怎麽每個人都不放心她,這實在是很沒有必要的。

明美笑眯眯:“他們打出個花兒來,我都不湊熱鬧。行了吧?”

她比劃了一下,說:“我站在五米開外。”

藍玲:“這還差不多。”

明向東:“懷孕要有好心情的,誰要是欺負你,你跟爸說,我給他捏出粑粑。”

他這人高馬大的,相當有震懾力。

明美噗嗤一聲,擺手:“沒有沒有,爸你就放心吧,你也知道的我,我哪裏是會挨欺負的人哦。”

這話也不假的,明美從小到大,可都不好惹。

藍玲:“我看啊,小莊給明美照顧的很好,我們就是瞎操心。你們夫妻兩個可要好好的。”

“知道的。”小夫妻應了話。

兩家坐在一起,還是很和諧的,兩個大哥說了一下最近工作的事情,兩個人都面臨調級了,少不得有很多經驗交流。幾人正聊着天,就聽院子裏吵吵嚷嚷的。

明美立刻挪動椅子,向外看了過去,挨罵的是周大媽和蘇大媽。

“那是誰啊?”這都能咬着周大媽和蘇大媽罵人了,厲害啊。

要知道,這兩個人一個是潑婦一個能賣慘,可不是好惹的。

趙桂花:“街道的主任。”

明美恍然大悟,怪不得呢。

這熱鬧出來了,一家子也都跟出來看情況,原來,他們這次挨罵是因為帶頭破壞公共廁所。

明美:“???”

她小聲的跟莊志希說:“他們不是塌了之後才過去的麽?”

莊志希:“估摸又對公共廁所二次傷害了?”

果然,就聽街道主任跳腳叫罵:“你們年紀也不小了,怎麽是這種素質。只聽了什麽亂七八糟的胡話就帶頭才去踩踏廁所,這下好了,你們知不知道街道修建廁所也要不少費用的?你們怎麽能幹出這樣的事兒!”

她真是氣的不行:“別說是什麽也沒有,就算是有,你們哄搶了也不是自己的,這種素質,實在是給我能街道丢人。不是我說,你們院子是怎麽回事兒,這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我真是對你們太失望了。你看看你們辦的這些個事兒,本來抓賊這個事兒,你們大院兒的優秀大院兒榮譽是十拿九穩了,可是現在可不好說了。你們這些攪屎棍,你看看多少次了。周群一次,白奮鬥一次,現在你們有這樣,我要是是把這個優秀大院給你們,怕是誰都不能服氣了。你們不能幹好事兒也就算了,怎麽還給別人的榮譽抹黑呢。”

說起這個,就連王大媽都十分的義憤填膺。

她帶領群衆抓小偷,這是多好的事兒,現在倒是因為他們這些人抹黑,恐怕優秀大院也拿不到了,她看着街道主任,差點哭出來。這好事兒是他們做的,壞事兒是別人做的,可是就是一個院子的,就要受牽連麽。

王大媽:“主任,這優秀大院的事兒,我們沒機會了麽?”

主任嘆息一聲,說:“夠嗆了,原來我是十拿九穩要給你們的,但是周群幹的那個……”眼看周大媽要狡辯,她說:“你給我閉嘴吧,別以為廠子沒抓到現行你家那個就多無辜。還有白奮鬥父子,他們怎麽就能不要臉到這個地步。本來我就糟心,他們兩個一把年紀還幹這個事兒……我可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攤上你們這幾家。”

王大媽也險些氣哭:“我也是到了八輩子黴才有這樣的鄰居。”

王大媽更生氣。

周大媽和蘇大媽怏怏的,他們是有心辯駁的,但是大院兒裏衆人一個個怒目相向,不用說也曉得多氣憤了。

畢竟,他們傷害的是集體的榮譽。

主任看向了白家細碎的窗戶,說:“這兩個不要臉的什麽時候出院?”

王大媽:“估計快了,廠裏就給他們一個禮拜的假期,這都過去三天了。”

“倒黴催的,真是一個個倒黴催的。”

也有那好奇心重的,說:“主任,于家小子說的金銀珠寶是怎麽回事兒啊?”

誰對這個不好奇啊。

“沒有金銀珠寶,哪裏有什麽金銀珠寶。”街道主任說:“他說自己當時蹲坑睡着了,做夢呢。”

“啊這……”

這樣離譜的借口。也有人信?

莊志希和明美互相對視一眼,覺的這也太敷衍了。

還能這麽玩兒的嗎?

他們夫妻不相信,其他人也不相信,一個個都呵呵着嘲弄的笑,說:“這咋可能啊。”

“我們可是聽得真真的,再說我還真是沒聽過蹲個坑還能睡着說夢話的。”

“咋沒見到?這不是就見到了?不僅蹲坑說夢話,還能爬到房梁上呢,那這爬上去怎麽說?難道是夢游了?”

街道主任面不改色:“對。”

衆人:“……”

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

街道主任:“行了,大家都一把年紀了,不要只長歲數不漲腦子。這說話做事有點腦子。不要總是給家裏抹黑,給大院兒抹黑,給街道抹黑。你們自己好好的反思一下,另外明天開始,你們幾個每家都要安排人來這邊修廁所。”

她點了幾個人,是剛才過去瞎扒拉的。

周大媽和蘇大媽臉色都有點難看,無奈的嗯了一聲,這次倒是沒反對。

除了他們兩個還有幾個在那邊看熱鬧也去扒拉廁所的,也要幹這個。大家都是面色苦苦的。這真是平白給自己多增加了一個活兒,如果不是周大媽和蘇大媽去翻找,他們也不至于翻找去啊?

結果就這樣了。

街道辦的人終于走了。

明家的一家三口也沒再這邊久留,現在已經天黑了,再晚一點,家裏就一個女人帶着兩個孩子,他們也不放心。趙桂花:“來,帶兩條魚回去,我們家這邊也沒有什麽,正好趕上了這次釣魚的魚多,親家你可別跟我客氣。”

人家帶來的東西,可不是幾條魚能比的。

藍玲推脫:“不用不用,你家人多,自家留着嘗個鮮,我家這邊幾個男同志在家裏吃的不多,我家不用的……”

“不行,來者是客,客随主便,你得聽我的。我們家吃下次再去釣魚。”

她說着兩條,但是卻裝了四條魚,随即的又放了一個風幹的兔子,說:“你家也有孩子,孩子可得吃肉的。”

藍玲和趙桂花極限拉扯,撕撕把把,終于藍玲還是拽不過趙桂花,把東西裝上了。她有點不好意思,說:“你看我們,來你家吃飯還要拿東西走,真是不好意思。”

趙桂花:“咱們都是親家,有來有往的。”

她笑着說:“那我們還吃了你們帶過來的烤鴨,虎頭小燕子,烤鴨好不好吃?”

兩個小孩子明明已經吃飽了,但是還是忍不住吞咽口水,點頭說:“好吃。”

可香了。

肘子也好吃。

冰棍也好吃。

還有其他也好吃。

趙桂花:“你看孩子都知道呢,你別跟我們客氣。親家公親家母你們就放心吧,明美嫁過來,我保準對她很好。她現在懷孕,能補的我肯定要給她補着。你看院子裏的小籬笆,我打算養兩只下蛋的老母雞,這樣也能補上蛋。”

藍玲點頭,她将一切看在眼裏,還是挺滿意的。

“誰要是攤上親家你這樣的婆婆那可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兩人又互相恭維了幾句,這下子是真的要走了,藍玲出去的時候還回頭看了一眼,她爸還沒回來呢。所以啊,不是什麽在外面看熱鬧,人家就是去看電影了。

藍玲小聲嘀咕:“這老頭兒,真潇灑。”

明向東笑:“你也該習慣了,咱爸不是一直這樣?”

藍玲點頭:“還真是。”

明成:“外公可比我們年輕人時髦。”

藍玲:“……”

雖說今天過來沒看到親爹,但是藍玲心情還是不錯的,畢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她閨女婆家這邊靠譜,也足夠她放心不少了。她說:“我還真是沒有想到……”

一家人邊走邊說,很快的離開。

不過他們雖然離開了,但是四合院裏的人倒是沒散開。大家還在議論紛紛。

有人說:“于家小子肯定是在廁所裏藏東西,然後丢了發瘋……”

也有人不相信,說:“于家窮的叮當響,他家能有什麽好東西?我看啊,還是廁所鬧鬼。他被迷了眼。”

這兩個猜測說出去都不好聽,王大媽說:“不是說了是睡着了夢游。”

“呵呵,誰能相信啊?這在廁所裏睡着,真是聽都沒聽過。我看還是鬧鬼……”

“什麽啊,保準是他抄家搞到的好東西,他家兄弟争的很,不敢往家裏放呢。”

這少不得的,又要說一些家長裏短的八卦,明美他們也沒睡這麽早,湊在院子裏聽着家長裏短的八卦,什麽“老兩口最偏心這個小的,十多平的房子,大的一口四口都要跟老二兩口子用隔板分開用。這老小兒還能自己單獨住一間”,還有什麽“老三媳婦兒一心琢磨着占了老小兒這個房子”,還有什麽“于小子給姐姐逼得下鄉,還拿下了姐姐這些年攢的結婚錢”……

林林總總,真是吃了一腦門子的瓜。

這時有人突然反應過來,問:“周大媽,你兒子和兒媳今天沒在家啊?”

這麽晚了人還沒回來,不應該啊。

周大媽:“他們去岳父岳母那邊了。”

周大媽語氣不太好,她那個親家正是撺掇離婚,實在是讓人不愉快。

不過想到她很快就有大孫子了,她的心情多少還是有幾分變化的。她抿着嘴角,說:“白奮鬥那事兒,我家小子也怕他岳父心裏不放心,專門過去解釋一下。你們曉得的,他家是幹部家庭,吃的也好一些,就在那邊吃了。”

說起這個,挑眉看向了蘇大媽,蘇大媽虛弱的笑笑,說:“你家可是有個好親家。”

她今天心情不怎麽愉快,雖說他們今天顧着扒拉廁所,但是回來之後也聽說了,明美的父母還有大哥過來了,據說提着一暖壺冰棍,還有烤鴨有肉的。

他家金來三個孩子聞着味兒流口水,恨不能原地打滾想要。

這又聽說周群夫妻也去岳父家了,她心裏更不舒服,別人家的娘家都能沾上便宜,只有他們家王香秀不行,這說起來多少是有幾分不愉快的。

王香秀的娘家雖然是城裏人家,但是也窮得很,一點也幫襯不上,他們雙方是都指望着能沾對方便宜的。所以至今什麽也沒有撈到。還有今天,她去了大閨女招娣他們家,那邊連一頓飯都不留,也是讓她不愉快的。

好像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聚在一起了,明天還要去修廁所,想起這一些,難免是覺得心情不好。這院子裏的老娘們,每一個都比她過的更好,憑什麽啊。

蘇大媽想起這些有的沒的,臉色有點黑。

不過他們提到了姜蘆的娘家,趙桂花倒是想到了一茬兒,她先頭可是聽說了,周大媽要對付這家的,她蹙緊了眉,察覺到有人看她,一擡頭看到是明美。

是的,明美也知道這個事兒,想來是不放心的。

趙大媽沒說什麽,但是給了明美一個不用擔心的眼神兒,明美輕輕的松了一口氣,雖然她壓根不認識那邊的人,但是總歸不能知道有人要幹壞事兒還裝作不知道。

趙桂花也是一眼的,雖然不想多管閑事兒,但是她還是覺得自己得想一想辦法的。

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這個事兒發生。

她琢磨起這個,聽到話題右拐到了于家的事情上,這個事兒就不意外了,畢竟于家的事情是今天最大的,又是正新鮮的新聞。大家讨論多多,也是理所當然。

趙桂花又聽了一會兒,沒聽到什麽特別的,起身回屋。

莊老蔫兒壓根兒沒出去,今天家裏有客人,他喝一杯小酒,人不太有精神,已經躺下了,聽到趙桂花回來的聲音,沒忍住小聲問:“你說這個事兒要不要緊?”

這鬧得還挺大,他也聽沒想到的,多少有點忐忑。

趙桂花:“沒事兒,這事兒跟你沒關系。他連放在家裏都不敢,你當他是什麽好來路?不用多想。”

趙桂花寬慰老伴兒:“我也沒想拿出來用,所以根本不用擔心什麽的,你就當做什麽也不知道。咱們放個十來年再說,你就徹底把這個事兒抛諸腦後。”

她笑着說:“你今天可得誇獎我,我今天真是難得釣上來魚了。”

要是說起這個,莊老蔫兒還挺來精神,說:“你行啊,這總算是有收獲了,看來這玩意兒還是熟能生巧。”

趙桂花看着他家老伴兒,噗嗤一聲笑出來,說:“你還真相信是我釣的啊。”

莊老蔫兒:“???!”

趙桂花:“我用漁網網的。”

這個事兒就很誇張了,她用漁網竟然都能網上來,結果釣不上來。你說滑不滑稽,她嘆了一聲,感慨:“我與魚竿無緣,以後我自己出去,就不帶魚竿了。”

莊老蔫兒沒忍住笑了出來。

趙桂花:“你還笑。”

她拿着毛巾出去洗漱,說:“在笑話我,我可不客氣了……”

趙桂花出了門,聽到明美說:“咱們去上個廁所吧,這要是晚上上廁所,我可不敢去了……”

不是怕鬧鬼,而是怕塌了。

好在女廁所還能用,男廁所已經徹底不能用了。

不過好消息也有,因為這次塌方,這個二十年的老廁所,要重新修葺了。如果重修肯定就不是按照原本的風格了,估計就是做成普通的平房。

以後在想裝神弄鬼,那不可能了。

畢竟沒地兒藏人了。

莊志希:“走吧。”

巷子裏因為廁所垮塌而格外的熱鬧,而這個時候其他人就未必了,像是于寶山就如同死了親媽一樣,這個時候他已經醒過來了,但是臉色漆黑,雙目無神,整個人透着鬼氣。

他躺在床上,一言不發。

于家老兩口人前人後的伺候着兒子,白奮鬥見了,瞄了一眼自家親爹,說:“這同樣都是做父母的,差距怎麽這麽大呢。”

是的,很巧的,于寶山跟白奮鬥一個病房。

白奮鬥還因為他爸對他的冷漠而傷心,說話自然也是不留情面。

“人家做兒子的好,父母才好;如果做兒子的都不像樣,那麽當父母的真是做多少孩子都嫌棄不夠。”白老頭不甘示弱,也毫不客氣的說了出來。

這要是擱了昨天,他們還沒有什麽精神頭鬥嘴,但是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們就已經知道了,蘇大媽和王香秀兩個人已經說服了周家。不得不說,蘇家婆媳這一手兒真是給兩個老光棍感動的熱淚盈眶。

什麽是真情,只有這樣的患難時刻才能看出真心。

白奮鬥覺得,王香秀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這麽賢惠的女人,不知道為他付出了多少,他想一想都覺得睡不着。而白老頭則是覺得,這事兒肯定還是蘇大媽想到辦法。

王香秀這個人胸大無腦,蘇大妹子才是內秀。

不過經過這件事兒,白老頭對王香秀的看法倒是變了,以前他是很看不上王香秀的,對蘇大媽以外的女人,他還是很清醒的。但是這一次真是患難見真情。

他覺得,王香秀雖然有些缺點,但是也是一個實打實的好女人。如果不是他們婆媳奔走,這次他們父子兩個就折了,再想一想,王香秀雖然不是什麽清白的好女人,但是也是為了養孩子養婆婆。

本質上還是很好的,這是旁人比不過的。

他說:“你對我,還不如外面別人家的兒媳婦兒更盡心,我看我以後是靠不住你了。”

白奮鬥冷笑:“你不靠我養老還能靠誰?”

“我靠得住你嗎?你這種人關鍵時刻就把你爹推出去,埋怨我,你還是個人?”

兩人又吵了起來,于大媽不樂意了,怒道:“你們夠了吧?有完沒完啊,當這個病房是你家的啊。沒看到我兒子正要休息啊,你們在大聲就給我滾出去。”

“怎麽說話呢你,這裏不是我家,也不是你家啊,我們交了住院費的。我們可以說話,不樂意聽就把耳朵堵上。誰知道你們幹了什麽進了醫院。”白奮鬥一如既往的嘴臭。

這話說的于大媽怒火中燒,本來家裏其他幾個孩子就多少有點埋怨住院花錢。這一進來竟然還要被白奮鬥擠兌,她一下子破防了,嗷的一聲就撓過去,叫:“你個死太監,我讓你嘴賤!”

白奮鬥:“卧槽!你他媽在罵一句!”

白奮鬥也徹底破防了。

他好端端一個七尺男兒,雖然碎了,但是不是已經縫補好了?憑什麽就說他是太監。真是叔能忍,嬸都不能忍了。他嗷的一聲,沖了上去,兩個人迅速的就進入了戰鬥。

你薅我頭發,我撓你的臉。

于老頭:“你還敢欺負我老伴兒!”

他飛快的沖上去,老兩口一下子就把白奮鬥壓在身下了,咣咣的扇臉,眼看于大媽這歹毒婦人要奔着下三路去,白老頭心道不好,飛快的沖起,直接将床邊的暖壺一下子抄起來,也不管裏面是熱水,直接砸向了于大媽。

“老不死的,我讓你欺負我兒子!”

雖然他罵兒子,但是他罵可以,別人罵……別人罵也可以。

但是,絕對不可以給他奔着下三路去!

他兒子現在已經是縫縫補補了,他絕對不能讓兒子受更多的傷害。這不是對白奮鬥多真心,而是他絕對不可以失去孫子。這要是再重創,怕是他兒子就成了太監,沒有孫子了。

這是他們老白家的香火。

他撲上去,加入了戰場!

病房裏立刻就幹了起來。這間病房只住了白家父子還有于寶山,于寶山像是死人一樣躺着不動。另外四個人打的熱火朝天。小護士匆匆跑過來叫:“你們幹什麽,都住手,都給我住手聽到了嗎!”

幾個人也沒聽到,依舊你來我往,小護士也不敢沖進來。

她無奈的飛快的叫:“快去叫保安。”

說實在的,她真是要愁死了,就沒見過這樣的事兒。就這個白家父子兩個,在他們醫院住了三個晚上,第一個晚上父子兩個吵起來,整條走廊都聽到了。大家都聚集在門口看熱鬧。

第二天晚上白奮鬥要跳樓,鬧得他們只能去機械廠找他們的領導,有問題找領導麽!

今天是第三天,他們父子又跟新病人的家屬打起來了。

這父子兩個,也真是奇葩中的奇葩,神奇中的神奇了。

在這麽下去,他們醫院都要被拆掉了,他們可真是太難了:“你們趕緊住手!這是幹什麽,損壞公物是要賠償的。”

她的叫聲并沒有理會,就在這個時候,于寶山突然就從床上坐起來了,他抑郁極了,他拿到這些珠寶,可是用了不少手段的,可是現在自己的寶貝被人偷走了,他整個人都洋溢着一股子難以言說的暴躁。

真是看什麽都不順眼。

如果是一根金條,他覺得自己還是可以控制自己的,但是不是的,他失去的,是很多。那些東西,足夠他吃香的喝辣的,可是沒有了,現在都沒有了。

他整個人都不能平複下來,甚至連這件事兒的後續都沒有去多想了。

本來他只是想要安靜的想一下這件事兒到底能是誰幹的,他一定要幹掉那個人,既然敢拿他的東西,必死無疑。他陰郁的琢磨着這件事兒,可是就是有一些讨人厭的蒼蠅嗡嗡個不停。

他擡頭看了一眼,冷漠的看着這些人打架,只覺得這些人吵個不停,簡直是該死!

他拔掉吊瓶起身,就在大家根本沒有留意他的時候,抄起一只板凳直接就砸了過去——咣!板凳硬生生的砸在了白奮鬥的頭上,白奮鬥:“啊!”

整個人癱倒在地……

“天啊,殺人啦!”

“你你你你,你快給東西放下。”

“我跟你拼了……”

白奮鬥果然是打架多了,倒是很抗揍,生生挨了一板凳,竟然還沒昏過去。當然也有可能是于寶山今天受的刺激太大,不是那麽有力氣。

白奮鬥一下子暴起,整個人往前一沖,腦袋頂在了于寶山的身上,往前一撲:“媽的,看我的!”

于寶山被怼的接連後退,嗷了一聲,後背就撞在了牆上,他拼命的捶着白奮鬥的頭,白奮鬥鮮血直流,擡眼一看于寶山陰狠的要殺人的眼睛,他也一股無名火起,只覺得最近真是不順利極了,就連住院都能遇到這種事兒,他直接伸手,朝着于寶山脆弱的地方用力一抓……“啊!!!”

撕心裂肺的吼聲,響徹天地。

……

深更半夜,家家戶戶都睡的正沉呢。

突然間,一陣敲門聲響起,敲門的力道不算重,但是在這寂靜的夜裏,就格外的明顯了。明美翻一個身,唔哝一聲,軟糯糯的問:“怎麽了?”

莊志希這時也醒了,拍了拍她,說:“你睡你的,我出去看看。”

這個時候就體現出白家在的好處了,白家在的時候,白奮鬥永遠是第一個出去的,畢竟他是住在門口的,每次有動靜都是一個聽見的。

莊志希揉着太陽穴起身,将被子往上拽了拽,說:“你睡吧。”

明美點頭,輕輕的嗯了一聲,她倒是想起來,但是實在是沒什麽精神頭。懷孕這個事兒吧,真是很奇怪呢。還沒檢查出來的時候,她是該吃吃該喝喝。什麽也不耽誤的。也沒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同。

但是一檢查完她好像瞬間就嬌貴起來了,

她覺得自己一點精神也沒有,明美拽過被子蓋住自己的耳朵,說:“早去早回。”

莊志希輕輕的嗯了一聲,披上了外衣,等他出了院子,就看周家的也出來了,他爸和大哥也出來了。莊志希:“怎麽回事兒?”

“不知道啊!”

大晚上的,誰出來也沒單獨去開門,正好幾個爺們湊在了一起,這才一起走到門口:“誰啊。”

“我是廠保衛科的。”

衆人面面相觑,疑惑的不得了,這深更半夜的,廠保衛科怎麽過來了?

還是莊志希機靈,趕緊開門,一開門看到是王二癞子,他都是認識的,這下子是真的疑惑了,他說:“王哥,你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王二癞子真是一臉的晦氣,他說:“還不是為了你們院子的白奮鬥,我他媽真是倒了八輩子黴,遇到這麽個東西。你說他就不能消停的嗎?一到晚上就惹事兒,我們這些人跟着遭多少罪。”

莊志希掏掏耳朵,驚訝的說:“白奮鬥又惹事兒了?”

他今年是怎麽了?這還沒玩沒了了,這才上半年,他都作了多少次了。

莊志希覺得這真是挺難理解的。

果然,有的人光棍是正常的,有的人光棍已經逐漸發瘋了。

他說:“他又幹啥了?”

王二癞子:“他跟病房裏的病友打起來了,他的病友也是你們這一片兒的,今天傍晚送過去的,砸傷頭那個。”

莊志希立刻:“是于寶山。”

“對對對。”王二癞子露出一言難盡的姿态,夾了夾腿,說:“他跟于寶山一家人打起來了,于寶山的蛋被白奮鬥給捏碎了,于家人在醫院發瘋呢……”

媽的,這白奮鬥也太陰毒了,自己碎了成了太監,這還要這樣傷害別人。

狠,太狠了。

他說話的功夫,大家已經都出來了,一個個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睛,這怪事兒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

又……碎了一個?

難道今年很流行碎蛋?

震驚!

王二癞子都要愁出水兒了,說:“他們給現場搞得一片狼藉,人家醫院要報公安,幾個老人不幹,在醫院走廊打滾兒呢。咱們廠子也過去人了,劉科長半夜三更就被叫過去了,在醫院發瘋罵人呢,我們這些蝦兵蟹将的也不能不到啊……”

大家紛紛露出同情的表情,既是同情醫院,也是同情無辜的廠保衛科。

莊志希拍了拍王二癞子的肩膀,說:“王哥你可真是辛苦了,不過王哥,你怎麽過來了?”

總不會是三更半夜的專門來給他們這些人傳八卦的吧?就算是保衛科有這個心,也沒這個精神了啊。畢竟他們科長也不能由着他們這麽來。

王二癞子拍頭:“你看我,你看我把正事兒給忘了,王香秀,王香秀在嗎?”

王香秀怎麽能不在呢?

外面有動靜,她也是一早就披上衣服出來了,她也沒想到,竟然又是白奮鬥的事兒。想到自家這才幫着白奮鬥解決了問題,他又制造了新問題。

王香秀真的心好累,也好恨。

她一點也不想應聲,不過還是拿出了自己平時的狀态,說:“我在呢。”

大家齊刷刷的看了過去,男同志們紛紛發出抽氣聲,這也不怪他們啊。王香秀穿了大背心,外面披着衣服又沒有穿上,還披的歪歪扭扭的,露出雪白的皮膚,她又是個前-凸-後-翹的。

這一看過去,真是波瀾起伏,叉叉叉半露!

管院兒王大媽這個時候自然也出來了,立刻就說:“秀兒你給衣服拉一拉!”

她蹙眉,這像什麽話。

王香秀眼看衆位男同志的視線,心裏得意極了,雖然她男人不在了,但是這些人就算是有男人又怎麽樣,還不是要看她。王香秀帶着幾分得意,聲音都柔了不少,說:“我就是王香秀,是有什麽事兒嗎?”

王二癞子看她這幅姿态,吞咽了一下口水,說:“有,白奮鬥把于寶山抓壞了,于寶山現在要交住院費,白奮鬥說,讓你帶點錢過去幫他處理一下。”

王香秀:“什麽玩意兒?”

她一下子黑了臉,真是幹什麽都行,就是跟她要錢不行,這個該死的白奮鬥,想什麽沒事兒呢!再說自己是他什麽人,又不是他媳婦兒,幹什麽要帶着錢過去幫忙?憑什麽?

她如果有錢給自己三個大兒子買肉吃不好嗎?

她露出惱火,不過很快的又趕緊調整自己的表情,楚楚可憐的說:“我一個婦道人家,就一個人上班掙着工資,這個月過往下個月都接不上的。哪裏有錢幫他?這個糊塗蛋,找我有什麽用啊!”

蘇大媽生怕她應付不了,這時也趕緊出了門,說:“這有困難找工廠,咱們普通的鄰居再幫忙又能幫多少?你們說是吧?不過秀兒你趕緊換衣服,不管咋樣你得去看看,我們兩家雖然沒有什麽關系,但是鄰居間一直處的不錯。人家白家也經常幫我們,這個時候我們也得多幫忙的。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我們出力也是行的。”

她掃了一眼,本想說大家都是鄰居互相幫一幫,幫白奮鬥把這個錢出了,但是話都說到這兒了也沒人接茬兒,作為管院兒,王大媽更是一言不發。

這個時候蘇大媽就覺得,這街道真是不會辦事兒,選什麽女人做管院兒,要是選擇一個男人,早就被他們家拿捏在手裏了。可是王大媽是個女人,李廚子是個摳門的,他們家倒是撈不到什麽好處。

蘇大媽眼看王大媽這個管院兒是一點也不抻頭,只能委委屈屈的拉着兒媳婦兒進門,她是想要讓大家一起幫忙的。但是這個話她不能說,如果說了不是得罪人?

畢竟可沒人願意給別人出錢。

她想得到好處,但是是完全不想得罪人的。

今年啊,也真是不順,好像事事都跟他們作對,以前趙桂花這人也是沖動沒有腦子,爛好人一個。雖然不像是王大媽管的那麽多,但是有事兒也樂意出來管一下。她要麽賣慘要麽使激将法,總歸是好用的,可是現在竟然一點用也沒有了。

王大媽不管,趙桂花也沒開口。

她不愉快極了。

不過這個時候不是說這個的事兒,她說:“你去醫院,一定要盡量說服白奮鬥攀着廠子,誰知道要花多少錢,咱們可沒錢給他。最好也不要讓白奮鬥自己拿錢,他的錢就是我們家的錢,還要給金來他們三個買肉吃呢,白奮鬥是廠子的人,廠子該是管的。你跟白奮鬥好好說說,讓白奮鬥一定要攀着廠子不放,只要廠子能給他拿錢,丢臉算什麽,你得把這個道理說給白奮鬥聽。”

她語重心長:“這掙錢可不容易,可不能亂花。”

王香秀:“我知道了。”

她很快的穿好衣服,這才匆匆出門:“小王同志,我好了,咱們可以走了。”

王二癞子:“哦哦,走吧。秀姐,我聽着大家都叫你秀姐,我也這麽叫吧,成麽?”

“成啊!”

王香秀爽朗一笑,心道果然自己就是魅力無窮,這不,又來了一條能花錢的狗。

她柔聲:“你們這邊保衛科工作,也太辛苦了吧……”

“哎呀,還是秀姐你了解我們,可不是,大家都覺得我們威風,其實我們的難,誰知道啊,你看這大半夜的……”

兩人邊走邊說,消失在巷子裏。

院子裏的人面面相觑,莊志希果斷,“關門吧,回家睡覺。”

“對,明天還得上班呢……”

還有人小聲嘀咕:“這咋又跟王二癞子勾搭上了,白奮鬥這帽子戴穩了吧?”

現場安靜了一秒,大家随即裝作若無其事:“回家回家。”

“睡覺睡覺。”

可是啊……這哪裏睡得着啊!

這這這,這深更半夜的,為什麽要帶來這樣刺激的消息啊!

白奮鬥,他也太勇了吧?

他現在打架,都已經奔着這種地方來了嗎?這也太不爺們了。

周群站在門口聽熱鬧,默默的夾緊了雙腿,以後可得遠着點白奮鬥這個狗東西,誰知道這家夥會不會嘗到了甜頭。還幹這個,不好說,真是不好說啊。

他嫌棄的搖搖頭。

周大媽嗓門響亮:“我看啊,白奮鬥就是自己碎了,然後心裏變态了,恨不能別人也都碎了。這院裏的老少爺們平常可得小心點,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被白奮鬥偷襲了。”

雖然周大媽一貫說話不中聽,但是她說這個,大家還是有點同意的。

畢竟,白奮鬥這做的也太離譜了啊。

莊志希:“那咋辦啊,以後看見他躲遠點?”

“也只能這樣了。”

“媽的這都什麽事兒。”

“不管啥事兒,咱們可不能重蹈覆轍。你看于小子,這不是都遭殃了?”

“那倒也是。”

大家一個個都深深的表達了自己對白奮鬥的恐懼,尼瑪,這人發瘋啊!

他們都是大老爺們,不怕打架,但是打架歸打架,你不能幹這個啊?你捏蛋算是什麽好漢。

呃……可能不白奮鬥也不能算是個一個“漢”了。

大家議論紛紛,莊志希回了屋,明美:“志希哥?”

莊志希:“是我。”

他把門關好,明美睜開眼,問:“怎麽回事兒?”

莊志希:“還不是白奮鬥又在醫院惹事兒了,剛給王香秀叫走了。”

他回到被窩兒,明美像是一只毛毛蟲一樣挪了過來,靠在了莊志希的懷中,莊志希輕輕摩挲着她的背,明美不是那種瘦巴巴的姑娘,反而還挺圓潤的。

但是她跟王香秀那種又不一樣。

明美是小骨架,即便是有點圓潤的肉乎,可是看起來也是身段兒偏瘦的姑娘。外人看不出來,但是作為夫妻,莊志希覺得他媳婦兒真是軟乎乎的。

他輕輕的拍着明美的背,說:“睡覺吧,有什麽明早再說。”

這要是把事情說一說,估計興奮的就睡不着了。

畢竟,這事兒也太稀罕了。

世上怪事兒千千萬,白家奮鬥占一半兒。

他可真是能作妖兒。

莊志希不想讓他媳婦兒熬夜,沒說什麽拉下了燈,夫妻兩個倒是很快的又休息。但是這個院兒其他人可沒,誰聽了八卦不激動啊。而且也時候白奮鬥如果回來……他們院兒還多了一個捏蛋狂人?

想一想就覺得很操蛋了。

各家各戶都在議論,王大媽就在跟自家男人還有女婿叮囑:“我知道你們都看不上白奮鬥,咱們兩家也有點矛盾的。但是在有矛盾,你們也得消停了。反正離白奮鬥遠點就是對的。如果是冤家路窄,在外面遇見了,也往人多的地方走,你們理他可得遠一點。也別瞎要強,咱們犯不上跟他吵架的。咱是好好的,你說一言不合吵起來,他又動手呢。這人自己壞了,就恨不能別人也壞了。別的事兒咱們怎麽都成,但是這個事兒大意不得啊。”

李廚子瞪眼睛:“他敢!”

王大媽:“他怎麽不敢?你看他現在不就捏了一個?那個于寶山可不是什麽好東西,紅袖箍呢,你看他下手輕了嗎?白奮鬥這個人,他這人犯渾的時候可是相當混不吝的。”

這麽一說,李廚子不言語了。

王大媽:“楊立新你看着點你爸。”

楊立新默默的點頭,說:“确實該小心點。”

“那可不是嗎?”

李芳發出無語的感嘆:“他那麽想找媳婦兒,就不能早早的找一個?好好找個媳婦兒好好過日子,他哪裏至于就搞成今天這樣,真是一天比一天不着調。”

“這才哪兒到哪兒,我看啊,他還得作。”王大媽無奈的很。

她這做的再好再多也不成,因為他們院子裏總是有一些攪屎棍會拖累大家的榮譽,她今天在街道主任的話中,終于認清了現實,現在她是別指望有什麽獎勵了。

別惹事兒就相當相當不錯了。

她感嘆:“當年街道選管院兒,有不少人都覺得男人更合适更能管的住。但是上一任主任卻覺得,還是得安排女同志,而且是不上班的大齡女同志。一來歲數大能壓住事兒;二來不上班整天在院子裏,處理事情更快捷方便;三來女人做事情細膩,也擅長調節,會更容易解決問題。這樣我才在大家的推舉下坐上了這個管院兒,這些年,我一直覺得自己幹的挺好的。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歲數大了,我今年啊,就是覺得相當的力不從心。”

她揉着太陽穴:“我真是讓他們折磨的疲憊了。”

李芳:“媽。不行咱們就不幹了,每年就多那麽一點點獎勵,幹這個真不值得。”

王大媽:“我也不是圖這一點點東西,這不是想着為人民服務?”

她惆悵的躺下,說:“如果人民都是白奮鬥這樣的,我真他媽不想服務了。”

愁啊!

丢人啊!

他們家是這樣的,梁美芬也在叮囑她男人:“志遠啊,以後不管咋地,咱們可別跟這個白奮鬥正面沖突。我們就算能打得過他,也架不住這個人是個捏蛋狂人啊。他自己不行,就恨不能別人也這樣。我們可不能啊……”

莊志遠這次難得的正視了媳婦兒的話,點頭應和:“我知道的,以後離他遠一點。”

梁美芬嘆息:“這也太可怕了……”

同樣的,別人家也沒消停,周大媽皺着眉,說:“我竟然小看了白奮鬥的陰毒,兒子啊,他是不行了,咱家還行呢。你可千萬別靠近白奮鬥。咱們兩家關系不好,他會痛下殺手啊……”

周群眼神閃了閃……

作者有話說:

89、攆出來了

清晨的陽光格外的燦爛。

不過一大早的, 好些個人都頂着黑眼圈兒洗漱呢,一看就是昨晚壓根兒沒睡好。這能睡得好嗎?深更半夜的來了這麽大的事兒,誰睡得好啊。

家家戶戶都議論到天亮。

相比起來,明美算是精神頭比較好的了, 畢竟她昨晚沒起來, 明美刷了牙回屋吃早飯, 這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嗯, 這也是相當後知後覺了。

她這算是延遲吃瓜了。

明美震驚:“昨晚竟然發生這麽大的事兒嗎?”

莊志希笑:“再大的事兒也不能耽誤你的休息啊,反正這對白奮鬥來說都不是什麽大事兒了。保不齊還有下次呢。”

衆人驚悚的看他, 說:“你可別烏鴉嘴了。”

莊志希無辜臉:“我又不是說我們, 我說的是事兒。”

趙桂花倒是很中肯:“那也別說,真是聽了就晦氣。”

莊志希:“好好好, 我不說。”

他喝着碴子粥往外看, 說:“王香秀昨晚回來了麽?”

他回屋沒多久就睡了, 倒是不知道外面的情況,這個莊志遠倒是聽着動靜了,他搖頭:“沒回來,如果回來肯定要叫門的, 昨晚兒沒人叫門。”

莊志希:“……”

他感嘆:“你說白奮鬥和王香秀都這麽好了, 就幹脆結婚得了,還扯什麽好鄰居……嗤。”

想一想就覺得真是掩耳盜鈴。

不過趙桂花倒是說:“我是能理解她不結婚的原因的, 這也不是很複雜。現在都不耽誤花錢,幹什麽還要給自己找個男人伺候?反正結不結婚, 白奮鬥都得給他錢。”

衆人沉默下來。

梁美芬撇嘴:“這真好意思拿。”

“那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趙桂花:“王香秀婆媳, 不是一般人, 再說第一次不好意思, 但是天長地久, 日積月累,他們都習慣了。行了,你們趕緊收拾一下上班吧。”

早上的時間還是挺緊張的,莊志希快速吃了幾口,說:“媳婦兒,走了。”

明美:“好的呢。”

她往自己的袋子裏放了點餅幹和糖塊兒,說:“我備着,想吃的時候随時有。”

莊志希笑了出來,嗯了一聲,他跟媳婦兒兩個推車出來,剛走到巷子口準備上車走人,就看到遠處過來一道熟悉的身影。莊志希揉揉眼睛,随即說:“媳婦兒,你說我是不是老花眼看錯人了啊?你看前邊,我怎麽看着是白奮鬥父子啊?是不是我看錯了啊?”

明美歪頭一看:“唉我去!是他們!”

莊志希和她都沒有看錯,這一路回來的,果真是王香秀和白家父子,白奮鬥頭上綁着紗布,臉上也貼着紗布,還有沒貼的地方也有好幾道血流子,大眼袋都要耷拉下來了,一看就好幾天沒睡好,臉色蒼白,要是仔細看,嘴唇都起皮了。

雖然臉已經不能看了,但是身上也沒好到哪兒去,胳膊上纏着繃帶。兩條腿夾着走路,一瘸一拐的。

總之,這是相當凄慘的一個形象,跟在他身邊的白老頭也沒好到哪兒去,傷口不比兒子白奮鬥少,人也更沒精氣神兒一些。倒是他身邊的王香秀看着還成。

小夫妻兩個呆滞的功夫,這三個人已經走到跟前兒了,莊志希默默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看向了媳婦兒,明美立刻擡頭挺胸,給了莊志希一個“我罩着你”的眼神兒。

莊志希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

他不是尋求保護的意思啊。

他家小媳婦兒竟然誤會了,不過誤會就誤會吧,倒是也沒什麽的。

莊志希清了清嗓子,說:“我們走。”

真是一點也沒有跟白家父子兩個寒暄的意思,人家都要算計他了,他也不至于上杆子去客氣,有禮貌那是跟正常人,你給不正常的人,再有禮貌都沒用的。

莊志希直接上了車,騎車就走。

他騎車與白家父子擦肩而過,白奮鬥本來以為莊志希最起碼要問一問他的傷勢的,都是鄰居,怎麽能如此莫不關心。他是根本就記不得自己是想算計莊志希的。

就算是記得,他也是不當做一回事兒的。

因為在他看來自己就是開個玩笑教訓一下他,這怎麽能記仇?

畢竟他們家先對秀姐不客氣的,白奮鬥就是這樣想的,所以一直也不覺得自己有錯。他甚至覺得就是廠裏領導還有保衛科的劉科長故意針對他,才讓這件事兒變得這麽嚴重。

要不然,他早就該被放出來了。

現在更是給他們父子都調過去掃廁所,真是過分到了極點。

他心裏一百二十萬個不愉快,但是他雖然莽,可也知道自己在廠領導,在劉科長那裏屁也不是。只能默默的先認了。琢磨以後有機會再調工作吧。

反正他這種有能力的人,也不可能一直都在後勤掃廁所挑糞吧。

其實這一路上,他心情都不是很好,看到莊志希根本不理他,心情更差,唾了一聲罵道:“別看你現在嘚瑟歡,早晚讓你拉清單。”

王香秀實在是對這個男人很無語,不過也只有這種蠢貨男人才能一直被她拿捏在手裏,所以即便是看不上,她也柔情似水:“好了,你跟他一般見識什麽。人家條件好,看不起咱們的。”

白奮鬥瞪眼:“大家都是勞動人民,他看不起誰?我們可不差。”

王香秀心累得很,身體也累,昨天去醫院的時候,她還做了點“小生意”,那可比周群有用多了的。她現在還乏力的很。果然男人和男人也不一樣。

她輕聲細語:“好了,先回去吧,我還要趕緊上班的。我家這個條件,哪裏敢耽誤工?”

這麽一說,百分都倒是很體諒她,說:“那行,我們快點走。”

這個時間正是上班的時間,大家陸陸續續的出門上班,一出門就看到巷子裏這麽個玩意兒,紛紛後退。別看事情是昨天深更半夜發生的,但是這消息的傳播速度,總是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你看,這一大早,他們整條巷子,別說他們大院兒,別的大院兒也都知道了,一個個看着白奮鬥眼神,充滿了畏懼。畢竟,這可是捏蛋狂人啊。

打架專門捏蛋的,從未見過。

這還不是踹,是捏!

你瞅瞅,你瞅瞅這個詞兒——捏。

就說瘋不瘋狂,吓不吓人。

大家紛紛後退,白奮鬥:“???”

白老頭和王香秀也疑惑不解,他們一個根本不知道消息已經傳遍,另外一個女同志,家裏有沒個男人,所以也不太能理解大家這份恐懼。

白奮鬥:“這怎麽了?”

他們同一個院兒的隋家小子勉強露出十分十分尴尬的笑容,說:“那那那……那個我上學了……”

說完,嗖的一聲跑出去。

“哎呀,我的上班,不然要遲到了。”

“對對對!”

“哎呀,我肚子疼,我得快走,趕緊去上一趟廁所。”

“等等我,我也是。”

“啊,好巧,我也拉肚子,快走快走。”

男人們看見了白奮鬥,如同看見了變态,一個個臉色蒼白,瘋狂的找着借口,匆匆的跑掉,快的像是一陣風。大家都走的很是匆忙。白奮鬥看着眼前唯一一個還算是淡定的周群,疑惑的挑眉問:“這是怎麽了?”

周群上下打量了一眼白奮鬥,在重點位置停頓了三秒。

嗯,跟他那個的時間都差不多了。

他重新看向了白奮鬥的臉,幽幽說:“他們怕被你捏蛋。”

白奮鬥:“什麽玩意兒?”

他還沒等解釋,就看周群已經騎上自行車,消失在巷子裏了。

白奮鬥氣急敗壞:“哎不是,他們什麽意思,我怎麽就是那樣的人了?我是瘋了嗎?我捏那個幹什麽,你們不嫌惡心,我還嫌惡呢。”

白老頭轉頭看向了兒子,說:“那你還捏于寶山?”

白奮鬥:“……”

真是,他爹這個人幹啥啥不行,拆臺第一名。

他說:“那不是打紅眼了。”

他有幾分尴尬,打架的時候傷害人家這個地方,确實有點不夠爺們,但是那不是順手了?再說,他都能縫縫補補的,這個吧,他們也要相信大夫都是專業的啊。

白奮鬥:“我又不是有心的,再說,是他先動手的。如果不是他先動手,我不是早被抓走了?”

白奮鬥振振有詞,白老頭呵了一聲,沒言語。

王香秀又心累了,說:“行了,趕緊回去休息吧,我也得上班的。”

她最近是指望不上白家父子了,所以這上工是一天都不能耽誤的。幸好,昨天她把握機會掙了錢,要不然啊,往後的日子更難,這些男人真是沒有一個靠得住的。

她幽幽嘆息。

白奮鬥:“對對對,秀姐還要上班。”

他的話茬兒突然停下,驚呆的看着巷子裏已經坍塌的公共廁所,說:“啊這……”

他撓撓頭,說:“廁所怎麽這樣了?誰對廁所做了什麽?”

王香秀:“就是那個于寶山。”

她已經不想解釋了,說:“你們先看一會兒吧,我回家吃口飯得上班了。”

她終于忍無可忍,不在耽誤了。

白奮鬥:“秀姐你等一下,我們一起走。”

三個人前後腳進了院子,此時梁美芬正在院子裏洗衣服,一看到白奮鬥回來,沒忍住尖叫一聲:“啊!!!”

大家聽到這聲音,紛紛出門,一個個齊刷刷的看着白奮鬥父子。

白奮鬥:“你叫什麽。”

他皺眉,真是看不上莊志遠這個媳婦兒,是個只會幫扶娘家的扶弟魔,還整天大驚小怪的,相當沒有素質。誰家要是娶了這麽個女人可真是倒黴。

他帶着幾分鄙夷的看着梁美芬,不過梁美芬這個時候可不管她是什麽眼神,她高聲喊:“白奮鬥回來啦!”

這下子出來的人更多了,就連旁邊的院子也開始匆匆往這邊走了,不得不說,白奮鬥可比那動物園要錢看的大老虎還更稀罕呢。畢竟,老虎吃人是動物本能,這白奮鬥捏蛋可是世上罕見。

大家看着白奮鬥的眼神,既帶着鄙夷,又有驚奇和謹慎,生怕他一個發狂,再幹出什麽。

這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這可是白奮鬥,掉過糞坑,碎過蛋的神奇人物白奮鬥。

要不說,還得是趙桂花啊,就在一片的謹慎與害怕下,趙桂花看起來就有氣勢多了,她問:“白奮鬥,你怎麽回來了?這是好了?”

她看向了某個位置,說:“碎了這麽快就能好?”

怪不得他們這醫院是大醫院啊,怪不得許多年後全國各地都有人來看病啊,到底還是厲害。

她說:“你不是又打架了?怎麽放回來了?”

白奮鬥不服氣了,說:“趙大媽,你怎麽說話呢啊,什麽叫又打架,那個事兒也不怨我啊。是于大媽先動手的,我不過是還擊。再說,我可沒動于寶山一下,他就拎着板凳砸我,你瞅我,你瞅瞅我的腦袋,都是讓他開瓢兒了。我還擊不是正常的?誰挨打不還擊?又不是傻子。”

這話說的倒是也對的。

不過吧……

趙桂花狐疑的看着他的腦袋,十分不解:“你這傷口是昨天的,今天就能出院?”

就算是妙手回春的,也沒有這麽快的啊。

白奮鬥立刻有幾分不自然。

趙桂花:“咋?有內情?”

白奮鬥不自在的說:“有什麽內情,你就是想多了,雖然我受傷了,但是也不代表我就不能出院吧。再說我一個大小夥子,正是身強力壯的時候,難道還用一直住在醫院裏?我在家養着就行。”

“你是大小夥子,你爹不是啊,老白,你這歲數也不小了,不在醫院好好的治病,能成麽?”趙桂花八卦起來。雖然白家很煩人,但是影響她八卦啊。

人麽,閑着也是閑着。

趙桂花這麽問着,這白家父子還沒回話,周大媽倒是冒出來了,她說:“八成是沒有錢了,讓人家攆出來了。”

這父子兩個就是兩個窮逼,一點點錢都貼補寡婦婆媳了,肯定是窮的沒錢交醫藥費了。

周大媽覺得,自己看透了事情的本質。

白奮鬥一下子就急了:“嘿,周大媽你怎麽說話呢,你怎麽的還瞎說?我哪裏就是因為缺醫藥費被趕出來的?廠裏都已經給我墊付了,你不要不知道就瞎說,我看你這嘴就跟個糞坑似的,就會胡說八道。”

周大媽氣的顫抖:“你個小兔崽子罵誰呢?你信不信我撓死你,我告訴你,別人怕你,我可不怕,我又沒有蛋,才不怕捏捏。你要是敢給我胡來,我就收拾死你。”

她可不是那些小夥子,她老太太什麽沒見過?

白奮鬥:“你你你你,粗俗!”

他覺得,這老太太說話真是太難聽。

他深深看了一眼周大媽,又想到劉科長的警告,只能不斷的吸氣呼氣,平複自己郁結的內心,好半天,指着周大媽說:“我看你歲數大,不跟你一般見識。”

周大媽得意的笑:“你是打不過我,怕了吧?”

她如同一只得勝的公雞,哼哼着揚着下巴,十分的嚣張。

白奮鬥:“呸!”

他不想說什麽了,直接轉身就要回家,只是這一走到門口,尖叫出來:“我的天,誰幹的?這是誰幹的!”

他家的玻璃,竟然都被砸了。

白家兩父子氣的跳腳:“是那個斷子絕孫的幹的這個缺德事兒?真是喪盡天良,怎麽不一道雷劈死他呢。”

兩人憤怒的很,周大媽也不遑多讓。她上前一步,叫:“我幹的,怎麽着?我還不能砸你家玻璃?你也不想想你們幹的都是什麽事兒,我不教訓教訓你們,還都以為我們老周家好欺負,我們老周家的兒媳婦兒好欺負。”

她指着兩個人的鼻尖說:“如果不是蘇大媽來給你們求情,我們家可不會輕易算了,早就給你們送進去了,您們還能在這兒跟我大聲兒。我告訴你們,以後對我客氣點。”

白奮鬥氣的想罵人,但是這個時候白老頭倒是清醒的,他曉得,自家這次的事情确實不小了,畢竟是被人抓了個正着。這次周家母子能夠算了,已經是蘇大妹子廢了不少的心思,他們不能枉費蘇大妹子的一片好心。

他按住了白奮鬥,說:“算了,這件事兒我們理虧。”

白奮鬥:“可……”

白老頭堅定的搖頭,把白奮鬥拽進了家門,小聲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不必在這一時半會兒跟他們糾纏,我們現在都是在保衛科挂了號的,但凡有個什麽,劉科長肯定找我們的茬兒的。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小不忍、小不忍、小不忍啥的……哦對,小不忍則亂大謀。咱們不急于一時半會兒。”

白奮鬥看這邊白老頭,白老頭幽幽:“我們且等着,總有收拾他們的時候。”

白奮鬥這下子聽進去了,說:“你說得對,我暫時先算了。”

可是把……

他看着窗戶,說:“那這沒有玻璃怎麽辦?”

白老頭:“去買幾塊按上吧。”

白奮鬥雖然聽了話,但是語氣還是挺沖的,他說:“這說的輕巧,玻璃可不便宜,我手裏沒有多少錢了。”

白老頭睨了他一眼,說:“你當我有?”

他說:“我也沒有。”

他們兩父子的工資都是各花各的,不管是吃喝還是家裏的東西,都是一個人出一半兒的錢。可是這玻璃可不便宜的,他家還碎了好幾塊,且得花錢。

因此兩父子都心疼的不想花。

“那,現在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了,現在晚上多蓋墊被子,過幾天天更暖和了,就更不用操心了。等我們攢了錢,在換玻璃?”白奮鬥提出了建議。

白老頭想了想,點頭說:“行。”

他其實手裏還有點錢,但是卻不想拿出來幹這個,接下來幾個月,他們都是沒有工資,只有五塊錢的生活費的。這個時候輕易拿出來可不行。

而且,那也是他攢的養老錢,可不能都嚯嚯了。

白奮鬥:“那就等一等吧。”

其實他手裏也有點錢,但是他也不想全都拿出來,這又不是他一個人的事兒,如果全部拿出來,花掉了也是很心疼的。他攢錢可不容易,再說了,接下來的日子,可不好過呢。

是的,白老頭和白奮鬥這次之所以這麽摳,那是因為他們欠了廠子的工錢。

雖然白奮鬥打架的時候很痛快,但是看到賬單的時候可不痛快了。第一天晚上,他跟他老爹兩個兩個人吵起來推到了桌子,那桌子忒不抗造,直接壞了。得賠錢;第二天因為他鬧着跳樓,砸碎了醫院的窗戶,這都要賠償的。

還有第三天,第三天要賠償的就更多了。除了醫院的桌椅板凳。還有于寶山的醫藥費,這幸好是于寶山先動手。這要不是于寶山他們家人先動手,現在白奮鬥就不是回家了,而是直接被抓進去了。

這醫藥費,還有七七八八的賠償,算下來竟然足有一百三十塊,真是要了個老命了,這麽多錢,簡直是瘋了。白奮鬥深深感覺到這個世界的惡意,他們覺得誰都在訛他們。

但其實啊,這事兒真是怨不到醫院,損壞的各種公物,他們都是照價賠償,那可真是一分錢也沒多要。但是吧,他們這治病花錢就多了。誰讓他們摔碎三個蛋呢。

白老頭,白奮鬥,現在又多了一個于寶山。

這個醫藥費就很高了,畢竟這種可是相當有難度的活兒,技術工種,這錢哪裏能少?大夫沒跟你要精神損失費,已經很不錯了。他們醫藥費就不低了。

而于家人多少也透着一些雞賊的,于大媽直接把他家于寶山頭上的傷也賴到了白奮鬥身上。畢竟啊,這想要賴給街道還是有難度的,這要是賴給白奮鬥,那就沒有什麽難度了。

所以這七七八八的加一加,那就不少錢了。

一百三十塊錢,廠裏墊付了。

不過像是王香秀那樣想的能全都讓廠子裏出,那是做夢了,這想賴上廠子?那可比于家賴上街道還難。妥妥的做了個春秋大夢,這是不可能的。

但是廠子确實也不想繼續讓這個事情發酵下去,講真,就是兩個字兒:丢人。

劉科長都覺得自己這一輩子的臉面都在這幾天丢完了,白奮鬥怎麽就是他們保衛科的人呢。真是丢死人了,好在,這貨上班就滾蛋了。

這一百三十塊錢廠子裏會直接從工資裏扣掉。

白奮鬥在保衛科的工資還是可以的,畢竟保衛科麽!他調整到後勤,因為職位不一樣,工資标準也不一樣。那從下個月開始,他就要按照後勤的工資走了。

他掃廁所跳糞的崗位,一個月工資是二十五塊錢。

他爸白老頭是一樣的,兩個人每個月直接開五塊錢生活費,剩下的二十塊錢,要扣掉還給廠子。倆人就是四十塊錢。扣三個月整,每年的七月八月有兩個月防暑降溫費,一個月是兩塊五,兩個月五塊錢。

這爺倆兒就有十塊錢,也會扣掉。

這不,正正好好扣三個月,加上防暑降溫費,就是一百三十塊錢,三個月扣完。

他們九月份就可以正常開工資了,這三個月,肯定是要苦一點了。

至于說這個月,這個月馬上開工資了,他們是從下個月開始扣,畢竟,這個月他們上班不多,最後能開多少還真是不好說,所以是從下個月開始算的。

足足三個月的苦日子啊。

白奮鬥躺在床上,只覺得自己渾身都不舒服,他說:“爸,你做點吃的被?”

白老頭跟白奮鬥是對面屋,爺倆兒各自躺在自己的小屋裏,一樣可以對話,一點也不影響,白老頭動也不動,根本不搭理白奮鬥,讓他幹活兒?休想。

這要是扯到怎麽辦!

他現在可是個傷患。

白老頭不動,白奮鬥郁結的起身,小碎步來到外屋,掀開了碗櫃,他嘀咕:“我記得碗櫃裏還有點花生米……”

這打開一看,空空如也。

別說花生米,老鼠屎都沒有。

白奮鬥罵了一聲:“草,花生米讓人偷了!”

他記得清清楚楚的,家裏是有花生米的,他換了二斤呢,就留着炒花生米配小酒兒,花生米配小酒,越喝越有。

這總是聽過的吧。

他家別的沒有,花生米隔三差五一定是要買的。

“爸,花生米是你吃了麽?”

白老頭這下子不能不做聲了,他怒道:“怎麽就是我,跟你一起上班的,然後一起進了醫院,又是一起出院,我哪有功夫提前回來拿?你是不是找茬兒?”

白奮鬥怏怏的,随即說:“你兇什麽,我就是問一問,可是這花生米怎麽不見了,真是,肯定是周大媽,她砸了玻璃,拿走我們家的花生米,我找她去。”

白老頭趕緊:“等一等。”

白奮鬥:“怎麽?你護着她?”

白老頭呸了一聲,罵:“你是不是蠢,我幹什麽要護着她?你仔細想想,怎麽可能是周大媽拿的?她那個人雖然不要臉又刻薄,但是要說偷東西,是從來沒有過的。”

白奮鬥皺眉:“那是誰拿的?”

白老頭幽幽嘆息,說:“是誰?你想想還能是誰,這做人怎麽就不動腦子呢。”

白奮鬥沒言語,不耐煩:“你說啊。”

他是真的不知道,這個院子裏,按理說也沒小偷兒啊,就算是有小偷兒也不能不拿鍋碗瓢盆,反而拿點花生米。花生米可沒有鍋碗瓢盆值錢。

他想了想,說:“該不會是讓耗子吃了吧?”

白老頭聽得簡直想心梗,這個時候他十分後悔自己怎麽就沒有生二胎。

他惆悵的嘆了口氣,說:“不是耗子,是孩子。這還用說嘛?肯定是金來幾個孩子來拿的。”

這幾個孩子是什麽樣,他們也不是不曉得。

以前他們在家,他們還要隔山差五的偷溜進來摸點吃的。因為的蘇大媽和王香秀的心意,他們也不會特別斥責孩子。如今他們不在家,那可不是更得進來了。

白老頭:“你仔細想想,真的有心誰會只偷這麽點東西。”

白奮鬥想了想,點頭:“你說的倒是也對。”

“那可不是了。”

白奮鬥剛才還火氣上升,現在倒是平靜了,他說:“這幾個小兔崽子,怎麽還拿了個精光,不過孩子也缺嘴,吃就吃了吧。我這麽大的塊頭,不差這麽一口吃的,孩子可不成。”

他自己給孩子找到了理由,又小碎步回了房間,這扯淡的事兒,可大可小,他也是很悠着的。不過再次躺下,他的肚子倒是咕嚕咕嚕的叫。

他說:“今早在食堂買了飯再走就好了。”

白老頭悶悶的嗯了一聲。

他們兩個不是自己主動出院的,也不是自己想出院的,是讓醫院……趕出來的。

開天辟地頭一遭,竟然有病人被醫院趕出來了,醫院也有醫院的說法,他住了三天晚上,鬧了三天的事兒,還有之前,遙想幾個月前,就是白奮鬥跟周群一起住院那一次。那一次也打了群架,在病房裏啊就開幹了。

雖說最後也還是賠償了,但是他們醫院是真的糟心啊。

在白奮鬥面前,醫院就是飽受惡霸欺淩的小可憐兒啊。

鑒于這人前科滿滿,醫院是斷然不能留下這麽個禍害了。雖然他确實是不少傷,但是主要是打吊瓶消炎,這個他們廠醫務室也是可以做的。

如果真是做不來要換藥,那麽再來醫院也行。

但是想要住院,不好意思,恕不接待。

也就是現在沒有醫鬧這個詞兒,但凡是有,白奮鬥就算是最早的一批醫鬧了。

但是這個醫鬧和後期醫鬧還不一樣。因為他這個醫鬧,全稱是:在醫院瞎胡鬧。

這麽個“醫鬧”。

跟一般的醫鬧,還是不一樣。

總之,醫院為了公共設施,為了醫生護士還有病人的安全,是堅決不能留下這麽個禍害。

所以,白家父子就這麽被掃地出門了。

他們很堅決的被強制出院了。

可以想象以後他們想住院,八成是要換一家醫院了,反正這一家,那是不好進了。可是他們不知道,整個四九城的醫院誰家不知道這麽號人啊!

畢竟蛋碎這種事兒,他們可是第一次接診。

這四九城的醫院,多少個人都偷偷的來看過了。

白奮鬥有屬于長得很有個人特點的,反正這人已經出名了。

本來就是個奇葩的人,又因為這巨大的鬧事兒能力,可以說是讓所有的醫院聞之色變。

這要是趙桂花知道了保準要說一句:大家還是見識少了啊,現在人老實,沒見過這種。這要是擱了幾十年後,那醫鬧可吓人多了。不過這都是後話,沒得啥可讨論的。

反正現在就是,白家父子被醫院強制出院了,反正人也沒有什麽生命危險,甚至不算是重傷,醫院處理完了就是換藥和吊瓶消炎,廠醫務室都能做。

所以,出院,必須出院。

白家父子不肯說自己是為什麽出院,但是這個世上有秘密嗎?沒有的,特別是被強制出院這麽大的事兒,那更沒有了。于是一上午還沒過去,大家就都曉得這一老一小是為什麽出院了。

敢情兒連醫院都不要他們。

周大媽感嘆:“我以前覺得自己就不是一個什麽好相與的老太太,走到哪兒是招人煩的。但是我真是沒想到,有人比我還過分。你說我再怎麽着也沒被醫院攆出來啊!這醫院有錢都不争,這爺倆兒是多麽招人恨啊。”

敢情兒這位對自己還有點自知之明。

她竟然曉得自己不招人喜歡的。

但是周大媽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反而是很驕傲,因為她都沒有被人攆出來啊。

“這老天爺有眼啊,哈哈。”

趙桂花看着周大媽高興的樣子,依舊的搓洗衣服,這家庭主婦啊,看着整天沒啥事兒好像是不用上班在家裏帶着就行。可其實活兒那是頂頂不少的。

就算是有個兒媳婦兒幫襯,那自己的貼身衣服還能讓兒媳洗?老伴兒的衣服能讓兒媳婦兒洗?

反正她是幹不出來。

趙桂花在院子裏洗衣服,就聽門口傳來聲音,“趙桂花在嗎?”

趙桂花趕緊的:“我就是。”

她一擡頭就看到蓮大媽了。

周大媽臉色一變,盯住了蓮大媽,随即又看趙桂花,眼色狐疑的在她們兩個身上飄來飄去。

蓮大媽也看到周大媽了,笑着打招呼:“大姐你也住這個院子啊?真是太巧了。”

她倒是自然的很,說:“趙大姐,你看,你找我換的東西,我給你找來了。”

趙桂花昨天才找了蓮大媽買能下蛋的老母雞,今天她就搞來了,這做事兒真是很快了。蓮大媽樂呵呵的:“這兩只都是我鄉下親戚家的,以前都是每天下蛋的,這一次要不是我好說歹說,人家也不會割愛的。你看這丫頭,這羽毛,這尾巴,這屁股,妥妥的下蛋母雞。你盡管養着,不過這雞折騰了一趟,舟車勞頓的過來,恐怕能受點驚吓,未見得立刻就能下蛋。你且養上兩天,讓它們緩一緩。要是一周不下蛋,你再來找我。”

趙桂花:“成。”

這做生意也不是一天,蓮大媽要是連這點信譽都沒有也不會能倒騰這個。她說:“我這可好幾年沒養雞了。”

蓮大媽:“它們初來乍到的,可能胃口也不好。”她掃了一圈這個狹小的雞窩,說:“人家在鄉下都是散放的,你這邊地方這麽小,雞住慣了大房子突然來小房子,多少也能鬧心點,你多喂點好的。你要是家裏有小孩兒,捉點蟲子給它們吃,保準給你好好下蛋。”

趙桂花:“成。”

她客氣:“謝謝啊。”

蓮大媽:“嗐,謝什麽,我這個人就這樣,別人找我幫忙,我可是很盡興的。你說對吧周大媽?”

周大媽突然被戳,露出一點點尴尬的笑容,說:“沒想到你們還認識。”

蓮大媽淡定的很:“前一段兒看熱鬧認識的。這不是正好聽說我在鄉下有門路,趙大媽就找我換兩只下蛋母雞。”

她還沖着周大媽眨眨眼,意思就是,我的別的私活兒,你就不要說了。

周大媽看着蓮大媽給她使眼色,恍惚好像懂了,她咳嗽一聲,說:“你這下蛋的母雞,多少錢啊。”

她這樣大庭廣衆的問,蓮大媽也沒惱,反而是笑着說:“什麽多少錢啊,咱不要錢,就是換東西,這不是城鄉互相幫助,大家交換一下也是好的。這哪能随随便便談錢。”

他這麽一說,周大媽也反應過來了,這要是私下裏肯定還是要錢的,但是面兒上人家不會這麽說的。

周大媽眼看着趙桂花擺弄老母雞,嫉妒的撇嘴,随即說:“來。你進來坐,咱們也好久沒見了,進來唠唠嗑。”

“行啊!”

周大媽絲毫不覺得給趙桂花的客人領走有什麽不妥當。她嚣張的看了趙桂花一眼,有幾分拆了臺面兒的得意。不過趙桂花理會她嘛,壓根不理會的。

什麽比老母雞更重要啊。

沒有的。

反正她跟蓮大媽的賬是昨天就結算了的,今天也不涉及這個,蓮大媽一個人生活,你得允許人家開拓一下賺錢的門路啊。所以趙桂花也不矯情,在斷人錢財這種事兒上,她是堅決幹不出來的。

趙桂花喊人:“梁美芬,梁美芬。”

梁美芬趕緊竄出來,着急忙慌的問:“婆婆,我在呢。”

趙桂花:“前兩天不是下雨了?你去河邊兒那塊陰涼的地方找一找,看看有沒有蟲子蚯蚓什麽的,挖一些回來。”

梁美芬:“行。”

她嘴上答應了,卻惆悵的看了老母雞一眼,這老母雞是下蛋給妯娌吃的,她卻要去挖蟲子,這日子怎麽就這麽操蛋呢。趙桂花看她發呆,聲音大了:“你看什麽看!還不趕緊的。整天跟個驢似的。不抽鞭子不走!”

梁美芬飛快的提着籃子,推着自行車以迅雷而不及掩耳之時就竄出去了。

這一連串的動作看的“客人”蓮大媽目瞪口呆,她驚訝的說:“這趙桂花管兒媳婦兒可兇。”

周大媽冷笑:“那可不是嗎?你當他是什麽溫柔人呢?這就是個刻薄的,還偏心眼子。你看見那老母雞了嗎?給她小兒媳婦兒下蛋吃的,但是你看,活兒讓她大兒媳婦兒幹了。”

蓮大媽:“哎呀這可真是……”

她不說旁人壞話的,大家都是她的財神爺,財神爺分高低嗎?不分!

能讓她賺一分也是財神爺。

而且吧,這周大媽可是名聲在外了。她說趙桂花兇,趙桂花可沒她刻薄的名聲大,不過蓮大媽不說這個,誰管那些真假,她說:“你這叫我過來是……”

周大媽:“我也想要兩只老母雞,你這什麽價錢?”

蓮大媽:“……你要是養雞的話,我肯定是比趙桂花要的價格低的,畢竟咱們是老相識,我跟她就是剛認識。不過我是勸你最好不要養的。”

眼看周大媽要急了,蓮大媽趕緊說:“你家跟他家不一樣,他家人多,你看這不是都出去挖蟲子。你家條件好,兒子兒媳都有正式工作,家裏就你一個人。你如果養雞,肯定會比較累的。你要是只喂得簡單,那肯定沒有別人家喂蟲子養得好。到時候你不怪我?說不定你還覺得是我坑了你。可是你要是整天出去挖蟲子,這也就太累了。咱畢竟年紀大了,不能跟年輕人比。我是想做你這個生意的,但是我也不能讓你說我坑你啊。”

周大媽點頭:“嗯,你說話就是實在。”

蓮大媽:“我做買賣是做買賣,都是小生意。肯定是實在的。不然誰還找我?但是不管是哪個買賣,你什麽時候聽說我是個騙子了我說你家這邊的廁所鬧女鬼,你看我說假的了嗎?”

周大媽臉色變了變,但是又覺得蓮大媽這人還是實在的,點頭說:“你說的倒是也對。”

蓮大媽:“就是啊,你如果不喂蟲子,就是不如人家喂蟲子養得好。這我都得實在跟你說。”

周大媽:“那我也得養!”

她這個人最愛攀比,說:“我必須養,別人家都有,我家不能沒有。不就是蟲子?我也行。”

蓮大媽:“那行,你要是确定要,就給我錢吧,我明天後天給你送過來。”

周大媽:“多少錢?”

蓮大媽比了一個數,周大媽一怔,随即瞪大眼:“這麽多?”

蓮大媽:“你別看多,這是下蛋母雞啊,你想想誰家正在下蛋的老母雞能往外面賣?我會刷跟你說,就你對門那個趙桂花,我每只老母雞,還多要了五毛呢。”

她語重心長:“我們是老熟人,我才給你便宜的。不過你要是買了可千萬別在她面前說,不然這人肯定要上門找我的。我看她也不是還什麽好相處的,別是上門砸門,我就吃虧了。”

蓮大媽這麽一說,正好戳中了周大媽,周大媽高興了:“啊呀,那行,我要了。”

趙桂花花錢比她多,嘿嘿。

周大媽想起來就覺得很暢快啊!

她樂呵呵:“不就是捉蟲子喂嗎?我家也不是不行。”

周大媽為什麽這麽篤定自家可以了,因為她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蘇大媽要安排過來的姑娘,到時候那個姑娘來他家住,吃喝還不是他家供着,那幹點活很應該把。

一個農村姑娘,幹這些活兒想來也是不在話下的,反正她是覺得,很可以的。

“這可真是不錯。”周大媽露出滿意的笑容,而同樣露出滿意笑容的,還有蓮大媽,蓮大媽也覺得相當滿意,你看,這不是有多來了一個活兒?

至于什麽誰家高誰家低的……嘿嘿,要坑一起坑,哪兒有那麽多的情誼啊!

沒有!

她微微一笑,覺得自己還可以在這個院子裏開辟第三個客戶。

嗯,保不齊還有第三個,最好大家都養雞呢。

她蓮大媽幹別的不行,但是做中間人掙點對縫兒的錢,兩頭吃,那可是幹的很順手兒的呢。她又攔了新活兒,高興:“我明早上就下鄉,你就瞧好兒吧,我給你挑最好的。”

“成。”

“哎對了,聽說那個碎了的,跟你們一個院子?”

人都有好奇心的嗎。

周大媽:“喏。就我隔壁,人回來了,人家醫院都不收治他們了,你說你見過做人做的這麽失敗的嗎?我是沒見過,他們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兩個老太太叭叭叭起來。

趙桂花可不管別人聊什麽,她把雞弄進雞圈又倒了點水,這才繼續洗衣服。趙桂花淡定幹活兒,坐在門口給孫子補衣服的蘇大媽可就有點抓耳撓腮了。

她這心啊,着急的不得了。

這個陌生的老太太她是不認識的,但是趙桂花認識,周大媽也認識。她就覺得自己落後了。

可是要是坐在院子裏,還能搭個話兒,這人進屋了,搭話兒都搭不上啊,也不曉得這老太太是幹什麽的。這還能從農村換到老母雞呢。要說起來,她也想換啊,不知道給兩塊錢夠不夠。

外面黑市兒賣的,不年不節的時候也就兩塊錢,只有過年才能兩塊五呢。她總不能比這個高吧。

蘇大媽琢磨起來。

她咳嗽一聲,說:“桂花啊,你家這個老母雞,多少錢啊。”

趙桂花:“不花錢。”

她微笑:“你剛才不是也沒看到我給錢?我就是換的。”

她開始晾衣服。

蘇大媽咬唇,不樂意了。

這都是鄰居,咋還能藏着掖着?這個趙桂花就是缺德。一點也不善良。

“請問,白奮鬥在家嗎?”

一個清清脆脆的女聲響起,趙桂花和蘇大媽同時看過去,就見一個二十來歲的大姑娘,嗯,或許更小一定,穿着碎花的上衣,背着為人民服務的軍綠色斜挎包,兩只大辮子黑又亮,看起來相當體面一個姑娘。

或許是聽到外面來人的動靜,周大媽也很快的竄了出來,畢竟啊,可沒什麽大姑娘來找白奮鬥。

別說大姑娘,小媳婦兒和老太太也沒有,夏天裏母蚊子都不樂意見他們的屋子。但是這小姑娘水靈啊,一看就是個人條件不錯的女孩子,她還推了一輛自行車。

“大娘,白奮鬥是住在這個院子的嗎?”

她再次問了出來。

心裏卻在嘀咕,這些土老帽兒,沒看過漂亮姑娘啊。

趙桂花指了一下,說:“那個屋。”

她高聲:“白奮鬥,有人找。”

周大媽也趕緊抓緊時間問:“姑娘你是幹什麽的啊?”

她一雙三角眼上下掃着大姑娘,問:“你是跟白奮鬥相親的?”

這話一出,大姑娘黑了臉,她嚴肅的說:“大媽,你可別胡說,什麽相親不相親的,我是廠衛生所的,這次過來是給白奮鬥同志父子兩個打吊瓶的。”

她搖晃了一下自己鼓鼓囊囊背包,說:“我過來是為了工作。”

人家醫院不樂意管,劉科長也實在是不想他們機械廠的人在醫院丢人現眼了,就把這事攬了下來,醫務室每天過來給白奮鬥父子打點滴,可以說是服務上門了,待遇相當不錯。

當然,這個也要錢。

不過那也很不錯的啊。

要不是都是男人,劉科長才不多管呢。

當然也不是說都是男人就優待他,而是這人實實在在的碎了,劉科長多少還是有點同情心的。

這要是讓他們父子來回小碎步的往醫院挪騰,也就有點不方便了。所以醫務室每天上門,好在啊,醫務室不忙的。

這次上門的,就是醫務室新來的收費員陶玉葉。

如果這需要上門的是廠領導,那自然是誰都樂意來的,但是偏生是白奮鬥,雖然也是想來看熱鬧的,但是大家也懶得跑這麽一趟。白奮鬥父子他們配嗎?

大家都不怎麽樂意來,那麽這事兒就落在陶玉葉身上了。

誰讓陶玉葉是新來的呢?

雖然陶玉葉也是新來的收費的,但是她跟莊志希又有點不一樣,莊志希是專門考過來的,考試的時候因為是收費的崗位,并沒有要求必須是學過醫的,數學好才是正經的。

雖然,這醫院卻沒什麽可以算的賬目的,但是大廠子麽,要求正規才正常。

而莊志希調走了,王大夫立刻走動關系為自己的外甥女兒調動。別看莊志希是調走了,但是他們廠子的職位可沒增加。所以就算是陶玉葉過來,也暫時是個臨時工。

就這,還要求必須是學醫或者護士學校畢業的。

誰讓三年前和現在截然不同了呢。

三年前莊志希找工作的時候,下鄉都不是必須的呢。但是現在可不同了,沒點過硬的關系可留不下來。別說正式工,就算是臨時工都費勁。

像是陶玉葉現在在醫務室就算是臨時工,如果表現好可能下一次招人的時候就會比別人多了機會,如果不能,那麽就只能做着臨時工。

當然了,現在這個情況是,能一直做臨時工都是好事兒了。

這樣的大集體,可很不容易進的。

雖說自家有親戚在醫務室,但是陶玉葉其實還是醫務室的最底層,大家都不樂意來,王大夫就讓她過來了。王大夫也有自己的想法,外甥女兒勤快點,大家都看在眼裏,總是一件好事兒。

可別說領導看不見,人家小莊不就被看見了?

她外甥女兒做事情不如小莊靈氣,也沒他會來事兒,但是王大夫覺得只要有自己在,總歸不會太差的。她主動戳了外甥女兒過去,卻不知道陶玉葉心裏卻不高興。

她是衛校畢業的,可是水平可挺一般的,她在學校就不是好學生,現在自然也不怎麽開心的。

不過陶玉葉在這一點上還是有點小姑娘的心眼的,并沒有表現出來。畢竟她也知道,這一瓶兒住的都是他們廠子的人。如果傳出不好的名聲。那麽以後可不好找對象,她就想找個條件好的。

這名聲是十分重要的。

“大娘,是這一間嗎?”

這……這玻璃都被砸了,這咋也不換一換?

她心裏納悶兒又嫌棄,但是還是站在門口叫:“白大叔,白奮鬥。”

“誰找我啊。”

白奮鬥語氣不是很好,他正在午睡呢,從窗戶向外擡頭一看,眼睛一下子就直了,瞬間臉色爆紅,結巴起來:“你你你、你是誰啊?你找我?我我我、我就是白奮鬥。”

這姑娘,太好看了。

陶玉葉:“你好,我叫陶玉葉,是廠醫務室的。”

“啊。醫、醫務室?”

醫務室有這麽一個好看的姑娘嗎?

他疑惑的很,不過還是說:“你快進來。”

他看到漂亮姑娘,如同歡快的大狗子。

“你你你。你是新來的嗎?”

陶玉葉:嗯,這個白奮鬥,人品不咋地,還是個結巴!

90、怪怪的

白奮鬥覺得, 他可能是戀愛了。

第一眼看到這個小陶護士,就覺得春天花兒開了。

這姑娘正好長在了他的心尖尖兒上,他滿臉紅潤的看着陶玉葉,說:“小小陶護士……”

陶玉葉手一抖, 紮偏了。

白奮鬥:“啊!”

陶玉葉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白奮鬥同志, 你叫我的時候我突然緊張……”

她臉紅撲撲的, 咬着唇道歉。

白奮鬥:“沒事兒!不疼!你再來。”

陶玉葉:“哦!”

她說:“那你別跟我講話……”

陶玉葉多少有點緊張, 畢竟,這可是個真人, 她畢業之後第一次紮的真人。雖然她在醫務室吹噓自己在學校的成績是名列前茅的, 但是實際上如何,她自己心裏是清楚的。

她深吸一口氣, 一下子紮過去, 瞬間一股血!

她伸手拍上去, 趕緊按住,白奮鬥的臉……又紅了。

他結巴:“你你你,你握我的手幹啥?”

陶玉葉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說:“你閉眼。”

白奮鬥聽話的閉上, 陶玉葉又吸了一口氣, 紮了上去,白奮鬥:“唔。”

陶玉葉:“沒事兒!”

她接連試了六七次, 紮的白奮鬥呲牙裂嘴,終于紮上了, 她終于松了口氣, 說:“可以睜眼了, 白奮鬥同志, 你真是一個好人。明明看出來我緊張, 還一點都沒有怪我。”

白奮鬥立刻拍着胸脯說:“大男人哪兒那麽矯情,我還能跟你一個姑娘計較?”

陶玉葉笑了笑,說:“那我去給白大叔紮上。”

白老頭瑟瑟發抖,他聽說有人給打吊瓶,也直接過來了,他坐在屋裏的板凳上,是眼睜睜的看着陶玉葉紮了多少次的。這閨女長得真是福氣臉,但是這技術真是不咋地。

嗯,眼神也不咋地,咋看出來他兒子是個好人的啊!他這個當爹的都沒看出來。

他糾結:“啊這……我、其實我……”

他看不見白奮鬥胳膊上有多少個針眼子,他深吸一口氣說:“其實我好的差不多了,不打吊瓶也行的。”

這個話陶玉葉沒有信,這都不是長不長腦子的事兒了,只要長眼睛就看得見啊。白老頭絕對不是他自己說的好的差不多了。如果這就叫好的差不多了,那麽就沒有病人了。

她認真說:“白大叔,你這樣不行的,你們的病情是醫院診斷過的。再咱們醫務室也開了一周的吊瓶,這都已經開完了,而且工資都已經扣掉了,如果你們不打,這個錢也是不退的。”

“啊這……”白老頭想到這茬兒了,他苦着一張臉,只覺得痛苦。

他本能的害怕,但是又不想浪費,這一周的吊瓶可不少錢呢。

陶玉葉:“還是打了吧,你們不打的話,這可就浪費了。這錢也沒有揣進我的腰包,我自然還是覺得你們打一下比較好。而且你們的傷勢不輕的,不打這更不愛好了。夏天本來就容易發炎,我覺得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正好,她也練練手。

雖然陶玉葉這人想要通過婚姻更上一層樓,但是也是個有心計的女孩子,她曉得,就算是想通過婚姻改變人生,這工作也不能完全放下,不然連個保障都沒有。

他們醫務室沒有太多的病人,而她想業務精湛,能在給領導打針的時候出彩兒,還得多練習的。這樣才能在機會過來的時候抓住,像是莊志希不就是抓住這個機會去了保衛科,她未嘗不能憑借機會轉正。

所以她還是很誠懇的:“大叔,這要是發炎了,可是很危險的,我不說,您也懂得。您是害怕打針嗎?其實不用怕的,其實我的技術很好的,我在學校成績優異,不過因為我是剛上班,又第一次來單身男人家裏。有點緊張……”

她睜着眼睛說瞎話。

她在學校成績可相當一般了,那個時候她整天想要利用學校的優勢找對象,根本沒怎麽學。不過現在男人也是賊精,不會只看臉,少不得要看條件,看得上她的,她看不上;她看得上的又看不上她,就很苦惱了。

所以她現在還是很想鍛煉一下手藝,以備不時之需。

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她一個姑娘家,這麽一說,白老頭倒是真的信了,他猶豫了一下,點頭:“成。”

雖然真的看起來很恐怖,但是他是關鍵位置受傷,雖然他幾十年了一直也用不到,但是難保蘇大媽會答應跟他好,這要是發炎了,廢掉了,那就完了。

所以他還是咬牙答應了,陶玉葉:“那您是在這屋還是……”

“去我的屋子吧。”

陶玉葉很快的跟着去了白老頭的房間,她眉頭稍微皺了皺,随即裝作若無其事。聰明女人第一招,能都周遭惡劣的環境視而不見,她很快的掏出吊瓶,緊跟着動起手來……“啊!”

白老頭發出慘叫。

四合院兒一幹老娘們一個個面面相觑,就連王大媽都從後院兒過來了,四合院的四位大媽會和,都在白家門口探頭探腦,這可真不容易啊。

知道的是打針,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殺豬。

“這是幹什麽呢?殺豬啊?”蓮大媽好奇的也跟過來了,有熱鬧不看王八蛋。

“你怎麽說話呢,沒聽見老白大哥的叫聲多難受嗎?”一聽這個就是蘇大媽了。

蓮大媽也不言語,這倒是幸虧白家的玻璃全都碎了,她們站在窗外竟然能夠看的一清二楚。一個個的都十分的好奇。眼看着陶玉葉一下又一下的。

白老頭這受傷害的程度一點也不比白奮鬥更少。

終于打上了,白老頭生無可戀。

陶玉葉交代:“這個吊瓶打完了,你手裏的針不用拔掉,直接給上面的瓶子拔掉,把第二個瓶子插上去就行,然後就可以繼續打了,你們都是一天兩個吊瓶,正常來說兩個打完也要四個小時了,我三個半小時之後回來,這段時間你們千萬不要亂動,不然出問題我不在跟前的。”

白老頭痛苦的點頭。

而對面屋的白奮鬥則是叫:“小陶護士,你這就要回去了?不如就在這邊等着把,一旦我們有點什麽事兒呢。你可不能走啊。這不是本來就為我們服務?咋還能不從頭到尾的盯着呢。”

他看人家小姑娘好看,一眼就相中了。

窗外的蘇大媽臉色難看,就說這男人靠不住啊。平時坑他的錢就對了,這不坑錢也給別人花了,果然這男人就沒有不花花的,不到挂在牆上,是絕對不會老實的。

白奮鬥期待的看着陶玉葉:“小陶護士……”

陶玉葉:“那不行。這衛生室不是為你一家服務的,我們□□已經是廠裏格外批準的,如果不是你們傷了重要位置……一般般的傷害我們都不可能上門。行了,我走了。”

反正也紮完了,她也不像剛才那麽語氣輕柔了,很快的背着包出門,一看一群老太太都在看熱鬧,嫌棄這些沒用的老娘們,沒文化就只知道東家長西家短的長舌婦哦。

她微微點頭,随即推着自行車離開。

周大媽故意抻着腦袋對窗戶裏的白奮鬥說:“呦,白奮鬥,這小護士長得挺好看的啊,你是相中了?”

白奮鬥臉色微微泛紅,随即說:“你瞎說什麽呢?別破壞人家小陶護士的名譽。”

周大媽看他這個樣兒還有什麽不懂的,呵呵一聲,冷笑出來,感嘆真是癞-□□想吃天鵝肉。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她說:“你要是相中了人,讓你蘇大媽給你說媒去啊。哎呀就是不知道你蘇大媽舍不舍得了。”

蘇大媽:“你說的真是什麽胡話,如果白奮鬥有個好家庭,我是頂頂高興的。不過我跟那個小陶護士又不熟悉,再說人家條件一看就很好,年紀也小,也看不上白奮鬥的吧?”

白奮鬥聽了這話倒是急了:“怎麽就看不上了?哥們這個條件也是頂頂好的啊。”

這人最沒有逼數的就是這一點,幾個大媽都無語了。

以前你在保衛科還能勉強說一聲條件不錯,但是你現在可是掃廁所的,你當人家小姑娘不要面子的嗎?雖說這工作不分貴賤,在工廠掃廁所的和外面掃大街的環衛工人又不一樣。但是還不是掃廁所。其實在廠子裏,掃廁所工資也不是最低的,一般車間學徒才十來塊錢。就連車間內的一級工,工資都不夠二十五塊錢的。

所以這掃廁所二十五塊錢一個月,其實還成。但是還成歸還成,這架不住難聽啊。

這誰誰一問,真是尴尬死了。

而且掃廁所沒有增加了,你幹多少年都是二十五,不像是人家車間,升級了就能漲工資的。

如果沒有工作,能掃廁所就是最好;如果是保衛科調過去,就很丢人。

白奮鬥和白老頭還因此降低了工資,可是就這,白奮鬥仍是覺得自己條件很不賴,他從來沒覺得自己會一直掃廁所,倒是深深覺得,這裏就是一個過度,自己這樣好的表現,稍微懲罰兩個三個月,估摸就回去了。因此他很樂觀。

“我這工作其實挺好的,也不知道這小陶護士是什麽時候來的?哎,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正式職工。”白奮鬥自己還挑呢,如果不是正式職工,他可不幹。

趙桂花如同看一只大傻子一樣看着眼前這位,深深覺得他果然是腦子有坑。

就他還嫌棄人家陶玉葉?

雖然陶玉葉家庭條件普普通通,但是人家陶玉葉有個好親戚啊。王大夫這個當大姨的會幫她籌謀,王大夫男人又廠裏的辦公室主任,怎麽看前途也比白奮鬥強啊?

更不要說人家才不到二十,再看白奮鬥,三十出頭了。

這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

趙桂花跟陶玉葉不太熟悉,但是依稀也記得,陶玉葉應該嫁的很好。當然了,只要不傻都看不上白奮鬥的。趙桂花翻個白眼,轉身離開。

王大媽叫住趙桂花,說:“老趙你等會兒,我問你點事兒。”

趙桂花:“那行,進屋說。”

老太太聯盟散了,周大媽眼珠子一轉,說:“蓮大媽,走,還去我家坐。”

這一看,院子裏就剩下了蘇大媽,蘇大媽左右看看,沉默了一下,很快的進了白家的門。周大媽小聲跟蓮大媽說:“你看,你看看這老寡婦,是不是很不要臉。整天就跟白家的老鳏夫攪合在一起……”

蓮大媽:“……你們院子,真是熱鬧啊。”

“那可不是。”

周大媽:“蓮大媽啊,我叫你過來,其實還是想問問關于我兒媳婦兒懷孕的事兒,有人說,是我兒媳不能生。你看我這都不知道相信誰了……“

她打量蓮大媽,想從她的臉上看出端倪,蓮大媽淡定:“不可能,我看不是這樣的。你要是不相信我,就找別人看,我都是不介意的。但是你要相信,時間總是會證明一切的。我們一切留給時間。”

蓮大媽幹多了神棍的事兒,可鎮定的很,她這麽鎮定,以至于周大媽一下子就相信了,她點頭:“你說的也是有點道理的。你看……”

兩人又絮叨起來,這封建迷信的活動,可真是不老少。

別說他們就連王大媽,說的都是這個。

她來到莊家唠嗑,跟趙桂花嘀咕,說:“老趙啊,你看咱們那個巷子的廁所,是不是真的鬧鬼啊,不然怎麽這麽多事兒。你說我們要不要想點什麽辦法擋一擋這個煞氣啊。”

這真是關系很不錯了,但凡是關系差一點,都不敢說這麽隐秘的話題。

趙桂花:“我覺得不用,也不是我不相信這個哈,我就是想着,咱們這個廁所都要重建了。那就算是有問題也沒有了啊。我們何必在多此一舉?這不是錢不錢的事兒,如果傳出去不好的。”

王大媽:“這倒也是,說起來我也不想搞封建迷信,但是這事兒吧,他就邪乎啊,好端端的大老爺們就在廁所裏發瘋,這可不是第一個了。”

關于于家小子的事兒,王大媽內心也傾向于鬧鬼了的。

畢竟有周群的前車之鑒嗎。

其實大多數人都是這麽想的,趙桂花也不唱反調,說:“咱還是先別動作,看看情況,重建了之後或許就不一樣了,我也聽過鬧鬼的房子推到重建之後,就再也沒有那個事兒了。”

王大媽:“希望如此吧。”

她看着院子裏的老母雞,動了心思,說:“這母雞不錯啊,你家這可真是忙活上了。”

她壓低聲音,問:“多少錢?”

趙桂花:“一只四塊。”

王大媽倒吸了口冷氣,外面一只雞才賣兩塊錢啊,這都翻倍了、也太費錢了。她牙疼一樣的看着老母雞,這哪裏是看老母雞,是看金墩墩呢。

趙桂花:“這雖然是貴,他立刻下蛋啊。而且你看這雞,它也不大,能養好久的。”

她又繼續算賬:“現在雞蛋也有浮動,咱取個中四分錢,只要下一百個蛋,這就相當于差價出來了。一只雞平均下來是五十,也養兩個月,這多出來的錢就出來了。那咱們再養個一兩年,到時候把雞吃了,可沒有一點的虧。再說了,現在雞蛋多難買啊。”

“你說的有道理,是那個蓮大媽撺掇的?”

趙桂花點頭,他說:“她雖然賣的貴了點,但是快啊,你要找能立刻下蛋的母雞,這的尋摸多久啊。但是你看這,一兩天就給你找到,這時間就是金錢啊。”

王大媽噗嗤一聲笑出來,說:“你這話說的可真有道理。”

她小聲:“我估計周大媽也要養,那既然這樣,我也養兩只。”

以前不養的時候,大家就都不養,現在既然養雞,大家又是一窩蜂,人總是又從衆心裏的,趙桂花這是生生又帶動了一股潮流。她笑着說:“我都想好了,打算去廢品收購站倒騰一個舊盆,大的碗碟也行,然後在裏頭栽種點小蔥韭菜的,反正養雞了麽,雞糞喂地,肯定長得也好。這也不耽誤什麽事兒,自家還多了菜。省下了買菜的錢。”

王大媽一聽,眼睛一亮,點頭:“你這主意好啊。”

他們要是在院子裏開塊地種菜,可肯定不行的,這跟養雞有不一樣,養雞現在用的是方寸之地,但是如果是種菜,不開大面積能種幾顆?你家來我家來的肯定要為了争搶地盤鬧矛盾,而且還不排除有些人想要吃白食,這要是偷偷的偷菜,那多糟心。

但是如果搞個大盆栽種,放在窗戶下的臺階上,也不算占地方,更不占用公共地方,雖說一樣是種的不多,但是如果不放心卻又是可以擡到屋裏,不僅可以避免的極端惡劣天氣,還能防小偷呢。

“你啥好時候去?我跟你一起,這個事兒我可不能不加入,老趙啊,我發現你這人的主意可真多,你比我适合做管院兒。”

趙桂花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立刻擺手,那手都擺出殘影了,趕緊說:“不行不行,我可不行,你做的好好的,可別說別人更合适。我是一點也不合适的,我自私我只顧自己,咱可不适合。”

這管院兒的屁事兒實在太多了,吃力不讨好,趙桂花是生怕王大媽推薦她,趕緊堅定明确自己的态度。

為啥如此?

上輩子王大媽就推舉過她啊,好在蘇大媽白奮鬥一家還有周大媽這樣的人物都不擁護他,不會投她,所以趙桂花才沒攬上這個包袱。他們真是壞心辦好事兒了。

趙桂花可不樂意為人民服務。

她為啥要為他們盡心盡力啊。得不到一句好話,白頭發都能突突突的往外冒。

所以不管現在王大媽是随口一句還是有什麽想法,趙桂花還是吓到了,十分的堅決。

王大媽目瞪口呆,随即無語的感嘆:“你可真是,幹啥這樣說自己……”

趙桂花理直氣壯:“我不是怕你讓咱們院那幾家卧龍鳳雛的給刺激大了,自己不想幹了推舉我?我可招架不起,那都是什麽人,都是奇人啊。一般人真是對付不了。再說有那個功夫為自己小家操持一下不好?幹啥要跟他們攪合。”

王大媽聽到這話,嘆息點頭:“你說的倒是對。”

她這麽愛管閑事兒的人,現在還不是幹的心力交瘁。

她說:“真是太累了。”

趙桂花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王大媽:“我心裏苦啊。”

趙桂花笑了出來,說:“好了,走,我帶你去找蓮大媽……”

……

這不上班的人自家忙忙活活的也不閑着,倒是上班的人沒有那麽忙,挺輕松的,莊志希一上午都在寫文章。這是他們廠子要投到本地報紙的。不過他接連寫了幾個開頭,都覺得不太滿意,這太常規的,人家肯定不樂意要的。

雖說崔大姐說他們投稿不過的時候挺多的,但是莊志希初來乍到,還是很想表現一下自己的水平,站穩腳跟的。他撓了撓頭,起身倒水,從水房回來就見到幾個人趴在窗口上,莊志希驚訝的挑了挑眉,說:“外面怎麽了?”

“是劉科長,劉科長在批評他們保衛科的人。”

莊志希湊過去看熱鬧,就見劉科長罵人火氣很大,不過聽來聽去,大家也聽出個一二了。劉科長昨天處理完白奮鬥的事情回廠裏,竟然發現保衛科有人在偷懶睡覺。

要知道,很多偷鋼鐵的小偷就是晚上才會活動呢,他們保衛科保衛的不僅僅是廠裏的人身安全,更是廠裏的重要物資。這個比什麽都重要。

所以劉科長就很生氣,今天安排人巡邏的時候也格外的嚴格。

但凡是看到一點點慢吞吞,都要罵人。

“我看劉科長這是讓白奮鬥氣的,拿大家夥兒撒氣呢。”有人這樣說道。

不過這個話,崔大姐他們都不認的,崔大姐搖頭:“不是的,劉科長不是這樣的人,他是一碼歸一碼的。再說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劉科長對工作就是很認真。他轉業那一年。咱們廠子裏丢了鋼材,還是他帶人追查跟蹤,最後追繳回來,将那一夥兒大賊繩之於法的。”

“哎對,那個事兒我知道,聽說那個大賊還藏了木倉。對他動手了呢,當時要不是他運氣好,現在墳頭都長草了。”

莊志希:“這是那哪一年的事兒啊?”

“你當然不知道啊,你多年輕啊,那是差不多是十四五年前的事兒了,你那個時候估計都沒上小學。那個時候還是五幾年呢。”

莊志希撓撓頭:“那劉科長多大歲數啊,我看他年紀也不大啊。”

“劉科長今年四十二,不過他當兵早啊,他父母都是烈士,他是部隊長大的娃娃兵。打小兒就在部隊了,二十七那年受傷轉業的,要說吧,有時候還真是不能不信邪……額,我不是宣傳封建迷信哈,我就是說真是難說。他轉業那年,那個時候還五幾年,其實還是有敵那個特搞破壞的。大賊小賊的也沒銷聲匿跡,都有呢。像是咱們機械廠就時常丢鋼鐵材料、他帶人追捕,為首那個一突突就打在他胸口了。當時大家都覺得他必然是要涼了。但是誰曾想,他竟然沒事兒。你都猜不到為什麽?”

莊志希聽的很認真,感嘆:“為什麽啊?”

“那一下子,正好打在他的軍功章上。你敢信?他身上是常年帶着三枚軍功章的,就在上衣的口袋,他父母還有他自己的,那一下子就打在哪裏,他愣是沒受傷。”

莊志希瞪大了眼:“卧槽。”

“你說這是不是老天……呃,你說他是不是命大。”

本來想說老天保佑,但是又不能說,趕緊改口。

莊志希點頭:“确實厲害。”

“是啊,他上任沒多久咱們廠子這邊的風氣就好多了,聽說他有機會往上調走的,但是他對廠子有感情,不想走,所以一直留在這邊。”

莊志希:“沒想到劉科長有這麽多往事。”

“是啊,所以保衛科他們如果偷懶,劉科長是真的會發飙的。他一直都說,不管別的科室是什麽态度,保衛科是絕對不能偷懶的,也不能人品有問題,你看這次白奮鬥被調走,他這一輩子都別想再回保衛科了。”

莊志希:“說起白奮鬥,我今早看到他出院了……也沒好啊,咋就出院了。”

他感嘆了一句,崔大姐立刻:“哎呀,你不知道啊,他們父子被醫院勸退了。”

莊志希:“啊這……”

崔大姐:“真是怪事兒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醫院都扛不住他們了,現在廠裏好些個男同志都很擔心呢,這白奮鬥自己碎了,幾恨不能別人跟他一眼,說是他抓到男人就捏……”

莊志希:“……”

他嘴角抽搐,覺得這個傳言過于離譜,在這麽,白奮鬥也不至于這樣啊。

雖然他确實做人一般般,但是要說專門捏蛋。

他覺得這就離譜了。

不能把。

大概是莊志希不太相信的表情太過明顯,立刻有人說:“你還別不信,有些事兒你覺得不可能,那是放在正常人身上不可能,可是你仔細想一想,白奮鬥算是正常人嗎?”

莊志希:“你這話竟然說服了我。”

“你們都是一個院子的,你平時可小心點吧。”

莊志希:“……”

他認真:“那我以後看見他肯定躲遠點。”

“別當玩笑哈。這人真是發瘋的。”

莊志希:“知道。”

他樂呵呵的看着窗外,突然間,莊志希拍頭說:“哎不是,咱們投稿可不可以寫先進個人啊。以個人為基點,寫一些廠子裏的優秀老同志。”

大家都看他,莊志希指了指外面還在中氣十足罵人的劉科長,說:“例如這樣的。”

衆人:“……”

這是看猴子的眼神兒。

崔大姐吞咽了一下口水,說:“還別說,還真行。不過吧……”

她看看窗外脾氣不太好的劉科長,說:“他脾氣不太好,而且還疑心重,啥事兒願意往多了想,你去找他,他未必樂意的。”

莊志希倒是淡定:“沒事兒,劉科長如果願意更好,如果他不樂意,我就問問別人呗。反正試一試。”

老黃在一旁聽了,覺得莊志希這個思路很好,他提點說:“有時候不一定要寫多麽重要的崗位,就算是普通崗位,一樣又兢兢業業的人,其實普通人更有代入感。”

莊志希:“那這樣,我先找劉科長,如果他不願意,我在打聽一下其他人,劉科長的事兒我都是剛知道,對別人就更不熟系了。盡量找知道具體情況的,咱們也不能胡編亂造。”

“對!”

一旁的小許看着莊志希,呵了一聲,覺得這人就是想趁機拍劉科長的馬屁,真是當誰看不出來呢。

莊志希倒是沒注意小許,誰顯得沒事兒幹去注意一個老爺們啊,他又不是閑的。莊志希決定下來之後下午就去找了劉科長,劉科長聽到他的話,噗嗤一聲噴了出來,堅決的很:“不行不行,我不喜歡參合這種事兒。你還是找別人。”

莊志希看他嚴詞拒絕,說:“您看您,我這不是就知道您嗎?我也不曉得別人的事兒啊,再說您是很值得我們好好學習的。”

這話說的劉科長熨帖,不過他還是堅定:“我真不樂意出這種風頭,我要是想出風頭,還用等到今天?你要是真的想寫……”他打量一下莊志希,見她還挺真心的,說:“那你去找門衛的老牛吧,牛大叔才是值得寫,你別看他是門衛,但其實他的事跡也很感人的,他兒子更是為了保護咱們廠子的重要物資去世的,他本人也很厲害……”

莊志希随身帶着小本子,立刻就記錄了下來。

劉科長看他寫的認真,倒是也笑了出來,說:“那我再多跟你說說。”

劉科長這邊也不忙,端着茶缸子跟莊志希介紹,他好奇的問:“你這個寫下來,能上報?”

莊志希笑了一下,說:“其實能不能上,我也不知道的,但是我想試一試,傳統的大家都會寫,我想試一試以人物來宣傳咱們廠子。總歸也是一條路。”

劉科長點頭:“你這小子也是個實在人,你要是跟我說百分之百能上,我還覺得你這人說話虛,你要是這麽說,我也懂的。”他是廠子裏的“老人兒”了,工作了十好幾年,對廠子的很多事當然是清楚的。

他雖然不是門清兒,但是大體也知道個大概,所以莊志希不虛了冒套的。他也挺樂意跟這小字多說說。

兩個人可算是相談甚歡,最起碼從外面提着電工箱進來的周群是這麽覺得的,周群是過來修理電路的,有問題的不是這間辦公室,但是現在的天氣已經熱起來了,開門開窗的通風,倒是一眼就能看見。

周群驚訝的看着莊志希坐在這邊,不愉快的挑挑眉,這小子怎麽在這邊,真是,就知道到處拍馬屁。

他覺得,莊志希能夠調到宣傳科就是靠着拍馬屁,現在連保衛科也不放過,這還真是……“小心!”

周群有點走神兒,根本沒留意腳下,劉科長随意那麽一掃,就見周群讓走廊裏的水泥袋子絆倒,他一個箭步上前,一下子拽住了周群。

“你小心點。”

随即又說:“張三兒,你這水泥袋子怎麽還在走廊裏?”

他們保衛科這個樓有點年久失修,毛病一堆堆的,前幾天大雨還漏雨了。

這不,修補沒用完的水泥就放在了走廊裏。

張三兒跑過來:“我這就給搬走。”

他問:“周群,你沒事兒把?”

周群搖頭:“沒事。”

再看劉科長,只覺得這個男的更有男子漢氣。

他說:“劉科長,你看你這救了我,要不是你,我現在就要摔個大馬趴了,晚上我請您吃飯吧,好好感謝你。”

劉科長大手一揮,十分淡定:“不用,你要是在我們保衛科摔了,我們還覺得丢人了。”

“這話也不是這麽說的,你看這對別人來說可能是一件小事兒,但是對我來說又是很重要的。我這還帶了不少工具,如果摔壞了,那麽也是麻煩,您這可是幫了我的大忙,你千萬別跟我客氣,一定要給我一個機會……”

劉科長看着周群拽着他不放的手,一用勁兒,抽了出來,說:“真不用。”

眼看周群還要糾纏,張三兒趕緊的:“周群你幫我搭把手,幫我給這個擡到後面庫房裏呗?”

周群黑了臉,媽的,我差點被絆倒,你還好意思讓我幹活兒?

他十分不愉快,但是他現在在廠裏名聲很微妙,所以輕易也不想得罪人,只是不甘願的又看了劉科長一眼,這才幫着張三兒擡着水泥走人。

張三兒也是個沒眼力見兒的,一點也沒看出人家不樂意,還樂呵呵的寒暄呢:“周群,你曉得把?白奮鬥出院了,往後你可得看好你媳婦兒了,這個白奮鬥雖然碎了,但是也未必做男人……”

周群險些給這個水泥摔到張三兒的臉上,硬邦邦的說:“你說什麽胡話,白奮鬥跟我媳婦兒沒什麽的,都說了上次是個意外。如果真有事兒,我也不能放過他啊。再說我岳父也不能同意啊。”

他又回頭往劉科長的辦公室看,不樂意的質問:“莊志希過來幹什麽。”

張三兒:“嗐,為工作呗。他們宣傳科的活兒也挺雜的。”

這話周群就不樂意聽了,他說:“宣傳科有什麽活兒,我看他們清閑得很,整天一個個就跟鹹魚一樣,屁事兒也不幹。”

張三兒:“……”

他結巴:“你你、你這麽說也不好吧。”

他說:“我覺得各個崗位都不容易。”

他是個八卦的人,這個時候又把話題拐到八股上了,說:“你曉得醫務室新來的小陶吧?長得最好看的那個,就是接了莊志希班的那個。她今天上門去給白奮鬥父子打吊瓶,聽說他們家玻璃都被砸了呢。哎,是不是你媽砸的啊?”

周群:“……”

這人怎麽這麽沒有眼力見兒,他又往劉科長的辦公室看,不得不說,這個劉科長這樣英勇的男人,手底下真是沒有一個像樣的人啊。除了白奮鬥這種廢物,就是張三兒這種碎嘴子,還有李四那種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大傻子。這保衛科的科長,也是很不容易的。

“你們科長工作也不容易。”

張三兒:“那是啊,就說白奮鬥,他幹的這一樁樁一件件竟是給我們保衛科丢人,雖說這人是被攆去掃廁所挑糞了,但是出事兒的時候總是還沒走,還算是我們保衛科的人,我們科長能不上火嗎?他今天跟我們說話都大聲了,唉。這天熱本來就火氣大,還有這些不省心的事兒。”

周群抿了抿嘴,若有所思。

莊志希坐在椅子上,倒是也巧了,這個位置正好能夠看到窗外,周群一步三回頭,被莊志希看的真真兒的,莊志希:“???”

哎不是,周群看什麽啊?

他笑着說:“周群一直往這邊看,該不會是以為我想在這兒跟你嚼什麽舌根子吧?”

劉科長:“……這倒是也要可能,他這個人,就是容易想多。”

劉科長對周群印象相當不好,就看他幹的那些事兒,但凡是個正常人,怎麽可能對他印象好。雖然……當初周群給副科長送了華子,這煙後來副科長也給了他一盒。

雖然抽了人家的煙,但是劉科長還真是不能昧着良心說這貨是好人。

他說:“這個人你以後小心點,不管是他還是白奮鬥,都小心着點。這兩個沒有一個好東西。”

他也是真的感慨:“你們院子這什麽風水啊,怎麽竟是這麽些鳥人。”

莊志希笑了出來:“科長,咱可不興說這個。”

劉科長笑了:“我就随口一句。反正你小心着他們。”

這話就說的很真心了,雖然兩個人也不是什麽熟人,但是人家這麽好心提點他。莊志希說:“這個我知道,不過他們應該沒工夫理我,就您說的這兩位,關系可相當不好,整天掐呢,找茬兒這事兒都輪不到我的。”

就這打架這回事兒,他莊志希在大院兒都排不上名字。

劉科長聽明白了,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莊志希:“我都習慣了。”

劉科長笑了,說:“你們倒是熱鬧。”

莊志希:“那倒是,劉科長,咱們再說一說門崗大爺吧?”

“成。”他說:“牛大爺的事兒,真的很值得寫一些的,如果能上報就好了。”

莊志希:“我盡量争取,不過這事兒可真是不敢保證。”

劉科長:“這位當然懂。”

兩人這唠着,很快就看到周群去而複返,這回來的時候眼睛還是黏在窗戶上,嗯,劉科長這個人,英勇有力量,一看就是一個硬漢;莊志希這個人,斯斯文文的,慣常一張笑臉兒,長得也清爽,人也算是有才氣。

他停在了門口,咳嗽一聲,說:“要不,晚上我請你們兩個一起吧?”

劉科長:“哎不是,你沒完了是吧?別給我搞這個虛僞的,我不去!”

是不是想賄賂他?

是不是!

把他當啥人了?

莊志希也笑:“周哥,這個真不必的,我媳婦兒有喜,我得接她下班的。”

誰知道周群是不是想算計人。

不得不防,不得不防啊!

周群一看兩個人都拒絕了,十分的不滿意,輕輕的從嗓子裏嘆了一口氣。

他說:“那下次,下次有機會,一定一起。”

劉科長:“……”

這是什麽品種的馬屁精啊,他都不給好臉兒了還不行?怪不得周群能升級的這麽快,他就是把人黏上,真是甩都甩不掉啊,不過他為啥黏着自己啊。

他想了想,琢磨着問:“周群,如果你有什麽困難直接說就行,不用搞這些虛的。你說,你是不是怕白奮鬥放出來了報複你?”

他嘆息一聲,說:“雖然我不曉得你為什麽不追究這件事兒,但是甭管旁的事情如何,這件事兒裏你是受害者。你都放過了白奮鬥,他要是不依不饒的,你就直接來找我們保衛科,我們肯定是要給你做這個主的。”

周群眼睛一亮,說:“真是太謝謝劉科長您了。”

這人不光是個男子漢,還相當有擔當啊!

他看着劉科長的眼睛都放光,莊志希默默的搓了搓胳膊,覺得自己要起雞皮疙瘩了,這好端端的,天氣還挺熱的,他怎麽頭然就覺得頭皮發麻,渾身起雞皮疙瘩呢?

周群這眼神兒也太膈應人了。

饒是不是看他,也真是膩歪的想把中午吃的吐出來。

劉科長也被他看的不自在,說:“你趕緊修電線去吧。”

周群:“行。”

他樂颠颠的離開。

莊志希:“……呼!”

劉科長:“……呼。”

莊志希:“那我也先走了。”

他走到門口,就覺得哪裏不對,到底是沒忍住,繃了一下嘴角,到底是回頭說:“劉科長,我怎麽覺得他怪怪的……你、你也留心點吧。”

劉科長沉重的點頭。

他比莊志希更敏銳啊。

這個人吧,怎麽就那麽奇怪呢。

莊志希并沒有直接回辦公室,反而是去了門衛找老牛,不得不說,老牛大叔這個人雖然普普通通,就像是廠子裏每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但是又好像是一個不普通的人。

他這輩子都奉獻給了廠子,任勞任怨,從沒有一句多餘的怨言。兒子更是為了廠子犧牲,他也沒有一句怨言。在他看來,兒子為了挽救損失去世,雖然難過,卻怨不得廠子。

莊志希帶着幾分敬重離開。

他回到辦公室,崔大姐問:“怎麽樣?”

莊志希:“劉科長拒絕了,不過給我推薦了門崗的牛大叔。”

他說:“我過去跟牛大叔聊了聊。”

“牛大叔?對,牛大叔也是個不錯的人選……”

大家議論起來,莊志希上班時間不長,對廠裏的人知道的也不多,一聽大家議論,趕緊自己做筆記。老黃看他工作認真,點了點頭,十分贊賞。

這小年輕啊,就得有這樣蓬勃向上的精神,要是搞那些沒用的七七八八,就很沒意思了。

這一天的時間,過的是很快的,莊志希覺得自己今天好像也沒做什麽,就是收集了一點資料,就已經到下班的時間了。雖說是剛來宣傳科,但是在下班的事情上,莊志希是一點也不表現的,下班鈴聲一想就趕緊走。

崔大姐:“你還去接你媳婦兒啊?”

莊志希:“是啊,她一個孕婦,我哪兒放心的下。”

崔大姐是很贊同男人對自己媳婦兒好的,如果對自己媳婦兒都不好,還叫什麽男人,她說:“趕緊走吧。”

莊志希最近接送明美,所以都是騎車上班,他騎車女士的大紅色鳳凰自行車,一點也不會不好意思,淡定的很。倒是也巧了,莊志希下班出來的時候又碰到周群了。

呃,怎麽又是他。

周群眼見莊志希騎車,快走幾步跟上,蹙眉說:“你去接你媳婦兒?你不用對女人這麽好,慣着可不行。其實你可以跟我學一學怎麽對女人,對他們太好沒有用的。”

莊志希:“???”

周群繼續說:“要不,今晚我們倆一起吃飯……”

莊志希堅定:“不用!”

他說:“我還有急事兒,先走了!”

他飛快的上車,嗖嗖嗖。

這個周群,怎麽怪裏怪氣的,怪吓人的。別看平時周群也很陰險,但是莊志希倒是不怕周群的。反正有事兒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罷了。但是就今天吧,莊志希還真是慫了。

他就覺得周群是真心找他吃飯的。這他媽比假情假意可怕多了。

而且吧,周群的眼神兒也怪吓人的。

一個大老爺們,現在看人咋還拉絲兒?

反正他是扛不住的,莊志希覺得自己真是一個無能的人,這一點點眼神都抵擋不住,果然他還是要修煉的,這不行,喜真不行。莊志希飛快的騎車竄到明美的單位,剛一到,就看到明美跟一個男的站在門口說話,莊志希招手:“媳婦兒?”

明美回頭,帶着笑跑過來,莊志希:“唉我去,你別跑啊。”

他說:“你要是着急就叫我跑啊。”

明美翻白眼:“我只是正常懷孕,不是懷了大熊貓。你能不能不這麽少見多怪啊。”

她高興的拉着男人跟莊志希介紹,說:“我表哥,沒見過吧?”

明美的舅舅住在金陵,大家又都要上班,過來是相當不方便的。畢竟這個時候是七十年代呢,很少有為了親戚結婚,就請假許多天去外地的。就別說這麽遠了。

就說本地的城市和農村,有的都不一定去。

所以莊志希并沒有見過。

明美:“我表哥是我舅舅家的大兒子藍翔,這次來四九城出差,嘿嘿。”

明美跟親人相見總是高興的,她說:“表哥,這是我男人莊志希,在機械廠宣傳科工作。”

兩個男人趕緊互相打了招呼,藍翔:“我住在招待所,已經辦好入住手續了,今晚去爺爺那邊吃飯。”

他是第一次來,找不到爺爺家,畢竟那邊是新搬過來的。

至于姑姑家,他已經三四年沒來了,還真是也怕找不到,不過他記得姑姑的單位,雖然現在明美接了班,但是一樣能找到人就好。藍翔也算是自來熟:“妹夫你好,我早就聽說你了,你是明成他同學的弟弟吧?我記得你的,就是不知道你還認不認得我,其實我們早就見過吖。你記不記得,好幾年前,大概是十來年前,那個時候還讀小學呢,我跟我爸來四九城看我姑姑,咱們一起出去玩兒過?”

莊志希:“……?”

敢問,那個時候他多大啊?

他笑着說:“那個時候我還小吧?”

“嗯,三四歲吧,可煩人了,一直纏着你哥,我們打算去抓鳥兒,你抱着大腿要跟着……”藍翔說起莊志希的黑歷史。

莊志希:“???”

哎不是,這麽久遠的事兒,你真的記得?

很明顯的,這位仁兄好像是真的記得,還在叭叭叭:“那個時候你都三四歲了,還穿開裆褲呢。你說咱們也算是從小就認識,真沒想都啊,你這就成了我表妹夫。我表妹可是很好的,你可一定要對她好。不然我們這些當哥哥的都不依……”

莊志希:“那是肯定的。”

藍翔:“我這次過來……”

明美笑着嗔道:“你這次過來是專門拆臺的吧?”

藍翔拽住明美,小聲說:“我這不是表現一下我知道他的黑歷史,警告一下他?這要是他以後敢對你不好,我就把他這些小時候的黑歷史寫出來貼滿街都是,反正咱們都曉得。”

這個小聲,可真是不怎麽小。

莊志希微笑:“我都聽見了。”

“那有啥?聽見就聽見呗?”

他說:“你可別以為我們家不在這邊,我妹子就是沒人罩着的。”

莊志希翹着嘴角,說:“你看我這細胳膊細腿兒的,是你姑父,也就是我岳父大人的對手嗎?”

藍翔上下看了看,由衷的說:“那倒還真不是。”

莊志希:“那不就是了?”

他笑了出來,不得不說,他媳婦兒的娘家,個頂個兒都是有點奇怪的。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遺傳?

嗯,這倒是很有可能的。

這個時候藍翔倒是不再跟這個妹夫說什麽,反而是又跟明美小聲嘀咕:“表妹,聽說你有了,你看這不是巧了?我給你帶了一個好東西。”

明美眼睛一亮。

藍翔嘿嘿嘿:“這個只給你,別人沒有的。”

明美:“???”

她忍不住撓撓頭,怎麽就覺得,這個話有點耳熟呢?

91、幸福你我他啊

藍家人一脈相承的話術。

這個只給你, 別人沒有的。

真的有沒有,這就很不好說了,但是一個個都說的很真誠。

明美嘴角抽了抽,對這個話産生了很深的懷疑, 但是還是默默的點頭。這玩意兒不管是真是假, 給了總是好的。反正她的主要任務就是帶路, 把這看着賊真誠, 說話賊不靠譜的表哥往大院兒一領,往外公家一丢!

好懸, 今天她外公倒是沒出去吃飯看電影, 不然又撲了個空。

不過看起來啊,她外公也沒那麽歡迎這個大孫子, 藍老頭老兩口正在做晚飯, 就聽到敲門聲, 藍老頭很詫異:“誰啊。”

別看他們住在這邊,但是因為年紀大,又是後來的,跟大家來往屬實不算多的。他起身開門, 一開門就看到明美的笑臉, 正要說話,就看一個一個精神小夥兒從側面冒出來, 笑容燦爛:“叮咚,爺爺, 你想我了嗎?”

藍老頭一點也不驚喜, 撇撇嘴說:“我估計你這兩天也要到了。”

他讓了一下, 說:“進來吧。”

明美清脆:“外公, 你知道表哥要來?”

藍老頭:“你舅舅跟我聯系過了。”

藍翔抱怨:“你看我爸這人, 做事情真是讓人不開心,我說了要給爺爺一個驚喜的。”

藍老頭睨他,說:“因為你爸知道,你來我這兒,不叫什麽驚喜。我給你介紹,這是你羅奶奶。”

羅小荷年紀也不小了擱一般人家确實是叫奶奶的,但是吧,她沒結婚,妹妹的孩子還沒長大,弟弟是剛剛結婚,連孩子都沒有、而他們家也沒有什麽親戚在這邊,所以她這輩分還真是沒有那麽高。

突然被一個大小夥子的叫奶奶,羅小荷是哪哪兒都別扭,不過她倒還是說:“快坐下吧。”

藍翔:“我帶了熟食,表妹一起留下來吃吧,看,我買的很夠。”

莊志希心道這藍家人性格還真是都差不多,明美媽媽也是這樣,現在藍翔也是這樣。就連買的東西都差不多,要說起來真是一家人,藍四海:“這還差不多。”

莊志希笑着說:“那我回家跟我爸媽說一聲。”

都在一個院子,他出門就是到家。

趙桂花可不管他在哪兒吃,不在家吃更好,還省了。

不過她也說:“你拎一條魚過去加個菜吧。”

因為有秘密據點的關系,他家的魚是不太缺的,出門帶個禮正好提條魚,就很不錯。莊志希:“行啊。”

她皺皺鼻子:“什麽味兒?”

怎麽騷-了吧唧的。

他回頭一看,就見姜蘆端了一盆水坐在門口清洗一個看起來形狀很可疑的玩意兒。嗯,不用說,懂的都懂,男人嘛,哪裏不懂這個。莊志希嘴角微微抽搐,實在是不了解,就周群那麽幾秒的事兒,至于補這樣嗎?

這要說起來,周家真是補腎壯陽的大戶了,反正但凡與此有關,立刻就吃起來。

這個那個的!

就很讓人無語,真是不怕補大了啊。

莊志希掩着鼻子默默的回道了藍家,藍老頭一臉的生無可戀,作為就住在隔壁的鄰居,他家是相當感同身受的。藍老頭真心覺得,這家子這麽補,真是不行的啊。

難道不怕虛不受補嗎?

他啧啧無語。

而這個時候,藍翔掏出一個紅絲絨的小袋子,莊志希眨眨眼:“……”

明美也眨眨眼。

來了來了,他們家的祖傳操作又來了。

藍翔:“我來的時候,我爸,也就是你舅舅,這位老同志讓我帶給你的。他說這是給你的孩子的,喏你看,是一個長命鎖,這是銀的。”

他獻寶的展示給明美看,說:“可愛吧?”

明美打開了袋子,看着小小的長命鎖,長命鎖不算大,不過也不小啦,這鎖差不多也就是一顆大杏子的大小。上面雕花十分的細膩,可以想象的到,一個小胖娃娃挂着長命鎖,那是多麽的可愛。

藍老頭:“我看看。”

他微微點頭,說:“嗯,你爸的手藝還算是稍微有點進步。”

明美驚訝:“呀,這是舅舅自己做的?”

“那是當然的。”

明美這下子豎起大拇指,說:“手真巧。”

藍四海立刻哼了一聲,說:“他這手藝也不過普普通通,比我差遠了。”

明美立刻明白了外公的意思,趕緊說:“那是啊,外公是舅舅的爸爸,自然是比舅舅更厲害了。”

她捏着長命鎖,軟乎乎的笑,說:“表哥,你要替我謝謝舅舅呀。”

藍翔:“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你可別說啊,這個只給你了。”

明美:“哦。”

她喜滋滋的點頭,她果然是家裏最受歡迎的。

不過也不奇怪啊,她是家裏最小的孩子,她表哥表姐都比他年紀大,在媽媽家這邊的親戚裏,明美是年紀最小的。她爸爸家那邊的親戚……她爸爸家那邊的親戚已經不多了,直系的已經沒什麽人了,遠一點的倒是有一些。像是她堂伯父就是她師父,不過他老人家沒有孩子。

算起來,她爸這一輩兒的兄弟姐妹,遠房的倒是不少,不過倒也奇怪了,再往下的小輩兒都不算是興旺,人丁單薄,來往也不算多。明美覺得,她比較受寵是有原因的啊。

她開心的摩挲長命鎖,藍翔叭叭叭:“這我爸做的還成啊,他讓我把這個給你,我還覺得他就是想太多了,沒想到你還真是有喜了。”

這個時候藍老爺子又哼了,他說:“你是豬腦子嗎?”

藍翔:“???”

明美也不解。

倒是莊志希一下子猜到了:“外公告訴了舅舅你有喜的事情。”

大家恍然大悟,就連藍翔都驚訝:“原來是這樣。”

明美:“可是……寫信的話,算一算時間……”

還沒說完就被打斷:“誰說我是寫信了?我不會打電話嗎?”

“啊這……”明美看着外公,想看出來他有沒有開玩笑,結果他并沒有,明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随即真心感嘆:“我果然很重要。”

要知道,現在打電話可不容易,廠裏的電話都不是誰都能用的,估摸着也就是外公這種技術大拿,但凡是換一個人都別想的。舅舅那邊,那邊能接到也是很不容易的。

明美揉揉臉,說:“你們這樣,我都不好意思了。”

藍老頭:“……生活是很需要一點點情調的,收禮物也是一種情調。”

明美:“……哦。”

不過,有禮物收總是很開心的,明美高興的很呢,這次懷孕,她真是收獲多多,感覺自己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大戶”,她嘿嘿的輕笑,莊志希:“羅阿姨,我來給你打下手。”

羅小荷:“不用不用,你們做你們的。”

藍翔:“什麽味兒啊?”

他回頭看向了羅小荷,呃,雞蛋炒韭菜,不是這邊的味道?

莊志希:“隔壁的味兒,我剛才看到隔壁在處理,他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得補腎。”

“啊~那這腎得差成什麽樣兒,就得這麽補啊。”

“那誰知道呢。”

“唉我去,這個味道真的有點大。”

這要是說起來,其實這種東西真不至于這麽大的味道,但是周家好像壓根就不會做,每次都胡來,這玩意兒本來就有點味道,這一胡來,這味道就加劇了。

真真兒是讓人覺得傷不起。

你如果不會,你問問專業人士啊,人家李廚子還有楊立新都是廚子,他們都很會做的,但是周家偏不問,就是這麽自信,這就搞得大家隔三差五聞到怪味兒。

十分的惱火。

“怪不得是四九城,這就是不一樣,還真是講究滋補,我們那邊可不這樣。”

莊志希和明美對視一眼,說:“我們也不這樣啊……”

周家這種,是個例。

個例啊。

“白奮鬥,白奮鬥你給我出來!”一陣女人的嘶吼聲傳來。莊志希一個激靈,飛快的竄到了門口,他看着窗外,說:“是巷子裏頭那個于家。”

于家的于大媽老兩口攜着四個兒子一起過來,同時過來的還有幾個兒媳婦兒。

一大家子,浩浩蕩蕩,氣勢洶洶:“白奮鬥,你給我出來,你個喪盡天良斷子絕孫的,竟然對我兒子使陰招,還使出了斷子絕孫手。別以為廠子調節了,這件事兒就算完了,出來,給我滾出來。”

于大媽一通咆哮,大家立刻紛紛竄了出來。

畢竟吃瓜麽,總是要沖在第一線的,不然哪有樂趣?

大家都竄了出來,明美他們也出了屋子,就見這些人一個都拎着木棍子,真是擺明了要打架。

不過白奮鬥也不慫,他夾着腿小碎步出來,高聲:“怎麽的!你們還想仗勢欺人不成?”

他還真是不怕,大聲:“我告訴你們,別以為人多,我就怕了你們,我白奮鬥怎麽着也是個爺們,這要是說一句害怕,我就是這個!”

他比劃了一下小拇指。

“你還硬氣?你欺負我小兒子!你有道理了是吧?”于大媽氣死了,不過氣不氣的,重要的是要訛上一筆賠償金。醫藥費是有人貼補了,但是必須要賠償。

她大吼:“賠錢!”

大家哇哦一聲,這下子是懂了為什麽于大媽要帶人過來。

敢情兒是為了要錢。

“是你兒子先動手的,你看我的頭,你看我這個額頭,我還沒要錢呢?你家還好意思要錢?能不能要點臉?”

白奮鬥又往前挪了挪,說:“雖然我是一個人,但是我也不怕你們!”

藍翔納悶兒:“他怎麽這樣走路?”

就,哪裏怪怪的。

莊志希湊在他耳邊嘀咕了兩句,藍翔:“卧槽!”

他真是長見識了。

不過白奮鬥雖然叫嚣,于大媽也不是吃素的,“你這腦袋能跟我兒子的蛋比嗎?我兒子那可是關乎生兒育女的大事兒,你要是不賠錢,可別怪我砸你家窗……呃!你家玻璃呢?呃,不管這個,你要是敢不賠錢,我家就砸你家門……呃,你家門怎麽也這樣了?”

沒上有個大洞,那也是周大媽砸的,天地良心,周大媽只砸了一個小洞口,可小了。但是架不住三個兔崽子想進去偷東西啊,爬玻璃還怕讓玻璃劃傷,這最好就是鑽洞,這麽小的洞不夠用,他們又給擴大了點。結果就這樣了……

于大媽接連兩個威脅說出口都屁用沒有,索性說:“你要是不賠償,我就讓你也蛋碎……”

“于大媽,你忘了嗎?他本來就碎了……”莊志希很好心的提醒。

白奮鬥回頭瞪了莊志希一眼,怎麽哪兒都有你啊!

莊志希無辜的聳聳肩,這本來就碎了,咋還不讓人說呢?

這其實挺正常的啊。

他微笑,覺得自己純粹是好心。

于大媽氣的大喘氣,這敢情兒還威脅不了白奮鬥了,她指着白奮鬥,叫罵:“你說你個狗東西多招人恨啊,你家就沒有什麽像樣的東西了。你看看你是個什麽玩意兒。”

白奮鬥:“你才個玩意兒。你全家都是個玩意兒。”

“你他媽罵誰呢!”于寶山的大哥沖了上去,白奮鬥:“怎麽着的我拍你?”

兩個人直接就纏鬥起來。

莊志希立刻扶着媳婦兒戰術性後退,說:“咱們離遠點。”

明美感嘆:“哎呀,還是白奮鬥回來好,他不回來,咱們院子裏都沒有什麽大事兒,只能看別的院子的熱鬧。但是白奮鬥一回來。我們院子都熱鬧不少。”

就這白奮鬥,可是搞事兒的一把好手兒。

白奮鬥本來就只能小碎步,這打架屬實不如于家兄弟了,人家好幾個人呢,瞬間就給人圍上了。白奮鬥叫:“快來幫我!”

這叫是叫了,沒人上前。

誰管你是誰啊!很熟麽!

這幫忙是不可能幫忙的,這要是挨了揍算誰的啊,你白奮鬥也不是什麽很講究的人。大家都站在原地看熱鬧,那是動也不動的。周群啧啧,說:“白奮鬥,有本事你以一敵四啊。”

他嘲弄的說。

白奮鬥大吼:“你當我不能?”

幾個人的腳踹在他的身上,他護着自己的關鍵位置,別的位置無所謂,這個位置是堅決不能受傷的。他相當堅定了,捂得緊緊的,只覺得這幾個人真是喪良心,這是往死裏踢啊……

“你們夠了,不要逼我!”

白奮鬥大吼一聲,于大媽得意洋洋,叫:“不要逼你?你欺負我家老小兒的時候怎麽不說手下留情?我看你……”

她還沒有嚣張完,就聽到四兒子發出一聲慘叫:“啊……”

捂着某個位置,直接蹲了下來。

緊跟着是老三:“啊……”

再之後是老二、老大……

剛才還戰鬥力強悍的四個老爺們現在都捂着自己,蹲在了地上:“啊啊啊!”

龍抓手!

白奮鬥表情裏帶着一股子打架成功的暢快,叫:“我讓你們動手!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卧槽!”

“他果然是見不得別人好。”

“我的媽在,這老爺們殺手啊!”

“你可小點聲,你是看着沒捏你了是吧?”

事情發生的太快,以至于大家都懵逼了,不過很快的大家都發出一陣陣驚呼,這玩意兒吧,這個操作吧,實在太騷了。這白奮鬥怎麽就總是能幹出這種事兒呢。

這真是讓人覺得十分不能理解。

白奮鬥得意一笑,說:“還想跟我鬥?”

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站了起來,宛如一個王者。

他指着于大媽,叫:“給老子滾蛋!不然老子去你家找你算賬!”

他的聲音很大,帶着幾分嚣張,于大媽立刻後退幾步。這種老婦女就是這樣,欺軟怕硬,她仗着兒子多,很是橫行。但是要是真是遇到硬茬子兒子都不頂事兒了,立刻也就老實起來。

白奮鬥:“還有誰!我就問,還有誰!媽的,以為我白奮鬥是什麽好欺負的?”

他冷笑一聲,說:“不可能!”

這人嚣張成這樣,大家紛紛搖頭,但是如果說招惹,那是真的不敢的。畢竟這貨打不過就走下三路,這玩意兒一般人都扛不住啊!大家也做不到他這麽下賤。

只能忍。

白奮鬥環視一周,微微一笑,仿佛是這條街這個大院兒最靓的崽,就連初來乍到做客的藍翔都後退一步,覺得自己可能是惹不起。畢竟這種人,瞅着就不對啊!

要說院子裏唯一一個沒有用恐懼戒備眼神兒看着白奮鬥的,那當屬周群了。

周群本來是出來看白奮鬥笑話的,畢竟他跟白奮鬥的關系,那可是相當差了。剛才還說了句風涼話呢。按理說周群原本是沒把白奮鬥放在眼裏的,但是最近這小半年,白奮鬥頻頻挑戰他得權威的,還跟他家鬧了好幾場,周群立刻就把白奮鬥提升到了頭號的敵人。

要說以前,其實并沒有。

那是白奮鬥單方面對周群的嫉妒。

要說最近這小半年兒,要是讓周群自己說,他覺得其實兩家也不算是有矛盾的,都是蘇家那兩婆媳在其中攪合,這才讓他們關系越發的差勁。

可是仔細想一想,他們有矛盾嗎?真的沒有。

他們還差點做了兄弟呢,要是他媽當年真的跟白老頭好上,那麽他們不就是兄弟?

周群覺得,白奮鬥其實也不是那麽差,在四打一這樣的狀況下,白奮鬥本身還是個傷患呢。都能反敗為勝,這多少是有幾分男子氣概在身上的。

要是擱了一般人,例如莊志希那種嘴欠兒而不自知的,八成早就告饒了。要不是就躲在他媳婦兒身後,但是白奮鬥沒有,他可是一點也沒慫,完全硬剛了下來。相當的爺們。

一個重傷患對陣四個老爺們大獲全勝,這是完全能夠看出他的實力的。

他抿着嘴,看着白奮鬥的眼神有幾分贊賞,夠爺們!

周群說:“白奮鬥你還是回家收拾一下傷口。”

白奮鬥詫異的看向了周群,就連其他人也是一樣,莊志希更是誇張的張大了嘴,是的,就這麽的丢人。但是別怪莊志希反應這麽大啊。

主要是,他那種汗毛要豎起來的感覺又來了。

這周群,說話怎麽還膩歪上了?

白奮鬥謹慎的盯着周群,說:“周群,你別是沒憋什麽好心!”

周群一頓,随即說:“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們都是鄰居,我總不能看着外面的人欺負你。”

于大媽:“你說什麽呢?你當你自己還是什麽好貨?”

“你他媽罵誰呢,我我兒子有多好,人人都知道,你以為都跟你兒子一樣,生的再多也沒用。”

“你你你你……”

兩個老太太罵了起來,這個時候周群倒是再次開口:“好了!你們這是幹什麽!于大媽,我勸你還是趕緊領着你的幾個兒子離開,你可別當我們院子裏的人都是軟蛋,你這麽欺負白奮鬥,我們作為鄰居是絕對不能當做沒看見的。你在醫院鬧事兒也就算了,還想上門訛錢?你在這樣,我們就要找公安過來了!”

“你你你……”

周群:“這明明是你家的問題,還要欺負白奮鬥一個傷患。照我說,過了!”

白奮鬥:“就是,別以為你們能訛的上我!瞅見沒有,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于大媽這個氣啊,只覺得這個周群腦子有病,她跟白奮鬥有矛盾,關他周群什麽事兒。她冷笑:“真是個賤骨頭,人家欺負你媳婦兒,你還上杆子幫人家說話,沒骨氣!呸!”

“我讓你胡說八道!”

周大媽一下子就沖上去,直接撓上了于大媽的臉,兩個大媽瞬間滾成一團,你捶我,我捶你的,簡直是打的不亦樂乎。這麽罵他兒子,周大媽可不能算了。

于家幾個媳婦兒看到婆婆打架,都扶着自家男人,是一點也不上去幫忙,這種惡婆婆,打死才好呢。再說老五也沒把他們當一家人。他們還要來給老五出頭,想也知道就算是要出來賠償,這個錢也不是他們的,正是因此,幾個兒媳婦兒反正是有志一同的不動手。剛才自家男人都已經挨揍了,可不能在沖上去自己找事兒了。

他們可不吃這個虧。

兩個老太太滾在地上,周群絲毫不看親媽如何,反而是說:“你還是去醫務室看看。”

這是對白奮鬥說的,白奮鬥警惕的看着周群:“你今天怎麽這麽奇怪?”

周群:“我一直都是這樣的。”

他認真:“之前都是你們誤解我。”

白奮鬥就覺得哪裏不對,但是周群沒說一句不好聽的,他反而是不好表現的太冷漠,再說,周群這貨還給他說情了,他才能回來的。白奮鬥猶豫了一下,說:“你……”

他有點尴尬,但是還是說:“那,我先回去了。”

“我扶你吧。”

“你別過來。你是不是想對我幹什麽,你是不是想趁機報複?周群,你現在都會搞陰謀詭計了啊!”白奮鬥還是不相信周群對他會有什麽真心,這想一想就知道完全不可能啊。

周群嘆息一聲,說:“你真是看低了我。”

他上前一步,用力拽住了白奮鬥的胳膊,說:“走吧,我送你回家。”

白奮鬥:“???”

雖然是十分納悶的,但是到底是沒有掙脫周群,任由周群把他扶進了家門。

明美的頭啊,都要撓成雞窩了,她就真的沒看懂眼前這是為啥。于大媽和周大媽打架,她已經不好奇了。她好奇的是,周群為啥對白奮鬥這麽好啊。

這……今天的太陽也不是打西邊兒出來的啊。

這就很奇怪了。

“志希哥,你說周群是不是鬼上身了?”明美小小聲的問。

莊志希:“我……我不知道啊。”

他還真是一點也沒看明白,他說:“其實吧,至今周群都有點奇怪。”

但是哪裏奇怪,他又說不好。

反正就是奇怪。

他們覺得納悶,別人也是一樣,就很看不懂啊!

這個時候,周群出來了,叫:“姜蘆,你今晚做了驢-鞭-湯,給白奮鬥端一碗。”

姜蘆:“啥?”

大家陷入死一樣的寂靜。

啊這個,你家喝的那是什麽玩意兒?

大家都是普通人,你家咋有這麽“高端”的養生食材?

再說,那東西不是大補?你家整天這麽三天兩頭的補,合适嗎?

更不要說,周群竟然要給白奮鬥一碗?

這,為啥啊?

難道是想毒死白奮鬥?

額,好像也不能。

總之,大家都陷入了深深的迷茫,這是真的看不懂了。

不是他們沒有見識,而是現在這些事兒,真是讓人看不懂,他們院子裏的事兒,真是太多了。這一茬兒一茬兒又一茬兒的,真的晚一點都理解不了。

“所以這又是怎麽了?”

“我哪兒知道?他倆咋成為朋友了?”

他們都不懂,姜蘆也不懂啊。

她咬着唇,看着周群,不過她是個好媳婦兒,既然周群說了,她點頭:“我知道了。”

她婆婆在外面打架,她竟然還能安心燒火,不得不說也是一個“好兒媳”了,姜蘆是十分不懂的,但是她琢磨來琢磨去,覺得這肯定是周群的一個圈套。雖然還不知道這個圈套是什麽,但是她做人家媳婦兒的,配合就行了。

總之就聽周群的,絕對沒有錯的。

她抿抿嘴,輕輕的笑了一下,不過随即又有點鬧心。雖然一心有一個孩子,但是還是覺得心裏很難受。如果蘇大媽給人領來,那麽周群就有別的女人了。

想到這裏,她心酸的咬着唇,可是又曉得,這一茬兒必須這麽做。

如果不這麽做,那麽她什麽時候才能有個孩子?

這院子裏熱鬧的很,這邊打着,那邊看着熱鬧,還有武當派。

各有各的熱鬧,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穿着灰撲撲補丁褂子的女人進來,她梳了一個短發,身後跟着一個大辮子姑娘,大辮子姑娘幹瘦幹瘦,像是骷髅架子,一張臉瘦的只剩下大眼睛了,長辮子更是頭發黃不拉幾的。衣服補丁摞補丁,一雙草鞋,腳丫子都在外面。

兩個人一進院就呆住了:“這……”

這哪兒想得到啊,一進門看到打成這樣。

兩個人的進門也一點也沒影響兩個老太太打架,反正他們都臉皮厚,還是得打出個好歹。于大媽邊打邊罵兒媳婦,這不上來幫忙呢。倒是幾個兒媳婦兒都哭哭啼啼的扶着自家男人不動。

進門的短發中年女人只是短暫的愣神兒就習以為常的叫:“媽。”

蘇大媽:“招娣你回來了?”

蘇招娣說:“我在路上遇見這個妹子,她說是周大媽家的親戚,找不到了。這不是就給領過來了?周大媽你來看看,這是你家的親戚不?”

周大媽本來還在打架,這個時候一下子反應過來了,她一腳把于大媽蹬開,麻溜兒的爬起來。看向了這個幹瘦的姑娘。這姑娘咋這麽瘦呢。

她上下打量這個姑娘,這姑娘摸樣兒倒是可以,就是人長得實在是瘦,看着也不是很好生養的樣子。講真,她有些不滿意這個賣相。但是也知道這都新社會了,想找一個人給人生孩子,肯定不是那麽容易的。這能找到人就不錯了。

最起碼,臉長得不賴,将來這孫子長得也能好。

她抿抿嘴,說:“你叫啥?”

大辮子姑娘有點緊張,旁人看她就是個陌生姑娘,但是她自己知道自己是來幹啥的。雖然心裏一百二十萬個不樂意,但是爹媽同意了的事兒,她做不了主。

她小聲:“我叫招娣。”

呃……又一個招娣。

這是跟蘇大媽的大女兒招娣重名了,不過這一點也不奇怪,這個年頭兒,重名的人可多了。像是年初的時候他們抓的那個小偷兒叫張三,他們保衛科也有一個張三。

這種衛國啊,為民啊,國慶啊,這種好名字特別多。

張三李四這種簡單的也不少。

至于女娃兒,招娣盼弟來弟,那也不在話下。

還有什麽盼兒生兒也都是叫得住的。

王招娣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大媽,就見這當媽一拍大腿,說:“哎呀,這不是我七舅老爺三姑姑家二兒媳的遠房妹子嗎?你咋來了?快,快跟大姨進屋。”

于大媽:“我草(一種植物)你叉叉叉……”

她叉腰罵人:“你打完人就想走?”

周大媽:“你也別想欺負人,趕緊滾蛋把你!”

周群這個時候又出來了,說:“于大媽,你再不走,我就要去找公安了,看看是不是追究你們一個尋釁滋事。”

“你!”

“媽。要不是咱們走吧。我這難受呢。”

“是啊,別是給我踹壞了,真是的,以後這種事兒別找我。”

“我們可都是為了你。”

“好啊,反了你們,還敢跟我大聲,是不是你們媳婦兒教的?”于大媽罵罵咧咧,但是眼看兒子都不給自己撐腰。她也只能忍着氣,放了狠話才離開。

這一場鬧劇,就這麽結束了。

大家飯錢看了這麽一場,感覺真是很下飯啊。

不過也有人覺得納悶,這周大媽家竟然會有親戚來。周大媽竟然還沒惱火,你說怪不怪?周大媽是有錢的,但是她也扣啊。真是不敢相信她願意招待親戚呢。

而且。這人怎麽就是蘇招娣領來的呢?

反正怎麽想都覺得奇怪,莊志希微微眯眼,随即跟媳婦兒說:“這事兒有鬼。”

明美也是認同的,倒是藍四海這人見識廣博,看的多了,還有什麽不懂的,這老人家就沒有不精明的。特別是他這樣見識多的。他說:“我年輕那會兒在滬市的金鋪子做大師傅,你們曉得吧?”

這事兒一幹小輩兒都曉得的,羅小荷也曉得。

她端上菜,有點涼了,但是現在天氣暖和,倒是還好的,一樣很好吃。幾個人坐下,就聽藍四海繼續說:“我那個東家啊,大大小小又七八個老婆。孩子更是十來個,但是雖說是有十來個孩子,但是嫡出的兒子就一個,那是繼承家業的,十分寶貝。迎娶的也是滬上有名的小姐。”

羅小荷納悶怎麽說到這個了,剛才不是還說周大媽麽?

不過再看其他人,好像都聽得興致勃勃,她也沒言語。

藍四海:“這個滬上有名的千金大小姐,那可比我這開金鋪子的東家有錢多了。這家也很寶貝女兒,要說為啥這千金小姐下嫁了呢。因為她不能生。這找一個條件不如他們家的,能拿捏住。可是千金小姐不能生,這家子也不能沒有孩子。于是我那個東家就外頭領回來一個大姑娘,專門負責生孩子……”

他說到這裏,停了下來:“吃菜。”

明美:“然後呢?這故事就完了?”

藍四海無奈:“你這丫頭怎麽沒一點腦子呢。真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明美不服氣:“外公,您咋這樣說我啊,我可要傷心了。”

她嬌嗔着:“我不是就聽個……啊,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周大媽家那個……”

她不可置信:“可是現在是新社會!”

藍四海:“但是有些人的骨子裏就不是什麽好人。不管什麽社會環境,都有好人和壞人。”

明美:“這他媽什麽事兒啊?”

一旁的羅小荷也相當不能理解,她多少有幾分想到了自己的經歷,也有點不愉快。

藍四海:“你看,我說個實話你們一個個的都這麽不高興,這做人可不能這樣。人啊,不高興就容易生病,生病就死得早,有什麽比自己還更重要的?沒有的,所以你們何必為了這些人不高興,要是知道你們這樣,下次我知道什麽也不會說了。”

“別介兒啊。”

明美趕緊的:“我不生氣,不生氣還不行嗎?”

這是羅小荷也開口:“我也就是想到女人的艱難,有些嘆息,其實也還好。”

藍四海:“很多事情都是自己的選擇,你們管不了別人。再說幹啥管別人?這年頭,最該做的只有管好自己。”

莊志希舉杯:“我贊同外公的話。”

藍四海:“你可真是一個不會拍馬屁的人啊。”

莊志希眨眨眼,說:“對啊,要不說外公是最了解我的呢,我這個人就是比較真誠,從來都是實話實說,完全不會拍馬屁。”

藍翔聽了,險些噴出來,他哈哈大笑,說:“哎呀,妹夫,你很适合跟外公相處嘛。”

莊志希:微笑。

他說:“我也很适合跟你相處啊。”

藍翔笑了出來,感嘆:“那倒是,不過我跟誰都能相處的好,所以是我好相處,不是你啊。”

明美:“你們就別說那些有的沒得了,吃飯說得多要積食的。”

羅小荷:“慢點吃,你吃的太快會不舒服的。”

“好的呀!”明美理直氣壯的指揮莊志希:“你幫我把這塊肉上的肥肉咬掉,有點膩。”

明美自從懷孕,有些太過油膩的,會讓她反胃。

羅小荷看明美,多少是有幾分看小輩兒的心态的,嗯,也确實是小輩兒,要是論起來明美該叫她外婆的。但是明美從來都是叫羅阿姨,畢竟啊,叫外婆确實奇怪。

而且,羅小荷沒有那麽老。

其實羅小荷沒接觸過明美這種女孩子,她跟妹妹差的大,她爸去了的時候,她妹妹還是小孩子。家裏過的艱苦,他媽為了保護家裏的孩子又要裝着間歇性發瘋。所以他家的狀态并不是那麽的和諧。

打從小時候,弟弟妹妹就知道家裏條件不好,是很懂的好好節省的。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他們那一片兒的人家,多數也是這樣。就算是家裏條件還成,也是先緊着兒子來。

女孩子多少都是有些內向的。

即便不是內向,家庭條件在哪兒,也不是那種落落大方的個性。

明美跟她以往接觸的人都不一樣,她這就感嘆,果然人的成長環境是會給人的性格造成極大影響的。她自己就是,少女時期家裏條件好,父母都在,愛情順利,那個時候她格外的樂觀。

即便是經過幾十年的蹉跎,雖然她後來習慣了沉默寡言,但是相比于弟弟妹妹,還是更多了幾分魄力,這是小時候養成的。現在看明美,這種樂觀開朗又自信的丫頭,真是挺難得的。

羅小荷跟院裏人接觸不多,但是覺得這院子裏性格最好的就是明美,天生讓人喜歡。她說:“下次你來吃飯,我給肉切的瘦一點。”

明美笑眯眯:“好的呀。”

他們家吃飯可沒有食不言寝不語的問題,藍翔吃飯的功夫簡單打量了一下這個屋子,覺得這個屋子還是挺簡單的。他說:“外公,你咋不買個收音機啊?這沒個收音機多悶啊。可不是你的風格。”

他爺爺的至理名言就是:重在享受。

這是生怕“人死了,錢沒花了”那麽一個主兒。

藍四海:“我本來是要買的。”

他停頓一下說:“但是這個院子實在是太熱鬧了,我每天掰扯他們的是是非非,都要樂呵很久,完全沒有必要買什麽收音機了。用不上。聽收音機哪有看戲有樂子?”

藍翔:“……這可真是……”

一時間都不曉得說什麽了。

藍四海:“你瞅着吧,這人都回來了,肯定又熱鬧起來。”

羅小荷默默點頭,很是贊同:“我覺得也是。”

要說起來,羅小荷覺得有他們這樣的人也不是一個壞事兒,她以前很內向的,人也時常郁結在心,沒辦法,日子過得不順心,總是難受的。

這種難受不光是生活上,也是精神上。

但是自從跟藍四海結婚,還別說,她覺得自己現在算是開朗的老太太了。

這院子的熱鬧太多了,出了院子,熱鬧也不少,每天都有新八卦。以至于她看戲看的不亦樂乎,每天晚上睡前都要跟老伴兒兩個人呢一起盤一盤今天大院的人又作了什麽妖。

真是,再內向不開心的人,都變得有樂子了。

她下班早還去她妹子單位給她講這些八卦呢,搞得她那因為她出嫁而不能貼補家裏而不開心的老娘都主動找了她,跟她說偶爾也得回家裏熱鬧熱鬧。

什麽熱鬧熱鬧,她媽的觀念就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雖然沒嫁的時候一直不斷的吸血,但是真的嫁了,她媽倒是也不會讓她難做。

就很矛盾一個老太太。

她骨子裏,還是有老思想的,即便是不待見這個女兒,也并不會去女兒家裏打秋風,嫁了就是嫁了。

因為這個,她媽其實不怎麽找她的,她也不回娘家,不過最近因為她去二妹那邊說了幾回八卦,勾起了她老娘的八卦之心,竟然不顧面子的主動找了她。

羅小荷就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這八股的吸引力真大。

因為他們院子裏熱鬧實在太多,她回娘家一趟,她媽就開朗幾分,羅小荷就更無語了。她跟二妹還有三弟一起偷偷去醫院找了妹夫打聽,她妹夫那邊又跟大夫咨詢。

按照他們的說法,她媽偏心肯定是偏心的,但是應該也有一些精神上的疾病,當然不是她自己表現的那種拿刀砍人。但是輕微的也有。

這個時候其實沒什麽抑郁症的說法,如果有,那麽大夫估計就要說這個了。

不過現在大夫的意思也大體如此,羅小荷老娘這些年太壓抑,壓力也大,是有些精神方面的問題的。其實羅小荷這種應該也有點的,所以時常聽這種樂子,反而會緩解焦慮的情緒,指不定人會慢慢開朗起來。

羅小荷當時真是大震驚。

但是想一想也有道理。

所以啊,別看他們院子這幾家吵得歡實,但是天知道他們還給不少人解了悶,保不齊有些抑郁傾向的人,都因為他們那些八卦而樂趣十足,緩解了不開心的情緒呢。

這就很離譜。

但是,他們做到了!

反正羅小荷自己現在就挺開心,一來是跟藍四海的生活很順暢,比想的舒适很多。二來也屬實是熱鬧多,她主動說:“其實他們整天鬧來鬧去的,也算是給我們周遭的人造福了。”

莊志希噗嗤一聲噴出來,說:“我想王大媽一定不這麽想。”

羅小荷一聽,也沒忍住笑出來,作為管院兒,王大媽真是辛苦了。

她說:“雖然是這樣,但是我看王大媽看的也很樂呵。”

明美這個時候已經吃完了,她找到一個水杯,湊到了牆邊,貼在了牆上,聽着隔壁的動靜。

“哎不是,你這個有效果嗎?”

明美:“偷聽就得這樣啊。”

她聽了會兒,無奈:“聽不見。”

這要是大聲争吵肯定聽得見,如果不是,那麽就夠嗆了。明美默默憂傷,感嘆:“本來想聽個八卦,竟然聽不見了。”

“沒事兒,他家那點破事兒,保不齊很快就傳出來。”

這有點人家有點事兒,是怎麽都不會傳出來的,像是人家隋家,就是正常的家庭,有點什麽大事小情的,也不會鬧出來。默默的內部就消化了,也不會給人看熱鬧機會。

但是要是擱着周家,那可別說啥了。

那保準能傳出來的,誰讓周大媽就不是一個消停的人呢,說句老土話兒就是狗肚子裏存不住二兩油。有點什麽,藏不住。

明美:“我在聽聽。”

她剛貼上,又站直了:“哎不是,那今天這人是蘇家給領來的。那不就是蘇家幫助他們找的人……”

雖然找補了什麽親戚的話,但是沒人信啊。

明美恍然大悟:“原來蘇家是答應了周家這個,怪不得周家放過了白家兩父子。”

這明美腦子也快,很快就曉得這事情是怎麽回事兒了。

她能想明白,其他人也能想明白的,這又不是什麽很複雜的事情,也就蘇家或者是周家自己覺得沒人看得出。其實但凡是有點閱歷,那肯定是一下子就能看懂的。

明美:“可真夠惡心的。”

她說:“這跟古代那個老-鸨-子有什麽區別?”

“沒有,也不意外啊。”莊志希也算是熟悉他們家了,他說:“我就是感慨這婆媳兩個為了能夠持續的吸血白家父子,真是狠得下心幹這種事兒啊!”

“缺德。”羅小荷最看不上這種人了,她認真:“這種人會遭報應的。”

雖然過來住的時間不長,但是她大體也知道王香秀在外面幹什麽,這蘇大媽也是個什麽人了。她自己是很不上這樣的人的。就說她媽,她爸走的時候她媽年紀也不算大。雖然他媽對她有很多不好,但是羅小荷還是感激她媽的,她媽為了維護幾個孩子,連裝瘋子都幹得了。

他們家多辛苦,也不會掙這樣的錢。

就這,他們也走過來了。

羅小荷是看不起這種人的。

她說:“沒骨氣又缺德。”

藍四海:“你看,你又生氣了,不至于,他們又不是我們什麽人。”

羅小荷:“我知道,就是看不上。”

明美:“正常啊,正常人誰看的上。”

他們八卦着這兩家,其實其他人家也在八卦這兩家,就如同藍四海能看出來一樣,其實別人也看得出來。這怎麽看不出來呢?又不複雜!

王大媽回家越想越惡心,說:“不行,我明天得去找周大媽談一談,這要是真的幹這種事兒那可是喪盡天良。還有那個蘇大媽,當誰看不出來呢。他家竟然攪合進這樣的事兒,我可真是看錯她了。我原來以為她是日子難不得已,現在看這人品就是壞透了。”

李芳:“我早看出他不是個好東西了,你還不信。”

她初中的時候就見過那個時候還年輕的蘇大媽跟人鑽小樹林,真是震撼的如同見鬼。所以這些年,甭管別人怎麽說蘇大媽可憐,她對那家子是冷漠的很的。

王大媽想到閨女的話,嘆息一聲,說:“我是真沒想到啊……”

而此時莊家也是一樣,梁美芬沒怎麽懂,但是她男人莊志遠懂了啊,男人天生對這方面的事兒比較敏感。梁美芬也惡心的差點吐了,說:“這家子什麽風氣啊,還當舊社會呢,娶小老婆?”

“人家也沒承認啊。”

“不要臉,蘇家也不要臉,還從中牽線搭橋。”梁美芬堅定:“以後你看見王香秀,給我遠一點。你要是敢跟她攪合在一起,我就也學白奮鬥,讓你完蛋!”

莊志遠:“……你這是說啥話,我是那樣人嗎?我是堅定跟着黨的號召,要做一個……”

好的,莊·大道理·志遠又開始了。

梁美芬:“……”

趙桂花:“你給我閉嘴。”

莊志遠:“……”

他媽這人,脾氣真是不大好。

他在他媳婦兒面前怎麽哔哔都行,但是在親媽面前不成。

“媽,你說那個王招娣是自願的嗎?”梁美芬問。

趙桂花:“是不是自願,她都來了,說不定,她也沒有你想的那麽軟弱。”

趙桂花看着對面的周家,并沒有再多說什麽。這個事兒吧,王招娣既然來了就知道該怎麽走這條路。而且趙桂花清楚的記得的,這個王招娣也不是什麽簡單的女孩子。

當然,這個不簡單不是說她不好,而是這個王招娣,軟弱中又有自己的主意。

其實吧,她在周家,就沒有吃虧。

趙桂花眨眨眼,說:“且看着吧。”

而這個時候,趙桂花眼裏不能吃虧的王招娣已經麻溜兒的做好了晚飯,坐在了桌子邊,眼巴巴的看着周大媽,周大媽有幾分被重視的得意,這農村丫頭就是比姜蘆更尊敬她,她微微一笑,說:“行了,吃吧。”

吃的壯實一點,才好生娃。

王招娣立刻端起飯碗,呼嚕呼嚕就大口吃了起來,筷子更是飛快的夾向了肉菜……驢那個。她可不管是什麽位置,反正是肉,她吃的很快活。

周大媽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王招娣直接就幹掉了半盤子,開始添了第二碗飯……

92、小能手趙桂花

清晨的陽光照常升起, 今天大院兒和每天的早上都一樣,又都不一樣,畢竟啊,他們大院兒可是多了一個人。

明美一大早打着哈切出來, 一出來就愣住了, 短暫的微怔之後才反應過來。這是周家那個“親戚”, 具體是個啥親戚, 不說大家也曉得了。

不過她倒是挺詫異的,這姑娘竟然在掃院子, 他們院子是互相輪着來的, 一家一天。以前是九家,現在是十家, 一個月輪三次, 倒是也不麻煩。

不過按理說, 今天該是他家幹活兒的。

明美笑着打了招呼:“早上好。”

随即主動告知了他們院子裏的排班,王招娣憨厚的笑,說:“我不知道這個,沒事兒, 俺在鄉下也幹習慣了, 幹這點小活沒啥。”

明美正準備說點什麽,就看周大媽氣勢洶洶的出來了, 罵道:“你個死丫頭,你幹什麽呢。誰讓你一大早掃院子的?這是你幹的活兒嗎?真是該幹的不幹, 不該幹的瞎幹, 一點眼力見兒也沒有, 你讓我說你什麽好。”

她語氣刻薄的斥責王招娣, 随即說:“小莊媳婦兒, 今天我們掃了,咱們換一天?”

明美挑挑眉,說:“行啊。”

這種便宜,也沒有沾的必要的,都怪膈應人的。

她來到水池邊洗漱,就看王招娣也沒啥怨言,依舊勤勤懇懇,吭吭哧哧的掃院子,很快就把院子掃幹淨了。緊跟着很快的就去生火做飯。動作麻溜兒的很。

明美水汪汪的大眼睛往人家身上瞟,在王招娣回頭的時候沖她笑了一下,王招娣也報以微笑。

周大媽瞅見了,想說點酸話,但是一想到這個死丫頭動手可不是什麽善茬子,忍了忍,咽了下去,小聲罵王招娣:“我告訴你,你來我家是過好日子的,這吃吃喝喝的供着你,是讓你給我們家生兒子的。你少跟那些懶媳婦兒學,那就不是個好的。沒見過誰家的媳婦兒像她那麽懶的,家裏活兒都不怎麽幹。”

周大媽這話說的就難聽了,明美只是不做飯,她自己這一房的活兒,也并沒有推到婆婆和大嫂身上,只有換季大掃除的時候,梁美芬幫忙洗了窗簾。

別的家裏小事情都是自己做的。

不過公中那些什麽做飯的,确實是趙桂花婆媳再做,畢竟他們也等不起明美啊,明美上班下班回來就很晚了,而趙桂花與梁美芬都不上班。

至于一些家裏公中的活兒什麽買煤買冬菜的,這不是還沒到那個時候?

所以周大媽說的這個話,真是有點刻薄。不過人都是更樂意看自己想看到的,反正周大媽是覺得明美什麽也不幹,這女人家連飯都不做,還叫什麽好女人?

她說:“這有的人,那是千萬不能學的,學不到一點好的。”

王招娣唔了一聲,算是應了,周大媽:“早飯不用做太多,你就放這些就行。”

王招娣:“好。”

她寄人籬下,是人家說什麽就做什麽的,畢竟她曉得自己也沒什麽身份地位,如果就這麽回去了,怕是她爹都要打斷她的腿。她家九個女兒,是她爹她娘最大的痛。

她排行老三,爹不親娘不愛,不過別說她排行老三,就算是排行老大,那一樣是爹不親娘不愛的。她家想要的只有兒子,他們至今還在拼呢。

像是這次王招娣被送出來,就是圖謀這個,這家子同意了,如果她能懷孕就給五十塊錢,如果生的是男娃兒,就再加五十。這可以是一百塊錢啊。

她家年年拉饑荒,這錢可是一筆大錢了,圖謀的就是這個錢。

就算是她實在懷不上,一年後她也可以回去,這是雙方都說好了的。不過沒掙到錢他們肯定不樂意。但是他爹媽都覺得這買賣不虧。她是家裏飯量最大的,一年不在家裏吃飯,這也能省下不少。

至于幹活兒!

家裏有的是丫頭幹活兒,不多她一個,所以別看這個院子裏的人諸多揣測,但是對王招娣自己來說,這又沒有什麽不能忍的。他家就是這麽個情況,她一個姑娘還能怎麽辦。

而且這城裏的活兒有啥啊!

她在家的時候天不亮就要起來幹活兒了,地裏的活兒,還有上山砍柴,挖菜,幹不完的活兒,卻只能喝小半碗粗碴子或者地瓜粥,想吃幹的都沒有。

家裏人多,又有爺奶,又有這麽多的姐妹,她爹還得吃家裏最好的。因為他要拼兒子呢。

所以這次她能出來,家裏姐妹其實都很羨慕她。他們不曉得她是出來幹什麽,這個話不能傳的,畢竟他爹娘還指望以後再正經的“嫁”她一次呢。

他家姐妹都以為他要去城裏做幫傭,雖說現在是新社會了,沒有這個,但是不妨礙他們這麽想。一個個都羨慕的很,王招娣心裏覺得這樣不對,但是她沒辦法。

她抿着嘴,認真幹活兒,好在是,這家的大哥看着還是個正經人,其實昨晚周大媽就讓他們睡一處了。周嫂子沒有說什麽,周大哥卻堅決不幹。

王招娣輕輕的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

她低頭燒火,吞咽了一下口水,這家早上吃的比他們家好多了。他們家扔一把灰灰菜,一碗粗碴子,就好幾個人喝呢。這最起碼一個人有一碗早飯了。

嗯,還有幹糧。

王招娣幹的很起勁兒,周家早上氛圍有點微妙,不過姜蘆卻又是高興的,她在心裏越發的歡喜自己可以找到這樣一個男人,她男人,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她自己都沒想到,昨天周群會那樣義正言辭的拒絕了王招娣。

這被周大媽逼急了,周群甚至說:“你要是在這樣,我就去隔壁白奮鬥那兒湊合一宿了,我是怎麽也不可能跟第一次見的小丫頭搞在一起。我不是那種人。”

你聽聽這個話,多讓人感動。

周大媽氣急敗壞,但是姜蘆感動的眼淚汪汪,有夫如此,她是多麽的幸運。

不過因為這個事兒,周大媽的臉從昨晚就繃着,一直到現在也不見好轉,一家子早飯十分微妙,只有王招娣,筷子仍是仿佛一陣風,大家都在琢磨心事。

她眼瞅着大家這個不吃那個不吃,默默的吃了第二個馍馍。

這能吃個六分飽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她霹靂噗嚕的一通吃,小聲說:“大媽,我今天在家幹啥活兒?”

寄人籬下,她是很有這樣的自覺的。

周大媽:“你今天上午去外面撿點木頭回來,我們也架上一個雞圈。咱們也得養雞。下午你去幫我修廁所。”

“哦!”

王招娣話不多,但是一來就幹活兒,這還是讓周大媽滿意幾分。要說不滿意的地方也有,她想要的是王香秀那樣看起來豐腴能生養的,不是這樣的。但是好在這個閨女不要錢。

只是吃飯的話,對他家來說不是負擔。

上午家裏兒子兒媳都上班去了,周大媽領着王招娣出門,正好遇到趙桂花出門,她掃了一眼趙桂花的裝備,說:“你這又是去釣魚?”

趙桂花:“對。”

她說:“大夫說了,孕婦得多吃點魚。”

周大媽冷哼一聲,十分看不過眼,就顯擺你家有個兒媳婦兒懷孕了是吧?都是女人,當誰不能生了?其實趙桂花真不是故意的,這就普通的閑話家常,但是誰曾想,這周大媽偏是要多想呢。

她冷哼着領着王招娣離開,說:“以後看見這個老娘們離她遠一點,她就是個刻薄的,你瞅着她對兒媳婦兒好,但是可偏心眼了。”

王招娣點頭。

周大媽領着王招娣離開,趙桂花則是騎車去了郊外的派出所。

上一次的事兒,她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該報警說說的,雖然跟姜蘆她娘家不認識,但是總不能看着人出事兒吧?趙桂花找了一個手帕把臉檔上,來到了派出所。

不是他們家這一片兒的,是當初發現那個團夥兒那一片兒的。

趙桂花進了門,引來大家的視線,主要是她擋着臉啊,這好人有擋着臉的嗎?

趙桂花:“我要報案。”

“你……”

趙桂花眼看對方落在他擋着臉的手帕上,她理直氣壯:“我不敢露臉,怕過後兒被報複。”

衆位:“……”

趙桂花大大咧咧:“我前幾天釣魚回來走到芝麻胡同七十號那附近,遇到幾個小子,他們商量要搶劫。”

“什麽!”

大家齊刷刷的看向了她。

趙桂花後退一步,抿抿嘴說:“我本來也怕惹事兒被人報複,所以就沒報案,不過思來想去,覺得這事兒不好不說,他們一旦要是真的幹了什麽了不得的,那我這也算是見死不救了,所以我想來想去,還是過來了……”

她擋着臉說:“我聽說他們要搶什麽供銷社主任的,說是有內應,已經盯梢兒好幾天了,具體的我不知道了。當時說話的是幾個老爺們,我沒看到長相,但是我看到他們進了芝麻胡同七十號。”

她說完了,還主動後退了幾步,說:“具體的情況,你們自己去調查吧。”

說完就要閃人……“哎大娘你等等。”

趙桂花:“別找我,我可不想摻和這種事兒……”

她跑的飛快。

其實她不怕被人找到,畢竟了,她也不怕被人調查不是?

她只不過是不想牽扯更多,到時候查到周大媽身上,再聯系她是報案的。她不怕什麽周家的人,但是純粹不想惹事兒。再說,誰知道那幾個人還有沒有同夥。

趙桂花覺得自己這樣過來說一聲就算是很不錯了,她當然也可以寫紙條,奈何……不怎麽會寫啊!

沒文化,真可怕。

認識她是認識的,畢竟是上過掃盲班也有一些人生經歷。但是要說寫,她會的字就沒幾個了。

而她不想給家裏其他人牽扯進來,所以并不打算讓別人幫忙,就算是一樣知道的明美,她也不想明美摻和。明美現在是個大肚子,沒必要惹瘋狗。

至于她為啥敢就這麽跑過來說,說完了直接閃人,也真是因為是這個年頭兒,這種事兒常見。這一個年頭兒有一個年頭兒的特點。別說是這種了,就連鄰居藏一個國外名著,都有人舉報呢。

這一時一個環境啊,現在這樣做,就蠻正常。

要說是怕報複擋臉,也挺正常的。

趙桂花出了門騎車就跑,公安同志追出來想詳細問問就看這老大媽跑的比猴子都快,不過吧,他們也沒不重視這件事兒。這老大媽給的消息這麽詳細,他們怎麽可能忽略了。

這都是功勞啊,如果是真的,那是明晃晃往人臉上扔的功勞啊。誰會不要啊。

再說,他們還抓住了一個重點“供銷社主任”。

這要是真的搶劫這樣的身份的人,他們當場抓獲,那可就是大功勞了。而且,人家也得承了這麽個情不是?供銷社主任,這可是頂頂有用的一門關系了。這種又是功勞又是人情的好事兒。他們可一點都不會大意。

得到消息的所長立刻安排:“行了,大家立刻開會。”

真是一點都不耽誤的。

消息很明确,他們很快就部署起來,至于趙桂花,她騎着車去郊外上山,最近這山上人果然是多了起來。就說上次幾個小子大大咧咧的擡着野豬下山,就不可能不驚動人。

果然啊,最近山上明顯人多了,趙桂花自己都着急了。

按理說,她該帶着梁美芬一起來的,但是最近家裏添置了兩只老母雞,她還真怕隔壁的那個小毛偷兒下手、這家的孩子吧,遇事兒能老實幾天,但是也就是一段日子,過一段時間事情淡去了,恐懼消失了,還會繼續的。

趙桂花可不意外的,畢竟啊,上輩子金來進看守所就跟走城門似的,幾進幾出的,不用說也曉得這貨根本不好改。雖然她現在還是個孩子,但是也沒人說孩子就一定還是好的。

他家裏人都不教育好,鄰居哔哔幾句有個屁用。

她可不想自己出來忙活一天,回家發現被偷家了,如果是這樣,那就很操蛋了。所以趙桂花可是很拒絕的。

趙桂花回過神,很快的就上了山,一路上沒遇到什麽人,但是山上肯定不是她這麽一個人,也有旁人,好在大家都是在山的另一頭兒更多,這邊其實不算多。

大概也是因為當初抓野豬是在那頭兒抓的吧。

趙桂花不管那些,一鼓作氣上山,她最近琢磨了一個用網網魚的好辦法,雖然釣魚她不行,但是網魚倒是還可以,而且這裏吧,整體的環境還是很适合這麽做的,這要是在後海或者其他地方,那可不成。

趙桂花停好了自行車,很快的忙活起來。

她這兩天上山的都挺多的,就是沖着魚來的呢。至于什麽野雞野兔,說實在的,如果不是明美上山,他們都很難抓到。她先頭兒是運氣好找到了野兔的窩。

但是那裏抓一次,就再也沒了,野兔不會再回去,趙桂花就沒信兒了。

她倒是在山上放了兩個捕捉獵物的小陷阱,但是也不是每次都有收獲。這玩意兒在野外久了,就是賊啊。

趙桂花專心網魚,要說人啊,還是得有見識,你看她就是啊,她這網魚的法子,還是跟網上學到的。是的,她釣魚不給力,靠動腦筋的琢磨,總算是想到了之前在網上見過的。

她試了好久,才找到了好法子。

趙桂花忙活起來,眼看這天氣漸漸陰沉了起來,算算時間也該過了晌午了,她也抓了一簍子。他們城裏來這邊不容易,她坐在池塘邊喘息。就在這個時候,倒是聽到有腳步聲。

除了腳步聲,還有幾個少年說話的聲音,年輕人嗓門大,叽叽喳喳的可熱鬧了。

完犢子!

趙桂花一下子就知道來的是誰了!

雖然時間不一樣了,但是好像還是那一夥兒半大小子。

趙桂花幽幽嘆息,覺得有些事兒就算是當時過去了,你看這總還會發生的。至于藏起來,那趙桂花倒是沒想了,她也不是腦子有病,這周圍哪有什麽大的地方能藏。

就算她勉強能藏,自行車呢?

就算自行車也能藏起來。但是這裏一看就是池塘,人家還能不抓魚?她總不能貓一天吧,而且貓着也不一定就貓的過去。趙桂花嘆息一聲,啥也不幹了。

她坐在那裏,望着腳步來源的方向。

幾個半大小子都是十四五,因為上次上山收獲頗豐,很是得意了一把。不過吧……得意歸得意,家夥事兒還是讓家裏老爺子給下下去了,說是防止他們沒輕沒重的傷人。這幾次上山,他們沒轍只能帶着鐮刀來了。

真是太苦了。

大家一路抱怨,深深覺得自己這幾次沒有收獲就是因為家夥事兒不給力。一個鐮刀,頂什麽用啊,他們雖然是在山的那一頭兒收獲了野豬,但是因為沒收獲,這不是就轉戰這一頭兒了嗎?

大家夥兒一邊抱怨着沒了家夥事兒,一邊抱怨着這山上獵物少,叭叭叭的老遠趙桂花就聽的一清二楚,不得不說哈,在運氣這方面,趙桂花是很服氣明美的。

一般人上山,能夠找到一個獵物就很了不得了,像是她,這幾個月來的多頻繁啊。實際上也只找到兩次兔子。第一次是碰巧遇上,第二次是去人家兔子家裏抄家。

就這麽實在的兩次,但是明美上山,那感覺就是純粹是她拿不完了。但凡是給她時間,她能給整個山頭兒的獵物都幹掉。那些東西也直往她身邊竄。

這運氣就簡直是爆棚。

當然了,她本人也有那個能力,要是換了一般人真是沒有她麻溜兒,這丫頭雖然學的是詠春,但是不管是打架還是做什麽,可真是不太像,虎恰恰的。

不過真有用。

而且明美這人吧,你跟她相處了就會感覺到,這真的有人就是運氣好,你比都比不了那種運氣好。真是讓人羨慕的不得了。趙桂花感嘆了一聲,這東西真是天生的。

而幾個半大小子也走到了附近,不過因為這邊樹多,倒是沒留意這邊還有個池子,不過他們奔着的方向正是這邊,幾個人:“這邊的野雞什麽的也少,咱們……卧槽!”

幾個人眼看就要走過來,再往前走一段兒就看到趙桂花了,突然間就看到一只野兔竄出來,嗖的一下子。

“啊!追!”

野兔子跑的很快,那速度,簡直了,不過幾個半大小子也不遑多讓,都是精力旺盛的時候,跟着跑的速度一點也不慢,趙桂花正等着人過來呢,這瞬間聽到動靜,回頭一看,哦豁……人已經竄出八百裏地遠了。

她好懸都看不到人影兒了。

趙桂花:“啊這……”

她有點迷茫的撓撓頭,覺得這事兒真是……這些人跟這個池塘也太沒有緣分了吧?這麽近了,他們都能錯過?

她稍微分神的功夫,這些人已經跑的沒影了。

趙桂花:“……我可真是。”

她突然想到什麽,趕緊往不遠處的一個簍子走過去,這是他們下在這裏的一個簡單的陷阱。距離池塘不太遠,趙桂花很快的過去,就見簍子已經翻了,上面還夾了一點點兔毛毛。

趙桂花又沉默了,一下子不曉得說什麽了。

這裏應該是有兔子掉進陷阱了,不過兔子又很快的逃掉了。

估摸着,這幾個小子追的就是這只兔子。

趙桂花一時間産生了一點荒誕的感覺,她又撓撓頭,轉頭回到池塘邊,想了想,想不明白。有時候巧合就是這麽的陰差陽錯。她抓兔子可不行,別看她吹噓自己是兔子殺手,但是這野兔子跑的賊快,沒點機緣真是夠嗆。

她幽幽嘆息,随即決定還是抓魚,這啥事兒也沒有抓魚事兒大啊。

保不齊那幾個小子再回來,她能多來一點就多抓一點,這個季節雖然放不住,但是做鹹魚曬幹的卻很快。趙桂花覺得,這是頂頂好的。

雖說這味道大了點肯定能被人察覺,但是趙桂花還是決定幹了。

再不幹,就沒了。

不過這雲彩都上來了,烏雲密布更厲害了一點,趙桂花有點猶豫是下山還是繼續,不過很快的,她就決定還是繼續抓魚,就這烏雲密布的,如果真的下雨,她現在往山下走也要淋濕的,倒是不如繼續幹!

一般來說,雨天其實還是相對好抓一點的。

趙桂花很快的下水,不過直到她抓了兩筐魚,也沒看到那幾個小子再回來,雨也沒下來。趙桂花感嘆自己的好運,推車下山,這麽多魚,她可不敢在下山的時候騎車,這要是不小心倒栽蔥,就糟心了。

趙桂花一路下山,摸了一把汗水,講真,她這身上也挺狼狽的。不過她倒是不在乎,很快的騎車往回走。她可不知道,她不在家,他們四合院今天又鬧了好一場呢。

這因為破壞公共廁所,參與的人都要去義務勞動的,不過為了行方便,基本上都是分上下午,不然人多了也手忙腳亂,半天兒也正好給一些家庭留出了自己的時間。

周大媽還有蘇大媽他們都是下午,周大媽是不樂意的,但是她可不愁的,他家有人能幹活啊。她不幹活兒,王招娣可以去。但是蘇大媽就沒有人了。

要是按照以往,她是希望白家父子給她頂替幹活兒的,但是白家父子都是扯了蛋的,他們小碎步的跟古代大家閨秀一樣,自然不能去。而且白家父子每天的吊瓶也在下午,那肯定是分身乏術了。

蘇大媽就把視線也投到王招娣身上了,她覺得王招娣是自己領來的,也該是幫自己幹點活兒的。可誰曾想,王招娣倒是個主意正的,蘇大媽前頭兒要求了她,她後頭就告訴周大媽了。

倒不是王招娣心眼兒多,而是她不在家,總是要跟周大媽說一下,畢竟她還吃着周大媽家的飯。

周大媽這一聽,那可是真真兒的不幹了,周大媽現在可不怕蘇大媽,白家兩個男人沒有戰鬥力,她還怕蘇大媽一個柔弱寡婦?他家又沒有男人,砸玻璃踹門薅頭發一條龍。

這都有了啊!

白老頭能願意?他本來就愛着維護着蘇大媽,這一次他們白家落難,也是蘇大媽和王香秀一力奔走,他都是記在心裏的……即便是身體不是很妥,他也仍舊是拖着小碎步出來為蘇大媽讨個公道,結果……

趙桂花回來的時候,他們大院兒安靜的很,趙桂花納悶,她本來都已經編好瞎話兒準備應付大家了,但是一進院子,竟然安靜的很,都沒人在門口坐着看熱鬧。

不僅如此,今天修理公共廁所的人也散了。

這就很奇怪了。

趙桂花叫:“梁美芬。”

梁美芬匆匆忙忙的從屋裏出來,說:“婆婆,我在家呢。”

這院子裏沒人,她自己在家睡大頭覺,可真惬意啊。

她趕緊上來幫忙,說:“媽,我來,你歇着。”

她提了一下沒提起來,随即喜滋滋的說:“好多啊!”

趙桂花:“都擡回家,處理一下,然後抹上鹽曬鹹魚。”

梁美芬:“擱哪兒曬?”

這要是在院子裏曬,就太明顯了啊。

趙桂花:“我跟老三說了,讓他弄一塊塑料布,咱們在房頂上曬。”

房頂上陽光足,幹的可快。

而且沒事兒也沒人上房,雖然能聞到味道,或者還能看到蒼蠅,但是只有兩三天。他們就推脫曬了幾條魚,也無妨。趙桂花:“行了,趕緊幹活。”

她捶着腰,說:“我為這個家真是付出太多了。”

梁美芬點頭,十分贊同。

她說:“媽。下次我跟你一起去。”

她幹活兒不惜力氣的,這方面不偷懶。

趙桂花:“那也得家裏有人,不然我們幹再多也有小毛偷兒。”

她真是頂頂看不上那家子人的,她撇撇嘴,說:“我還沒問你呢,今天咋沒人?”

這一說這個,梁美芬可就來了精神,叭叭叭的把下午的鬧劇一說,攤手:“都跟着去醫院了,周大媽說自己傷了,白老頭也說自己傷了,蘇大媽更傷了……”

她帶着幾分好笑的說:“王大媽領着一般人送人去醫院了,結果醫院看到是白老頭,勸他轉院。再一看周大媽和蘇大媽,也是在醫院鬧過事兒的人,醫院極力勸他們轉院,說是不能可着他們一家薅羊毛,每次住院都破壞一堆東西,他們扛不住。這不,人又送到遠一點的醫院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趙桂花:“……”

真的,就是無語。

她說:“那你咋知道的?你不是沒去?”

梁美芬:“李芳說的,她跟着去醫院了,人家沒收,她沒跟去下一家。”

梁美芬感嘆:“人家醫院出來一個主任都紅了眼眶要哭了,說是他們這傷不嚴重,沒啥大事兒,求他們換一家看。這真是從來沒聽過還有這樣的事兒。”

趙桂花:“……”

今天,她是滿滿的省略號。

梁美芬嗖嗖的幹活兒,嘴上還一點也不閑着,她說:“這事兒,于家小子也有責任的。”

趙桂花眼神閃了閃,問:“怎麽還有他的事兒?”

“咋沒有?有的啊!聽說他在醫院又鬧事兒了,他給廁所砸了,就醫院的廁所。昨晚幹的,現在醫院還在搶修呢,醫院實在是對這些暴力病人沒轍了,這真是不敢再多收他們幾個了。這幾個沒有個善茬子啊。”

梁美芬感嘆:“我活這麽大,第一次遇見這種事兒。”

趙桂花:“習慣就好了。”

可,這種事兒怎麽習慣啊!

你今天習慣了這個事兒,趕明兒他們就給你搞一個新的事兒,就很離奇了。

趙桂花:“啊,那白奮鬥呢?也跟去了?”

她說:“我回來的時候沒聽到動靜啊。”

梁美芬嘴角一抽,說:“白奮鬥沒跟去,他去送人家小陶姑娘了。人家都說了不用,他非要送,走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趙桂花:“……”小碎步,還真是快不了。

她說:“行叭。”

梁美芬:“不過周家有人,那個誰,王招娣在家呢。”

趙桂花驚訝的問:“她沒跟去?”

“沒。是周大媽不讓她去的,周大媽說蘇家的孩子是賊,他家如果沒有人,這三個孩子肯定上他們家偷東西,之前都已經有過一次這樣的經歷了,這一次肯定不行。她讓王招娣看家。”

趙桂花:“這都什麽事兒啊……”

他們大院的鬧劇,也太多了吧。

“我還聽說,裏頭大院兒,就是于家也鬧起來了,好像是于家幾個兒媳婦兒跟老太太鬧,說是老太太偏心。這不是于寶山住院了?他那間房就空出來了,于家幾個妯娌就想搬進去住。于大媽不讓,反正也是鬧得一團糟。”

趙桂花舒了一口氣,說:“還好,不是只有在那麽大院有丢人的事兒,如果只有咱們大院兒有丢人的事兒,以後都不好意思出門了。”

梁美芬:“可不是。”

她把魚肚子劃開,內髒取出來,随即一條條的撸上鹽,然後放在盆裏,幹的很麻溜兒,她高興:“媽,咱們這次不少魚啊。”

趙桂花:“前幾天下雨,這幾天院子裏事兒多,這不是一直沒去?”

她說:“不過今天好像确實是容易抓一點。”

梁美芬:“天氣悶悶的,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

趙桂花琢磨,可能還真是,天氣悶要下雨氣壓低,這魚可能就比較容易竄出來。不過她也說不好這個,趙桂花看看外面的天色,說,“這還真是要下雨。”

“呃……下雨?”

梁美芬惆悵的看着眼前的魚,說:“如果下雨就不能立刻晾曬了,希望不要啊。”

趙桂花笑着說:“有人比你更希望不要。”

她指了指白奮鬥家,說:“他家連個玻璃都沒有呢。”

梁美芬:“……那倒也是,他家真是,工作了這麽多年,連換玻璃的錢都沒有嗎!真是奇葩。”

梁美芬是不懂了,像是她吧,她雖然也沒啥存款的,但是那是給了娘家,又不是外人,貼補自己父母,總也不能算是錯。但是這家這個……他們是幹啥花了啊,也沒看他們怎麽吃得好穿得好。

白家就是吃的一般穿的一般,唯一一個大件兒就是不知道怎麽來的自行車。

就這麽省錢,竟然還沒錢。

趙桂花:“他們自己樂意。”

婆媳又碎碎念了幾句,聽到院子裏有聲音,趙桂花出來一看,不是旁人,正是明美的表哥,藍翔蹲坐在藍四海的門口,趙桂花:“小藍過來啦?你爺爺還沒下班呢。你來我家這邊坐一下吧。”

藍翔搖頭,說:“不用,我做門口就挺好,還挺涼快的。大娘,你們院子今天挺安靜的啊。”他昨天來,可是看了好大一場戲。

趙桂花:“嗐,你來晚了,他們下午打起來了,人都去醫院了還沒回來。”

藍翔一拍大腿,痛苦:“我錯過了啊!”

趙桂花:“可不的!你在想看熱鬧,這幾天可看不見了,他們估摸着要住院的。”

藍翔:“哎呀……”

他跟牙疼一樣,說:“我大後天就要走了,果真再也看不上了嗎?”

趙桂花:“果真。”

藍翔又開始牙疼一樣呲了,他惆悵:“我還以為自己能再看一場呢。”

趙桂花:“要不你打聽打聽他們是在哪個醫院?畢竟啊,他們都有在醫院打架的前科,這次住院都被醫生勸出來了。他換了一家醫院。要不你去醫院瞅一瞅?說不定能看到熱鬧。”

藍翔:“唉我去!~還有這種事兒?”

趙桂花嚴肅臉:“那必須有啊。”

藍翔:“哎呀呀,哎呀呀呀,真是……我都想調到四九城了。”

趙桂花中肯的說:“你調到四九城,也住不進來,我們院兒唯一的空房被你爺爺住了,沒了。其他人也沒有搬走的意思。”

藍翔:“真是虧了啊!”

趙桂花:“你還是在金陵城待着把,四九城水深,不好混啊,像是你要是真的有這種鄰居,你都把握不住。”

藍翔:“……”

這話沒法兒反駁,可能還真是把握不住。

他感嘆:“大娘,那……哎對了,這家窗戶怎麽回事兒啊。”

趙桂花:“藝術,他們就追求風涼。”

藍翔:“……”

你猜我信不信!

這一老一小瞎侃着呢,就看王招娣探了探腦袋。

趙桂花擺擺手:“王招娣吧,在家悶着幹啥,出來坐。”

別看現在五月末,這四九城的天氣已經挺熱了,再加上今天還一副要下雨的樣子,屋子裏悶悶的,王招娣猶豫了一下,她是個悶葫蘆,又是打小兒在鄉下幹活兒,沒什麽大心眼兒,這來到城裏,在周家讨生活,自然還是有點相信周大媽的。

所以她看趙桂花,還是有點害怕的,她小聲說:“不用的。”

她關上了門,老實的縮在家裏。

趙桂花也不勉強這姑娘,畢竟也不是她家人。而且這姑娘也知道自己是來幹啥的。

趙桂花:“小藍你叫啥啊,我還沒問你名字呢。”

藍翔:“我叫藍翔,飛翔的翔。”

趙桂花嘴角抽了抽,很想問問你住在金陵咋叫這個名兒,這個名兒不是該住在山東嗎?

不過她很快也想到了,怪不得上輩子就是“小藍小藍”的叫,敢情兒是名字有點怪。上輩子他們兩家接觸不算多,畢竟一個在四九城一個在金陵,後來日子好了千裏之外也是很快就能飛過去,便利是便利了,那個時候山東濟南找藍翔也是很多人都聽過的。

這叫藍翔的,自然有幾分別扭,索性不叫名字了。

趙桂花:“飛翔的翔,挺好。”

“那是。”

趙桂花:“你這……”

“羅阿姨,你回來了。”

羅小荷下班能早一點的,她先回來的,趕緊上前:“我來開門。”

她說:“你等着急了吧?”

藍翔實在的說:“我早點過來就是想看熱鬧的,但是沒看見,說是熱鬧結束了。”

羅小荷:“咋?”

她看向了趙桂花,問:“今天又鬧起來了?”

雖然她一貫都是不怎麽跟大家閑話家常,向來安靜的很,但是該聽得八卦,還是必須要豎起耳朵的。她就是話不多,耳朵可是豎的高高的。

趙桂花:“嗐,我下午也不在,不過我聽說……”

雖然人不在,但是從梁美芬哪裏聽說了事情經過的趙桂花說的可是很詳盡的。不過說到最後,她倒是納悶的撓撓頭,說:“倒是不知道今天外面修廁所怎麽提前結束了。”

她正要轉身問問梁美芬,就看到周家的門開了,王招娣小聲跟他們說:“是街道說今天提前休息的。”

她又小聲補充:“大家都看打架,結果不小心擠倒了好幾個,受傷了,也去醫院了,街道就說今天休息。”

她十分十分小聲的問:“你們城裏人,都這麽野的嗎?”

趙桂花:“……”

羅小荷:“……”

他們,被誤解了。

他們都是十分規矩的人啊,真正野的,已經去醫院了啊。真是,就說跟這種人一個院子,名聲都變得奇奇怪怪了。

趙桂花:“其實……”她擠出一抹笑容,說:“我們城裏人不這樣的,像是我們大多數都是勤勤懇懇的好同志。”

王招娣看着趙桂花猙獰的笑容,真是不怎麽能相信。

她哦了一聲,又猶豫了一下,到底是拿了一個板凳坐在門口。

大概是眼見許多好戰分子不在,就連羅小荷都真心的問:“桂花啊,那什麽,我嫁過來之前聽說這邊有人掉進糞坑,是不是真得啊?”

她是跟着王大媽他們那麽叫,雖然他們家跟莊家有親戚關系,但是因為年紀關系,有時候還真不怎麽好稱呼,索性就直接叫名字了。

羅小荷:“我都不好意思問我家老藍這個事兒。”

趙桂花:“嗐,你問他,他也不知道啊,那是他搬來之前的事兒了,就蘇大媽家的蘇金來,就是那孩子,還有周群,還有白奮鬥,三個人一起掉進糞坑了。然後哈,那天哈,整條街都……巴拉巴拉……”

趙桂花是一個相當适合說書的老太太,這繪聲繪色啊。

反正當事人不在嘛。

她是可以科普一下那天的情形的,趙桂花唾沫橫飛,最後真誠的總結:“幸好那個時候天氣還冷,這要是擱了現在,那可真是不敢想……”

現場三位觀衆,聽的目瞪口呆。

羅小荷:“……我果然,還是見識淺薄了。”

藍翔吞咽了一下口水,說:“這可真是……沒見過,真是沒見過。”

倒是王招娣有自己的看法,她說:“那,遭遇了這麽大的事兒,肯定好幾天不能吃飯。這多省糧食啊。”

她的關注點,有點清奇。

但是,也是有點道理的。

趙桂花:“那人不吃飯身體也扛不住啊。”

這句話,王招娣瘋狂認可,她使勁兒點頭,她從小到大,最怕的就是吃不飽,而她從來沒有吃飽過。她坐在板凳上,尋思起今晚吃啥。周大媽不在,不知道姜蘆姐還有周大哥咋決定。

不過不管咋決定,她都只能聽着。

王招娣撐起了下巴……

趙桂花回來的時候就不算早了,這回來的也有一會兒了,也陸陸續續有人下班,不過去醫院的人倒是都沒有回來。趙桂花:“他們這是去了多遠啊,咋這個時候都沒回來。再說怎麽大家都跟去了,以前也沒看大家這麽有愛心啊。”

作為在現場的知情者,王招娣又開了口:“大家都想看看,醫院會不會收白大叔。”

好家夥,就真是一個好家夥。

大家陸續下班,院子裏也熱鬧起來,不過不少人一進來就都聞到腥味兒了,說:“趙大媽你家這做什麽呢,這麽腥。”

趙桂花面不改色:“我釣了魚,今天手氣好多調了兩條。”

大家笑了出來:“那可恭喜你。”

大家都知道趙桂花手氣不怎麽樣,也沒多問什麽。

這個時候梁美芬已經把魚都處理好了,她把魚雜規整在一起,喊人:“媽,晚上買一塊豆腐?”

她是知道婆婆的口味的,她婆婆最喜歡的就是豆腐炖魚,豆腐炖魚雜,也是很愛的。

趙桂花:“行。你去吧。”

梁美芬出來洗手,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是味道,不過她還是搓着手捏着錢出去。

還別說,她這幾天都長肉了呢。

吃得好,真不錯。

梁美芬高興的出了門,剛走到巷子口,就遇見幾個紅袖箍,其中一個攔住梁美芬,問:“這位女同志,你曉得于寶山住在哪裏嗎?”

梁美芬一愣,說:“于寶山?這是誰啊?我不認識這個人啊。”

“于寶山,他家應該兄弟很多,哥五個的……”

梁美芬:“哦哦哦,你們說的是于家小子啊,他是住在這條街,最裏面那家,不過你們要找他,去那邊不行的。你得去醫院,他前天大白天上廁所睡覺夢游,從房梁掉下來,還把廁所錘塌了。”

“啥玩意兒?”

幾個紅袖箍懵逼了。

咋還有這樣的事兒?“

梁美芬:“真的,不信你們問問別人,我這還得着急去副食品商店買塊豆腐,就不細說了。”

梁美芬生怕那邊下班,很快的離開。幾個紅袖箍也沒攔着,又攔了一個剛下班的女同志,問:“聽說于寶山……”

這個被攔住的不是旁人,正是王香秀。

王香秀是很看不上于寶山的,畢竟啊,如果不是于寶山錘塌了廁所,又說什麽金銀珠寶,她婆婆能上去翻找嗎?結果這平白的多了建廁所的活兒。

今天還因為這事兒受傷住院了。

她這心啊,這是煩死了。

她也曉得不能跟紅袖箍惡聲惡氣,不過還是說:“可不是,他這做夢還跑到廁所裏,不知道怎麽睡得着,還說着什麽金銀珠寶的……”

幾個紅袖箍變了臉。

“金銀珠寶?”

王香秀:“說了,還說了什麽金條呢,誰知道他發什麽瘋。”

其中一個紅袖箍變了臉色,追問:“他說了金銀珠寶還有金條?你确定?你要是撒謊,這可不是小事兒!”

他眼睛緊緊的盯住了王香秀,帶着幾分逼視。

王香秀不服氣:“你瞪我,我說的也是實話啊,不信你問別人。”

幾個紅袖箍面面相觑,随即很快的說:“那你先走吧。”

幾個人果然也沒閑着,就近又問了幾個人,果不其然,大家都是這麽說。這事兒看到的人很多,沒有必要跟人撒謊,到時候在被紅袖箍盯上就不好了。

當然了,雖然于寶山的借口有點離譜。但是大家倒是沒拆臺就一定是人家是宣傳封建迷信,或者是私藏什麽的。

這都沒證據的事兒,于家小子又是個睚眦必報的。大家可是不想招惹他。所以大家都是承認有這麽個事兒,金銀珠寶也确實說過,但是還不興着人家做夢嗎?

具體的,他們可真是不知道了。

這幾個人問清楚了,一個個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其中一個直接罵了一句:“草!”

他們都明白這話裏代表的意思。

為首的那個臉色陰沉的不像話,猙獰的笑了一下,說:“我們去醫院找于寶山,看他怎麽說。”

“那他肯定不能承認啊。”

“不,我們不能去醫院找他,猴子說的對,他不會承認的。我們得盯死他,我就不信他不會在伸手。只要他在伸手,我們就搞他,另外也盯住了,看他把東西藏哪兒了。媽的,竟然吃獨食。說好了哥幾個一起發財的。他過分了。”

幾個人小聲的嘀咕起來,一個個面色不善。

這年頭,大家天然就對他們這樣的人比較戒備,也沒什麽太好的印象,幾個人站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只會給人要算計人的印象。梁美芬回來的時候看到這幾個人還沒走,趕緊疾步往前走,不跟他們打交道。

幾個人也沒注意梁美芬,反而是站在牆邊一起合計起來。

梁美芬快步回家,輕輕的籲了一口氣,趙桂花:“你這是咋了?”

梁美芬趕緊小聲把今天在外面的事兒說了一下,趙桂花沉默了一下,說:“以後遇見這樣的人躲遠點,誰知道都是什麽東西。”

“我曉得。”

趙桂花低頭做飯,要說趙桂花為什麽要铤而走險都要把東西拿走,除了她确實也有自己的私心之外,也是真的看不上于寶山他們那夥人做的事兒。

他們能快速發家,都是利用這些年克扣下來的好東西做本錢,而正是因為本錢特別大,能夠大量低價拿貨,他們才能迅速練攤兒成功;又正是因為練攤兒成功,他們才能夠有錢去承包黑煤窯。騙人去幹活兒,害人無數。

那可真是個害人的東西。

趙桂花只盼着,自己真是把這人的本錢給弄走,他這一次,發展不起來。

這種人發展起來,就是害人。

于寶山其實還有幾個幫手的,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這幾個,不過趙桂花希望這種人這輩子一直發跡不起來才好呢。害人精!

趙桂花深吸一口氣,說:“今天他們下班怎麽還沒回來。”

老三沒回來正常,他下班還要去明美單位接人,但是老頭子怎麽也沒回來……

梁美芬:“我去問問。”

她擦了擦手去了後院兒……至于為啥不問王香秀,王香秀只是短暫回來一下收拾東西就去醫院了,自然問不到她。梁美芬去了後院兒,很快的回來,說:“爸在廠子裏加班,說是最近有一批急件,活兒比較戲,都是五級以上的師傅在加班。”

趙桂花放下心來,她說:“這一有急活兒,人就瘦。”

她說:“今晚多做點饅頭。”

梁美芬:“好嘞。”

93、協助調查

一大清早的, 莊志遠和莊志希兩個人苦哈哈的爬到了房頂,鋪上了塑料布,開始晾曬鹹魚。

這年頭塑料布可不怎麽好搞,也虧得莊志希跟老黃熟悉, 老黃幫他找到了這個, 雖然是二手的, 但是刷幹淨了一點也不耽誤用, 這東西可是找都不好找的。

屬實是個好東西。

莊志希哥倆兒曬好了鹹魚,順着梯子下來, 又給梯子收到地下室。這一大早, 院子裏靜悄悄,後院兒倒是有點動靜兒, 前院兒安靜的很。

等哥倆兒開始洗漱, 王香秀已經起身了, 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昨天陰沉了一天也沒下雨,今早倒是一早就能感覺到今天必然是一個大熱天。

王香秀穿的很少,只穿了一個背心, 露出了雪白的脖子和胳膊, 她就這麽端着茶缸出來洗漱,柔聲:“你們兄弟倆夠早的。”

莊志遠點點頭, 沒言語什麽,說實在的, 要是說莊志遠這人如何, 那麽他跟周群還是有點像的, 就挺裝的, 一副文化人的樣子。不過莊志遠是正八經的高中畢業, 周群就只讀了小學畢業。所以也不能說莊志遠是裝。

因為在鐵路工作的關系,又自覺自己跟其他人有點不一樣,所以莊志遠平時還是有點小高冷的範兒,現在沒這個詞兒,大家就是覺得他疏離加上話不多,有點學究氣。

但凡說話,嘴上大道理多。

像是王香秀出來打招呼,也是沖着莊志希,沒沖着莊志遠,果然,莊志遠也沒說話,不贊成的蹙眉掃了一眼王香秀的衣着,到底是忍着沒說什麽,轉身離開。

正經人,看不得這個。

莊志希笑了笑,倒是開口應了一聲,說:“蘇嫂子,你也不晚啊,怎麽的,一大早要先去醫院吧?我聽說你家昨天住院被人拒絕了?咋回事兒啊!咋連醫院都得罪啊。不是我說,這整天惹事兒可不好。”

這真是有點哪壺不開提哪壺,王香秀的笑容斂了斂,不過很快的嘆息,凄楚的說:“這哪裏怨得着我們家,我們家可真是太無辜了。這好端端的就增加了開銷。這日子本來就不寬裕,現在就等着開支呢?小莊,你借我點錢吧?我保證等開支了就還給你。”

莊志希無辜的笑,說:“蘇嫂子你這麽說我可不信,你家平時都能攢下來不少了。”

他指一指白家那可憐巴巴的窗戶,笑着說:“你瞅。他家連個按窗戶的錢都沒有了。”

王香秀厚臉皮:“他家如何與我有什麽關系?其實也是天熱了,白大叔覺得這樣更涼快。”

莊志希長長的哦了一聲,随即笑了出來,說:“蘇嫂子可真會說話,呵呵。”

王香秀眨巴眼睛,帶着幾分妩媚,說:“那,你就借姐一點呗?我不多借錢,就十塊錢。這對你來說不算什麽吧?也不是很多。”

她張口就來,可是頂頂不少的。

但是還能說出不多的話。

莊志希:“……”

他還真是見識了這個人的厚臉皮,不過莊志希也臉皮厚,淡定的很:“沒有啊!我的工資還得養媳婦兒呢,我媳婦兒現在有了,花錢的地方可多了。”

他轉身,就聽王香秀不死心的說:“八塊,就借八塊!五塊,五千塊還不行嗎?三塊!”

莊志希回頭:“蘇嫂子,十塊錢在你眼裏都叫小錢兒了,我們可不敢跟您打交道。您這能耐,那是大大的,哪裏用得着跟我借錢,這不是笑話人嗎?”

他笑了笑,話裏有話:“您的門路多了,可別抓着我不放。”

他轉身回家,一進門,就看到明美抱着雙臂瞪他,莊志希立刻為自己辯解:“我可是個好人,就随口說幾句。”

明美:“那大哥怎麽都能立刻走人?就你叭叭叭的沒完,怎麽着顯得你會說話是吧?”

明美瞪着莊志希,充分的将一個吃醋的小媳婦兒演繹的淋漓盡致,莊志希立刻:“我保證,以後不跟她講話。”

明美:“哼。”

莊志希:“哎呀,媳婦兒,你就別怪我了,我就是嘴欠兒,保證沒啥壞想法的。”

明美呵呵一聲,盯着他看,莊志希再次保證:“真的,我又不瞎,有你這麽好看的媳婦兒還要找她。”

明美:“那比我好看,你就有想法?”

她瞪圓了眼睛,莊志希立刻:“沒有!”

他真是大冤枉!

他真誠:“你看我的眼睛,你看我的眼睛,裏面滿滿的都是對你的愛,我真的不是那樣的人。不管別人好不好,我都不感興趣的。真的。”

明美哼了一聲,說:“暫且相信你。”

莊志希:“那必須要相信我啊,我這麽誠懇。”

明美翻白眼。莊志希嬉皮笑臉的:“媳婦兒,你火氣別太大,火氣太大的話,很容易上火的,我的好媳婦兒哎……”

明美:“呵呵。”

莊志希好說歹說,終于讓明美繃着的小臉兒松了幾分,他做了一個鬼臉,說:“你看我,你看我苦哈哈的樣子……”

明美沒忍住,噗嗤一下子笑了出來,說:“你少做鬼臉啊。”

莊志希:“這不是為了逗你嗎?”

小夫妻終于出門,趙桂花一大早就已經做好早飯了。明美剛剛還跟莊志希生氣的樣子,這個時候就變成貼身小棉襖了,立刻湊上去撒嬌,說:“媽,你的手藝也太好了,我在外面就聞到香味了。”

自從懷孕,她的鼻子都尖了一點。

趙桂花掃她一樣,說:“別拍馬屁了,坐下吃飯。”

明美:“好。”

她的早飯別其他人多一個雞蛋,早飯有兩只雞蛋,小燕子和虎頭分一只。明美因為是孕婦,獨占了一只,其他人沒有份兒,不過隔山差五的,趙桂花也是會炒一個雞蛋或者是打一個雞蛋湯給大家改善一下的。

這身體才是人的本錢啊。

要是身體不行,真是幹啥都不行,只要身體好,比什麽都強。

而且吧,趙桂花覺得這個時候攢錢也沒什麽太大的意義,反正也沒什麽可買的,這個也要票,那個也要票,她的縫紉機啊,真是盼到地老天荒了還沒有呢。

倒是不如盡量想辦法吃點好的,吃的身體倍棒兒多活幾年,還能多過幾年好日子。

趙桂花:“今晚都回來吃飯吧?”

“都回的。”

趙桂花點頭,說:“那今晚炒羊肉。”

哧溜兒……

小孩兒開始流口水了。

他們家最近這夥食水平直線上升,不過趙桂花還覺得不夠呢,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她重生前幾十年的生活經驗,委實是有點不習慣這種清貧的日子,即便是已經快半年了,也扛不住呢。

不過再難也得适應啊。

虎頭喜滋滋的看着她奶,說:“奶,虎頭最喜歡你了,你做飯最好吃了。比我媽媽好吃一萬倍。”

梁美芬:“……”這什麽破孩子,不過,說得倒是對。

她婆婆這半年來做飯明顯大方了不少,比她做的也好吃,她還真是比不過。

不過她婆婆做飯那是真真兒的費油,這個也是真的。

趙桂花又說:“兩個菜,再做一個魚,奶今天還去釣魚。”

小朋友立刻高興起來,小燕子奶聲奶氣:“我奶奶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奶奶。”

這別人家可沒有他家這麽好,小燕子知道,她就要可以穿新裙裙了,她已經做了好久了,媽媽說六一兒童節就可以穿了。小姑娘想到這裏,咯咯的笑。

“這孩子怎麽還傻笑上了。”

小燕子:“我的新裙子可以穿了。”

趙桂花:“嗯,暖和就讓你穿。”

小燕子拍着胸脯保證:“我不冷。”

趙桂花:“好,你不冷。”

小孩兒啥樣她不知道嗎?就是想穿新衣服呢。

趙桂花:“行了,吃完了送孩子去學校,對了,虎頭小學那邊已經報名好了嗎?”

梁美芬點頭:“已經報完了,下半年開學就是小學生了。”

趙桂花點頭。

她感嘆:“這小孩兒長得怎麽就這麽快。”

虎頭趕緊說:“我要快快長大,長大掙好多錢,然後買肉吃。”

小燕子補充:“買新衣服穿。”

趙桂花:“好,買買買。”

莊志希:“我們可不跟你們說了,時候不早了,走媳婦兒,我送你。”

明美:“好。”

夫妻兩個起身,大家早上一般是不怎麽閑話家常的,沒有那個時間。基本都是晚飯的時候唠一唠單位的事兒家裏的事兒。莊志希與明美一起出門,剛出來,就看到幾個公安同志進了院子,雙方正好打了個照面兒。

為首的正好問:“同志你好,我想問一下,你們院子,是有一個叫周李氏的同志麽?”

莊志希:“有,就是那一家,不過她不在家。”

公安同志:“這麽早不在家?這位同志不是家庭主婦不上班的嗎?”

莊志希:“哦,她昨天跟人打架受傷住院了。”

公安同志:“……”

果然是個刺頭兒。

他說:“謝謝你。”

莊志希好奇的問:“她是又惹什麽事兒了嗎?”

公安同志:“對,有一件搶劫案,需要她協助調查。”

他們上前敲門,随即回頭問:“他家有人吧?”

莊志希:“那肯定有啊,他家兒子兒媳都在家呢。”

話音剛落,就看房門開了,開門的王招娣一副膽怯怯的樣子,她哪裏見過這樣的世面,趕緊回頭叫:“周家大哥,姜蘆大姐,你們快來。”

她不曉得是什麽事情,只以為是因為昨天的事情,她臉色刷白。

明明是個長得黑黝黝的丫頭,但是這個時候倒是都能看出臉色蒼白了。

周群睡得不太好,他媽又又又惹事兒了,他心情哪裏好的了?他已經不用外面給什麽壓力了,就他媽三天兩頭的給他惹麻煩,已經足以讓他在丢人的懸崖邊不斷的徘徊了。

他沒好氣的說:“一大早的,叫什麽。”

王招娣小聲:“是是是,是公安同志。”

周群一激靈,立刻打起精神,趕緊出來,說:“同志,你好,我是周群,不知道你們過來是為了什麽事兒?”

昨天的事兒,也沒人找公安啊。

這鄰裏之間的摩擦還真是沒有找公安的,要是真這樣,以後都沒法兒在鄰居裏做人了。所以他十分納悶兒怎麽會有公安找上門。三個公安看着周群,說:“你就是周李氏……”

他低頭看了一眼本子,說:“李秀蓮的兒子吧?”

之所以一開始打聽的時候沒有說李秀蓮,是估摸着人家壓根不知道一個老太太的本名,這見到當事人的兒子,自然要說正式的名字了。

他說:“姜蘆是你的愛人,對麽?”

周群點頭:“是的,是出什麽事兒了嗎?你們進來坐。”

幾個人進門,莊志希和明美立刻湊上去。

剛才就這麽簡單的幾句,其他鄰居也出來了,什麽小碎步白奮鬥,什麽風情大姐王香秀,還有管院兒王大媽,都嗖嗖的上前,就連藍大叔夫妻兩個也都湊上去了。

這又幹啥了啊?

這可是大蓋帽找上門了。

周群不自然的說:“我媽還在醫院,不知道你們找他是什麽事情?如果是因為昨天,我想這其中有一些誤會,完全是幾個老頭老太太瞎胡鬧,但是他們打年輕的時候就這樣,彼此已經習慣了,真的不是什麽打架鬥毆。”

這時姜蘆也從裏屋出來,站在了周群的身邊。

公安擡頭看了姜蘆一眼,說:“我們不是為了你們昨天的打架鬥毆。這次過來主要是因為的李秀蓮同志涉嫌一起與封建迷信有關的搶劫案,我們需要她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封建迷信?”

窗外一雙雙眼睛,巴巴的往裏看啊!

“對,封建迷信,李秀蓮同志涉嫌找神婆詛咒……”公安同志又擡頭看了姜蘆一眼,繼續說:“她兒媳婦兒姜蘆同志的父親姜建設同志。”

“什麽!”姜蘆震驚的看着公安,不可置信:“這不可能,你一定是弄錯了,同志,姜建設是我爸,我婆婆怎麽可能算計我爸了?我們兩家是親戚,真的犯不着這樣的,而且我們關系很好的,我想這其中一定有誤會。我婆婆雖然嘴巴壞了一點,得理不饒人,但是不是一個壞人,她是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你們弄錯了,一定是弄錯了。”

公安同志看她情緒激動,倒是也能理解,這種事兒總是讓人不可置信的。他們派出所處理這些事情,其實一點也不比街道少,見多了一個家庭的矛盾,這種都不算是很嚴重了。

公安說:“李秀蓮找的這個神婆是個騙子,他們是個搶劫團夥,打着詛咒成功的名義,其實是去搶劫你的父親,據他們交代,李秀蓮詳細的描述過你父親的所有情況。所以他們很容易就找到你父親,并且進行了一周的跟蹤踩點。他們的計劃不僅僅包括搶劫你的父親,還有把你父親的胳膊打斷。從而證明他們詛咒成功,進而騙的你婆婆更多的錢。”

姜蘆:“……”

公安繼續說:“據說你婆婆是他們的老客戶,不是第一次去了,因為牽扯這件事比較複雜,我們現在不敢确定你婆婆是真的封建迷信還是知道這夥人其實就是搶劫犯沒安好心,故而将計就計,不管是什麽情況,我們都需要找你婆婆核實。另外,你們兩個也需要跟我們去一趟派出所配合調查。”

“啊?”

姜蘆激動了:“我們配合調查?我們配合什麽調查?難道你們懷疑我知情?你們太過分了,那是我親爸,我怎麽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我……”

“你冷靜一點,我們不是說你參與了,而是讓你過去配合調查核實一些問題。”

公安說完了,又看周群,目光緊緊的盯住了他,周群心裏曉得,公安可能不一定懷疑姜蘆,但是一定是懷疑他的。他深深的吸氣呼氣,呼氣吸氣,擡頭堅定的說:“我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但是我問心無愧,我也相信我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那二位跟我走一趟吧,另外需要二位帶我去一趟醫院。”

周群:“我媽身上還有傷……”

“我們不會傷害她的,但是作為當事人,她是要配合我們調查的。”

周群這個時候心亂如麻,既恨那幫人做事情不利索,又恨自己老娘做事情怎麽連個尾巴都不知道掃一掃,竟然還能把自己的身份說出來,這不是擎等着出事兒的時候自己跳出來的擔責任嗎?她要死就自己去死,給他填什麽亂。

以前的時候周群覺得他媽相當有用,他看不慣的事情都可以交給他媽,他媽胡攪蠻纏慣了,總之他家是不會吃虧的,但是現在看來,他媽真是一點用處也沒有,不僅沒有起到沖鋒陷陣的作用。還越發頂不上。

這半年來,竟然都是他給他媽擦屁股,她倒是實實在在的給自己惹了不少的麻煩,真是讓他厭惡至極,但是卻又不能不裝作孝順兒子,誰讓現在就是講究孝道這麽一個時候呢,倒是讓他十分的不爽利。

周群腦子稀亂,這個時候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不過仍是憑借本能站起來,說:“我跟你們走。”

姜蘆:“好端端的,好端端的怎麽就出了這麽個事兒,這不可能的啊!這明明不可能的啊!”

“走吧。”

周群深吸一口氣,回頭說:“王招娣你看着家,有什麽事情,就找王大媽。”

他不曉得自己這個配合調查是怎麽個情況,肯定要先交代一下的,當然他也沒那麽相信王招娣,畢竟才見了不到兩天的人。他又在人群裏找到王大媽,說:“王大媽,我媽又惹了些能麻煩,我們要過去配合調查。具體什麽情況我這裏也不清楚,我家這邊,你幫我們盯着點。咱院裏那熊孩子手腳不幹淨,人來人往也多,我不放心。”

王大媽:“我曉得的,這個你放心。”

周群點頭:“那……小莊,麻煩你先給我請一天假。”

莊志希點頭:“行。”

他覺得周群整個人都沉重了。

不過,周群也不是啥好玩意兒,剛才只在外面聽一會兒,莊志希就覺得周群脫不了幹系。甭管周大媽會不會把事情攬在自己身上,反正周群肯定脫不了幹系。

這點眼力。他還是有的。

畢竟,他莊志希也算是跟周群相處二十來年了。

莊志希答應了,周群正要走,白奮鬥跳出來了:“哎,要不我去廠裏幫你請假吧。”

嘿嘿,他到時候要去全場廣而告之,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舟曲是為了啥不能上班。周群丢人,他可真是很樂呵。周群深深的看了白奮鬥一眼,上前拍了拍白奮鬥的肩膀,說:“兄弟,我曉得你對我還是有幾分情誼的,但是你現在也有傷在身,就不用麻煩你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等我回來,請你喝酒,這個院子裏,你最仗義。”

王大媽:“???”

莊志希:“???”

敢情兒我們剛才那不算仗義?

你這人會不會說話啊。

白奮鬥也懵逼啊,真真兒的懵逼,他沒安好心啊,周群這王八犢子沒看出來?不過周群這人最近是有些奇怪的,他好像是突然就想和自己成為好兄弟,突然就親近起來。

也不曉得,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白奮鬥瞪大了眼,認真的盯着周群看,想要看透他詭計多端的內心,然而周群眼看白奮鬥這樣擔心他,眼睛都瞪的這麽大,覺得自己眼光倒是也不差。

白奮鬥這個人雖然長得一般般,跟莊志希他們沒得比。

但是,他又英武能打,又能在關鍵時刻關心他,倒是也稱得上是不錯的人了。他伸手攬住白奮鬥的肩膀,拍了拍,說:“好兄弟,等我回來!”

姜蘆:“……”

他家周群咋了?

最近怎麽就突然跟白奮鬥走得近了?這也不說說是為啥,她看不懂的啊。

姜蘆納悶的不得了,但是周群沒有解釋的意思,不肯撒手。

公安同志:“你們感情可真好。”

白奮鬥急了:“哎不是,我不是……哎這……”

一時間還不曉得說什麽了,反正就覺得怎麽哪裏都奇怪呢。

這個時候莊志希也扶着自家小媳婦兒默默的後退了一步,那種詭異的感覺,又來了。他抿着嘴,覺得自己一點也沒看懂,這個時候吧,他默默的看向了他媽……

趙桂花也站在門口看的正熱鬧呢。

她也是真的沒想到,這麽就那麽巧,她昨天報案,這些人就是昨天行動的。真是……幸好她找公安了,要不然要是再遲一天,可能這個事兒性質就變了。

按理說,公安同志肯定是在他們動手的時候抓人,人贓并獲。

所以,很是很巧了。

趙桂花就覺得,好像一切之中真是冥冥自有天意,昨天的巧合事兒太多了。

但是好在,都不賴。

趙桂花感嘆了一聲,對上了莊志希的視線。

他接觸到老娘的視線,随即又看了看外公藍四海……不得不說,這要是想不明白的事兒,不用問旁人,問這兩個人,基本上就能獲得答案了。

他這種不适感真的很濃郁,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所以,莊志希決定下班的時候一定要好好的問一問長輩,這長輩吃的鹽比他們走的路都多,肯定能看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他這個年紀還真是把握不住這個事兒。

周群有幾分難舍難分,但是這也不能不跟着走。他幽幽嘆息一聲,仿佛是有千言萬語想說,但是最終化為無盡的一聲嘆息。只能說:“我先走了。”

夫妻兩個一起跟着公安同志出門,鄰居們立刻議論紛紛起來,別看他們院子裏的事情不少,但是要說公安同志登門,這可是第一次,大家都驚訝極了,一個個不知所措的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好半天都沒緩過來。

不曉得過了多久,趙桂花最先開口,她問:“你們,不去上班嗎?”

莊志希啊了一聲,一看時間,趕緊說:“媳婦兒走走走。”

這光顧着看熱鬧沒看時間,今天注定要遲到了。

小夫妻兩個趕緊出門,一大早上除了要早起去食堂做早飯的李廚子和楊立新,其他人還真是都沒怎麽出門呢,這下子大家可真是慌裏慌張的,趕緊一個個的争先恐後的出門,這要是遲到,那可是要扣錢的。

看熱鬧很重要,但是絕對不能扣錢。

這個時候也就是不上班這些人還有心思說話了。

一個個互相揣測起來。

王大媽有點不解,不過還是說:“這……她算是勾結搶劫啊?還是算封建迷信啊。”

他們是聽了全程的,還真是有點費解。

不過照他們這些鄰居看,周大媽應該只是搞封建迷信吧,真是勾結搶劫,她也不敢啊。

趙桂花也相信周大媽根本不敢,或者根本不明白這些人到底怎麽能讓這個迷信更“真”一點,但是她不懂,周群一定懂,那些人做的這麽明顯,周群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家庭主婦。他在廠子裏上班,見識的肯定更多,而且這人本身又是個心機深沉的,哪裏可能不懂這個。

就看周大媽怎麽說了。

但是趙桂花是傾向于周群不會有任何事情的,畢竟周大媽那個人很護着兒子,這種事兒他不會讓周群牽扯進來,就算是周群知情也一樣。

這人糊塗歸糊塗,對兒子那是死心塌地的。

趙桂花輕輕的感嘆:“這都什麽事兒。”

王大媽突然想到什麽,深深唐秀一聲說:“今年的優秀大院兒,我們是一定拿不到了。可惜我們當初抓賊的功勞啊。現在倒是讓他們給我們破壞個幹幹淨淨。”

她真心覺得,這真是讓人生氣。

其他人也有幾分義憤填膺,畢竟這優秀大院是有獎勵的啊,倒是讓這些人給攪合了,真是攪屎棍!一個個都呸呸呸。

趙桂花同情的怕了拍老夥計的肩膀,王大媽勉強打起精神,說:“不行,我得去街道一趟,咱們大院兒出了這樣的事兒,我得去說一聲。”

趙桂花:“去吧。”

王大媽很快的離開,大家仍是你一言我一語的。

“周大媽可真夠歹毒的,他親家幫了她多少啊,這些年真真兒的沒少幫忙,她可真是夠狼心狗肺的,這上來就害人啊。”

“可不是,那三年的時候,吃都吃不飽,還是姜蘆的娘家給他們家湊了糧食,這都是大恩,竟然完全不放在心裏了……”

“你們說,她這是……第一次嗎?”

“你什麽意思啊?”

白奮鬥在家休假呢,混在一衆婦女中叭叭:“說不定她以前還詛咒過別人呢,就是去找神棍詛咒人。這要是誰跟他家有矛盾,可得好好想一想自己有沒有着了他的道兒。”

其中一個大嫂子笑着說:“有啊,你不就是?你不是就跟她有矛盾?”

白奮鬥一怔,随即大聲:“卧槽!”

他剛才說話的時候完全沒有想過,對啊,他自己不就是嗎?

他再一想,臉色變了,越發的覺得大家說得對,這個周大媽,該不會是找神棍算計他了吧?不然他最近怎麽可能還這麽倒黴?他們院子跟周大媽最不對付的就是蘇大媽,再就是他們家。就連什麽趙桂花,都要排在更後面一點。

那你看,一貫溫和的蘇大媽這都接連住院兩次了。

還有他,他好端端的最近可是遇上了不少的事兒……這麽一想,白奮鬥是一點也不能淡定了,他覺得這事兒都是周大媽的錯,立刻說:“我說我最近怎麽這麽倒黴,是她,一定是她,我得去找公安同志。得好好說道說道。我他媽……我真是……我委屈啊……”

白奮鬥自己最近這些糊塗事兒,倒是都推到了別的地方。

他堅定:“我得去派出所。”

這麽一句之後,不再二話,立刻挪着小碎步往外走。

也有那種好事兒的,說:“我送你過去,你看你這……”

其實就是想跟去看熱鬧。

呼啦啦的,這一下子又出去好幾個,趙桂花看向也想跟着去的梁美芬,說:“你送孩子上學啊。”

梁美芬:“哦哦。”

她惆悵的嘆了一口氣,随即離開。

她不能跟去看八卦了,真遺憾。

趙桂花眼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去街道的去街道,去派出所的去派出所,自己則是回到門口剁了點菜,喂雞。

這兩只老母雞剛來的時候有幾分蔫頭耷腦的,但是現在看起來倒是精神好了不少。趙桂花覺得,在恢複個一兩天,指不定這雞就能緩過來了。就是不知道,幾天能下蛋。

她很快的開始掃地收拾起來,別看一些老爺們上班都說自己累的不行,但其實,他們在家幹活兒的老娘們活兒那也是頂頂不少的。最可恨的是,這活兒還是看不見的,你做了多少都不明顯。

像是趙桂花,一早起來做飯,喂雞,掃地,全都收拾好了又翻出布頭兒開始縫小抹布。

這是上一次去買的布料,她把那種不能用的小塊兒挑出來,縫小抹布,這種東西家裏也且用得上呢。要說起來,趙桂花覺得自己挺給穿越大軍丢臉的,你看人家小說裏的主人公,個頂個兒的都很行,就算是受到時代的局限,也能游走在黑市兒,為家裏攢下大筆的金錢,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待到改革開放一飛沖天。她這重來一次倒好,還是家長裏短,想天天吃肉也是不可能的。

雖然生活質量有點提高,但是又并不是很出衆,就是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女主角那種檔次。趙桂花深深為自己嘆氣,不過雖然這麽嘀咕,但是她手上的活兒倒是沒停,趙桂花拎個板凳坐在院子裏,在外面幹活兒可是比屋子裏涼快。

她正幹活兒呢,就聽到一陣陣幹嘔聲傳來,趙桂花:“???”

聲音是從後院兒傳來的的,趙桂花起身往後走,就看到李芳正要往外走。趙桂花趕緊問:“你沒事兒吧?”

李芳:“我可能是有了,最近見不得一點怪味兒。”

不知道為什麽,一大早的,她就覺得這院子裏有股子若有似無的腥味兒。最近釣魚的人只有趙桂花,所以李芳也沒直接說是魚腥味讓人不舒服。

畢竟啊,雖然住在一個院子裏,但是可真是沒有管這個的。現在物資這麽緊張,能多一點葷腥都是好的,她沒直接說,反而是露出一抹笑容,說:“我去醫院看一看。”

趙桂花:“啊。你有了?那可得趕緊去看一看。”

李芳:“我這人做事情就是沒有章法,我昨天去醫院的時候其實就有點不适了,當時也沒想着看一看,反而還回家了,你說我這……”她自己都讓自己憂愁起來。

她說:“我媽如果回來,您幫我跟我媽說一聲,我去看一看是夏天東西沒吃好還是懷上了。”

她畢竟也是有過孩子的,所以還是覺得自己這個症狀很像是懷孕了。

趙桂花:“行,我跟你媽說。”

李芳點點頭,随即出了門。

趙桂花拍拍頭,想到李芳還真是這個時候生了三胎的,他家這一次是生了一個女兒,給家裏湊成了一個“好”。這可給李家樂壞了。現在就是這樣的,你要是說第一胎生個女兒,那就很想要兒子。好像只有生個兒子,腰杆子才能挺起來。不過要是已經生了兒子就不一樣了。

李廚子是喜歡孫子,想要孫子。但是他家已經兩個了,所以這個時候生個女娃兒,他家也是很疼愛的。

別看這老頭兒重男輕女,但是對小孫女兒反而是好的不得了,比對兩個大孫子都好。

所以,也真是不好說人都是什麽性格。

趙桂花又想到了明美,其實,她知道明美生的是男娃兒還是女娃兒,但是趙桂花沒有顯示出一點點,她還是很希望留下一個懸念的。但其實,這種只有自己知道內情的感覺可真是有點憋得慌。

她已經開始做小衣服了……兩件!

是的,作為一個重生黨,她知道小兒媳明美這一次其實懷了雙胞胎。

其實李芳懷孕的月份比明美大,但是為什麽明美一早就反應這麽明顯又發現的早呢?因為明美懷的是雙胞胎,她生的是一對龍鳳胎,大年初一一大早出生的。

一個小哥哥和一個小妹妹。

兩個娃兒。

不過這也不奇怪,莊志希和明美生的是龍鳳胎,這在他們家也有先例,老二,她閨女莊志心生的也是雙胞胎。她生的是兩個男娃兒,莊志心每每寫信過來,都要痛罵兒子闖禍要上天。

所以趙桂花想,也許他家上一輩兒可能還真有這樣的情況,隔輩兒遺傳。

不然怎麽那麽巧,志心生了一對雙胞胎,志希又生了一對雙胞胎。

他們院子明年一下子多了四個小嬰兒,他家龍鳳胎,後院李芳生了個閨女叫李小婷,前院兒姜蘆也生了一個兒子,不過姜蘆的兒子比他們小半年了。

哦不對,雖然李芳家的女兒也是一月出生,但是陰歷來說,其實沒過年呢。

他們家女兒是臘月二十二出生的。比龍鳳胎大了個不到十天。

要說正經是明年出生的,只有三個娃兒了。

李小婷不算,她還是算是今年出生的小崽崽。

姜蘆生了兒子,好像一下子就支棱起來了,走路都帶風,就連跟周大媽說話都硬氣了不少。周大媽也是事事寶貝孫子,事無巨細。都七八歲了,那時候有時候還得喂飯呢。

這孩子第一次去幼兒園的時候,據說不會自己上廁所。

要知道,這可不是幾十年後。

那個時候小孩兒上幼兒園早,兩歲多的小豆丁就有送到幼兒園的,不會也不算是很過分了。他家這個大孫子是六歲多才送去幼兒園的……這就很離譜了。你說慣孩子這種事兒吧,真是很不好說。

自家的孩子,哪裏有不慣着的,但是不能溺愛。

他們這個院子裏,溺愛孩子的還真是給他們做出了“榜樣”。蘇家的三個孩子,那不用說。人人都曉得了。周家這個,慣的不要不要的,這個孩子倒是跟蘇家的不一樣,不幹那種偷東西,做小白臉的事兒。

他家這個,是純粹的自私。

最後更是直接跑到某漂亮國去了,在那邊安了家。

趙桂花想到這些,腦袋都搖成撥浪鼓了……

“桂花,你幹啥呢!這幹啥一直搖頭?”

王大媽回來,看到趙桂華這個樣子,疑惑的問了起來,随即又趕緊問:“這院子裏怎麽這麽安靜?是不是又出什麽事兒了?”

她算是讓人給吓怕了,這沒完沒了,她能不怕嗎?

趙桂花趕緊說:“他們去派出所了。”

她把白奮鬥的擔心說了一下,随即說:“你也知道白奮鬥現在是小碎步,大家陪着他一起去了,也多個照顧。”

王大媽:“……我可真他媽……他能不能不找事兒?”

不過又一想,白奮鬥有擔心也不意外,因為白奮鬥最近确實太衰了。她無奈的搖頭,是的,也搖頭。

“哦對,你家李芳去醫院了,她有點不舒服,好像是有了。”

“什麽!”

王大媽一下子就激動起來,說:“有有有了?”

她不可置信,問道:“人啥時候走的?”

趙桂花:“走了一小會兒了,你肯定追不上的,要不你在家等着吧。”

王大媽如同驢拉磨一樣原地轉圈兒,說:“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趙桂花:“你坐下說。”

王大媽:“你說咋還有這樣的好事兒,太好了,沒想到我家芳兒又有了。不知道生個男娃兒還是女娃兒。”

趙桂花笑:“那你想要男娃兒還是女娃兒?”

王大媽:“女娃兒,我家有兩個男娃兒了,這要是再生一個男娃兒,将來娶媳婦兒都娶不起。再說了,俺們家想湊成一個好字兒。這兩個已經很能上房揭瓦了,還想要個水靈靈的小姑娘。”

趙桂花笑了笑,王大媽看着趙桂花手上的動作,随即挪了挪椅子,湊過去小聲問:“你這個……”

指了指。

最近趙桂花給家裏人做了衣服,她是看在眼裏的,雖說都不是什麽大料子,那裙子還是一條一條拼的,但是也算是添置了衣服,她低聲問:“桂花啊,你這個是啥個門路?方便說一說不?”

趙桂花小聲:“這沒啥不方便的,我跟人換的布頭。”

這個“換”字,要重點一點。

王大媽瞬間了然,不過趙桂花也很快的說:“不是我想藏着掖着,我就換了兩次,第二次就嗝屁了,再也換不成了。”

王大媽:“啊?”

有點失落。

趙桂花:“要是穩定有這個,我肯定跟你說的,我自己現在也換不到了,估摸以後有機會,但是現在肯定沒有。如果有的話,我跟你說。”

王大媽爽快:“行!”

很快的,王大媽也喜滋滋的問:“想不想掙點錢?”

趙桂花:“啊?”

王大媽帶了幾分得意,她說:“我給大家争取了一個掙錢的活兒。咱們抓了賊,那是真真兒的幹了好事兒的。街道也承諾過要給優秀大院兒的指标給我們,現在這些人瞎胡鬧給作沒了。就算是真的給我們,怕是也沒臉要了。但是我們幹好事兒可是真的,抓賊也是真的,這個不能磨滅吧?不能因為個別同志的不要臉,就讓我們這些做了好事兒的人心寒吧。這不,我去街道反映了一下。反正就厚着臉皮要福利啊。咱們不拿優秀大院,但是給我們找點零工幹行不行!一來我們這些抓賊的人沒有那麽不平衡,二來也是讓大家有店活幹,別整天跟鬥雞似的。”

趙桂花眼睛一亮:“老王,你行啊,這想法好。”

王大媽得意一笑:“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我這邊已經争取過了,咱們院子自願參加,糊火柴盒。要知道,這樣的活兒一般都是給家庭比較困難的人家,我們這樣能拿到,那可是相當不錯了。”

“什麽活兒啊?”

梁美芬送孩子上學,一回來就聽到這個,趕緊湊上來。

王大媽:“是糊火柴盒的活兒,一百個一毛錢。”

梁美芬一下子來了精神,她之前去街道那麽多次,為的可不就是這個能找點這種小活兒,那種正式的或者臨時工的,她想都不敢想,就盼着能有個這樣的就很好了。但是街道也不會安排給他們家。

畢竟家庭條件在這兒呢。

沒想到這一次王大媽竟然為他們争取到了。她激動:“我想參加。”

王大媽:“成。”

梁美芬激動起來,太好了,她終于有點生活來源了,終于有掙錢的機會了。以前工作的時候不覺得,現在不工作了,其實說實話,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心裏多少有點點後悔的。

只有那麽一點點啊。

但是,真的後悔。

以前她掙錢,他爸媽對她很是恭維,弟弟也張口姐閉口姐,一口一個我姐如何如何,嘴甜的不得了。她爸媽也誇她是最出息的孩子。就算是在婆家,她也因為有個工作而挺直了腰板,當然她害怕婆婆還是怕的,但是在鄰裏間是有些優越感的。

她高中職業,她兒女雙全,她家雙職工家庭。

可是,現在人人都說她是腦子不清楚的二傻子。這種落差,梁美芬怎麽可能不難受。雖然她極力告訴自己不要難受,可是人也不是機器。總是會控制不住自己傷心難過的。

至于娘家那邊,那邊更是不把她當一回事兒了。

因為跟未來的弟媳婦兒吵架,她爸竟然還讓他以後不要回去做攪屎棍,少回娘家。這讓梁美芬難受極了。自從她把工作給了出去,好像一切就全變了。

完全變了。

她嘴上不說,心裏也難受啊。

而且現在手裏沒錢,花錢也不方便,他家的錢是莊志遠把着的。她手裏沒什麽錢,更是迫切的希望能掙點。她說:“那咱啥時候開始幹活兒?”

王大媽:“最快也要下午了,今天街道那邊要跟火柴廠協調的。也虧得最近他們要的量特別大我們才能抓到這個機會。”

梁美芬重重點頭。

三個女同志正說着,就感覺到一道視線,大家一起看過去,就見王招娣把門開了一個小縫隙偷看,慫慫的。

王大媽:“那個誰,王招娣是吧?你要是一個人悶就出來。”

王招娣咬咬唇,說:“好。”

她在家裏是要一直幹活兒的,這出門了啥也不幹,一時間反而更緊張,局促的不得了,這你要是給他一塊地讓她幹活兒,或許她還能落落大方幾分。

但是現在看起來就畏畏縮縮的。

王大媽:“我們院子這邊争取了糊火柴盒的活兒,你要是也想幹,下午就出來。”

王招娣瞪大了眼,震驚:“我我我,我也能參與?”

她以為這是人家的事兒,人家不會帶她的。

可是沒想到,王大媽竟然會這麽說。

她激動的問:“我也可以跟着一起嗎?”

王大媽:“這有啥不行的?你雖然不是大院兒的人,但是也是勞動人民,我看你條件也不是很好,那這活兒本來也會派給家庭條件不寬裕的人家。你加入也不算什麽的。”

王招娣感動的紅了眼眶,就算這個活兒是會派給條件不好的家庭,可是也不會給他們家,這是他們四九城才有的活兒,他們鄉下裏沒這樣的好事兒的。

她擡頭,認真:“我會好好幹活兒的。”

王大媽點頭。

趙桂花:“我看周家最近也未必有功夫管你,你多幹點活兒,給自己攢一點私房錢。就算是周家攆你走了,你最起碼也有點錢傍身。”

梁美芬飛快點頭,在一旁附和:“真的,沒錢的滋味兒太難受了。”

王招娣搓手:“我……我沒有過錢。”

從來沒有擁有過,也沒有花過一分錢。

幾個女人齊刷刷的看她,倒是趙桂花很淡定:“這多正常啊,很多鄉下的人家都習慣男人把着錢,村裏有時候東西就是換一換也不用錢。再需要什麽東西要去公社供銷社買,路程不近的話女人一般也去的少,倒是都是男人去做這些。你上面又有父母,自然沒什麽花錢的機會。”

她這麽一說,王招娣倒是淡定下來,沒有剛才那麽局促與不好意思了。

她說:“我們村裏是這樣,好多人都沒花過錢。”

王大媽皺眉:“你家是哪裏的?”

這聽着不像是四九城附近的農村,四九城附近的農村條件比這個好很多了。

王招娣:“我家在刺兒溝,做汽車過來要一天多呢,還要倒兩次車。”

刺兒溝?

不知道在哪兒。

這種地名重複的也多,但是聽這個路程也不算近了,保不齊是出了四九城地界了。

“那你家可挺遠的。”

王招娣點頭:“我家是挺遠的,不過還是城裏好,我們農村每天除了下地幹活兒,就是上山幹活兒,沒有別的事兒了。但是你們城裏真熱鬧。”

幾個人:“……”

王招娣說的熱鬧,不會是他們打架吧?

趙桂花雖然覺得那幾家确實有點能折騰,但是又覺得,其實他們看個樂呵也成,作為大院兒人,她也得為大院兒正名,她說:“其實……我們大院兒還是很和睦的。”

王招娣一下子瞪大了眼,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是聽錯了。

她結巴:“和和和和……和睦?”

随即又覺得自己這樣不好,趕緊說:“哦哦,和睦!”

趙桂花抿抿嘴。

看着王招娣緊張的樣子,她也笑了出來,噗嗤一聲,說:“你別緊張啊。”

王招娣撓撓頭:“……你們城裏,真奇怪。”

趙桂花:“……”

94、噩夢

“張大姐, 你家晚上做什麽吃的?”

“嗐,還不是湊合湊合,還能吃什麽,這日子總是得節省了過, 你當我是藍大爺啊, 人家那日子過得是真好。”

自從藍老爺子來到院子, 大家算是見識到了什麽叫吃喝不愁, 藍大爺這人也不曉得掙多少錢,反正是很講究吃喝, 一把年紀, 最愛吃肉,反正每一天家裏就有葷腥, 那可比其他人家過的好多了。

這大院兒裏條件好的不止他們一家, 比他好的也有, 但是舍得這麽吃的就他們一家了。

“我聽說藍大爺調過來的時候跟廠裏申請過,工資少要點都沒事兒,這吃喝得保證他的,他這個歲數是吃一頓少一頓。不想苛待自己。”

這有知情的, 廠裏也沒啥大秘密。

“那倒也是, 他歲數真是不小了,不過咋不給兒女攢一點啊。”

他們這一代人就是這樣, 從孩子生下來就請盡心盡力如同老黃牛,但凡有點能力, 那是要幫扶到老的。所以就有點看不上藍老爺子的處事風格。

“人家兒女過的也不差啊, 用不着吧。”

大家都坐在院子裏糊火柴盒, 正好也唠嗑兒, 一點也不耽誤, 這活兒是下午拿過來的,大家都等不及明天了,立刻參與進來。這有個掙錢的好門路,說都不想錯過呢。

要知道,一斤白面一毛九,要是糊二百個,那可就是一斤白面了,這個活兒頂頂好呢。

不過二百個至少也要幹好幾天了,別看這個東西小,但是真是沒有大的紙殼箱子好糊。紙殼箱子面積大,其實很省事兒的,但是小火柴盒不行,他們糊的這種火柴盒子上還有圖案,是要根據圖案裁剪,不能有岔子的,如果有岔子多了損耗,人家下一次這個活兒就絕對不會給你了。

當然還有普通的火柴盒,那種糊起來會快一點,不過一樣,價錢也低。這都是相對的。

所以這一百個一毛的價錢,也不是容易掙的,不然也不至于外包出來。

大家都坐在院子裏幹活兒,少不得要唠一唠,隋家的大嬸子問起來:“桂花,藍老爺子是你家的親家。你說這老爺子啥性格啊,前幾天隔壁院子的老李打他家那個閨女,這讓藍老爺子看見了,你猜藍老爺子怎麽說,他說:你可真是個慈祥的父親啊,這麽不待見閨女,一定不會想要閨女養老吧。然後又說:你為啥只稀罕兒子啊?是因為死了能給你扛幡子嗎?”

說到這裏,隋家大嬸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說:“我的天,你沒看老李那個臉色呦,氣的跟驢一樣大喘氣,他說要揍藍老爺子。這給藍老爺子高興的啊。”

“啊?為啥啊?”

“不是要打他了?這咋還高興起來了?”

“你弄錯了吧?”

隋家嬸子:“當然沒!藍老爺子說,他正擔心沒人養老呢。誰要是碰他一下可就太好了,正好可以倒地不起,又白撿一個好大兒養老。”

“噗!”

“這老爺子可真行。”

趙桂花擡眼:“不是行不行的問題。”

她半真半假的說:“是藍大叔真的能幹出來的問題。”

她這麽說,也是希望能幫助一點藍大叔,不然他這個嘴欠兒真的有人動手咋辦!年紀大了挨揍,就算有賠償也不值當啊。最起碼她這麽說,以後大家為了自己的錢包考慮都不會動手。

誰讓他們是親家呢。

“啊這……”

“他這……他這不是開玩笑啊?”

“那這樣誰都能訛人了。”

趙桂花理直氣壯:“那怎麽就是訛人呢?藍大叔多大年紀了?那能跟我們一樣嗎?我們跟藍大叔比起來,算是年輕人。我們要是倒下不一定有事兒,但是藍大叔倒下可不好說。這跟訛人沒關系,年紀越大,骨頭越不行。可能摔一下都得躺下。年輕人摔一下可能就是蹭破點皮兒,要是年紀大的保不齊就骨折,你們也不是不懂這個。咱也是見過老人的。都不用成心訛人,那錢就得嘩嘩往外流了。”

“那倒是。”

“還真有點道理。”

“你這麽一說,那往後還真是不能惹藍大叔。”

趙桂花:“我覺得藍大叔說的也對,幹啥就重男輕女?這是不響應國家號召啊。大領導都說,生男生女都一樣,怎麽着誰還能就說自己比大領導還厲害,就是要說男人比女人強?”

這話,就算是真的重男輕女也不敢說啊。

這是瘋了嗎?

大家紛紛點頭:“是這麽回事。”

趙桂花:“再說孝不孝順,養不養老也看人好不好。如果遇到那狼心狗肺的,就算是個兒子也不養老。遇到那孝順的,閨女一樣能爹媽的貼心小棉襖。”

“這話說得好。”王大媽贊道,她只有一個閨女,是樂意聽這個話的,她說:“就是啊,真要是生個白奮……嗯,生個不着調的。這就別提傳宗接代了,先把婚結了都費勁。”

“那可不是。”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想說生個白奮鬥就不着調。

大家都笑了出來。

眼看着這都要下班了,大家也不着急回家做飯,一個個幹活兒幹的正起勁兒呢。

趙桂花:“我是覺得,好好教育孩子比什麽都重要,旁的啊,男女什麽的,真是不重要。”

這要是周大媽在,保準要說一句,你他媽兒女雙全你當然這麽說,不過周大媽不在,擡杠的人都沒有,趙桂花說完大家紛紛附和,畢竟也沒必要唱反調啊。

如同周大媽那樣跟個鬥雞似的老娘們也是很少的。

正常人都不愛惹麻煩,就算是有時候鬧起來也是為了自己,損人利己都是正常的。但是周大媽屬于損人不利己都要幹的。這是大家最看不明白的,覺得這人腦子多少有點毛病,不然也幹不出這個事兒啊。

這個時候有人提起周大媽了:“不知道周大媽的情況怎麽樣了,周群和姜蘆也沒回來。”

“那誰知道呢。”

趙桂花:“你們不是陪着白奮鬥去派出所了麽?不知道?”

“這事兒不是咱們這邊轄區派出所的,我們又去了專門負責那邊,哎呦喂給我累的啊。白奮鬥走的還慢,還不舍得花錢做公交車。我可真是夠了。”

這時白奮鬥從窗戶把腦袋彈出來。叫:“我讓你去了嗎?你少在背後說我的說小話兒,管好你自己吧。”

他這一路來回覺得摩擦的大腿都要破皮兒了,是真的太累太累了。正歇着呢,就聽到有人編排他,他可是很不樂意的,他說:“你們別看熱鬧不怕事兒大,我告訴你們,周大媽今天能咒我,明天就能咒你們,你們嘚瑟吧。”

“哎不是?你怎麽說話呢啊,怎麽就是要咒我們了?你要是說這個話,我們不能依,人家派出所都說了,經調查并沒有這樣的事情。你怎麽還賴周大媽?周大媽是不怎麽好,也沒幹什麽好事兒,但是人家公安同志說了,周大媽咒的是她的親家,并沒有其他人,你是不是太能給自己找場子了啊。你明明就是自己蠢的,還賴人家周大媽。”

趙桂花:“也可能是被害妄想症?”

“啥玩意兒?”

趙桂花:“我聽說有種病,就是幻想別人會害他,叫被害妄想症。妄想,你們懂的。”

白奮鬥氣急敗壞:“哎不是,我怎麽就被害妄想症了?趙大媽你怎麽說話呢你?敢情兒這裏面沒有你家的事兒,你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是吧?那你說,如果不是她咒我,我最近咋這麽慘?”

趙桂花:“你自己幹過些什麽你自己不知道?”

“就是就是。”

“白奮鬥,群衆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白奮鬥:“你們他媽一幫老潑婦。”

他一個男人可吵不過一群老娘們的,但是不妨礙他罵人:“你們就缺德吧,早晚遭報應。”

“你都沒遭報應,別人怎麽可能遭報應。”

“就是!”

“你連自己親爹都埋怨,都推他背黑鍋,還說什麽報應?你沒報應才是奇怪呢。”

“哎呀怎麽沒有,你看現在多明顯。”

“可不哩。”

一群老娘們,個頂個的有戰鬥力,白奮鬥終究是托大了,他深吸一口氣,重重的哼了一聲,縮回了頭。

“切,你慫什麽啊。”

“對啊,有本事繼續叫嚣啊。”

這些老娘們的兇悍,真是看呆了初來乍到的王招娣,雖然他們村裏老娘們罵起來人來比這個還潑辣,也不那麽講究,可是他們這樣小窮地方出來的姑娘,總是覺得城裏人都是特別體面特別講究的,這看到城裏人跟他們一樣也是會罵人會吵架要掙錢,她原本惶惶不安倒是稍微強了一點。

不過吧,想到這些人說的生男生女的事兒,她又不那麽懂了。

他們村裏可不會說生男生女都一樣,他們都說,生個女兒就絕戶了,是一定要拼一個兒子的。他家都拼了九個了,還在努力呢。她媽因為常年不斷的生娃,身體弱的不行。一把一把的吃藥,給他家吃的窮的不行。

她爹還得大補,她也不懂為啥。

可是他們是一定要生兒子的。

她一點也不懂。

她擡頭看向了趙桂花,接觸到趙桂花的視線,畏畏縮縮的沖她笑了一下,随即趕緊低頭繼續幹活兒。她幹活兒就有錢了。她從來沒有想過,來這裏也能跟着大夥兒掙錢。

“時候不早了,你們幹着吧,我回家做個飯。”趙桂花率先起身,說:“我家可是有孕婦的,不能太耽誤飯菜。”

梁美芬趕緊起來:“媽,我來吧。”

趙桂花:“今天做點肉,你那手藝我可信不過,還是我來吧。趕明兒做青菜你在去做。”

梁美芬扭捏了一下,心裏高興,面上卻要裝作誠懇:“好。”

趙桂花:“想高興就高興呗,假裝什麽鎮定。誰不知道你想多掙錢,幹吧幹吧。”

梁美芬嘿嘿陪着笑。

她轉頭兒回家。這時王大媽也趕緊起身:“這麽說我也得趕緊的,我閨女也有了。”

這個事兒大家已經聽說了,李芳今天去醫院看過了,說是也懷上了,她都懷上兩個月了。也是她自己粗心大意,才發現。這院子裏一下子多了兩個孕婦,大家都感嘆:”咱們院子裏最近雖然鬧騰,但是喜事兒也不少。”

“那可不是麽。”

趙桂花回家炒肉,她把羊肉切成片,又切了一個洋蔥,今晚做洋蔥炒羊肉。這是頂頂溫補的一道菜了。這要是有個冰箱就好了,他家能更有規劃一些。但是現在不行。雖然也是腌上了,但是卻也依舊不能放的太長。所以趙桂花最近都沒買肉。反而是吃上了羊肉。肉票的時間長,她都掐在手裏,等着羊肉吃完了再買。

這自從他家開始吃得好,這也就小半年的功夫,家裏各個兒都能看出來變化的。而且是很好的變化。趙桂花覺得,這也不枉費她重來一場。

趙桂花炒了肉,又開始炖魚。

其實這種淡水魚是比較腥氣的,但是大家還是喜歡的不得了,完全是因為現在物資緊俏,這有時候有錢都買不到。

趙桂花正在炖魚,聽到外面熱鬧起來。她探頭一看,就見周群夫妻兩個回來了,趙桂花也趕緊出來,這樣的事兒,她趙八卦怎麽能不在場呢。

畢竟,上輩子可沒有這樣的事兒,現在的事兒都是新鮮的。不過也真是巧,你說她要是晚一天,可能事情就不一樣了,那些人下完手了,姜蘆她爸也遭過罪了。

但是現在倒是正好,人沒事兒,壞人被抓了。

趙桂花且不說周大媽如何,她是覺得那個小團夥被抓,就是活該,真他媽的活該。想當初,那些人還打自己的主意想要黑吃黑,啊呸!

她趙桂花未見得有多能耐,但是這找到機會還不報仇?

哼!

趙桂花都忘了自己只算是順便舉報,根本不是什麽報仇。反正她是要把這個功勞攬在自己身上的,即便是沒有人知道也一樣。反正她自己知道啊,自己知道自己算是做了好事兒。

哦對,明美也知道啊。

趙桂花昂首挺胸的出來,湊到人群裏,這時大家已經把周群夫妻都圍住了,可以說,周群他們簡直就是白菜心,是這個院子最重要的人物。

趙桂花也眼巴巴的看着周群。

大家七嘴八舌的問了起來。周群滿滿都是講不高興,但是不管如何不高興,為了臉面,他總算是沒有發出來,反而是盡量平和的說:“這件事兒還在調查之中,具體的情況我也說不好,但是我媽肯定不是指使搶劫的人,我媽不會那樣的。大家讓一讓,我回家換個衣服還得去一趟我老丈人家。”

他這麽一說大家才發現,這貨的衣服皺巴巴的,人也挺憔悴的,也是了,去了派出所那種地方接受調查,怎麽可能輕松得了。

“那你們這樣回來,就說明這件事兒跟你們沒有關系?”

有人問了出來。

周群還不等回答,姜蘆就火了:“我們當然跟這件事兒沒關系,這件事兒都是我婆婆自己一個人胡來的,我跟群哥哪裏是這種人了?再說,我爸出事兒對我們有什麽好處?那可是我親爸,我是瘋了嗎?你們怎麽能這樣想我?”

她不樂意的說:“讓一讓,我們得回家了。”

夫妻兩個很快的回家,他們臉色都很難看,倒是也完全顧不得王招娣,換了衣服就很快的再次出門。王招娣縮在哪裏也不敢搭腔,這點眼力見兒她還是有的。

“他們夫妻這個時候回娘家幹什麽?”

“還能是幹什麽?肯定是要找姜蘆她爸說情啊,姜蘆她爸是當事人,如果他不追究,事情肯定沒有那麽大。”

“你傻了啊,周群他媽不是買兇傷人,她是搞封建迷信。這個姜蘆他爸都不能算是受害人了。”

“你才傻了,你想啊,這事兒到底是怎麽着,還真是不好說的啊。”

大家議論起來,趙桂花聽了一會兒,突然間一聲慘叫:“啊!我的魚!”

她飛快的竄回去,動作快的像是一陣風。

衆人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趙桂花飛奔回家,好懸幹鍋,幸好啊幸好,還是好好的。

時候不早,大家陸陸續續回家做飯,王招娣抿抿嘴,擡頭看了一眼家裏,默默的帶頭繼續幹活兒。她也餓了。其實她中午就沒吃飯了。周大媽不在家,她沒敢拿吃的。

這上桌的東西,頂着別人難看的臉色她也敢吃。這是餓怕了,但是家裏沒有人,她是不敢自己拿糧食出來做飯的,這不經過人家主人同意就拿,那不是跟賊一樣了?

她是不敢這麽幹的。

王招娣肚子咕嚕咕嚕的,低頭繼續糊火柴盒。

王大媽過來想把東西都收了,看她還低着頭,說:“今天就這樣吧,你也回家做飯吧。”

王招娣輕輕的嗯了一聲,起身準備出去。

她想看看外面有沒有野菜,薅一點其實也能吃。

王大媽:“姑娘啊,你幹啥去啊?”

王招娣:“我,我出去轉轉……”

咕嚕咕嚕。

她的肚子叫了起來,王大媽突然反應過來,說:“你是不是沒吃的啊?”

王招娣猶豫了一下輕輕點頭。

王大媽嘆息一聲,說:“他家現在估計也顧不上你。”

她想了一下,說:“這樣吧,你今天晚上先來我家湊合一口,晚上我找周群他們兩口子說這個事兒。”

王招娣趕緊搖頭,說:“不用不用,我不吃沒事兒的。”

她是知道糧食的珍貴的,是斷然不敢在人家白吃的。她在周家敢吃是因為她要養一養給這家子生兒子,如果去別人家,那她算啥人啊,糧食是多金貴的東西啊。

王大媽:“沒事兒,你來吧,到時候我跟周群說。”

她眼看王招娣很堅定,又說:“到時候我跟周群他們兩口子要夥食費。”

這麽說,王招娣倒是輕輕點頭。

王大媽看着王招娣瘦成麻杆兒的樣子,說:“走。”

王招娣:“謝謝你。”

她小聲,但是卻又格外堅定的說:“謝謝您王大媽。”

王大媽:“嗐,我是管院兒,你來到大院兒我還能不管你?這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人哪能不吃飯。”

王招娣跟着王大媽走了,主動過去幫忙燒火,臉熱熱的,也紅紅的。

白奮鬥透過窗戶往外看,帶着幾分若有所思,他是曉得這個王招娣是來幹什麽的,畢竟蘇家是為了幫助他,這麽可能不告訴他們呢?那是要把自己說的十分的艱苦才幫忙成功。

這自然就要增加難度。

所以白奮鬥是知道的,他也知道王招娣不是周家什麽親戚。她其實是蘇大娘的大閨女蘇招娣婆家那邊的親戚。其實白奮鬥也想過要不要把這事兒攪合黃了。或者自己捷足先登。

反正,他人都出來了,周家還能把他怎麽樣。

但是他很快就打消了這個主意,畢竟周大媽那個人還是有些瘋狂地,有些事兒是絕對不能觸碰的,生孩子的事兒就是其中的翹楚,如果在這個事兒上讓周大媽不順暢,那麽周大媽保不齊真是要殺人。

所以他思來想去,到底沒敢。

而且再一個也是因為王招娣一般,個子不算矮,但是太瘦了,他不喜歡這種看起來瘦的沒二兩肉的姑娘,一看就不健康。而且要什麽沒什麽,他還是喜歡豐腴點的,那樣才好生養呢。

就這個姑娘,實在不是他的菜,所以他也就斷了想要截胡的心思。

而且隐約的,他心裏還有幾分得意,姜蘆家裏條件再好又如何,她不能生。你周群在再找一個給你生的又如何,還不是個又沒文化又沒家世長得也一般的農村丫頭。

但是他白奮鬥就不一樣了,他還是能娶個不錯的媳婦兒的。最起碼,最起碼得像是明美那樣的。

人長得不賴,家庭條件中等以上,娘家能夠幫襯不拖後腿,還能很快的懷上。他覺得,自己最次也得找個這樣的姑娘,畢竟他是當得起的。

他正琢磨着,就看到莊志希跟媳婦兒兩個一起推着車回來了,他乍一看到明美的臉蛋兒,瞬間臉紅了一下,趕緊縮回去。

莊志希:“???”

他抿抿嘴,說:“咱們回家。”這混蛋看屁啊!

白奮鬥看着他們的背影,視線在明美的後背上流連了一下,又搖了搖頭。他是初婚,不能找個二婚的。如果說有誰最合适,那麽醫務室新來的那個小陶姑娘就最合适不過了。

雖然才兩三天的功夫,但是他已經旁敲側擊的打聽過了,這個小陶姑娘是沒有對象的。

他覺得,小陶姑娘可能是對自己有好感的,不然的話,怎麽自己一打聽,她立刻就說了呢。他覺得她對自己,絕對有那個意思。肯定是姑娘家不好意思說,等他主動呢。

白奮鬥又喜滋滋起來。

他肯定是娶的最好的。

但是如果小陶姑娘不是正式工,他可不能幹。

這要是沒個正式的工作可配不上他。

白奮鬥自己琢磨着這些,越發的樂呵,覺得自己的婚姻近在咫尺,甚至都開始琢磨起來将來要生幾個了。反正,他要生很多兒子,最起碼要多過三個,秀姐家裏就是三個,他得比秀姐還好。

白奮鬥越想越美,笑的嘎嘎嘎的,金來幾個小孩兒往院子裏跑,聽到這個笑聲,叫:“別笑了,像鬼一樣!”

三個孩子突突突的往家跑,他奶又住院了,王香秀下班回來做飯之後還得去醫院送飯,總之來來來回回的,也耽誤不少的時間,這幾個孩子就跟野孩子一樣,到處瞎跑。

三個孩子跑回家,王香秀跟在他們的後面,叫:“你們慢一點,別摔了。”

白奮鬥不樂意:“秀姐,你看看你家這孩子,剛才還說我呢。”

王香秀柔聲:“奮鬥啊,你別怪他們,他們還是孩子呢!哪裏懂那麽多。你看他們孩子互相之間也不是亂罵人。都不懂的。”

白奮鬥點頭:“我知道他們不是壞孩子,這也就是他們三個,要是換個大人,我就揍他了。”

王香秀心道你他媽這個蛋都碎了,縫縫補補走路比我還娘們的,你還能教訓誰。

你個公公!

她內心活動十分複雜,但是面兒上柔順:“我曉得你是個好人。”

白奮鬥:“那倒是,等我結婚,讓他們給我壓床,讓我也生個大胖小子。”

王香秀皮笑肉不笑,但是聲音卻沒變:“好啊,只要你結婚,肯定給你壓床。”

她曉得這人是看上了小陶護士,但是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麽德行,真是不知所謂。那個小陶護士,才來廠裏幾天,已經有好幾個小夥子追求上了,她可都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呢。

就白奮鬥這樣的,人家看得上才怪。

王香秀一扭身子,轉身回家,她就算是再婚,也不會找這麽個玩意兒,又蠢又笨。

如果實在要找人,她是寧願找周群這樣的也絕對不會考慮白奮鬥。不過,周群還沒回來?這也是個惡毒的,一家子惡毒。她王香秀雖然亂來,但是也是為了養活全家。

而且她也不殺人不放火的,這個周大媽可真是夠歹毒的了。

王香秀回了家,很快的忙活起來,院子裏有些若有似無的味道,似乎是誰家炒肉了,她順着味道的來源望了過去,不用多說,肯定是莊家。

要不就是藍家,這些吃獨食的,怎麽不噎死他們呢。

各家都有各家的事兒,莊志希他們家此時已經開飯了,因為炖魚的關系,趙桂花在周圍貼了餅子。別看餅子不怎麽好吃,但是魚鍋餅子又不同了。

這要說起來,他家最近油水兒大了,好像人油水兒大了之後,食量反倒是沒那麽大了,除了莊老蔫兒這樣在廠裏比較需要力氣的活兒,其他的人食量其實都小了一點點。

大家吃過晚飯,莊老蔫兒把剩下的魚湯也包圓兒了,他用餅子蘸着魚湯,吃了個精光。

“你們說周大媽這次能是什麽個情況?”

莊志希八卦的開口。

這要是怎麽樣,還真是不好說的,大家都不曉得。他們都沒遇見過這種事兒,自然是不清楚。趙桂花也沒遇見過。不過現在可是破四舊,這搞封建迷信,事兒也不算小的。

當然,跟搶劫沒得比。

但是這要是說不追究,也不可能。

如果說因為別的事兒,例如周大媽給姜蘆買黑狗血那些奇怪的東西喝,她是圖着兒媳婦兒懷孕,那可能還不至于問題很大。而且姜蘆爸那邊為了面子估摸着也會幫忙。

但是現在吧,估計是夠嗆了。

這她娘的都要咒他了,他要是還幫忙,那這人也太好說話了。

而在趙桂花的印象裏,姜蘆她爸可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在這個年頭兒能做到供銷社的領導,你說他是個簡單的人也不可能,周群他們家能沾上便宜是人家家裏對女兒有情義。

但是對女兒有情義不代表對外人有情義。特別是這個外人還沒存着好心,估摸着也很難善罷甘休,如果他家就姜蘆一個孩子,說不定還能算了不計較,但是他家不是啊。

姜蘆還有哥哥呢。

一家人八卦了一會兒,明美倒是打上哈切了,趙桂花:“你是不是累了?如果累了就早點休息。”

明美點頭:“有點。”

以前真是沒覺得,但是最近揣了小崽崽,就好明顯的。

她又打了一個哈切,說:“我還真是有點困了。”

別看早上看了一場熱鬧,但是她今天其實不是很有精神,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是覺得有點倦。莊志希不放心媳婦兒,說:“走,我領你回去睡覺。”

明美笑:“好。”

虎頭在一旁開口:“老師說,早睡早起身體好。”

小燕子:“對的呀,小嬸嬸快休息。”

明美:“好呢。”

她還真是挺喜歡虎頭和小燕子這兩個小孩兒的,他們在趙桂花教導下,一點也不熊。小孩子不熊呢,就是小可愛啦。如果熊,就是兔崽子。

莊志希扶着明美回房間,明美懶洋洋的,直接倒下,說:“我不想洗漱了,想睡覺。”

莊志希:“那行,那就直接睡。”

他主動幫明美脫了鞋,又給她正了正枕頭,說:“來,我給你脫外套。”

真是伺候的很到位。

明美像是沒骨頭一樣,順着莊志希的動作,很快的就把衣服脫下來了。

她心裏,隐隐約約有個預感……

莊志希看她這樣,有幾分不放心,蹙着眉看明美,不過明美倒是沒留心,縮在被窩兒裏,伸手:“我要抱着你睡。”

莊志希溫柔的笑,低聲:“好。”

******

寂靜的夜,明美走在空曠的街道,這條街道長長的,明美認出來,這是他們住的這個杏花胡同,她聽到吵吵嚷嚷的聲音,明美繼續走。

“讓一讓,讓一讓……”明美趕緊讓開,她是個孕婦,不能被撞到。她飛快的讓開,但是還是被那個人撞到了,只是那人好像根本沒有看見她,直接穿過她,很快的跑到了他們院子。

明美低頭看看自己,不解的蹙眉,她明明好好的,怎麽會被人一下子傳過去了呢?

她歪頭想了想,很快的想明白了,她在做夢。

她明明是做夢,但是又好像知道自己在做夢……

明美順着巷子往家走,看到剛才那個穿過她的人跑到院子裏報信兒:“莊家,莊志希是哪一家?”

明美高高舉起手:“我家!”

不過那人根本就沒看明美一眼,又高聲叫:“莊志希!”

明美見到婆婆趙桂花匆匆出來,問:“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莊志希是我小兒子。”

“他在家嗎?”

“不在!他不在家。有什麽事兒你跟我說。”

那人飛快上前,拽住了趙桂花,說:“大娘你跟我走,明美是你兒媳婦兒吧?她在公交車上摔倒了,大出血送到醫院了……”

“什麽!”

趙桂花的臉色瞬間刷白,說:“快走!”

趙桂花跟着人跌跌撞撞的跑,明美這個時候也變了臉色,她飛快的跟上去,就聽那人說:“大雨天路況不好,車子打滑兒她摔了出去,已經送到醫院了……”

“人流了好多血,快走……”

明美拼命想要追上這兩個人,但是怎麽也追不上,她氣喘籲籲的蹲下,扶住了肚子。突然就覺得自己好疼,好像有什麽要離開自己身體的疼……

時空飛快的轉換,她隐約聽到大夫的聲音:“孩子現在是勉強保住了,但是孕婦需要長時間的靜養,接下來還不好說,你們做家屬的一定要小心謹慎,另外一定要照顧好孕婦,不然能不能保住就不好說了,她懷的是雙胞胎,本來就辛苦……”

明美想說什麽,但是又像是要溺水一樣,她難受扶着肚子的肚子……

慢慢的,她好像又抽離出來了,漂浮着看着自己,她很辛苦,好像一不小心就會見紅。整個人憔悴又蒼白。院子裏的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她這個孩子可能不會順利生下來,生下來也不會健康……

明美深深的吸氣呼氣,這個時候,她好像又置身産房……

“啊!!!”明美突然就尖叫一聲,坐了起來。

莊志希睡得正迷糊,一下子被驚醒,他趕緊起來,急切的問:“媳婦兒,怎麽了?你怎麽樣了?是不是做噩夢了?不怕啊,我在的。”

他低頭一看,這丫頭竟然哭了。

莊志希一下子慌了,趕緊說:“怎麽了?”

他趕緊給她擦眼淚:“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

他踉跄着就要起身,明美卻拽住了他的背心,用力搖了搖頭,她整個人向前靠在了他的頸項上,咬着唇說:“我沒事兒,沒事兒的,就是做噩夢,你讓我緩一緩……”

她不是做噩夢。

這是她的預知夢。

明美瞬間明白了,這是預知夢。

她小時候可能是比較弱,小孩子麽,精神也真是弱弱的,就會做很多亂七八糟的夢。那個時候她真是每天都要哭醒。後來大一點了,又開始習武,她慢慢的堅強起來,就不會亂七八糟什麽都夢到,預知夢都少了,不過跟她自己有關的重要事件,還是會夢到的。

雖然極少極少,但是有的。

像是她就夢到了趙桂花是重生的。

像是她相親的前一天,她就夢到大概是中年的自己跟莊志希手牽手一起逛公園,兩個人還抱在一起啃,她都夢見過的。

這一次,她又夢見了,她毫不懷疑,這是給她的一個預警。

明美靠在莊志希的懷中,想着夢裏的場景,夢裏是穿着短袖的夏天,她好像還聽到很大的蟬鳴聲,她咬咬唇,突然堅定起來,說:“志希哥,我想調一下工作。”

莊志希一怔,随即說:“調工作?”

他什麽也沒問,就說:“好。”

明美:“我現在做售票員每個月有三塊錢的上車補助,我調走就沒有了。也就是說我每個月會少三塊錢。其實我也挺不舍得……”她依偎在莊志希的身上,說:“其實剛懷上的時候我就想過這個事兒,但是我當時還是放棄了。雖然孩子還沒生,但是養孩子也是很費錢的,我也想多攢點錢。但是我剛才做噩夢了,我好怕變成真的。在車上做售票員是挺好的,但是車子是活動的,對我一個孕婦來說,不是什麽安全的事兒。我不能拿自己冒險。”

別看在車上做售票員比後勤辛苦,但其實他們車站很多女同志還是要很樂意上車的,畢竟一個月多三塊錢呢。這要是再添一點,都夠買四斤肉了。

所以如果明美想要調走,還是很容易的。

他們車站內部調動,就可以的。

明美輕聲細語的依偎在莊志希身上,說:“你說,爸媽會不會不同意啊?”

莊志希搖頭:“當然不會,孰輕孰重他們總是懂的。再說這事兒也不是他們做主的啊,我們自己願意就行。”

明美嬌憨的說:“你不會覺得是我嬌氣嗎?一點點小事兒就想換工作,每個月少的可是三塊錢呢。”

莊志希戳她的臉蛋兒一下,說:“你瞎說什麽呢,三塊錢是不少,但是哪有你重要?咱們在這個時候多小心沒有錯的。”

他拍着明美說:“你就算是少掙三塊錢,工資也比我高啊。這要是嚴格說,我都是吃軟飯,我哪裏會說你的不是?我就希望我媳婦兒好好的。”

明美輕輕的笑了出來。

莊志希看看外面的天色,說:“再睡一會兒吧,還沒天亮。”

明美輕輕的唔哝一聲,說:“好~”

這個夢,真是太恐怖了,她用力的抱着莊志希,不撒手。莊志希看她這個忐忑擔心的樣子,輕輕的一下下的拍着明美,自己倒是完全睡不着了……

她擔心孩子,他也擔心,他不僅擔心孩子,還擔心她。

是的,一個孕婦做售票員,确實不太安全……

莊志希和明美都不是拖拖拉拉的性格,他們決定了這件事兒,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飯立刻就說了起來。也算是跟家裏人通個氣兒。

“爸媽,我跟你們說一件事兒。”

眼看大家都吃完了,明美也說起正事兒,趙桂花:“什麽事兒?”

明美:“我這不是懷孕了嗎?所以我想托我媽那邊找熟人走一走關系,把我調到車站別的部門。”

趙桂花眼睛一亮,說:“這敢情兒好。”

她高興的不得了,說:“這真是大好事兒。你想好調到什麽部門了?”

明美搖搖頭:“沒想到好,其實想調挺容易的,但是想要好一點的位置就不容易了,所以我打算讓我媽找找人。雖然我接班好幾年了,但是我媽跟我們單位的老領導都熟悉,我現在是個孕婦,以這個名義調走,也算是師出有名。”

她想了下,說:“最好就是辦公室或者後勤吧。”、

趙桂花點點頭。

雖然不知道這兩個都是幹什麽的,但是總好過在車上做售票員,現在的公交車售票員還是很辛苦的,雖然在前頭有個位置坐着,但是還是辛苦的,雖說喇叭報站,但是上上下下的他們售票員也要可着嗓子喊。而且,他們節假日跟正常的工種不一樣。就算是過年過節,該上班一樣要上班。有時候當年三十兒或者初一都不能在家。再加上常年坐在前頭,冬天頻繁的開車門,冷風吹着腿,她年紀不大就說自己腿疼。

這些事兒趙桂花都是曉得的,雖說現在的人都是很辛苦的,但是自家人能調動,那肯定還是很好的。

趙桂花真是又吃驚又高興,畢竟啊,上輩子并沒有這個事兒。

明美:“不過也有一點不太好。”

趙桂花:“嗯?”

明美:“每個月少三塊錢上車補助。”其實這個明美可以不說的,但是她覺得還是說了吧,因為大家的工資都很透明啊。這一個月三塊經年累月下來也不少,她總不能讓她婆婆以為自己多攢了很多錢。

莊志希立刻開口:“這其實是我的主意,錢雖然重要,但是身體也很重要,她現在是個孕婦,我實在是不放心她整天跟車,公交車一站又一站的,開車停車的,真的有點危險。這是我們第一個孩子,我還是希望能安穩點,掙錢什麽時候都能掙。這總歸沒有明美和孩子重要。”

趙桂花白他一眼,說:“我是那種看錢的人?再說你們的錢又不會給我,我無所謂的。”

莊志希笑了出來:“那就這麽說定了,今天晚上我們不回來吃飯了,我跟明美回一趟她娘家,跟丈母娘說一下這個事兒。”

趙桂花:“成啊,你好好跟你媽說,盡量早一點調走。就算是職位稍微差一點,也是早點調走的好。事情不好拖的,拖來拖去的,就未必能如願了。”

上輩子沒這個事兒,這輩子倒是不曉得為什麽明美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但是不管怎麽着,趙桂花倒是覺得也沒啥。畢竟,也不可能事事都一樣。她重生這幾個月,很多事情都變了,就算是連帶的影響了明美改變主意,也是正常的。

而且如果真的可以調動,也是一個好事兒。

她記得上輩子因為懷的是雙胞胎的關系,明美還是很辛苦的,前期還好,但是月份大了之後就遭罪了,後期腳腫的像豬蹄,人狀态也挺一般。甚至有好幾次差點出事兒,走醫院頻繁的跟走城門似的。

不過雖然如此,她雖然狀态差了點,但是倒是一路順遂的把孩子生了下來。大抵是因為這次懷孕太辛苦真是吓到這夫妻兩個了,莊志希和明美生了孩子之後就再也沒生。

別看明美這麽辛苦,不過就算是這樣,她也沒有調走,倒不是不想調走,因為懷孕辛苦,那個時候明美媽媽擔心女兒,已經找人幫她調動了。不過沒有成功,時間太長了,她已經有點不記得了,依稀記得是新上來一個領導的問題。好像是說明美單位的老領導退休了,新上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男人是革-委-會的,自己也是一個十分激進的分子。

這位大姐自己怎麽樣先不說,但是對女同事卻是十分刻薄的。

明明可以正常調動,甚至很多人願意上車做售票員,但是她就是偏偏不給明美調動,扣懷孕就想搞特權的大帽子。逼得明美工作到了生産。總之十分惡心。

趙桂花重生之前都一百多歲了,真是太多年了,很多事情她記得都模模糊糊,如果不是這一次明美自己說起來,她愣是沒想起來這個事兒。

不過明美這麽一提,趙桂花倒是想到了,她語重心長的說:“如果能調動就快一點,你們領導歲數也不小了吧?到時候新來一個還指不定是個什麽東西。遇到那刻薄缺德的,你想調動也不容易了。”

明美驚訝的看向了婆婆,随即立刻點頭,說:“好,我知道的。”

她婆婆都用上“東西”兩個字了,可見新來的肯定不是好人。

而且,她從來沒有說過自己領導年紀大了要退休的事兒,由此可見,這一定是她婆婆上輩子的經驗。

明美可立刻正視起來,啊,新領導肯定不好。

她扁扁嘴,覺得自己很不容易啊。

怪不得,怪不得她會做預警的夢呢。

莊志希看明美發呆,在她面前擺了擺手,說:“怎麽了?”

明美:“沒事。”

她說:“又是上班的一天。”

莊志希失笑:“可不是。”

他說:“行了,走吧,我送你上班。”

明美輕輕的哦了一聲,跟在莊志希的身後出門,梁美芬看着他們的背影,小聲嘀咕:“三塊錢啊。就這麽就不要了?”

趙桂花瞪了梁美芬一眼,說:“這有你什麽事兒?”

梁美芬噎了一下,不曉得說什麽了,低下了頭,趙桂花認真:“不該管的別管,管好自己,別給你點顏色就燦爛,叭叭叭個沒完,讓人讨厭,這裏面可沒你的事兒。”

梁美芬:“……”

她尴尬的點了點頭,趙桂花:“除了你們交上來的飯錢,你們其他的收入都是自己的,我都不管這個閑事兒,你一個當妯娌的,嘴巴還是有點把門的,別讓人反感。”

“我知道了。”

梁美芬讓趙桂花說了一通,人一下子就蔫了。

趙桂花:“等一會兒你給孩子送去上學之後回來給碗筷收一下。”

她準備出門了,莊志遠驚訝:“媽,你這又要出門啊?”

趙桂花:“我還不是為了大家能吃點魚?”

當她樂意的上山啊?還不是為了家裏人能吃的好一點?她一個快五十的老太太這麽辛苦,為的可不是自己。莊家人也不是沒有去過,自然是曉得辛苦的,莊志遠說:“要不今天別去了,明天再去,我明天休息,咱們一起。”

他主動的說:“要不,今天讓我媳婦兒去。”

梁美芬:“對,我去可以的。”

趙桂花搖頭:“不行,老大媳婦兒不能自己去,最近山上人多,你一個年輕的媳婦兒我不怎麽放心。”

這種事兒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雖說應該沒什麽,但是深山野外,真是遇到什麽壞人就吃虧了。她一個老太太無所謂,但是梁美芬到底還是個年輕的媳婦兒。多少還是注意點。

她說:“你就在家糊火柴盒吧,我自己去。”

梁美芬:“那您中午回來吃飯不?”

按理說時間是來不及的,趙桂花:“當然不回來,我辛苦騎車兩三個小時過去,然後釣一會兒就往回趕?我是個傻子?”

“媽,我不是那個意思。”

梁美芬趕緊的:“那我給您烙餅帶着吧。”

趙桂花:“不用,昨天的餅子還有。就中午一頓,我湊合一下就行。”

莊老蔫兒看着他老伴兒忙忙活活的,也說:“辛苦你了。”

趙桂花:“少扯那有的沒的。”

她說:“大家都是為了這個家,我是這樣,你也是這樣,其他人也是這樣。誰也別矯情。”

莊老蔫兒重重點頭,很是認可。

他們都是為了更好的生活。

“桂花,桂花。”

趙桂花聽到動靜,探頭:“王大媽?咋了?”

王大媽:“我要去街道送昨天的火柴盒,你能給我搭把手嗎?”

趙桂花猶豫了一下,随即說:“行,我給你搭把手。”

雖說也要出門釣魚,但是她立刻就決定回來再說了。正好這次去街道,她也想打聽點事兒。趙桂花很快的出門,王大媽說:“你幫我提着這個袋子。”

“成!”

兩個老太太正準備走,突然間,就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巨響——砰!

95、女人不容易

砰!

巨大的聲音響起, 完全讓人摸不到頭腦。

趙桂花跟王大媽互相對視一眼,随即很快的向外跑去,倆人動作快,其他人也不慢的。他們跑出院子, 就遇到不少的鄰居, 大家都往這邊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這一看, 趙桂花直接靈魂大吼:“卧槽。”

這樣的場面, 真是見都沒有見過,這才修了幾天的廁所, 竟然化成了廢墟。

他們的公共廁所, 徹徹底底的塌了,以前是男廁所塌了, 女廁所還能湊合用, 因為大家幹活兒不積極, 所以男廁所修的很緩慢。可是往往沒有想到,現在女廁所和修了個大概的男廁所,一起塌方了。

趙桂花:“這個……”

她真是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她不曉得說什麽, 其他人也真真兒的完全不曉得, 大家都是迷茫人啊。不過廁所邊上倒是站着幾個小青年,一個個人五人六的樣子。

反正吧, 瞅着就是那個啥。

保不齊,就是他們幹的!

王大媽:“這是出什麽事兒了?”

其中一個領頭的開口:“意外, 這是一個小意外。”

他很快的堆起笑臉, 但是笑容并不好看, 帶着幾分皮笑肉不笑的, 他說:“我兄弟不小心給廁所搞塌方了, 實在是對不起。”

“啊這……”

這幹啥能給廁所搞成這樣啊,要不要這麽誇張,大家都十分的費解。

為首的繼續說:“為了賠償,我們會幫你們重新蓋起來的。”

“啊???”大家更加迷茫了,其中一個鄰居主動問:“你們要幫忙?不要錢?”

為首那位繼續笑,但是冷飕飕的,他說:“不要錢,是我們不小心造成了大家的麻煩,怎麽可能要錢呢?這個活兒我們承擔了,稍後我們會跟街道說的。”

衆人:“哇哦。”

“還有這好事兒?”這肯定是要過去幹活兒的人發出來的感嘆。

“這還真是……”

“哎不是,這怎麽就能給廁所搞塌了,咱這廁所有這麽脆弱嗎?”

“這段時間得去後街上廁所了,煩死了。”以前是男廁所不能用,女廁所還是可以用一下的。這下子好了,都不能用了。

“真是的,真是給人添麻煩,你這個能幹幾天啊!這我們整條街不是都要去後街上廁所?”

“就是啊。”

大家有人高興,有人卻又指責起來。

還有人說:“最近大家怎麽就是跟廁所過不起,是犯了什麽邪了……”說到這裏趕緊捂嘴。

為首那位微微眯眼,掃過神色各異的衆人,說:“我們會很快的,三四天吧,我們會盡快。實在不好意思,給大家添麻煩了。”

“哎!”

“真是的!”

大家雖然多有抱怨,但是更難聽的話到底是沒有說出來。畢竟人家還帶着紅袖箍呢,惹不起啊。要不然找個由頭整你一頓,真是沒地兒哭去。

他們,難啊!

“諸位老少爺們散了把,我這立刻就安排人過來修葺,盡量早點完工。”

聽了這話,大家一個個撇撇嘴,往回走,總之很不樂意。可是又沒啥辦法,這真是讓人不高興。趙桂花眼色幽深,揣測這事兒跟于寶山有什麽關系。

于寶山把金銀珠寶藏在廁所,失控崩潰也不是一個人看到,總歸要傳出去的,他私吞抄家的錢,沒傳出去就算了,既然傳出去了,總是要找的。保不齊有多少人盯上了這個東西。

這具體怎麽回事兒,她是不知道的,但是想也知道這件事兒并不簡單。趙桂花反正是得了便宜的,她是堅決不多言語的。更多的事情總歸她是不知道,自然也得躲遠。畢竟這些紅袖箍可不簡單。

別看紅袖箍耀武揚威的,但其實他們一點也不受人待見,幹的事情也讓人很不信任。

誠然,有些地主确實是不清白,但是還有一些人卻完全是被牽連。總之大家都知道這些人不咋樣。趙桂花也是如此,她跟着大家一起回院子,大家都在議論紛紛的,趙桂花惆悵的進了門,說:“今天是不能上山了。”

“嗯?”

家裏幾個準備出門的都迷茫的看着趙桂花,不曉得她怎麽改變主意了,趙桂花:“還不是……”

她把事情一說,大家就懂了。這些人在外面幹活兒,她哪裏能上山?到時候她帶着自己的收獲回來,必然要路過廁所,到時候被人盯上,扣個帽子,那可就慘了。

如果釣那麽一兩條,也完全沒有必要來回幾個小時折騰,所以趙桂花果斷的放棄了,她說:“我在家糊火柴盒。”

莊老蔫兒:“這也行的。這上山也是個累活兒,等大家都在家了一起,總是好過你自己一個人。你都說了山上人多了,你一個人我也放心不下的。”

趙桂花輕聲笑了出來,說:“我有什麽放心不下的?我一個老太太,總不至于遇到那圖謀不軌的。”

召莊老蔫兒正色:“那也小心的好。”

趙桂花:“行了,我曉得了。”

大家很快陸陸續續的上班,而趙桂花也坐在了院子裏,跟大家一起糊火柴盒。再掙錢這種事兒上,大家都是很積極的。幾乎所有有時間的人都到了。

掙錢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大家坐在一起,茶話會又開始了。不過今天話題的重點就不是院裏的人了,周大媽依舊沒個信兒,周群夫妻昨晚壓根沒回來。蘇大媽和白老頭還在住院。白奮鬥依舊閉門不出。

這完全沒有什麽新的八卦可以說,大家今天說的是外面那些人,一個大嬸子神神秘秘的小聲說:“你們曉得不,廁所不是自己塌方的。”

“哦?”

大家齊刷刷的看她,她小聲說,“當時我正好出來想上廁所,我看見他們用了什麽東西炸的,你說要不要命了,他們怎麽能幹出這個事兒。”

趙桂花趕緊:“唉我去~”

雖然驚訝,但是也不意外,這些人故意的,很容易想到的。

“他們也不知道找些什麽。”

“是不是找于寶山的藏的珠寶啊?不然怎麽還要炸廁所?”有人腦子伶俐。

趙桂花若無其事:“于寶山自己都沒找到,他們能找到?且不說這個事兒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那肯定是丢了啊。既然丢了,他們上哪兒找去啊。這是不死心?”

“這真是搞不懂。”

“我反正是覺得于寶山就是在廁所見鬼了,他見鬼了才胡言亂語的,咱們這個廁所也不是第一次了,見鬼很正常的啊。不過竟然有人相信胡說八道,還過來找,也是神了。”

“你別說神不神的,我剛才偷偷望了一眼,他們正在掏糞呢,他們不會是覺得有人會把金銀珠寶藏在廁所裏吧?”

趙桂花:“……大概,可能?”

她撓撓頭,也是真的不解了,這些人的腦回路太清奇了吧?

這事兒吧,不管從那個方面看,都應該不會藏在廁所,至于糞坑……那更不可能了啊。但是這些人偏是就能三下五除二的開始折騰。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果然財帛動人心,讓人都已經懵逼了,做事情的不講套路了。

趙桂花:“我可真是不懂。”

“那可不是咧,誰懂啊。”

大家都不明白啊,一個個相當的費解。

而這個時候,梁美芬推着車子送孩子上學回來,路過廁所這腦袋都搖成撥浪鼓了,也是相當的看不明白,不過雖然是十分不懂,但是也一點都不妨礙她看熱鬧,她看着這邊,十分的好奇,不過倒是在其中看過幾個眼熟的面孔,這是來打聽過于寶山的人。梁美芬看他們竟然開始掏廁所了,眉毛皺的能夾死蒼蠅。

她就真的很看不懂。

梁美芬一步三回頭,無語的離開。

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別說是梁美芬,現在但凡是路過一個,反應都不比梁美芬小,一群人被大家這樣看猴子一樣看着,都有點不自在。

而且,他們哪裏幹過這個活兒啊。

這裏為首的是一個副主任,姓鄭。

雖然是個副主任,但是有一個本着正主任去的心。

他最樂意被人叫姓+職務,這聽起來就不同。

“鄭主任,咱們這樣能找到那些東西嗎?”

別看旁人不曉得于寶山所謂金銀珠寶的真假,但是作為革-委-會的同志,他們是知道的。他們是能猜測到于寶山是真的藏了東西的。別看他們折騰來折騰去,但是現在大戶真的不多。

要說起來,前幾個月就有那麽一家子最符合他們的目标。

這一家子是實實在在的資本家,雖然往外捐了不少,已經看起來十分清貧了,但是他們家內部卻有一個親戚舉報了他們。說是他們其實還藏了不少好東西,清貧是掩人耳目。他們過去一看,果然如此,雖然藏的很緊密,但是仍是被他們找到了不少。

只不過這家人不老實,似乎還想留着東山再起呢,真是一點也不肯說實話,吞吞吐吐的。跟擠牙膏一樣,交代的很緩慢。這審問再三,才陸陸續續開始交代。不過也确實是財帛動人心。他們隊伍裏一個老小子竟然提前找到了大金魚,自己往外跑了。

雖說……還沒出四九城地界就在公交車上被抓了,但是這也給他們提醒了一個警鐘,不許其他人靠近了。

是的,這個人就是明美抓到的那個,還揍了梁美芬老娘的那個。

他們因為這件事兒格外的醒目起來,一些級別不夠的已經不讓跟着摻和了,免得再有人想要從中撈錢。這誰過手兒都撈錢,但是不能太過分。

而就是這個人,在審問的時候,突然口吐白沫倒地抽搐,最後丢了命。

據說,這個人是吃了耗子藥。

至于到底是哪裏來的耗子藥,怎麽會吃到耗子藥,他們自己本身也調查了一段時間,并沒有找到任何證據。後來推斷可能是這人怕遭罪,自己藏的,扛不住了就自殺了。

這樣的事情也有的。

而且,他們一般人也不允許參加審問,沒幾個人能接觸到這個資本家,所以自殺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這個事兒,本來已經過去了。

但是就在幾天前,他們那裏的于寶山無故曠工,沒來上班,自從多了許鎮球夾帶黃金逃跑事件之後,他們管理的相對還是嚴格的,遲到曠工都不行。

所以于寶山沒來上班,第二天就有人來調查了。

這一調查,可不是就調查出岔子了麽!

這件事兒就被重視了起來。趙桂花他們可不曉得,于寶山其實現在不在醫院了,已經被帶回去隔離審查了,經過一天一宿的審問,這人終于吐了口。

雖然他想咬牙堅持,但是人家有的是對付他的手段。他還是交代了。

原來,當時抓到的那個資本家,是被他毒死的。

雖說是不允許他們參加,看起來管理的也挺嚴格,但是只要有心,都是內部人,到底是找到了空子,他還是投毒成功了。至于為什麽投毒,那就是因為他想要獨吞這個人的金銀珠寶。

如果這個人交代了,那麽總歸要找的。

但是死人就不會交代了,大家都不知道這批東西的存在。

其實,當時那個許鎮球找到了一些大黃魚,他也找到了別的。

不過不同的是,他發現的是一個小暗格。他十分謹慎的沒有聲張,過後兒将東西偷偷挪了出來,自己收了起來,還別說,這暗格裏的東西可真是相當不少。

足夠于寶山瘋狂那種,他很快的把東西收拾一下帶走。

其實他并沒有很好的藏東西的地點,但是肯定不能留在那個家裏。一般來說這樣的房屋都會重新分配,他可不想為旁人做嫁衣,所以他把東西帶回了家。

他家住房緊張是不假的,但是他是小兒子,格外受到父母的溺愛。單獨有一間房,他就藏在自己房間裏,雖然也不是很安全,但是在自己眼皮底下總歸還是好的。可是誰曾想,他幾個嫂子整天觊觎他的房間,甚至還想越過他直接搬過去,這讓他産生了擔憂。

他當時是直接甩了這娘們幾個耳光把人震懾住了,但是卻也曉得保不齊就有下一次,而他不在家的時候如果這幾個娘們進門發現了這個,事情就大了。

所以他接到出差的通知,生怕幾個嫂子趁他不在家又進他屋,才想到還是藏到外面。先把這幾天應付過去。那個雨夜,他思來想去覺得不行,就出門打算把東西藏在公共廁所,這外面自然是不比家裏,但是公共廁所又不同了。因為鬧鬼的關系,這邊人不多的,而且大家就算是去也來去匆匆,堅決不寒暄。

其實從某一方面來說還是很安全的,正是存着這樣的心,他把東西藏到了外面,沒想到,丢了。

這于寶山能不瘋狂?

要知道這樣的好事兒,可能再也沒有了。

他生怕那個資本家連這個也說出來,還冒險把人幹掉了,沒想到最後仍是一場空。

于寶山現在已經被羁押了,他們過來,是為了不聲張的再仔細找一找。雖說于寶山是說東西确實不見了。但是大家還不是很死心。不管還是于家還是這個廁所,現在都在仔仔細細的檢查。

大家都覺得完全不能在廁所裏。

但是鄭主任覺得自己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他們抄家的時候啥樣的情況都見過,把好東西藏在什麽地方的都有,所以他們覺得還是不能放過。一旦,那個得到金銀珠寶的人也跟于寶山一樣不敢往家拿呢。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把東西還藏在廁所裏,但是換一個地方,有沒有可能呢?也是有點。

如果把東西沉在糞坑低下,有沒有可能呢?好像也有。

這聰明人啊,就是樂意想的多,所以這廁所是一寸一寸開始調查了。而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他們想通過在廁所詳細調查周圍的鄰居,看誰表現異常。

這如果表現異常,指不定就是這人拿走了金銀珠寶。

畢竟啊,別的地方的人來幹這個的可能性不大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周圍的鄰居誰上廁所的時候看見了。從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所以他也是仔細的盯着來來往往人的反應。

在他看來,像是梁美芬這樣的表現,就算是很正常的表現,好奇無語又帶着一點厭煩。

好奇是沒見過這樣的事兒。

無語是對他們掏糞不以為然。

而厭煩就是因為他們搞塌了廁所,他們這幾天要去更遠的地方,這肯定是讓人不高興的。

鄭主任分析下來,覺得這幾種情緒交織在一起還是很正常的,他要看的,是到底誰心虛。但凡是心虛的,保準有事兒。據交代,于寶山可真是藏了不少的好東西,他們是一點也不想放過。

一定要找到啊。

這東西找到了,上繳多少,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繼續找!”

鄭主任呵斥了一聲,揉了揉太陽穴,至今還沒發現什麽可疑之處啊!

被斷定沒有什麽可疑的梁美芬很快的回到院子裏加入糊火柴盒的大家庭,也迫不及待的把剛才的見聞說了出來,他感嘆:“這些人蓋廁所就蓋廁所。你說他們掏大糞幹什麽。”

大家紛紛搖頭,不懂啊。

白奮鬥這個時候也醒了,他這幾天是在家養傷,自然是睡到自然醒,也不像其他人着急幹活兒掙錢,他懶洋洋的,靠在窗口說:“我看那些人啊,保不齊是要找于寶山藏的東西呢。我就說于寶山不是一個好人吧?爺爺揍他揍得就對了。這種人,人品十分不在的,揍他就相當于為民除害了。我白奮鬥,什麽時候做過錯事兒?”

他語氣中帶着幾分得意。其實于寶山在廁所鬧事兒的時候。白奮鬥還在醫院呢,但是一點也不妨礙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這畢竟在保衛科待過,他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很認真的說:“我看啊,他們就是要找到那些金銀珠寶。肯定是有這麽回事兒,如果很是見鬼發癔症胡說,他們就不找了。”

“奮鬥說的有點道理。”

“确實是啊。不過金銀珠寶,不曉得是多少啊。”

“這還用說?肯定很多。”

大家議論紛紛,趙桂花也跟着插幾句話,手上的動作依舊很麻溜兒。

說話歸說話,不耽誤幹活兒的。

趙桂花:“也不知道于寶山怎麽回事兒。”

“這人就不是個好東西。”

“對。”

大家正唠嗑,就聽到一陣自行車的鈴聲,緊跟着,一個麻花辮少女進了院子,這就是陶玉葉了,陶玉葉仍是過來給白奮鬥打吊瓶,基本都是下午,不過這一次都是例外。

陶玉葉進了門,看到大家都在幹活兒,微微點頭。這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倒是王大媽主動開口:“小陶護士,你今天來到夠早的啊。”

陶玉葉:“嗯,今天上午沒有工作,我就提前過來了。”

其實是因為,今天是周六了。明天休息,她想早點把這個破活兒給幹完。

她背着包進門,白奮鬥立刻眉開眼笑:“小陶護士,快請坐。”

陶玉葉:“白奮鬥同志您好。”

她這幾天拿白奮鬥練習,其實也沒有提高多少水平,不過白奮鬥一點也沒嫌棄陶玉葉手藝不好,在她紮針的時候盯着她的臉蛋兒,眼睛都不眨一下,只覺得怎麽也看不夠。

陶玉葉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紮上了。

白奮鬥也松了一口氣,他看着陶玉葉,說:“小陶護士,今天是最後一天了。”

陶玉葉:“對的,下周你就上班了,如果不舒服随時來醫務室。”

白奮鬥立刻喜滋滋的說:“好,你放心,我肯定去。”

陶玉葉嬌嗔:“這什麽事兒也沒有可不能來,我們醫務室可忙着呢。”

白奮鬥撇嘴:“小陶護士你可別吹,當我不知道你們醫務室嗎?你們醫務室是閑得很,哪裏有什麽活兒?病人都沒幾個,小貓兩三只罷了。”

陶玉葉也不惱,反而是笑眯眯的說:“這話可不是這麽說的,以前醫務室可能人不多,但是現在我們醫務室還是很忙的。”

自從她來,廠子裏這些爺們頭疼腦熱都變多了,他們醫務室還是挺多病人的。

她曉得這都是自己的魅力,微微一笑,覺得這些人還算是有點眼光。不過這個池塘裏的魚,質量都不是很高,她不是很喜歡。她想要找的,是條件很好的幹部家庭,普普通通的工人家庭,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所以至今她沒有遇到合适的人,也就依舊養着魚。

“不知道是不是天氣熱了,咱們廠子裏不少大哥都說胸口悶,還有犯惡心的,最近我們醫務室專門配的涼茶包,避免大家中暑,銷量很好的。”陶玉葉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但是偏是要裝作不知道。

白奮鬥稍稍一想就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他哼了一聲,說:“那些人還不是沖着你去的?這還沒到六月呢,現在就胸口悶熱中暑,那七八月份還不得去死?一個個的裝什麽大尾巴狼,就是沒安好心眼。小陶護士啊,你平時可得留心,這些人可是頂頂靠不住的。他們去醫務室,都是別有所圖,你可千萬不能中計了。這姑娘家找對象,人品好有擔當才是第一位的,如果做不到這個,那可是堅決不能考慮。”

“你說得對,不過我覺得凡事兒也不能一概而論,廠裏對你說法也不是很好啊,但是我接觸下來覺得你這個人還是很不錯的。為人仗義實在,這都是很難得品質了。”

白奮鬥激動起來:“真、真的嗎?在你心裏我是這麽好的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跟其他人不一樣。小陶護士你的眼光真的很好。”

陶玉葉的嫌棄在眼中一閃而過,不過很快的就笑了出來,她的笑容不像是一般女人那樣,反而是淺淺的,嘴角輕輕的上揚一下,給人很溫婉的感覺,她說:“當然,我又不是胡說八道的人。”

停頓一下,她說:“你現在雖然沒有好利索,但是也好的差不多了,平時都幹什麽啊?”

白奮鬥:“我……我平時讀書,我這個人喜歡讀書,除了讀書,我也會偶爾出去轉一轉,欣賞一下風景。”其實喜歡躺着睡覺拉家常。

陶玉葉眼神微閃,輕笑:“這些也正是我喜歡的呢,我現在住在我姨媽家裏,平時也是周末就出去轉一轉,像是明天我就打算去人工湖轉一轉。後天是六一兒童節,我打算提前一天帶我小表弟去劃船慶祝一下。”

“啊。我跟你一起去吧,你一個女孩子有什麽力氣?我跟你一起,我力氣大,能劃船。”他激動的開口。

陶玉葉:“啊……這不好吧?”

白奮鬥:“這有什麽不好的?這都是應該的,我跟你一起去,你明早幾點?我在人工湖門口等。”

陶玉葉擺手:“不用不用,廠裏好幾個人都說想陪我一起,都被我拒絕了,這也沒啥特殊關系,我拖着你們算幹什麽的啊。”

白奮鬥:“還有別人?”

他一激靈,立刻想到陶玉葉确實是很受歡迎的啊。

他趕緊說:“那,那不算約好,我們明天偶遇,你總不能拒絕我的好意吧?”

他必須去,不然小陶護士被那些大野狼騙了怎麽辦!不行,絕對不行!

陶玉葉嬌嗔着瞪了白奮鬥一眼,笑着說:“再說啦。”

她尾音上揚,白奮鬥一下子骨頭就酥了。

雖然王香秀也很是他的菜,但是屬實跟陶玉葉這樣的姑娘沒法兒比,他覺得陶玉葉這樣落落大方又漂亮的姑娘可不多了。而且陶玉葉有種別樣的柔情,跟王香秀不一樣。

王香秀到底是個老娘們,沒有陶玉葉這種年輕少女的清新與俏皮……

白奮鬥飄飄然。

陶玉葉輕聲笑了一下,說:“行了,我先走了,等中午我過來給你拔針。”

看樣子差不多中午就能結束了。

白奮鬥:“啊。你不再坐一回兒?”

陶玉葉搖頭:“不啦,我先走了。”

她咬着唇說:“我要是回去晚了,領導總是不高興的。我們主任想把我介紹給他家外甥,我拒絕了,這不,稍微做的不到位就要挨訓。我走啦。”

“什麽!這個王八犢子,怎麽能這麽欺負人。”

“也不算欺負吧,我做的都附和規矩,就沒事兒的。我走啦。”

這一次,是真的走了。

白奮鬥看着她的背影,心猿意馬。

媽媽,我覺得我戀愛了。

白奮鬥覺得自己真是被擊中了內心。

這姑娘,真是一個好姑娘啊。

不過,這麽好的姑娘竟然有人欺負她,實在是太過分了,這人啊,得教訓!

白奮鬥琢磨起來……不過同時又琢磨起了明天,他明天一定要去人工湖跟陶玉葉偶遇。她說過,別人也要約她,被拒絕了。他得早點下手,一定得早點下手,不然可能就被人捷足先登了,好女孩兒,人人都可以追求。

他攥緊了拳頭。

白奮鬥這一出兒,被窗外的人看在眼裏,沒辦法,倒不是大家想要偷聽,白家就在前院的門口,他們也都在前院幹活兒。他家連個窗戶都沒有,這要是還看不見聽不見,那也是眼睛耳朵出了點問題了。

但凡是正常,總歸是看得見的。

趙桂花小聲感嘆:“白奮鬥這個段位,不是人家對手啊。”

王大媽:“他也是活該,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樣兒,總是沒有數兒,做人啊,首先得有自知之明。你可以追求條件比你好的人,但是你得知道自己是什麽條件。對自己毫無避暑,貿貿然就覺得自己也是優秀的。那麽才是讓人笑話。”

“他還真是這樣。”

作為鄰居,大家還是很互相了解的。

“你看着吧,陶玉葉根本不會跟他好。”

“哎呀,你別說陶玉葉了,就連咱們院裏的寡婦王香秀都不會真的跟他好啊。”

“這人真是不能沒有自知之明。”

“就是。”

“不過這陶玉葉心眼也挺多的,這樣不好的吧?這不是坑白奮鬥嗎?”有人看出了陶玉葉的意思,陶玉葉雖然說了不跟白奮鬥一起約着去人工湖,但是擺明了就是暗示他要去的。

趙桂花擡眼:“我倒是覺得陶玉葉這樣沒毛病,一個人自始至終知道自己要什麽,也沒有什麽錯。誰不想找個條件好的,誰不想找個心疼自己的,願者上鈎麽!”

他們說這些的時候,聲音倒是壓低了很多,畢竟,這當衆說他的“女神”,保不齊這人就要發瘋,白奮鬥這個人确實還是有點脾氣的,所以大家都壓低了聲音。

王大媽:“也對,誰都想找條件好的。”

大家議論起來,王招娣撓撓頭,回頭看向了白奮鬥的房子,在她看來,這樣的條件已經很好了,有正式的工作,還有房子住。這在他們這樣一年全家都攢不下一分錢的家庭來說,其實是真的很好的。

但是很顯然,大家不是這麽想的。

她想,這就是城鄉差距吧。

趙桂花看她回頭張望,說:“你年紀還小,不清楚一個人是不是正常人,對家庭的重要。”

王招娣:“???”

這是說白奮鬥不正常的意思啊!

王招娣不太懂,不過她起身:“我想出去上個廁所。”

“咱們巷子的廁所在休整,你得去後街,我領你去吧。”趙桂花起身,也算是好心了。

王招娣趕緊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是走出這條街,去後面那個街嗎?”

趙桂花點頭。

王招娣不敢耽誤人家幹活兒掙錢,說:“我自己可以的。如果走錯了我跟人打聽。”

她沒好意思讓趙桂花陪着去,在她看來這是掙錢的活兒,不能耽誤人。她自己一個人出門,深吸一口氣,雖然她對城裏一點也不熟悉,怯怯的,但是還是曉得,自己得努力一點了。

王招娣怯生生的,貼着牆根兒走路,覺得這路簡直是千裏遠。她來到後街的廁所,好巧不巧,看到了剛才大家話題的中心,陶玉葉。她有些緊張,抿着嘴。

陶玉葉這一出來就有點拉肚子,也是十分無奈了。

陶玉葉趕緊問:“你帶紙了嗎?”

她惆悵的很,忘帶紙了。

如果不是王招娣進來,她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這一見到她,真是激動的很。

王招娣:“我、我帶了。”

“分我一半兒。”

“好。”

因為廁所借紙的“情誼”,陶玉葉出來之後跟王招娣道謝。

王招娣紅起了臉,小聲嗫嚅嘴角說:“不用謝。”

陶玉葉好奇的看着她,問:“你不是機械廠的人吧?是誰家的?”

王招娣:“我是、我是周家的遠房親戚。”

“遠房親戚啊?”

陶玉葉自己也是寄人籬下,住在姨媽家裏的,再看王招娣就更親切幾分。

她說:“那遠房親戚來這邊幹什麽?”

她看着王招娣的上下,說:“你是想來城裏找個對象的吧?”

王招娣的臉瞬間爆紅,趕緊擺手:“不是不是。”

陶玉葉:“你也別不好意思,我們這個年紀,想找對象是正常的。想找個條件好的對象就更正常了。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這樣可不行。”

她一眼就看出王招娣是個農村丫頭,而且應該還是家庭條件很困難的。

這身上的補丁都數不過來了。

王招娣小聲:“城裏人看不上俺的。”

陶玉葉:“怎麽就看不上了?能不能看上,還不是看你怎麽做?我跟你講,其實男人沒那麽複雜的。我也是跟你一見如故,要是擱了別人,我還不說呢。”

王招娣迷茫了臉。

陶玉葉:“這想要過好日子,該使得手段就要用起來。你也別管別人怎麽說,你過得不好,別人也不會施舍你什麽。所以也不要完全因為別人的眼光而如何。我明天去人工湖,你要不要一起?”

王招娣飛快搖頭,說:“我沒錢的。”

陶玉葉:“這花什麽錢?這樣,明天你跟白奮鬥一起來。保證不讓你花錢。”

王招娣:“啊,這……”

“你來把!”

陶玉葉沒再跟王招娣說的更多,笑着說:“你借我手紙解我燃眉之急,我明天請你吃飯感謝你。”

她騎上車,很快的離開。

雖然她确實是感謝王招娣的,但是除了這個,她還有另外一個希望王招娣去的原因。有時候,紅花也要綠葉配啊。王招娣這樣的,最合适不過了。

巨大的反差,才能更急體現她的美。

王招娣:“哎?哎哎?”

她想叫住陶玉葉,但是又不敢大聲,一路迷茫着回去,十分的費解。

“你怎麽了?”趙桂花問了起來,王招娣把剛才的事情說了出來,“我我我、我不知道該不該去。”

作為一個“外來者”,她其實也想要到處看看的,但是又不敢,又不舍得正在掙錢的活兒。人就迷茫起來。

趙桂花:“做人随心呗,想去就去,也不差那麽一天。”

王招娣咬唇:“周大媽還沒回來……”

“她沒回來就沒回來呗。”

“就是,她一輩子不回來,你還一輩子不出門了?”

王招娣:“……”

王招娣怎麽想,大家都看的清楚,她這人還挺好懂得,一切都在臉上,屬實沒什麽心眼。這人啊,有時候成長環境是很重要的。像是明美看起來也單純嬌憨,但是你要說一下子就能看出明美的心思,那還真是不能。

而此時的明美卻又格外的小心,自從昨晚做了夢,她就謹慎起來。

她哪裏敢不謹慎?

在她的夢裏,就是在公交車上出了意外,雖然今天沒有下大雨肯定不是這個日子,但是該小心的卻又一點也不能少。大概是今天精神緊張,一天下來,她都比以往累了不少。

“明美,你今天精神不是很好啊。”

她下班回職工的辦公室,有人看到她的臉色,開了口。

明美:“嗯,我昨晚沒睡好。”

“你可得悠着點,你現在可是雙身子。”

明美:“我知道的,這剛懷上沒多久就這麽辛苦,這也太不容易了。”

“咱們女人就是很不容易的啊。哪裏像他們男人,上個班就叫累,可不知道我們女人又要照顧家裏又要上班,還要生崽,更是累的不得了。”

大家都紛紛點頭。

“哎對了明美,有你一個包裹。”

明美:“嗯?”

她上前看了起來,還挺大的。

明美看着上面的名字,說:“是我大伯。”

“你家親戚條件都蠻好的,前幾天來的那個,你表哥,他結婚了麽?”

明美:“他孩子都挺大了,念小學五年級了。”

“啊!”

大家都震驚了。

“那他看起來很年輕啊。”

明美:“我媽媽家這邊的親戚都很年輕的,可能是人比較注重保養吧。”

她外公還有過世的外婆都是那種喜歡找樂子的性格,而且吃喝什麽的也相當的講究,一般人家為了攢錢吃糠咽菜,他家卻是有錢就要花。能吃好點的可不虧待自己。

這樣的影響下,她舅舅家還有她家都是偏向于如此的。

這要是性格灑脫又吃得好,工作也不是那種出力,自然人就顯得年輕了。

“哎,真是,我還想着你那個表哥如果沒結婚,給他介紹個對象呢。”

明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我表哥比我哥哥年紀都大的,他就是臉嫩,性格跳,所以大家才不覺得他歲數大。不過就算是正合适也不行啊。我表哥回金陵了。他只是來出差的。”

“哎!”

“這好小夥兒啊。”

明美笑了,說:“這話要是被他聽見,可要高興死了。”

“哎,明美,你家那口子來了。”

明美:“那我走啦。”

她扛着包裹出門,一冒頭兒就被莊志希看見了,莊志希吃了一驚,趕緊上前接過來,說:“哎呦我的祖宗,你怎麽還自己拿,你叫我啊,我來伺候您啊。”

明美笑盈盈的,說:“順手了嗎!”

她嘀咕:“也不知道我師父給我送了啥,不過肯定是好吃的。”

莊志希:“小饞貓。”

明美嬌氣的瞪他一眼,說:“再說我就揍你。”

莊志希:“我好怕哦。”

兩個人耍花腔,明美坐上了車後座,一只手扶着包裹,一只手扶着莊志希。

莊志希:“我慢點騎車。”

“好。”

雖然莊志希還有莊家人不知道明美能夢到現實和未來的事情,但是明美的爸媽是知道的。畢竟,明美小時候就有這個“毛病”了,小孩子又不會僞裝,明爸爸明媽媽都是很明白的。

兩個人也一直都瞞着別人,除了他們兩個,其他人都不知道。

就連明美的親哥哥明成都不知道。

但是他們心知肚明,所以明媽媽藍玲一聽女兒想調動工作,立刻就說:“行,這件事兒交給媽了,我去幫你找關系調走。”

明美自己打申請就能調走的,不過想有一個好的崗位,就得找人了。

藍玲:“你這也懷孕了,不管是懷着孩子還是生下來,少不得要操心不少。我看看幫你調一個時間寬裕點的。”

她還是有些老關系的,要是塞一個正式職工是不能的,但是要說調動一下,那倒是也能的。

明美:“好。”

她想了想,補充:“盡快。”

藍玲懂了,說:“你放心。”

這有事兒總是要找親媽的。

雖說明美曉得自己婆婆是重生的,但是這個年頭兒也沒什麽可發揮的。社會環境就這樣,她婆婆也根本沒有這方面的資源,所以明美更信任的總歸是自己的親媽。

藍玲:“你們在家待着,我去給你們買肉,咱們晚上炒肉吃。”

明美笑了出來:“好的呀。”

她起身就要拆包裹,藍玲:“別拆了,拿回家再拆吧,在這邊拆了往回拿不方便。再說,你師父寄到單位,就是給你自己的。”

明美也不矯情:“好。”

明美夫妻兩個在明家蹭了一頓豐盛的晚飯,這才一起回家。

他們回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了。就連廁所都收工了。糊火柴盒也收工了。天色暗下來,幹不好的,如果幹壞了,不如不幹。大家坐在院子裏熱鬧着。

聽到有人回來的動靜,立刻看向門口。

趙桂花也在人群裏,她瞅一眼,說:“你又去娘家拿什麽了?”

她都要不好意思了。

明美:“不是,這是我大伯給我寄的。”

她在外面可不會叫師父。

明美沒寒暄,很快的回屋,她早就想拆開看看裏面都有什麽了,急得很呢。

莊志希也有點好奇的。

明美很快的拆開,這一拆開,自己都笑了,她說:“你看,是很好看的小衣服。”

包裹裏東西不少,大概是知道了明美懷孕,寄過來兩套寶寶的小衣服,當然也不是說明美的師傅知道她懷的是雙胞胎,現在還查不出來呢。

除了事先知道的趙桂花,以及昨晚做夢夢到了的明美。

別人都不曉得。

這寄過來兩套,純粹是為了讓人換洗的。除了小衣服,還有一個奶瓶和一個小撥浪鼓,這是給還沒出生的小寶寶的。給明美的也不少,就如同明美想的那樣,都是各種各樣比較耐放的吃的。

有肉幹,還有江米條,大白兔,還有栗子糕。

明美:“好多哦。”

品種不算多,但是量不小。

莊志希感嘆:“媳婦兒啊,如果我還是個小孩子,一定會嫉妒你的。”

明美納悶:“為什麽啊?就為了吃的?”

莊志希搖頭:“不是,不是為了吃的,而是大家都很喜歡你。”

自從明美懷孕,他們家又是送這個,又是送那個,可以看得出是很疼愛她的。這種所有人都很疼她的感覺,總是讓人羨慕的。

明美輕聲笑了出來,摟住莊志希的脖子,說:“那沒辦法啊,誰讓我家親戚多呢。”

其實明美家裏親戚也不算多,但是莊志希家裏親戚更少而已。

莊志希的父母兩頭兒都沒什麽親戚了。

那個年代,他們家這樣的不是什麽特例,戰亂的日子,能活下來多少都看命。

明美戳着莊志希的臉,說:“你嫉妒也沒辦法啦,嘿嘿。”

莊志希:“我小時候會嫉妒,現在不會啊!我媳婦兒這麽讨人喜歡,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你看哈,我這個人就是有點眼光,我喜歡的人就是這麽好。”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

莊志希揉了一下明美的頭,說:“我可真是太有眼光了。”

他微微揚起下巴,很驕傲的樣子。

明美靠在他的身上,說:“我也有眼光啊,你也很好的。”

莊志希嘿嘿的笑,笑夠了,他問:“你洗漱還是出去做一會兒?”

明美:“走,出去,洗漱那麽早幹什麽。”

他們院子裏的幾員大将不在,這院子裏都清閑了幾分呢。

一般大家都坐在前院兒的,所以白奮鬥也靠着窗戶,腦袋探在外面,跟大家唠嗑。其實他這個時候也是能走的,雖然還是小碎步,但是影響也不大。

但是他懶,倒是沒起來,仿佛粘在床上了。

這時大家正在讨論王招娣要跟着一起去人工湖的事兒。

王香秀極力的勸王招娣也一起,她是絕對不會讓陶玉葉和白奮鬥約會的。她還真是沒有想到,陶玉葉這麽饑不擇食,就連白奮鬥都沒放過,一聽說他們明天要約會。她是恨不能立刻攪合了。

但是她又要在白奮鬥面前保持一個良好的形象,所以就極力勸王招娣跟着去。

畢竟,這是陶玉葉自己邀請的啊。

她擔心陶玉葉,但是不擔心王招娣。

這種沒二兩肉,怯生生的臭丫頭,根本入不了白奮鬥的眼,白奮鬥的眼光可是很高的。所以她不擔心這個,只擔心陶玉葉。當然也有不想讓王招娣去的,那就是白奮鬥了。

難得哦,白奮鬥和王香秀并不一個觀念。

明美和莊志希這吃瓜不曉得前情,趕緊打聽起來,沒一會兒就弄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小莊媳婦兒,你說王招娣該不該去?”王香秀想要拉幫手,使勁兒給明美使眼色呢,雖然她跟明美沒什麽來往,但是還是希望明美能幫着說兩句。

明美:“我嗎?我覺得該去啊。”

王香秀一下子就支棱起來,說:“你看你看,明美都這麽說。”

這下子看她的眼神兒都格外的柔和。

明美:“……”

她說:“招娣你來都來了,也出去看一看,如果周大媽回來,你連出去的機會都沒有了。那你來四九城一趟,哪兒都沒去過,回家的時候說出來都會遺憾的。”

“對啊,這話有道理。”

“小莊媳婦兒說得對,如果周大媽回來。整天指揮你幹活兒,你可別想再出去轉轉了。”

“嗐,這人刻薄嘛,”

“哈哈哈。”

“哎不是,這人還能回來嘛?那邊處理的怎麽樣了?”

大家紛紛搖頭,都不知道。

周群和姜蘆不在家,他們連個問的人都沒有。

“誰知道了,這周群也不回來,估計是住在姜蘆的娘家了。”

“今天肯定能回來的,姜蘆的娘家也就是普通的住房,姜蘆還有哥嫂侄子侄女呢,住的開嗎?他們蹭着住一宿就不錯了,還想一直住?這不是做夢嗎?”

白奮鬥開了口,他覺得自己才是最懂周群的。又繼續說:“再說,這女婿住在老丈人家裏,哪裏那麽容易?他又不是楊立新,上門女婿。人家姜家還有兒子呢。”

楊立新臉色變得有幾分不好看,他冷飕飕的掃了白奮鬥一眼。

沒有男人願意做上門女婿,他也一樣,如果不是為了有好日子,他怎麽可能放棄尊嚴。在吃都吃不飽的時候,尊嚴一文不值。他現在自己不僅成了工人階級,還有好的住房。

就連他鄉下的父母,都能得到他的接濟。

總的來說,這個選擇是對的。

可是這被人大大咧咧的說出來,總是不高興。

楊立新還不能反駁,如果反駁是不是就說明他沒有那麽心甘情願。他是不會得罪岳父岳母的,所以再看白奮鬥,真是十分的面目可憎。

白奮鬥還在說:“姜家條件那麽好,又是做領導的,難免狗眼看人低。周群在那頭兒可不會像是在咱們院,你瞅着,不受氣才怪。他啊……”

他正洋洋自得的哔哔,就看大家都看向了門口。

門口,周群和姜蘆夫妻兩個回來了。

姜蘆聽了這個,臉色不好看。

但是周群倒是神色莫名。

如果是以前,周群會覺得白奮鬥這個混蛋說的什麽屁話,用的着他嘴賤哔哔?但是現在,他倒是有幾分動容。果然,白奮鬥是了解他的。

他用這種漫不經心的話,說出了他的委屈!

要說懂他,白奮鬥第一名!

96、天下苦母老虎久已

周群看着白奮鬥的眼神兒, 都在這拉絲兒。

他是拉絲兒了,但是看的莊志希汗毛都豎起來了。

周群倒是不管別人怎麽看,說:“兄弟,我買了點豬頭肉, 一起喝一杯?”

白奮鬥:“???”

他合理懷疑, 周群是想毒死他, 如果不是這樣, 為什麽要找他喝酒?他們怎麽可能在一張桌上喝酒?再說周群什麽皇後看得起他們院子裏這些人了?

人家的酒桌上,慣常都是領導。

姜蘆也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周群, 周群熱切:“一起喝一杯, 我知道兄弟你最懂我。”

白奮鬥:“???”

講真,這是什麽路線, 白奮鬥真是沒看懂。

周群吩咐起來:“王招娣, 你炒幾個菜, 另外做米飯。”

王招娣:“哦。”

她趕緊起身幹活兒,不過沖到門口,感覺到姜蘆的視線,一個急剎車, 小心翼翼的看着姜蘆, 說:“姜蘆姐,我們做多少?”

周群:“什麽做多少, 多做一點,不然怎麽夠吃?我們大男人飯量大, 姜蘆你給上次從你娘家拿的那瓶酒拿出來。我跟我兄弟幹了。”

姜蘆也是很不解的, 她看着周群的眼神, 突然間就慌了, 好生好氣的勸:“群哥, 我知道你看不上白奮鬥,我也看不上,這人嘴賤又煩人,但是咱們也不能真的對他幹什麽啊。”

她覺得,周群必然是想要為她報仇,畢竟白奮鬥之前想對她圖謀不軌,最近她男人這樣忍辱負重的接近白奮鬥,必然是為了尋仇,必然是的。

而她斷然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婆婆已經進去了,怎麽個情況還說不好,如果周群有事兒,她可怎麽辦啊。他不關心那個惡心又喪盡天良的婆婆,但是她不能讓他加周群有事兒。

絕對不可以。

姜蘆堅定:“群哥,咱們回家吧。”

姜蘆這麽一喊,白奮鬥惱火的不行,叫:“周群,你是不是個爺們,有本事咱們打一頓。你這是幹什麽?想耍陰招?我告訴你。我白奮鬥可不怕你,有本事咱們幹一場!”

不就是打架?

就算是輸了,他白奮鬥也不說一個慫!

這就是四九城爺們。

“你怎麽說話呢你,姜蘆。你別胡說,我并沒有想做什麽,我是真的跟白奮鬥聊得來。想找他一起喝一杯,這話讓你一說都成什麽樣兒了,你能不能不添亂。”

姜蘆一個字兒都不信,堅定的抱着周群:“你跟我回家,不要在找白奮鬥了,真的不能打架。”

周群肯定是想下毒,肯定的!

她不敢直接說,只能拖住周群。

“群哥,我知道你愛我對我好,但是我求求你了,你不要跟白奮鬥鬧了,你跟我回家吧。”

周群:“我特麽……”

白奮鬥:“好你個周群,讓姜蘆出賣了吧?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你個混蛋,你怎麽能幹這樣的事兒……”

現場又亂了起來。大家迷茫的看着眼前這一出兒,不曉得他們到底在幹啥。

周群:“我跟白奮鬥是真的兄弟。”

白奮鬥:“有本事咱們直接明刀明槍的來,陰人算什麽本事!”

姜蘆:“你不要為了我犯法啊。”

王招娣:“……做飯,還是不做飯?”

現場混亂的不得了,莊志希小聲問他媽:“媽,你說這是怎麽回事兒啊?”

趙桂花搖頭,也完全沒有看懂,她怎麽覺得,周群挺真心的要找白奮鬥一起喝酒啊。不像是要算計人啊。可是,周群又有什麽道理找白奮鬥呢?

他們關系一般般啊。

周群看不上他們大院兒任何人。

趙桂花是真的看不懂了,這也不怪趙桂花看不懂,而實在是她想不到啊,就算是她重生之前也聽過這樣的事兒,但是身邊畢竟沒有這樣的情況,所以趙桂花一下子還真是沒反應過來。

再說了,周群喜歡女人他們都是知道的,他跟人亂搞都是有名的了。

這怎麽可能想到他對白奮鬥,又有了那麽一丢丢意思啊。

哦不,是兩丢丢。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的。

趙桂花沒想到,看不懂,只能說:“我也沒明白,再看看。”

莊志希:“周群的眼神兒太惡心人了。”

他眼看老娘不知道,果斷的把視線投向了外公藍四海,湊到了藍四海的身邊,小聲的問:“外公,你說這是怎麽回事兒啊,我就覺得這眼神兒,膩歪。”

藍四海眼神兒一瞥,嗤笑一聲。

莊志希:“您懂!”

藍四海淡定的說:“我這把年紀,什麽不懂?我吃過的鹽比你們走過的路都多,活得久見得多,自然就知道。”

在莊志希期盼的眼神兒下,他壓低聲音,小聲說:“你曉得不?我少年的時候,在上海灘,見過很多人捧角兒。”

莊志希:“???”

這有什麽關系?

藍四海:“那角兒可不管是男是女的,性別不用卡的太死。有一些捧着捧着,就捧到不該捧的地方去了。”

莊志希:“什麽意思?”

到底是年紀不夠閱歷不夠啊,愣是沒反應過來。

“就是,有的人吧,雖然喜歡女人,但是也喜歡男人。可以随時變幻。”

莊志希:“……”

這話一出來,他倒是很快的反應了過來。整個人都帶着幾分不可置信。再次看向周群和白奮鬥,就見周群的視線黏在白奮鬥的身上……呃,果然不是正經人的眼神兒。

莊志希:“……”我可真是,這都是什麽辣眼睛的畫面啊。

藍四海:“去,一邊兒去。”

莊志希想到之前周群還要跟他一起下班走,就覺得汗毛豎的更明顯了,只覺得自己隐約逃過一劫,他默默的看着白奮鬥,不曉得白奮鬥能不能體會到周群的狼子野心。

萬萬沒想到,有一天白奮鬥這種人也要操心自己的清白。

這個時候再看白奮鬥,就有幾分同情了。

這咋就能被周群盯上了了,同時也為自己捏了一把汗,真是太好了,自己沒有得到周群的垂青,莊志希又溜回明美身邊,握住了媳婦兒的手,安心看戲。

不過周群三個人倒是每個人看戲更久的機會,周群終于是放棄,跟着姜蘆回家了。

姜蘆拽着周群,感動的眼淚汪汪的,說:“群哥,這個世上不會有人比你對我更好,不管是什麽樣的情況,我都不會放棄你的。我一定要跟你共患難,同舟與共,我們夫妻兩個一條心。”

周群心裏可不是這麽想的,如果不是看着姜蘆條件不錯,他哪裏會還跟她這樣甜言蜜語,早就給她甩了,這就是個不能下蛋的老母雞。

不僅不能下蛋,還要壞他的好事兒。

周群現在越看白奮鬥是越順眼的,其實這男人多的是,長得好的例如莊志希這樣的,還有更英勇的如同劉科長這樣的,其實都是頂頂不錯的。但是要說他最中意的,兜兜轉轉倒是白奮鬥了。

白奮鬥也英勇,而且從來不慫。這樣就值得人高看一眼;而且還癡情,對王香秀個破鞋都能不離不棄,是個癡心的人;而且他也仗義,院子裏有些事兒你叫他,他都是會做的。

最關鍵是,他懂的體諒自己的難處,姜蘆的娘家,那一家子就該去死的貨色,咒他們去死,都是便宜他們了。周群抿着嘴,覺得他媽真是沒把他的交代做好。

他哪裏是希望老丈人出事兒,他是希望大舅哥出事兒。

他大舅哥如果出了事兒,姜蘆的侄子再出了事兒,到時候老兩口是不是只能依賴他們了?等到把這老兩口哄住了,在除掉他老丈人姜建設,就沒問題了。

如果這家子的男丁都出了事兒,那女人還不是都捏在他手裏了?以他對姜蘆的掌握,妥妥的可以吃個絕戶。但是沒想到他媽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一點也沒聽明白他的潛臺詞兒,竟然找人算計了他老丈人,讓事情越發的不可收拾。

這個做壞事兒不知道擦嘴的蠢貨。

他要的,是對付姜蘆那個精明的哥哥啊。

不過眼前的姜蘆……姜蘆也是個蠢貨,倒是幸好她是個蠢貨。不然兩個人的婚姻就要維持不下去了,他是知道的,他老丈人和老丈母娘這兩個老不死的現在是堅決的要女兒離婚。

一點也不念及舊情,也不想想,他女兒一個不能生孩子的,離婚了還有誰肯要。周群頭腦風暴中,臉色有些陰晴不定。姜蘆卻以為周群是因為不能對付白奮鬥而難過,她輕聲細語:“我知道你看不上白奮鬥,我也知道你想給我出氣,但是咱們不能走錯路的。他那種人,咱們不收拾他也早晚有人收拾他的。”

周群不愛聽這個話,說:“行了,你不要說了。”

他拂袖回了裏屋在床上躺下,姜蘆跟過去,壓低聲音小聲說:“我知道你是因為我爸媽要讓我們離婚這事兒急了,我想過了,他們鬧,我也不離婚,這決定權在我。只要我有了孩子,咱們一起回去,我就不信他們還能狠得下心。”

她遲疑了一下,很痛,但是有無可奈何的說:“要不,今晚你跟招娣一起睡吧。”

周群嫌棄的掃了門口一眼,說:“以後不要跟我說這樣的傻話,我對她一點興趣也沒有。”

他說:“我現在都後悔接這麽個人過來了,白養着她吃飯,憑什麽的。”

姜蘆神色一喜,随即更加感動。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家周群是一個最好的男人,跟其他人男人一點也不一樣。她爸媽總是說周群裝模作樣。但是你看,你看是麽?她婆婆不在,周群不用演給他媽看了,立刻就表現出了真心。

他心裏,只有她一個人。

他不跟其他女人好的。

她感動的咬唇,說:“我知道你對我的真心,但是我們還是得有一個孩子……”

周群:“那你就不能争氣點!”

兩人在屋裏小聲嘀咕,王招娣沒聽見任何的話,安分做飯,嗯,一天最高興的時候就是可以吃飯。而周群他們鬧騰完了,莊志希迫不及待的想跟媳婦兒分享秘密,拉着她回家。

明美:“你慢點啊。”

莊志希:“大消息。”

他關好門,趕緊小聲叭叭叭起來。

明美:“!!!”

她震驚:“啊這……這這這,這可能嗎?他不是也喜歡女人嗎?”

“這個誰知道呢,我覺得外公說得對,那舊社會捧角兒也不分男女啊。所以有可能,周群就是男女通吃的啊,以後不僅你要留神了,我自己都要留神了。”

明美:“……”

這也太讓人震驚了吧。

“也可能,他上一次被女鬼吓到了就不喜歡女人了,都不好說啊。”

明美:“如果說白奮鬥這樣了,我倒是能立刻理解,可是周群,我就不太理解呀。”

白奮鬥畢竟……碎了。

他現在都小碎步了,要是真的有點亂七八糟的想法,她是可以立刻就明白的。但是周群,明明也沒事兒啊。真是讓人不可置信,但是明美是相信外公的判斷的。

畢竟,老見識廣了。

她小聲:“你麽你說的時候沒被人聽見吧?”

“沒,我們聲音很低。”他說:“講人壞話,我怎麽可能大聲。”

明美:“……”

真是哎呀我去。

莊志希:“以後這院子,更亂了啊。”

他搓手。

明美看着他,說:“你要不要這麽激動啊,我可告訴你,以後你給我離周群遠一點。”

莊志希立刻舉手:“我保證。”

明美:“這還差不多。”

這各家有各家的小秘密,那頭兒王香秀忍不住出了門,白奮鬥透過窗戶看見了,趕緊問:“秀姐,你這是幹什麽去?”

王香秀:“我想去看看我婆婆,你也知道,她現在還在住院,我實在是放心不下,過去看她。”

白奮鬥:“我送你吧,大晚上的,你一個女人多不安全。”

王香秀搖頭:“沒事兒,我走大路,不會有事兒。我也是突然心慌,還是想看看老人家。”

白奮鬥:“不行,我送你,正好,我也去看看我家老頭兒,這個老頭兒啊,真是不讓人省心。”

王香秀嬌嗔中帶着幾分埋怨,輕聲說:“你今天送我,回來都要大晚上了,多影響明天約會啊。你明天是約了那個小陶護士的吧?我這當姐姐的可不能耽誤你的事兒。我啊,就是個外人,算什麽呀。”

“你可別這樣說,在我心裏,你可不是外人,你就是我的親姐姐……”

其實小陶護士可沒有約白奮鬥,她可不會直接說,這叫願者上鈎。

但是白奮鬥給自己臉上貼金,可不會說人家沒約他,反而是坐實了這件事兒,一來二去的,當時沒看到現場的人,例如王香秀這樣的可不就誤會了。

白奮鬥:“就算是我娶媳婦兒了,你也是我姐姐,你秀姐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就算是我媳婦兒,也得排在你後頭。”

王招娣出來打水,聽到這話:“???”

饒是個農村來的丫頭,也覺得這話他娘的就不對啊。

她再看王香秀和白奮鬥,又想到大家的議論,抿抿嘴,趕緊竄開。

這兩個人,不是啥好的關系。

他們村裏也有,她懂。

搞那個破那個鞋。

白奮鬥和王香秀被王招娣撞見,一點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反而是相攜一起出門,王招娣搖了搖頭。這都是啥事兒啊。

不過在想一想,自己來也不是什麽正派的事兒,于是又鄙視了自己一下。

随即認真幹起活來。

周大媽被抓了,她現在是自己一個人住一個房間,這是王招娣想都沒有想過的,她都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還能自己住一間房。王招娣不曉得這好日子有多久。但是她很感恩,她接水給水桶裝滿了,提着回家倒入水缸,來回幾次,水缸滿了。

她正要休息,就聽姜蘆叫:“招娣,你給我們的衣服洗一下。”

吩咐的很是随意,王招娣:“好。”

即便是天黑了,她也很快的就去院子裏摸黑兒幹了起來。姜蘆往窗外瞅了一眼,見她幹活兒給給力,說:“幹活兒還行,就是吃的太多。還沒有眼力見兒,那個驢的那個鞭,她竟然還主動吃上了,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真是沒有眼力見兒。就是你媽說她得養一養好生養,不然吃點窩窩頭得了。”

周群不樂意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他還沉浸在自己今天不能跟白奮鬥一起喝酒的痛苦裏。只覺得阻攔自己又自作多情的姜蘆十分的面目可憎。

他一翻身,說:“我累了,想早點睡了。”

姜蘆幽怨的看着周群,想做點夫妻間該做的事情,手指輕輕攀上,周群拍掉她的手,說:“我沒心情,我媽這幾天在裏頭待着呢,具體怎麽樣還不好說,我哪裏有這種心情?”

姜蘆輕輕的嗯了一聲。

她曉得周群壓力大,她也平躺好,說:“我知道的,我沒想……”

周群嘲弄的揚了揚嘴角,沒想你上什麽手?兩人安靜下來。

王招娣一個人在院子裏洗衣服,就見明美小夫妻從屋裏出來洗漱,天氣暖和也不用熱水,明美習慣還是來院子裏洗漱,方便呢。

她驚訝的看着王招娣,說:“這麽晚了你還洗衣服?”

王招娣:“嗯,我反正也沒事兒。”

明美開始刷牙,說:“那你明天會跟他們一起去嗎?”

王招娣猶豫了一下,輕輕點頭,她說:“我想看一看。”

她想出去看一看,如果不看一看這座城市,怕是很快就要被攆回家鄉了。她是單純沒見過世面,但是也不是傻,她看的出來,姜蘆大姐和周群大哥都很不待見她。

姜蘆大姐還會用很仇視的眼光看她,她都曉得的。

現在一力要促成生孩子的事兒的周大媽進去了,那麽他們應該會攆走自己吧。畢竟她吃的那麽多。

王招娣:“我想再回去前在看一看。”

明美驚訝:“你要回去了麽?”

沒聽說周家要送走她啊,不是來生孩子的麽?

周家沒說一個字兒,但是人人都知道了。

王招娣:“沒,不過,也說不好的。”

她撓撓頭,說:“我也算是來過四九城的人了,我姐姐還有我妹妹,都沒出過村子。”

明美看着王招娣,說:“那你如果回去,會做什麽?”

王招娣:“幹活兒,不過我爸媽應該也會給我說親了,我年紀也不小了。”

明美有點不知道說什麽了,不過她還是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如果是結婚,真的要擦亮眼睛。”

随即又覺得自己說這個有點站着說話不腰疼,她有的選擇可以這樣說,可是王招娣并沒有。也許她的父母只是想給她找個最能出得起彩禮的。也不是說明美就要往壞處想,而是能把女兒送來幹這個,又指望是什麽良善的父母呢。

她認真:“有時候要學會為自己争取,如果真的有人逼你做什麽事情,還有婦聯呢。”

“那是啥?”

王招娣又不懂了。

明美來了精神,給她科普了一下婦聯,她說:“我覺得……”

“王招娣。”

姜蘆的聲音突然傳來,王招娣趕緊:“來啦!”

她歉意的對明美笑了一下,說:“我先走了。”

她趕緊擦擦手回家,姜蘆不樂意的看着王招娣,說:“你在外面跟人家胡說什麽,什麽婦聯不婦聯的,你還真當誰都要管你家那些事兒啊。你以為你是誰啊。人家要管你,要點臉哈。”

王招娣咬咬唇。

姜蘆披着衣服,站在外屋,說:“以後少跟明美接觸,你還真當人家好心告訴你這個那個的啊,我告訴你,她就是沒安好心,她是見不得我們家順順利利,懷個孕就不知道姓什麽了,什麽玩意,保準生個丫頭。”

王招娣:“……”

姜蘆:“她生活過得好,自然是一副世上都是好人,受到欺負就要找婦聯的态度,你也不想想,你父母養你這麽大,你該反哺一下嗎?就算是為家裏付出也應該。”

王招娣:“……”

她小聲:“我知道了。”

大家一個人一個說法,但是她隐約覺得姜蘆說的不對,但是寄人籬下,她是不會反駁的。

“你以後少湊到明美身邊。”

王招娣:“好。”

姜蘆:“真是不知所謂。”

她重重的哼一聲,回到屋裏,看到姜蘆已經睡了,只覺得身心俱疲,她家最近事情那麽多,她真的很煩躁的。偏是就連還夫妻生活都不和諧。她就更煩了。

明美有孩子了,李芳也有孩子了。

他們怎麽都懷孕了呢,好懸王香秀是個寡婦,要不然王香秀也有孩子,那麽又是只有她不能生了。姜蘆不舒服極了,心裏忿忿的,想詛咒這些人都生不出孩子,但是人家一個個卻又都生的出。

不過這楊立新還是有點厲害的,李芳都生了兩個了,這眼看着就懷上了第三個。

她想了想,又出來,問:“王招娣,我聽人說,你媽特別能生,是不是?”

她就是相中了能生,這做女兒的總是有遺傳的吧?

王招娣已經要給衣服涼上休息了,聽到這個趕緊點頭:“我媽能生的,她生了九個,我們姐妹九個。”

“姐、姐妹?”王招娣變了話音,驚呆的看着王招娣,冷不丁就覺得自己虧了,她不滿意的看着王招娣,這下子是怎麽看她都不順眼了,她是想要生孩子不假,但是她想要的是兒子,只有兒子才能養老。但是這要是生個閨女咋辦?

姜蘆是不想生女兒的,就是一個賠錢貨。

“你媽生的全是女兒?”

王招娣點頭。

姜蘆不滿意的蹙眉,無語了,她随意的擺擺手,說:“你該幹嘛幹嘛去吧。”

她回到屋裏,人很煩躁,周群此時已經歇着了,聽到她的動靜,說:“你又幹什麽呢。”

姜蘆:“我……我跟王招娣說幾句話。”

周群冷漠:“我不會跟她睡覺的。”

看着就倒胃口。

他一翻身,睡了。

姜蘆感動的看着他,但是心裏又隐約有幾分難過。

他們家這邊陷入了糾結,那頭兒明美洗漱完回屋也已經躺下了了,她依偎在莊志希的懷裏,說:“我剛才跟王招娣說話,姜蘆故意給她叫走了。”

莊志希:“人家是一家人,你是個外人,咱們不用湊上去的。”

他說:“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明美:“嗯?”

她擡頭看着莊志希,莊志希:“我上次寫的文章,被報紙錄取了,過一段時間會排版刊登。”

明美眼睛一亮,格外的高興:“真的麽?”

莊志希:“那還有假,我雖說也是靠實力調入的宣傳科,但是多少也是帶了點運氣,所以我還是很想證明一下自己的,現在這樣就好,我自己都覺得輕松了不少。”

明美輕輕的摩挲了一下莊志希的臉,莊志希:“幹啥,有想法啊?”

“才沒,胡說八道的。”

她說:“我就是覺得你也不容易呀。”

莊志希:“誰的工作容易啊,都一樣的。”

他摸着明美的肚子問:“這小娃兒今天有沒有折騰你?”

明美輕聲笑起來:“還好啦,不過懷孕真不是一個輕松的事情啊。”

莊志希:“如果不舒服一定要趕緊說,千萬別撐着。”

“我知道啦。”

明美輕聲笑起來……

夜深人靜的周六晚,大家依舊是沒有什麽更多的娛樂活動,該睡就睡。

不過如果說這個院子裏有一個人睡不着,那就是姜蘆了,姜蘆翻來覆去的,真是一點也睡不着,她是今天回來才知道李芳懷孕的。本來組明美懷孕已經讓她壓力很大了,沒想到李芳也懷孕了。

她有那麽一秒鐘惡向膽邊生,恨不能推到他們,讓他們徹底沒了這個孩子,可是她心裏又曉得這是不現實的。她還做不到幹這個,而且,她要是真的這麽做了,那麽是要進去的。

她大好的日子,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可是要是推王招娣和周群睡覺,她自己也不想的,這可是她的男人,憑什麽便宜王招娣呢。她本來就不樂意,再聽說王招娣家生了九個女兒之後更不樂意。

這丫頭就算是能生,也未必能生兒子。

她睡不着,眼睛瞪的很大,不知道為什麽她想到了她爸媽,他爸媽本來就因為周群睡老娘們的事情逼着她離婚,這下子好了,她婆婆還幹出了這樣卑鄙無恥的事情,那就更完蛋了。

他們都在逼她離婚,姜蘆不樂意,別說周群對她這麽好,她完全不舍得。就算是周群對她不好,她都不會願意的,這好女人哪裏能二婚,如果在結婚,她還能找到一個像樣的男人嗎?

這二婚的女人就沒有嫁得好的,總之她是不樂意的。

可是,他爸媽不依不饒的,如果不離婚,想必他爸媽以後都不會讓她上門了。而且她爸媽堅定的認為不孕的一定是周群。以前他們都沒這麽想過,大家都覺得,一定是女人不能懷孕。這男人咋能不能懷孕呢。

可是他爸媽非要說,周群年輕的時候就跟別的老娘們胡來,一定是把身子骨搞壞了。姜蘆陷入了深深的為難。她很想有個孩子的。如果一個女人沒有孩子,那麽就不是一個完整的女人,這輩子就完了,也沒有人養老。

但如果讓她離開周群,那就是讓她去死。她是一點也不相信那些對周群的指控的,外人不曉得,周群這些年對她多好,她都記在心裏的。她最了解周群。

他們結婚十來年了啊。

他絕對不是那樣的人,那些老娘們指使他幹活兒,現在還要往他身上潑髒水,都是些該死的。

姜蘆翻來覆去的,突然間,她想到了一個驚悚的主意。她的臉轟的一下子熱了起來。饒是沒人看到,她也迅速的臉紅了,卻又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是很正常的。

她抿着嘴,側頭看周群,周群已經睡了……

她必須要給周群留下一個孩子,如果真是周群有問題,別說來一個王招娣,就算是來十個也沒用啊。

以前她是堅決不相信周群不能生的,但是她媽整天跟她說,上頓說,下頓說,到底是讓她有些動搖了。

如果,她找個人生呢?

只要是她生的孩子,那就是周家的孩子。

而且,可以解了她這麽多年不能生的閑言碎語。

可是如果找人,找誰好呢?

姜蘆立刻就把目光投向了這個院子,這個院子裏的年輕男人很多。莊家兄弟,白奮鬥還有楊立新,還有其他人……

總之,其實是不少的。

但是很快的,她就搖頭,如果要找,不能找這麽近的,被人看出來就完了。這小孩子如果長得像隔壁老王,事情可就大條了。可是,怎麽辦呢?

他們院子裏的人不能找,廠子裏的人也不能找,那麽就很難了。

她找的這個人最好還是不來往的,這樣也不會多想。

啊,明美。

明美那個表哥!

姜蘆一下子就想到了這個人,這個人好像是從外地來的,長得又不錯,聽說也讀書不少,那麽這就是個很優質的人選了,姜蘆一下子就來了精神,咯咯咯的笑了出來。

帶着幾分驚悚的可怖。

是的,這人選很不錯啊。

打定了主意,姜蘆決定明天就找明美探聽虛實。雖說那個人是藍老爺子的孫子,但是姜蘆倒是沒打算找藍老爺子。她其實有點害怕藍老爺子,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這老頭兒見識太多,一下子就能看穿自己的想法,她是堅決不能讓人看出來的。

她還要臉。

第二天一大早,明美出來準備上班,他們這工作就是跟人不一樣,沒有正八經的休息時間,只能排休,像是今天是周天,大家都不上班,但是她還要上班。

“明美。”

姜蘆昨天半宿沒睡,就等着明美呢,一看明美出來,趕緊湊上來,明美笑嘻嘻的打了一個招呼。

姜蘆:“你這是要上班啊。”

明美:“是的啊,我們做售票員沒有周末的。”

姜蘆:“那你怎麽不請假休息幾天啊,我記得你家來客人了吧?你不用招待一下啊?”

明美:“……”

她疑惑的看着姜蘆,說:“來客人?我家沒來客人啊。”

姜蘆撇撇嘴,說:“就是你表哥啊,我記得我看到這個人了。”

明美楞了一下,随即笑了出來,說:“他啊,他已經走了。”

“什麽!”姜蘆震驚起來。

明美:“???”

她疑惑的上下打量姜蘆,說:“他只是來出差的,四天而已,人已經回去了。你怎麽突然想到問起他了。他也有自己的工作的啊,怎麽可能在這邊耽誤。”

姜蘆尴尬的笑,皮笑肉不笑,說:“沒,我就是随便問問。”

明美不怎麽相信,輕輕的哦了一聲,随即很快的也問起來:“那周大媽怎麽樣了啊?她那邊是怎麽個情況?人還能回來嗎?”

姜蘆嘴角抽了抽,實在不怎麽想理會這個老虔婆,這個該死的老東西,總是在家裏耀武揚威的,她是恨她恨得不得了。沒想到這人還背地裏咒她爸,她就更恨了。

如果不是她,她的婚姻怎麽可能這麽岌岌可危。

這就是個老不死的。

但是她不能直接罵人,誰讓她是人家的兒媳婦兒呢。

她說:“她其實沒有壞心,就是人老了糊塗了,指使搶劫傷人肯定是沒有的。不過應該會追究她搞封建迷信。”雖說現在還不知道具體的情況的,但是作為受害者親屬和加害者親屬的雙重身份,姜蘆還是知道的更多一點。

“她提供了我爸的不少信息給那夥人,可能也會追究她一些責任。”

明美:“哎媽呀。”

姜蘆深吸一口氣,又把話題拉回來:“那你表哥這次走了,什麽時候再來啊。”

明美奇怪的看着姜蘆,這是覺得姜蘆有點過于關心她表哥了,她說:“應該很久吧,這麽遠的距離,如果不是有正事兒,哪有可能兩邊來回跑。我結婚的時候我表哥都沒過來啊。”

姜蘆瞬間就覺得這人不行了。

這麽好的人選,就這麽錯過了,姜蘆只恨自己沒有早幾天下定這個決心。

她咬着唇,心裏十分的惱火。

她不是相中了這個人,她最愛的只有周群,沒有旁人,她是氣這麽合适的人選沒有了。畢竟這麽遠,是怎麽都不可能把人關聯上的。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明美:“你是不是……找他有事兒啊?你認識他嗎?”

姜蘆:“沒有沒有,我就是随便問問,我還沒去過金陵,有些好奇罷了。你別放在心裏。”

明美:“???”

她可真是不怎麽相信這個借口。

不過明美到底沒再多說什麽,因為,姜蘆已經轉身走了。

這時莊志希也出來了:“我送你上班。”

明美:“好。”

夫妻兩個一起出門,莊志希載着明美,他問:“姜蘆找你幹什麽啊?她不是一般都不怎麽理你。”

明美蹙着秀氣的眉,說:“我也納悶啊,真奇怪,她竟然是問我表哥的情況,好端端的,也不曉得她問這個幹什麽,大家明明都不認識的。”

莊志希挑眉。

他開玩笑:“或許看上你表哥了。”

明美:“你少胡說了。”

她翻個白眼,說:“誰不知道姜蘆對周群情深似海,你這樣說可有點瞎說了哦。”

莊志希聳聳肩,說:“那哪兒好說呢,不然她問什麽。”

莊志希感嘆:“你還別覺得不可能,雖然我是開玩笑,但是想一想也不是沒有道理啊。自從你外公說過周群相中男人,我就覺得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其實很多事兒啊,還真是都有可能的。一切都能發生。”

明美:“……周群要是男女通吃,也就太那個了。”

她都不會描述了。

莊志希笑了下,說:“一點也不意外啊。”

明美嬌嗔:“不意外嗎?說實話。”

莊志希:“還是有點的。”

“哈哈哈哈。”

夫妻倆個笑了出來,路上的行人聽到蕭聲,再看這對小夫妻,只覺得真是十分般配的一對兒,都是長得很出色。兩個人也都有點習慣別人的視線了,也沒當做一回事兒。

莊志希給明美送到單位,說:“等你下班我來接你。”

明美:“好。”

她背着斜跨包進了大院兒上樓,正咚咚往樓上走呢,就聽到有人叫她:“明美。”

明美:“科長?”

“你去我辦公室一趟,我有點事情跟你說。”

明美:“哦。”

她很快的跟着領導來到辦公室,科長:“你媽昨天找我了,是關于你工作調動的事情。”

明美立刻坐直了。

老科長笑了出來,擺擺手說:“沒事兒,就自然點,不用緊張。我想過了,你現在這個情況确實是不适合現有的工作的。我跟辦公室那邊溝通過了,你和辦公室的小翠互相交換工作吧。明天給你們辦理調動,從下個月開始,你接任小翠辦公室統計員的工作,她接替你上車。”

明美疑惑:“下個月?下個月不就是明天?”

明天就是六一兒童節。

科長笑:“對,是明天,但是咱們不是得嚴謹點,那肯定是叫下個月啊。”

明美笑眯眯的翹起了嘴角。

她知道,她調動這麽快一定是因為她媽媽上下都找過人了,不過這也不奇怪的,她媽媽知道她的問題,她一說要換工作,她媽肯定是急的不行,生怕女兒出事兒。

科長:“其實你媽有點着急了,如果再等一等可能會有更好的崗位,統計員這個活兒吧,雖然也算是輕松,但是沒有什麽發展前途。而且只能熬資歷,本身是很難有傑出的工作表現升遷的。”

明美大眼睛水汪汪的,認真說:“我媽是心疼我,我有孩子了,整天跟車我媽不放心的。”

你要說統計員這個工作好不好呢?挺好的,人坐辦公室,也不忙。也不影響工資待遇,要說不錯,對于那種不求上進的人來說是很好的。但是要是想掙得多,那不太行了。

為什麽呢?

因為他們客運站這邊的售票員上車就有每個月三塊錢的補貼。雖然車組售票員調辦公室統計員工資不受影響,但是這三塊錢沒有了。三塊錢啊,不是小數目了。一年下來就三十六了。

另外一個,車組售票員因為在車上的關系,如果有拾金不昧,調解糾紛,突擊檢查表現良好,如果有這些都可能會破例提升一級,這提升一級,自然就是漲工資了。但是統計員是一個相對不會接觸外面,很難有外在因素提升工資,只能熬資歷。

所以如果真說想發展或者是想多掙錢,就有點不如車組售票員了。不然統計員小翠也不能打報告想離開。她想離開,但是沒人跟她換,正好這個時候明美想換工作。

可以說,這就完全不費吹灰之力了。

他們兩個正好交換,讓彼此都心滿意足。

當然,這件事兒也不算明美吃虧,因為除了跟車補助三塊錢,其他的提升啊,獎勵啊,這些都要看實際情況的,可能一輩子都遇不到。這個還是要看運氣的。

而且吧,不管是下雨下雪還是其他的天氣,也不管是過年還是過節,這售票員都要正常上班,就不像是辦公室那邊,每周正常休息,過年過節正常放假。

主要看你要什麽,都是有得有失。

明美:“那我幾天就是最後一天上車啦?”

科長笑了笑點頭:“對,最後一天。等明天你就去辦公室報道,好好幹。”

明美點頭:“我知道了。”

她作勢嘆了一口氣,說:“我去了那邊之後,就沒有人罩着我了。”

老科長噗嗤一聲笑出來,說:“你想幹什麽啊,還要人罩着你,這上上下下的你都熟悉,還用我罩着?再說我再有三個月就退休了,就算是在也不能罩着你。”

明美好奇:“那您退休,您家誰接班啊?”

老科長:“我家老小子,嗐,別提了,為了這個工作,都打成豬腦子了。”

這生孩子多,就是這麽哭鬧。

雖然大小子二小子都有工作,但是他們的媳婦兒沒有,都盯着想搶;嫁出去的閨女也想要,可是不管怎麽樣,他都不能給別人。不是說他偏心,而是這個工作不給老小子,他就要下鄉了。

他家已經有一個孩子下鄉了,這一次只要有工作就可以不下鄉,所以他堅決不能讓小兒子再下鄉。他們都是城裏孩子,還是四九城的孩子,條件都比別人好,這下鄉根本遭不住,當初他三兒子下鄉早,還能安排在城郊,周末都能回家,十分近。可是現在可不成了。現在這是大勢,他那點點人脈不好用了。指不定會分配到哪裏。

所以他小兒子不能下鄉。

但是很顯然當哥哥當姐姐的有自己的想法,都想為了自己的小家扒拉呢。

他嘆息一聲,說:“我不如你爸媽有本事。”

明美:“科長您說什麽呢。”

科長:“你家會教育孩子,找兒媳婦兒也有眼光,當年你媽把工作給你,沒給你嫂子,我們這些老鄰居都生怕你家吵起來,結果你家啥事兒也沒有,但是你再看看我們,誰家不因為工作鬧一波兒。”

明美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她想了想,認真說:“一定會回來的。”

她記得關于她婆婆的那個夢境,下鄉結束了。

“希望吧。”

明美出了門,去車組登記了今天的工作,這一大早的,明美還沒到呢,他們車組的人就已經都知道她要調走的事情了。講真,如果是平時啥事兒也沒有就要調走,那麽大家肯定會覺得不能理解。

但是現在倒是蠻能理解的,畢竟,明美懷孕了。

其實一般來說大家也不會因為懷孕就急匆匆的調崗,但是這事兒是明美做的,大家就覺得頗為理所當然,畢竟,明美她媽媽就是客運站工作的老職工。不少人都是看着明美長大的,知道這家子對女兒養的很嬌。

當爹媽的心疼女兒,那麽給她調動了,就正常。

司機師傅感慨的笑:“你說我這都跟你合作好幾年了,你突然要調走,我還有點舍不得你這丫頭。”

明美笑眯眯的閑話家常:“其實我昨天才找我媽媽的,我以為還得一段時間呢,沒想到我媽動作這麽快。今天這就最後一天了。”

“你這丫頭還不如我們外人了解你媽啊,你媽的性格就是這麽風風火火,不拖泥帶水。不過也是了,你調走了也好,我昨天就看你臉色不太好。”

明美:“我也是因為這個,就是有些不舒服,我自己也不敢大意,畢竟我是第一胎……”

“這話對,小心駛得萬年船。”

明美碎碎念:“往後您開車,平時也注意點安全啊,下雨下雪什麽的,更是得留神……”

她的夢裏,就是大雨天路滑出了問題,車子為了躲避的行人打滑兒差點撞出去,幸好,車子最後急剎車了。車子倒是沒事兒,人都因為慣力往前摔,她又是坐在這個售票員位置上,前面也每個人,這才出了事兒。

“往後您跟小翠一起工作,可別鬧矛盾啊。”

司機師傅笑了出來,說:“好麽,你這碎碎念的架勢,可真是像是老太太。”

明美:“您要是這樣說,我可生氣了。”

司機師傅笑:“我瞎說,你是年輕小姑娘。”

明美滿意的點頭,她自己沒想到這麽快就調任,所以決心要站好最後一班崗,對待每一個乘客都十分的認真有禮貌。今天是周天,人還挺多的,但是明美很是游刃有餘。

不過因為她的有禮貌,倒是讓乘客一個個有點懵逼。

畢竟,大家都習慣了售票員态度不好大聲呼呼喝喝。

這倒不是誰真的有心就要服務态度差,而是工作環境影響的,大家都習慣了大聲,聲音太小後面聽不見,時間長了,他們都習慣了嗓門比較大。

大概是因為最後一天,明美不僅态度好,還挺有精神頭的。

這原本還不覺得,但是提到要調走了,明美真是覺得挺舍不得這個崗位的,畢竟她跟司機師傅合作三年了。而且這條線路也跑的很熟悉了。

明美想,如果不是自己做了噩夢,她一定會申請掉崗位的。

即便是懷孕了也一樣。

但是現在真的調崗,她有失落,但是倒是也輕松了。

唯一心疼的,就是那三塊錢了,嗚嗚。

她摸着肚子說:“寶寶啊,你看,你們還沒出生呢,你媽就開始為你們少掙錢了。你們生下來可得給我乖一點,不然我想起來每個月損失的三塊錢,就要打你們的屁股啦。”

她小小聲的自言自語,不過月份實在太短太短了,半點反應也沒有。

明美:“……”

她又戳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擡眼繼續工作。

最後一天,站好最後一班崗。

******

城郊一處平房,一個瘦巴巴的小子飛快的跑,動作快的不得了,他跌跌撞撞的,中間摔了好幾次都強撐着爬起來。跑進了門,高喊:“老大!”

“啥事兒?這麽冒冒失失的。”

瘦猴兒一樣的小子氣喘籲籲,整個人癱坐在地上,說:“我我我、我聽說到一個大事兒。”

“大事兒?還能有啥大事兒?你說說看。”

“我早上,我早上去醫院看我二姨,坐公交車的時候聽到司機和母老虎聊天,母老虎要調走了!”

“什麽!”被稱作老大的大小夥子一下子站起來,激動的兩眼放光,他揪住報信兒的小子,哆嗦着問:“母老虎,母老虎要調走了?你确定沒聽錯?”

“沒!真的!”

老大趕緊竄到屋裏的案臺前,開始上香,嗚嗚哭:“祖師爺保佑,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她終于要調走了……天下苦母老虎久已!”

這天底下的售票員要是都跟母老虎一樣,他們就要餓死了,這日子太難過了啊,可是他們可不敢得罪這小娘們,這母老虎自己兇也就算了,還有一個更兇的爹。

他們曾經想要教訓一下母老虎,真的就是簡單教訓,都沒想幹什麽壞事兒,就動嘴吓唬吓唬而已。結果,差點讓母老虎她爹打成殘廢。

這大叔虎背熊腰都能一打十了,他娘的身上竟然随身帶刀,十分不講武德。

據說是往外地跑大貨的。

這種人,他們不敢惹。

這年頭敢往外地跑大貨,保不齊車上都有突突,都格外的兇,惹不起。

好在,好在母老虎要調走了。

“快去,你們快去,仔細給我問一問,好好的問一問,看看是不是真的要調走了,如果是要調走了的話……嘿嘿,嘿嘿嘿!我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他大聲:“今天中午,咱們吃肉,吃肉慶祝!”

作者有話說:

97、自作多情

明美要調走, 最先高興的不是自家人,而是這個城市裏的宵小。

是的,誰說這個時候就沒有小偷了?這個年頭兒是相對安穩很多,小偷出沒的也不多。畢竟大家都窮, 耗子看了都覺得可憐, 真是沒啥可偷的。而且像是一個陌生人出現在巷子裏, 立刻有一群大媽盯上, 還沒咋地可能就有人上前盤問了。

但是吧,即便是這樣, 小偷這個行當也仍是有的。

這當慣了小偷兒掙慣了塊錢的人來說, 你讓他們幹其他的,也很難“改行”。可以輕松來錢, 他們是很難去付出勞動的, 所以這個城市裏總是還有這樣的人, 而這樣的人基本也不會走街串巷。

這是對付不起那些火眼金睛的大媽,千萬不能小看大媽,一個大媽真是不遜于一個搞偵查的。所以他們選擇的都是一些公共場所,什麽百貨公司門口啊, 公交車上啊, 火車上啊。

基本都這種。

別看明美自己不覺得,但其實她的名聲那是響徹四九城, 鼎鼎有名的一四零路母老虎,完全沒人敢招惹。這公交車路線就昭示了惹事兒“要死了”。

這也就是這年頭照相技術不發達, 要不然這些小偷兒能人手一張明美照片, 躲得遠遠的。

她兩次公交車抓小偷, 還有一次抓搶劫的, 這事兒他們可都是傳開了, 這聽說明美要調走,真是恨不能敲鑼打鼓。這世上,就沒有這麽好的事兒。

祖師爺保佑。

因為明美要調走,不知道多少人吃肉慶祝。

這搞得好幾個團夥都在商量:“要不,咱們去他們客運站門口放鞭炮吧。”

“咱們合夥買一頭豬送過去,感謝他們把這娘們給調走了?”

“不行不行,你們是生怕別人盯不上咱們是吧,低調,要低調!”

“這一段時間,我們也別往那個一四零路上走,免得人家再把她調回來。我們還是稍微緩一緩,讓這事兒佚平穩過去,我們該幹啥在幹啥。她不是有喜了才調走的嗎?等幾個月她肚子大了,這事兒就妥妥不可能再有波瀾了。”

“對對對,還是老大你高見。”

“媽的我再也不想看見這娘們了,也太兇了。”

“我反正是同情她男人,你說她揍不揍她男人?”

“我覺得,肯定揍。”

“我覺得也是,但凡有點不滿意的再給她爸叫上,妥妥的父女混合雙打。同情!”

“同情啊。”

“別管人家閑事兒了,反正咱自己偷偷放個鞭炮慶祝一下得了。嗯,在咱門口。”

“行!”

明美可不知道她調走會有這麽大的轟動,不過她自己還是挺開心的,畢竟,沒人想遭罪吧?即便是做夢,她也感覺到自己的難受了。因為換崗,這不,下班回家的時候她還買了一斤點心。

本來想買肉的,但是他家還有羊肉沒有吃完,就算是腌過了,到底是夏天,所以她家現在都不買肉。

明美提着點心回來,走到巷子口就看到莊志希正要騎車去接她,他看到明美已經到了,驚訝的說:“你早退了?”

明美搖搖頭說,“沒有的啊,正常下班,不過今天下班的時候,我運氣好,正好趕上專門走咱們家這條線的車出站,我就坐到巷子口那邊了。”

莊志希上前牽住媳婦兒,明美:“我不是大熊貓,不用這樣的。”

莊志希:“那也得悠着點啊。”

明美:“我工作調完了,今天是最後一天上班了。”

莊志希驚訝的看着明美,說:“這麽快?”

明美笑了出來:“是啊,我媽跟站裏人關系熟嘛,再說,我調走少掙錢,雖然我不想做售票員,但是有的是人樂意呢。”

莊志希想一想點頭,覺得也是這麽個道理。畢竟這跟車有三塊錢,對一般人來說,肯定是錢更重要了。特別是有家有口的,家裏負擔重更想要多掙錢了。

他說:“那敢情兒好,以後咱們就能一起休息了。”

以前想要一起,總是要請假,但是現在倒是不同了。他們正常休周末,凡事兒都能一起。畢竟是剛結婚沒多久的小夫妻,且甜蜜着呢。

兩人一起往前走,路過廁所,就見這些人還在掏糞,不得不說,他們掏糞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

這還真是不是他們慢,而是這些人幹活兒細致,沒辦法,誰讓他們懷疑這廁所裏藏了東西呢。自然要一寸寸的檢查,就連糞坑也不放過。不過這天氣也暖和了,倒是生生的給這條街搞得味道很大。

明美捂住了鼻子,惆悵的望天,說:“這活兒不知道幾天能幹完。”

莊志希:“你趕緊走吧,你一個孕婦,別聞這種味道,說不定會對身體不好。”

明美:“啊,這個沒聽說啊。”

她還沒說過有這麽個說法,但是确實很臭就是了。

小夫妻加快了腳步,他們這還算是正常走的,一般孩子路過,都掩着鼻子嗚嗚嗚的跑。就連蘇家的金來三兄弟,天不怕地不怕,都不敢靠邊兒。

這事兒,太考驗人了。

所以也是躲得遠遠的,如果不是實在惹不起,他們都想過去扔石頭了,你們他媽的幹活兒能不能快一點!這味兒太大了!然而,他們只是小,不是傻!

所以,不敢!

這受害者怨聲載道,可是更怨聲載道的,是幹活兒的這些人,他們是錢分不到一個,但是掏糞倒是第一名。打工人,真是太苦了。遭罪是他們,但是吃肉沒有他們。

就這,還要忍受大家異樣的眼神兒,總之,心裏壓力超大的。

他們在這邊受了氣,回頭回去就罵倒黴的于寶山,這什麽缺德事兒都讓他幹了,你說你藏東西你藏個好點的地方啊,他為什麽選擇這樣的地方,真是生怕自己熏不死。

這掏糞已經很辛苦很遭罪很折磨人了,但是接下來,他們還要給人家蓋廁所,大熱天的,真是想一想就眼前一黑。這能不黑嗎?他們其實也都是沒幹過這種體力活兒的。

可是他們領導偏是不肯把話挑明白了,非要拉一塊遮羞布,倒是給他們平添了大活兒。

就很苦!

這人啊,只要是想讨生活,真是少不得要吃苦啊。

衆人一個個喪喪的幹活兒,只盼着趕緊找到那些東西,最好,他們分一點。這才不枉費他們的付出。趙桂花攥着紙出門,遠遠的掃了一眼他們,飛快的小跑,往後面那條街奔去。

那個眼神兒呦。

其中一個年紀小的繃不住了,說:“人家出來上廁所都嫌棄我們。”

“行了,你別抱怨了,讓頭兒聽見了又要不滿意了,幹活兒吧。”

“可是這壓根就看不出誰有不對啊。”

“狐貍總是會露出尾巴的,如果真的有人拿了那麽多金銀珠寶,總是會心虛的。”

“就算不心虛,也該狂喜。我們盯着不同的人,一定有收獲。”

“嗯。”

他們在這邊也幹了兩天了,可是完全沒看出來周圍的人有什麽不對,倒是人家看他們就覺得很不對了,畢竟,好端端的誰腦子有問題跑出來搞這個啊,就離譜。

“幹吧,就當咱們倒黴了。”

打工人的辛苦,真是淋漓盡致。

趙桂花跑去廁所,但是心裏倒是覺得挺痛快的,這些人也都不是什麽好鳥兒,整天耀武揚威的,今天鬥這個明天收拾那個,看他們遭罪,其實大家心裏都悄悄高興呢。

當然了,如果他們不折騰廁所,他們就更高興了。

這白天還行,晚上要是趕上拉肚子什麽的,上廁所可真是太遠了。

趙桂花心裏吐槽了一會兒,這才從廁所出來,他們現在上廁所都遠了,當時那個領頭的說三四天能幹完,現在看來純屬放屁,掏糞都兩天了還沒幹完,估計至少要一周了。

誰讓他們幹的這麽慢呢。

“趙桂花。”趙桂花一回頭,看到蓮大媽。

蓮大媽提着個小包兒,走過來問:“我聽說,你們院子那個周大媽進去了,這事兒是真的吧?”

趙桂花:“是真的。”

她點頭,說:“你這是……”

蓮大媽:“她不是要兩只老母雞?我搞來了,但是也不曉得這個情況他家還要不要了,她兒女在家嗎?”

趙桂花:“不在,他們一大早就都出去了,估計是去找人疏通關系了。周大媽搞封建迷信……”她停頓了一下,直白的說:“周大媽不會咬你吧?”

周大媽那個人,你也別指望他會保密什麽的,這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是抓進去,那肯定是要攀咬出一個連的。

像是蓮大媽這種,趙桂花覺得周大媽是不會客氣的。這個老太太就是這樣,她算計人是絕對不會客氣,典型的那種她可以負天下人,但是天下人不可以負她。

趙桂花這麽一問,蓮大媽倒是淡定的很,她說:“沒事兒,她說是什麽就是什麽?沒有這個道理,他們派出所的工作我熟悉的很,他們得有實實在在的證據,不然我反正是不認的,她周大媽說我搞封建迷信,我就搞封建迷信?光靠嘴說有個屁用。不抓到現行兒,我反正不認。我一個孤寡老太太我怕誰,再說我都這個年紀了,掙點小錢,不過分人家不會抓我的。又不是當場抓獲。嗨呀,你不用擔心了。反正我不會有事兒。老娘見過的世面可多了。上一次服裝廠布頭兒的事兒,我不是都一樣全身而退了。”

蓮大媽又問:“你們院子裏那個管院兒,就是那個王大媽,她不是也想要老母雞?你幫我問問她這一對兒先給她,她要不?如果要的話就過來,我在這邊等她。她要是不來……這樣,我等她一會兒,如果不來我就知道了。哎,真是煩人,你們家那條巷子一群紅袖箍在那邊幹活兒,要不然我就直接拎過去了,真是耽誤事兒。”

這都影響她掙錢,這些癟犢子。

趙桂花:“行,我幫你給她帶個話兒。”

蓮大媽:“哎對了。你要不要蘑菇幹?你看,這是頂頂好的。我從鄉下收上來的,正經又幹淨又好的額蘑菇幹。這些加一起,你給兩毛。”

她颠一颠,說:“你瞅,不少了。”

趙桂花立刻伸手接過,說:“我看看。”

她扒拉一下,就見這些蘑菇幹果真是不少,一個個串在一起,塞在一個布袋子裏,看着沉重,兩毛錢還是可以的,要說拿到黑市兒,他差不多價格還能比這個高一點,畢竟黑市兒有抽水的。

不過兩毛也不算很便宜了,她說:“你便宜點。”

蓮大媽:“哎呀,你知道的,你也得讓我掙一點啊。我這從鄉下搞上來,也是有本錢的,再說你看看,你看看這多好啊。你看看這蘑菇,咱們副食品站都供應不出這麽好的。”

趙桂花點頭,還是承認這蘑菇的品質的,她想了想,說:“那行吧,你這個我要了。”

她說:“給。”

雖說是上廁所,但是趙桂花還是揣錢了的。

其實現在大多數人出門都不揣錢,但是趙桂花畢竟是從重生,她還是習慣會在身上放個三毛錢,以備不時之需。這不,就用上了。蓮大媽本來還想等她一會兒送錢呢。這看到錢眉開眼笑,說:“那行,以後有好東西我還找你。”

趙桂花笑着說:“我看行。”

她說:“我家人多,這吃喝啥的都少不了,且費錢呢。”

“人多掙的也多啊。”

蓮大媽擠眉弄眼:“你家工人多,日子挺好。”

趙桂花也不是說什麽,只是笑了笑就說:“我家不上班的可比上班多,孩子還上學。不過,過日子也不能苦着自己,該吃還是要吃的,行了,我走了。”

蓮大媽:“成。”

關于周大媽被抓,蓮大媽是真的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她也不怕周大媽咬她,該咋咋滴。

再說了,誰還沒點跟腳,她也沒犯大錯兒,就是讨生活。派出所是不會抓她的。

趙桂花出來上一趟廁所,倒是收獲了兩毛錢的蘑菇幹,她把袋子還給了蓮大媽,自己拎着一串蘑菇幹往回走,走到巷子口,遇到了白奮鬥和王招娣。

白奮鬥:“呦,趙大媽,您這是上哪兒去了啊?這蘑菇幹倒是不錯。”

趙桂花:“要不說人是運氣好呢,我出來上個廁所,碰見一個熟人從鄉下回來,這不,給我一串蘑菇幹,等我兒媳婦兒生了,正好炖小雞吃。”

白奮鬥翻白眼:“你兒媳婦兒生還早的呢。你這也太早了吧?”

“早點準備有啥不對?”

她看了看白奮鬥,又看王招娣,說:“你們這是……”

白奮鬥臉色難看了一點,不過還是說:“我去公園,跟她順路。正好一起去一起回了。”

王招娣輕輕點頭。

白奮鬥:“趙大媽,你看咱們都是一個院子的,您也算是看着我長大的了吧?這您家兩個兒子都結婚了,您咋不幫我也介紹一個啊?這未免也太不夠意思了。我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是成家立業了。再說你瞅瞅,哥們這條件多好啊,找個啥樣的找不到?”

趙桂花聽他說一說就自我吹噓,心說這小子真是沒治了。

她冷笑一聲說:“我可不敢給你介紹,你眼光高,咱們可介紹不來。免得落下埋怨。”

她快走幾步,直接給白奮鬥甩開。

白奮鬥:“哎?”

還想再說兩句呢,趙大媽這怎麽就走了。

趙桂花可不是要走嗎?誰要慢騰騰的聞着臭味兒啊。畢竟又不是白奮鬥,生怕受傷只能小碎步。不過,說起來白奮鬥也傷了一周多了,按理說,這也該有起色了啊。

這咋還是這樣走呢。

還別說,要說白奮鬥現在跟正常人一樣走路,還真是可以的。但是前一段不是碎了,他不敢太大步流星走路,只要出門必然是小碎步。這一來二去的,還習慣了,而且,大夫都說了,他得好的徹底點。

別的事兒白奮鬥都可以無所謂,但是這個事兒真的不行,這可是關系到他以後的幸福。他是真的不敢的。所以還是很小心的,不過想到自己今天去公園被人嘲笑了。他心情也不是很好。

他看着身邊的王招娣,說:“我的事情,你不許跟別人說。”

王招娣輕輕的哦了一聲。

她今天也跟去公園了,本來,她很糾結的,雖然想去,但是想着自己也是寄人籬下,還是放棄了。但是早上跟姜蘆一說,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态,姜蘆竟然很贊成她去,不僅贊成她去,還給了她兩毛錢。

不僅如此,還專門去白家叮囑白奮鬥一定要幫忙照顧一下她。王招娣懵懵的跟着白奮鬥一起出門,這是她來四九城第一次出門,只覺得到處都是新鮮的。

他們兩個沒坐公交車,白奮鬥碎了還沒好,也沒騎自行車,兩人就這樣走過去的。這一路走的腿都發麻,這才到了公園。陶玉葉對王招娣也挺熱情的。

她還領了一個小孩子,小孩子倒是嫌棄她,王招娣本來就自卑,話就更少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她這一天,也真是長了很多的見識。他們在公園竟然“巧遇”了好幾個男同志。這五六個男同志,加上白奮鬥,好幾個人都搶着在陶玉葉面前表現。

她竟然也跟着沾光了。

她第一次喝到了北冰洋。

第一次在外面下了館子。

也第一次逛了公園劃了船。

這些都,不花錢!

現在想起來,她還覺得自己處在震驚裏,好像那個每個人都想讨好陶玉葉,然後這些男人又互相诋毀。

像是有個人就說白奮鬥是不要臉的臭-流-氓。

還有個說白奮鬥是蛋碎的假男人。

還有……

這些人因為争搶表現,互相诋毀,還差點打起來了,幸好陶玉葉攔住了他們。她午飯跟着陶玉葉吃到了肉包子,她本來不敢吃的,但是陶玉葉還是很堅持的。

她第一次吃到肉包子,也是第一次吃到炒肝兒,真好吃呢。

她不知道花了多少錢,想給姜蘆給她的兩毛錢拿出來。但是卻被陶玉葉拒絕了。陶玉葉跟她說:“該讓男人花錢就要讓男人花錢,這追求女同志,總是要有付出的。買個肉包子都不肯,這樣小氣還讨什麽媳婦兒。”

然而,陶玉葉也沒看上這幾個男的。

王招娣是受到了沖擊的,回來的時候都有點呆。

她跟着白奮鬥一起進了院子,白奮鬥再次叮囑:“今天在外面的事兒不要說。”

這都說了一次了,又叮囑一次,看來他真是很不放心。

王招娣輕輕的嗯了一聲。

白奮鬥興高采烈的去,又敗興而歸,還被好幾個老爺們罵了,差點動手,這些對他自己來說都是不體面的。王招娣倒是不懂,不過她也不想懂,她回來看到姜蘆他們沒回來,默默的坐在了大家這種開始糊火柴盒。

不得不說,今天的事情,是給了王招娣很大的沖擊的,她垂着頭,不知道想些什麽。

倒是莊家,莊家今天還是很快樂的,明美工作調好了,莊志希高興,她自己還是挺情緒複雜的,她感嘆:“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調工作,會不做售票員。”

因為缺少了三塊錢,她的收入不到四十了,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

明美感嘆起來,莊志希:“你賺的很多了。”

他說:“有得有失,你現在也不用整天那麽累。”

明美輕輕的攬住了莊志希的脖子,莊志希感覺到一股清新的香氣,這是明美用的香皂的味道。他低頭嗅了嗅,又覺得是洗發膏的味道,他的手環住了她,低聲說:“我想你了。”

這個想你,懂的都懂。

明美擡眼,眼睛水汪汪的,嬌嗔:“不行的。”

她撒嬌:“你再忍一忍,你曉得的,不行的呀。”

大夫都說過了,前期是不可以的,等後期,安穩下來是真的可以的。莊志希當然也曉得,但是不妨礙他低聲說:“可是就是很想。”

明美輕聲笑,臉蛋兒紅潤幾分,她“好心”的提醒呢:“那你洗個冷水澡啊。”

“沒良心。”

莊志希低聲“斥責”,明美倒是不以為意,反而是笑的很清脆。她一擡頭,就在他的臉上“啵”了一下,撒嬌:“那我現在這樣還是沒良心嗎?”

莊志希低聲笑了出來,說:“如果再多一點,就有良心了。”

明美無辜的問:“可是再多一點,不會讓你更難受嗎?”

她整個人的重量都靠在莊志希身上,說:“我可不想你難受哦。”

莊志希心說,你不想我難受還靠我這麽近,真是一個壞丫頭。他的手在她的背上滑動,說:“要不,你想想辦法?”

男人麽!他們混在一起總是會說一些有的沒的的,莊志希也聽說過不少的,他自己是不說這樣的話題的,但是聽還是一定要聽的,多“學”一點又沒有壞處。

所以他還是曉得的,如果這樣不行,還能那樣。

雖然沒有試過,但是據說是可以這樣那樣的。

莊志希:“或者,我教教你?”

明美順勢就掐住了莊志希的臉,說:“哪兒學的?”

兇了起來。

莊志希:“……”

這咋還突然變臉了?

他可真是太無辜,他說:“我還能哪兒學的?我都是聽別人說的。”

明美呵呵一聲,說:“不許學這些有的沒的。”

莊志希:“……你這也太為難人了,哎呦哎呦,你輕點掐我,我保證還不行嗎?我以後什麽都不學,他們讨論這樣的話,我就躲得遠遠的。”

明美輕輕的哼了一聲,莊志希低聲笑,說:“媳婦兒哎,我錯了還不成嗎?”

其實也沒錯啊,不過孕婦的情緒總是起起伏伏的,讓她高興是他這個當丈夫的責任。他說:“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都錯了。”

明美挑眉,睨他:“認錯倒是挺快,但是就是不怎麽誠懇。”

明美靠着祖航仔細,自然感覺的到他的一些反應,別看這人嘴上說的好聽,但是身體還是很誠實的。

莊志希更無辜了,誰讓他是個正常的男人呢?真是沒辦法,年輕啊。

年輕火力旺。

他戳一下明美的臉蛋兒,說:“你別靠近我,讓我緩一緩。”

明美遲疑的看着她,說:“你真的很難受啊?”

莊志希:“你以為呢?我又不是車間的機器,沒有任何感覺的。”

明美這下子也不跟他逗悶子了,她起身說:“要不,你緩一緩還是沖個涼。”

莊志希:“晚上吧,現在院子裏人太多了。”

明美:“那随你了。”

要說沖涼,莊志希還真是沒有去院子裏,就算是晚上也是一樣,這院子裏都是人家,也有別的女同志,又不是自家的大院兒,他随随便便的。

就連白奮鬥這麽不講究的人,都不會去院子裏沖涼。

這說到白奮鬥,白奮鬥今天是很不愉快的,本來以為自己跟陶玉葉一起出來約會,沒想到陶玉葉還約了王招娣,這就讓他有點不高興了。他期待的,是只有他們兩個的約會,三個人算什麽?

但是白奮鬥又想,也許陶玉葉叫上王招娣,是有目的的。畢竟啊,陶玉葉這次是帶着她表弟一起出來,小孩子總是需要人照顧的。而且帶個孩子,總是影響他們交流感情。所以可能這樣,陶玉葉才約了王招娣。

這就相當于帶個小保姆,幫着照看孩子呢。

所以白奮鬥說服了自己,反而覺得陶玉葉對他真的是很有意思的,不然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兒呢,他心裏隐約覺得十分的高興,還是他這個人有魅力,如果是一般人,怎麽可能陶玉葉這樣女孩子的垂青。

可是萬萬沒想到,他到了之後,很快就“巧遇”了廠裏的小方,小方也不知道出于什麽目的,也跟他們一起了。緊跟着又遇到了小李,小李也跟上了。還有……

他們一共遇到了五個人,加上他,就六個。

他們幾個人都圍着陶玉葉轉,陶玉葉倒是挽着王招娣。

後來他們搶着給陶玉葉買午飯,搶着請陶玉葉劃船,搶着……因為手裏的錢不多,昨晚去醫院又“借”給秀姐五塊錢,他手裏錢不多,因此就沒怎麽争搶。

就這,被人嘲笑的不要不要的,可以說是丢了大面子的。

王招娣以為白奮鬥叮囑她不要說那些互相争吵罵人的話,其實白奮鬥不讓她說的,是不舍得花錢的事兒。

他回家躺在了炕上,幽幽嘆息。

這好女百家求,果然是如此。

這些人也太沒有品味了,竟然只想着花錢讨人歡心,俗氣,真是太俗氣。

白奮鬥撇撇嘴,卻又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他雖然很自信的,但是多少也感覺得到陶玉葉對他的疏離,本來還好好的,今天因為他摳門不肯花錢,好像就變得很明顯了。他不曉得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是他不怪陶玉葉,他就怪那些只會花錢讨人歡心的俗氣東西。

用這種事情攀比,真是太沒有誠意和真心了。

如果陶玉葉這邊也不行,他可什麽時候才能找到一個對象啊。

他躺在炕上十分的生無可戀,這想找對象怎麽就這麽難。

“奮鬥,你在家嗎?”

白奮鬥立刻坐起來:“秀姐。”

王香秀過來看着白奮鬥的臉色就知道他今天過的很不愉快,她心裏暢快,面上不顯出來,說:“我要洗衣服,想看看你這邊有什麽要洗的,秀姐給你一起洗了。”

她昨天才拿了白奮鬥五塊錢呢。

她從別人哪裏拿錢,別說五塊,就算是三塊兩塊也是要付出的,但是在白奮鬥這裏就不用了。但是她還是要維護好這個蠢貨的,不然以後可沒有錢了。

白奮鬥:“成,秀姐,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你說這個世上怎麽就有你這麽好的女人。”

王香秀凄苦一笑,說:“我算是什麽好女人,我就算是個好女人,也沒有好命。你看我家這日子,我婆婆還在住院。哦對,我婆婆明天就要出院了,你爹也是一樣。”

她問:“你去接他們嗎?如果你去接他們,我就不去了。這耽誤一上午的工,又要扣錢了。你知道姐家這個情況……”

白奮鬥:“這事兒就交給我。”

王香秀:“好。”

她低聲笑了起來,她柔聲:“來。把衣服脫了,我給你洗一洗。”

白奮鬥:“好嘞。”

這院子裏,總歸沒有比秀姐還賢惠的女人。

姜蘆從娘家心力交瘁的回來,走到窗口看到他們兩個這個舉動,瞬間睜大了眼,大叫:“啊!!!”

大家都在糊火柴盒呢,齊刷刷的看過來:“怎麽了?”

“姜蘆你沒事兒吧?”

“這咋還驚着了?一驚一乍的。”

姜蘆看着白奮鬥家的窗戶,罵道:“呸!下賤,不要臉!”

她大聲:“白奮鬥脫衣服呢。”

白奮鬥也大聲:“脫衣服怎麽的?管你什麽事兒?我在我家脫衣服,我還沒說你不要臉看過來呢?”

姜蘆不甘示弱:“脫衣服沒什麽,但是王香秀還在屋裏呢,你們兩個不要臉能不能不要這麽明目張膽?我知道你們孤男寡女,男未婚女未嫁迫不及待,但是你們能不能按個玻璃?我們不想看到這麽惡心的畫面。再說,我告訴你,這不領證就搞這些,我是能去舉報你們亂搞的!”

“你你你,你真是胡說八道,我怎麽就亂了?我跟秀姐清清白白,秀姐這是要給我洗衣服。”

“你可真能扯犢子,就算是要給你洗衣服又怎樣!那就能當着她的面兒脫衣服?這是哪裏來的道理?你把誰當傻子呢。白奮鬥,你真是令人惡心。”

白奮鬥:“你!”

姜蘆:“你什麽你,你就是惡心。”

王香秀紅了眼眶:“你們不要吵了,大家都是鄰居,真是犯不上這樣的。周群媳婦兒,你真是誤會我們了,你怎麽說我都沒有關系,但是你不能說奮鬥啊,他是個好人,他是真心實意的幫助我們,我這就想感謝一下他,才給他洗衣服,哪裏就有你說的這麽難聽了?他一個男人平時習慣了這麽換衣服,但其實沒有壞心的,他對我,也像是對親姐姐……”

姜蘆可不吃她這一套,她一直十分嫉妒王香秀生了三個兒子,看着王香秀的眼神也很不善,重重的哼了一聲,說:“不要臉。”

又補充一句:“奸-夫-淫-婦。”

不過姜蘆也不戀戰,畢竟周群沒回來,白奮鬥又是個很沒品的,如果動手她一打二就很吃虧了。

“姜蘆,你別生氣了,有些人就是這種素質的,這麽多年鄰居你還不知道啊。何必理他,說出來都掉價兒。”楊立新聽到争吵從後院出來,安慰了姜蘆一句。

姜蘆驚訝的看向了楊立新。

不過王大媽還有李芳倒是知道楊立新為什麽會說這個,畢竟,白奮鬥擺明了坑了他家的錢,雖然這事兒過了,但是他們家也不是不生氣的,一直都記在心裏呢。

不過姜蘆不知道啊,驚訝的同時,微微贊賞起來。她點頭:“你說得對。”

白奮鬥從窗口探頭,叫:“楊立新,這裏有你什麽事兒?要你多管閑事兒?”

楊立新:“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做得出來,還怕別人說?再說一個大男人,嘴炮欺負人家女人算什麽英雄好漢。真是給爺們丢臉。”

姜蘆又看了一眼楊立新,低聲:“小楊,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了,他沒素質。”

楊立新點頭:“你說得對。”

“什麽就說得對了?你們倒是聯合起來了,怎麽的,看我不順眼啊!有本事單挑,一個個真是自以為是。我告訴你們,你們說我不行,說我秀姐更不行,我秀姐是多好的女人……”

“你可拉倒吧。”姜蘆冷笑。

大家就這樣隔着一個滿是玻璃碴子的窗戶,你來我往的互相針對起來。

雙方選手,一方,白奮鬥王香秀。

另一方,姜蘆楊立新。

其他人,吃瓜群衆。

莊志希和明美聽到外面的動靜,兩夫妻對視一眼,立刻就爬到床上,齊刷刷的開着窗戶趴着窗臺往外看,兩個人,大眼睛都水汪汪的盯着人。

明美趴在窗臺上,下巴抵在自己的手背上,姿勢像是一只小海豹,整個人都趴躺在床上,她說:“吵得真激烈啊。”

莊志希跟明美一樣的姿勢,他點點頭,說:“新仇舊恨。”

如果是吵架,可能是明天就忘了吵架的原因。

但是你貪錢了,那麽這茬兒就過不去了。

所以楊立新現在會站在姜蘆這邊針對白奮鬥。

莊志希:“媳婦兒啊,我覺得,我們夫妻兩個就是太老實了。你看哈,他們這個鬧那個鬧,好像我們都沒有參與上。你說我們是不是太沒存在感了。”

明美:“好像有點。”

不過她很快就瞪了莊志希一眼,說:“你還想有什麽存在感?他們的事兒,你少摻和。這些人一言不合就動手,保不齊還得我去救你,我可不想這樣。”

莊志希:“……我也沒那麽弱吧。”

明美:“你是不弱啊,但是他們發瘋啊。院子裏打架是多麽沒有逼數,你還不知道嗎?都能直接往廁所裏掉的。”

有一說一,莊志希覺得這事兒不是這樣的。

他說:“他們明明是因為抓賊……”

明美:“那別的事兒,他們也沒少打啊,再說,你忘了嗎?白奮鬥還有絕招呢。你要是廢了,我就休了你。”

莊志希做出委屈狀,說:“你這也太冷漠了。”

明美:“哼。”

莊志希:“不過你還別說,以後真是沒人敢輕易招惹白奮鬥了,他本來就有龍抓手的絕技了。從明天開始還要去掃廁所掏糞,這她娘的誰敢惹他?他那人腦子直線思維,這惹火了他,他直接抓起粑粑呼人一臉屎,也是做得到的。”

明美:“……”

莊志希:“而且哈,他……”

明美雙手立刻做出一個大大的叉沒說:“你可別講了,你這講的也太惡心了,我晚上還要吃飯呢,再說,你考慮一下我這孕婦的心理素質成不?”

莊志希:“成!”

明美:“啧啧!”

這場争吵,以周群回來而告終,周群自然是向着媳婦兒……向着個屁,他向着白奮鬥啊!

他嚴肅的斥責了姜蘆的沒事兒找事兒,随即把人拽進了屋子。

不過周群進屋之後倒是安撫姜蘆,說:“我是不想你吃虧,你也知道,最近我們都精神頭很差,哪裏是白奮鬥的對手?他身邊還有個王香秀。王香秀是在廠裏做鉗工的,手勁兒可比你一個做辦公室的大多了。我們跟他們打架要吃虧的。倒是不如暫且不跟他們家一般見識。咱們做人啊,得懂的用腦。我們不拼體力,我們跟白奮鬥那種粗魯的漢子不一樣,咱們是斯文人,還是得動動腦子,智取。這樣不比打架強?這半年來你也看出來了,這打架真是沒啥用啊,倒是不如我們想想別的。”

這話都是胡說八道,他根本沒想對白奮鬥如何。

不舍得。

這些不過就是應付住姜蘆的安撫之言罷了,不過姜蘆倒是當真了,她紅着眼眶點頭,覺得還是她男人精明。她小聲:“我都聽你的。”

“這樣就行。”

姜蘆看向了窗外,正好看到闫立新看過來,她沖着楊立新點點頭,楊立新也報以回應。

這次配合,還不錯。

姜蘆看了看楊立新,随即垂眸,有些欲言又止。她擡頭想跟周群說點什麽,但是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靈感。咬咬唇,随即裝作若無其事。

今天楊立新這樣維護她,幫她說話,她覺得不太對。他們兩家明明沒有交集的。但是……仔細想一想,好像楊立新還真是從來沒有跟他們家有過什麽為難。

她本來想跟周群說,要不要聯合一下楊立新一起對付白奮鬥。

但是很快的,她就靈光乍現,她想,楊立新會不會是喜歡她才幫她的?

嗯,這也是很有可能的。

而且是越想越有可能。

今天他就主動站出來了,以前還有一次。

嗯,不止一次。

之前有一回正好趕上下班下大雨,他把雨傘讓給了自己。

還有一回,她騎車摔倒了,是他扶起了她,并且主動提出由他來騎車,倆人一起回來的……

還有……

這沒細想的時候不覺得,這一細想,發現這樣的事兒真的很多。

她又看了周群一眼,沒把這事兒說出來,是個男人都不能忍受這個,既然,既然楊立新也沒有直接說,更沒有對她如何靠近,只是默默的維護她,那麽,她也不能直接說出來的。

一個女人的名聲,還是很重要的。

她看着窗外,就見楊立新已經回去了,那這麽看,這人就是專門出來為她站臺的?

她心中多了一分感動。

再看李芳……李芳長得一般,确實不是什麽好看的女人,性格也十分的悶,許是因為楊立新是上門女婿的關系,他們家是李芳做主的。

姜蘆又多了幾分同情。

男人怎麽着也不能讓女人管着。這還像什麽話了。

正在這時,李芳反胃惡心的嘔了幾聲,一旁的隋嬸子立刻:“你沒事兒吧?你現在是雙身子,還是休息一下。”

李芳笑着說:“不用。”

姜蘆抿着嘴,李芳都生了兩個了,這都第三胎了,也太能生了。楊立新還是很厲害的……她有些心動了,如果,如果她答應楊立新一次,趁機有個孩子……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吧!

最怕就是她的孩子像楊立新,這樣的話就完了。

姜蘆這些過度腦補,可真是一點也沒人知道。這要是讓楊立新知道,八成要無語的崩潰,他真的只是想出來跟着罵兩句不做人的白奮鬥啊。

如果他曉得姜蘆那些想法,更是要懵逼。

他借傘是好心不假。騎車送人,完全是想試一試騎自行車的感覺啊,他家又沒有自行車,男人哪有不愛車的?

楊立新自己不覺景兒,其實在姜蘆的心裏已經成了她的愛慕者。

那種默默付出,從不聲張的愛慕者。

楊立新:“……”

完全不知道,就是很離譜。

當然了,現在楊立新是什麽也不曉得的,姜蘆短暫的主意升起之後自己就果斷的給拍滅了。楊立新再愛慕她,再能生,那也不合适。真的生個孩子像鄰居,這事兒就大了。

特別是楊立新還有好幾個兒子,如果她的兒子跟李軍軍李偉偉長得像,那麽更不行了。

他家周群那麽精明的人,不可能看不明白的。

她深深嘆了口氣,只覺得自己太難了。

“你發什麽呆呢。”

姜蘆立刻回神,說:“我在想咱媽的事兒,還有我娘家的事兒。”

她媽堅持讓她去醫院檢查是否不孕不育,她這麽推脫都不行,她現在太難了。她當然知道,如果檢查了之後發現自己沒問題,他媽一定會逼着她離婚的。

她嘆息着說:“也不知道,這事兒怎麽辦。”

周群擡眼:“我已經問過了,現在搶劫那邊是連累不到咱媽的。但是搞封建迷信這邊,應該會關她三個月。”

他不想面臨這樣的情況,但是也是沒有辦法的,誰讓自己親媽是個蠢貨呢,事情做的不順暢,還丢了這一手的好牌。他本來是想着,假借封建迷信,對付他大舅哥的。

但是這生生讓他媽給攪合了,看來他媽這種蠢貨,有事兒只能直說,絕對不能暗示,但凡是暗示,她就能給你辦砸了。周群沒有直說是給自己上一層保險,是為了保護自己,到時候就可以假借自己不知情。

可是沒想到,他媽就是能蠢到這個地步。

他說:“正式的結果還沒下來,但是我已經過去打聽了不少人,基本上差不多就是這麽個情況了。”

姜蘆心裏一喜,但是面上裝作難受:“委屈媽了。”

最好關一輩子不出來,這個老虔婆。

這人不僅對自己不好,竟然還算計她爸,她是恨不能這個老不死的蹲在裏面一輩子別出來,死在裏面才好呢。

她說:“媽就是做事兒太沖動了。”

周群:“現在已經這樣了。”

這打亂了他的部署,他不知道下次還什麽時候有機會,真是煩死了。

周群:“我去找白奮鬥喝酒。”

姜蘆:“??”

她疑惑,周群最近怎麽總找白奮鬥。

她是能理解周群想要靠近白奮鬥,進而報仇,但是就是因為知道,才覺得擔心,她嘆息一聲,叫:“招娣,做飯!”

以前這些活兒都是她來做,現在倒是省事兒了。

王招娣趕緊匆匆進屋,姜蘆看着王招娣,問起了今天出門的事兒。王招娣猶豫了一下,撿着一些說了說,不過姜蘆還是看出來了一些,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問的更多了一些。

她看着王招娣躲躲閃閃,突然說:“招娣,你來裏屋。”

有些話,得悄悄說。

“我給你介紹個對象吧?你看,白奮鬥怎麽樣?”

王招娣:“!!!”

她震驚了。

姜蘆:“你看啊,你周群哥是看不上你的。你也配不上,但是你配白奮鬥,還是綽綽有餘的。你要是回鄉下,再也過不上這樣的好日子了,這城裏日子不知道比鄉下強了多少,你是曉得的吧?”

王招娣:“啊?我知道,可可可……”

姜蘆越想越合适,低聲說:“你想想,這可是個好事兒,你能嫁到城裏,白奮鬥又是正式工人,雖然是個掏糞的,但是一個月還有二十五塊錢呢。他爹也有二十五,兩個老爺們五十塊錢,家裏兩間房,你在農村可得不到這些的。”

王招娣:“可……”

她不知道說什麽,但是就是覺得不行。

“你也別怕他不樂意,我們可以生米煮成熟飯,他如果不樂意我們就告他去。他不想蹲笆籬子只能娶你。只要能嫁進來,名聲不算什麽的,你說對吧?”

王招娣真是震驚的不得了。

她今天受了陶玉葉的刺激,這緊跟着姜蘆又這樣說,她真是驚訝極了,手都擺出殘影兒了。

“我,我不行……”

姜蘆盯着她看,好半響,露出一個笑容,說:“嗯,你想想,咱們反正慢慢來。”

如果王招娣嫁給白奮鬥,那麽看你王香秀還嘚瑟什麽,還能得到那麽多幫助嗎?還能顯擺兒子嗎?而且,她給王招娣這個提議對王招娣來說可不壞。

她回鄉下還能嫁給什麽人?

他家為了彩禮,只能給她嫁給更不堪的人。畢竟都能給女兒送到城裏給人生孩子了,可見這家子不會有什麽底線。怕是只要給得起彩禮,賭棍老頭鳏夫都要嫁。

那麽為什麽不嫁的更好一點呢。

姜蘆覺得自己不是害人,是日行一善了。

白奮鬥這樣那樣的缺點不少,人也是個喪門星,更是跟寡婦糾纏,但是絕對是王招娣可以選擇的最好的。

“你好好想想。”

王招娣咬着唇:“嗯。”

兩個人在裏屋談話,聲音也不高,自以為沒人知道,但是卻沒看到,明美那糾結的眼神兒。這倒不是明美有千裏耳,在自家就能聽到這些。而是……

明美的外公準備給她還沒出生的孩子做一個會轉的風鈴,明美聽說了,自然很好奇的湊過來了。

藍四海的屋子和姜蘆他們說話這個裏屋就隔了一面牆,明美又是坐在門口,距離姜蘆的窗下很近,好巧不巧,就……聽到了。

明美聽到了,藍四海也聽到了。

一老一小互相對視一眼,明美有點不知所措的撓撓頭,她沒想到自己能聽到這樣的話題啊。

這個話題,有點勁爆。

她是沒想到,這事情會這麽發展。

這個王招娣,是蘇家為周家找到的。現在姜蘆要把這個人推給白奮鬥,如果真是這樣,蘇家可真是要瘋的。

明美繼續撓頭,藍四海:“別撓了,撓禿了怎麽辦。”

明美:“……”

她小聲:“我就是不理解……”

藍四海:“也不難理解。”

雖然這麽說,但是老頭兒沒想在門口說這些的,他說:“你就甭管別人的事兒,看個熱鬧得了。”

明美點頭,是這麽個道理。

但是話是這麽說,她就還是很驚訝啊。

明美坐了一會兒,回家的時候還渾渾噩噩的,趙桂花看她這樣,問:“你真是怎麽了?”

明美猶豫了一下,到底是沒忍住,立刻勾勾小手兒,趙桂花:“???”

這個兒媳婦兒,怎麽這麽孩子氣。

但是雖然這麽想,人卻很主動的靠過去:“啥?”

明美湊在趙桂花的耳邊嘀嘀咕咕,趙桂花:“卧槽!”

一聲卧槽,惹得家裏幾個人都看趙桂花,莊志希委屈了:“你跟媽說悄悄話,不告訴我。”

明美:“……”

這個時候,就不要吃醋啦。

這是你親媽哎!

98、親愛的魚塘啊

明美調到辦公室做統計員, 這內部調動,倒是也不麻煩,很快就辦好。她跟原來的統計員小翠交接了工作,小翠倒是也挺高興的。她感慨:“這次能調動真是太好了, 我一直都想跟車。”

她家裏有個身體不好的老媽要吃藥, 又有孩子要養, 自然想多掙點錢。

明美也高興, 她說:“你準備一個大一點的水杯,胖大海什麽的都去藥店買一點, 咱們單位是給報銷的。”

雖說車上有喇叭, 但是可着嗓子吼得時候真是很不少了,特別是過年過節人多的時候, 一天下來嗓子都冒煙兒。明美的提醒小翠是聽進去了的, 點頭:“成, 這個我知道的,我早就準備好了。”

他們都是一個單位的,雖說不是一個部門,但是也看得見, 而且大家常接觸, 更是聽的到。

明美想到夢裏那次事故,說:“另外下雨下雪天氣不好的時候, 車子有可能會打滑兒。如果遇到天氣差,一定要提醒乘客, 另外也要抓緊扶手, 咱們的位置特別容易沖到前邊。所以一定要小心抓緊了。自己的安危也是很重要的。”

“行, 我記住了, 不會大意的, 謝謝你提醒我。”

小翠認真記下,說:“咱們統計這邊活不算特別多,但是你最好每周都先小盤一下,對一下出車這些表格,這樣月末了你也輕松。不至于有了岔子亂糟糟。能很快的找到有錯的地方在哪裏。”

“好。”

“另外,統計這邊要排班的,你得每周六下午上班的就把下一周的表格張貼出來。”

她又叮囑了一些事情,明美一一記在本子上,小翠詫異的說:“咦?你是用左手哎。”

明美:“我左右手都能用,我小時候是用左手的,後來我爸媽看着我改過來了,所以我現在左右手都可以。”

小翠:“那你能同時寫不同的東西嗎?”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說:“不能的呀,你當我多厲害啊,我就是普通人。”

小翠感嘆,說:“你可不是普通人,你在我們客運站可是有名的厲害角色。”

明美無辜的眨眨眼。小翠說:“你是升職加薪最快的。”

明美:“……這不是抓小偷?”

她說:“哦對,這個你也留神,一般公交車上還是有小偷的。平時你除了提醒乘客,自己也留點神,別莽着幹啊。你可以多問問科長他們其他人。”

小翠:“放心吧,我知道。”

兩個人又互相的叮囑了一下對方的工作,明美早上已經領着小翠去見了一下搭班的司機師傅,小翠自然投桃報李,說:“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咱們辦公室一共六個人。這是陳大姐,這是……”

說到這裏,她笑了:“其實我也不用介紹啊,你都認識的。”

她跟司機師傅不熟悉是因為他們一個中年大叔一個年輕女人,平時沒來往,司機又整天不在客運站,自然不太認識。但是明美不可能不認識辦公室的人,她是客運站子弟。

明美也笑:“嗯,不用介紹,你去忙吧。”

小翠:“那行,我就先走了。”

明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深吸了一口氣。

“怎麽?緊張啊。”

明美點頭,說:“這是新工作啊,我一上班就跟車,這來到辦公室,多少還有點不習慣。”

“慢慢就習慣了,咱們辦公室工作其實不算多,就是有些活兒得細心一點。”陳大姐安慰她。

明美:“嗯,我會好好表現的。”

她一轉頭,看到另外一個鐘大姐已經開始打毛衣了。

明美:“……”

行吧,果然辦公室這邊工作輕松。

第一天的辦公室工作,就這樣開始啦,明美也沒偷懶,拿出水杯給自己倒一杯水,然後開始仔細的看以往的材料,争取早日把工作熟悉起來。雖然都說工作是很簡單的,但是她總歸要适應一下。

“明美。”

明美擡頭:“嗯?”

“你喝的這是什麽啊?”

陳大姐好奇的看着明美的杯子,明美低頭看了一眼,說:“哦你說這個啊,這個是檸檬。”

“檸檬?”

大家都有點好奇了,這個東西還真是沒聽過。

明美:“就是一種水果,不過不像是蘋果可以直接吃,是可以泡水的。我這個是檸檬曬幹的,我大伯聽說我懷孕,從外地給我寄了一些檸檬片。據說是喝一點比較好,補充什麽什麽的,我記不住了。我也不太懂,反正就喝着呗。”

“那這玩意兒還挺稀奇的,沒見過呢。”鐘大姐也探頭看了一眼。

明美:“你們要試一試嗎?”

陳大姐趕緊的搖頭:“不用不用,我們怎麽能跟你一個孕婦争嘴。”

鐘大姐看了陳大姐一眼,抿抿嘴沒言語。

陳大姐掃了鐘大姐下,繼續說:“我們這麽大歲數又沒有懷孕,不用的。你自己吃吧,你現在幾個月了?”

明美:“一個多月吧。”

“啊,你一個多月就檢查出來了?”大家還都挺驚訝的,一般來說,很多人檢查出來的時候都是兩三個月的,她這倒算是很早了。明美點頭:“對,我不舒服孕吐,結果脈象就摸出來了。”

“那你這可挺早。”

明美:“是的呀,我們院子裏有個懷孕兩個來月的,比我發現還晚呢。”

女同志麽,湊在一起很快就聊了起來。

他們辦公室只有一個未婚,其他人都是已婚婦女,少不得要讨論一下懷孕生孩子。明美也是個自來熟兒,很快的就習慣了。

陳大姐更是豪爽的很,說:“我家跟你娘家就隔了兩個樓,有什麽事兒要帶話,你就跟我說,我跟你媽也認識的。”

明美笑眯眯的點頭,說:“好。”

陳大姐感嘆:“你說這個哈……你媽上班的時候,我們都叫她藍大姐;現在她女兒上班了,又叫我們陳大姐鐘大姐王大姐的……這輩分鬧的。”

明美憋着笑,說:“我們各論各的。”

“這倒是。”

其實按理說,明美該叫一聲“姨”的,但是因為這幾年接班的人多,好多都是明美這種情況,稱呼亂七八糟的。大家也就不非要按着長輩的來了,基本上都是直接稱呼哥姐,這樣也方便。

“明美,我看你男人總是來接你,這長得真不糙兒,你們也是郎才女貌,你男人幹啥的?”

“機械城,他在機械廠宣傳科工作。”

“那倒是不錯。”

……

大家唠嗑唠的挺熱鬧,下班的時候,明美坐在了自行車後座,跟莊志希感慨:“我感覺我今天說的話,一點也不比平時賣票說的話少,一樣多。只是不用大喊了。”

她貼在了莊志希的後背上,莊志希:“第一天,大家難免熱情了點,可能過兩天就不會了。”

明美點頭:“确實。”

這要是熟悉了,那自然不會像今天一樣一直問東問西了。她擡起腿,輕輕搖晃,說:“不知道今天回去廁所那邊淘沒淘完。”

莊志希嘴角抽了抽,還是比較堅定的:“那肯定是幹完了,這都第三天了,他們掏個糞坑要是三天還幹不完,那也太缺德了吧?我們麽這是多麽的水深火熱啊。他們倒是不住在附近,真是夠缺德的。”

這要是天冷還好,現在天熱,味道真是很大的,大家真是怨聲載道。

莊志希已經曉得了,有些人扛不住已經去街道鬧了。

“我覺得他們做出這個決定的領導腦子多少也有點短路,真是精神不好的,也不想一想,真的有什麽金銀珠寶,誰能往糞坑裏藏啊。他們竟然還搜查的仔仔細細,我可真是服了。再說了,誰拿走了東西不自己藏起來,反而還放在原地啊。這玩意兒腦子是漿糊嗎?我看他們純純有病。”

明美:“也許……他們是想觀察別人的反應?”

她覺得這樣也是滿有可能的。

莊志希:“那你說建廁所觀察呗,掏糞觀察是多有毛病。”

兩夫妻相當的不能理解,當然也不止他們不能理解。他們周遭的人就沒有能理解的。

好在,兩個人今天回家倒是沒有遇到這種情況,看來他們總算是還有點理智,沒有搞到第三天還繼續有這樣的情況。不過兩個人一進院子,就感覺到今天的院子格外的熱鬧。

莊志希:“大家怎麽都在啊。”

“哎呀你們小夫妻不知道,那個誰,周大媽的處理結果下來了。”

“啊,是什麽啊。”

趙桂花:“宣傳封建迷信,利用封建迷信詛咒他人,進而被壞人利用,差點釀成大禍,說是要關四個月。”

四個月?

明美和莊志希對視一眼,都有點咋舌,這個時間可真不短。

他小聲問:“你們怎麽知道的啊?”

趙桂花指了指王大媽,說:“王大媽今天去街道送火柴盒,正好趕上街道那邊接到通知。”

現在這速度倒是也快。

王大媽也感嘆:“我以為她能放回來呢。”

他們之所以這麽想也是因為之前白奮鬥那個事兒,最後都放回來了。沒想到看起來沒有白奮鬥那件事兒更惡劣的周大媽倒是被處理了。

趙桂花想了想說:“咱們廠子保衛科也管這些事兒,不過因為大家都是一個廠子的,而且多少也能找到熟人通融,可能一些事兒落在保衛科手裏,不是很嚴重的,廠裏就輕拿輕放了。畢竟大家是一個廠子。但是如果落在派出所或者更上一層,那麽人家總是要給你公事公辦的。特別是像周大媽這樣的,還是別的區的派出所,人家正常調查,自然是要正常處理的。”

王大媽小聲:“其實……”

她看了看院裏的人,猶豫了一下說:“我聽說,我是聽說哈,聽說受害者,也就是周大媽的親家,人家要求從嚴處理。要不然,她還不太至于……”

“我的媽。”

“哎這,何至于就這樣……”

“這親家這麽做,以後怎麽見面啊。”

現在的人,還是習慣于大事化小的,雖然也很不喜歡周大媽,但是乍一聽說她要進去了,卻又不自覺的為她說起話來。畢竟啊,受害者不是他們麽。站着說話不腰疼。

“這還是有點絕情的。”

“就是啊,以後周大媽回來,姜蘆的日子肯定也是更不好過了,這當父母的怎麽不為孩子多想一想。這樣做太冒失了。”

“這誰說不是呢。”

趙桂花聽到這個話,多少有點不愛聽,以前就是這樣,她這個人比較飒爽,有什麽說什麽,得理不饒人,也時常為大家争取權益。但是好多時候,她唱完了白臉,就有人出來唱紅臉了。

倒是顯得她裏外不是人。

人家拿了好處,反而是清清白白的,倒是顯得她這人是個暴脾氣。在蘇家的事情上,趙桂花上輩子就是吃過虧的。這個吃虧不是說損失了什麽,而是沒落一個好名聲。

可是要知道,她是為大家說話的。

所以趙桂花這輩子可不會這樣,聽着大家這些話,她也不言語,随便這些人說,跟她有個屁的關系。倒是王大媽說:“我看啊,也許姜蘆他們家就沒想再跟他們家做親家。正好逼着姜蘆離婚呗。”

“啊這,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啊,這要是這麽做,是姜蘆她爸媽的不是了。”

“誰說不是啊。”

“這樣可不行。”

明美撇嘴,心說有什麽不行的?周群也不是什麽好人啊,他那些事兒,她裝女鬼的時候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的,所以周群演的多像,明美都十分堅定的認定了他不是一個好人。

這種缺德的人,還疑似不孕不育,姜蘆早點離婚才是早點脫離苦海。

姜蘆那麽想有一個孩子,正該離開周群啊。

在周群和姜蘆到底誰不能生這個問題上,明美是堅定認為那個人必然是周群。

趙桂花眼看大家似乎都對周大媽蹲笆籬子這事兒很同情,聽不下去了,轉身準備回家,明美立刻湊上去,挽住了趙桂花,說:“媽,我跟你一起。”

趙桂花睨着她,明美笑眯眯:“一起嘛!”

她進了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兒,回頭跟莊志希說:“等會兒人少了的時候你給鹹魚收一下。我看應該曬的差不多了。再說今天陰天。保不齊要下雨。”

“好。”

莊志希微笑:“我還是挺盼着下雨的。”

這到底是親兒子,莊志希一撅腚,當媽的就知道他想拉什麽屎。

她看着莊志希,嗤笑一聲,說:“你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莊志希相當的淡定,理直氣壯地說:“我喜歡下雨都不行嗎?下雨也涼爽啊。”

趙桂花:“你分明是想看白奮鬥父子樂子。”

要說白家這來那個父子,也真是神人中的神人了,他們還真就不舍得花錢,頂着破碎的窗戶玻璃過日子。就說,你哪怕不搞玻璃,搞個便宜的東西擋一擋也行啊。

哎,人家父子倆不,人家父子倆就扛着,人家父子倆就說這樣更涼快。

可是問題是,今天也才六月一號啊,這要是距離真的熱起來,還沒有,要說熱,中午是真的熱,但是早晚溫差真是不小的。這兩個神人就要扛着。

瞎逞強。

如果下雨……莊家人默默的看向了對面,覺得他們家肯定要遭罪的。

明美:“他們今天上班了吧?”

莊志希點頭:“上班了,廠裏也不能給他們太長的假期啊,再說掃廁所也不是什麽體力活兒,也不影響他們上班。”

莊志希感嘆:“你說白奮鬥哈,他跟廁所真是有緣分,咱們巷子裏這個廁所總算是掏幹淨了,勉強等着味兒就散了。他倒好,又去廠裏幹這個活兒了。”

他調侃說:“這在廠子裏沒拿到個一官半職,倒是做了所長,廁所的所。”

“你就損吧你。”趙桂花又白他一眼,探出窗戶看看外面的天氣,還真是個陰天,最近似乎有一場雨,但是一直陰天,也下不下來。前幾天就是陰天了一整天也沒下。也不曉得今天能不能。

她說:“不管咋的,你別忘了給我收魚。”

莊志希:“我幹,我現在就幹還不成嗎。”

趙桂花:“也不知道這些紅袖箍什麽時候幹完滾蛋,他們在這兒真是耽誤我的事兒。如果不是他們在,我這第二批魚都晾上了。”

明美:“媽,我估計他們接下來就快了,這都折騰好幾天了,啥也沒找到,就算是想觀察大家的反應,估計也觀察的差不多了,他們都不是那種幹活兒人,怎麽可能一直憋在這邊。”

趙桂花點頭,覺得明美分析的相當有道理。

她說:“他們趕緊撤了,我就能趕緊去山上抓魚了。現在上山的人多,真是讓人防不勝防啊。這好地方要是讓人知道了,可就沒有這抓魚的好事兒了。”

明美興沖沖:“我現在周末都放假,我周末跟您一起去。”

趙桂花:“你去什麽去,你現在是個孕婦。別上山瞎折騰了,太累抻着怎麽辦。”

明美嬌嗔,撒嬌的說:“媽,那別人還幹活兒到生産前呢,你看我,這也才剛懷上,有啥可擔心的啊。”

趙桂花不這麽想,她說:“就是剛懷孕才要多小心呢,再說孕婦本來就特別辛苦,別人樂意幹活兒到生産前,那是生活所迫沒有辦法,但凡是有辦法,幹啥要拿自己的身體賭?這個時候最是該好好的照顧自己了。這女人生孩子吧,其實就是走一道鬼門關。咋能不小心?再說了,這懷孕養不好,月子做不好,那可是會帶來不少病的。這也不能為了生個孩子,就給自己嚯嚯個稀糠吧?”

雖說她是舊社會過來的老太太,但是也是經歷過時代變遷的。更是個時髦老太太,雖然很多時髦的觀點她是不懂的,但是她也努力像年輕人靠攏,吸收的知識且不少呢。

再說有些事兒吧,不吸收新知識,心裏也懂,有時候不懂,那是裝的。

就說這懷孕,誰不曉得該好好養?

但是很多人都養不好,都不會坐月子,王招娣就說,她媽生完孩子第二天就得下地做飯洗衣幹活兒,不然她奶就要罵人了。所以看的出來,有時候也有人是身不由己。

但是他們家條件可以,她也沒想過折騰兒媳婦兒,自然是希望兒媳婦兒好好養着。

她說:“你悠着點吧。”

明美眨眨眼,笑着說:“好。”

趙桂花:“哎對了。自從上次去過了醫院,你是沒再去過吧?”

明美搖頭:“沒。”

趙桂花無語了,說:“你這笨蛋,自己咋不知道上心呢。明天你請一會兒假,我領你去醫院看一看。”

明美眨巴大眼睛,說:“可是我沒事兒啊。”

趙桂花:“當然知道你沒事兒,但是你是個孕婦,得隔三差五的去醫院檢查一下,一來确定一下時間,二來也看看身體狀況。你真是……”

她上下掃着明美,真心的說:“你可真是個棒槌。”

明美:“嘿嘿。”

明美挨了罵,一點也不惱火,如果好賴話都聽不出來,那可真是應了趙桂花那句話了,是個棒槌。

不過這場雨啊,又沒下下來。

莊志希這個家夥格外的失望,這人就是這麽缺德。就想找個樂子看。倒是有件事兒讓明美猜對了,明美覺得那些紅袖箍自己幹活兒不行。這話還真是沒猜錯,沒想到,他們終于撤退了。

當然了,這廁所也沒幹好,他們找了一幫人來幹,只派了兩個人過來監工。

正八經幹活兒的人來幹,果然是幹的賊快。

趙桂花一大早就聽鄰居們說了,倒是沒多管,騎着自行車出門,她去客運站接上了明美,婆媳兩個一起去醫院。這接待她們的,還是上一次的女大夫。

她慈眉善目,甚至還記得明美他們呢,她笑着說:“原來是你們。”

這一次給明美把脈,她倒是挺肯定的,她說:“明美懷孕差不多一個半月多一點,但是絕對不到兩個月。”相較于上一次的不太肯定,她這次還是很肯定的,她說:“你的月份淺,不過身體素質還挺好的。別太劇烈運動,這懷孕初期,更是得小心,條件可以的話營養也要跟上。”

明美:“好。”

明美知道自己懷的是雙胞胎,但是她不能說,畢竟,她不可能說得出為什麽知道啊。但是趙桂花倒是開了口。她記得上輩子明美懷雙胞胎就很辛苦的,所以還是想提前把這事兒說穿了,讓她更小心一點身子。

她說:“大夫,你看她懷的有沒有可能是兩個?我家閨女懷的就是雙胞胎,我看她月份這麽淺就有反應,會不會懷的也是兩個啊。”

老大夫:“這個還不好說,她月份太淺了,現在還看不出來的,你可以等三個來月的時候在過來,我給她把把脈,那個時候差不多就能确定了,之前都只是判斷,不能完全肯定的。”

趙桂花:“我以為這個很快就能查到。”

老大夫微笑:“不能的,怎麽都得等三個來月,我算是咱們四九城這方面有點名氣的,我也不敢保證月份太淺能夠查的清清楚楚,別人就更夠嗆,所以你們不用着急。如果說西醫做檢查,也能準确查出來,不過還是那句話,現在這個時間不行。月份淺,誰都不敢肯定的,都是空談。不過你家如果有這種遺傳的話,那麽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可能。如果是懷了兩個會更辛苦一點,自己要上心的。”

趙桂花和明美兩個嚴肅點頭,兩個人都知道內情,但是都要裝作不知道內情,婆媳兩個一起出門,趙桂花深吸一口氣,說:“走,我送你回單位,大夫說得對,我們小心仔細點比什麽都行,其實不用太早想這些,我們……呃?咦?你看那是不是姜蘆?”

明美順着趙桂花的話看過去,就見姜蘆一個人魂不守舍的捏着一張單子,拐到了廁所裏。

她身邊并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看起來很精神的老太太,她穿的板板正正的,沒有一點補丁,一瞅就是養尊處優的老太太。

婆媳兩個對視一眼,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這兩個人,就是愛看熱鬧的。

他們婆媳跟了上去,默默的站在了門口,就聽裏面傳來說話的聲音,“我看看。”

姜蘆咬着唇搖頭,但是她這樣的表現,還是讓老太太一下子就明白了,老太太即便是沒看檢查的單子也猜到了,她說:“你沒有事,對不對!”

姜蘆咬着唇掉眼淚。

老太太啪啪的朝着她的後背拍,罵道:“你怎麽這麽糊塗啊,這個時候你哭什麽,你跟我說,你是不是沒有事。你能生,對不對?”

姜蘆依舊哭着不說話,老太太也不管那些,直接就去摳她的手指,終于把那張化驗單摳了出來,她掏出老花鏡戴上,仔仔細細的看,嘴唇都有幾分哆嗦,看到這裏,也帶着哭音:“你能生。你真的能生,你們兩個沒孩子不是你的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有問題的不是我閨女。他們家還往你身上潑髒水,這個周老太太,她該死,她真是太該死了。離婚,咱們沒事兒咱們離婚,我們再找個能生的。我們好好過日子,不在他們周家這坨爛泥塘裏的糾結,陪着他們沉下去。”

老太太真的太激動了,這十來年,她閨女因為不能生孩子遭受了多少的非議,現在該是真相大白的時候了。

“離婚!”她堅定。

姜蘆一直哭,這個時候倒是堅定的搖頭了,她說:“我不。”

“什麽!”老太太睜大了眼睛。

姜蘆格外的堅定:“我不,我是不會離婚的。”

她苦苦哀求:“媽,我求你了,你不要讓我們離婚,我跟周群是有感情的,周群對我也很好的。我不想離婚,也不能離婚,我離婚了再找能找什麽樣的?再說,我也不想再找,周群這些年對我是掏心掏肺的。就算是說我不能生,周群都沒有埋怨過我,沒有怪過我,現在證明了是他不能生,難道我就要立刻抛棄他嗎?媽,你就算是打死我,就算是不認我,我也不會離開周群。”

“你,你你你。你是要氣死我,你這孩子不是一直很想要個孩子嗎?你跟周群一起還怎麽生孩子?”

姜蘆:“我自己有辦法,媽,我會生孩子的。雖然,雖然對不起周群,但是我也是想為周家有個後,他不會怪我的。我是為了我自己的家。”

饒是見多識廣的老太太也震驚了,她說:“你在說什麽屁話?”

姜蘆認真:“我會生一個孩子的,以後你們,你們要對周群好一點,我打算找人生個孩子,這件事兒不會讓周群知道的。你們的女兒對不起周群,是我們姜家對不起周家,不是周家對不起姜家。你們得多幫助周群。”

她如果是跟別人生了孩子,那麽就是姜家對不起周家。

雖然、雖然她是為了這個家,但是她還是傷害了周群對她的愛。她希望借着這個讓父母多愧對周群一點,還能多幫襯幫襯周群,沒道理她爸整天為了哥哥籌謀,不為她男人籌謀吧?

她認真:“媽,以後我跟周群會孝順你們的。”

老太太:“……”

她一言難盡的看着這個女兒,說:“你再胡說什麽。我們對不起周家?對不起個屁,周老太太這麽害你爸爸,周群還不能生,你就要死撲在這個家裏了嗎?他們周家對不起我們才是,你現在怎麽糊塗成這樣。”

姜蘆:“那我跟別人生了孩子,不就是對不起周家?”

老太太倒是沒被姜蘆帶偏:“他不孕,是他對不起你,你可以選擇離婚的。”

姜蘆:“不!”

姜家這位老太太看着這個糊塗的已經無以複加的女兒,她深吸一口氣,問:“你到底離不離婚。”

姜蘆仰着頭,堅定:“打死我都不會離婚的,你別做夢了。”

老太太:“你你你……”

她氣的喘不上來氣。

姜蘆:“媽,你是老糊塗了嗎?你該知道的,好女不嫁二男,我知道你們覺得周群配不上我,但是我覺得群哥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我從沒想過改嫁,至于孩子……我以前都想過了,如果我不能懷孕,就找個人給他生。現在倒是也好,倒是也好的,我沒問題,那我就自己想點辦法。辦法總比困難多。”

姜家阿媽:“……”

她扶住了牆,覺得自己要氣昏過去了。

姜蘆:“媽,你幫我找個男人吧?找個身體好,長得不錯,有點學問的。這樣的男人生的孩子,遺傳上來說也有出息一點。”

姜蘆這個人,你說她封建吧?她是真的封建。

你說她懂點道理吧,她也懂一點,她這還知道遺傳呢。

“既然要生,我就要一舉得男。最好找那種連續生幾個孩子都是兒子的男人。我認識的人少,你幫我尋摸一個這樣的男人?”

姜蘆說的頭頭是道的,姜蘆他媽都要氣昏過去了。她恨鐵不成鋼的看着這個女兒,終于忍無可忍,用力忍住自己的怒火,冷冷的說:“你不離婚,就不要認我們這對父母了。”

她繼續說:“至于家裏的東西,所有的東西都跟你沒有關系。你不離婚,也不會給你一分一毫。”

她看着女兒,說:“我不知道周家怎麽就把你變成了這樣,但是這個話撂在這裏,你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不離婚,我們就斷絕關系。”

她深深的吸了幾口氣,轉身就走。

門口偷聽的趙桂花和明美立刻轉身竄進一個病房。

病房裏的病人都擡頭看了過來。

趙桂花也不管別人怎麽看,偷偷還往外面瞄着呢,就見姜蘆他媽出來之後徑自離開。緊跟着姜蘆也出來了,頂着一雙紅彤彤的眼睛,走的很快。

趙桂花跟明美對視一眼,明美:“呃……”

趙桂花:“咱們也走吧。”

婆媳兩個一起出門,不過兩個人走的到是挺慢的,畢竟也不好跟姜蘆撞上啊,好在,姜蘆是很迫切要離開醫院的,走的特別快,他們婆媳出來,已經看不見姜蘆了。

趙桂花載着明美,送她回單位。

一路上,婆媳兩個人格外的安靜,他們是實在不知道說什麽了,都有點懵逼。

特別是明美,在明美心裏,姜蘆是有點糊塗的,但是再糊塗,她也沒想到姜蘆能幹出這個事兒。她竟然想跟別人生一個孩子。更關鍵的是,她沒打算離婚,還打算把這個孩子冒充成周群的孩子。

不僅如此,她還想把娘家拉下水,她想讓娘家對周家懷有愧疚之心,從而幫助周群。

這個邏輯,明美捋順了好幾遍都沒捋順明白。

這是人能幹出來的?

一直到單位門口,她終于開口:“媽……你說,你說姜蘆是不是有病啊?”

這看姜蘆她媽媽,也沒覺得是這樣糊塗的人啊。

她媽都不糊塗,她是這麽就能糊塗成這樣的?

趙桂花也相當的無語,她說:“誰知道呢。”

她叮囑明美:“這事兒別在跟人說,畢竟是人家的隐私,咱們不好說的。”

明美眨眼:“志希哥也不能說嗎?”

趙桂花:“……這個,算了你說吧,你不說,姜蘆如果懷孕,老三這個兔崽子也能猜到。這家夥也不知道像了誰,精明個不像樣。但是你們夫妻可別再對外說了,我也不說,他們自己怎麽樣是他們的事兒,咱們別跟着瞎摻和說,這出事兒就完了。誰知道周群會不會發瘋。”

明美:“我曉得了。”

別說明美受到了巨大的沖擊,就連趙桂花這樣見多識廣的老太太也是如此啊,她真的就不理解,姜蘆怎麽就能那麽的死心塌地。難道周群真的那麽好?

可是周群好在哪裏?

如果說長相也不是很出衆;

要說是有文化,那也只讀到了小學,哦,還沒正經畢業;

要說家庭條件好,單親家庭,還有一個刻薄到惡毒的老娘;

甚至就連夫妻關系,他都只是一個三秒男。就這,還不守規矩,在外面胡搞,這樣的男人,她是真的不懂姜蘆到底看上這人什麽?她太不懂了。

如果是王招娣,趙桂花都能理解。

因為王招娣的原生家庭太差了,她不管找什麽樣的,都會比她原本的生活好。周群在這個年代是妥妥的高工資。自然有很多人願意的。畢竟比起能活下去吃飽飯,周家再差都能忍。

可是,不該是姜蘆。

姜蘆的家庭條件可以說是相當好了,父母成分好,也算是有權利,家庭條件好,就連姜蘆的父母都不是糊塗人。看他們家做的事兒還有姜蘆媽媽的話就知道了。

他家比他們四合院的所有人人家都更好不少。

可是就這,姜蘆死死的陷在這個泥潭裏不肯出來。

趙桂花又開始搖頭了,一個勁兒的搖頭,看不懂啊!

不過相比于明美,她比別人更了解姜蘆。上輩子姜蘆就是死死不肯出來,大概真是被周家母子洗腦洗到徹底了。在她心裏,不管是誰都抵不過周群。

當然了,別人家的事兒,他們看個熱鬧就算了,參與是不好參與的,正好最近紅袖箍的大部隊撤了,她也打算上山了。至于那些人是不是虛晃一槍。

這個趙桂花倒是不太擔心的。

這能釣魚總歸不會是錯吧?

她不偷不搶不投機倒把的。

她以前不去是不想被人盯上,現在這邊的紅袖箍少了,問題還是不大的。

趙桂花回家叫上了梁美芬,這才一起出門,不過臨走倒是叮囑了一下王大媽幫她望着點家裏。他家一般情況下不會不留人,但是好在小賊三人組都去上學了。

他們早點回來倒是也可以。

趙桂花是打定主意在他們放學前回來,這才叫上梁美芬,要是想在山上久一點,那可就不敢。

這院子裏有個賊,就是不方便啊。

梁美芬:“弟妹那邊狀況還好吧?”

趙桂花:“挺好。”

她說:“明美懷的有可能是雙胞胎。”

她提前給大家打個預防針,說:“還沒肯定下來。在等一段時間再去把把脈,現在就是懷疑。”

她偷換了概念,明明是她自己先提出來的,但是這樣一說,倒是給人的感覺像是大夫說的,梁美芬驚訝的揚眉,說:“這要是懷兩個,倒是辛苦。”

趙桂花點頭。

梁美芬也沒再說話,她摸着肚子的肚子,心說自己怎麽就沒再懷上呢。這兩個孩子,還是太少了啊。她辛苦生了兩個孩子,她的妯娌一下子就把兩個搞定了。

她這心裏多少有點不是滋味了。

她想生第三個了,可是她跟她男人也沒啥躲避的啊,這麽多年都沒再懷上……梁美芬嘆了口氣。

趙桂花:“咋?”

梁美芬:“媽,你說我咋這麽多年沒再懷上?”

趙桂花:“這我哪兒知道?你要是不放心就去醫院看一看。”

梁美芬立刻搖頭:“那看啥啊,我都生了兩個了,也不是不能生。不用去醫院,可能是緣分沒到吧。”

現在的人都是很忌諱去醫院的。

趙桂花沒言語,不管她想的啥,婆媳兩個人也停下了話茬兒,兩個人一起上山,速度倒是不慢。最近都有點陰天,可別看還是陰天,其實一點也不涼爽,反而因為氣壓低悶悶的。

趙桂花他們一路上山都沒遇見什麽人,一般來說這樣的天氣大家都不太上山的,生怕遇到大雨,困在山上倒是不至于,但是淋一場大雨,總是很不值當的。

這要是生病了,上山摘的那麽點東西,都不知道夠不夠看病錢的。所以山上安靜和很。

婆媳兩個抵達了目的地,趙桂花檢查了之前下的小陷阱,沒想到裏面竟然真的有兔子。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掉進去的,兔子已經把簍子周圍的草都啃幹淨了,餓的晃晃悠悠。

趙桂花二話不說給兔子綁了,放在了自己的背簍。

這要是每天都有這樣的收獲,那可真是太好了。不過這樣的好事兒總歸是不常有的。

趙桂花:“來,你跟我一起下網,我跟你說,這樣的天氣,咱們人覺得憋悶,魚也覺得不舒服,我上次大豐收就是這樣的天氣。”

梁美芬:“好嘞!”

趙桂花:“不能貪多,咱們得在放學前回去,來~”

兩個人很快的幹了起來。就如同趙桂花說的那樣,他們收獲還是不錯的,這種天氣總是比陽光明媚的大晴天好抓魚。兩個人也比一個人動作更快,婆媳兩個很快就收獲了一簍子。

雖說有大有小,但是這小的看着也不賴。

趙桂花:“咱們在抓一簍子,就能往回走了。”

梁美芬:“我看行。”

兩人忙忙活活的,動作不慢,收獲也好,這種天氣,一般人不樂意上山,其實趙桂花他們也是一樣,不過既然上來了,就想着收獲好了再走。

咕嚕咕嚕!

趙桂花的肚子叫了起來,梁美芬就像是配合一樣,也跟着肚子叫了起來。

趙桂花:“咱出門比較急,我忘記帶幹糧了。你烤兩條魚吧。”

頓了一下,她說:“烤六條,咱吃飽了在幹活兒。”

梁美芬喜滋滋:“好!”

這吃魚吃到飽,這是啥家庭啊。

但是這烤魚可真香,今天出門急沒帶鹽,但是即便是沒放鹽,也是好吃的。婆媳兩個吃了個痛快。梁美芬揉着肚子說:“我覺得這麽吃,嘴都要吃刁了。”

趙桂花笑了:“那你別吃啊。”

梁美芬:“嘿嘿。”

這是她跟明美學的,反正是說不過婆婆就“嘿嘿”,再不行就“嘿嘿嘿”,反正傻笑呗。她婆婆一般也就不窮追不舍了。呃,果然如此,趙桂花沒再言語。

兩人吃好了再幹活兒,真是渾身都是力氣啊。

“來,加油!”

兩人這邊又開始幹活兒了,卻不知道,有人看到了他們烤魚冒煙。

幾個小子上山轉悠,一上午一無所獲,一個個都有點叽歪,正坐着休息呢,突然一個人就叫:“你們看,那是不是煙,有人生火了。”

“我看看,哎,對,是啊。”

“可是怎麽在山裏生火啊!這要是燒着了怎麽辦,是瘋了嗎?”

“走,咱們過去看看。”

他們立刻起身,其中一個說:“這個天氣,也不可能是為了取暖吧,這是生怕自己熱不死。我看啊,這既然能在山上生火,肯定是要烤東西。”

“對。”

這個精明的小子接着分析:“要是抓的東西少,直接拿着下山回家就行了啊。為啥要在山上?所以估摸着,不止一點?”

“啊,是不是也有人抓到野豬了?”

他們自從在這邊山上抓到野豬,幾乎是只要有空閑就上山。這上山“尋寶”,可比去後海茬架兒有意思多了。幾個人這麽一想,趕緊往那頭兒奔過去。

“走,看看去!”

這山裏的路不怎麽好走,他們走的也不是正常的上下山的路,慢了不少。

他們奔着這邊走,那頭兒婆媳兩個運氣到時候不錯,他們又撈上來一網,這一網還挺實在的,兩人裝一裝發現竟然差不多了,趙桂花看看天色,說:“再來最後一網,然後走人。”

梁美芬:“成。”

兩個人這段日子幹這個也不少,已經是熟手兒了,他們很快的又上來一網,這才裝滿了簍子,趙桂花擡頭看看天色,說:“行了,咱們下山吧。”

梁美芬過去又踩了踩,确定他們生火不會出問題,婆媳兩個這才推着車下山,別人家買了自行車,那都是寶貝的不得了,騎得小心翼翼的,恨不能每天仔細擦拭,生怕自行車受一點點“委屈”,但是他們家倒不管這個。

這自行車買的時間不算長,但是看起來滄桑不少。雖說每次回去也都會仔細的擦一擦,但是他們家自行車幹活兒多啊。這不,兩個的籮筐都綁在自行車的左右,梁美芬推着車,十分小心。

趙桂花也沒閑着,她還背了一個簍子,裏面放着一只兔子。這路上遇到野菜野果子,就把兔子拎出來綁在後座上,把收獲往筐裏扔。他們一路下山走的比較慢,剛走沒多久,聽到有叽叽喳喳熱鬧的說話聲音,伴随着腳步聲,趙桂花拍了拍頭,心道這些小夥子可真是有精神頭啊。

趙桂花猶豫了一下,說:“老大媳婦兒,別走了,往樹叢那邊躲一躲。”

她不想遇見這些半大小子,他們如果看到他們收獲這麽多,怎麽都會追問來處的。這要是不說,鐵定被纏上。就算是說了,他們這些半大小子又沒帶什麽抓魚的工具,非要借用漁網怕是也要被纏上。

這要是等他們用完再走,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而且他們都沒有個裝魚的東西,保不齊還要下山找幫手。一來二去晚上能回家就不錯了。而他們如果一起下山,那麽他們抓了兩簍子魚就藏不住了。她們要是被纏上那真是很麻煩很煩。

如果說先借給他們,轉頭兒等着歸還。

趙桂花也一樣覺得不好,他們上門可不是什麽好事兒,她還沒想着攀關系,有些關系你靠是沒有用的。不是一個階層。而且都是半大小子,年輕氣盛不懂事兒,能不能還給他們都不好說。

這可是他們自己花錢買的。

如果來的這些人不是上輩子發現魚塘那些大小夥子是村民,那麽趙桂花覺得更麻煩,一聽這說話聲音就不是一兩個人,現在人都困難,這可不少了。如果逼她們把魚留下……

所以三十六計,躲為上策。

婆媳兩個火速的躲起來,趙桂花緊緊的盯着聲音來源的方向,而梁美芬則是緊張的大氣兒都不敢喘。她不曉得為啥要躲,但是她婆婆這麽精明的人,她決定的斷然不會錯。

兩個人都沒說話,果然,剛躲起來就看到六七個半大小子一起從另一頭兒過來,他們是順着煙的大概方位往這邊走。其實煙早就滅樂,但是不妨礙他們還是找過來看看。

“哎,這頭兒我們之前來過啊。”

“對,上一次追兔子那次。我記得小五子還說這邊有腥味兒……”

“哈哈哈哈屁的有腥味兒,我就說他瞎說,我就沒聞着……”

“還別說,可能真的有,往山上走一走吧。”

“行,我感覺就是這個方向了。”

“哎不對,你們看,這邊有人走過的痕跡。”

“啊,對啊,順着這個踩過的路走,走走走!”

幾個人順着路往上跑。

梁美芬看向了趙桂花,趙桂花無奈:“我們保不住這個魚塘了。”

雖說也真是實打實的賺了小半年的便宜,但是想到這魚塘保不住了,還是很惆悵啊。

趙桂花:“多好的魚塘啊。”

梁美芬:“他們、他們應該也不會說把?咱們知道了不是就沒言語?”

其實他們都猜測絕對不是他們一家子發現了這個魚塘,一些山下人家,整天上山的人,難保不會發現的,又不是隐秘的一點也看不見。可能還是會知道。

不過大家都不說罷了,說了自己怎麽辦。

而這個池塘魚還是挺多的,所以知道的人都是偷偷來抓,豐富自家的餐桌。保不齊也有他們家這樣撈魚做鹹魚的,為冬天做準備。所以梁美芬覺得,也許這些人知道也不會說。

他們以後還可以來。

但是趙桂花倒是堅定的搖頭,說:“別想了,沒這好事兒了。”

倆人正準備走,突然就聽到山上傳來一陣歡呼聲。

“啊啊啊!卧槽!”

“天啊這裏一個池塘。”

“啊你們看,這裏肯定有人捕魚,這邊上都是濕的,有人在這裏抓魚……”

“對對對!”

“哥幾個抓魚啊……”

其實這距離也不算是很近了,但是架不住這些人太高興了,完全是吼了出來,以至于斷斷續續的,趙桂花都聽到他們說什麽了。她說:“咱們趕緊下山。”

梁美芬:“???”

趙桂花:“他們年輕氣盛的,如果真是抓到很多魚肯定招搖,估計能傳的沸沸揚揚,咱們不沾邊兒。”

梁美芬:“那傳出去……”

趙桂花:“要不然我嘆息什麽,我估計以後沒這好事兒了。趕緊走吧。”

趙桂花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這些人竟然是跟着他們走過去的小路找過去的。不過她遺憾的同時又覺得也算是冥冥之中只有定數啊!畢竟上輩子,就是這些小子把魚塘宣揚出去的。

這輩子看來,還是他們。

婆媳兩個動作快了一些,他們下了山,忽忽悠悠的騎着車,奔着城裏去了。

嗚嗚,大好魚塘啊!

婆媳兩個很快的下山騎車往回走,緊趕慢趕的,終于在傍晚趕回了家。倆人一進院子,就被蘇大媽一下子盯上了……

99、迎風臭十裏

蘇大媽住院好幾天, 損失了幾天糊火柴盒賺小錢錢,心裏這個氣啊。

她覺得這是王大媽故意針對她,如果不是故意針對她,為啥她住院了, 王大媽就為他們争取掙錢的機會?以前怎麽不去争取?這分明是針對她。

不過她又不敢跟王大媽鬧掰了, 她還指望着這老娘們為她多争取貧困的補助呢。

所以即便是心情不好, 仍是強忍着, 大家一直說說笑笑的幹活兒,她東張西望, 說:“桂花他們家人都出去了?”

王大媽點頭:“桂花說要去釣魚。”

他們大院兒人都知道, 趙桂花今年是迷上了釣魚,不僅買了魚竿, 還買了漁網。隔三差五就要出去釣魚, 雖說趙桂花手氣一般, 但是他家旁人倒是還成,所以有些收獲的。

這不,倒是也經常能聞到他們家炖魚的味道。

該說不說,釣魚補貼家裏的油水兒, 已經是他們能想到的最廉價的改善生活的方式了。像是王大媽她老伴兒李大廚也經常出去釣魚改善生活呢。

所以她是很認可的。

“這釣魚也好, 再怎麽也是葷的。”

“那倒是,這整天看着桂花出去釣魚, 我都有點也想加入了。王大媽,一起不?”

王大媽搖頭:“我不成, 我不會這個, 有那個功夫我還是糊火柴盒賺點家用。我家老頭子去釣魚比我收獲多, 我不跟他争。”

“那倒也是, 這玩意兒有時候也是白去。”

“桂花肯定有收獲, 沒有收獲就不去了。”蘇大媽倒是精明的很,一下子就猜到了。

“那肯定啊,你看不到也聞得到啊,他家經常吃魚的。”現在的人對吃吃喝喝還是很上心的的,雖然看起來大家都沒問什麽,但是心裏都有一杆秤。

蘇大媽微微一笑,說:“那我覺得他們肯定有能釣魚的好地方,不然咋每次都有收獲呢。”她暗戳戳的挑撥,說:“這要是有這樣的地方,可不能不跟大家說啊。大家都是這麽多年的老鄰居了,該是互相幫助的。咱們都去多好啊。這魚難道還有釣完了的時候?沒有的嘛!”

“這話有道理。”

“那倒是啊,我感覺天天都能聞到魚腥味兒。”

王大媽噗嗤一聲笑出來:“這要是天天都能聞到,那保準是你鼻子出問題了。你看也知道老趙沒有每天去釣魚啊。”

“我這不就随口一說?估摸着曬鹹魚?”

“那也有可能。”

大家議論紛紛,這趙桂花當然不知道大家都在讨論她釣魚的事情,傍晚回來,一進大門,立刻就被蘇大媽盯上了,蘇大媽兩個眼睛就跟那探照燈一樣,緊緊的盯住了趙桂花的幾個筐,眼睛黏的死死的,堆起笑容問:“桂花你們這是釣魚去了啊?我看着收獲不錯啊。”

趙桂花一聽這話,立刻就察覺蘇大媽的不懷好意了。

都是千年的狐貍,玩什麽聊齋啊。

她還不知道蘇大媽是什麽玩意兒?別看她看起來柔弱,但是她的殺傷力也不小,她不在的時候,他們院子都和諧很多。王香秀本身心眼不多。自己在家也不怎麽挑事兒。

但是蘇大媽回來就不同了,你看,這不是就跳出來了?

趙桂花淡定的很,掃她一眼,說:“我門今天确實收獲不錯,不過我今天收獲大倒不是靠釣魚。我什麽水平你們還不知道?我現在都不好意思吹了。”

她笑了出來,說:“今天遇見一個釣魚挺厲害的老大爺,我看他收獲多,跟他換了一些。我想着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換點魚回來正好曬鹹魚。這冬天也多了一道菜不是?”

“對,還是桂花你有成算。”

蘇大媽還是盯着筐,說:“這要是換的多,可是投機倒把了。”

這話一說,瞬間安靜下來。

大家都不說話了,趙桂花冷笑一聲,說:“什麽投機倒把?這花錢買的才是投機倒把,我在河邊跟人換的時候可很多人看見了,我是用副食品票還有兩只兔子換的。我光明正大,怕什麽的?再說蘇大媽,這飯能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這要是找茬兒,我可不客氣!”

趙桂花直接就開始撸袖子了。

大概是趙桂花表現的太過理直氣壯,以至于所有人都立刻信了。

“趙大媽,不至于不至于。”

“對,你別生氣,蘇大媽就是瞎說,我們知道你不會的……”

“就是,你別生氣,蘇大媽,你看你說的什麽話,有你這麽說話的嗎?”

蘇大媽提到“投機倒把”,那是犯了衆怒的。

這不是說大家多維護趙桂花,而是現在誰不偷偷去黑市兒買點吃的啊,就靠着那麽點定量,哪裏夠吃?大家都這麽做,你說這不對這個該被抓,那麽就相當于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面,人人都不樂意聽。

蘇大媽怏怏的,趕緊解釋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提醒一下……”

不過大家臉色還不是很好。

趙桂花高聲:“我在郊外下了陷阱,抓了三只兔子,換了兩只。”

她完全是瞎說,但是,別人也不能證明她撒謊不是?

她冷笑一聲,說:“你沒事兒就閉嘴吧,別使那些個心眼子想算計人了,你再往我身上潑髒水,我他娘的抽你!”

趙桂花絲毫不慫。

梁美芬:“……”

媽媽呀,她婆婆果然不是什麽善男信女,這胡說八道都能這麽理直氣壯要抽人,她這種小綿羊可真是不是對手。所以別跳,老老實實貓着,不得罪她婆婆才是最對的。

蘇大媽尴尬的笑,說:“桂花啊,你誤會我了……”

趙桂花打斷她,說:“你少給我來那個五回六回的,我還不知道你想幹啥?呸!”

蘇大媽這人臉皮厚反應也快,真是一眨巴眼就想到一個借口,正要開口,突然感覺屁股一疼,她回頭一看,瞬間吓的魂飛魄散,什麽解釋不解釋的,都化為一聲尖叫:“啊!!!”

“咋了咋了?”

“啥事兒?你這生氣咋還尖叫?”

大家順着蘇大媽的視線看過去,就見一只大黑耗子哧溜兒一下竄了。

“我的媽啊。”

“啊,煩死了,又是耗子……”

“快快打死它。”

“這死東西煩死人了……”

大家一看到耗子,立刻動作起來,拎着拖鞋就拍,耗子奪路而逃。雖然都說這個時候窮的家裏連耗子都不想進,但是事實上,耗子還是樂意進的。而且這個時候耗子還挺多的,不多滅耗子為啥給錢?

雖然錢少,但是也是給的。

耗子尾巴換錢,數着給。

可是這玩意兒不好抓,不過大白天看見可不能放過了。不光是能換錢的事兒,不除掉這種玩意兒,它也是真的就偷糧食啊。最煩人的就是偷糧食。

院子裏的人熱鬧起來。

趙桂花趕緊推了一下梁美芬,梁美芬瞬間反應過來,把兩個筐擡回了屋裏。

大家拎着拖鞋打了一會兒,老鼠哧溜兒出了院子,愣是沒打着,王大媽:“真是煩死了。”

蘇大媽捂着屁股,痛罵:“這個該死的耗子,竟然咬我屁股,等我抓到你,非要給你下油鍋,死東西……”

這個時候哪裏顧得上什麽溫柔了?

她氣得不行:“這又得上醫院,一天天的上醫院,多少錢夠敗活的。”

大家同情的看着她,覺得蘇大媽最近真是有點衰,這簡直是把醫院當成自己家了,這還沒完沒了了。這要是旁的事兒,可去可不去的,但是這讓老鼠咬了,不看一看真是放心不下。

畢竟誰也不曉得到底有什麽細菌。

其實這個時候要是真的讓洋釘子紮到,或者是讓人拍了一板磚,可能受傷的人都不一定去醫院,能省則省。大家也不懂打什麽破傷風。但是這讓老鼠咬了,大家反倒還是會去看一看的。生怕帶了什麽了不得的病菌。

畢竟,那可是最最惡心最最髒的老鼠。

他們打舊社會過來的,也聽過一些七七八八的傳言,對老鼠這破玩意兒十分的忌諱。總之饒是蘇大媽十分不想花錢,仍是揣上一塊錢,罵罵咧咧的出門。

“報應!讓她嘴賤!”

大家低聲笑了出來,可見,提“投機倒把”這個話茬兒,是多麽的不招人待見。人緣兒再好都不行。

王大媽:“好了好了,大家也別說這個了,她也倒黴了。”

趙桂花聳聳肩,說:“這可真夠倒黴的。”

“誰說不是呢,不過最近這老鼠又多起來了,我昨晚聽到廚房有動靜還看到一只老鼠想要禍害我的糧食,追打了很久。”

“我也是,我前幾天也看到了,在門口溜縫兒跑。”

“這玩意兒他娘的竟然咬人,王大媽,你是管院兒,得想想辦法啊,這要是咬了孩子咋辦啊。”

“對啊,這可不是個小事兒。”

王大媽也是幹練的人兒,她說:“那咱們這兩天找個幾天出來滅鼠吧,咱們每年春天秋天都要滅鼠,今年倒是沒幹。”她想了想,說:“我去街道問問,要點耗子藥。”

“行。”

“我覺得也行,就這個周末吧,趁着大家都休息滅鼠。”

王大媽:“我看行,我來通知。”

趙桂花也插嘴,說:“這老鼠藥拿來之後各家可得小心,孩子還小呢,也不懂事兒。看住了。”

“這個肯定的。”

大家一個個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趙桂花感嘆了一下這個玩意兒還挺猖狂,在現代社會住久了都忘記這個時候老鼠是多麽的泛濫了。她微微搖頭,十分的嫌棄。

這髒東西,誰能不嫌棄啊,是個人都會覺得很惡心了。

趙桂花:“不行,我得回家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耗子洞什麽的,給堵上。”

她轉身就走,王大媽感嘆:“你這也太急性子了。”

趙桂花:“我膈應死了那玩意兒。”

這要說最讨厭的害蟲,那還真是老鼠。

這玩意兒太惡心人了,其實趙桂花後來也聽說過,蟑螂也是人人喊打的,但是這個時候蟑螂還沒那麽多,就算是幾十年後,趙桂花也不怕那玩意兒。

見過百歲老人一脫鞋拍死蟑螂嗎?

她可是一點都不害怕那玩意兒的。

這個跟老鼠沒得比,不過聽說,他們北方的蟑螂和南方的蟑螂不是一個品種。

呃……當然這些都是沒用的廢話。

趙桂花咳嗽一聲,回家找耗子洞去了,梁美芬正在家裏拾掇魚呢。

趙桂花:“你咋不歇一歇就開始幹?”

梁美芬不打怵幹活兒,說:“找幹完早省事兒。”

她說:“媽,咱這魚有五六十斤了吧?”

兩筐魚,肯定不止啊。

趙桂花:“那可不止,你留出兩條晚上炖上。正好兩個菜,炖魚是一個,魚雜再炖個豆腐。”

梁美芬:“好。”

她婆婆萬年不變的炖豆腐。

不過梁美芬幹勁兒還是很足的,要知道啊,他們家這幾次收獲都不小,要說都給搞成鹹魚,一周吃個三四次,差不多也能吃一個季度呢,三個月總是能的。

所以這能不高興嘛。

這還是可着吃,要是省一點,吃大半年都是可能的。

梁美芬認真幹活兒,趙桂花家裏家外的轉悠了一圈兒,還真是發現兩個耗子洞,她立刻動作起來:“臭東西,想嚯嚯我家?休想。”大概是看趙桂花都動作起來了,也有人跟風起來回家找耗子洞。

“桂花。”

趙桂花正忙活着,就聽到王大媽過來喊她,她趕緊出門,問:“咋了?“

王大媽拉過她,小聲的說:“我看你今天又收獲了兔子,你勻給我成不?我不讓你白忙活。”

她比劃了一下,低聲:“一塊五。”

這是兔子的正常價錢,老母雞才兩塊呢。

兔子正常黑市兒就是一塊五。

趙桂花:“行。”

她轉頭兒回頭拎起兔子,交給了王大媽,現在在外頭糕點肉也不容易的,趙桂花之所以樂意交換,也是覺得王大媽平時也算是個厚道人,再說鄰居之間來往,總是要有來有往。

王大媽高興的不得了,說:“我家小兔崽子啊,最近就是饞肉,可是我家李芳懷孕了,那點肉票,我還想着買點肉給李芳補一補。這要是給他們吃,他們可不曉得心疼當媽的。我琢磨着換一只兔子,正好孕婦不能吃,也給他們解解饞……”

這年頭有個說法,孕婦不能吃兔子,不然将來生的孩子要三瓣嘴兒。鬼知道這話怎麽流傳開來的,但是早些年就有,一茬兒一茬兒傳下來的。

趙桂花不相信的,但是卻也還是沒說旁的。

事實上她也沒給明美吃,畢竟大家都這麽謠傳,她這個做婆婆的這樣做,她是不介意的,但是保不齊別人怎麽想。趙桂花不怕外人誤會,但是自家人誤會就不好了。

所以她其實也不給明美吃這個,既然王大媽要換,她也就換了。

不換的話,他們吃着明美看着,也挺郁悶的不是?

王大媽喜滋滋的提着兔子走了,趙桂花看着天氣越發的陰沉下來,說:“這幾天整天陰天,這雨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下來。”

一直不下雨,氣壓就很低,悶悶的,人都有點不舒服。

她說:“我看這天……”

轟隆隆!

雷聲乍起,吓了趙桂花一跳,她趕緊的往外看,就見有些起風了,王大媽領着人給糊火柴盒這些東西收起來。今天提前解散,其實這個活兒是能拿回家幹的。但是因為這次的火柴盒帶圖案,幹壞了下次就沒有這個活兒了。所以趙桂花不敢讓他們拿回家幹。她都收了起來,有幾個主婦已經開始收衣服了。

天氣更陰沉了不少,烏雲又更多,趙桂花裏裏外外的趕緊忙活。

她的“好兒子”莊志希也站在窗口往外看。

崔大姐好奇:“你這是看什麽呢?”

莊志希笑了與喜愛,說:“我看天氣呢,但願別下的太早,我還得去接我媳婦兒呢。”

“你這小夥子不賴,這男同志都該向你學習。”作為女同志,還是很欣賞這樣的知道顧家疼媳婦兒的男人的。這要是打媳婦兒的,他們都是打心眼裏鄙視。

“那可不敢這麽說,我也是因為媳婦兒懷孕了……”

不遠處的小許聽了他們的話,撇了撇嘴,很是嫌棄。因為學習放電影的關系,他算是跟莊志希交惡的,雖然沒有拿到明面上,但是大家誰也不傻,都知道當初莊志希為什麽堅定拒絕了這個差事。

兩個人在辦公室交流就不算多,而小許時常要下鄉放電影,他們接觸少,關系就更淡了。

莊志希才不理小許那擠眉弄眼的表情,轉身:“我去上一趟廁所。”

“你家巷子那個廁所還沒修好啊?”

莊志希:“還沒。”

大家都曉得,莊志希他們巷子的廁所塌了,當然中間還有一些神神道道,七七八八的傳言,畢竟職工區嘛,流言傳的比較快,懂的都懂。

正因為這個,莊志希每天下班前都要在單位上個廁所。

不光是他,他們那條巷子在廠裏上班的,基本都是這麽個操作。這樣會方便不少啊。不然還得轉去後頭的巷子上廁所,莊志希下了樓直奔廁所,剛走到廁所門口,就看到白奮鬥了。

白奮鬥黑着臉,一副被人欠了十塊錢的司馬臉,十分不虞。

莊志希呵了一聲,堆起笑容,說:“呦,奮鬥哥,你這站在廁所門口,跟個門神一樣。咋的?活兒幹完了啊?”

白奮鬥臉色更黑,說:“你嘴巴可真是夠欠兒的,上你的廁所吧,我咋樣還用你管?”

莊志希聳聳肩,進了廁所,好麽,這個時間段廁所還挺多人的。

“老弟,來啦?”

莊志希嘴角抽了抽,笑着說:“來了。”

他感嘆:“這廁所還不少人,怪不得白奮鬥的臉黑成那樣。”

其中一個小子說:“那咋的?還不讓人上廁所?”

“就是啊,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他可管好自己吧。”

“他一小碎步,他管得着別人嗎?”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

白奮鬥不樂意了,高聲:“你們說話我都聽見了,小子兒诶,我告訴你們,莫欺少年窮,你們門縫裏看人,把人看扁了,早晚有爺爺我翻身的時候,等我回到保衛科,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啥莫欺少年窮啊,你都多大歲數了。”

“你還是能回到保衛科再說吧。”

“可不,人家保衛科怎麽能要你這種品格敗壞的人,人家劉科長嫉惡如仇,可看不上你這樣的貨色。”

“誰說不是呢,你看看你幹的那些事兒,都傳到通縣了,不夠丢人的,真是給我們機械廠丢臉。”

“什麽傳到通縣,都穿到天津衛了,我天津衛的二姨都聽說了,你說丢不丢人。這一個廠子的,說出來我都覺得老臉通紅。”

莊志希:“哈哈哈哈。”

白奮鬥氣的哆嗦:“你們這幫癟犢子,你們就缺德吧。莊志希,你就跟着瞎鬧吧,咱倆可是一個院子的,你真是一點鄰居的情誼也沒有。你就等着遭報應吧。”

這話要是這麽說,莊志希表示自己很不服氣。他說:“我怎麽就遭報應了?我笑都不行的嗎?怎麽還有你這麽惡毒的詛咒別人的。就你這樣惡毒的咒人,我當然要笑話你。真是沒見過你這種人,再說了,大家也沒說瞎話兒,你的那些破事兒本來就迎風臭十裏。咱們廠子看門那條大黃狗都知道。”

“噗,哈哈哈哈!”

“莊志希你行啊你。”

白奮鬥更氣:“你你你……”

莊志希還真是怕給這個家夥刺激出個好歹,這可是在廁所,要是他發瘋沖進來真是要拼了朝他扔粑粑怎麽辦。畢竟,白奮鬥有時候真是虎了吧唧的不走腦。莊志希哆嗦一下,覺得有點不敢想。白奮鬥自己倒是無所謂,反正他都掉進過糞坑,估計也習慣了。

但是莊志希可真是扛不住這個。

他立刻說:“你別生氣啊,這可是廁所,你別沖動。我要是你,我現在就不該想這些有的沒的,還是好好的想一想家裏的窗戶怎麽辦吧。”

嗯,平息一個問題的方法的就是提出一個別的問題。

他說:“這可要下雨了,你家的窗戶不想想辦法啊,還有你家門……”

這一說,白奮鬥的臉色還真是難看起來。莊志希說的沒錯,他家的門窗現在都是要是露着大洞的,別看他吹牛逼說這樣挺涼快的。但是其實他是不舍得拿錢出來補的。

他爸都不拿錢,他為啥要拿?

他本來就沒有多少存款的,前幾天還一時心軟,又借給王香秀五塊錢。現在就更拮據了。他手裏的錢如果說給家裏所有的玻璃都換了,再給門修好,保證一分錢都不能剩。

保不齊還不夠。

所以他堅決不能動自己的錢,他哼了一聲,說:“這幾天幾乎天天這樣,也沒看下雨,我可不相信今天能下雨,保不齊就是虛驚一場。我怕什麽?再說大老爺們,還能害怕下雨?我就當讓我洗個涼水澡。”

莊志希:“你可真行。”

有個工友比較好心,說:“白奮鬥,你還是想辦法換上吧,就算今天不下雨,你看這個天氣,這幾天保準還是要下的,今天不下明天也得下,明天不下還有後天,你早點給門窗搞好了,也安全。”

他們可都聽說了,白奮鬥家的門窗是個什麽熊樣兒。

這個事兒不是莊志希說的,但是八卦麽,總是傳的很快。

“對啊,這要是下雨,你家還不得灌包?你不會是沒錢吧?”

“沒錢?”白奮鬥激動:“我能沒錢?真是笑話,你們咋這麽看不起人,爺爺跟你們可不一樣。我的工資是我一個人花,我能沒錢?我可比你們拖家帶口強多了。”

他逞強:“什麽灌包不灌包的啊?照我說,這雨,下不來!”

莊志希:“你就吹吧。”

白奮鬥:“怎麽的,怎麽就是吹,我白奮鬥不想下雨,這雨就下不來!就是這麽牛!”

莊志希:“……”

他撓撓頭,走了出來,說:“你這也要喝酒啊,咋就醉成這樣了。”

“噗。”

大家都哄堂大笑,既然人家白奮鬥堅持自己不肯換玻璃,這事兒跟他們又沒有關系,才不去摻和那些破事兒。莊志希也深深的看了白奮鬥一眼,說:“你可真是夠飄的。”

白奮鬥一甩頭,懶得理他。

莊志希笑了笑,往辦公樓走,不過還沒走多遠,就看到周群過來了。

最近周群一直“黏着”白奮鬥,總是找他,就連中午吃飯,周群都要找白奮鬥,要知道啊,白奮鬥是掃廁所挑大糞的,這倒不是歧視他的工作,而是這人身上一股很大的臭味兒。所以他們吃飯的時間就比別人晚了不少。

可就算是這樣,周群也每次都要去找白奮鬥,跟白家父子一起去吃飯。

嗯,當然主要是白奮鬥,白老頭是可有可無的。

下班的時候也是這樣,周群不跟自己的媳婦兒姜蘆一起走,反而是來找白奮鬥一起下班,反正廠子裏的人就十分看不懂了。

有人說:“周群這是盯着白奮鬥呢,白奮鬥對他媳婦兒有意思,都想圖謀不軌了。他肯定要盯緊了白奮鬥啊。”

也有人說:“他肯定是憋着什麽主意呢,要一舉幹掉白奮鬥。”

當然也有比較平和的人說:“我看周群挺真心的,可能真是想跟白奮鬥做朋友,化幹戈為玉帛。”

還有人說:“周群也有跟老娘們不清不楚的傳言。所以現在不跟女人堆兒裏湊,找白奮鬥,估計就是為了避嫌。這跟女人接觸大家會多想,跟男人總不會的。”

總之,各種各樣的說法都有,莊志希停下腳步,微笑:“周群哥,你又來找奮鬥哥啊,”

他話裏有話的說:“沒想到你們感情這麽好。”

周群:“是啊,我跟奮鬥也算是志同道合,你們這些小年輕,不懂。”

他最近跟白奮鬥相處的越多,越覺得白奮鬥真是一個不錯的漢子。人是糙了點,但是很有魄力。

其實怎麽說呢,周群是很欣賞那種有魄力又狠勁兒的男人的,他打小兒跟着老娘生活,雖然周李氏是個真潑婦。但是對兒子是千依百順,而且照顧的無微不至,所以周群自理能力差,而且也不是那麽很有男子氣概的。

他骨子裏多少還是欣賞這樣性子張狂。能撐得住事兒的男人。

他很快的越過莊志希,來到白奮鬥身邊:“奮鬥,快下班了,我們一起走?”

白奮鬥至今仍是懷疑周群對他圖謀不軌,他覺得周群肯定是要害他的。所以一貫是沒給他好臉色,但是越是不給周群好臉色,周群反而越是往上貼,所以白奮鬥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看法。

周群就是有一個大陰謀,不然他這種态度都能忍了?

他惡聲惡氣:“你給我滾開。”

周群:“你看你,這兇什麽,我看就要下雨了,你家窗戶……”頓了一下,他突然想到,不按窗戶也好啊,不按窗戶的話,真的下雨白奮鬥總是不能睡在屋裏,到時候他可以邀請這人來自己家住。

這麽一想,他就不鼓動白奮鬥按窗戶了,反而是說:“我覺得,這個天不至于下雨……”

白奮鬥:“這還用你說?這麽多天都沒下來,我覺得今天也不能。”

“你說得對。”周群聲音都溫柔幾分。

莊志希揉了揉胳膊,趕緊離開。

這要是再不離開,他覺得自己又要汗毛倒立了,這個周群,還真是個神奇的人。雖說之前外公藍四海有了個判斷,但是莊志希心裏還是有幾分小懷疑的。

畢竟,周群也是喜歡過女人的啊。

還在外面玩的很花呢,這突然就開始喜歡男人,總是讓人有點不能相信。

但是事實勝于雄辯啊。

莊志希又回頭看了一眼,只覺得這場面真是辣眼睛。他趕緊上樓,随着下班鈴聲響起,莊志希分分鐘就騎上自行車出門。他倒是挺着急的,畢竟這天氣越發的陰沉,已經烏雲密布,他也不想趕上下雨。

莊志希一路狂蹬車,來到客運站,就看明美也很快的跑了出來。

她一把摟住莊志希,說:“我沒打傘,我們快點。”

莊志希:“好。”

別看他來的時候飛車狂奔,但是往回走再快也不敢多快,還載着他媳婦兒呢。夫妻兩個緊趕慢趕的,到了巷子口,這雨還是下起來了。

豆大的雨點兒一下子就落下來了。

明美:“快快快!”

莊志希嘀咕:“我合理懷疑是白奮鬥挑釁老天爺,這才雨點子這麽大。”

明美:“???”

好在啊,小夫妻兩個運氣也不差,他們都到巷子口了,很快的竄回家,不過就這,衣服還濕了大半兒。

趙桂花:“快去換衣服,我燒了些熱水,你們簡單洗一下,再喝完姜湯。”

“好。”

虎頭和小燕子兩個小孩兒趴在窗臺上往外看,說:“雨真大啊。”

沒一會兒功夫,雨都下的冒煙兒了。

趙桂花:“別出去,曉得嗎?”

“知道。”兩個小孩子脆生生的。

虎頭探着頭低頭看,說:“奶,老母雞一直叫。”

趙桂花:“沒事兒,淋不着。”

他們這種四合院的老房子是有廊檐的,這種老式的四合院宅子都是這樣,門口有一截兒水泥地,上頭也有廊檐兒,只要不是下大雨,廊檐兒下放着東西完全沒關系。

不過要是下大雨,肯定就不太行了。

這雨一下起來,趙桂花就已經給兩只老母雞挪到了廊檐下。

虎頭:“可是,可是雨都打過來了……”

他知道,這是會下蛋的老母雞,他出去玩兒還要挖蟲蟲給它吃呢。吃了蟲蟲好下蛋。所以虎頭兩兄妹格外的關注老母雞。

趙桂花聽了這話,趕緊開門,一開門,就感覺冷風撲面而來。

“卧槽。”

她碎碎念:“這怎麽還起風了。”

這下雨最怕刮風,又是大風又是大雨的,那才是麻煩。

趙桂花趕緊把家裏的兩輛自行車都推進屋裏,又把老母雞拎進來放在門口。這屋子一下子就局促起來,顯得滿滿當當的。趙桂花穿上雨衣,說:“我去給老頭子送個雨衣。”

別看莊志希去接明美,回來的晚一點,但其實最近莊老蔫兒更晚的,他們車間最近要精密的急件兒,已經忙活大半個月了,每天下班都要加班三四個小時。

這段時間一直是這樣的,不過加班肯定也會有一些補助的。

她翻找起來,說:“哎,雨衣呢?”

梁美芬一下子想起來,說:“媽,雨衣讓爸早上拿走了,他最近兩天看天氣不好,每天都帶着雨衣出門的。”

趙桂花:“……”

她感嘆:“這老頭兒還挺能未雨綢缪。”

不過這樣也好,倒是省了事兒。

莊老蔫兒帶了雨衣,他們就不用多考慮了。

莊志遠是今早出差的,沒有半個月回不來,也不用操心。趙桂花索性給雨衣脫下來,說:“那成,等會兒老三夫妻兩個過來,咱們正常吃飯。”

“好。”

梁美芬探頭探腦的。

趙桂花:“你看啥啊?”

梁美芬:“就對面啊……白奮鬥家。”

趙桂花:“……”

沉默,随即說:“我也看看。”

大雨瓢潑下來,白家父子還沒到家,其實他們掃廁所的活兒也沒多到這個地步,但是白奮鬥不想早起去幹活兒,所以都下班的時候多幹一會兒。

一般來說,廁所都是要在早上之前清理幹淨。

不過這就要早起忙活了,白奮鬥習慣了睡懶覺,可不樂意早起。所以每天下班都多幹點,早上簡單在收拾一下就成。他這個決定也讓白老頭很贊同。

爺倆兒正在廠子吭吭哧哧的幹活兒呢,雨點突然就下來了。

這雨憋了好幾天,一下子又急又大。

白奮鬥:“卧槽了。”‘

他也沒想到真的能下雨,這瞬間臉色就變了,這一想到家裏的門窗,他可真是急切的不得了。

“完蛋了,爹,趕緊往回撂吧。”

白老頭也氣急敗壞:“真他娘的怎麽說下雨就下雨?我就說得安一個窗戶,你非不肯出錢,這下子好了,你看看,你看看這下雨了,這可咋辦。”

“你現在怪我有什麽用?難道是我的錯?我又沒有錢,我不是也被扣了工資抵賬?而且啊,還不是周大媽那個倒黴催的老娘們砸了咱們家的門窗,這個倒黴催的,活該她蹲笆籬子去了……”

他罵罵咧咧的。

白老頭:“你還磨蹭個啥,趕緊往家跑吧。”

白奮鬥:“咱沒帶雨衣啊。”

白老頭白他:“這個時候你就別管什麽雨衣了,床上都是被褥啊……”

他們早上走的時候壓根兒沒疊被。

爺倆兒互相對視一眼,飛快的往家跑。

“唉我去!不行,這不能扯着……”

“媽的,這咋就屋漏偏逢連夜雨啊……”白奮鬥怒叫。

白老頭:“你個烏鴉嘴,你可別這麽說,真要是連夜雨,咱可咋整。”

他們是真的屋漏了啊。

白老頭又叫:“我就說周群這個小子不是什麽好東西,每天下班都找你一起走,今天反而先走了。你說說……”

“別提什麽周群了,趕緊的。”

兩個大老爺們頂着雨,夾着腿,十分的小碎步跑,路過的行人饒是行色匆匆,也忍不住多看一眼。

這麽娘裏娘氣的人,也不多啊。

大雨經常能看見的,但是這樣奇奇怪怪的老爺們可真是不多見。

“哎不是,這倆人怎麽這麽跑啊。”

“這裏都不知道?不認識?這是機械廠蛋——碎那爺倆兒啊。”

“哦~”

即便是雨中,也不妨礙有人熱心腸的給人科普。

“那碎的可慘了,可能不行了……”

“呃……”

因為下雨的關系,莊老蔫兒他們車間也提前下班了,他帶了雨衣的,要不說這人謹慎點就是好呢。他明明比白奮鬥父子出門晚不少,但是穿着雨衣嘎嘎跑,倒是很快的超過了父子兩個。

莊老蔫兒在後頭的時候就瞅着這爺倆兒跟螃蟹似的,他加快速度,超過他們,高聲:“你們快跑啊,咋還故意溜達……”

一溜煙兒,人就跑遠了。

白老頭氣急敗壞:“我這要是能跑,我至于這樣嗎?”

再說,你是要蠢死嗎?那只眼睛看見我們故意溜達?

我們不是怕扯着——蛋嗎?

莊老蔫兒一路跑回了家,正好趕上開飯,趙桂花:“呀,你提前下班了?淋雨沒?快坐下,我給你盛一碗姜湯去去涼氣。”

莊老蔫兒大口幹了,說:“你說這白家父子,倆人真是胡來。就這個天還不着急,還在外頭磨蹭,還那樣跑,真是……都什麽時候了,還瞎鬧?就是想在廠子裏出名!我都看透他們了!”

莊志希:“……”

他笑着說:“你看哈,有麽有一種可能,是因為他們根本沒法兒跑?”

莊老蔫兒一愣,随即拍頭:“你看我還忘了,我忘了他們那個了。”

烏雲密布,明明還沒有多晚,天色就已經黑了下來。

趙桂花點了燈,說:“咱們吃飯。”

“媽,你說哈,這是什麽道理。這苞米面餅子,單獨做的時候真是沒覺得好吃,但是放在魚鍋裏,這立刻就不一樣了,我覺得這東西味道一點也不差。”

好像魚鍋餅子的餅子,跟普通的餅子就不是一回事兒了。

趙桂花:“魚的味道好,帶動的呗。”

別看他家最近吃的好了,但是真是要感謝魚塘。他家吃魚比較多,魚鍋餅子又是标配,所以即便是吃粗糧,也一樣覺得好吃。倒是顯得他們家這半年的夥食好的不得了。

“咱們常去的那個魚塘,被旁人發現了,我瞅着不太行了。”

“什麽!”莊志希和明美都有點驚訝。

趙桂花:“幾個半大小子,肯定要張揚的,我看情況吧,明天如果雨停了,我明天就去一趟。”

莊志希:“他們不至于撈空吧?”

“他們不至于,但是人多就不好說了,成了,別說這個了。”趙桂花本來還想念叨幾句,但是看着虎頭和小燕子都看過來立刻停止了話題。

一家子吃飽了,莊老蔫兒依舊掃尾。

“砰!”

“什麽聲音啊?”

莊志希起身,看到是白奮鬥,白奮鬥踹了大門一腳。

他此時已經淋成了落湯雞,整個人狼狽的很,走到門口,許是越想越惱火,咣當就踹了門,這時好幾家都出來瞅了一眼,王大媽從後院兒披着雨衣出來,看到是他,罵道:“你個小混蛋你尬你什麽呢?沒事兒找事兒是吧?踹壞了得不得賠償?每天竟是瞎鬧。”

白奮鬥氣兒不順,梗着脖子:“大不了我賠!這算個啥!”

他吹牛逼:“難道哥們沒錢嗎?”

王大媽翻白眼,拆臺:“有錢你就趕緊處理一下你家那個門窗吧。”

“卧槽,對!”

白奮鬥顧不得說什麽了,趕緊回家,這一回家,真是一個頭兩個大,雨本來就大,還有大風,明明有廊檐,但是雨水已經全都灌進來了,床上的床單被褥枕頭個頂個兒的泡了水。

還不僅僅是這樣呢。

這雨可沒停下來,瞅着越下越大。

白奮鬥:“爸,快想個辦法啊。”

白老頭:“我這,我這想什麽辦法。”

這爺倆兒就是這樣,平時還成,遇到關鍵時刻,基本上都你推我,我推你的。不過話是這麽說,兩個人還是尋摸起來,得找個東西當着門窗啊。

“先給這被褥什麽的都挪開。”

“要不用褥子擋着窗戶吧,反正都濕了。”

“擋不住啊!”

兩個人手忙腳亂,王大媽:“你們這個不行,找個木板子啊。”

他們父子兩個實在是太狼狽,院裏不少人都出來了,一個個穿着雨衣站在廊檐下,後院的也湊上來。這年頭,誰也不能在家裏背着木板子啊。

至于玻璃什麽的就更沒有了。

大家雖然想幫忙,但是也是有心無力的。

莊志希雖然看熱鬧,但是也好心的提醒他們:“要不你們回廠子吧,去後勤那邊找一找,看看有沒有什麽東西能不能借點什麽遮風擋雨。你這要是靠着咱們,誰家也沒東西啊。”

白奮鬥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我剛從廠子回來!”

“我們爺倆這一個來回,黃花菜都涼了,要不你幫我們跑一趟吧。”白老頭立刻拉壯丁。

莊志希微笑,但是人不動,他說:“白大叔,這我可幫不了你們。”

蘇大媽立刻:“小莊啊,你看看大家都在一個院子裏,感情也不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這樣的時候正是需要你們這些年輕人出來出力的,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對啊,你就幫一幫白大叔呗?騎着自行車也快。”

“是啊!”

“你看他家都啥樣了。”

“鄰居之間就該熱心腸的互相幫助。”

莊志希掃了一眼說話的人,惡心的不行,他說:“這不是我不想幫忙啊,我是有心無力啊。我大哥不在家,我爸歲數也不小了,這麽大的雨我哪兒能出門?我可不放心,這要是哪裏漏雨什麽的,我也得處理啊。”

他看向說話的人,說:“小隋,你這麽熱心腸,還是你幫着跑一趟吧。”

他又看向蘇大媽,笑的更燦爛:“蘇大媽,你們家跟白家感情最好了,我們就是普通鄰居,你們可是情真意切的至交好友了。他們幫了你們家這麽多,你們也主動點呗。那你看他們幫你們,你們也得幫他們啊。這人什麽時候表現?不就是這樣關鍵的時刻?蘇大媽,你不會見死不救吧?白大叔為你付出那麽多,你可不能這麽無情無義。”

莊志希一下子把話題扔過去,随即又說:“雖說這事兒該是爺們的事兒,但是你家跟白家的感情跟旁人家不一樣啊。”

“對啊,蘇大媽,要不是你給他跑一趟吧。”

大家又嚷嚷起來。

剛才被點名的小隋這個時候不敢言語了。

他雖然希望別人幫忙,但是自己不想的。

莊志希接連輸出,大家也不敢沖着他來了。

一時間又沖着蘇大媽來了,不過蘇大媽倒是也沒反駁,立刻紅了眼,果然,即便是還沒有的說話,白老頭立刻:“你們這是幹什麽,蘇大妹子一個女人,我再怎麽也不能讓一個女人為我奔波。”

他想點名讓別人幫忙,但是大家一個個都眼神閃躲。

莊志希倒是不閃躲,他戲谑的看着白老頭兒,大有你敢說我就敢拆你臺的架勢。

白老頭是比他兒子精明一些的,曉得不是人人都吃他們那一套。

莊志希雖然是個小年輕,但是不吃虧。

再加上他家還有趙桂花那個潑婦,惹不起。

他猶豫了一下,說:“要不,算了。”

他深吸一口氣,說:“反正已經這樣了,再怎麽搞也是濕了。我看不如就把被褥擱在窗戶邊,也能吸水,就這麽一個晚上,我們湊合一下,明天在想辦法。”

“啊?”

不管了?

大家都懵逼了,這麽大的雨,你家不管了,明天得造成什麽樣啊。

大家面面相觑。

這個時候,就在大家沉默寡言的時候,周群站出來了,是的,周群。

這個院子裏工資最高,為人最“光明磊落”的周群,他主動說:“白奮鬥,今天晚上,你來我家住吧。”

周圍的人瞬間睜大眼:“啊?”

一個個都是十二萬分的震驚,這個人,他曾經試圖調戲過你媳婦兒啊。

大家并不知道那是白奮鬥一個沒有成功的圈套,在大家的認知裏,白奮鬥可是試圖對姜蘆圖謀不軌的人,這樣一個人。你竟然開口邀請他上門?

還是……住?

大家看着周群的眼神兒都帶着深深的迷茫,實在是不懂,周群這到底是個什麽打法兒。

這人想幹啥啊。

不會是把白奮鬥騙過去,然後幹掉他吧?

白奮鬥也疑惑的盯着周群,周群清了清嗓子,十分鎮定的說:“咱們都是鄰居,雖然以前有些不愉快,也有一些誤會,但是我覺得自己還是相信白奮鬥的為人的,現在白家遭遇了這麽大的事兒,作為鄰居,我覺得我該站出來。白奮鬥,你來我家住,我讓我媳婦兒去我媽那屋跟王招娣一起睡。你跟我睡。”

圍觀衆人:“……”

這,哪裏怪怪的啊。

你邀請他就算了,讓他住你媽那屋也算是可以,倆爺們住老太太的屋兒,倆女同志住卧室。可是吧……你邀請白奮鬥住在跟自己媳婦兒的卧室,睡在媳婦兒的床上。

這……好說不好聽吧。

大家都看着周群,姜蘆也看着周群,這一次她沒有開口,因為她知道,周群那麽聰明的人,不管做什麽都有目的,他很愛她,一定是為她報仇在故意迷惑白奮鬥呢。

她咬着唇,站在原地不動。

白奮鬥硬邦邦的說:“不用。”

周群:“你看你家這個樣子,你怎麽住?淋濕了感冒怎麽辦?你傷口還沒好呢吧?這要是發炎怎麽辦?”

提到傷口,白奮鬥瞪了一眼姜蘆,如果不是她,自己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姜蘆報以冷漠的回視。

周群:“這錢財是身外之物,你這屋子灌包了,明天在收拾就行。但是你人要是病了怎麽辦。”

白奮鬥:“那……你們還有別人要收留我嗎?”

他想選一選。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不想去周家。

雖然,他也不怕周群,但是還是再問問。他人緣這麽好,肯定要争搶的。

莊志希嘴角抽了抽。

明美無語搖頭,相當相當無語。真是沒有逼數啊。

大家誰也不言語,現在都住房緊張,誰要收留你啊,再說你那是什麽口氣,好像大家欠了你一樣,你算個啥。不知道自己是什麽人緣兒啊!

衆人都不在言語,白奮鬥蹙眉。

這時王香秀立刻開口:“奮鬥,其實我是想讓你住我家這邊的,但是我們寡婦門前是非多,我不能敗壞你的名聲啊,你要是來住,趕明兒就能傳的沸沸揚揚,以後你就更不好找對象了,姐不能害你。”

白奮鬥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兒,說:“秀姐,我知道的,你不用說,弟弟懂你。”

周群立刻不善的看向了王香秀,心裏罵道:賤人!

莊志希看了一會兒,越看越覺得這事兒怪惡心的,他轉頭撇了下嘴。明美立刻捏住了莊志希的手,莊志希沖着媳婦兒笑,明美踮起腳尖,湊在莊志希的耳邊,小小聲說:“周群果然相中了白奮鬥。”

這沒人提點的時候不覺得,只要有人提點,這是感覺好明顯啊。

越看越明顯。

莊志希點頭:“是啊,外公厲害。”

想必他們院子沒有一個人看出周群的真實意圖了。

但是,藍四海就是看的明明白白。

姜還是老的辣!

100、故事複雜的雨夜

大雨嘩嘩下。

大院兒裏的人一個個都站在廊檐下看熱鬧。

要說這個事兒吧, 你也不能怪大家看熱鬧,主要是他們院子裏可不止一個人提醒過白家父子安玻璃了,可是這父子倆頭鐵的很。最近賊窮,誰也不想掏這個錢。

以前家裏缺個啥, 也不是大件兒, 兩父子你買我買都無所謂, 遇到大件兒就一起出錢。但是現在正好趕上都在扣工資, 那肯定是誰也不想拿這筆錢了,也生怕自己拿出私房錢對方不肯拿錢出來。

一來二去, 這不管別人咋說, 這兩個家夥嘴巴倒是很硬。

明明最近天氣就是不好,大家也勸的厲害, 但是兩個人偏生死扛着。結果不用說, 嘩啦啦!

好在, 還有熱心鄰居老周啊,周群十分的真誠:“白奮鬥,你上我家住,我跟別人不一樣, 這鄰居之間就該互相幫助, 旁人都冷漠,但是我不!我不是這樣的人!”

白奮鬥原本還想搞個“挑選”, 但是眼看大家都不言語,曉得可能別人沒那麽想了, 抿抿嘴, 有點不滿意, 冷哼一聲, 說:“既然如此, 我就給你這個面子。”

看他這個做派,姜蘆抿抿嘴想說話,但是察覺到周群的視線,生生咽了下去。

真是馬不知臉長。

周群如此誠摯的邀請白奮鬥,這是大家沒有想到的,但是不妨礙大家有更多的聯想,有的人是覺得周群這人還是很仗義的,雖然前些日子有些傳言,但是他還是個好人。

但是也有人陰謀論,總是覺得周群改變的如此明顯,保不齊是憋着壞。

但是到底如何,沒人曉得,在這瓢潑大雨的夜裏,他還是展現了十分的友好的一面,仗義的挺身而出,十分不錯。

周群能夠如此仗義,白老頭也微微點頭,果然患難見真情。

王大媽:“既然這樣,那大家都散了吧。這事兒就先這麽辦。”

其實她是覺得這樣不太行,為什麽這麽說呢,因為雨太大了,她覺得這個窗戶不堵住,是個很大的麻煩事兒,而用被褥去堵住窗戶,王大媽也是覺得十分發瘋,這被褥不是完了?

可是人家自己都決定了,她又找不到什麽幫忙堵一堵,光說人家也不會理的。

王大媽深吸一口氣,決定視而不見。

反正,白奮鬥父子兩個也不是啥好鳥兒,這不就活該?

這父子兩個算計他們家的時候,也沒手軟。

王大媽心安理得:“行了,大家散了散了,這大雨天別都聚在外面。”

要不說他們院子的人見多識廣呢,這別的院子下雨天都貓在家裏,但是他們可是有大戲可以看的。省錢了,妥妥的省了收音機的錢啊。

大家一個個沒動作,看着白家父子。

倆人出門準備去周家,只是剛走到門口,白老頭就被攔住了。

周群堅定的說:“白大爺,我不能收留你。”

“啥?“白老頭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周群,尖聲質問:“憑什麽,你憑什麽不收留我?”

這要是擱了以往,周群非要好好罵他一頓,這是他的家,想收留誰就收留誰,哪裏容得了別人做主。但是現在,他看着白奮鬥的臉色,說:“白大叔,我家的床就那麽大,躺兩個老爺們正正好,多一個睡不開啊。再說,誰不知道你跟我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關系。你來我家住,于我媽的名聲也是不好的。等我媽回來,不是還要鬧?”

明美靠在莊志希身邊,小小聲說:“那白奮鬥曾經試圖對姜蘆圖謀不軌的名聲傳的更廣,他就不怕姜蘆的名聲不好聽了。”

聲音很小,只有身邊的莊志希聽見了,莊志希捏捏媳婦兒的手,說:“噓,有些事兒,看破不說破。”

明美啧了一聲,跟牙疼一樣。

莊志希低聲的笑了出來。

別看兩個人說小話兒,但是眼珠子可是盯住了白家的方向,真是生怕錯過每一個細節。很顯然啊,周群的話是驚到了所有人,但是想一想周群這話未嘗沒有道理啊,人家周大媽可是“清清白白”好女子。

你要是影響了人家老太太的名聲,未免就不好了。

總之,這話一下子把人鎮住了。

但是很快的,白老頭就說:“你媽反正不在家,天知地知我們知她不知,這又有什麽關系。”

周群:“那不行,我是不會騙我媽的,我是相信白奮鬥的人品的,所以樂意讓他過來住,但是白大叔,我對你也不是很了解……”

“你個小兔崽子,你說什麽呢?什麽叫對我不是很了解?我是不白大叔,我們一個月住了住了三十來年了,我是看着你出生的,你現在說不了解我?這話你咋說的出口?”

他怒了,十分沒想到這人竟然如此的冷漠。更怒的是,他竟然區別對待,白奮鬥這小子那人品比他強到哪兒去了?這怎麽的這會兒他倒是成了好人了,白老頭不服。

“這就不是你收留不收留我的事兒,你憑啥就覺得我有問題?你說,你給我說清楚。”

白老頭氣急敗壞。

鄰居們一個個看熱鬧看的飛起。

他們這熱鬧,真是太多了,明明是大雨天,可是一點也不妨礙大家的發揮。這個時候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莊志希幽幽感慨:“這個時候最缺少的就是周大媽了。”

如果周大媽不是被關進去了,而是現在還在現場,白老頭早就挨揍了,還由得他大聲哔哔?真是想都不要想啊。

莊志希的話得到了大家的贊同,鄰居們紛紛點頭,感慨周大媽進去的不是時候。你說周大媽在院子裏鬧過多少次事兒啊,這那一次不是全身而退,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就向外發展那麽一次,人就進去了。

他們甚至都沒親眼看到公安同志把人帶走的名場面。

但是不管咋的,大家有志一同的認為,如果周大媽在,白老頭絕對不敢這麽猖狂,他就不是周大媽的對手啊。

轟隆隆!

一道閃電打過,很快就是雷聲響起,雨點兒更急促了一些,順着風向,都刮向了這一側的房子。別看同樣都是一個院子,別看一樣都是下大雨,但是因為風向,雨水跟着風往一頭兒刮,明顯是白奮鬥他們這一側的雨更密。

雨點兒順着窗戶刮進了屋裏,這麽一會兒,大家還沒撤退呢,白奮鬥的杯子就已經像是泡在水裏了,頂不住。

這要是下一整宿,大家屋裏都能發小河。

白奮鬥這下子也愁了:“這咋整。”

楊立新還因為賣盤子的事情生氣,這事兒,他能氣一輩子,就沒有這樣坑人的。雖然他家拿到自行車票也買上車了,但是氣惱的心情沒有變。

他可是恨透了白奮鬥。

他給家裏辦事兒辦砸了,丢臉啊。

都是這個白奮鬥的錯。

他想了想說:“一般下雨哪有瓢潑大雨一整夜的,現在雨吓的越急,那雨停的越快。”他瞎說,這家子淹了才好,讓他家貪他的錢!

“對,是這麽回事兒。”

“可不,往常也确實都是這樣的。”

大家議論紛紛,白奮鬥松了一口氣。

他看向了白老頭,說:“爸,那我過去休息了,你就看家吧,正好咱家也得有個人看家,雖說是下雨,但是也不能啥也不盯着。你說對吧?”

白老頭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深深覺得自己養了個什麽東西,這真是一點用處也沒有,人家養兒防老,他這兒子竟然不靠譜到這個地步。

“你咋不在家看着?”白老頭怒吼。

白奮鬥挑挑眉,倒是挺無辜的:“這不是人家不樂意要你?你看你這咋還怨上我了?我覺得我這是挺無辜的。”

話是這麽說,他看起來可真是不無辜的。

白老頭站在廊檐下,高聲:“不孝子,不孝子啊!老天爺啊,你咋不一道雷劈死這個狗東西啊。我這個兒子,他不孝順啊……”

轟隆隆!

雷聲再次響起。

白老頭的叫喊聲嘎吱一下子停了。

別看他這麽叫,但實際上,還真是就是叫一叫而已。

雷聲又響,他多少有幾分怕了,蘇大媽看看現場的情形,上前一步,開解白老頭說:“老白大哥,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但是周群說的未嘗沒有道理。”

她也不是真心想幫周群,而是想要讓白老頭知道她的善良她的好,再一個,她也不樂意白老頭去周家住,如果周大媽回來之後想曉得了,這是用這個事兒賴上白老頭,那不是得不償失了?

雖說這幾個月他沒什麽進項,但是她可不是那眼皮子淺的,看事情不在朝朝暮暮,這人可是長久能薅羊毛的。

她說:“你想啊,你想周大媽的個性和為人,你現在雖然是省了一時的事兒,但是後續問題那頂頂不少,等她回來,肯定要糾纏你的。”

周群蹙眉:“我媽不是那樣的人。”

蘇大媽:“你媽年輕的時候就追求過老白大哥,現在不死心也不讓人意外啊。”

她很是理直氣壯,随即說:“老白大哥,我覺得就算是為了你自己着想,你也不該去周家的。我知道讓你住在這樣的屋子裏是有些委屈你了,但是就湊合這麽一宿,其實也不難吧?我給你熬姜湯。”

白老頭聽不進別人的話,但是能聽的進蘇大媽的話,他這一想,還別說,真是多少有些道理的,他一個清白的老頭子,要是被周大媽纏上就不好了。

他可是恨不待見這個娘們的。

年輕的時候這個寡婦就糾纏自己想要嫁給自己,現在……也不意外。

他想明白了,點頭:“你說得對。”

衆人:“哦哦。”

莊志希:“這就說的對了?”

這下子也不曉得他兒子的清白保不保得住了。

這個當爹的,真是不上心啊。

沒看到周群的狼子野心嗎?

莊志希抿抿嘴,盯着這家人看,倒是見到他們立刻就決定好了,周群:“既然白大叔也決定了,我們走吧。”

要說白奮鬥這個兒子,真是不怎麽着調。

這要是擱了旁人家,這事兒怎麽都不可能這樣處理,但是他倒好,真就完全不管親爹了,直接跟着周群去周家了。倒是白老頭自己在屋裏,看着這從門窗裏不斷進入的雨水,有點鬧心。

他看着這個情況,嘀咕,說:“這咋住啊。”

大家也不肯散了,一個個的都湊在這裏看熱鬧。

白老頭:“你們看什麽看嗎,過來搭把手,這可真是不知道尊老愛幼,友愛鄰裏。你看看我這邊都是這麽個情況了,你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幫忙嗎?”

“白大叔,我們想幫忙啊,但是你自己看啊,這怎麽幫啊。我們插不上手啊。”莊志希叫了出來。

“對啊,白大叔,這事兒你不能怨我們啊,你兒子白奮鬥都躲懶去了。”莊志希一開口,就有人附和起來。這種時候,不是大家不幫忙,而是幫不上。

“你這個不擋上根本不行的。可是我們又沒有什麽能不幫得上的,誰家裏也不可能備着玻璃啊。”

“這話可不是這樣麽!我們有心無力。”

白老頭一聽到這話,就覺得很煩,擺手:“去去去,都滾蛋,一個個不幫忙還看熱鬧,怎麽就有你們這麽些個小兔崽子。”

他上前就開始推人,靠得近的幾個都被他推到了門外,他說:“滾滾滾。”

“哎呀,你這真是……你兒子不幫忙別拿我們出氣啊。”

“可不咧。”

到底還得是老相好,蘇大媽:“你把白奮鬥的被褥都抱過來,全都擋在窗戶上,另外鍋碗瓢盆的也往這頭兒扣着,總之不管如何,得保住你的屋子,這床上的水收拾收拾。我回家給你熬姜湯。”

白老頭:“好。好好。”

他滿眼柔情:“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不像其他人,不做人。”

“哎不是,白大叔,有你這麽說話的嗎?”

“對啊,這事兒有我們什麽事兒啊,你也不能都賴我們啊。我們這都提醒了多少回了,你們不按玻璃,現在出事兒你們可怪不到別人……”

“可不呢,今天在廁所我還聽到小莊提醒白奮鬥了,他自己不樂意啊。”

“我們都提醒了,還咋幫?”

“就是啊。”

白老頭抿着嘴,心道:你們就不能籌集點錢給我們家換了玻璃?沒看到我們最近住院一直花錢手裏拮據嗎?這都是鄰居,這點忙都幫不上,還提什麽好鄰居。

但是他也知道,這個話不能直接這麽好,他還丢不起這個臉。

只能黑着臉說:“去去去,都回家去,別在這兒添亂。”

莊志希看了好大一會兒熱鬧,眼看白奮鬥都跟周群走了,白大叔這邊也有想法了,終于不看了。他說:“咱也回家?”

明美:“走吧。”

很明顯接下來沒有更多熱鬧可看了。

莊志希和明美兩個回家,莊志希擡頭看了一眼天空,天空陰沉的不像話,雖然現在本來就是天黑了,但是這種烏雲壓頂的感覺,還是能感覺到的。

如果真是烏雲密布,那麽也別說什麽了,這雨絕對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莊志希跟明美一起進門,明美把雨衣挂在門口的架子上,說:“我怎麽覺得,今天這事兒還不算完。”

“那肯定啊,白奮鬥都羊入虎口了,這事兒上哪兒完啊。他們這些狗屁倒竈的事兒,那是真不少。”

他們夫妻雖然回家了,但是外面還是挺熱鬧的,哪裏都不缺了看熱鬧的人,雖然是晚上了,但是大家也不是很想回家的。如果有熱鬧卡,睡覺多沒意思。

倒是明美很快的洗漱好了,她上了床,不過這想看八卦的心也還是蠢蠢欲動呢,趴在窗口往外看。不過,好像也沒有什麽更新的進展。

莊志希刷牙洗腳就也跟着上床躺下了,他們下班回來的時候因為淋濕了,當時用熱水簡單洗了個澡的,所以現在倒是也不用怎麽洗漱。

莊志希躺在大紅牡丹枕頭上,說:“還不睡?”

明美搖頭:“不困啊,這上哪兒睡得着?”

她張望着窗外,說:“後院兒的王家李家也都回家了。”

莊志希:“沒啥可看的還不回家?其實大家都不用忙的,白奮鬥那邊還有老相好幫忙呢。用得着別人麽。”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說,“可能也沒人想幫忙,就是想看熱鬧。”

莊志希笑了出來。

明美終于不趴窗戶了,她縮到莊志希的懷裏,說:“這個夜,不曉得能不能平靜。”

莊志希輕輕的拍着媳婦兒的後背,說:“能不能平靜是不好說的,但是吧……”

他低頭湊在明美的額頭,輕輕的親了一下,說:“你是一定要睡覺的。”

明美嬌嗔:“怎麽我就一定要睡覺了,我懷孕而已,難道都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兒了?你們也太在意寶寶了吧?還沒出生呢,就裹挾着我這樣那樣的。”

明美微微嘟起了嘴,莊志希低頭在她的嘴上又啄了一下,說:“不是。”

他低聲笑:“不是在意寶寶,是在意你,你懷孕不好好休息,我是怕你自己身子受不住。寶寶還沒生下來呢。我當然更關心你。”

明美笑了出來,格外的明媚,她捏了捏莊志希,找了一個更舒适的位置靠着他,笑眯眯:“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

莊志希:“你是我媳婦兒,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他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的拍着明美,似乎要哄着她睡覺,明美靠着莊志希,突然說:“我餓了。”

莊志希:“……”

他說:“我給你拿個桃酥。”

明美糯糯的說:“再給我沖一杯奶粉。”

莊志希:“好。”

他失笑:“你說你剛才多餘刷牙。”

明美:“你不覺得我折騰人嗎?”

她不是有心的,但是真的就是很突然就餓了。

“孕婦就是很容易餓的,也是很正常的。”莊志希很淡定,他給明美準備了吃的,吃飽喝足,終于再次躺下,明美睡眠還是挺好的,沒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他們兩個關了燈睡覺,這會兒趙桂花正往家走,她看熱鬧的時間長了一點,又開始搖頭了。

趙桂花:“這都什麽事兒。”

莊老蔫兒倒是真心的感慨:“這個白奮鬥,不孝順。”

這年紀大了的老人最在乎的就是孩子孝不孝順,但是很明顯,在他們眼裏,白奮鬥不是一個孝順的人,在這樣的大雨天,把老爹一個人丢在家裏,自己去找好地方睡覺,這是當兒子的能幹的出來的?

這分明是十分的不孝順。

不過白奮鬥就是幹出來了。

“現在老白還能動,還能掙錢,他就這樣,以後咋樣可真是不好說了。”

趙桂花:“那誰又曉得呢?”

上輩子這也爺倆兒也就湊合着過日子,倒是沒聽說過白奮鬥怎麽不孝順,因為白老頭和白奮鬥都是工人,也算是有退休工資,在有薪水的情況下,他們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但是上輩子又不是這輩子。她這段日子自己也品味了,有些事情會發生改變,有些事情不會。

主要還是要看有沒有被影響過。

不得不說,這輩子還是有些影響的,像是上輩子周大媽就沒有蹲笆籬子,但是這輩子卻有。上輩子周群沒有露餡,所以姜蘆娘家沒有逼她離婚,周大媽也就沒有找神婆對付姜蘆她那爸姜建設。

但是這輩子這些都發生了。

所以周大媽進去了。

上輩子白家父子沒有蛋碎,沒有打架,也沒有欠着廠子錢還被砸了玻璃,所以也不存在突然拮據幾個月,兩父子沒有狗咬狗,所以感情還可以的。

這就不能用上輩子套着這輩子了。

趙桂花:“咱是不曉得他們家怎麽樣,但是我想,他們都是工人有工資,不至于太難過。”

“那倒是。”

趙桂花聽到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就見蘇大媽端着一碗姜湯匆匆的奔着白老頭過去,她撇撇嘴,心說:這娘們真是心機深沉啊。

蘇大媽去而複返,這邊人已經沒幾個了,小貓兩三只,就是幾個睡不着的爺們過來湊熱鬧,像是一般年紀大的還有女同志都回去睡覺了。

蘇大媽看着白老頭喝了姜湯,白老頭感動的眼眶都紅了。

這個時候,自己兒子都靠不上,但是蘇大媽還能對自己這樣好,他哪裏能不感動?這個世上的女人千千萬,他為何對蘇大媽情有獨鐘,還不是看她是個天下間難得一見的好女人。

他喝光了姜湯,柔聲:“大妹子你也回去早點休息,你身子骨兒弱,這樣的大雨天來來回回的,別是感冒。你要是為了我感冒,我可要難受死了。”

蘇大媽輕聲:“我知道的。”

兩人有點膩歪,說話都黏黏糊糊的,還在看熱鬧的幾個大老爺們抖抖肩膀,都默默撤退了。這要是單身漢和小寡婦,他們倒是樂意看的,但是兩個人加起來都有一百歲了,他們真是不想看了。

誰他媽要看大院老年人愛情故事啊!

他們要看的是年輕人啊,年紀大了,不僅沒有一點點興奮,看的還怪惡心的。

這要是白奮鬥和小寡婦王香秀,他們倒是樂意看。

然而并不是。

大家都走了,白老頭癡癡的看着蘇大媽,蘇大媽柔聲:“老白大哥,我也回去了,你好好保重自己,你要是真的病了,我會心疼的。你知道、你知道我的心思……雖然我們有緣無分,因為諸多原因不能在一起,但是我對你的心,你懂的……”

“我懂我懂。”

白老頭:“你快回去休息。”

蘇大媽:“好。”

蘇大媽也終于離開白家,走到一半兒,回頭看向了周家,蹙了蹙眉才回到了自己家,王香秀此時坐在炕上給孩子縫衣服。

這生兒子是好,但是也是真的費錢,這淘氣的每天都要縫縫補補的,她擡頭:“媽你回來了?”

蘇大媽:“嗯。”

王香秀:“媽,怎麽了?”

蘇大媽眉頭沒松,川字紋明顯,她說:“我覺得最近周群有點奇怪,好端端的,他幹什麽要把白奮鬥叫到他家?”

王香秀:“可能是想緩和關系?畢竟他們以前也沒說關系不好,一直都是白奮鬥嫉妒周群。周群跟白奮鬥也沒什麽矛盾。要說有矛盾,還是金來偷東西那一次。那一次開始他們才算是正是交惡了。”

那一次白奮鬥壓到了周群的腰,還跟姜蘆動了手,他們才徹底開始敵對起來。但是也許,周群想通了呢?

王香秀:“他們兩個在廠裏的時候關系也還成,最近我都不止一次看到周群去找白奮鬥說話了。我想周群爆出了黑料,大家都躲着他,他也沒什麽朋友了。他可能是想拉攏的白奮鬥,要讓自己多個朋友。而且你想啊,白奮鬥不是很有心眼的。比較容易拉攏。保不齊還多個打手呢。白奮鬥到底也在保衛科待過,那身手不是周群能比的。”

蘇大媽:“是這樣嗎?我總是覺得好像沒有這麽偏面。”

她覺得,這事兒不簡單,王香秀分析的看似有道理,但是實際上還真是挺不好說的。以她對周群的了解,這小子沒那麽浮于表面。她說:“且走且看把,但是白家父子,我們是一定要抓在手裏的。三個孩子都得補充營養呢,就靠你那點工資,哪裏夠。”

王香秀嘆息一聲,說:“我曉得。”

她說:“媽。最近白家父子都扣了工資,我在周群那邊也沒有收入了,你說咋辦啊。”

她在外面還有一些花頭的,但是這來錢多少不好說啊。而且別人沒有周群出手大方,也沒有白奮鬥好忽悠。她又看向了莊家的方向,說:“明美懷孕了,不知道莊志希會不會想要出來偷吃。”

“男人哪有不偷腥的?”蘇大媽冷笑一聲,說:“這男人啊,你就不能把他們想的太高尚。他們不為所動不一定是真的正人君子,可能僅僅是你給的誘惑還不夠。或者,你不值得他冒險。”

王香秀抿抿嘴,有點不自然,她一直對自己很有信心的。

她娘家雖然很窮,但是她打小兒也是他們那片兒的一枝花,多少個男人都偷偷的愛慕她,摸一下小手兒,就給一個打肉包子呢。所以她對自己的美色,很有信心。

她本來就好看,又能生兒子,誰家突突突連生三個兒子啊,這要不是她男人死了,她能生一個排。

她跟一般女人可不一樣。

她別扭的說:“我在廠裏,只要勾勾手指,總是能釣到一兩個冤大頭的。”

蘇大媽看她的做派,心裏厭惡的不行,不過還是微笑說:“媽知道你能幹,但是莊志希不一樣,兔子還不吃窩邊草。他不是周群,這小子精明的很。”

王香秀嘆息一聲,說:“我知道,他一直對我都很不假辭色。”

她可以不斷地往上湊,但是她卻也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做,為什麽早就相中莊志希,但是卻不肯下手,就是這個原因,大家是鄰居,她不能把自己的名聲搞臭了。

“可是,到底要去哪兒找這麽個冤大頭啊。”

他們廠裏的男人是想占便宜,但是給的太少了。

王香秀這個人胃口太大了,她樂意掙這個錢,但是太少卻不行。如果就想給點少的就占便宜,那更別想,買二兩肉,也就配摸摸小手。

“你在廠裏在尋摸尋摸,另外明天下班你去一趟招娣盼弟家,就說我讓耗子咬了,他們不能不登門。”

王香秀:“好。”

婆媳兩個算計好了,終于躺下。

而這個時候同樣的院子,王大媽翻來夫妻睡不着,李廚子終于忍無可忍,說:“你幹啥呢?”

王大媽:“你覺不覺得周群怪怪的?”

李廚子:“哪裏怪?”

他說:“你是覺得他對白奮鬥不錯?會不會是故意拉關系,意圖報複?”

王大媽猶豫了一下,說:“也不是這種感覺,就很說不好……”

她不知道怎麽形容,但是那感覺絕對的不對。

李廚子:“你管他們死活呢,周群不是什麽好鳥兒,白奮鬥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打死一個少一個。”

雖然周群那些事兒沒有證據證明,但是廠子裏誰不知道周群專門找老娘們,這要是說難聽點,跟古代那小倌兒沒兩樣。反正都是跟着老女人要好處。

不是說他不承認,大家都覺得他是清白的。

這可沒人信他。

大家也長腦子的啊。

而白奮鬥,更不用說了,坑過他家錢,雖然不确定是多少,但是他們還是确定這人是坑過錢的。哪裏看得慣白奮鬥?

“睡吧,不管他們。”

“成!”

這大晚上的,一家家的,少不得都在讨論白家的事情,大多數都是嘲弄,家裏兩個工人沒負擔,能把日子過成這樣,連個玻璃都沒有,不笑話他們家還能笑話誰?

當然,話題裏少不得提到周群。

周群的奇怪,人盡皆知。

而此時周群和白奮鬥躺在了一張床上,他們其實早就過來了,但是白奮鬥淋成了落湯雞,周群怕他感冒,吩咐王招娣燒了熱水,給周群洗澡。

白奮鬥又是洗澡又是喝姜湯的。這不,終于躺下了,他說:“以前……是我誤會你了。你這人,不錯。”

白奮鬥躺了一會兒,開了口。

周群:“都說了鄰居互相幫助,再說咱們兩個是一起長大的。感情哪裏跟別人一樣?要說起來,莊家兩個小子,莊志遠都比我們小三歲呢。莊志希更小了。真正一起長大的,就是你我,小蘇。現在小蘇都走了,也就是咱們了。咱們何必因為別人的事情鬧成這樣。我們其實本身沒有矛盾的。”

白奮鬥點點頭,又認可了。

不過他也說:“也是你們家太欺負蘇家了,孩子是無辜的,孩子吃不飽拿點東西怎麽了,他還是個孩子。”

周群撇撇嘴,心說那種孩子,早晚去少管所。

不過他也不跟白奮鬥對着來,說:“嗯。”

他一轉身,手就搭在了白奮鬥的腰上,說:“白奮鬥,你想找個啥樣的女人結婚?”

白奮鬥以為他是無意搭過來的,沒放在心上,說:“我想找個條件好的,最好是又漂亮又有學歷又有才華,如果娘家能幫襯我一下就更好了。”

他抿抿嘴,說:“我也不是像楊立新那樣想做上門女婿哈,這夫妻結了婚就是兩個家庭的結合,互相幫助也是正常的。”

他也是要給自己拉一塊遮羞布的。

周群點頭:“你說得對,我是很贊同你這個觀點的,這一家人如果都不互相幫助,難道還全部指望外人?人家外人哪裏能靠得住?你看你今天,咱們鄰居這麽多年了,除了我,旁人開口了麽?擺明了無情無義啊。”

他一只腿搭了過去。

白奮鬥又沒放在心上。

他說:“秀姐還是好的,但是我也不能去兩個寡婦家住。”

又是王香秀!

周群眼裏閃過一抹陰暗,沒完沒了的王香秀,那是個什麽東西。

他深吸一口氣,把火氣壓下去,說:“不提她,咱們就說院子裏的人,還是我們感情好啊。”

白奮鬥被他說的有幾分動容,點頭:“我知道,你這人不錯。”

這周家啊,不是什麽壞的。

就是周大媽這個攪屎棍不是好東西。

你看看,她在的時候,這院子裏三天兩頭的出事兒,大家鬧來鬧去的,但是現在他不在了,這事情立刻就不一樣了。周群都站出來主動幫忙,可見以前不好的事情,還是都怨周大媽。

他拍了拍周群,說:“我曉得你還是個好人……”

周群笑了,往白奮鬥身邊靠了靠,低聲問:“你找過女人嗎?”

白奮鬥眼睛瞪的像銅鈴,說:“我找女人幹啥?我是正經人。我不是那種随随便便的男孩子。”

周群:“嘎嘎嘎!”

這男孩子,歲數有點大。

不過他倒是更高興了一點。

“那……我教教你?”

白奮鬥:“???”

周群認真:“你要是什麽都不懂,到時候結婚洞房花燭夜都要丢臉的。這個可是有技巧的……”

“啊!沒聽說啊!”

“你一個光棍,誰跟你說……?”

“那你給我說說,周群你這人真不錯。”

……

大雨依舊沒有停,深更半夜的,趙桂花罵罵咧咧的披着衣服出門,這人生最大的郁悶事兒就是半夜三更的大雨天,她突然肚子疼。趙桂□□自出了門,這大雨天,大門并沒有關。

前一段兒他們因為小偷的事情每天關大門,但是這也沒很長時間,大家就又放松下來了。

別說他們大院兒不關大門,有的大院兒裏的人家連家門都不鎖呢。不過他們大院兒不行,家門還是要鎖的,金來是個三只手。又有銀來銅來把風,那絕對要小心。

趙桂花胡思亂想的出了巷子,更加罵罵咧咧的往後街跑,這平白就多了一大段路啊。可憐他們的廁所,不曉得什麽時候能修好,趙桂花很快的去廁所。

而這個時候,周群已經給白奮鬥科普了不少“知識”,動手又凍腳,十分認真的科普。

白奮鬥:“得了得了,你別靠過來了,這教我也沒用啊,又沒個女的,我也困了,睡覺。”

雖然學了不少,激情澎湃,還多了點點喘,但是白奮鬥還是不學了,畢竟,周群這教知識總是說不清楚,還要上手才能講明白,白奮鬥覺得他水平有點次。

不過人倒是真的好心,他翻個身,說:“明天還得早起上班呢,我也睡了。”

周群皺眉,心裏十分的不樂意,可是他也知道,就算是白奮鬥現在還算是傷患。可能他也不是對手,只能任由白奮鬥睡他的。不過說起來吧,白奮鬥這睡眠質量真的挺好的。

沒一會兒,就開始此起彼伏的打呼了……周群聽着聲音,有感覺到人的呼吸氣息,越發的睡不着了。

他在黑暗中轉頭盯着白奮鬥,外面雨聲嘩啦啦,他覺得心開始撲通撲通的跳了。他想了想,蹑手蹑腳的下床,走到隔壁的房間,他的耳朵靠在門上,聽不到什麽聲音,他悄悄的把門開了一個縫隙,往裏偷看,就見姜蘆還有王招娣都睡了。

大晚上的,并不是人人都像他。

賊眉鼠眼。

他确定這兩個人都睡了,又關好門,蹑手蹑腳的回了房間。

嘿嘿!

嘿嘿嘿!

深更半夜的,周群可是全院子最有精神的。

這大雨紛紛的夜啊,後院兒王大媽揉着肚子,披着雨衣出門,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穿的少站在雨裏看熱鬧時間長,這好像有點着涼了。她趿拉着鞋往外走……咔嚓,轟隆隆。

一道閃電滑過夜空,雷聲即刻而至。

王大媽吓了一跳,往牆邊一靠,不經意那麽一轉頭……閃電映照的屋內很明亮。

明亮的房間內,王大媽看到了讓她此生難忘的一幕,周群……正在啃白奮鬥,摸摸索索,上下……其手,那種,啃!

就,結過婚的都懂!

沒結婚的也懂,反正就那個!

王大媽差點尖叫出來,關鍵時刻,她捂住了自己的嘴,顫抖的貼在牆上,哆嗦索索,腿抖得像面條。

還是坨了的軟面條。

她使勁兒的吸氣呼氣,實話實說,她現在是想不到一點上廁所了。

她簡直不可置信,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她扶着牆,糾結着不斷給自己打氣,鼓足勇氣慢慢的靠近窗戶,細微的嘎吱開門聲響起,王大媽飛快的又捂住自己的嘴,防着自己尖叫出來。

而從屋裏出來的人也吓了一跳,正要說話,就看到王大媽拼命擺手,這個人不是旁人,正是藍四海。

藍四海手裏還拎着一個木棍子呢,他醒了喝口水,隐約仿佛看到外面有人影兒竄動,這不,生怕是小偷趁着雨夜過來偷東西,他立刻就提着木棍子出門。

不過……王大媽?

這是咋了?

王大媽臉憋得通紅,示意他不要說話,指了指周群家的卧室。藍四海眼神兒閃了閃,作為一個歲數很大的老頭兒,他多少猜到了王大媽可能看到了什麽了不得的畫面。

至于小偷?

這一次,藍四海沒覺得屋裏是小偷了。

什麽小偷那麽傻逼,去偷屋裏睡着兩個大男人的房間?

他剛才雖然沒開口參與,但是也是全程看了熱鬧的。所以他是知道周群和白奮鬥就住在這邊的。他放下木棍子,徑自來到窗口……啊咦?咧!

真是、真是……不堪入目!

相當不堪入目!

看一眼都要洗眼睛,這個畫面,真是太辣眼睛了!

這是太辣太辣了!

他看了一下,轉身回屋,輕輕拍了拍老伴兒的肩膀,羅小荷揉着眼睛:“怎麽了?”

藍四海指指外面,又做了一個噓的動作,領着她出門,羅小荷:“???”

她一出來,就看到王大媽貼在周大媽家的窗戶上,像是一只壁虎。

羅小荷更迷茫了:“???”

這是咋了?

但是她沒開口,倒是跟着藍四海也走到窗前,這往裏一看,羅小荷險些尖叫出來,藍四海早有準備,果斷的捂住了羅小荷的嘴,羅小荷顫抖,手指擡起來,眼睛瞪的滴溜圓兒,三個人面面相觑。

又一起看向了這個屋子,随即又紛紛掩面轉頭,捏着嗓子,怕自己幹嘔出來。

趙桂花從外面回來,總算是一肚子輕松,今晚也沒吃啥啊,怎麽就拉肚子了。着涼,肯定是着涼,今天這大雨一下來,溫度就降得挺明顯的。

她走進院子,剛一踏進院門,瞬間就跟三個人對上了。

趙桂花:“???”

啊這……你們這是幹什麽?

組團去爬人家周大媽家的窗戶?

不等別人說什麽,趙桂花一個健步竄過去,她很快的湊過去,咦~~周群的手,未免也太……屋裏的兩個人,就差翻滾起來了。趙桂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轉頭看着他們,四個老頭老太太又互相看了一眼。

這就是,既覺得好奇想看看,又覺得實在太惡心。

主要是,這兩個人辣眼睛啊。

趙桂花深吸一口氣,快速小跑兒回家。

羅小荷:“趙大媽不看了嗎?”

別看她說話,但其實沒出聲音,只是嘴巴動,對着她倒是也能看得懂,不過王大媽還是搖搖頭,不是聽不懂,而不是不曉得趙桂花幹啥。

趙桂花也沒讓他們失望,很快的去而複返,拽出了迷迷糊糊的莊老蔫兒。

王大媽&藍四海&羅小荷:“……”

啊這……

你家還組團兒看熱鬧?

不過也對,藍四海都叫出了羅小荷。

王大媽飛快的回家,沒一會兒,李廚子也揉着眼睛出來了,他出來就看到莊老蔫兒震驚的張大嘴巴,像是一條缺氧的魚,靠在牆上按着心口窩兒。

年紀大了,沒見過這種,受不住啊。

李廚子在屋裏已經聽王大媽說了是周群和白奮鬥醬紫釀紫,所以還算是有點心裏準備,但是看到的那一眼,不得不說……嘔!

六個老頭老太太,齊刷刷的貼在牆上,宛如壁虎。

不過,他們倒是一個都沒有去叫兒女,主要是,這些孩子太年輕了。他們要是看了,可是禁不住這個事兒的!再說,如果跟着周群和白奮鬥不學好怎麽辦!

所以,大家默默的,有志一同的不去叫自家的年輕人了。

藍四海比了比自己家,幾個人一起進了門,六個人都呆呆的站在那裏,好半天沒說出來什麽話,還是藍四海年紀大一點,見多識廣能撐得住事兒啊。

他直接總結:“長得醜,玩的花。”

他們一個個的,都相當無語。

趙桂花抓着頭發,都要給自己的頭發抓沒了,她說:“我真是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啊……”

所以說啊,她就說不能完全倚靠上輩子的經驗,你看。這不是就産生重大偏差了嗎?這誰能想到,這兩人竟然産生了睡眠關系?

“老伴兒你別薅了。”

莊老蔫兒拉住了趙桂花的手。

趙桂花:“這也太刺激了。”

幾十年後,這種事兒不少,趙桂花也聽過的,但是她是第一次看見這種事兒,還是身邊的人,難免十分十分震驚。

趙桂花的話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大家紛紛點頭,真的,這也太吓人了。

“你們說……周群是什麽時候對白奮鬥起了心思?”

“那誰知道啊,他以前不是都找女人的嗎?哎不是,是不是以前找女人的事兒是假的啊,他這明明是喜歡男人的啊。那以前的事兒保不齊是假的。”王大媽說。

藍四海看了他一眼,說:“他就不能男女通吃?就算不是男女通吃,他換口味了不行?”

“啊,還能這樣?”

“那咋不能?再說有些人也不喜歡女人,一樣能……哎不是,我們讨論這個幹啥啊,我們讨論的是,他們這……咱要不要抓個當場啊!”

講真,要是正常情況下有這種事兒,他們是會抓的。

但是眼下,這就是很沒法兒說啊!

趙桂花:“不曉得。”

羅小荷這嫁過來時間不長,本來覺得自己已經算是見多識廣了,但是眼看這個事兒,還是懵逼中的懵逼,只能如同一個應聲蟲,附和趙桂花:“不知道。”

莊老蔫兒:“王大媽,你是管院兒。你咋說?”

王大媽:“……”

她面容糾結,這個管院兒,真是不想幹了。

這真是太他娘的糟心了啊。你說說,這都什麽事兒啊。

她捂住了臉,好半天,說:“裝沒看見吧。”

趙桂花:“那倒也是,我們說出來,人家承不承認的,這事兒都難看,再說我們院兒的名聲已經夠差了,再折騰更完犢子。”

“誰說不是呢。”

“你說周群怎麽這樣啊。”

“我不關心周群,從他找白奮鬥就沒安好心,我想的是,這白奮鬥不是一直都很嫉妒周群嗎?怎麽就能跟他滾起來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趙桂花感嘆道。

李廚子馬後炮:“我早就看出他們關系不對了,我就說怎麽白奮鬥都想欺負姜蘆了,周群還原諒他,原來是他們有一腿。我估計啊,這肯定就是一個三角戀。周群娶了姜蘆,白奮鬥吃醋才針對他們家的。他故意在廠子裏推姜蘆進小倉庫,也肯定不是有那個心思。因為他就是要讓周群生氣,這才可勁兒作。你看,周群不是都原諒了他?因為周群絕對愧對他。這不能跟他在一起,只能默默的忍受着對彼此的思念……”

李廚子不知道是不是看什麽狗血戲碼看多了,腦補的倒是很多很多。

這三角戀都出來了。

姜蘆還不是女主角。

女主角是白奮鬥,姜蘆就是個女配角。

王大媽忍無可忍:“你可別說了,你是想惡心死我嗎?“

王大媽實在是扛不住了,說:“唉我去,你別說了,我扛不住了,想一想就反胃。”

“這他媽……”

幾個人又互相對視一眼,默默的出了屋子,又貼在了窗戶上,就見到兩只白斬雞。

趙桂花捂住了嘴巴,一陣陣要吐的反應,實在扛不住了,往家跑去……莊老蔫兒趕緊跟上。藍四海夫妻對視一眼,也終于忍不住飛快的回家了。

王大媽:“……”

李廚子拽着她往家走。

王大媽:“……我是出來上廁所的啊。”

好麽,已經毫無便意了。

三對老兩口各自回家,這下子總算是能夠暢所欲言了。

不過回了家,三對老夫妻反而是都什麽都說不出了。這事兒沖擊太大了,他們怎麽說?

“你看……”

突然間,院子裏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聲:“啊!!!”

趙桂花一激靈,瞬間想到這是誰的聲音,她趕緊說:“是姜蘆!”

她飛快的竄到門口,一下子拉開了門,瓢潑大雨的院子裏,周家燈火通明!趙桂花是動作最快的,她飛快的跑過去,就見姜蘆穿着單薄的衣服,站在門口,整個人呆若木雞。

趙桂花:“!!!”

她發現了!

趙桂花趕緊上前,就看姜蘆好像是突然愣住,又好像突然反應過來,她突然就沖進了屋裏,屋裏傳來凄慘的慘叫聲,姜蘆嗷嗷的怒吼:“白奮鬥,我殺了你!你勾引我男人!!!”

這時院子裏各家也都很快的亮燈竄了出來,一個個衣衫不整嗎,連衣服都顧不得披上了。

“咋回事兒?”

“這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我怎麽聽到姜蘆的尖叫聲?”

“我聽到她吼白奮鬥!”

“啊,是不是白奮鬥又對她圖謀不軌?這是引狼入室啊!”

“不對啊,我聽到她罵白奮鬥勾引她男人……”

“這個,這個會不會是聽錯了啊?”

大家議論紛紛,但是卻又很快的貼在了周群家的門口,這一看——哦豁!

101、黃花大小子的淚

“啊啊啊!!!”

姜蘆的叫聲實在是太過慘烈, 就差響徹雲霄了。

反正是聽見的,聽見的還有聽見的全都聚集到了周家的家門口,大家都議論紛紛的縮在門口往裏看。這一看,震驚了!

周群和白奮鬥兩個人, 就跟那剛出鍋那白斬雞一樣, 反正就是光溜溜, 周群捂着自己的某個位置, 在地上打滾兒,白奮鬥則是坐在牆角, 一副受了大刺激的小媳婦兒樣兒。

哦豁!

大家兒可沒見過這樣的情況。

一個個的面面相觑, 根本不曉得說什麽了……咕咚,不知道是誰吞咽了一下口水, 站在最前頭的莊志希等人反應賊快, 趕緊說:“女同志別上前面!”

隋家嬸子:“咋了咋了?我一把年紀, 看看沒事兒。”

莊志希:“……”

其他的男同志:“……”

這麽辣眼睛的畫面,男人們自然而然的都擋在了前面,這不是給周群和白奮鬥遮羞,而是不想讓女同志長針眼。這他媽是一般人能看的?

不能的!

明美在後排跳來跳去, 這個時候也不跳了, 老老實實的張望着,看樣子, 這屋裏的場面,一般女人看不得。她身邊就是她那一樣好奇的大嫂, 梁美芬:“了不得, 了不得。”

眼看自己兒子揉着眼睛出來, 梁美芬呵斥:“趕緊給我回家睡覺, 這裏沒有你們小孩兒的事兒。”

小虎頭軟乎乎的唔哝一聲, 轉頭兒又趿拉鞋進屋。

他被趕走了,金來幾個小孩兒倒是都出門張望了。

男人啊,老大娘啊,第一排;小媳婦兒大姑娘中間排,再後頭,是大雨天都能出來看熱鬧的小孩崽子兒。

這真是,全大院兒都被吵醒了。

趙桂花也沒有想到啊,他們剛準備把這事兒輕拿輕放,假裝不知道,這家夥在自己就露餡兒了啊。到底是怎麽露餡兒的,大家也不曉得,反正看着氣的發抖的姜蘆。

這多少還是要勸的:“姜蘆啊……你這,你這……”

一時間,不曉得怎麽說了。

大家都看向了王大媽,誰讓她是管院兒呢,王大媽:“……”這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姜蘆,要不,你回娘家住幾天?”

這邊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她也不敢問了,就姜蘆這個樣子,問就是刺激她啊。

王大媽是好心,但是沒想到,還是刺激到姜蘆了,姜蘆突然惡狠狠的轉頭,說:“我憑什麽回娘家住幾天?我回娘家住幾天給白奮鬥這個狐貍精倒地方嗎?這是我家,他還想鸠占鵲巢?”

王大媽:“我沒這個意思啊。”

她這還被怼了。

姜蘆:“你沒這個意思為什麽讓我回娘家?你說,你是不是白奮鬥一夥兒的?你們是不是聯合起來想給我趕走?”

王大媽:“……”

她可真是卧槽了。

王大媽氣的都搖晃了,趙桂花看不過去,把王大媽扶到一邊兒,冷着聲音說:“姜蘆,你好好說話,你跟誰發火呢?我看你可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這要不是一個院子的,誰管你那些事兒。你至于跟個瘋狗一樣咬人嗎?有本事你沖着周群來啊!”

姜蘆睚眦俱裂,她死死的盯着趙桂花,說:“這是我自己的事兒,你們這些鄰居少管,你們算個屁!”

趙桂花冷笑:“你當我們樂意管?如果不是你沖着王大媽來,我至于開口?王大媽如果不是管院兒,你以為她樂意管你這個事兒?你當還是什麽體面的事兒了。”

她跟王大媽說:“老王,你就一個管院兒,能管點就管點,管不住也不是你的錯。你不用摻和人家的破事兒。你沒看見嗎?有人好賴不知的。”

王大媽這個時候也緩過來了,拍了拍老姐妹的手,說:“你說得對。”

她直接看向姜蘆,說:“你家的事兒,我不管了,随你便吧。”

她一扭頭兒,直接走人!

她是真的生氣了,這麽多年,她為了他們大院兒兢兢業業,雖說各個大院兒都有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但是他們大院兒格外多啊,她這可真是沒少操心。

家家戶戶的事兒,她就沒有不幫襯的,但是沒想到姜蘆這還真是蹬鼻子上臉,有脾氣沖她撒氣。

王大媽怒吼:“老李,李芳楊立新,都給我回家!”

別看平時李廚子自家是一把手,但是王大媽生氣的時候,他可是不敢嘚瑟的。他趕緊轉身,老老實實的跟上。楊立新也拽着媳婦兒趕緊走人。

姜蘆看着他們的背影,咬着唇大吼:“誰要你們管!”

突然間,她就爆發一樣沖到了白奮鬥的身邊,直接就踹過去:“你個男狐貍精,我讓你勾引我男人!”

千鈞一發,白奮鬥踉跄着閃過,這還多虧了上次挨打的經驗,讓他倒是知道了姜蘆的打法,姜蘆與他一樣,專攻下三路。反正不管好不好看。反正要打贏!

他堪堪閃過,看着姜蘆的眼神也兇狠起來,誰也沒想到,他突然暴起,重重的就甩了姜蘆一個耳光。

“啊!”姜蘆的臉瞬間腫了起來。

“卧槽,白奮鬥還敢打人。”

“是啊,他們這兩個男人亂搞,咋的還打人?”

“太過分了。”

“這人就該被保衛科抓起來!”

“就是!”

“白奮鬥,你還是不是個爺們了,竟然打女人,真跟咱們四九城爺們丢臉。”

他們四九城的爺們可以吹牛逼在家捶媳婦兒,但是真這麽幹了就是讓人看不起。你這真的打,打的還不是你媳婦兒,未免就有點太下作了。

也不知道是挨了打憤怒還是大家的聲援給了姜蘆勇氣,姜蘆嗷了一聲又沖了上來。拳頭真是毫不留情的就打在了白奮鬥的身上,白奮鬥用力一推,也不管自己還是光着的,又給了姜蘆一巴掌。

這下子姜蘆兩邊臉都腫起來了。

“卧槽!”

“白奮鬥你幹什麽!”

“真是過分了!”

“你怎麽還打姜蘆,有沒有王法了!”

這時大家也看不下去了,撸着袖子就要上來教訓這個不講究的爺們,只是還沒等走過來,白奮鬥突然就沖着衆人吼道:“我打她,我就打她!他們夫妻故意的,他們夫妻一定是故意的!他們設圈套,嗚嗚嗚!我的清白啊!我還是個黃花大小子啊!我還沒跟女人好過啊!周群就非禮我,嗚嗚嗚!”

他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淚流滿面大吼:“我就不信姜蘆不知道,他們肯定是記恨上次小倉庫的事兒,夫妻兩個設套把我騙到他們家,然後,然後周群非禮我,嗚嗚嗚,然後姜蘆拆穿讓我身敗名裂!他們是這樣,他們一定是這麽想的!嗚嗚嗚……你們欺負人,你們也太欺負人!”

他想到這個,眼裏都帶了兇光,直接就過去踹周群:“你個王八蛋,你個王八蛋還趁我睡着的時候欺負我。嗚嗚嗚,喪盡天良,天打雷劈,你咋不去死啊……”

白奮鬥哭的天崩地裂,他沒想到,他真是沒想到自己竟然能遇到這樣的事兒。就聽過大姑娘小媳婦兒遇見流-氓。倒是沒聽過三十來歲的老爺們遇見的啊!

他倒黴,他太倒黴了。

他一邊哭一邊踹周群:“你個王八蛋!你不是人!你還說要教我什麽花活兒……你分明就是算計我!嗚!你趁我睡着亂來……”

衆人:“我勒個去!”

“啊這……”

大家一下子呆住了,倒是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

反正就很懵逼啊。

更懵逼的是姜蘆,姜蘆也沒有想到白奮鬥會這樣說,再看他哭的都要昏過去了,還要揍周群,趕緊上前:“你不要打他,你幹什麽!誰讓你在我家撒野!”

她就要擋住白奮鬥的攻擊,不能讓他打周群啊。

白奮鬥怒吼:“你們欺人太甚!”

他指着姜蘆,質問:“你說,你說是不是你們夫妻倆商量好的,欺負了我還讓我身敗名裂,你說!”

大家順着白奮鬥的視線齊刷刷的看向了姜蘆。

姜蘆瞪大眼:“你再說什麽鬼話。”

白奮鬥也不理她,又踹周群:“她不說,你來說,你說你是不是故意要睡我!你說!”

周群被踹的捂着自己的某個位置不斷的打滾兒,氣若游絲:“我、這是個誤、誤會……”

白奮鬥堅決不信,大叫:“滾你媽的誤會!我不可能誤會!你都把我扒光了,怎麽可能是誤會!嗚嗚嗚,我夢裏的、夢裏的大妹子啊……”

他哭的好慘,大家一貫都看到白奮鬥死鴨子嘴硬的樣子,還是第一次看他這麽慘,一個個都同情的看着他,雖然不知道事情到底是什麽樣的。

但是白奮鬥都這個樣兒了,你要說他是有心跟周群亂來的,那倒是……也沒人相信。

更大的可能是,周群怎麽樣了他!

啊,太慘了!

白奮鬥:“姜蘆,你說,你來說!”

姜蘆雖然也是氣的不行,更是心疼周群心疼的不行,但是這個時候眼看白奮鬥這麽發瘋,她原本的狂暴也淡了幾分,她叫:“我不知道你說什麽,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說什麽啊!我就是好心收留你,沒想到起夜上個廁所就聽到屋裏的動靜……你以為、你以為我想看到那樣的事兒嗎?那個是我男人,那個是我男人啊!我是瘋了才會使出這樣的主意。我怎麽可能為了算計你去做這種事兒?”

說到最後,姜蘆已經吼了出來。

白奮鬥也吼:“如果不是這樣,周群為什麽要對我做這種事兒!”

差一點點,差一點點他就清白不保了。

他哭的厲害,眼淚比外面的雨還多!

“只差一點點,我就被男人那樣了。嗚嗚嗚!”

這個時候大家可不敢多說一個字兒,現在現場的環境,明顯雙方都是狂暴的狀态,到底咋回事兒,誰也不知道。是姜蘆他們故意的,還是白奮鬥勾男人,真是看不出。

這雙方,都委屈啊。

所以大家現在是大氣兒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喘氣兒一下,就錯過了什麽很重要的時刻。

不過……白奮鬥沒有被那樣嗎?

真的假的啊,沒有姜蘆這麽生氣?

白奮鬥一轉頭,看到大家懷疑的眼神兒,即便是大家什麽也沒說,白奮鬥就是覺得大家什麽都說了。他怒吼:“我們沒有那樣的!差一點!是差一點的!嗚嗚,我夢裏是個大妹子的……”

都是周群,都是周群這個王八蛋,這人就是個混蛋,睡覺之前跟他說那些有的沒的,還要上手“教他”,雖然白奮鬥覺得怪怪的拒絕了,但是架不住做了這樣那樣的美夢啊。

他的夢裏,是王香秀啊。

他說大妹子,是說謊了!

畢竟,他不能說在他夢裏跟他這樣那樣的是王香秀,秀姐的名聲也是很重要的。他們一起親親抱抱舉高高,反正做很多快樂的事情。可是……可是一切都是假的。

姜蘆的一聲尖叫一下子就驚醒了他!

嗚嗚嗚,沒有王香秀。

只有周群,周群竟然的打算對他圖謀不軌!

他委屈成了一個一百五十斤的球,千鈞一發,他使出了自己的絕技——龍抓手。

直接用力!

周群就倒地不起了!

他跌跌撞撞的爬起來,蜷縮在牆邊,覺得無助又可憐。

誰能想到,這年頭老爺們也不安全了啊,就這,姜蘆還要冤枉他,他比窦娥都冤枉啊!他哭的格外的厲害,叫:“你們怎麽能這麽欺負我,我一個黃花大小子,我不幹淨了……我以後還怎麽娶媳婦兒啊!”

姜蘆:“你別想推脫,我還說你欺負我們家周群呢……”

白奮鬥瞬間紅了眼:“你個王八蛋!我殺了你!”

他沖到外面就要搶菜刀。

還是本來就在屋裏的王招娣眼疾手快,在白奮鬥沖過來的時候率先搶過菜刀,直接向外丢……“卧槽!”

“這他媽,要殺人啊!”

“這可是菜刀啊,你咋往外扔。”

“你是個傻子嗎?”

王招娣吓蒙了,瑟瑟發抖:“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就是……”她緊張的說不出話,她不是故意的,她怕白奮鬥砍人。

大家都堵在門口呢,這好懸大家閃躲及時,菜刀直接掉在地上,不然這他娘的看個熱鬧還讓人誤傷了,再看王招娣的眼神兒,就有幾分不善了。

王招娣局促的站在門口不知所措,莊志希趕緊的叫:“快讓一讓,我踢出去。”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大家紛紛一躲,莊志希給踢了出去。

一旁的楊立新趕緊順勢給王招娣拽出去,嗯,雖然走了,但是白奮鬥失去清白這種戲碼,他怎麽可能不再來看。沒看他丈母娘和老丈人都在門口的位置惦着腳尖兒往裏看呢嗎?

雖然開始很生氣,但是這個事兒,不能不來看。

特別是白奮鬥的戲碼,他楊立新就是這麽小心眼。

他把王招娣拽出去,這裏可就是白奮鬥和周群夫妻的主場了。王招娣哆哆嗦嗦的貼在一邊兒,覺得城裏人好吓人啊。

“你們看什麽看!這裏有什麽好看的!是看我的熱鬧是吧!我白奮鬥什麽時候這麽丢臉過!你們現在還不給我菜刀,我……”他抄起菜板子,就準備沖進去。

這要是真的這麽打下去,是要鬧出人命的。

王大媽真是很無奈,但是還是趕緊開口:“你們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保不齊你們都沒問題,是周群的事兒呢。就是周群相中了白奮鬥,不是什麽報仇,不是什麽要讓白奮鬥身敗名裂,就是單純的周群看上了白奮鬥呢。要不然,姜蘆怎麽這麽多年沒孩子呢,周群他壓根就不喜歡女的啊。”

她聲音不算大,但是足夠白奮鬥聽見了。

白奮鬥一怔,随即眼神都幽暗了起來,只不過淚水更多了。

媽的,這比算計他更讓他不能忍受。

這時姜蘆也抱住了她男人,擡頭認真說:“我發誓,我沒有算計你。”

白奮鬥發瘋成這樣,姜蘆難得的腦子清醒了一點,她知道自己本來就沒有這麽做,那就必須把事情撇清了,不然他們夫妻以後就沒臉見人了。

不管周群怎麽樣,她必須先給自己摘出來。

這樣才好再說可能是周群做春-夢了。

如果不把這事兒洗清了,他們夫妻以後還怎麽見人。

她先摘自己,她舉手:“我發誓,如果是我們夫妻合計好了成心算計你,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現在就讓外面的雷劈死我!”

白奮鬥:“嗚嗚嗚!”

大家看着姜蘆這麽堅定,也都勸了起來:“奮鬥啊,姜蘆都敢發這樣的毒誓了,那她應該沒有坑你的。”

“就是啊,姜蘆要是真的坑你,剛才不至于氣成那樣的。”

“對啊,再說也沒人會這麽幹的,你誤會她了。”

“我也覺得是你誤會姜蘆,姜蘆其實挺好的。”

姜蘆畢竟嫁到這個院子裏十來年的,大家多少還是有點了解她的。要說這種惡心事兒,她婆婆周大媽能幹得出來的,但是姜蘆應該是不能的。

再說這事兒說出去對她有什麽好處啊。

白奮鬥名聲難聽了,他們夫妻還能好到哪兒去?

那很顯然,也不能啊。

白奮鬥哇哇大哭,一點也沒有男子氣概,姜蘆不發誓還好,這一發誓,不是坐實了這貨是看上自己的嗎?

他三十多歲,找個媳婦兒那麽難,怎麽找個男的這麽容易。

他奶奶個腿兒還能被男人看上?

這麽離譜的事情,白奮鬥真的繃不住了,嘎的一聲,他一下子抽過去了,昏倒在地。

“卧槽!”

“媽呀!”

“白大叔白大叔!”

“快來啊,白奮鬥昏倒了。”

這個時候肯定是要叫白大叔的啊,白老頭終于擠進來了。這幫小王八犢子都堵在門口,他是怎麽也擠不進來,現在倒是讓開位置了。白老頭也沒想到事情是這樣,只覺得晦氣極了。

他說:“都來搭把手兒,幫我給人扶回家。”

誰能想到,他兒子只是出來借宿一下,竟然遇到色-狼了。

白老頭苦啊,他覺得那苦澀的滋味兒真是從嗓眼裏往上竄。

“白奮鬥的褲衩子……”

白老頭:“等會兒吧。”

他還是得先給兒子扶回家啊,“奮鬥啊,你振作一點啊。”

人都昏迷過去了,還振作個屁。

因為白奮鬥是個白條雞,大家都喊:“女同志把眼睛閉上哈,別看別看。”

随着白奮鬥被擡出來,女同志都轉過身,不過也有歲數大的不在乎,像是蘇大媽這樣的就惦着腳尖兒張望呢、随即微微的搖頭。似乎是很看不上。

到底是看不上啥,只有她自己心裏曉得了。

“兒子啊,是爸不好,爸沒有照顧好你,竟然聽信了周群這個人的話,這個狼子野心的東西就這麽欺負你啊……”白老頭這是也嗚嗚哭了出來。

他就這麽一個兒子啊,蛋-碎了也就算了,沒結婚也就算了,現在還傳出被男人欺負了。

他的心啊,真是太痛苦了。

只恨自己年輕的時候沒再生一個啊。

現在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嗚嗚嗚。

白老頭越想越慘,也開始哭。

他今天要收拾一下家裏的雨,睡得比別人完,等外面鬧起來他都擠不進去了。雖然也着急也覺得丢人,但是還算是能繃得住,但是這親眼一看、一下子就崩潰了。

心裏那根名為理智的線兒,斷了啊!

他哭的也可慘。

不過倒是沒提送兒子去醫院,白奮鬥沒受傷,就是氣急攻心昏過去,不送也行的。白老頭嗷嗷哭。白奮鬥悠悠轉醒,一看親爹淚如雨下,忍不住再次哭出來……

他真是太慘了啊。

白家父子兩個哭的驚天動地,就跟孟姜女要哭倒長城一樣。而隔壁屋裏的姜蘆也哭,姜蘆比白家父子哭的還慘,自己男人做出這樣的事情,她想說點什麽借口都覺得丢人。

結婚十來年,第一次,第一次姜蘆怨上了周群。

這人就不顧名聲的麽?

這個時候,姜蘆甚至想,周群就算是在外面找個女人,可能都比現在的狀況好,他怎麽就能看上男人了?她姜蘆哪點不好啊!他竟然看上了白奮鬥?

他是瞎了嗎!

姜蘆心力交瘁,她真的很難受,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要保住群哥,她擡頭,說:“我想,大概是群哥做夢誤把白奮鬥當成我了……”

反正就硬洗!

她努力想讓自己真誠,說:“你們想一想,如果不是弄錯了,周群至于做這種事兒嗎?他跟我結婚這麽多年,我知道他是個真正的男人。”

你要是這麽說,王香秀就不贊同了。

她覺得,周群不算是個男人,這就幾秒的事兒,哪裏能算男人?

本來就幾秒,沒想到還改口味了,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

長得醜玩的花。

這話真是不假,這個倒黴催的真不是個東西。怪不得最近不找她了啊,她還以為他是要避嫌了,沒想到他倒是改了口味。不過要說周群變了口味,王香秀是一點也不懷疑的。

畢竟,這男的都能在少男時期跟四五十歲的老娘們搞在一起,人到中年又看上男人了,在他身上一點也不奇怪。

就這麽個人,你指望他多正常?

指望不上的啊。

王香秀微微搖頭,可不相信“做夢”這個說法,這要是做夢,上手之後不就感覺到了?男人女人又不一樣。白奮鬥可都光溜溜了。

想到白奮鬥,王香秀又是一陣心累。這算是她的一條舔狗,是她的錢袋子。

可是萬萬沒想到,竟然遇到這種事兒。

再想到白奮鬥的長相,王香秀深深感慨周群的眼光和饑不擇食。

啥樣都要!

“周群不是那種人,院裏的不少人都是看着他長大的,該是清楚他的人品。雖然之前有些不好的傳言,但是我家周群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真的很好……”

姜蘆還在為周群開脫,不過倒是沒人跟她搭話兒就罷了。

大家都不搭話,也不曉得搭話說什麽,這就襯托的姜蘆越發的像是獨角戲。

姜蘆此時臉色已經紅的不正常了,她用力的拽了一下周群,說:“群哥,你說兩句啊,你解釋一下啊,你就讓人這麽冤枉你?”

周群:“嗚嗚嗚!”

這個時候,他的也終于有點反應了,不過卻也是滿臉的淚,苦哈哈的說:“疼……滋……疼……”

他被白奮鬥那麽一捏,真是覺得痛徹心扉。

還沒緩過來呢,又被踹了很多腳,他覺得……他覺得自己可能也……碎了。

周群嗚嗚嗚的哭,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上,上,上……上醫、醫院……”

姜蘆這時才反應過來周群不是不想說話,不是不想辯解,而是他根本就扛不住了。畢竟,他受傷的是男人很重要的位置啊。一個男人,別的無所謂,這個位置最重要。

他抓住姜蘆的肩膀,哆嗦着:“醫、醫院……”

姜蘆低頭一看,看到紅豔豔的。

她嗷了一聲,叫:“啊,群哥你堅持住,你堅持住啊。我送你去醫院。”

她趕緊叫:“誰來幫幫我啊。”

一幹男人們一聽這個話,瞬間後退一步,大家誰也不想上來幫忙,畢竟周群可是有這種前科的,這他娘的要是被周群看上了,那可真是夠惡心的。

再說,被人誤解咋辦,不能幫。

男人們都不肯幫忙,女人就更不能上前了。周群可是沒穿衣服的,她們還有名聲呢。

姜蘆:“大家都是鄰居,你們就要很冷酷無情嗎?”

她高聲喊着,但是沒人管就是沒人管。

王大媽這個管院兒都不管,其他人管個屁啊,而王大媽也有自己的想法,管完了讓姜蘆再怼一頓嗎?那她是閑的。剛才白奮鬥要拿刀砍人,這是大事兒,她不能讓人鑄成大錯,但是現在她可不管。

大家都不肯上前,姜蘆叫:“王招娣!”

別人都能躲開,王招娣躲不開啊,她閉着眼睛苦哈哈的上前,跟個盲人似的,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不想看這樣的場面啊。不過姜蘆也看得出來,他們兩個女人是不能擡得動一個男人的。她看向了大家,大家默默的再次後退。

姜蘆深吸一口氣,對大家的冷漠無情相當的難受。

這個院子裏的人真是毫無真情。

她擡頭,高聲:“誰來幫忙,我需要四個男人幫忙,只要幫我給周群送到醫院,我一個人給五毛錢。”

“啊!”

“五毛?”

“這可不少了。”

“那可不是呢,一斤肉八毛五,能買半斤還多了……”

“我來!”

“我也來!”

“我我我。”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啊。

很快就竄出來四個男人,大家定睛一看,這不隔壁院子的老曹?

這人咋在這兒?

“老曹,你咋來我們院子了?”

老曹:“出來上茅房,聽到熱鬧了,你們鬧得這麽大,誰不想看看啊。”

再一看,嗯,還真是不少周圍院子的人,聽到這邊出了大動靜,不少人都過來看熱鬧了。

姜蘆眼前一黑。只覺得越發的難以忍受,不過她還是死扛着說:“快,快把周群……”

她想說扶到自行車上,但是很顯然,周群坐都坐不起來了,哪裏能行?

“去隔壁院子借個板車吧。”

“這大雨天,人家肯定不樂意啊。”

“是哈。”

姜蘆咬着唇,嘴唇都泛起了血絲兒,可是她不得不這麽做,她說:“我給他家五毛錢補償!”

“啊,那肯定行了。”

“就是,五毛不少了。”

很快的,板車就被借來了。四個老爺們把周群擡到了板車上,又找了個衣服蓋住了他,說:“走吧。”

“走走走!”

轟隆隆!

雨突然就更大了,大雨點子落在人的身上,竟然還有點疼。

“哎不是,這雨點子打身上怎麽會疼?”

“什麽雨點子,你看清楚啊,真是小冰雹了。”

“哎媽呀,這還下冰雹了。”

“陰天好幾天了,這雨一下來可不是就停不下來。”

“這天可真是遭罪。”

“你就別說話了,啊對了,距離咱們這邊最近的醫院不是不收你們家周群?那得往遠了送吧?這個冰雹下的。兒啊,別看了,咱不掙這個錢了。”

五毛挺多的,但是要是頂着冰雹走很久,這話就另說了。

主要是大家記得啊,諸神大戰的時候,就是周大媽白大叔蘇大媽那一次,他們可是走了好幾個醫院,因為傷勢不重,所以倒是也不耽誤收治,在那樣的情況下,大家都勸着他們去別家。

那這次……一旦人家還勸呢,得往哪兒走?

眼看大家眼中都流露出推拒之色,姜蘆立刻大聲:“一塊,我加到一塊!我知道讓大家為難了,但是還請大家看在錢的份兒上幫幫我,我一個女人,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好在,她還能掙錢。

不然你說這可咋辦啊!

“啊行。”

“我最熱心了,我最喜歡幫助鄰居,錢不錢的無所謂,主要是不能看着周群這樣遭罪。”

“對對對。你看人都這麽慘了,別說是下冰雹,就算是下刀子,這該幫忙也得幫忙啊。咱四九城爺們,局氣。”

“可不咧!”

大家一下子迸發了極大的熱情,也不管什麽下雨不下雨的了。十分的樂意“幫忙”。

跟一塊錢沒關系,一點關系也沒有。

真的就是好心。

他們這不是仗義麽!

“走走走!”

“不許走!”

這個時候,白奮鬥一下子竄出來,他從屋裏竄出來,張開了胳膊擋住了出門的路,睚眦俱裂的盯着周群姜蘆夫妻,說:“你們夫妻別想逃,鬼都知道你們家周群的險惡用心,現在還想用做夢搪塞過去。想逃走,休想,休想的!”

“啊!”

“我的天啊!”

“媽媽呀!”

“白奮鬥你瘋了啊!你沒穿衣服啊!”

“就是啊!”

好在啊,忙活在最前頭的仍是男人們,女人已經聚在一起縮在後頭議論了,這要不然,就白奮鬥這麽跳出來,真是看到都要惡心吐了。

“你耍流氓,你是不是想耍流-氓!”

有幾個火氣大的老爺們直接就想薅住白奮鬥的衣領給他一電炮。

然而,這貨沒穿衣,沒有衣領。

“女同志轉過去轉過去,女同志都轉過去啊……”

“這幸虧是個大晚上啊……”

好在現在是烏雲密布,沒有一點的亮堂,不然這看見也得長針眼。

白奮鬥怒了:“他們想跑!”

“我們的家在這裏,我們能跑到哪裏?白奮鬥,周群受傷了,我們不去醫院,出事兒怎麽辦?這件事兒,你等我回來,我回來會給你一個說法的。”

姜蘆急切的勸說着,又說:“他真的是做夢把我當成你了,他不會真的非禮你的。真的!”

眼看白奮鬥還是不為所動,姜蘆忍不住突然上前,白奮鬥尖叫:“你想幹什麽。”

這個時候姜蘆也不管白奮鬥是不是光着了,她将白奮鬥拽開好幾步,走到牆角,壓低聲音:“如果傳出你們亂搞,你們的名聲都難聽,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再說什麽,我不管事情是怎麽樣,但是說他是做夢了,這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你們兩個的名聲都能保住。”

眼看白奮鬥瞪着眼睛還要反駁,她繼續說:“具體是怎麽樣我不管,可能,可能周群确實做的不好。但是我不讓你委屈,我會補償你的,為了你們兩個人的名聲。就當做夢好不好?”

姜蘆知道只要白奮鬥和周群都咬死了是做夢,總算還是能給自己的臉上扯出一塊遮羞布的。

她說:“我給錢。”

她認真:“你這次吃了虧,我補償你。”

白奮鬥:“我不在乎錢,我就……”

“錢不重要,名聲不重要嗎?你想一想就算你是受害者,頂着這樣的名聲,你怎麽找對象。倒是不如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給你介紹一個對象,我再補償你五十塊錢。你看行不行?”

“這……你不撒謊?”

姜蘆認真:“我不騙你。”

“五十少了。”白奮鬥比出一個“一”,說:“一百塊,你給我一百塊,然後給我介紹一個對象,我就當沒有這件事兒。”

他揉了揉紅彤彤的眼睛,說:“如果不是我自己、如果不是我自己的名聲也深陷其中,我是絕對不會同意這場交易的,但是如果你不樂意,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周群這個王八蛋!”

姜蘆咬牙:“好!”

她很快的甩開白奮鬥,說:“我們走。”

大家沒聽到姜蘆和白奮鬥說了什麽,紛紛問:“你倆說啥呢?”

姜蘆面無表情:“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她說:“好在白奮鬥深明大義,走吧,送周群去醫院。”

大家面面相觑,姜蘆:“走不走?”

“走!

這可是一塊錢的買賣,當然走了。

大家浩浩蕩蕩的往外走,莊志希沒跟上,反而是跟白奮鬥說:“你趕緊回家穿個衣服啊。”

白奮鬥站在角落裏,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與淚水,終于蹒跚着回家……此時他的房間都發小河了。他縮在白老頭的房間,抱着腿,靠在牆上,一臉的生無可戀。

雖然還能談錢,但是他的心,已經碎了。

碎成一塊兒一塊兒得了。

有幾個人跟進了屋,看着白奮鬥這樣,小心翼翼的問:“白奮鬥,你還好把?”

白奮鬥搖頭:“不好。”

“這要是遇到這種事兒,也得看開了,做人嘛,最重要是開心。其他的……”

白奮鬥:“滾犢子,我不開心。”

大家面色一梗,随即又勸:“這人生起起落落,總是要遇到幾個惡心事兒,但是只要熬過去了,其實往後好日子還多着,你也看開一點。”

白奮鬥:“看不開。”

“要不,咱們找保衛科吧?他欺負你一個黃花大小子,總是要……”

這個時候,白奮鬥終于有反應了,他立刻說:“他沒欺負我。”

衆人:“嘎?”

白奮鬥這個時候總是算是恢複了一丢丢的理智,沒有人是天生的腦子有病,白奮鬥雖然崩潰到無助,但是被冷冰冰的雨水一拍,再被姜蘆一說,他倒是冷靜了幾分。

姜蘆說得對,他也要顧及自己的名聲的。

他深吸一口氣,說:“其實這件事兒的真相就是,周群做夢了,他把我當成姜蘆了……好在我發現及時,避免釀成大錯。其實我們沒有怎麽樣。”

衆人:“阿咦~~~~”

也就,不是很相信的。

你剛才有多崩潰你自己曉得嗎?

這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改了口,要說跟姜蘆沒關系,他們都不相信了。

你們倆是達成什麽交易了吧?

當然,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名聲,白奮鬥恐怕也得這麽說。

畢竟今晚的事情,鬧得有點大。

“白奮鬥,你這是要打落牙齒和血吞啊。”

白奮鬥擡眼瞅了一下大夥兒,說:“沒有的事兒。”

白老頭這個時候看不下去了,說:“去去去,你們都回家去,這怎麽還都跑我家看熱鬧了,我家是你們看熱鬧的地方嗎?有沒有你們這樣的。”

他推推搡搡的:“走走走。”

呼啦……!

堆在窗戶邊兒擋雨的鍋碗瓢盆還有被子這個時候突然就倒了,雨水一下子就落了進來。

白老頭:“卧槽!”

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他趕緊上前再次堵住,說:“你們都走,是看我們家笑話吧?我家這沒時間招呼你們,忙着呢。都走都走!”

他攆着大家離開,一個個別趕出了門。

大家站在門口,仍是不忘議論紛紛,“也不知道姜蘆答應了什麽。”

“應該是給錢吧。姜蘆娘家條件好啊,你看剛才,哎呀那一塊錢我沒争着!”真是想一想都心疼,這幾個人搶的也太快了。

“我也是,一塊錢啊,買一斤肉還剩錢呢。”

“我覺得也不一定是給錢,姜蘆不給點,白奮鬥也得往好了說啊,不然他不要臉了?”

“你們也別說他要不要臉了,往後防着點周群吧。”

“啊對,這個混蛋怎麽這麽缺德,不要臉。”

“不光是周群啊,以後要是誰邀請你回他家住,可都得小心,誰知道是不是不安好心,這男人啊,也沒那麽安全的。保不齊就遇到周群這樣裝着好心,實際上喪心病狂的人在啊。”

“可不是,哎不是你們說周群到底咋回事兒啊,以前沒發現他是這樣的人啊。”

“咋沒發現?我早就發現了,你們想啊,周李氏那樣的老娘們,能教育出來什麽好人?周群以前就挺冷漠的。估計他的好都是裝的。現在是裝不下去了。你看他幹的這些事兒,一樁樁一件件的哪個體面了?我看分明就不是個東西。”

“這種人,跟他住一個院子都感覺丢人。”

“就是。”

大家讨論個沒完,這一宿,可沒人睡覺。

有的人冒雨跟着去看熱鬧了,雖然沒有一塊錢拿,但是看熱鬧也好啊。還有的人倒是沒去,湊在白奮鬥這裏看熱鬧。還有的……頂着大雨,站在廊檐下叽咕叽咕的八卦。

總之這個晚上,沒有一個人困。

這種情況,大家沒見過。

真的沒見過。

不過他們大院兒的熱鬧,總歸是不少的。

今天是這個,明天就是那個。

就連花樣兒都不重複的。

不僅豐富了大家的日常生活,也真真切切的讓大家出門都覺得丢人,跟他們沒關系,但是架不住真的覺得很丢人。莊志希牽着媳婦兒站在人堆兒裏,同時站在這邊的還有莊家的其他人,還有藍四海老兩口,還有王大媽他們。

王大媽這一次沒有跟着去醫院,按理來說,一般遇到這樣的事兒,作為管院兒王大媽都要跟着去醫院看一看,力所能及的幫點忙,但是她實在是對姜蘆很心寒。

周家事兒多,雖然只有三個人,但是事情一點也不少,但凡有點亂七八糟的,少不得就有他們家的身影,正是因此,王大媽真是幫了不少忙。可是幫的再多也沒有,姜蘆轉頭兒就拿人撒氣。

這讓王大媽很心寒,周家的事兒啊,她是不管了。

“這一次,希望他們都吸取教訓吧。”

莊志希噗嗤一聲笑出來,不認可王大媽這個說法,他說:“我覺得他們吸取不了教訓,性格在哪兒呢。他們掉進糞坑裏,那是吸取了教訓,再也沒掉進去過。但是他們會找到新的丢臉方式啊。這人啊,可能不會被一塊石頭絆倒兩次。但是吧……”

他嘿嘿嘿,真心的說:“就周群還有白奮鬥這種性格,那還是可以被兩塊石頭絆倒兩次的。”

“你這……”大家想說你這是瞎說,但是又一想,又覺得莊志希說的也對。

這半年來,事兒可真是不少了。

就很不懂,他們怎麽就那麽能搞事兒。

隋家嬸子從白奮鬥的屋裏出來。趙桂花招招手,隋大嬸立刻過來,趙桂花問:“咋樣了?白奮鬥沒事兒吧?”

隋大嬸搖頭:“沒事兒啥啊,人跟丢了魂兒似的,目光發直,人也呆呆的。不知道想到啥了,反正是尋思尋思就哭。都說男人堅強,我看也不是那麽回事兒。平時啊,那是沒遇見事兒,真要是餘件事兒了你瞅瞅,哭的可不比女人少。”

“他不是說是個意外?是周群做夢?”

“你信?”

“信不信的,人家都這麽說。”

“我可真是……”

大家又叭叭叭起來。明美站在莊志希的身邊,大眼睛卻叽裏咕嚕的,她看向了蘇大媽和王香秀婆媳兩個,這婆媳兩個表情不是很好。不知道在小聲嘀咕什麽,倒是他家的三個孩子,頂着大雨在廊檐竄來竄去,跟脫缰的野馬一樣。

這小孩子調皮起來啊,真是妥妥的熊孩子。

明美不想被他們撞到,往莊志希身邊又靠了靠。

莊志希低頭:“怎麽了?”

明美:“沒事兒,我怕被撞到。”

莊志希:“你往我身邊點。”

他伸手攬住他媳婦兒,又問:“你要不要睡一會兒,不行的話,我明天早上去你們單位給你請個假,你明天在家補覺。”

明美搖頭,說:“不用的,我其實還好的,再說你讓我現在回去休息,我也睡不着,這麽大的事兒,我可真是精神的不得了。”

莊志希:“那明年請假……”

明美依舊搖頭:“不必了,我剛來這個部門沒多久,請假不好的。”

她撒嬌:“你放心吧,我對自己有數兒的。不會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

莊志希看她氣色還不錯,就點點頭。

他說:“也行。”

明美:“你覺不覺得,雨更大了?”

莊志希:“剛才就大了,這往醫院走,可真是挺遭罪的了,不過那可是一塊錢。就算是下刀子,估計都有人去。”

姜蘆可真是舍得給錢。

事實上,莊志希也沒說錯,雖然雨越下越大,但是大家真的一點也不後悔的。這給錢痛快,就比什麽都強。雖說最近這家醫院說過不樂意收治他們,但是這樣的天氣,他們還是第一時間過來了。

值班的大夫看到這張熟悉的臉龐,陷入了濃濃的沉思……這個時候他就有點想脫離科學的範疇,讓這家子還是找個地方拜一拜,不然咋就這麽多事兒了呢。

他家真是,孜孜不倦的給他們醫院送業績啊。

當然,他們也不是很想要。

可是這大雨天的,這人又是傷在這樣的位置,他嘆息一聲之後趕緊說:“快,把人推到急救室,家屬去辦手續……”

大夫這麽一說,幾個推板車的大老爺們倒是一下子就齊刷刷的看向了值班大夫,那眼神兒啊,是濃濃的感激之情。醫院肯收治,給他們省了多少事兒啊。

他們都做好大雨天滿四九城找醫院的準備了,沒想到驚喜來的這樣猝不及防。

“大夫,你是個好人,你是個大好人啊。”

“真是遇到好人了。”

值班大夫也不管他們說什麽,人很快就被推進了急診室。

大家都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除了掙錢的四位仁兄,跟着過來看熱鬧的也不少。別看下大雨,一點也沒有澆滅了他們的熱情,他們一樣還是跟來了,一個個坐在長椅上讨論起來。

“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咱們送來的也算是及時吧?應該沒事兒的。”

“這姜蘆也不容易,攤上這麽個男人,又是跟老娘們,又是個老爺們,她連個孩子都沒有,還要為這人操心的跑上跑下花錢。”

“咋的,你心疼?人家姜蘆自己願意,姜蘆跟周群感情不差的。那之前十來年姜蘆都沒孩子,周群也沒說她一個不好啊。而且周大媽刻薄姜蘆的時候,周群從來都是能維護她的。這樣的男人也不多。”

“少說那個了,他肯定是做了虧心事兒,所以才對姜蘆好,不然你以為呢。”

大家議論起來,姜蘆交完費上樓就聽見這個話,臉色黑了幾分,不過她強忍着沒有發火。這裏不是大院兒,是醫院,可沒人慣着他們,她要是在醫院裏發火咆哮,少不得又要被嫌棄。

他們能順利住院,她已經很高興了。

“姜蘆姐,你坐在這裏。”王招娣招招手,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姜蘆,站在一邊兒,跟個大丫鬟似的。

姜蘆心力交瘁,靠在了椅子上,眼睛卻盯着病房。

這人啊,不能靜下來,一靜下來,她反而想到了那些有的沒的……她起床上廁所,正準備把尿盆兒掏出來,就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那是周群動情的聲音,她當時腦子空空的就徑自走過去推開了門。

周群……周群正在動手……

旁人不曉得,只看到後續的事情,但是她看到了,她看到了最最惡心的畫面啊,周群像是一只動物,那個醜态……“啊!”

姜蘆突然就抱住頭,捂住了耳朵,嗚嗚的哭了出來。

白奮鬥委屈惡心的哭了,周群疼哭了,可是,可是她姜蘆也是受害者啊,她也一樣的委屈一樣的可憐的,她不斷的尖叫:“啊啊啊!!!”

“我的媽!”

“卧槽!”

“姜蘆怎麽了?”

“姜蘆姐,你沒事兒吧?你別哭啊……”

“姜蘆你這……”

……

大家不曉得怎麽說,但是看着姜蘆這個樣子就曉得她是一下子崩潰了。

護士匆匆過來,呵斥:“你們幹什麽?鬧什麽呢?還讓不讓人休息了,這裏是醫院,有很多病人的。這要是給其他人吓出毛病,你們擔得起責任嗎?”

她就知道,這家人事兒多。

果然,果然還是這樣。

“對不起,真是對不起……”王招娣站起來不斷地鞠躬道歉。

小護士:“你看好她,別再叫了……”

她也是很無奈的。

姜蘆的尖叫聲驚醒了不少人,但是這裏到底是醫院,有人翻了個身,嘀咕:“這大晚上的,又是哪個走了……”

“誰知道呢,家屬哭的也太慘了……”

102、黑化了

姜蘆尖叫了出來, 奔潰大哭。

王招娣手忙腳亂的勸着,惹得很多人從病房出來張望,有的是純粹看熱鬧,有的脾氣不好的出來就是罵人了, 姜蘆不管別人罵什麽, 依舊嚎啕大哭。

在這一瞬間, 她真的破防了。

她可以不相信周群在外面跟老娘們亂來, 她也可以原諒周群的不孕,但是她真的不能理解周群明明有了她, 還要跟男人搞在一起, 而且那個人還是曾經企圖欺負她的白奮鬥。

他怎麽下得去手。

而且,很多事情不能細想的, 再一細想, 她又想到這個人這段時間對白奮鬥的親近, 此時她只覺得這人做的一切都是別有用心。如果說他是做夢,她姜蘆自己都不能相信,因為周群對白奮鬥有意思,竟然是有跡可循的。

正是因為有跡可循, 才讓人傷心欲絕。

眼看姜蘆越哭越大聲, 還歇斯底裏的尖叫,幾個跟過來的鄰居沒辦法, 只能跟王招娣一起,給姜蘆硬拽到出了門。大門口的冷風不斷的襲來, 姜蘆哭的越發的厲害, 她蹲在地上, 只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笑話。

“姜蘆姐……”

姜蘆:“滾開, 都滾開, 我知道你們都看我的樂子,我知道你們都是不安好心。你們一直都嫉妒我,現在好了,看見我遇到這樣的事兒,你們很得意吧。我知道你們一定很得意,一定很高興,一定覺得的看了我姜蘆的笑話……”

“姜蘆,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我們好心還錯了?”

“就是,姜蘆說這樣的話也太讓人寒心了,我們根本沒有那個意思。再說讓你丢臉的是周群,又不是我們……”

“姜蘆,我們知道你心裏難受,不跟你一般見識,你還是緩和一下在上樓吧。這事兒如果你實在是過不去,那就離婚。你這麽怨天尤人,歇斯底裏也沒什麽用。”

王招娣:“你們別說了,姜蘆姐不是個壞人,她就是太難受了……”

她拍着姜蘆的背,說:“姜蘆姐,你要是難受,就大喊吧。以前我難受就是這樣的。喊出來,可能就好了。”

她不知道怎麽安慰人,但是知道自己難受的時候怎麽辦,只能這樣勸說着姜蘆,好聲好氣:“姜蘆姐,你這樣傷心,傷的也就是自己。等周群大哥好了,你問問他啊。你問問他是怎麽回事兒。也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姜蘆掩面哭泣,聽到這個話,終于擡頭,看向了王招娣,因為她的話,仿佛是抓到了一根稻草。

“對,你說得對,我要問問周群,也許不是我想的那樣的,不是的……周群不是那種人,我怎麽能懷疑他!”

王招娣:“啊?”

她傻眼了,她就是實在沒辦法才這麽安慰的,獎勵與大姐怎麽能當真呢。這、這這這、這周群大哥擺明是有問題的啊。這一下子還給王招娣搞不會了。

大家也懵了。

就這麽安慰一句,你就相信周群是無辜的了?

姜蘆:“我得上樓,我得上去看看周群的情況,他不能有事的。”

姜蘆一抹眼淚,匆匆就往樓上跑。

“啊這……”

“趕緊跟上吧。”

姜蘆匆匆上樓,這時正好手術室的門也開了,姜蘆趕緊沖上去,問:“大夫,怎麽樣了?我丈夫怎麽樣了?”

大夫同情的看了姜蘆一眼,深吸一口氣開口說:“病人的叉叉叉位置被踢斷了,雖然送來的還算及時,我們做過手術,但是東西還在,但是這功能……”

他停頓一下,說:“以後他不能行房了。”

“卧槽!”

“我勒個去!這就不行了?”

“斷了?”

“媽呀白奮鬥夠狠的。”

“姜蘆太可憐了,年紀輕輕就守寡了。”

“這誰說不是呢,姜蘆嫁進他們家,連個孩子都沒有,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麽辦啊。”

“還怎麽辦,他做出這種事兒,姜蘆肯定要離婚的啊!”

“那倒是。”

姜蘆被這個消息刺激到了,整個人都呆住,好半響,搖晃着扶着牆坐了下來。她雙目放空,眼裏仿佛什麽也沒有了。

“患者家屬,你還好吧?我們看到這個傷者似乎是外力造成的傷患,不知道需不需要我們幫你找公安同志過來?這個傷不輕的。以後都不行了。”

他也聽到了,這夫妻兩個還沒孩子呢。

再看姜蘆的眼神兒,格外的同情了。

“你們需不需要……”

“不需要!”姜蘆突然就開口了,木木的:“不需要找公安同志。”

她擡頭,說:“他自找的。”

大夫:“……”

他張張嘴,想說什麽,但是又沒說什麽,只能說:“人會送到病房,另外病人遭遇了這種事兒,心情可能比較脆弱……”

姜蘆:“死不了。”

大夫:“……”

姜蘆現在的情緒,就像是過山車,你搞不懂她哪一下是真的,一會兒冷靜下來,一會兒又崩潰起來,一會兒好像原諒了周群,一會兒好像又發瘋了。

大家默默的後退一步,不怎麽敢招惹這已經瘋狂的女人。

大家都能躲開,王招娣不能,她坐在一邊兒,老老實實的準備等着打下手兒。

就在這時,周群也被大夫推出來了,他此時因為麻藥的關系還沒有醒,姜蘆看着周群,默默的起身,跟上了車子。這樣深更半夜來住院的人總是不多的,基本都是急診。

而半夜辦理住院少不得要吵吵鬧鬧,所以一般是晚上收治的病人都是安排在新病房,這樣不至于打擾別人的休息。就這,周群是這個病房的第一個人。

姜蘆坐在床邊,說:“你們先回去吧。”

她安靜的坐在哪裏,看到大家沒走,似乎想到了什麽,起身給大家的錢付了,然後木呆呆的說:“謝謝你們幫忙。”

雖然大家平時裏來往不算多,而且姜蘆因為條件好多少還是有點看不起人的,但是這個時候大家看她這個樣子,還是很同情她的。畢竟,誰想到她能遇到這樣的事兒呢。

“姜蘆,你也別想太多,不管有什麽,等人好了再說吧。”

“是啊,現在說這些也沒啥用,要不要通知一下你娘家?”

姜蘆擡眼看着大家,繼續木木的搖頭,說:“不用。”

她坐在床邊,又不動了。

“要不,咱們回去吧。”

“對,咱們走吧,也讓姜蘆一個人靜一靜。”

王招娣抿抿嘴,姜蘆:“你也回去,關好門,蘇金來是個小偷,別讓他偷了家。”

王招娣:“啊?哦!”

等所有人都離開病房,姜蘆依舊坐在那裏不動,大家透過門看過去,紛紛嘆息搖頭。

“可憐姜蘆了。”

“她真是太難了,你說怎麽就攤上這麽一家子,這母子兩個,沒有一個像樣的好東西啊。”

“走吧。”

大家頂着雨往回走,王招娣小聲問:“姜蘆姐……不會有事兒吧?”

大家吓了一跳,趕緊說:“啊,不至于吧?難道姜蘆還能做點什麽?”

“她別是自殺啊。”

“啊,卧槽!”

“應該不會,不至于不至于,大不了離婚的事兒,她不用自殺的,哪裏至于這樣了……”

“嗯嗯對。”

所有人都離開了,姜蘆默默的起身,來到了窗口,這裏是二樓,她坐在了窗口上,外面的大雨瓢潑,明明已經是清晨了,可是天空沒有一絲放亮兒,要是平常這個時候,朝陽都升起了。

她坐在窗口,微微揚頭。

“我的媽啊,你你你你,你快下來,你千萬別想不開。”

小護士過來送藥,吓了一大跳,趕緊上前,勸說起來。

姜蘆回頭,說:“我沒有想自殺。”

她輕聲:“我就是想看看大雨能下到什麽時候。”

這麽說小護士可不能這麽相信,畢竟這女人的男人剛剛廢了,他們又沒有孩子……她好聲好氣:“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要自殺,你下來,現在下雨很滑的,你要是掉下去就不完了,再說還打雷呢,坐在窗口格外的不安全,你下來,咱們有話好好說。”

姜蘆輕輕笑了笑,終于從窗口下來,小護士趕緊扶住她,說:“你這是幹什麽!咱們不管怎麽樣都不能想不開,以後的日子還好着呢。”

姜蘆嗯了一聲。

“這,這是咋回事兒啊?”小護士沒忍住到底還是問了一下。她主要也是想陪着這個大姐聊一聊,開解開解人,免得這個大姐真的想不開尋短見。

姜蘆:“……沒事。”

她問:“你有煙嗎?”

小護士:“……沒有。”

她不抽煙啊。

姜蘆:“哦。”

她站起來,小護士趕緊來她身邊,

她說:“你不用跟着我,我沒打算自殺,我就是心情不好,還不想死。”

小護士瞄一眼她,又瞄一眼病床上的男人。

姜蘆:“你知道誰抽煙嗎?我想要一根。”

小護士看她這個情緒狀态,想了想說:“醫院不讓抽煙,大家都不會在這邊抽煙的。”

姜蘆嘆息一聲,說:“我知道了,那我上個廁所。”

她出了門,小護士看她情緒其實還算是可以,輕輕嘆了口氣,沒跟上。姜蘆一個人往廁所走……哎呦。

她撞到了人。

“對不起啊……”

“沒關系,哎,你有點眼熟……”

“我也覺得你有點眼熟,哎對了,你是機械廠的吧。”

“對,我是宣傳科的放映員,一般廠裏看電影都是我放的……啊,我想起來了,你是廠辦的吧,你叫姜、姜姜……”

“姜蘆,你是許放映員。”

“對對對。”

“你咋來醫院……”

“你呢……”

……

大雨整整下了一夜,這一夜,他們大院兒簡直熱鬧的不能再熱鬧,好像每個人都沒有睡好,不過即便是沒有睡好,大依舊都是很精有精神的。

畢竟這樣的熱鬧,他們還真是看的不多。

雖然,雖然他們大院兒總是有熱鬧,但是一次比一次更刺激,這一次,簡直是沖刷了所有人的認知。而這個時候大家也從醫院回來那些人哪兒聽說了,這周群啊,廢了。

這一次倒是沒有蛋碎,但是這比蛋碎了還可怕,這是徹徹底底的廢了,也就是說,以後啊,周群就絕戶了。

大家議論的,也真是這個。

就是不知道,四個月後周大媽回來會不會瘋掉。

也許會殺了造成這件事兒的白奮鬥?

可是,白奮鬥也是受害人啊。

大家現在都搞不清楚,這個事兒到底該是怎麽說了。但是要是說起來,白奮鬥沒有錯的。不過白奮鬥現在也說,昨晚就是睡迷糊了認錯人……

到底是不是認錯人,這就仁者見仁。

“別的不說瞞着白奮鬥真是男人殺手。”

“那倒是,你看他找對象不行,但是禍害男同志真是一禍害一個準兒,那個誰,就是老于家那個小小子兒,現在還沒回來呢。估摸着要在醫院住到地老天荒了,還有他家那幾個大的,不是被白奮鬥捏了嗎?夾着腿走路好幾天才好。好麽,這次更牛逼,直接給周群幹的斷子絕孫了,從此沒有辦法那個了……”

“你說周群會不會找他麻煩?這知道了還不得發瘋?”

“他發瘋?白奮鬥還發瘋呢,說讓他對人家下手的。沒聽說嗎。人家白奮鬥還是黃花大小子,也不知道昨晚兒成沒成。”

“白奮鬥說沒成。”

“切,他自己當然這麽說,不然多丢人啊!”

“嘎嘎嘎,是啊,這就不好說了……”

一大早,大家站在院子裏刷牙都能唠上一壺兒,沒怎麽說話的,就是王香秀了。

而實際上,王香秀是格外的高興的,她心裏真是十分喜悅。這白奮鬥的名聲越是不好,就越是找不到媳婦兒。這越是找不到媳婦兒,她就越高興,她還指望着靠着白奮鬥養家糊口呢。這要是白奮鬥結婚了,她就沒辦法了。

可是現在可不一樣了,現在白奮鬥出了這麽一件事兒,那麽哪個正常女人會靠近他呢。王香秀難以壓抑的喜悅,相比于其他人完全是看熱鬧,同時懷疑昨晚到底是“成沒成”。

她可不同了,她是打心眼裏高興。

不過眼看白奮鬥好像幽魂一樣出來,她趕緊上前,關心的說:“奮鬥啊,你咋樣?你要是心裏難受,就跟姐說,姐是最關心你的。不管什麽情況,姐都相信你。”

白奮鬥委屈的難受,看着王香秀關心他的樣子,不禁又想到了昨晚那個夢,如果不是那個夢,他恐怕也不至于遭了周群的毒手。最起碼,最起碼他能醒過來反抗啊。

再看王香秀,覺的心裏格外的難受,又開始默默的流淚。

早上雨可沒停呢,不過就是大雨轉成了毛毛雨。

白奮鬥也不穿雨衣不打傘,就這樣揚着頭看向了天空,任由雨水落在他的臉上,委屈的落淚。

這個坎兒,他是過不去了!

“弟啊,你咋的了啊!你到底能不能好了啊?咱別哭啊!你這樣,我心疼。”

白奮鬥突然低頭,看向了王香秀,說:“秀姐,我們結婚把。”

王香秀:“啥?”

她呆住了,一旁準備出來上班的明美一個踉跄,扶住了門,立刻貼在門上,盯着這倆人看。

莊志希扶着媳婦兒的肩膀,說:“怎麽了?”

他順着明美的視線看過去,就聽白奮鬥格外認真的問:“你願意跟我結婚嗎?咱們結婚,今天就結婚。”

王香秀:“!!!”

她吞咽一下口水,皮笑肉不笑:“那個……奮鬥啊,你是不是喝多了啊?瞎說什麽呢?”她怎麽可能跟白奮鬥結婚,她幹啥要去照顧這麽一個老爺們。

她照顧自家的三個兒子不好嗎?

她說:“你秀姐一個寡婦,哪裏配得上你。你不要再說這樣的傻話了,我家庭負擔重,又是寡婦,年紀還比你大,哪裏配得上你?你這樣的大小夥子,找個條件極好的都不難的。”

白奮鬥:“可是……”

他苦澀一笑,說:“秀姐,我只喜歡你啊!”

要是擱了以前,白奮鬥是堅決不會告白的,他還是想找個黃花大閨女的。一個帶着三個兒子的寡婦,他實在是……這就将來給繼子操持家業就能給人累死。

所以他并沒有想要跟王香秀在一起。

如果說有點什麽……他是樂意的,但是走的更遠,他總是介意的。

可是現如今,他沉默半宿,曉得現在今時不同往日了,就他跟周群那點事兒,恐怕不管怎麽解釋都洗不清的,他以後找對象,恐怕只會更難了。

這乍一看到王香秀,他幾乎是瞬間就狠下心了。

他願意犧牲自己,跟王香秀結婚。

他不嫌棄她是一個寡婦。

王香秀見白奮鬥沉默着,趕緊繼續說:“你這樣的大好青年,能有一個更好的媳婦兒和更好的前程,我哪裏能拖累你?”

白奮鬥:“不,這不是拖累,我不嫌棄你。”

王香秀:“……”媽的,這人怎麽不會聽人話。

白奮鬥:“就算是你配不上我,我也不介意的。我樂意跟你在一起!”

王香秀:“……”媽的,到底誰配不上誰。

王香秀可不想為了這一棵樹放棄一整片樹林。

而且還是歪脖子樹。

她咬着唇,用力掐了自己一下,默默的紅了眼睛,說:“不,我不能!我還有兒子……我知道,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我沒有辦法的。我雖然,雖然也對你有些好感,但是我有兒子的,不能為了跟你結婚,不管孩子啊!我如果嫁給你,別人怎麽看他們?”

白奮鬥:“讓他們叫我爹!”

他拍着胸脯說:“他們的父親去世了,我就是他們的爸爸!”

“你混蛋!”

突然間,金來就沖了出來,像是一個小炮仗一樣,徑自就撞向了白奮鬥。白奮鬥被他撞了一個踉跄。

曾幾何時,他白奮鬥還是打遍天下無敵手。

現在竟然虛弱到被一個孩子撞的搖晃。

金來破口大罵:“你個傻缺東西,你還想當我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麽玩意兒,不要臉,自作多情。我爹只有一個。你休想拐走我媽。我也不屑要你這種爹!下流,無恥,跟男人胡來的混蛋!”

銀來和銅來也沖了出來,跟着金來罵:“不要臉!垃圾!休想做我爸爸!”

白奮鬥被三個小孩兒撲倒在地,整個人軟弱又無助。

王香秀一看,趕緊上前:“你們這是幹什麽!快別亂來,白叔叔是一片好心,他是個大好人,你們怎麽可以做這樣的事……“

“他不是好人,他圖謀不軌,最惡心的就是他。這個家,有我沒他!”

“有我沒他!”

“對!”

三個孩子一條心,怒目相向,一心想要把這個打算登堂入室的男人趕走。

他們都盯着王香秀,說:“媽。你真的要跟他在一起嗎?”

王香秀趕緊的:“麽有沒有,真的沒有,我跟他,清清白白。”

她半蹲下來,說:“媽哪裏舍得離開你們三個。”

他家這三個可都是兒子啊。

白奮鬥:“秀姐,你……”

他覺得心裏難受極了,白奮鬥追問:“秀姐,你真的不願意……”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王香秀竟然會拒絕自己,雖然是為了孩子,但是卻仍是讓他備受打擊,他以為,他以為王香秀很迫不及待的嫁給他啊。

他又哭了出來,自從經歷昨晚的事情,他現在就跟水做的一樣,哭哭啼啼個不停。

明美趴着門,說:“又來了,又來了又來了,他又哭了。”

莊志希:“打擊太大了吧。”

這世上最讓人委屈的事兒,估摸着也就是讓男人非禮了吧。

一大早就有這麽一場鬧劇,別說明美他們家人都趴在門窗上看,再看旁人家,再看前後院兒的過道兒,真真兒不少人。大家都偷偷瞄着呢。

果然大家都聽到動靜兒了。

白奮鬥就這樣一個大字兒躺在地上,任由雨水不斷的落在自己的身上,生無可戀。

要不說,還是親爹啊,他到底是出來給白奮鬥扶進了家門。白奮鬥也不反抗,生無可戀。白老頭幽幽嘆息,只覺得自己都滄桑了很多。

這個家,太難了。

一宿的大雨,不管外面咋樣,他們家裏倒是都淌上小河了。家裏地上都積了一層水。家裏位數不多的家具都被泡了,更不要說,被褥什麽得了。

可以說,他家是損失慘重。

可是這個時候根本顧不上,真的是顧不上了……

就白奮鬥這樣,現在要是不好好安慰他,保不齊要自殺。

爺倆兒進了屋,大眼瞪小眼,也不說話,都呆呆的。

這個清晨,雨沒有停。

白家十分的蕭條,可是別人家倒是十分的熱鬧,可是不管是蕭條還是熱鬧,都還要上班。不過多傷心,也要上班。莊志希載着明美一起出門,這一宿的時間,好像過的格外的長,發生的事情也格外的多。

明美摟着莊志希的腰,感嘆:“周群還真是不要臉,不知道姜蘆會不會離婚。”

莊志希:“這個還真是不好說。”

正常來說,一般人都會離婚。但是莊志希還真是不能昧着良心說姜蘆是個正常人,也許,她真的不會離婚,誰曉得呢。

他說:“姜蘆離不離婚,都不妨礙周群是個大太監了。”

明美:“……”

她又好奇的問:“那你說。你們廠子能處罰他嗎?”

這一點上,莊志希還是看到透透兒的,他說:“不能吧,我覺得不能。他們又不是男女,而是兩個大男人,都時候周群和白奮鬥兩個人堅稱就是睡着了不小心抱了一下,誰能說什麽?有證據證明他們的奸情嗎?也沒有。白奮鬥也不是個女人,你都不能說這是耍-流-氓了。當然,大家都知道這一定是。可是人家是可以不承認的。”

明美:“真是……”

白奮鬥:“哎?那不是我們科裏的小許嗎?”

明美:“誰?小許?”

她歪着頭想了下,說:“就是那個要教你放映還要搞小動作的?”

白奮鬥:“是他。”

他看了看小許過來的方向,疑惑:“他家好像不是那邊啊。”

而此時的小許看起來狀态可真是夠一般的,眼下一片青,整個人看起來頹頹廢廢的,腳步發虛,推着自行車,上車兩次都沒蹬住車,又下來接着走。

那個腿軟的哦,簡直是搖搖晃晃的。

莊志希有點好奇,多看了一眼,不過還是送媳婦兒上班更重要。他說:“這人也不知道怎麽的,一副被抽幹了的樣子。”

明美:“你們單位真熱鬧,我都想調到你們單位去了。啊啊,我好像調過去啊,今天你們單位肯定很熱鬧。”

像是他們單位,平平無奇啊。

有時候太過平平無奇,也顯得很悶哎。

莊志希沒忍住笑了出來,說:“可惜啊,我們兩個不在一個系統,正常你是調不過來的。”

明美嘟嘟嘴,用臉使勁兒的磨蹭莊志希的後背,說:“好煩好煩,好想調動。”

雖然已經結婚了,甚至懷孕了,但是她還是很孩子氣的。有時候就是這樣啊,有的人小小年紀就格外懂事,無非是家庭影響,不得不成長。

有的人生活在單純又充滿愛的環境,在這樣的環境長大,自然是不那麽有心眼兒。反而是熱情洋溢。單純快樂一點。

明美就算是後者了,不過要說十分單純,也沒有。

藍玲這人精明,打小兒就教了女兒不少。明美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菟絲花。

這不,撒嬌完了,明美自己倒是笑眯眯了,她說:“算了,我不調過去也好。”

莊志希:“嗯?”

明美:“反正你都會告訴我的嘛!我要是調到你們廠子,工資就不能這麽高了。還是錢重要。”

莊志希:“噗!”

明美小粉拳錘他的後背,說:“你這一早上的,跟個噴壺一樣。”

莊志希無辜的挑眉,說:“還不是受刺激的事兒太多?”

明美咯咯咯的笑了出來,兩人一路說說笑笑的,莊志希将明美送到了單位,明美提着小包包上樓,自從懷孕,她都會随身帶着小包包,裝一點零嘴兒。

莊志希喊:“媳婦兒。”

明美回頭:“嗯?”

莊志希快走幾步跟上,小聲說:“如果有機會,你就眯一會兒。昨晚都沒睡好,抓緊時間偷懶休息。”

明美低聲:“好。”

這昨晚還真是沒幾個人睡得好了。

明美很快的上樓。莊志希這才往回走,他幾乎是卡着點上班,剛進廠子就遇到張三兒,張三兒激動的問:“小莊小莊,聽說你們院子昨天出大事兒了?”

莊志希看他的神情,笑着說:“你不是都知道了?”

看這個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聽說了。

他們院子昨晚鬧得這麽大,別說他們,周圍來看熱鬧的都不少,大雨天也沒有熄滅大家的熱情。今天傳開就再正常不過了。這麽大的消息,保準一大早就能傳的沸沸揚揚。

別的消息可能要一上午的發酵,但是這種……估計就要一秒鐘。

張三興奮的說:“我不知道哪件事兒是真的,哪件事兒是假的啊。”

莊志希笑:“那你知道什麽?”

張三:“我聽說,周群斷了又接上了,以後就再也不行了?”

果然男人麽,最關心的就是這麽點事兒了。

莊志希點頭:“我沒去醫院,但是據說是這樣的。”

張三:“唉呀媽呀,這可真是,白奮鬥這可真狠,自從他碎了,這下手就專門奔着人家這個地方去。他是希望別人都跟他一樣啊。沒安好心,真是沒安好心啊。”

他長籲短嘆了一下,随即又問:“那……那個……周群對白奮鬥這樣那樣,也是真的了?聽說被姜蘆抓到了?你們都看見了吧?”

他問的口音都哆嗦着,看着莊志希,激動的很。

畢竟啊,一般人可真是看不到這樣的大新聞。

莊志希:“……我可沒看見啊,沒看見過程。反正只看見他們沒穿衣服,被姜蘆堵住了,不過據說是做噩夢了。”

就這幾個話,是個人都不能相信。

張三兒:“啧啧……哎媽呀。”

他感覺這件事兒好刺激啊,他說:“真是想不到,周群竟然喜歡男人。”

什麽做夢,大家都不信,一點也不信。

不久之前,大家曉得周群專跟老娘們這樣那樣得好處,這沒多久又聽說他跟男人搞在一起了,這周群可真是他們廠子的一朵奇葩了。以前咋沒發現呢,以前還覺得這人挺正派的。

如果不是最近漏了餡兒,真是一點也不清楚,這人竟是這樣一個東西啊。

張三激動:“那那那,你再給我講講啊,講講昨晚你們院子的風風雨雨。”

莊志希笑了:“我再不上班,要遲到了,你去找別人去。”

停頓一下,說:“你不會去問當事人啊。”

張三兒:“白奮鬥和白老頭今天都沒來上班。”

“那你也問別人。”

莊志希不想說更多,回到了辦公室,他脫掉雨衣甩了甩挂上,還別說,他還不是最後一個到的。剛才看到那個腳步漂浮的小許就沒到。

崔大姐開玩笑:“你們院兒今天是全體遲到吧?”

這一大早就傳遍了。

莊志希笑着說:“崔大姐,我可沒遲到,我打鈴之前就已經進來了,不過是被保衛科堵住了罷了。”他攤手:“大家這好奇心也太旺盛了。”

“小莊,你們院子到底怎麽回事兒啊?我怎麽聽說白奮鬥讓周群給嚯嚯了,他們兩個不都是男人嗎?”這是不太懂的。

莊志希:“大概就是……嗐,其實具體是怎麽回事兒,我也不曉得,現在還是懵的。反正就有那麽回事兒,但是他們又說是做夢了……”

“你詳細說說。”

“對啊,你說說。”

莊志希:“果然人人都好奇。”

“那誰能不好奇?你看我比你大二十歲吧,但是我可真是沒見過這樣的事兒。”崔大姐很是直白:“真是完全沒見過啊。哦對,聽說周群讓白奮鬥踹成太監了?”

莊志希:“斷了,又接上了,然後不行了。嚴謹來說,跟太監還是不一樣的,太監是沒了,他還有。”

“唉呀媽呀。”

“這還沒個孩子,以後咋整。”

“這要說咋整,也是姜蘆咋整吧。”

“姜蘆這什麽命啊,怎麽就找了這麽一個玩意兒……”

……

好巧,也有別人這麽想。

醫院廁所裏。

一老一少兩個人正在“談判”。

一個老太太死死的盯着姜蘆,說:“你看看,你看看你找的這個玩意兒,你真是不嫌棄丢人是吧?這麽多年,你說你為了生孩子挨了多少折騰?好,我知道你一個女人不想再嫁,可是你看看,你看看你現在的情況。周群這個樣子,你還不肯離婚,你是傻了嗎?他找老娘們,他老娘算計我們家,他現在更是不要臉到連男人都不放過,如果你不離婚,你爸和你哥哥以後還這麽上班?他們還要臉!”

姜蘆被她媽罵的木木的,不過她還是垂着頭不言語。

姜蘆媽氣的不行,厲聲問:“你到底離不離婚!”

她随即語氣緩了緩,說:“你如果不離婚,這就是咱們娘倆兒最後一次來往了。如果你不肯離婚,你爸和你哥哥會登報跟你斷絕關系。他們不能因為你這件事兒而連累名聲。”

姜蘆依舊站着沒動,好半天,她四下看了看,随即又去門口看了一眼,确認無人,再次回來。

她看着她媽媽,認真:“我不會離婚。”

老太太氣的差點一口過不去。

姜蘆趕緊上前,扶住了她媽,她說:“媽,不會離婚的。”

“你傻!你這孩子怎麽這麽糊塗,周群到底給你吃了什麽藥,你就這麽死心塌地?”她一下下的打着女兒的後背,罵道:“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你就不能離開他嗎?離開他不能活嗎?”

姜蘆擡頭,哭着說:“能,但是媽,我離婚了,然後呢?”

“你再找一個。”

姜蘆苦笑一下,說:“我再找一個?媽,我三十多了,我再找一個,能找個什麽樣的?我不可能找比我小的。我只能找比我大的。我找一個比我大的,那麽這樣的人可能是初婚嗎?無非就是兩個二婚的人湊合在一起過日子。你知道的,我是想生孩子的。我三十多沒結婚,一般來說,跟我一樣二婚的,如果離婚或者喪偶前沒孩子,人家未必願意找我,因為我本來就有不孕的名聲。雖說後來有人也說是周群的事兒,但是還是認為不孕只能是女人事兒的也不少吧。這樣的肯定不會找我的,就算是勉強找了我,到時候還是沒孩子,肯定也要往我身上賴的。我說我有體檢報告我能生,媽,人言可畏啊。我還能三婚?”

姜蘆媽:“那就找個二婚帶孩子的。”

姜蘆:“我為什麽要去給別人當後媽?我為什麽要去照顧別人的孩子?不管我照顧的好不好,別人都會說不好。親媽罵一句無所謂,後媽要是罵一句就是惡毒後媽。我們科室的陳姐就是做後媽的,我太清楚做後媽的苦了。一點點小事兒,就會被人戳脊梁骨。如果我自己再生一個孩子。那麽更難辦,家裏就這麽些東西,能不搶?媽,不想二婚,不管是有孩子還是沒孩子的,我都不想找個二婚的。可我這個年紀,我這個經歷,你也別跟我說我能找到初婚的。那不可能的,我自己都不做這樣的白日夢。”

有些人糊塗,是會糊塗一輩子。

有些人糊塗,好像在某一瞬間就徹底清醒了。

姜蘆就是這樣。

周群做過許多事情,她都能繼續糊塗。

但是周群跟男人攪合在一起,姜蘆是一下子就徹底清醒了。她要錢有錢,要貌有貌,家世不差工作不差高中畢業。她甚至也沒有不孕,周群竟然去搞男人?

竟然去找男人!

這件事兒是戳穿了姜蘆的底線的。

而他徹底成了“大太監”更是讓姜蘆在這陰冷的雨裏更加的清醒。

大太監,他媽的他都不行了,她哪裏清醒不過來?

這都不算是個男人了。

不過思慮再三,姜蘆仍是沒打算離婚。

她說:“我如果只離婚不二嫁,你們能同意嗎?你們同意我一直住在娘家嗎?”

姜蘆媽蹙眉:“怎麽可以不再嫁,你難道還想一個人孤獨終老?這女人總是要有個倚靠。我們再給你尋摸一個好的。”

姜蘆:“我就問一句,我可不可以一輩子住在娘家。”

姜蘆媽不自然了幾分,她是很疼愛女兒的,但是相比于兒子的利益,她又不能答應這個了。畢竟,她還有兩個孫子,兒媳婦兒也再懷孕了,如果姜蘆住一段時間,當媽的當然很樂意。

但是如果住一輩子,這也住不開啊。

現在住房這麽緊張,機械廠也不會再給姜蘆安排住房了。

“媽,你說!”

姜蘆媽媽:“女人不能不嫁人。”

姜蘆看着她媽,苦笑了一下,說:“你看,你也不能讓我一輩子住在娘家不再嫁人,那我離婚幹什麽?”

她掏了掏兜,摸出一盒大前門,抽了起來。

姜蘆媽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

“你咋抽煙?”

姜蘆:“今早買的!”

姜蘆:“我離婚要被你們逼着二嫁,不嫁人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那我還不如不離婚,最起碼周家有兩間房。而且男人總是不老實的,不跟女人鬼混,還跟男人鬼混。那我倒不如就這樣跟周群湊合着過。最起碼,周群是個大太監,已經徹底不行了的,他肯定不能出去亂搞。這男人啊,只要沒挂在牆上,都不老實。周群這樣的,正好。”

她又抽了一口,繼續說:“而且周群是七級電工,就算他不在升級,九十出頭的工資,也是一般人都做不到的。我再找一個,可能條件還不如他,然後工資也不如他。”

姜蘆媽嘆息:“他有錢也沒有交給你啊,你的工資還要給你婆婆。”

姜蘆冷笑,陰森森的,說:“以前我愛他,我不生孩子愧疚,我樂意這麽幹。但是現在……這是他們家對不起我的!周群不交工資,就離婚!”

她笑的更陰冷:“他敢離婚嗎?他一個太監!”

“可是你不是想要孩子……”

姜蘆:“是啊,我想要孩子,誰說我就一定要跟他生了?我跟別人生不行嗎?”

“那不是他的孩子,他也不會對孩子好啊,而且他都不能,你賴都賴不到他身上,而且你的名聲也會壞了……”

姜蘆意味深長:“如果,我現在就懷孕了呢。”

“卧槽!”姜蘆媽呆住了:“你你你……你懷孕了?”

姜蘆:“沒有,我現在還沒有,但是我可以說我現在有了,那麽他們家在這種情況下還不把我供上天?”

“可你沒有……”

“所以我現在找了人生啊。”姜蘆輕描淡寫,說:“只要我能懷上,只差一個來月有什麽關系。我可以說我現在才懷孕一個月,反正月份淺多少也能看出來,明美不就是這樣?她懷孕一個月出頭就能檢查出來了,我也可以這樣說。如果我現在就懷孕,周群是不可能懷疑的,我們雖然最近沒有了,但是一個月前還是有幾次的。我現在就找人生,到時候只差一個月,我完全可以混淆過去……”

姜蘆媽都懵逼了,徹底的驚呆了,不敢相信這是自己一貫愛情至上,周群至上的女兒。這到底是受了多大的打擊,才能改變成這樣。她結巴:“那那那、那你如果這段時間沒懷上……”

姜蘆:“我賭一把,沒懷上我就說自己小産了。”

她說:“但是這一次,我是一定要賭的。”

她垂垂眼:“如果賭贏了自然更好,如果賭輸了,我就繼續在外面找,反正找個機會懷上,等稍微有點月份,我就找個理由去外地把孩子生下來,然後等幾個月在□□。這樣是複雜了一點,而且可能會引起別人懷疑,不過沒關系,只要沒證據,誰能說孩子是我生的?我也是給他們周家留一個後。”

姜蘆媽:“這這這……”

姜蘆:“媽。如果這件事兒讓爸和哥太丢人,想要斷絕關系,我沒關系的。”

她認真:“他們登報吧,我總歸不能影響他們的名聲,特別是我哥哥,總是要往上走的,有周群這樣名聲的妹夫也是丢人。但是在我心裏他們依舊是我爸爸和哥哥。我只求,将來我的孩子能夠得到他們一點幫襯。這是看在這麽多年的感情上。”

姜蘆媽紅了眼,說:“行,我知道了,你這孩子啊……”

姜蘆:“媽,我今早坐在窗口的時候,雨水落在我的臉上,我想着這些年,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場夢……”

姜蘆媽握住了女兒的手:“委屈你了。”

她難道不知道女兒為了懷孕,又是黑狗血,又是童子尿,那日子過得十分的難受。可是不能生又有什麽辦法呢。沒想到,事情竟然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你假懷孕這件事兒,我幫你找人,下午你就去病房告訴周群你懷孕了,同時提離婚。”

姜蘆:“我不想離婚……”

“那你也得提!”

姜蘆媽:“你提了,然後為了孩子,原諒了他。你不求他多感謝你,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不會感激人的,你要趁着這件事兒,把他的工資捏在手裏。”

姜蘆點頭。

“還有這麽多年他的工資都是自己保管,也得交給你,這男人拿錢幹什麽,還不是想出去亂來。他不給,你就要打掉這個孩子離婚……”

姜蘆:“聽您的。”

“還有你那個婆婆,雖然是個惡婆婆,但是也不是沒用的。就留着她,如果你真的懷孕了,也要有人照顧身子,更要有人伺候的月子,孩子小時候不懂事兒的時候就讓她照顧,等孩子稍微大一點,懂事了,堅決不能讓她經手。這種人教育不出什麽好孩子。到時候我們再想個辦法把她弄走。當然,這些的前提都是你懷孕了。如果你沒懷孕,等她一放出來,就利用她害你爸這件事兒送她去農村老家生活,她不走,你就離婚。那個時候他們不敢跟你唱反調的,就周群現在的名聲,就算是農村丫頭都找不到了。她不走不行,不然到時候你以後想懷孕找外地生孩子,一定會被他發現的。周群是男人,可能大意。但是都是女人,也生過孩子,不能不防着她。”

姜蘆本來已經下定決心了,這經過她媽這麽一幫着完善,反而更妥帖了幾分。

她點頭:“我知道了。”

“還有你家那個王招娣,你在你婆婆放出來前弄走她。不然你婆婆要是真的借她生出什麽事端,就打亂你的計劃了。”

姜蘆:“我打算給她介紹給白奮鬥。”

她說:“雖然我不怎麽喜歡王招娣,她來我家時間也不長,但是其實人還成,昨晚白奮鬥想拿菜刀的時候,也只有她出手了,這我記得呢,他家太窮了,如果讓她回娘家,就是害了她。她家那個條件,他爸媽那個只顧着拼兒子的熊樣。肯定要為了錢給她嫁的更差。所以我想,給她介紹給白奮鬥。白奮鬥雖然也不怎麽樣,但是有房有工作,對農村姑娘來說還成。而且我答應給白奮鬥介紹個對象。王招娣還是合适的。”

“她能願意?”

“媽,窮的吃都吃不飽,穿也穿不上,就不會想那麽多了,你以為我是害王招娣嗎?其實我是幫她。她不可能找到比白奮鬥條件更好的。白奮鬥缺點一大對,還癡纏寡婦。但是……呵呵!”姜蘆冷笑:“把該掐住的錢掐在手裏,寡婦算個屁!”

姜蘆已經從一個極端,開始走向另外一個極端了。

她想了想,說:“我打算去找明美聊一聊,看看怎麽能說服白奮鬥。我不擔心王招娣,我擔心白奮鬥不幹。”

姜蘆媽:“明美?你那個鄰居?新嫁過來的小媳婦兒?你找她幹啥啊!她一個小年輕懂什麽。”

“她不懂,莊志希懂就行。我一個女人直接去找莊志希,好說不好聽,再說莊志希不待見我,不會理我的。我找明美,莊志希就一定會幫着出主意。周群那個混蛋都說,院子裏心眼兒最多的就是莊志希。莊志希和白奮鬥又都是男人,一定可以想到搞定白奮鬥的辦法。”

她說:“我需要王招娣留在院子裏。”

她垂垂眼說:“雖然不太可能,但是一旦周群腦子有病真的跟我翻臉了,我得有幫手。如果我給王招娣介紹對象讓她進城,不管白奮鬥怎麽樣,她是改變了生活。我看得出來她不是一個白眼狼,只要我刻意交好,她會站在我這邊。院子裏其他人,我算計起來太難了,但是王招娣拉攏起來很容易。”

姜蘆媽看着女兒,好半天,說:“苦了你了,不過,既然你想的這麽清楚,那麽媽也不說什麽了,我支持你。”

她是知道的,自家的情況根本不能讓女兒久住,她兒媳婦兒都不會樂意的。那頭兒也不是普通人家,到時候親家如果來鬧,家庭也要不和睦。

眼看女兒分析的頭頭是道,姜蘆媽也是被說服了。

她說:“這事兒,就這麽定了,希望你真的能懷上。”

姜蘆輕輕笑:“希望吧,我找了個年輕的……年輕身體好,比周群能耐多了,我就不信了,我真的命裏無子。”

姜蘆媽:“……”

她想了想,低聲問:“你找了誰?”

姜蘆:“這你不必知道了。”

她暫時還沒想告訴任何人。

她說:“不過你放心,不是我們院子裏的,我是不會犯這樣的錯誤讓人抓到小辮子的。”

姜蘆媽:“那……你多小心吧。”

姜蘆:“我知道。”

她說:“這跟別的男人有過之後我才發現,周群就他媽是個廢物。”

她本來只能說絕望了,其實也沒有完全的想清楚自己到底該怎麽樣。也是這樣絕望的情形下,讓她想要自暴自棄,她不是存心去找別的男人生孩子的,短暫的放縱真的是壓力太大了,想要放松。

可是這一放松,她突然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她對這個事兒不是那麽熱衷,但是她突然明白了,周群算個屁的男人。

就那麽幾秒鐘,怪不得她以前懷不上,這真正的男人,根本不那樣!

一個男人連這種事兒都不行還指望他能幹什麽……姜蘆可以說是在這個瞬間,徹底就從心裏看不起周群,放棄這個人了。以前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惡心。

當女人不愛一個男人了,理智也就回來了……

她也徹底的算計了起來。

她冷笑:“周群就不是個男人!”

姜蘆媽:“……”

作者有話說:

103、狂扇三兄弟

一宿沒睡, 上班的人沒得法子。可是不上班的,也真是完全睡不着。

上午大雨變成了毛毛雨,白家父子兩個在家裏躺屍,不少沒上班的家庭主婦倒是都聚集在了後院兒王大媽家。王大媽家裏熱鬧的很。大家邊幹活兒, 嗯, 就是糊火柴盒;邊讨論起昨晚的驚天大事。

這事兒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兒, 以前都沒見過的。

不過吧, 這個“以前從沒見過”,就這話, 在他們院子也說了好幾次了, 這件事兒了了。總是有人能幹出下一個“從沒見過”,真是讓人應接不暇啊。

“王大媽, 你不去白奮鬥家看看?他們父子兩個都不上班, 躺在家裏, 那個床上全是水,他們也不介意的樣子,這躺下去,不能出事兒吧?”

王大媽認真的問:“我敢管他們嗎?我說話他們聽嗎?我去了不會挨罵嗎?”

大家呃了一聲, 倒是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 這個事兒,還真就不能找王大媽。這個院兒的管院兒有多難做, 那是人盡皆知的。就很不容易啊。

趙桂花:“這個事兒吧,也不知道還能怎麽樣。”

“誰說不是呢?”

“你們說廠子裏能管這個事兒嗎?”

“我覺得不能吧, 周群和白奮鬥各有損傷, 他們肯定不能去找廠裏。都沒人找廠裏, 廠裏幹啥要來趟這趟渾水?難道說出來很好聽嗎?裝聾作啞呗。倒是也有可能有別人去報告廠裏。但是廠裏肯定不樂意多管閑事兒。畢竟這種事兒, 只要白奮鬥和周群都咬死了是個誤會。也沒人能證明他們是胡亂來的吧?”

“王大媽, 你今早不是頂雨去了一趟街道辦嗎?街道辦怎麽說。”

這麽大的事兒,怎麽可能不告訴街道辦,街道辦對他們院子的大事小情都麻了,真是無窮無盡的多。以至于一看到王大媽,第一反應就是揉太陽穴。

不過可以說,他們的見識還是淺薄了。

真是怎麽都想不到,竟然是因為這個,街道辦主任恨不能敲碎周群這個缺德玩意兒的腦袋。不過在認真八卦,哦不,聆聽了一下之後,還是決定不管的。

這件事兒就是,白奮鬥被周群那個了,呃,按照白奮鬥的話是還沒有那個。但是到底有沒有那個,只有他們當事人自己知道了。如果說還多一個,八成就是姜蘆了。

可是姜蘆一樣不會說什麽的。

另外,周群被白奮鬥踹斷了,雖然接上了,但是從此不能人道了。

所以啊,這雙方各有損傷,但是事情的起源是周群,所以這件事兒,肯定是雙方都想平息的。

趙桂花覺得自己看的最清楚:“這件事兒街道辦不會參與,廠裏不會參與的。”

大家聽她這麽一分析,也真是這麽回事兒。

“真是沒想到,周群好的是這一口兒,更是沒想到,他相中的竟然是白奮鬥。”

“誰說不是呢。”

“不過這白奮鬥真是夠狠的啊……”

趙桂花眼看大家又議論紛紛的讨論起來,說道:“其實咱們所有人都該感謝白奮鬥的。誰家還沒個爺們了?這要不是白奮鬥下狠手給周群踹成太監,誰敢說自家男同志不會被周群盯上?畢竟,他可是饑不擇食的,白奮鬥這種老爺們都看得上,哪個爺們不得小心?現在倒是好了,最起碼他作案工具完蛋了,這就說明以後就算是有賊心,他也沒賊膽了。”

大家瞬間愣住了。

不過很快的,王大媽一拍大腿,說:“桂花啊,這還是你想的透徹啊,你說得對,咱們都得感謝白奮鬥啊。”

其他大媽小媳婦兒的都恍然大悟,紛紛點頭,一個個相當的感慨:“這白奮鬥,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就是,這要是周群沒廢,那其他爺們也都要在水深火熱裏了。幸好幸好啊。”

這周群,真是害群之馬,他盯上了老太太,搞得他們院兒裏還有街坊鄰居的都躲着他,生怕自己被盯上。畢竟這人不盯着大姑娘小媳婦兒,他盯着老太太。

好麽,老太太這茬兒過去了,他又開始盯上爺們了。

如果不是及時斷了他的……咳咳。

保不齊以後他在改變口味都能看上老頭兒。

“這麽說,真是得感謝白奮鬥。”

“可不咧!”

“白奮鬥今早跟王香秀求婚了,你們看到了嗎?”

“看到了,王香秀咋可能答應啊,他倆以前都沒好,現在白奮鬥還有這樣的名聲,那肯定是更不能好了。再說了,人家王香秀有三個兒子了。她要是跟白奮鬥結婚,白奮鬥不可能不想生兒子的,到時候家庭負擔又重了。王香秀肯定不幹啊。而且你看他家的三個兒子,今早鬧得多兇。”

“是咧。”

呼啦啦的腳步聲傳來,很沉重,昨夜下了一宿的大雨,現在也沒停,院子裏有些積水,跑起來更是漸起水聲泥聲,“王大媽,王大媽你在家嗎?”

王大媽:“誰啊。”

這一看,竟然是街道的辦事員小孫,小孫大喘氣,說:“王大媽,是我。”

王大媽趕緊上前:“小孫?你咋過來了?是有什麽事兒嗎?”

這大雨天的,她的布鞋都濕了,趙桂花一群人也趕緊都抻着脖子望過去,小孫說:“你你你,你跟我去一趟醫院,你們院兒的周群和姜蘆夫妻出事兒了。”

“啥!”王大媽愣住:“出事兒?他們在醫院,出事兒不是正好治嗎?”

“不不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小孫氣喘籲籲,說:“不是,是這樣的,你早上報告之後我們街道不放心,還是安排我去醫院看一下情況了。”

畢竟啊,要掌握第一手情況再能在處理事情的事情更加的游刃有餘。

“然後我過去就見周群知道自己以後不能那個了,再鬧自殺,他要跳樓,還一個勁兒的撞牆……”

“哦豁!”衆人瞪大了眼。

趙桂花:好同情醫院啊,怎麽就攤上這麽些玩意兒。

“他媳婦兒姜蘆在一旁勸着勸着,突然就倒地昏過去了……這一檢查,就說她懷孕了!”

“卧槽!”衆人的眼睛更大。

趙桂花:????

作為知情人,她怎麽就那麽不相信呢?

王大媽更是目瞪口呆:“姜、姜蘆懷孕了?”

“對!”

小孫也覺得很不可思議,瘋狂點頭。

王大媽懵逼臉。

小孫說:“誰能想到啊,這事情就是這麽戲劇化,周群結婚十來年想生孩子,一直都沒孩子。這他斷了,這竟然查出媳婦兒懷孕了,你說這是不是天大的巧合……”

她想說,冥冥中自有天意,然而不敢這麽說。

這麽說就是封建迷信了。

周大媽都是因為這個進去的。

“然後,然後呢?”趙桂花追問,這事兒肯定沒完啊。不然小孫就不會來了。

小孫:“周群狂喜啊,但是姜蘆卻鬧着要把孩子打掉離婚呢。現在周群正跪在地上求姜蘆不要離開他,姜蘆娘家人都在呢,都在勸着姜蘆離婚……周群想讓咱院兒的人過去勸一勸,勸和啊!”

小孫也覺得姜蘆該離婚的,但是現在一提離婚,周群就要自殺啊!

這事兒鬧的。

大家面面相觑。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了。

蘇大媽一高兒蹦起來,說:“這還等什麽,我們趕緊去醫院看看啊!”

這個時候她也不是柔弱大媽了。

其他人也是立刻:“對對對,咱們得去看看啊,不管是勸分還是勸和,都得去看看情況啊。畢竟他們也是咱們一個院子的……”

“走走走。”

“對,回家披個雨衣……”

趙桂花的動作也不遑多讓,她快的不得了,這個時候當然要去看看怎麽回事兒。

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兒,但是趙桂花是知道的,周群之前就是不能生的,如果說姜蘆懷孕,那肯定跟周群沒關系的。不過,她記得姜蘆沒有懷孕這麽早啊。

不過,也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了,反倒是跟上輩子的發展不同了。

一幫人也顧不得什麽了,趕緊鎖門,浩浩蕩蕩的出門,就連院子裏年紀最大的寧大媽都跟着一起了。這件事兒,不能不去看看啊!這麽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的出門,隔壁院兒的趕緊問:“咋了咋了?出啥事兒了?”

趙桂花被拉住,只能說:“我們去醫院看看,周群鬧自殺,姜蘆懷孕了要離婚。”

短短兩句話就把事情說清楚了。

“卧槽!”

“這他媽太玄了吧?周群斷了姜蘆懷了?那姜蘆這一胎肯定懷了一個男娃兒。”

這話說的趙桂花都摸不着頭腦,問:“為啥啊?”

“他們老周家,只能有一個男人!”

“噗!”

“別瞎說了,趕緊走吧。”

“等等我,我也去……”

一群人來到醫院,搞得不少病人都看了過來,這不像是來探病的,倒像是砸場子的。這麽多人咧!

“你們是怎麽回事兒?來看病的話在樓下……”

“我們是來探病的,我們有個鄰居在醫院鬧自殺,說是讓我們過來勸一勸……”王大媽立刻解釋起來。小護士立刻露出微妙的表情,說:“哦~”

她意味深長的說:“原來你們是周群的鄰居啊。”

周群這個名字,現在可是他們醫院從醫生到患者,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神人了。雖然周群不想說,但是昨天那麽多人來送他,七七八八的議論大家也聽明白了。

再加上今天這一出兒,反正大家都是很懂了。

別說是醫院,估計等到明天,整個四九城可能都出名了。

小護士:“你們去二樓吧,他已經不跳樓了。不過你們做鄰居的也勸一勸他,告訴他,二樓其實摔不死人的。”

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兒了,上一次有個大漢就是從二樓鬧跳樓。

真是,他們醫院真是太難了。

這要是整天都遇到這麽些病人,他們早晚都得關門,真是太煩人了。

她說:“上去吧。”

大家趕緊問:“周群的傷勢,沒事兒了吧?”

小護士驕傲:“我們醫院的水平是最好的,都接上了。”

不知道誰小聲嘀咕一句:“接上也廢了。”

小護士瞪大眼,說:“那有總比沒有強。”

啊這……

好像,也是這麽個道理哈。

大家不再多問,趕緊準備上樓,小護士趕緊拉住一個大媽,問:“那個,他真是對男的那個,讓人踢斷了?”

被拉住這位好巧不巧,又是趙桂花,趙桂花默默的點頭。

小護士:“哦豁!”

她眼睛睜的更大,開了眼界了。

他們醫院見識的事兒其實都比一般人多不少了,但是沒想到,還有更誇張的。她啧啧着,使勁兒搖着腦袋。趙桂花趕緊跟上去,這麽幾十號人一起去探病。

場面大的別的病房都探頭探腦,病房裏,周群坐在病床上削蘋果,谄媚的對着姜蘆笑。姜蘆坐在他的對面,聽到動靜,姜蘆擡頭,動了動嘴角,說:“你們來探病吧,快坐。”

小孫:“是我找他們來的,周群剛才大吼大叫的,你又要打掉孩子,我就回去搖人了。”

姜蘆深吸一口氣,似乎是糾結很久做出了決定,她擡頭說:“我決定不離婚了,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大家齊刷刷的看向了她的肚子,真是萬萬沒想到,她在這個時候懷孕了。

周群:“昨天的事情,是個誤會……”

他果然是這麽說了,大家互相使了個眼色。

他說:“我夢到我媳婦兒了,這不也忘了收留的是白奮鬥,一時動了手,但是我其實不是那種人。”

大家:“哦。”

“你不用跟我們解釋的。”

“對啊。”

周群:“不行,該說還是要說的,免得大家誤會我,其實誤會我沒有關系,但是我不想姜蘆誤會我,更不想影響白奮鬥。”

這人倒是挺會說的。

“我跟白奮鬥一起長大,可不能耽誤他找媳婦兒。”他輕輕攬着姜蘆,姜蘆蹙了蹙眉,拍掉了他的手。周群也不以為意,說:“往後我也會跟我媳婦兒好好的生活。”

他笑着說:“我們終于有孩子了。”

衆人:“哦。”

原本大家都覺得,來醫院好像能看到一個火熱的場面,但是好像就像是一個啞炮。突然就啞火了,現場竟然一團平靜,安靜的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就連周群和姜蘆都正常起來。

哦不,姜蘆不正常。

她平時是對周群無微不至的,但是現在看起來有點冷漠啊。

不過再一想,現場的女同志倒是也能理解的,姜蘆一直想生一個孩子,在這個時候懷上了,她肯定也不舍得打掉的。畢竟她這個年紀,如果打掉了再也沒有可怎麽辦。

所以大家還是能理解姜蘆的選擇的。

姜蘆這時也開口了:“謝謝大家的關心,我們家事兒多,給大家添亂了。”

“沒事兒沒事兒。”

“對啊。你們也有孩子了,你們夫妻好好生活比什麽都強。”

“姜蘆你有什麽事兒就說,你是第一次懷孕,可得小心着……”

姜蘆淺淺的笑,說:“我知道的。”

她輕輕的撫了一下肚子。

趙桂花看着她的動作,沒言語。

不過姜蘆倒是看向了趙桂花,笑着說:“趙大媽,趕明兒我可得上你家找明美唠唠嗑,取取經。”

趙桂花:“行啊,你來吧,不過她也是第一次,雖然比你這月份多一點,但是也是什麽都不懂的,我覺得這問誰都不如問大夫。還是得多聽大夫的。”

“嗐,其實沒啥的,我當年生了三個,我兒媳婦兒也生了三個,這生孩子容易的很。”蘇大媽說。

趙桂花:“那倒是不能完全這麽說的,姜蘆也三十多了,是第一胎。到底不如二十來歲身體的狀況,多仔細一點沒什麽不好。再說了,不管多大歲數,生孩子都是個鬼門關。自個兒都不心疼自個兒,還能指望上別人嗎?”

“對。”

姜蘆也點頭:“說的對的,不過月份淺倒是不用一直麻煩醫生。對了,你們快坐啊。”

趙桂花眼神閃了閃,她突然了悟,姜蘆沒有懷孕。姜蘆真懷孕的時候可不是這個精神狀态,不過,姜蘆為什麽假懷孕?趙桂花把這事兒放在心裏,倒是也沒多說什麽。

“我的天,怎麽這麽多人,讓一讓,麻煩都讓一讓。”

大家讓出一條路,幾個人攙扶着一個半大小子進來,小護士臉色紅撲撲的介紹:“你們在二號床。”

她又看向了趙桂花一行人,說:“你們聲音小一點,吵吵嚷嚷的不利于患者的休息。”

趙桂花:“我們知道的。”

她看着這些進來的人,尤其是那個患者,有點眼熟。

她在哪兒見過這個人?

不過還沒等趙桂花想起來呢,這人自爆了。

“你們不用扶我,我沒事兒,我這人本事大了,一點點雨算什麽,一個小感冒算什麽。你們還非要大驚小怪的住院。”半大的小子就是勇。

“你還說呢,昨天晚上都燒糊塗了,現在還瞎逞強,就為了那麽一點魚,你說你值不值得。”

這小子很不服氣,說:“怎麽就是一點魚,你要是這麽說可不對,這可不是一點點,這是很多好嗎!我們昨天坐公交車回來的時候,多少個人都誇贊我們牛逼呢。”

他得意的很,說:“幾乎全車的人都湊過來看了,嘿嘿。”

“你可拉倒吧,人家就是想問出你們是在哪裏釣魚,你還當別人是好人?”這年紀大就是閱歷多一點,一下子就看出了事情的本質,不過這小夥子倒不是很介意的樣子,帶着笑說:“那也沒啥啊,這池塘又不是咱家的,誰去都成,大家都改善了生活,我這算是做了好事兒呢。”

你瞅瞅,這人和人的境界都不一樣啊。

趙桂花看了,也深深感慨于自己的道德一般般,不過還有下次,她還是不說。她一個小老太太,可不指望自己有多高的道德水平。她家自己還沒實現魚肉自由呢。還能顧得上別人?

不過吧,她聽着這個小夥子的話就知道他是誰了,雖然她一直也沒看到這幾個小夥子的正臉兒,但是看着背影,聽着聲音還有話茬兒,不用多說,妥妥的是認識的人啊。

這不就是她們遇到的那幫半大小子嗎?

上一輩子應該也是他們發現了池塘宣揚了出去,這輩子他們接連兩次差點發現池塘,到底是在第二次找到了。這不,宣揚的有時他們。

“那個池塘別看挺大的,但是還真挺隐秘的,我們過去好幾次了,才發現。還別說,魚真多。”

這小子興致勃勃的,繼續說:“昨晚的魚湯你們不是都喝了?不錯把?”

“行了。你少說這些了,趕緊休息吧。”

這小子躺下是躺下了,但是眼珠子又黏在這些人身上了,說:“你們這也太多人來看病了,哥們,你人緣不錯啊。”

他身邊的中年婦女捏了他的胳膊一下,小夥子:“你捏我幹啥?”

嗯,是個沒有眼力見兒的。

中年婦女許是當兵的出身,站姿挺拔,為人英氣,她沖着衆人點點頭,說:“我兒子年紀小,就是個碎嘴子,你們別介意。”

她狐疑的打量了一圈“探病”的人,覺得這些人有點奇怪。趙桂花也拉一拉王大媽,王大媽趕緊說:“我們不介意的,倒是我們這麽多人影響病人休息,正好我們也該走了。”

她沖着姜蘆:“既然人沒事兒了,我們就先走了。”

姜蘆點點頭,說:“知道了。”

她起身:“我送你們,正好我也回家給周群收拾點東西。”

“行。”

大家浩浩蕩蕩的出門,這半大小子納悶兒的摸着下巴,琢磨怎麽這麽多人來看病。他勾勾手指,小聲問:“護士姐姐,怎麽回事兒啊?”

小護士偷看了對面的周群一眼,嘀咕幾句,這小子眼睛一下子變得圓溜溜兒:“卧槽!”

病房裏的事情,他們不知道,一群人下了樓,大家倒是都有點若有所思,這若有所思當然不是思考周群怎麽樣、周群不管怎麽樣,都是看熱鬧,但是有些事兒卻是正經事兒。

“也不知道,這小子說的池塘在哪兒?”

“對啊,聽起來很多魚的樣子。”

昨天趙桂花換了魚,大家可都看在眼裏,也相當的羨慕,不過趙桂花是“換”的,這就要付出了。他們如果不換,自己釣魚,那不是更好?

白來的。

“要不問一問他是在哪兒?”

“這能說嗎?你知道這樣的地方你還能到處說?”

“那咋不能?他自己不都說了麽?別人知道能夠改善生活是個好事兒。”

“那再上樓問問?”

“上樓問問。”

好幾個人忍不住這樣的誘惑,又一起上樓了,趙桂花沒說話,站在門口等着,好半天,這些人才一起下樓,一個個興沖沖的。很顯然,是問到了。

蘇大媽趕緊上前:“是在哪兒釣魚的啊?”

“蘇大媽,這可是我們自己問出來的,你們如果心知道,就自己去問啊。”

他們自然不想更多人知道。

“啊你們這也太那個了吧?大家都是鄰居,未免也太自私了。”

“就是啊。”

他們一個個的又開始了,趙桂花懶得聽了,說:“我先走了。”

她抄着手率先進入雨中,這雨比他們出來的時候又小了一點,王大媽趕緊跟上,問:“你不想知道?”

趙桂花:“他們掰扯把,你信不信,傍晚就能消息滿天飛了,我何必在這裏浪費時間。”

王大媽一聽,仔細一想還真是這麽回事兒,人家當事人都沒介意呢,肯定會告訴很多人的。兩個老太太一起往家走,她說:“這要是知道在哪兒,我家李廚子肯定是要去的。”

趙桂花:“我也去,你一起不?”

王大媽想了想,說:“我跟你一起。”

她其實本來是可去可不去的,但是既然趙桂花叫了她,去看看也好。

她說:“正好這些爺們上班,如果雨停了,咱們就先問出地方,探探路。”

趙桂花:“成。”

倆人一起回家,他們出來耽誤了一會兒,回家的時候很多人都下班了,少不得被人拉住問東問西。幾人站在院裏說話,屋裏的白家父子聽着外面的話。

白奮鬥突然就沖了出來,睚眦俱裂:“你們說什麽,周群有孩子了?”

趙桂花看他這個癫狂的樣子,默默後退一步,說:“是姜蘆有孩子了。”

“這不都一樣?”白奮鬥眼睛赤紅,說:“這個混蛋,這個混蛋禍害我的名聲,他自己倒是有了娃,這個缺心眼的狗東西,我殺了他,我該殺了他的。”

這人今早不都好轉了,怎麽突然又犯病兒了。

下班早早回家,企圖掌握第一手資源消息的莊志希夫妻兩個立刻拉住趙桂花,一左一右。

莊志希:“金來三兄弟放學回來就站在白奮鬥家門口罵他,說他賴圈圈想吃天鵝肉,別說他媽王香秀,要飯的都找不到。一輩子都娶不到媳婦兒。”

明美:“王香秀回來看見了,罵了孩子。”

莊志希:“金來三兄弟又罵白奮鬥斷子絕孫一輩子。”

明美:“王香秀打了孩子。”

莊志希:“金來三兄弟就說如果他媽改嫁,他們就去死,三個人一起去後海跳海。”

明美:“王香秀對天發誓,不會改嫁。”

這兩個人,跟雙簧似的,你一句我一句的,但是趙桂花聽明白了,大概就是白奮鬥因為這個事兒破防了,他連個寡婦都娶不到,可是周群竟然都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這他能扛得住?

必須扛不住啊。

趙桂花看着白奮鬥失魂落魄的樣子,說:“白奮鬥,你也別想什麽其他人了,這雨也沒停,你趕緊去買玻璃,給窗戶按上,不然晚上你家就這麽繼續進雨,別說你自己會不會傷寒感冒,你家這房子也嚯嚯完了啊。這還得住人呢。趕緊去買玻璃吧。”

白奮鬥:“買什麽玻璃,不過了,我不過了!”

他哈哈大笑,仿佛真是受了天大的刺激,說:“反正就是老命一條,我不管,我不管了……”

金來三兄弟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站在門口,依次排開,拍着巴掌說:“死了最好,死了最好!”

趙桂花回頭看向這三個小的,使勁兒蹙眉,搖起了頭。

這話怎麽說的呢?如果是他家對白奮鬥有意見,那麽是正常的,因為上一次白奮鬥為了蘇家企圖算計莊志希。要是真的算計成了,莊志希可是要背大鍋的。保不齊就要背個耍-流-氓的名聲蹲笆籬子了。

就算是白奮鬥出來解釋了,莊志希的名聲也完了。

所以他們家看不上白奮鬥,就算是在他難堪的時候踩他一腳都是正常的。因為這是大仇。但是蘇金來三兄弟這樣,就有點白眼狼了。蘇家小子去世了好幾年,這些年完全是白家兩父子幫襯着他們家的。

那個時候白奮鬥還是保衛科,工資可是三十多,白老頭後勤工資少一點,可是也是二十大幾了,他們現在沒什麽存款,也沒添置什麽衣服,可以說絕大多數的錢都花在了蘇家。

沒看蘇家三兄弟長得很壯實麽?

難道是吃空氣?還是吃他媽那二十五六的工資?

這可完全是靠着白家父子的,可是現在這三個竟然這麽白眼狼,吃了喝了還要罵人,真是沒有家教。誰都能說白奮鬥不好,但是他們家人不能。

這要是說了,真真兒是不要臉的白眼狼。

趙桂花一個勁兒的搖頭,真是看不上蘇家這個家教。同樣看不上的還有院裏的其他人,這個時候大家因為白奮鬥突然又咆哮,都聚集在了前院兒,紛紛鄙夷的看着這三個孩子。

都說三個孩子小,不懂事兒。

這話要是擱在銅來身上,那是可能的,六歲的孩子,要說大,也是真的不大,不懂事兒是正常的。可是金來今年都十歲了。十歲的孩子,還這個樣子?

要是真的狠狠心,十四五都能去廠裏接班了。

他要是還說自己是個孩子不懂事兒,大家真是要嘲諷的。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就算不窮,十歲也該懂事兒了。

蘇金來三個孩子眼看大家都這樣看他們,大吼:“你們看什麽看!白奮鬥想要搶走我媽,本來就是死了就活該!”

王大媽:“這話不該你說,你家吃喝他多少?”

金來吼:“吃他那麽一點點東西算什麽,我們吃他的是給他面子!再說,他自己樂意,我們又沒有逼他。”

金來相當嘴硬,說:“他還不是自己沒有兒子,想要讨好我們?他一個絕戶,想哄我媽,然後讓我們三個給他養老呢,我們可是男娃兒!”

銀來:“就是,他自己是個斷子絕孫的命,還想娶我媽白得三個大兒子,美得他。”

銅來小一點,不知道說什麽了,只能附和兩個哥哥:“就是就是。”

金來眨着綠豆眼兒,惡毒的說:“他這種人,跟男人都亂來,惡心透頂,死不足惜。”

他已經是個大孩子了,也聽懂一些有的沒的了,昨天更是看了大半夜的熱鬧,多少是知道怎麽回事兒的。他嘲弄的說:“活該他一輩子都是個光棍兒。”

“啊!!!”白奮鬥突然又仰着天空咆哮着叫了出來。

“你鬼叫什麽!”

金來還在叫嚣。

白奮鬥看着這個孩子,想到這些年的幫襯,他莫名就一股子憤恨湧上心頭,他猛地沖出來,一下子就抓住進來,大嘴巴直接就扇在他的臉上,啪啪啪!

真是耳光響亮。

他用力扇了好幾個耳光,根本不停,這一下子就給大家看蒙了,畢竟誰也沒想到,白奮鬥能爆發啊。就連屋裏的王香秀都沒想到,她是故意不出來的,她兒子罵着白奮鬥,她如果出來,那勢必要解決的。

這不打兒子,白奮鬥有意見,鄰居估摸着也要看不起她。

但是如果打兒子,她還舍不得呢。

今天都已經打了一次了,她哪裏舍得打第二次?而且這可是她兒子,将來要給她養老的。她可不舍得。索性,就鎖在家裏做縮頭烏龜,反正她不出去,別人也不能強求。

可是萬萬沒想到,白奮鬥發瘋了。

白奮鬥狂扇金來,最先反應過來的竟然是銀來:“你放開我哥哥……”

他撲上去就要咬住白奮鬥的胳膊,白奮鬥用力一甩,沒甩出去……不過他也不客氣,直接就給金來推倒在地,咣咣兩腳,又薅住銀來,啪啪啪的打耳光直接招呼在臉上。

“你個小兔崽子,我讓你咬我!”

銅來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這都不用打了,真是看着就害怕,他哆嗦起來。不過仍是被發狂的白奮鬥踹了好幾腳。金來都被打的迷糊了,銀來也不遑多讓。

別看三個孩子被打的很,其實時間很短暫,這麽短的時間,就連屋裏的王香秀都沒反應過來。

她是沒想到白奮鬥會動手,孩子慘叫的時候她還迷茫了一下,也沒想到會是白奮鬥打的。不過等她反應過來不對了沖出來,三個孩子都挨揍了。

金來銀來都被打成了豬頭,銅來因為吓的摔倒,只挨了幾腳倒是好一點,三個孩子都在嚎啕大哭。

“啊,白奮鬥,你敢打我的孩子,我殺了你!”

王香秀瘋狂的沖了上來,指甲直接劃在白奮鬥的臉上,白奮鬥本來就因為淋雨加打擊虛弱的不得了。這揍幾個孩子還成,但是倒是打不過王香秀這樣幹體力活兒的老娘們了。

他被王香秀揪着,挨了好多下,臉上血滋滋的。

“你個混蛋,你怎麽就能那麽狠心,他們還是孩子啊,他們還叫你奮鬥叔啊,你怎麽能下得去狠手……”王香秀打紅了眼,只覺得不白奮鬥真是惡毒極了,她恨不能殺了眼前的男人。

白奮鬥被王香秀薅住了,看着她布滿了殺意的眼睛。

以前他面對王香秀,都是柔情似水,千嬌百媚的她,嬌嗔着這樣那樣的她。突然看到她這樣冰冷的盯住了自己,那眼神跟毒蛇沒有什麽兩樣。

他眼看王香秀越打越多,一旁的金來三兄弟叫喚:“媽,打死他,打死這個狗東西!”

“對,打他!

“打他打他!”

這個時候倒不是大家不拉架,而是真的都被鎮住了,就從白奮鬥突然就爆發了動手開始,大家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壓根沒明白怎麽就打起來了。更是沒想到白奮鬥會動手。

王香秀給白奮鬥都按在地上了,單方面揍他。

白奮鬥被打的鼻青臉腫,“啊啊啊啊!”

白奮鬥一聲吼叫,直接掐住了王香秀的脖子,王香秀:“唔……”

“你放開我媽!”

白奮鬥眼神中帶着癫狂,叫:“王香秀,你個賤人,你不是個好東西,你就不是個好東西……你們全家都是白眼狼!”

王香秀:“呃……唔。”

這時還是趙桂花最先反應過來,趕緊叫:“白奮鬥你趕緊放開,你掐死他就犯法了。快松手啊。”

“對,白奮鬥你不能殺人啊……”

大家這下子都怕了,誰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白奮鬥掐着王香秀,恨恨的看着她,不知道是聽進了大家的話還是冷靜下來,終于松手,不過卻一個耳光扇過去,罵道:“王香秀,從今天開始,我白奮鬥跟你恩斷義絕!”

他高聲:“以前不管我支援你多少,都當我喂了狗,喂了狼!但是以後,我不會再給你家,你,你的白眼狼兒子花一分錢!”

他又是一個耳光甩過去,用力一推,掙紮起身,此時他已經滿身的泥,跌跌撞撞的進了家門,砰,甩上了門。

王香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身邊的三個兒子也跟着哭,娘四個十分凄慘。

王大媽有些同情他們,說:“你們趕緊去醫院看一看。”

王香秀還在哭:“哪有錢,哪有錢啊,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孩子他爸走了,人人都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的。就連白奮鬥都這樣,哪裏還有好人,哪裏還有好人啊!”

王香秀在雨中暴哭,趙桂花看着她,沒說什麽,轉身回家。

王香秀可憐麽?她是真的可憐,一家子過的都不容易。可是過的可憐不等于過不下去。多大的頭戴多大的帽子,沒有能力就別想着整天吃好的,誰家不吃二合面的餅子?他家好幾個工人,也是要吃的。

可是王香秀是恨不能頓頓都讓兒子吃大饅頭。

他家的條件,可能嗎?

如果真的說寡婦難,那藍四海找的那個媳婦兒,就是羅小荷。羅小荷她媽守寡的時候更難,那個時候還沒解放呢,日子更是難的不得了。她一個人帶着如花似玉卻名聲不好的大女兒,還有兩個小的孩子要養活。人家也沒說像蘇家婆媳這樣幹。

就算是裝瘋,都護住了孩子,日子過得苦也辛辛苦苦的堅持下來了。

不說這人對羅小荷如何,但是就從這件事兒上看,她是不走歪門邪道的。

所以趙桂花不同情蘇家婆媳,人家在舊社會,比你更難都堅持下來了。你們家也是有工人的,哪裏就至于做這種事兒?而且,金來三個孩子真是不知感恩,還手腳不幹淨。

趙桂花開始做飯,梁美芬趕緊上前幫忙。不過還是探頭看着王香秀,說:“她也挺難的。”

趙桂花:“過日子,誰不難?不管難不難,他家三個孩子不該這麽罵白奮鬥,別人都能罵,他們不能。”

梁美芬聽到這裏也搖頭:“這三個孩子啊,不行。”

再看自家的兩個孩子,微微舒了一口氣,好在他家的孩子不這樣。

虎頭和小燕子從小都是跟着趙桂花的,別看趙桂花兇,但是教孩子倒是可以。他們家虎頭和小燕子都是很懂事兒的小朋友。性格也好,不像是金來他們那麽偏激。

虎頭和小燕子兩個人都也早就放學了,兩個小孩兒站在門口看着現場,看到大家吓的手拉手,直呲牙。縮着肩膀就咚咚咚跑回家了,怕的很。

小燕子:“打人惹。”

虎頭點頭:“好可怕。真兇啊。”

他們小孩兒也是見過打架的,但是小孩子的打架,可沒見過這樣的,看的都覺得好吓人。

趙桂花趁機教育孩子:“所以小朋友不可以嘴賤罵人,特別是在外面。小孩子可打不過大人,這肯定是要吃虧的。如果有人欺負你們,咱打不過就跑,到時候來家告訴奶,要不就告訴爸媽。我們大人總是會為你們讨回公道。只要你們沒有錯,誰敢欺負你們,奶扇死他們!但是你們不能硬剛,該跑就跑。”

虎頭和小燕子重重的點頭,十分十分的認真。

這能不認真嗎?

在他們心裏,最能打的蘇家三兄弟,兩個都被揍成豬頭了,另外一個也是哭哭啼啼個不停。可見,小孩子都是打不過大人的。

虎頭:“……打人不對的。”

趙桂花:“是啊。”

她挑挑眉:“可是你左右不了別人會不會動手啊。”

小虎頭默默的點頭。

莊志希進門,感慨:“媽,你這都能趁機教育一下孩子?”

趙桂花白他一眼,說:“你管得着嗎?”

莊志希舉手投降。

明美好奇的睜大眼睛問:“媽,聽說姜蘆懷孕了?”

趙桂花頓了一下,嗯了一聲,雖然她覺得應該是沒有,但是她也不拆穿人家。更沒打算在家裏說,不然的話,這些人一旦說出去,事兒就大了。

他們院子裏的屁事兒已經夠多了,可別在人為的增加麻煩了。

所以這件事兒,她一點也沒想說。

她說:“姜蘆有了孩子,以後周家能消停不少。”

莊志希嗤笑出來,說:“他家如果消停了也不是因為有孩子,而是因為周群徹底不能做男人,嘚瑟不起來折騰不起來了。”

趙桂花:“就你精明。”

莊志希:“本來就是啊,不過姜蘆這懷孕懷的可真是時候啊。要是再晚幾天,可就說不清楚了。”

趙桂花瞪他:“你可給我閉嘴吧,別整天瞎說八道的。人家的事兒,你少管少多嘴。”

莊志希:“知道知道,我這不就随口一說?”

他本來還真是随口一說,但是他媽的反應,有點大了吧?

莊志希想了想,挑挑眉。神情有幾分意味深長了。

趙桂花又瞪了他一眼,這小子也不知道像了誰,怎麽猴精兒的。

明美倒是不管屋裏說了啥,趴在門框上看熱鬧,她說:“哎,蘇大媽他們回來了……”

“啊,誰給你們打成這樣,我的大孫子啊,你們咋這樣了啊……”院子裏很快的爆發出蘇大媽的哭聲。

莊志希趕緊湊過去:“唉我去,不知道他會不會去白家鬧……”

趙桂花淡定的說:“不會。”

“哎?這都不鬧?她不是最疼孩子?”家裏人都很不懂了。

趙桂花:“你當蘇大媽是王香秀那個段位?她要是像王香秀那樣,你白大叔就不能被釣了二十多年,至今沒脫鈎。她的段位高着呢。她就算是恨死了白家也不能去鬧。她不可能讓白老頭對她印象不好的。畢竟以後還得薅羊毛呢。”

頓了一下,她繼續說:“而且她不知道自家孩子是什麽人嗎?白奮鬥以前可都跟孩子很好的,總不會發瘋打孩子,所以她肯定心裏也有點數兒。一時要點賠償倒是不如賣慘,同時也不追究,這樣才能從白老頭那裏細水長流。也可以圖謀再給白奮鬥籠絡回來。”

果然,趙桂花剛說完,就看蘇大媽來到白奮鬥家的門口,沖着裏面說:“老白大哥,白奮鬥,我剛知道發生了什麽。我知道,這件事兒是我們家做的不對,你們打他們是教育他們,你們做的對。以後他們再不懂事,你們盡管打。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懂那麽許多,教育孩子也不知道咋教,秀兒也是,為了讓孩子吃飽肚子,每天都要辛辛苦苦,我們都不懂那麽多大學問,做事情不妥當。但是我們知道你們家父子兩個都是大好人。這件事兒是我家孩子的錯,我代表我們蘇家,給你們鞠躬道歉了。”

……

莊志希一幹人等霍的回頭看趙桂花,頗為震驚,趙桂花淡淡:“我說什麽來着。”

莊志希對他媽豎起大拇指,感嘆:“姜還是老的辣,還是您更懂蘇大媽。”

趙桂花:“這麽多年了,我要是還不懂,才是個棒槌。”

明美:“白大叔出來了,白奮鬥倒是沒……”

“白奮鬥受了那麽大的打擊,我估計一時半會兒是管不了別人了。”

明美:“咦,姜蘆也回來了。”

她微微搖頭,有點看不懂姜蘆為什麽不離婚。換位思考,如果她有這樣的遭遇,那她一定會離婚。不過……明美倒是也明白,不是每個人都有她家那樣開明的環境的。

“昨天去醫院的比較匆忙,估計回來拿東西吧?”莊志希說道。

明美:“可是她進白家了……”

莊志希:“啊?”

他張望:“為啥啊!”

明美:“我怎麽曉得,咱們都是一起看熱鬧,我也沒比你多一分鐘。”

莊志希捏捏她的鼻子,說:“你啊。”

明美:“去去。”

她嬌嗔:“你膽子大了啊,還敢捏我的鼻子?”

兩人耍花腔,突然間,王香秀就回頭看了過來,眼神充滿了嫉妒。

明美:“???”

哎不是,你這個眼神兒?我跟我男人耍花腔,關你什麽事兒?你這個眼神兒,仿佛是我搶了你男人。明美不善的瞪了王香秀一眼。啥玩意兒啊。

王香秀眼神閃了閃,很快的抱着孩子進門了。

明美立刻捏了莊志希一下,警告他:“你不許跟她多講話,曉得嗎?”

莊志希舉手保證:“我保證,能不搭理她就不搭理她。”

明美滿意的點頭:“這就對了。”

這女人吧,多少都有點第六感,當然現在還沒有這個說法,但是明美是有這種感覺的,就是王香秀對莊志希有點意思。她已經不止一次看到,王香秀的視線似乎不經意的會飄向莊志希。

王香秀已經喪夫好幾年了,雖說,好像在外面有些花頭,但是交易總歸不會是什麽感情,她對男人有想法,也不意外。而莊志希吧,他雖然碎嘴子,但是人長得是真的好。

王香秀如果對院子裏的男人有想法,估計最有可能的就是莊志希。

這一想到有個人想要挖自己牆腳,明美撇撇嘴,說:“你在院子裏少跟她講話,上班也不許多跟她講話。別以為我不跟你一個單位,你就可以亂來。如果讓我知道你在外面跟人不清不楚,我可不會像姜蘆這樣。”

莊志希還沒說哈,梁美芬倒是好奇的問:“你咋樣?”

明美微笑:“我會離婚,不過離婚之前,我一定讓他做不成男人!”

她捏捏拳頭,沖着拳頭吹了一下。

“噗!”莊志希沒忍住笑了出來,直接歪頭,腦袋靠在了明美的肩膀上,說:“我可是個好男人,我只愛我媳婦兒一個人啊。再說,別的女人可不會給我這樣的安全感,我這人是個碎嘴子,我還指望媳婦兒你大發神威保護我呢。我最愛你了。”

他膩膩歪歪的,雖然他們夫妻兩個都靠在門上,但是屋裏也是聽得見他說了個啥。

一屋子的人,大的大,小的小,各個兒都覺得怪惡心的,小虎頭揉着自己的胳膊,說:“看,汗毛豎起來了……”

“哈哈哈哈。”

這話引得大人笑了出來……

他家這氛圍還不錯,但是蘇家氛圍就不是很好了,蘇大媽冷着臉看着王香秀,說:“我就不在家這麽一會兒,你就給我惹出這麽多事兒,你到底知不知道白奮鬥這個人對我們家多重要?”

王香秀辯解:“他打了金來他們三個……”

蘇大媽:“你為什麽不攔着三個孩子?我都說過了,不能交惡,不能交惡啊。”

她恨鐵不成鋼,她年輕的時候要是有王香秀這個長相。早就飛黃騰達了,饒是長得不怎麽樣,她也仍是靠着性格捏住了白老頭。再看王香秀,管不住孩子也攏不住白奮鬥。

她瞪了王香秀一眼,又看向了三個孩子,說:“你們也是的,奶怎麽跟你們說的……你媽不會真的改嫁,咱們無非就是哄那家子蠢驢給咱們拉磨,既然要讓蠢驢拉磨,就得說好聽的,哄着他們啊。反正說好話又不缺一塊肉。你們倒好,專門去說難聽的。你們還想不想吃肉,想不想吃饅頭大米飯了?”

她語重心長:“你們啊,真是給家裏添了大麻煩了。”

三個孩子不敢言語。

奶奶板着臉說道理的時候,他們是不敢鬧的。

蘇大媽再次嘆息:“你們啊,等一會兒跟我一起去白家道歉。”

金來不服氣的嘟嘴,蘇大媽嚴厲:“你必須這麽做!”

她說:“咱們家,必須捏住了他家。奶也知道你們心裏委屈,心裏難受。可是誰讓你爹去了呢?咱們兩個寡婦養你們三個大小子。你媽多難,你們也看得見啊。半大小子吃垮老子,我們不伏低做小,不裝孫子,不說好話,哪裏能讓你們吃飽?咱們想要吃好吃飽,就得騙人幫着拉幫套啊!”

她語重心長:“你們心裏委屈,壓在心裏。等你們大了,白奮鬥也老了。你們想怎麽對付他都行。現在你們還是孩子,得示弱啊。”

金來哭了出來:“奶,等我長大,偷錢給你,咱們偷大錢。”

蘇大媽:“……”

你賺大錢給我養老,我很樂意。

但是,咋就直接偷?

銀來趕緊說:“哥哥偷,那我搶!奶,我搶錢養你和媽媽。”

這又偷又搶的被人說完了,銅來不知所措,随即眼睛一亮,趕緊說:“我騙,我騙錢養你……”

她揉起了太陽穴……

104、慧慧

各家有各家的謀算, 蘇家是可着心要謀算白奮鬥父子兩個。不過他們不知道,他們的老對手周家,恰好也是這麽想的。哦不,也不是周家, 而是姜蘆。

相比于周群, 姜蘆真是說話算話的, 既然答應了一百塊錢。

她可真是沒含糊, 揣着一百塊錢就來給白奮鬥送錢了,白奮鬥這時又生無可戀了。他躺在水淋淋的床上, 要死不活的。姜蘆這個時候過來, 那還真算是恰到好處。

“大爺出門了?”她看見白老頭出去了,不知道是買玻璃還是去茅房。

白奮鬥不言語。

她拽過椅子, 坐在了白奮鬥身邊, 說:“我曉得你難受, 我也一樣難受。”

白奮鬥不言語。

姜蘆:“其實說到底,我們都是受害者,又有什麽必要互相敵視呢?難道還要比個誰比誰更慘?反正都是一樣慘。”

白奮鬥側過頭看向了姜蘆。

姜蘆掏出一百塊錢,說:“這是我答應你的一百塊錢, 你收下吧, 也算是對你的賠償了。”

白奮鬥沉默了好半響,咬牙切齒:“我的臉面, 我的清白,難道就值這一百塊錢?”

姜蘆:“那當然不是, 但是多少給你一點, 也是個補償。你也別覺得難受了, 我想你知道了吧?周群徹底完了。”

白奮鬥嘶吼:“他有孩子!”

姜蘆輕聲:“就算是有孩子了, 他也不是個男人了, 你就不一樣了,你雖然也有過重創,但是大夫也沒說過你不能再生。将來你一樣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的,也可以有自己的夫妻生活,但是他沒有了。他跟那宮裏出來的大太監,也沒啥兩樣。”

“那倒也是……”

白奮鬥竟然被說服了。

姜蘆:“我答應了補償你一百塊錢,也答應了給你介紹一個對象。這一百塊錢是給你了,但是介紹對象,你得稍微等等……”

眼看白奮鬥又要瞪眼睛,姜蘆說:“你別激動,我肯定給你介紹,但是你也曉得我這個年紀,我的朋友都結婚了。我身邊沒有合适的人。我得給你尋摸,說實在的,我是能立刻給你介紹的。但是介紹的完全是瞎找的,那根本就不可能成,那不相當于我忽悠你了?我姜蘆雖然跟你們家也不怎麽和睦,但是也做不出來這種事兒。”

還別說,姜蘆這話是白奮鬥聽得最中聽的了。

他覺得,最起碼姜蘆說話還是誠懇的,他說:“周群不是個東西,怎麽就能找了你。”

姜蘆沉默一下,似乎是陷入了回憶,她自己都不知道當年怎麽看上周群了,要知道,兩家子是完全門不當戶不對的。更不要說,她還陪嫁了很多東西。

她抿抿嘴,說:“當初其實我對周群,沒說百分之百看好,但是有一次我們一起看電影,遇到了搶劫的,那人還想調戲我,是他拼死了護住我,把那些人打走了的……”

她垂垂眸,說:“從那以後,我就對他死心塌地了。”

白奮鬥嘲弄的說:“那別是他找人過來演的吧?就他那個水平,能打得過誰?他受傷了嗎?我沒聽他因為這事兒受傷過啊?他一個人打搶劫的沒受傷?”

姜蘆一怔。

白奮鬥拍大腿:“哎,還別說,真有可能啊!”

他來了興致:“你說說當時的情況。你自己肯定是記得吧?”

姜蘆抿着嘴,不言語,好半天,她擡頭苦笑一下,說:“誰知道呢?都十多年了,我記不住了……”

她雖然是這麽說的,但是白奮鬥覺得這事兒肯定是這麽回事兒了。

不說別的,就周群能把搶劫的打跑還沒受傷,這就是真的不對啊。

白奮鬥同情的看着姜蘆,說:“你這也太倒黴了,就這麽被算計了啊,這簡單的圈套啊……”

姜蘆沉默着,白奮鬥坐直了,人也精神了不少。這咋說呢?雖然他最近是倒了大黴,但是看到別人比他還倒黴,他就覺得自己好像也過得去了。

他說:“他肯定是這麽回事兒,你離婚啊!跟這個王八蛋過什麽日子。”

姜蘆擡眼,認真說:“這話,我就跟你說,你也別出去說。你看我似乎過的不錯,可是我離婚了怎麽辦?我娘家那邊,我回不去的,他們會幫我不假,但是我哥哥還有孩子呢,我回去了住哪裏?我嫂子也不是省油的燈,我也是沒辦法。”

白奮鬥:“啊?”

他看着姜蘆,還真是沒想到,感嘆說:“那你也挺慘的。”

姜蘆:“是啊。”

她深吸一口氣,說:“把錢收着吧,你也別給你爸,不然他保不齊也要貼補……算了,當我沒說。”

她起身,說:“我不好在你家久坐,孤男寡女的也不好,反正介紹對象的事兒,我會上心的。畢竟……同是天涯淪落人。”

白奮鬥捏着十張大團結,再看姜蘆,也跟着嘆了一口氣,倒是沒把這事兒怨在她身上,說:“行了,我也知道,咱都不容易。”

姜蘆:“等會兒我讓王招娣熬點姜湯,給你送一碗,你別躺這水呼呼的地方,歲數大了對關節不好。”

“成,聽你的。”

姜蘆點點頭,出了門,外面冷風瑟瑟,她吸了一口冷風,仿佛是清醒不少,這才轉身回家。她這一走,王香秀終于不再貼着窗戶偷看,她說:“姜蘆出來了。”

她疑惑:“姜蘆過去幹什麽?”

蘇大媽恨鐵不成鋼,深深覺得王香秀真是沒腦子,這都想不清楚。她說:“今天早上白奮鬥攔着的時候,是姜蘆把他拽走的。他們肯定是談妥了條件的,我估摸着,姜蘆是去給錢……”

她琢磨起來:“不知道姜蘆他們談得是多少錢。”

“你咋知道是給錢?”

周大媽更是無語,說:“你也不想想,姜蘆除了有錢,還有什麽!那個關鍵時刻,她肯定是用最簡單的方式解決。這白奮鬥,手裏有錢了啊……”

王香秀一下子就來了精神,她咬咬唇,說:“我過去跟白奮鬥道個歉,順便探探口風,看看能不能把錢借來。他一個老爺們要什麽錢!他會花錢嗎他!”

蘇大媽:“蠢!你咋這麽蠢,你今天才跟他鬧起來,轉頭就借錢,他不僅不會借給你,反而會更加恨你入骨。男人就是這樣,有時候看起來好哄的不得了,有時候卻又執拗的不得了。你不能讓他徹底寒了心,你今天做的這些,就是妥妥的不對的。你可以去道歉,但是絕對不能說一點錢的事兒,不然就像是你就奔着錢去的。這個時候,他是最脆弱敏感的,你提一點點錢觸發了他敏感的神經,他都能從此恨死你。”

王香秀咬牙:“我要是不借錢,他轉頭買了玻璃,那我們就一定能也得不到了。”

“你不要看小利,你看那麽一點點小利,說不定損失的就是大的。你要拿出自己女人的優勢啊。秀兒啊,我知道你是為了這個家着急,媽知道你有多難,媽也心疼你。可是咱們不能徹底失去這一家子的支持,你說再找一個支持的人,哪裏那麽容易呢?還能指望誰?一個個都自私的不得了,只顧自己小家,可不會管鄰居如何。沒有心的啊。”

王香秀點頭,十分認可:“一個個的都是自私鬼。”

她嘆息一聲,說:“我都聽您的,我這就過去道歉,不提錢。”

她趕緊出門,其實她心裏也是一點都不敢斷了這條線的,真是靠那些不着調的男人?靠不住啊!

她最粗的兩條大腿,就是白奮鬥和周群了,周群雖然次數少,真刀真槍,但是出手大方。白奮鬥是純粹二百五。周群那邊已經徹底不行了。以後他有賊心也沒那個能力了。

她可不能斷了白奮鬥。

眼看着王香秀匆匆出門。

蘇大媽嘆息,說:“我這兩個閨女一個兒媳婦兒,怎麽哪個都不能學到的半點精髓。”

銅來趕緊湊上前,說:“奶,你跟我說,我能學會,以後我騙小姑娘錢花。”

蘇大媽:“你別瞎鬧,來,奶看看你傷的……這個白奮鬥,真是個該死的,竟然下這樣的狠手。活該他被周群嚯嚯。”

眼珠子一眨,蘇大媽想到一個計策,說:“你們三個過來。”

金來湊過來,問:“奶,咋了?”

蘇大媽問:“白奮鬥打你們,你們氣不氣?”

三個孩子齊刷刷的點頭,這當然是氣的,他算老幾,竟然敢打人。

蘇大媽滿是算計的一笑,随即說:“這樣就好。”

她小聲:“周群和白奮鬥的事兒啊,你們小孩兒不是也都看見了嗎?出去多給白奮鬥宣傳宣傳,就說白奮鬥跟男人睡覺。他名聲臭了,你們也就報仇了啊。”

名聲臭了,那麽就更找不到媳婦兒了。

她“慈眉善目”的看着三個孩子,說:“奶知道你們吃了虧,挨了揍心裏委屈,可是誰讓咱們家沒有個出頭的男人呢。咱們沒有男人出頭,就得想點小辦法。你們幾個孩子也記得,以後做事兒也這樣,咱能不打架就不打架。打架人多勢衆還成,如果弱小,那是要吃虧的。倒是不如一張好嘴把人哄住,在背地裏慢慢的圖謀。”

三個孩子似懂非懂,蘇大媽笑了,揉了揉孩子的頭,說:“你們是咱老蘇家的孩子,往後那可是要有大前程的。奶相信你們最行。”

“嗯!”

鼻青臉腫的金來得意的笑,說:“我肯定搞臭他!”

蘇大媽微微點頭,滿意的笑,她倒是沒有想過,自家這麽教孩子,将來孩子長大了又會長成什麽樣。不過按照她的心思,自家孩子能這麽機靈,就是聰明的表現呢。

這麽聰明,将來長大了肯定不吃虧。

她越發的得意起來,覺得這真是稱心如意。

同樣是小孩子,此時虎頭和小燕子正在給趙桂花唱今天學的兒歌。趙桂花在一旁打着拍子,跟着哼唱,點頭說:“你們學的倒是挺快的。”

小朋友們嘿嘿。

虎頭:“奶,等我過幾天上了小學,我就是大孩子了。”

小孩子喜滋滋的說完,多少有點小憂愁,說:“以後妹妹自己上幼兒園,不知道會不會被欺負。”

他好擔心妹妹哦,別看他們不同班,但是每天倒是一起上學放學呢。

小燕子趕緊說:“不會的,我很強壯。”

雖然她跟哥哥一起上學,但是他們不是一個班級,小燕子也是有自己的好朋友的。她說:“我口以。”小朋友說話漏風。

虎頭:“哎。”

趙桂花看着小孩兒小小年紀倒是挺會關心人,說:“虎頭你好好上學,不用擔心小燕子,小燕子也很能幹。”

小燕子立刻點頭。

趙桂花:“等放暑假了,奶帶你們去動物園看大老虎。”

“呀。”

兩個小孩兒眼睛亮了起來,趕緊點頭,十分高興:“要看要看。”

兩個小孩兒圍着趙桂花蹦蹦跳跳的,梁美芬也心裏熨帖,她最高興就是自家兩個崽得老太太的喜歡。他們現在相當于內部分家,孩子總是要花錢的。上學啊,穿用啊,且不老少。

好在,孩子讨人喜歡,婆婆給孩子做了衣服,倒是省了不少錢。

梁美芬微微滿意,這便宜啊,是能占就占,不然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雨小了,估計等會兒就雨停了,明天如果不下雨,我們一起上山。”趙桂花想起這茬兒,跟梁美芬說:“王大媽他們也去。”

果然,趙桂花猜的就沒錯,這池塘的位置還是傳開了。

提到這事兒,梁美芬也很惆悵,她說:“這大好的地方啊。”

趙桂花沒言語,雖說自家獨占了這麽久,但是想到還真是有點可惜的。這人總是為了自己啊。

梁美芬問:“咱家不留人?”

趙桂花想了想,遲疑半響,最終還是說:“不留了,明天應該沒事兒的。”

她說:“早點回來就成。”

像是金來他們自以為自己占了很大的便宜,但其實啊,因為總是小偷小摸,各家都防備的不得了呢。就說趙桂花吧,他們防備的是誰,還不是金來三兄弟?

趙桂花:“這一段兒他們上學,我們趕在他們放學之前回來。”

要說真是愁人,那也是放暑假了,他們家裏真是不能缺了人。

梁美芬:“嗯。”

明美說:“媽,你們明天都上山嗎?”

趙桂花:“我聽他們的意思,好像都想去。”

這改善生活的機會,總是人人都想去看看情況的。明美倒是很中肯:“那我覺得家裏該留個人的,人都走了,院子裏沒什麽人,要是真有小偷什麽的呢。”

趙桂花:“那倒不至于。”

他們這一片兒的小偷,不就是蘇金來那個小兔崽子。

不過既然兒媳婦兒說了,她想想也是,畢竟最近他們這邊事兒多,家裏留個人……也成。

“老大媳婦兒,那你就別跟去了。”

梁美芬:“……”

婆媳三個正在家裏唠嗑兒,莊志希出去上廁所,他抄着手出門,雖然是小雨,但是仍是披着雨衣,一點也不含糊。莊志希往外走的時候正好遇到王香秀,王香秀跟白奮鬥道歉,但是卻碰了一鼻子灰,心裏直罵人,但是還是只能堆着笑容。她也沒想到,自己對他動手之後,白奮鬥反應這麽大。

真是的,還是不是個男人了,這麽小心眼。

王香秀有點愁,但是想到婆婆的話,也曉得該是循序漸進。

她沒逞強,反而是出了門,只不過看到莊志希出門,她眼珠子一轉,趕緊跟上,其實她一直都沒有放棄想要勾搭莊志希的想法。她以前的時候甚至幻想過,等她孩子稍微大一點,就稍微主動一點,跟莊志希結婚。

她雖然年紀比莊志希大了點,但是自己配莊志希那是綽綽有餘,就她這個豐-乳-肥-臀,生兒子那是一定的,沒有男人能夠拒絕得了,她可是接連生了三個兒子,讓那些老娘們眼饞死了。

她相信,沒有人能拒絕得了她。

雖說,雖說莊志希比她小了十來歲,但是她看着又不老,而且就她這種成熟的女人才有韻味兒,只是沒想到,她計劃的倒是很好,可莊志希結婚了。

莊志希怎麽就能結婚呢?

真是個瞎了眼的。

他可是院子裏長得最好的,也是王香秀從長相上來說最相中的。

要說多麽愛,那是沒有的,她圖的是年輕身體好。另外莊家條件也不錯,他們家條件還真是挺不賴,那跟她在一塊兒,多幫襯他們家,幫她養兒子,也應該的啊。

王香秀鬼使神差的跟上了莊志希,這雨下了一天一宿了也沒停,不過現在倒不像昨晚,是瓢潑大雨,反而是下着毛毛雨,王香秀出來的時候沒穿雨衣,雨水落在身上,本來就很薄的衣服濕漉漉的貼在身上,她跟着莊志希的腳步走。希望他回頭看自己一眼,不怕他不受誘惑。

她原本想要叫住莊志希,但是剛出來就遇到隔壁院子的強大膽兒出來,她只能硬生生的忍下來。

強大膽兒:“小莊,等我會兒,咱一起走。”

莊志希:“大強哥你咋不穿個雨衣?”

強大膽兒:“用不着,這點小雨算什麽,你們院子白奮鬥沒事兒吧?他今天沒上班,好多人問起他。”

現在白奮鬥和周群都是這條街最熱鬧的話題。

莊志希:“傍晚還和蘇家人打了一場。”

他眼睛的餘光掃到了跟在後頭王香秀,說:“估摸着明天就上班了。”

強大膽兒:“這周群可真是個人間極品,奇葩啊。”

其實他想說說蘇家的,但是他也看見王香秀了,自然不說的。

他感嘆:“哎你說……卧槽!”

他突然就吼了一聲,吓了一跳,莊志希:“怎麽了?”

強大膽兒:“你看那頭兒。”

莊志希順着視線看過去,竟然看到牆角蹲了一個人,那人蜷縮成一團兒,窩在牆角,莊志希:“誰啊?誰在那邊?”

此時天色已經黑下來了,這乍一看過去真是挺吓人的。

那人聽到動靜兒,緩緩擡頭,莊志希:“哎?有點眼熟。”

強大膽兒:“你認識?”

莊志希:“就眼熟。”

他聲音大了點:“你怎麽在這邊牆角蹲着啊?”

盲流子?

那人哆嗦了一下,說:“我想找人,但是迷路了。”

莊志希:“你想找誰啊?”

“王香秀。”

“啊!”這聲叫聲,正好是王香秀叫出來的,她本來是跟在莊志希他們的身後,想要看看有沒有機會跟莊志希私下交流一下,這個強大膽兒,真是太耽誤事兒了。

真是看着就膈應人,可是倒是沒想到,這蹲在牆角的這位,竟然是找她。

王香秀趕緊上前,這一看,還真是認識的人,這是她二姨家的表妹。她驚訝的不得了,問:“慧慧?你咋來我這邊了?”

“啊,表姐!”

被稱作慧慧的女孩子趕緊起來,說:“我爸媽要給我嫁給一個鳏夫,我逃出來的……表姐,我是來投奔你的。”她哭着抱住王香秀,說:“表姐,你可得幫我啊!嗚嗚。”

王香秀僵了一下,問:“你咋能想到來投奔我了?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

慧慧哭着說:“表姐,我也是沒有辦法,但凡是有一點辦法,我都不來打擾你的。我知道你過得難,可是我真是走投無路了……”

莊志希跟大強兩個都好奇的看着他們,王香秀似乎不想別人知道更多,拉住她說:“走,你跟我回家。”

這個時候王香秀也顧不得其他了,趕緊拉着表妹離開,大強看着他們的背影,說:“這咋回事兒啊?”

莊志希搖頭:“我哪兒知道?”

他們一起拐過巷子上廁所,等出來往回走又看到了姜蘆,姜蘆騎着自行車,似乎是要去醫院。大強又感嘆:“這姜蘆真是不容易,攤上這麽個男人,還要任勞任怨的,她真是一個好女人。”

莊志希睨着他,說:“你這感慨倒是不少。”

大強:“嘿嘿。”

倆人往回走,姜蘆果真是去醫院,這邊距離不算遠,姜蘆來到醫院,甩了甩雨衣,将自行車停在了雨棚裏。自己則是咚咚上樓。只不過,她沒有進入周群所在的病房,反而在樓梯口的病房門口咳嗽起來,很快的,年輕的男人出來。

如果莊志希在這裏就能認出來。這是他們科室的小許,跟莊志希不太對付那個。

小許看向了姜蘆,兩人沒有說話,反而是一前一後一起下樓,很快的消失在雨中……

……………………

清晨的陽光,格外的明媚,經過一天兩宿的大雨,天氣好像一下子炎熱起來,真是一場春雨一場暖,這話一點都沒錯的。一大早就怪熱的。大院兒的清早一貫都是熱鬧的。

今年又有點不同了,趙桂花一早就看到了王香秀家多了一個人。

她想了好半天才認出來,這是王香秀的表妹慧慧,以前也是來過的,所以她有點印象。不過倒是不知道這個姑娘怎麽來了。慧慧正在洗漱,察覺到視線回頭,怯生生的打招呼:“大娘早上好。”

趙桂花:“早上好,你這是……”

“我叫慧慧,是王香秀的表妹,我過來借住幾天。”

趙桂花:“哦哦。我對你有印象,你來過的吧?”

慧慧點頭,腼腆的笑,慧慧跟王香秀長得有點像,但是又多了幾分青春。

趙桂花看了看她,不曉得這丫頭住過來又會引起什麽波瀾,倒不是她想得多,而是事實就這樣啊。白奮鬥可是個着急找對象的光棍兒呢。

不過吧……趙桂花依稀記得,她記得上輩子王香秀好像是罵過這個表妹,說她嫁得好卻不肯幫襯自家,是個實打實的自私鬼。有一次,要是按照時間線來說,七八年後了,有一次他們一起出門遇上了這個表妹,她還真是一副鼻孔朝天看人的樣子。

跟現在這個樣子,有着天壤之別。

趙桂花多看了一眼,笑了笑,沒多問什麽。

不過她沒多問,倒是有別人問着呢。

他們前院兒人本來就比後院少,也有人會過來洗漱,反正最後水費結算是按大院兒人頭,不分前後院。所以大家也不十分拘泥于這個。

“姑娘你今年多大啊?”

“你跟王香秀是表姐妹啊?”

“你這次過來是要住幾天?如果住的時間長,要去街道報備一下的。”

大家議論了起來。趙桂花洗漱完了,轉身回家。

她一進門倒是看到明美撐着下巴坐在桌邊,像是想着什麽。趙桂花問:“怎麽了?”

明美小聲:“我覺得那個人,我見過哦。”

她撓撓頭:“你們見過正常啊,她以前來過,可是我在哪兒見過她呢。”

莊志希笑:“不重要的人,不用想。”

明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這倒是也對哦。不過你們說,這王香秀的表妹突然來。是不是沖着白奮鬥啊。”

她開始頭腦風暴啦。

“王香秀昨天得罪了白奮鬥,現在給自家表妹找來,算是給白奮鬥介紹個對象,白奮鬥不是就又會跟他重歸于好了?”明美嬌嗔着碎碎念。

莊志希:“那咋可能?王香秀昨晚跟白奮鬥打架的,她也是昨晚來的。”

“那倒也是。”

“再說,王香秀怎麽可能給白奮鬥介紹對象,就算是自己親戚也不可能的,她給白奮鬥介紹了對象,她自己咋辦?她肯定是沒想跟白奮鬥結婚的,但是也是肯定要抓着白奮鬥不放的。見過河裏那個螞蟥嗎?吸血那個,她就是了。”莊志希真是很看不上王香秀。

王香秀自我感覺良好,覺得只要她願意,憑借她自己的手段拿下莊志希一點也不難。但是卻根本不知道人家都煩她,莊志希對王香秀的印象相當差了。

也只有王香秀自己不覺景兒,覺的自己有魅力,可是實際上,她相當沒有自知之明的。

人家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怎麽也可能看上她一個三十多帶着三個孩子還有一個婆婆的人,說句難聽的,她就連白奮鬥那樣的條件都配不上。

不過莊家人倒是完全不知道王香秀想什麽。

明美撐着下巴,感嘆:“王香秀自己不想嫁給白奮鬥,那麽給表妹介紹過去不是很好?”

趙桂花擡頭看了明美一眼,說:“她這個表妹也未必就簡單……”

明美:“???”

一大早上,他們倒是也沒讨論很久,很快的各自上班。明美坐在辦公室裏,突然間就想起來自己在哪裏見過那個慧慧了。她還真是見過慧慧的,差不多是一年前吧,她領着小侄子去溜冰,曾經趕上抄家,一群紅袖箍在一起走,其中就有那個慧慧。

她倒不是,但是卻也是跟那些人走在一起的,看起來十分的張揚。

明美:“哦豁!”

這人明明是張揚的,但是幹啥要裝成怯生生的小姑娘樣兒來他們院子?

明美瞬間覺得自己發現了大秘密哦。

她低頭咬着筆頭,迫不及待的想把這個消息告訴家裏人。總覺得一個人如果要這樣僞裝,那肯定是非奸即盜的。就算不是,也是沒安好心。

明美第一次慶幸自己的記性還挺好,認出了這個女孩子。

她啧啧啧了好幾聲,迫不及待的等待下班。

相比于明美想起了這個人是誰,其他人可不會去琢磨王香秀家來的一個窮親戚。因為聽說郊外有個地方特別好釣魚,他們院裏不少人都出門了。

這看熱鬧是不錯,但是日子總是要過的。

趙桂花就是跟王大媽還有梁美芬一起,本來趙桂花沒想讓梁美芬一起的。但是李芳在家,她答應會照看着院子,所以梁美芬也跟他們一起出門了。

他們三個加上隋家的隋嬸子,四個人一起。

本來趙桂花還琢磨,要怎麽樣才能裝作是第一次來,結果……他們剛到山下,就看到山上不少人,好麽,這都不用裝了。果然,這個消息一傳出來,就會有不少人。

他們都不用裝模作樣,直接跟着人往山上走就行。

趙桂花懵:“這只是說山上有個池塘有魚,就這麽多人?”

“這裏就不知道了,前天還是大前天來着,有一群半大的小子,他們可是抓了好幾大桶呢。昨天有人冒雨上山,收獲也特別多,這個池塘的魚多着呢。收獲大,大家自然都趕緊來。”

一個正在上山的老婦女接了這麽一句。

趙桂花:“那我們可得快一點了。”

所以說啊,有時候就得悶聲發大財,你看這稍微張揚一點,事情立刻就大的不得了。

“我覺得……”

“你別覺得了,大家趕緊走吧。”

趙桂花他們以前上山,幾乎都是收獲頗豐,但是眼看這一次,她自己倒是在心裏搖頭,覺得這次肯定不成了。不過多少有一點,都是很好的。

婆媳兩個很快的加入了抓魚的大軍……

為了生活的奔波,你忙你的,我忙我的,白奮鬥……白奮鬥依舊生無可戀。

他今天終于上班了,雖然昨天是無故曠工了,但是他們後勤的主任倒是沒找他談話,甚至連批評一下都沒有。這倒不是他多好,主要是……他不敢刺激白奮鬥了。

畢竟,昨天謠言滿天飛,他們已經都曉得,前天晚上白奮鬥遭遇了什麽。

一個大男人啊,反倒是讓另一個男人欺負了。

他遇到這種事兒,不發瘋也要發狂,這個時候,大家都不敢惹白奮鬥。

白奮鬥昨天沒有上班,又正好趕上雨天。這廁所一片狼藉,他一早上忍着痛苦打掃衛生,一張厭世臉。別看平日裏大家不少人都跟白奮鬥哔哔些有的沒的調侃他。但是今天很不敢。

畢竟,這貨不僅有龍抓手,還有旋風腿,反正都是奔着下三路去的。

沒看麽,周群都廢了。

不過倒是也沒人同情周群就是了,這貨完全就是活該,如果只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消息,大家還都能看個樂呵,但是周群人緣兒不好的主要原因就是他考級有貓膩,這是大家最不能忍受的。

畢竟,這是正事兒,雖然他複核考試的時候通過了七級電工,但是正是因為勉強通過,才更加顯得他在第一次考的時候絕對有問題。這工廠上班,這是大家最不能忍受的。

因此可沒什麽人說周群的好話。

作為周群和白奮鬥共同的鄰居,莊志希少不得就要被大家拉住了問東問西。

莊志希被問的都無奈了。他苦笑着說:“我真的不知道那麽多的,現在誰也不敢跟白奮鬥接觸啊,至于周群也在醫院呢。”

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他也不揣測着說,反正後續他不知道。

“我聽說保衛科的王二癞子去廁所找白奮鬥,本來想嘲弄他的,但是看着白奮鬥黑臉掏糞坑,愣是屁都沒敢放。生怕白奮鬥直接甩他臉上。”

“還別說,保不齊白奮鬥真是能幹出來的。”

“那倒是。”

“哎你們怎麽說話呢,他……”

呼……

一聲呼嚕聲直接打斷了大家的話,衆人順着視線看過去,就見小許趴在桌上睡着了,呼嚕聲不斷,衆人面面相觑,無語了。

“他這咋還睡着了?”

老黃:“聽說他爸摔斷了腿在醫院住院,估計他晚上要陪夜吧。”

“啊!怪不得呢。”

“這要是找醫院陪夜,也是真的睡不好。”

“可不,你看小許,你們覺不覺得他的氣色特別差?”

“對對對,我就想說,他這兩天的氣色也太差了吧。眼下都有青了。”

“別說眼下有青,他走路也打晃了啊,看起來腿軟。”

“這照顧病人可不就是這樣的,累啊。”

“确實。”

大家議論紛紛,莊志希:“他爸在哪兒住院啊。”

“就距離咱們廠子不太遠那個,哦對,就是周群住的那一家。”這提到這家醫院,大家又十分同情:“聽說周群還在醫院鬧自殺了,這醫院真是不容易,咋都遇上這麽些人,之前白奮鬥也是在這家鬧自殺。”

“你咋不提白奮鬥他們在這家醫院打架,差點給病房砸了的事兒?”

“哎媽呀,這醫院真難啊。”

“對了,姜蘆上班了嗎?”

“上了啊,我看見她了,氣色蠻好的。”

崔大姐說:“姜蘆一直想有個孩子,這麽多年都沒有,現在周群出事兒的當口,她懷孕了,這離婚都不能離了。不過我看懷孕對她來說很重要的,自從查出來懷孕,她氣色都好的不得了。”

“一般人懷孕氣色不都變差嗎?”

崔大姐搖頭:“那也不能完全這麽說啊,姜蘆十來年的願望得償所願,當然氣色好。”

“那倒是了。”

莊志希聽着大家八卦,也不怎麽插話,免得到時候大家再把話題引到他的身上,沒完沒了的。

“哎你們看,那不是王香秀?”

坐在窗口的小李子突然開口,大家都順着視線看過去,就見王香秀果然是奔着廁所過去。

“這樣不是午休,她咋出來了?”

“偷偷去找白奮鬥吧。”

“人家是老相好了,過去也正常。”

幾個男人猥瑣的笑了出來,崔大姐翻了一個白眼,說:“別瞎說。”

話是這麽說,大家都站在窗口,果然看到王香秀根本沒有上廁所,反而是拉住了白奮鬥。

其實吧,莊志希就不懂了,大家真的不知道,這邊辦公樓能看到廁所的位置嗎?為啥一點也不忌諱呢。可能真是藝高人膽大吧。王香秀也真是朵奇葩了。

王香秀不知道別人咋想的,但是她就知道,自己得盡快的搞定白奮鬥。

雖然昨晚她主動示好沒有得到白奮鬥的好臉兒,但是這人吧,就是有好運,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她表妹慧慧竟然來了。這真是給她幫了大忙,慧慧長得可頂頂不錯的。

她打算,用慧慧吊住白奮鬥,就不愁白奮鬥不上鈎。

她來到廁所,拽住了白奮鬥,白奮鬥冷着臉問:“你幹什麽?孤男寡女的,你拉我幹什麽?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昨天這娘們對他下手有多狠,白奮鬥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這四九城爺們最要臉面,他丢了這麽大臉面,是斷然不想給她一點好臉兒的。

他說了不理王香秀,那就不會理。

男人麽,一個唾沫一個釘,不然別人還以為他說話是放屁。

他說:“你有事兒說事兒,把手放下。”

王香秀委屈的看他,偷偷的在袖子裏掐了自己一下,立刻紅了眼眶。她說:“你就要跟我這樣無情嗎?”

白奮鬥冷笑,指着自己的臉說:“你看,你看看,這都是讓你打的。你好意思來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你把我的當成傻子啊!王香秀,你可真行,給我滾一邊兒去。”

“我那不是逼急了麽?你那麽打孩子,我哪裏忍得住?你該知道兒子對我有多重要,他們可是叫你奮鬥叔的,你就這樣下狠手,難道還能怪我?”

白奮鬥陰陽怪氣:“別別別,可別叫我奮鬥叔,我受不起。既然你覺得自己沒有錯,就別來找我,你當我很想看見你麽!”

他直接揮舞掃廁所的掃把,說:“滾滾滾!”

王香秀氣急敗壞:“你怎麽回事兒!”

她一直都對這個男人手拿把掐的,沒想到現在倒是突然就變了。

她咬着唇,跺腳:“好啊你,你就這樣對我,你這樣我以後可不會理你。”

白奮鬥不為所動:“滾!”

王香秀的不能接受他對自己的冷漠,想到自己如果這個大腿也要失去的話,那麽她可真是要沒錢了,她趕緊調整了一下心态,說:“對不起,對不起奮鬥,我知道你怪我……可是我也是為難,也是沒有辦法。不過,不過我可以彌補!”

她盯着白奮鬥,說:“你看見我表妹了吧?她長得好看吧?我表妹家庭條件比我還好一點的。長得也好看也年輕,今年才二十三歲,如果你願意,我把她介紹給你。”

她繼續說:“其實她這次過來,就是我叫她來的,我知道我們兩個不可能,我也配不上你,所以我才把她找來的。你覺得,她怎麽樣?”

白奮鬥立刻動心起來。他早上自然看見那個姑娘了,比起王香秀一點也不差。

青春洋溢,看起來真十分不錯。

水靈靈的,又不像是他們大院兒這些的女的,一個個都爽朗,她反而有種羞羞怯怯的感覺。這種女孩子,反而是最容易讓男人升起保護欲的。

白奮鬥:“她……”

突然間,白奮鬥又想到姜蘆的話。

他瞬間清醒了,他冷笑一聲,說:“我現在的名聲,你給我介紹也不過就是忽悠我,根本不能成的吧?我還得領着你介紹對象的人情,王香秀,你夠能算計的、你是不是還想算計我?”

王香秀一愣,沒想到白奮鬥竟然會這麽說。

她咬唇:“你就是這麽看我的?”

白奮鬥不言語。

半響,冷哼說:“對,我就是這麽看你的。”

王香秀到底不是蘇大媽,沒有她那麽多心眼兒,如果蘇大媽是王香秀,現在已經搞定了白奮鬥,她的主意更多,心思也更多。但是王香秀到底是差了不止一個段位,讓白奮鬥這樣一怼,再看白奮鬥的冷臉,想到他以前的舔狗模樣兒,她自己倒是忍不住這樣的落差,也火了。她忿忿的說:“你個喪良心的,活該你打一輩子光棍兒。”

她怒氣沖沖的轉身,等着白奮鬥叫住她,跟她道歉,求饒。

那個時候,她一定要借十塊錢,沒有十塊錢,別想她會原諒他。

王香秀繃着精神,只不過,她走了幾步,也不見白奮鬥叫她,她氣的跺跺腳回頭,就見白奮鬥已經轉身繼續掃廁所了,似乎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她真是一下子就氣急敗壞起來。

“白奮鬥,你好樣的!”

她高聲叫了一句,這下子是真的是氣沖沖的離開!

王香秀倒是沒看到,窗戶上多少個腦袋都看着她的表演呢。

“真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白奮鬥竟然沒搭理王香秀。”

莊志希:“你們看到白奮鬥臉了麽?王香秀打的。”

衆人驚呆:“我擦,是王香秀打的?我以為是跟周群鬧起來打的。”

“我也以為是。”

“這娘們可夠狠的,花着人家錢還打人,真是最毒婦人心啊。”

“就是。”

“不知道白奮鬥這次能不能清醒過來,如果是能清醒,倒是還好,如果不能……被寡婦吸上,以後都難了。”

一般人來說,可能就清醒了,但是白奮鬥吧,真是不好說。

大家議論着,王香秀并不知道,她氣急敗壞的回到車間,只覺得氣兒格外的不順,更不順的是,她那個跟她來往很少,平日裏都是看不起她的表妹竟然變了個性子,反倒是來投靠她了。

真是,一分錢生活費也不給就想住在她家?想得美,她可不會養着這個什麽表妹。原本想着用表妹先吊住白奮鬥,現在看來,白奮鬥應該還是只愛她,被她傷了心鬧別扭也不肯接受她表妹。

她有信心慢慢哄好白奮鬥。

那麽,這個表妹就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等今天回家就攆走她!

這個臭丫頭,以為她能随随便便被占便宜?

王香秀正在琢磨怎麽攆走自家的表妹,而此時,王香秀的表妹慧慧出了門,眼看并沒有人留意她,她左拐右拐,走到了一個胡同,直接推開了一家的大門。

“慧慧姐,你來了?”

慧慧沒有了羞怯的樣子,倨傲的點點頭,她進了屋。

“你怎麽過來了?你就不怕被人看見?”

這個男人就是前幾天帶領紅袖箍掏糞的鄭副主任,他看着慧慧,勾勾手指,兩個人立刻依偎在了一起。

慧慧撇嘴說:“他們院子的人大多數都出門了,我出來也沒人知道的。”

“出門?”

慧慧:“聽說是去郊外釣魚,他們在醫院遇到一個小子,說是在郊外抓了不少魚,這不,那些窮鬼一個個的恨不能也得到不要錢的魚,一大早就都出門了。院子裏沒幾個人……”

剛才在慧慧進門時候打招呼的小子眼睛立刻亮了:“啊,你說的那個小子在那個醫院?這可是薅社會主義羊毛,我們去批一批他!”

慧慧搖頭:“不行的,聽說那個人是大院兒子弟。那麽一點點魚,你找人家麻煩,不是蠢嗎?有些人不能得罪的。”

鄭副主任也是點頭,瞪了說話的小子一眼,說:“你可給我閉嘴吧,別瞎出主意。整天就想着好勇鬥狠,撈錢才是正事兒。慧慧,怎麽樣?你過去有什麽收獲嗎?”

慧慧搖頭:“還沒有,我住一段兒看看吧,如果真是有人藏起了金銀珠寶,也不會立刻顯擺的。”

鄭副主任點頭:“是這麽個道理。”

這件事兒就要從于寶山說起,于寶山搞鬼收起來的那些金銀珠寶不見了,他們一直都沒有把這件事兒放下來。以前的時候是不知道有這麽一批東西,但是現在知道了,按照于寶山的交代,其實還頂頂不少的。

這誰能不動心?

左右這批東西不見了,如果真的找到了,他們偷偷藏起來不上交,那可就是他們的了。

要知道,這東西就是很值錢,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于寶山為了這個都能殺人滅口,他們自然也是不遑多讓的。鄭副主任仔細的想過了,既然東西是在這一片兒的廁所裏丢的,那麽最大可能還是附近的人拿的。

他也想過帶人挨家挨戶的搜,但是很快又覺得不行,誰拿了那麽多的好東西,都能藏的緊緊的,想搜出來太難了,說不定還會跟于寶山一樣,根本沒藏在家裏。

所以他們也沒敢打草驚蛇。

好巧不巧的,于寶山在這一片轉悠的時候認出了王香秀。

王香秀正是她的小情人兒慧慧的表姐,其實兩家關系不太好的,慧慧也看不起這個表姐,因此來往很少。不過這倒是讓鄭副主任想到了一個法子。

他可以讓慧慧找個理由住在這一片兒,打入內部調查一下。這些老娘們對各家的情況都清楚,誰家暴富,倒是可以看得出來。他已經做好長期調查的打算了。

而且吧,據說王香秀的兒子還是小偷,其實他們也有點懷疑,這東西是被蘇金來給偷走了。畢竟他家的收入和生活水平也有很大差距,不相符。

這是疑點了。

不過再一想,王香秀這人慣常喜歡占男人便宜。又不能說不是因為這個。

不過不管是因為什麽,他們的人找個理由住過去,從內部來調查,總是最優選擇。倒不是說他們就覺得金銀珠寶是被這個院子的人拿走。而是這一片兒都有可能。

慧慧在這裏有親戚,就先住過來,在這一片兒的大院兒挨家摸索着。只要有線索,他們就敢登門調查。

他認真說:“于寶山交代,那裏面大黃魚就有好多根,我們只要找到這些好東西,到時候吃香的喝辣的就不愁了。”

他們現在日子也很好,但是誰不想更好呢。

慧慧:“我知道的,不過我表姐那個人,就是個惡心透頂的小人,我估計她不會讓我住很久的。”

鄭副主任:“你給她拿五塊錢,就說是你攢的私房錢,住一個月,總是可以的吧。”

慧慧:“成。希望她不要貪得無厭,不然我一定讓她好看。”

“暫且裝一裝,弱者才比較容易被人信任。”

慧慧撇嘴,随即說:“好吧。”

鄭副主任:“你別看這個院子不大,但是屁事兒還不少呢,你別被牽扯進去。你要是挨打,我是不會給你出頭的。”

慧慧哼了一聲,說:“你個冷酷無情的。”

鄭副主任:“正事兒要緊,沒什麽比找到那些金銀珠寶還有大黃魚更重要。”

慧慧:“這我知道。”

她惆悵的說:“你說,如果真的不是這邊的這些人家拿的,東西還能被誰拿走?”

鄭副主任:“先查着吧,于寶山為了金銀珠寶,把當事人都弄死了,就是怕他說出自己藏了多少好東西,當時咱們都沒留心,但是難免有人留心到。也不好說,是不是咱們其中有人發現了端倪,跟蹤于寶山偷走了東西。”

慧慧:“那我不是白忙活?”

“什麽可能都有。我們先調查。”

“嗯。”

“再說了,這人拿到好東西就算暫時不敢動,我就不相信一直不動,說不定一年半載就會拿到黑市兒交易了。我們持續關注着,總能把東西找到。這東西,該是我們的。”

“對。”慧慧撒嬌:“我幫你找回來,你可得跟我結婚。”

鄭副主任嘎嘎的笑了出來,捏捏她的下巴,沒答應好,也沒拒絕。

兩個人商量好了,慧慧起身,說:“那我先回去了,雖說他們不在,但是我也不能出來太久,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成。”

趙桂花哪裏想得到,自己拿走了于寶山藏的東西,倒是引發了這個連鎖反應。上輩子沒有這個事兒是因為根本沒有人知道于寶山還貪了一批好東西。但是這輩子因為突然丢了東西,于寶山失态,倒是讓事情敗露了。

不過也好在,趙桂花并沒有想要立刻把東西拿出來,她比別人多了很多經歷。總是能沉得住氣的。

趙桂花雖然什麽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慧慧來到意圖,但是她确實壓根沒想着在這些年拿出來,至少,也要等到改革開放再說啊。她此時正跟幾個老姐妹,一起往回走呢。

她還在默默感嘆,這一群半大小子是到底多能宣傳,給這邊宣傳的這麽火熱。

趙桂花他們這一路,遇見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就真是沒想到竟然這麽多人。

不過,大家都想有收獲,也正常。

白來的魚,誰不愛呢!

105、金來三兄弟丢了

趙桂花他們上山抓魚, 這跟往常可真是沒法兒比,但是總歸沒白跑一趟,倒是有些收獲的。幾個人一起合作,按人頭分, 一個人分了四條呢。

趙桂花和梁美芬是一家子, 這就是八條魚。

他們這個“小組”算是抓魚比較多的, 這池塘魚不少, 但是架不住,人太多了。大家都想抓魚, 你來我也來, 那頂頂不少了。不過要是坐公交車來抓魚,其實也不怎麽合适。

畢竟來回的車費也是要花錢的。

上山還不一定能有什麽大收獲。

如果就抓一條, 那白瞎一天白玩兒, 真是沒什麽意思。

不過要是騎自行車過來, 沒了來回的成本,倒是還成。像是趙桂花他們這樣,已經算是賺了。而且吧,他們不僅抓了魚, 下山的時候還遇見一個李子樹, 幾個娘們也不管那熟不熟的,反正是給薅光了。

如果不薅光, 明天估摸着就沒了。

他們是運氣好,想找個地兒方便才發現的, 這要是在比較尋常的地方, 早就沒了。可以說, 這一趟出來也算是收獲頗豐。四個女同志一起回家, 一路騎車回到院子, 累的氣喘籲籲。

但是雖然累,可是有收獲就高興。

“奶。你們回來啦!”

虎頭今天放學早,已經領着妹妹回來了,兩個小孩子進不去家門,在院子裏跳格子。一起玩兒的還有李軍軍幾個,倒是蘇家的幾個孩子沒回來。

趙桂花點頭:“回來了。”

李軍軍幾個也湊到自己奶王大媽身邊。

趙桂花:“咱給東西分了?”

“分了分了。”

相比于其他人,他們還算是回來的早的。

大家在院子裏就分了魚和李子。

蘇大媽沒有出門,她自诩身體柔弱,那是肯定不去的,而且她也沒有什麽家夥事兒。別人誰也不能借給她啊。這不,她一看大家在院子裏分魚,趕緊出來,想要分一杯羹,眉眼都是笑,說:“哎呦,你們這收獲真不錯,這魚挺好的啊。正好這幾天下雨,天氣不好,熬一個魚湯,放點姜片,那可是十分驅寒氣的。”

幾個女同志都笑了笑,點頭附和:“可不是。”

蘇大媽繼續說:“哦對了,我還沒給你們介紹吧?我家秀兒她表妹來了,慧慧,出來跟大家打個招呼。按理說我家這來客人了,也該做點好的,不過你說這趕巧兒了,開支都有一段兒了,我們家手裏也沒剩下什麽錢了。這想招待客人都不成……”

眼見大家還是不肯主動,她咳嗽一聲,說:“哎呀,要不你們這魚勻我兩條吧,趕明兒我家秀兒開了饷,再讓她把錢給你們,大家都還是鄰居,我想你們不介意吧?”

既然大家都不肯主動,她也只能自己主動了。

不過趙桂花倒是直接拒絕,說:“我家是不行,我家明美懷了孕,大夫都說得多吃點魚,這可勻不出來,我家自己還不夠吃呢。”她可不慣着蘇大媽。

給錢?

她借完了東西賣慘能賣一百年,等她還錢?真是要等到地老天荒。

她才不幹。

大概是趙桂花開了一個好頭兒,王大媽立刻:“我這也不行,我家李芳也懷孕了,也得補充營養呢。”

梁美芬壓根就沒有物資的分配權,雖然她算了份兒,但是她家可沒有她說話的份兒,立刻說:“我都是聽我婆婆的。”

剩下一個後院兒的隋大嬸,她直接說:“我家爺們多,正說着最近加班太累,油水兒不足,可真是勻不出。”

笑話,好端端的,說要把到手的好東西勻出去。大家不樂意勻出去的另外一個原因也是覺得蘇大媽這人自己不争氣。別說他們院子,就連周圍院子都有人知道山上有個池塘魚不少。

他們雖然不太清楚具體地點,但是一過去之後都是奔着那個放向去,跟着大夥兒的腳步都能找到。大家都能去抓魚,你咋不能去?抓魚的時候你想偷懶,現在人家抓到了,你想來分一杯羹?

借,這話沒人信。

他們來回不累麽?也是累的,而且剛下過雨,這山路不怎麽好走,一個個都嚯嚯的挺髒的。就這,才不樂意讓蘇大媽占便宜。

誰不辛苦!

辛苦抓魚便宜你?

做夢!

王大媽到底是管院兒,還是主動說:“我們明天還去,你要是下去,也找個伴兒一起呗。去郊外的人挺多的,再說我們明天還想上山采蘑菇呢。”

“這一場大雨,山上的蘑菇可多了。”趙桂花也高興。

蘇大媽沒占到便宜,笑容都淡了不少,不過倒是也和氣的很,她說:“啊,那你們明天什麽時候走?我跟你們一起吧。”

趙桂花無聲的笑了笑。

王大媽:“你還是找人一起做公交車去吧,我們是騎自行車,你這體格子,要是跟我們一起騎車身子骨兒也扛不住啊。再說,我們四個人兩輛車正好的。你要是借車自己騎,那肯定遭不住,挺遠的。”

隋大嬸:“是啊,我們這傍晚騎回來都兩個多小時,你們說有兩個小時了吧?”

趙桂花點頭:“那肯定有啊,咱下山準備走的時候我還問了一個小夥子幾點,現在……從下山到回來,算上咱們摘李子,都要三個多小時了。我估摸着咱們至少也用了兩個半小時。”

“有了有了。”

王大媽:“蘇大媽,要這樣你肯定不行的,你還是坐車吧。”

趙桂花:“這時候不早了,孕婦容易餓,我得趕緊回家做飯了。”

梁美芬:“媽,你給衣服換下來,我洗了吧。”

趙桂花:“不洗了,明天反正還上山。”

“那倒也是。”

趙桂花很快的回家開門,王大媽:“我也得趕緊回去做飯。”

隋大嬸:“我也得走了。”

大家很快的各自散開,等人都走了,蘇大媽臉色黑了下來。

她不滿意的抿着嘴進門,看到站在堂屋的胡慧慧,立刻又拿出一副關心的嘴臉,柔聲說:“慧慧讓你見笑了。”

她嘆息一聲,說:“本來想借條魚給你做點好的,但是……哎,你也看到了,我這也沒辦法。”

她關心的說:“你這次離開家,要過來住幾天啊。”

她帶着幾分歉意的說:“大媽不是不讓你住,你能來住,我是很高興的,還多個人,熱熱鬧鬧的。但是你也知道的,我們家這一大早家子,就靠着你表姐一個人上班,她的工資也不高。我們這實在是有心無力……”

胡慧慧一聽就知道這老太太是什麽心思了,她壓下自己的不滿意,帶着幾分軟弱的說:“我曉得的……”

她抿抿嘴,說:“可是大媽,我真的沒地方去了。你們要是不收留我,我就只能露宿街頭了。”

她可憐巴巴的看着蘇大媽,說:“大媽,你就讓我住一段時間吧,等我爸消了氣,我就回家。我、我、我還有點私房錢,我交五塊錢,您先讓我住一個月,成不?”

蘇大媽眼睛一亮,随即又繼續:“大媽不是貪你的錢,也不是想要你的錢,這事兒、這事兒還是等你表姐回來定吧。家裏的事兒都是她做主的。”

蘇大媽是一定要拿到這個錢的,五塊錢雖然少,但是也比沒有強,最好是……還能多要一點。

而且她還有另外一個想法,這個院裏可有光棍呢,而且這條街光棍也不止一個,弄這麽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住在家裏,她就不相信別人不動心,只要動心,那就好了。

既然想要找對象,就不能不送禮吧?

她抿着嘴,輕聲笑,這個胡慧慧,來的倒是時候,正好能緩解一下他家最近無人接濟的窘況。

不過這樣的壞人,她是不會做的,這個時候王香秀就很有用了。只不過這兒媳婦兒有多蠢,她也是曉得的,如果不提前叮囑,真是就能幹出攆人的事兒。

她說:“我出去上個茅房。”

眼看着的機械廠也要下班了,她打算出去堵人,胡慧慧:“那我做飯吧。”

蘇大媽立刻:“不用了,等你姐姐回來做。你是客人,咋能讓你動手?”

她邊走邊說:“我順便看看三個孩子跑哪兒去了,這孩子真是的……放學了也不知道趕緊回家……”

她碎碎念的出了門,胡慧慧撇嘴,心道這個老虔婆倒是個沒用的,一個當婆婆的反而還讓兒媳婦兒做主,真真兒的廢物。不過吧,她仔細打量這個家,琢磨有沒有能藏東西的地方。

如果那些金銀珠寶是他們拿走的,能藏在哪兒呢。

這附近,別說這條街,前後幾條街都是有嫌疑的,但是要說這一片兒比較有名的小偷,就是她那個外甥金來了。所以她還是有點懷疑蘇家的。不過蘇家如果真的藏了那麽多值錢的東西,應該一步不差的守着家,至于就讓她一個外人随随便便自己一個人在家嗎?

她抿着嘴,覺得這種可能性也不大。

其實啊,她已經做好了在這裏常住的準備,沒辦法,誰讓她想找到那些金銀珠寶呢,她想到老鄭說的,只要找到了,他們就把東西私自昧下來。

她得意的笑了笑。

到時候,他們就有錢了。

最好是她自己先找到,這樣的話就能捏着這東西逼老鄭跟她結婚了,老鄭總是推脫,這可不行。只要好東西在她手裏,不愁老鄭不樂意。

她也是想做個官太太的。

她四下打量了一下,心道自己這樣的,一定不能落得表姐這個下場。

她坐在家裏自己琢磨這些有的沒的,此時蘇大媽已經在巷子口溜溜達達了,眼看王香秀回來了,趕緊拉住她,走到一邊的小巷,把自己的主意說了出來。

王香秀一怔,随即欣喜的說:“您說得對!”

蘇大媽:“你對外放出風聲,就說你表妹想要找對象了。到時候就不愁別人不來巴結咱們家。”

王香秀點頭:“您說得對,不過就讓她在這裏這麽白吃白喝的……”

“她說能拿五塊錢,我說這事兒讓你定,既然她能提出來五塊錢,我估計她就有更多,你盡量了多要,包餃子她不吃還是擀面她不吃?既然要在咱家住,這五塊錢就是房租,吃飯的錢,那是要另算的。”

王香秀:“我跟她要十塊錢。”

蘇大媽點頭:“可以,她要是拿不出,你就逼她想辦法。她長得也不賴,又是大姑娘,想弄錢還不容易?”

王香秀:“我知道,她本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裝的溫溫柔柔的樣子,其實這些年可處過不少的對象。十幾歲的時候就能去人家爺們家裏吃飯了呢。她在我娘家那一片兒,名聲可一般般。現在還裝的貞潔烈女不想嫁人,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蘇大媽驚訝:“這小蹄子,倒是能裝。”

“走,回家我來對付她。”

蘇大媽含笑:“那媽可就全靠你了,要不說咱們家就得有你當家,我這軟弱無能的,出出主意還行,真是往前沖。那是頂頂不行的。”

王香秀得意的笑了出來,說:“您就擎好兒吧。”

這相比于別人家的婆婆,她是深深知道自己有多幸運的,她家婆婆可不是嘴上說說的好,而是真的好,像是她的工資,從來都是她把着來的計算家用,家裏買這個買那個的,也都是她撺掇,她婆婆從不拿主意。

但凡是有一點布票,她婆婆也是堅決不會用的,她從來都是說:“我一個老太太整天在家,哪裏用穿的好?我能湊合就湊合,孩子長得快衣服得換的頻繁一點,你要上班,也得體面一點。我是無所謂的。我就是身體不好,不能吃的差了,不然我什麽都不吃,也是可以的。這要不是為了孩子,為了你,我寧願死了跟着老頭子和兒子去了的。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走啊,這得照顧着孩子,而且我在,他們兩個姑姑才能往回拿錢拿東西,不然他們鐵定不管了的……”

這些話,王香秀都是記得真真兒的,因此十分的感動。

天底下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婆婆了。

只是王香秀卻沒想過,她一個月工資也就是二十幾,放在誰手裏,都是不夠花的,放在她手裏,她不夠了要想辦法呢。這個,王香秀想不到,她想到的就是自己是家裏當家做主的。

她跟蘇大媽一起往回走,說:“這個慧慧,她之前有個臨時工的工作,不曉得還做不做,我得問問她。這要是不掙錢,我肯定是不能多收留她……看她吃多吃少吧。”

兩個人一起往回走,卻沒有看到,就在他們一步之遠的拐彎兒處,莊志希和明美兩個站在那裏,面面相觑。

等人走了,明美掐了一下莊志希,莊志希感嘆:“這老太太心眼兒真多啊。”

王香秀麽,其實也不過就是蘇大媽的一把刀罷了。

明美啧啧,莊志希捏捏她的臉蛋兒,說:“別啧啧了,走吧,回家。”

明美賊兮兮的跟在莊志希身後,小聲嘀咕,軟乎乎的說:“我有種預感,大院兒烽煙即将再起。”

莊志希噗嗤一聲笑出來,說:“哎媳婦兒,你行啊,都能甩詞兒了。”

明美:“那是啊。”

她嬌嗔着說:“你沒聽王香秀說嘛。那個誰,叫慧慧的,她不簡單啊。可是她看起來好軟弱好羞怯啊,這麽能裝,還不烽煙再起?”

莊志希挑眉:“就不能是王香秀嫉妒她表妹胡說的?”

他說:“王香秀幹的出來這個事兒吧?”

明美點頭:“王香秀是幹的出來啊,但是我也知道,這個胡慧慧确實不是軟弱的性格啊,我今早沒想起來,但是後來我想起來了,她好像是紅袖箍,反正就算不是,也跟那些人有關系的,我見過。還挺張揚的,不是今早看的那個樣兒。”

莊志希一愣,随即微微眯眼:“這樣嗎?”

這要是這樣,那這事兒可有點說道了。

要說人要是遇到重大事情有點性格變化,那還是很正常的,但是吧,最近紅袖箍一直在這邊找東西,這事兒就不得不讓人多想了。他挑挑眉,說:“等回家還是跟媽說一聲。”

明美點頭:“我曉得。”

夫妻兩個一起回家,進了院子就聞到一股子魚腥味兒,今天還是挺多人上山的,但凡是去了的,或多或少都有收獲的。基本上家家戶戶都做了,也改善一下生活。

大家齊刷刷的都做魚,這味道就挺明顯了。

“媽,我們回來啦。”

小燕子:“小嬸嬸,家裏有李子,快來吃。”

明美:“咦,是嗎?那敢情兒好。”

她進了門,果然看到自家在炖魚,趙桂花炖了兩條。

明美湊到趙桂花身邊,小聲說:“媽,我們回來的時候哦,看見蘇大媽和王香秀在巷子口嘀嘀咕咕……”

她叭叭的把事情一說,趙桂花眼皮兒跳了跳。

那個慧慧……來他們院子莫不是有目的的吧?

就算是別人不清楚,趙桂花可是清清楚楚的,她心裏明鏡兒的一樣知道那些人到底想找什麽。這一刻其實她是有一點點後悔的,畢竟她是真的不想招惹那些人。

雖說,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他家幹的,但是這多了一個心懷鬼胎的鄰居。平日裏吃喝都讓人不放心起來。看來,這事兒是她做的莽撞了,不過很快的,趙桂花立刻就搖頭,覺得做了就是做了,沒有什麽好後悔的。

如果這些金銀珠寶落在于寶山那人手裏,才是真的要完蛋。

別人不知道他做過什麽,但是趙桂花知道的清清楚楚,這個人心狠手辣的,不說他賣服裝搞批發時候打擊同行,害人的那些事兒。就說他利用這個為基礎攢了大筆的本錢去搞黑煤窯,害了許多人,趙桂花就覺得自己沒做錯。

最起碼他沒有大筆的本錢服裝生意就做不大,做不大就搞不了黑煤窯。

黑煤窯那個害了多少人,趙桂花是知道的,都上了電視了。他們拐騙了很多人去幹活兒,根本不給錢。人被困在窮鄉僻壤的山溝裏,不曉得害死多少人。真是難為他一個四九城的人,竟然能找到那樣的地方。

現在,呵呵。

趙桂花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說:“知道了,你們不用多搭理她。”

說完就看到小兒子盯着她看,她瞪眼:“看什麽看!”

莊志希搖搖頭,笑着說:“您看您,兇什麽兇。”

趙桂花盯着他又瞪了一眼,莊志希無辜的聳肩。

趙桂花:“咱們過咱們的日子……”

正準備繼續說點啥呢,就聽到敲門聲,明美順勢開門:“咦?姜蘆姐?有事兒嗎?”

姜蘆微笑說:“我聽說你們今天抓的比較多,我想問問能不能跟我換兩條。”

她直接掏出了錢,說:“我這孕婦,也有點饞嘴了。”

明美看向了趙桂花,他家可是趙桂花做主的,再說這都是她婆婆的成果。

趙桂花猶豫了幾分,姜蘆立刻說:“您看我這要是好好的,我肯定不來了。這不是懷孕麽?突然就嘴饞,我保證就這一次。”

趙桂花:“行吧。”

雖然今天也拒絕了蘇大媽,但是蘇大媽家畢竟沒有“孕婦”不是?

至于是真孕婦還是假孕婦,這個也沒人知道的啦。

姜蘆笑了笑,說:“謝謝啊。”

她高聲:“王招娣。”

王招娣立刻跑出來:“姜蘆姐,咋了?”

姜蘆:“你拿回家,蹲一條,做一個魚湯。”

王招娣睜大眼:“兩條都吃了?”

姜蘆點頭:“都吃了。”

她聲音一點也不低:“我這不是孕婦饞嘴?”

好麽,真是恨不能天下皆知。

趙桂花想,如果她是假懷孕,這怎麽收場啊!

就看不懂。

饒是重來一次,趙桂花都覺得自己有點看不懂姜蘆現在這個操作。

姜蘆不會是讓周群氣瘋了,沒懷孕以為自己懷上了吧?不過再看姜蘆的眼神兒,也沒瘋啊。趙桂花咳嗽一聲,果真是有點納悶兒。不過姜蘆倒是沒走,她靠在門邊兒,跟明美搭話兒:“你這兩個多月了吧?”

明美點頭:“是啊。”

她倒是不知道姜蘆是假懷孕,畢竟一般人想不到啊,像是趙桂花能夠前生今世比照着來做參考的,那可是獨一份兒。

姜蘆上下打量明美,說:“我看你孕期反應不大的,我聽說不少人反應都蠻大的。”

明美:“其實我也有反應的,剛檢查出來那幾天,多少還是有點不适應的,反胃。要不我也不能調工作,現在每天時間規律,也不在歐車上颠簸,人就沒什麽太大的反應了。至于別人想吐什麽的……我不是很有哎,就是聞到蛇肉的味道我惡心了,別的時候倒是還好。我估摸着可能還是心裏作用。”

姜蘆若有所思的點頭。

她當然不是随随便便就來跟明美搭話兒唠這些,而是,她現在是根本沒懷孕,既然假懷孕,她總是要裝一裝的。雖說也想跟明美溝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找莊志希算計一下白奮鬥。

但是這些都是後話,現在最重要的是,她要假裝懷孕。

這才是重點的事兒。

這些年,她還真是沒留心別人懷孕都是啥樣,她自己一直沒有孩子,遇見孕婦都要躲着走,更不會多問一點。所有現在有點懵。她倒是能問她老娘,但是姜蘆覺得不妥當。

她媽那個歲數,估計早忘沒影兒,說了也不準。

所以她立刻就想到假懷孕,模仿着明美。

院子裏不止一個孕婦,李芳也懷孕了,但是吧,她嫁過來十來年了,跟李芳沒來往的,李芳也看不上她,想一時半會兒靠近李芳不容易。但是明美不同,她嫁過來時間短,他們接觸少,就算是有點不愉快也不算大。

這要是說誰能更好相處,那姜蘆還是選明美。

“我總是聽說懷孕的人會喜歡吃酸的或者吃辣的,你什麽感覺啊?”

明美有點納悶的看着姜蘆,不曉得她怎麽問起這個了,不過想着大家也都是孕婦,她說:“我什麽都愛吃啊,可能是月份淺吧,我沒什麽感覺,我這人不挑嘴,什麽都愛吃的。酸的辣的我都不放過呢。”

姜蘆若有所思:“那倒也是,月份淺,其實沒什麽效果。”

“是的呀。”

明美好奇的問:“我聽說你也有小寶寶啦,感覺怎麽樣。”

姜蘆淡定:“沒什麽感覺,我以前以為懷孕的人變化很大,但是現在自己沒什麽感覺,心裏還挺沒底的,這不是想找你問問?”

明美怎麽就覺得,這個邏輯不太對。

不過她也不多說什麽,反而是說:“可能是比較高興吧,我查出懷孕之前感覺也不大的,但是一查出來自己瞎擔心,反而上班都有點心神不寧。不過很快鎮定下來倒是好了。”

姜蘆輕輕的哦了一聲,說:“這樣啊。”

趙桂花插了一句嘴:“這人跟人反應又不一樣,有的人從小身體好,身體素質好,懷孕就是沒感覺。有的人身體弱一點,反應就比較大。還有的人剛開始懷上怎麽都好,但是四五個月的時候反而不舒服,這種事兒是最沒道理可言的。”

姜蘆點頭:“對對。”

她聽到這裏,放心了不少。

眼看人家已經開鍋準備吃飯了,姜蘆:“那我先回去了,改天着急交流經驗。”

明美:“啊?哦。”

她看着姜蘆離開,輕聲嘟囔:“怪裏怪氣。”

趙桂花擡頭看了明美一眼,明美沖她燦爛一笑,坐下吃飯。

梁美芬:“這姜蘆終于得償所願,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趙桂花:“嗯。”

明美抿着嘴吃飯,趙桂花:“我們明天上山采蘑菇,要是回來晚了,你們小夫妻做個飯。”

明美:“好。”

趙桂花:“切一塊羊肉,蔥炒羊肉吧,在做個青菜。”

明美:“行。”

虎頭和小燕子齊刷刷的開始吞口水了。

趙桂花笑着說:“咱家夥食挺好的啊,你們還這麽饞啊。”

這話給兩個小孩兒說的不好意思,虎頭憨憨的笑,說:“嗯,就是很饞的。”

他歪着頭問:“奶,我們吃這麽些好東西,家裏是不是沒有錢了啊。”

別看是個小孩兒,但是也知道這些的,趙桂花笑了出來,說:“你不吃好點長得高大壯實點,以後怎麽賺錢?”

虎頭撓撓頭,說:“對哦。”

趙桂花:“吃得好一點,身體壯壯的,也不會生病。那同樣是花錢,是買肉吃好還是打針吃藥更好?”

虎頭堅定的不得了:“吃肉。”

小燕子在一旁附和着點頭:“吃肉吃肉,最最讨厭吃藥!”

苦苦的,很想吐。

趙桂花:“所以啊,奶有自己的盤算,你們小孩兒不用想這麽多,就好好吃飯,乖乖長大。”

兩個小孩兒重重點頭:“嗯。”

明美也笑嘻嘻的:“媽,你真的好會教育小朋友哦,将來的我的小孩,也讓你教。”

趙桂花睨着她說:“你是想偷懶吧?”

明美瞪大眼,圓溜溜兒的很堅定:“怎麽會,我才沒!”

她撒嬌:“媽,你這樣誤解我,我好難受哦。哎呀,我的心好疼~”

她捂着心口窩兒,倒是很能裝腔作勢的。

趙桂花笑着點她:“你啊,就會鬧妖兒。”

明美理直氣壯:“哪有啊,再說,您看您都笑了,明明很開心……”

趙桂花笑了起來,她說:“你……”

還沒說完,聽到外面突然就傳來一陣哭喊聲。

明美的飯碗差點摔了,說:“我的媽,外面幹啥呢啊。”

莊志希倒是很快的起身,他探頭往外一看,說:“是蘇大媽又叫喚,跟個驢似的。”

他出了門,就見已經有其他人都出來了,白奮鬥父子還有姜蘆,一個個都抱着胳膊站在門口好奇的看,後院兒的人也都陸陸續續的往前走了。倒是蘇家婆媳兩個一副活不下去的樣子。

王大媽來到前院兒,趕緊問:“這又是怎麽了?”

她是四九城最苦逼的管院兒,沒有之一。真是大大的無奈刻在額頭。反正就是一個慘。

蘇大媽嚎啕大哭,幾乎說不出話,王香秀更是整個人都要遭不住了的一副模樣兒,說:“我家金來不見了,我家三個孩子都不見了。他們沒有回來,嗚嗚嗚……”

孩子是他們的命-根-子,如果是別的事兒,他們尚且有一絲的理智,但是關乎家裏三個兒子,王香秀也崩潰了,她叫道:“他們都這個時候了還沒回來,怎麽辦吶?”

蘇大媽在一旁哭哭啼啼的補充:“平時,平時放學了他們有時候也在外面玩兒,吃晚飯才會回來,所以今天一直沒回來我們也沒放在心上,可不曾想,這一等二等的,都這個時候了,平時吃晚飯的點兒都要過了,幾個孩子還沒回來。秀兒上外面一看,根本就沒有小孩兒了,大家都回家吃飯了,在揪住隔壁院子的小孩兒一問,竟然根本就沒看到金來他們三個回來……”

她可真是慌了神,她這個樣子,王大媽也咯噔一下,吓壞了。

要知道,這什麽時候丢孩子都不是小事兒。

衆人也議論起來:“啊,孩子不見了?三個孩子一起不見了?會不會是遇見拐子了?”

“這年頭兒也沒拐子吧?”

“那你說是哪兒去了?”

“會不會是談貪玩沒回來?”

“要不還是找找吧?”

這孩子丢了可不是小事兒,就算是平時關系很冷淡的人家這個時候也會主動幫忙的。王大媽緩了緩神,說:“大家都動作起來,一起幫着出去找一找吧。”

“行。”

“好。”

趙桂花這時也主動幫着撺掇,問:“他們今天上學是什麽時候放學的?有沒有人看見孩子?”

她說:“兵分幾路找一找吧,我們這些鄰居在周圍找一找,王香秀你去學校打聽一下,再去他們班老師哪兒問問,看看他們是不是去別的小朋友家裏玩兒的。或者是,他們有沒有跟好朋友什麽的說過要去哪裏。”

“對,對對,我這就去學校……”

王香秀立時就要走,趙桂花:“王大媽,你是管院兒跟周圍熟悉,發動一下周圍幫忙找一找吧。”

王大媽:“成。”

她說:“楊立新你陪着王香秀去學校走一遭……”

李芳開口:“媽,讓我爸跟着吧。年輕人做事情哪裏有你們穩妥。”

她可不放心讓自家男人跟王香秀那個女人單獨在一起,雖然事情緊急,但是她可不想被偷家。她爸年紀大,沒事兒。

大家可不是認識一天半天,她哪裏不知道王香秀是什麽做派?

李廚子:“我走一趟把,王香秀你跟我一起。”

王香秀立刻點頭,兩個人一起匆匆出了門,王大媽也叫了大夥兒。

趙桂花:“幾個孕婦就別出去了,你們在家裏等信兒。”

她又繼續:“你們幾個小孩兒都過來,有人知道金來他們去哪裏了嗎?”

小孩兒們紛紛搖頭,虎頭:“我今天放學到現在還沒有見到他們。”

李軍軍李偉偉他們也點頭,贊同虎頭的話。

李軍軍:“我們回來就在院子裏跳格子,也沒有見到他們。”

“三個孩子肯定在一起,金來在小學,銅來在幼兒園,不可能同時丢了,肯定是一起走的。走吧,出去找一找。希望王香秀他們那邊有收獲。”

大家都是贊同的很,小朋友們不必出門,幾個懷孕的女同志也一樣沒走,倒是其他人全都出動了,不管關系好不好的,這樣的事兒可是大事兒,沒有人會說不肯幫忙。

雖然這年頭的人可能為了一根蔥一頭蒜撕破臉歇斯底裏的打架,但是遇到這種事兒也是真的會幫忙。

不過要說遇到拐子,大多數人是不相信的,這個年頭,其實沒有那麽多拐子。就連趙桂花都知道這一點,要說拐子多起來,其實也就是八十年代後,九十年代也多了。

但是現在還是七十年代,日子過的窮,想吃飽都不容易。拐子真的少,主要還是窮鬧的。而且也沒計劃生育,家家戶戶孩子都多。就算是真的沒孩子,想要□□,都不用走遠,誰家還沒幾個窮親戚,絕對能找到收養的小孩兒。

而且現在走到哪兒都要介紹信,可不是帶着孩子就不查。

所以要說有沒有拐子,有。

但是少之又少,少的不得了。

在這樣的認知下,大家還是傾向于,這幾個孩子自己跑出去玩兒了,畢竟,這三個孩子一貫都是這樣的,淘氣的不得了。趙桂花他們一群人都出門了。

明美因為是孕婦沒有出門,她拎着小板凳坐在門口,虎頭和小燕子坐在她的身邊,虎頭蹙眉問:“小嬸嬸,金來是丢了嗎?”

明美:“不知道啊,他們都去找了,應該是可以找回來的。”

這天都黑了,也不曉得孩子會跑到哪裏。

虎頭撐着臉蛋兒,說:“那如果找不回來就沒有爸爸媽媽了。”

明美:“嗯,是啊,所以小朋友如果想去哪裏,一定要跟家長說的,什麽都不說,那可不行的。”

虎頭趕緊點頭,一旁的小燕子也是。

兩個小孩兒還都挺害怕找不到家的。

姜蘆沒有出去,也湊了過來,坐在一起,雖然她也想出去幫忙的,但是想到自己算是“孕婦”,到底還是沒出去。她跟明美說:“這三個孩子平時就是太慣着了嗎,你說他們能去哪兒?”

明美也不曉得,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她說:“如果大家都沒看見,那就麻煩了,就怕他們沒再附近,這就不好找了。”

姜蘆點頭,其實她一直很诟病蘇家養孩子的方式,如果她有孩子,一定好好的教育。這養個孩子多難啊,咋能這麽啥也不管?那以後還怎麽出息?

別說姜蘆是這個想法,其實別人未嘗不是這個想法,但是蘇家婆媳這麽縱容孩子,他們肯定是不多言語的。這事兒跟他們又沒有什麽關系。

姜蘆:“希望孩子趕緊找到吧。”

“可不是呢。”

他們倒是也沒有聊得更多,雖然金來三個小孩兒平日裏人憎狗嫌的,但是大家也不想看見孩子丢了,心情多少還是有幾分沉重。李芳也拎着板凳來前邊,幾個人坐在了一起。

而這個時候,大家在外面找來找去,并沒有什麽收獲。

不過李廚子跟王香秀倒是回來了,大家在巷子口集合。

李廚子:“他們沒在學校,我打聽過了,金來下午壓根兒就沒上課。他中午說肚子不舒服,請假跑出去了,這孩子跑出去之後又去幼兒園接了上了兩個弟弟,三個人一起走的。”

他們先是去了學校,又去了幼兒園,幾乎摸清楚了事情的大概。

“他們三個能去哪兒啊!”

“我的金來啊。”

“這天都黑了,他們可怎麽辦啊。嗚嗚嗚。”

蘇大媽哭着撲在白老頭的身上,嗷嗷叫:“老白大哥,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

衆人嘴角抽搐,你哭就哭,這個時候還要跟老白頭勾搭一下?

趙桂花:“他們沒有相熟的小孩兒?有人知道他們是準備去哪兒嗎?”

話音剛落,就看到一位中年婦女急匆匆的趕來,說:“我是金來的班主任……”

“你還我兒子,你個混蛋,你這個該死的,我把孩子送到學校,你們該是好好幫我照顧兒子的,現在竟然不見了……你個賤人。你還我兒子啊……”

她撲上去就要捶打老師,王大媽眼疾手快的攔住,說:“你幹什麽,現在還瞎鬧什麽,你還想不想找兒子了。”

小學老師:“蘇金來同學在學校沒有玩兒的特別好的孩子,不過他倒是跟他的同桌說過,今天要去幹大事兒。說是你們院子很多人都去抓魚,他也要去!”

“啊!”

“抓魚?”

“對啊,大家都說今天要上山,保不齊被她聽見了。”

蘇大媽也搖晃了一下,說:“對對對,我們昨晚也說過。”

其實她是想去的,要不然也不能打聽具體詳細的地方,但是聽說在郊外,她就歇菜了。這也太遠了,她可不想遭罪,她都想過了,到時候跟別人要一條,不是省事兒多了?

如果別人收獲多,她就要兩條,她日子過得這麽困難,幫一幫她都是應該的。

誰能還怎麽了沒有同情心?

總之,她是這樣想的。

所以她壓根就沒有去,至于王香秀,她上班去了,更是不可能去了,可是沒想到,這件事兒倒是被金來聽在耳朵裏,記在心裏了。她難過的很,叫:“他們怎麽就能去郊外,這要是出事兒可咋辦啊?”

蘇大媽一把揪住王大媽,說:“你們不是也去郊外了?你看見他沒有?”

王大媽搖頭:“沒看見。”

她問:“你們看見了嗎?”

他們院子今天挺多人去的。

大家紛紛搖頭,一個個的都沒看見。

趙桂花:“咱們是一大早就出發了,半下午就開始往回走了,最晚回來的,肯定也是要趕着晚飯前回來,他們要是走的遲,又沒有車全靠走的話,那肯定是都跟人錯開了,那遇不見也正常。”

“他們是吃過午飯就走的,正常也該在半下午就到了的。”

“這話不能這麽說,他們沒有自行車啊?應該也沒錢坐車啊。這要是全靠走,幾個小孩兒走到傍晚也到不了吧?”

“那倒也是。”

“蘇大媽,孩子有坐車的錢嗎?”

蘇大媽使勁兒搖頭,不過吧,她說:“雖然沒錢,但是我家金來這孩子打小兒就聰明,說不定能有法子坐車。”

“不好說啊,大家都沒遇見他們,可見他們坐車去的可能性不大啊。”

“那咋辦啊!”

“我可憐的金來啊,你們到底在哪裏啊?你們是要我的命啊,你們要是丢了,媽媽也不活了……”

“別嚎叫了,趕緊順着往城外走的路找吧。”

趙桂花:“兵分三路,一路直接騎車快點去郊外山上看看;另外一路順着這條往城外的路找;最後一路,王大媽你趕緊領着他們娘倆兒去派出所。有公安同志幫忙,肯定更好一些。”

“對對對。”

莊志希:“我去客運站問問吧,往城郊走的公交車就那麽一輛,我去打聽一下司機或者乘務員,如果有三個孩子上車去了郊外,肯定是有印象的。”

“現在都要下班了吧?”

莊志希:“沒事兒,我媳婦兒肯定認識的。”

“啊對,小莊媳婦兒在哪兒上班。”

大家熱心幫忙,一個個誰也不含糊。

不過這個時候倒是也能看出來,老莊家人家過得好都是有原因的,從趙桂花到兒子莊志希,做事情都很有條理。而且關鍵時刻是很能拿的住事兒的。

倒是蘇家人,除了會叫喚,啥也不會。

王大媽領着人去派出所,很快的就多了幫手,而這個時候莊志希也帶回了消息:“我打聽過了,他們确實坐了公交車去郊外,正好是在山下那個站點下車的,三個孩子,還提了一個水桶,因為今天去郊外的人挺多的,售票員并沒有詳細問他們怎麽小孩子一起出門,不過因為好多人都是去抓魚,所以也以為他們是跟大人一起,還有,他們身上有錢的,金來買票了……”

“啊這……”

“蘇大媽,你不是說孩子沒錢嗎?”

“趕緊找吧,別說有的沒得了。”

既然孩子已經确定了下車地點,那麽肯定就在郊外了,大家一路奔波往郊外去,派出所更是給大家聯系了公交車送了一趟,這之所以還是希望大家都來,主要也是不确定具體的地點,人多了到時候實在找不到可以分組搜山。

就在大家一個個都跟着着急,不管是關系咋樣都湊在一起幫忙,甚至連胡慧慧還有王招娣這樣的都跟着忙裏忙外的找人的時候,這蘇金來三兄弟此時正在幹嘛呢。

三個孩子點了火,坐在一起烤魚吃呢。

要說這三個孩子怎麽上山了,這就要從昨天說起,昨天大家都知道了有這麽一處地方,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如同人家說的那樣很多魚,但是還是很多人想來看看的。

畢竟這樣改善生活的事情,可是要牢牢抓住的。

這副食品商店供應的魚,可是有份額的,黑市兒倒是能買得到,但是大家都是有正式工作的人,還是能不去黑市兒就不去黑市兒。正因此,這白來的機會大家都會抓住。

可是這些人裏,有包括了蘇大媽。

蘇大媽雖然窮,但是卻并不想下力。

你說要是讓她給孫子縫補衣服,她可以幹的。

甚至讓她給孩子洗衣服,或者糊火柴盒掙點錢,這個也行。

但是你要讓她出力氣,那她可不幹,這老太太相當能金貴自己。而去郊外上山。一聽就遭罪,他肯定不去。她雖然不想去,但是卻被金來聽在耳中了。

作為男孩子,他可不怕遠不怕累。

他立刻就拉過了兩個弟弟,三個小崽子嘀嘀咕咕起來,三個人很快的就商量妥當。要一起去郊外釣魚,別人家都能抓魚,他家憑啥不能?

最近院子裏有一股若有似無的腥味兒,小孩子鼻子尖,都聞到了。

他們正饞着呢,正好有機會,又能吃又能玩,他們當然是很樂意的。

但是他們也知道,大人肯定是不同意他們去的,所以上午三個孩子還是正常的上小學的上小學,上幼兒園的上幼兒園。吃過中午飯,一個個倒是都裝病跑出來了。

要說,金來也是個“人才”了,他真是十分專業的“技術人員”。

這既然要去上山抓魚,總不能徒手來,所以金來還是想了辦法。他盯上的,就是學校的後廚兒,別的地兒,他也不熟悉啊,要說他最熟悉的地方,一個是他們大院兒,一個是學校。

他們大院兒的人都會上山,自然不會把什麽漁網留在家裏。

所以金來瞄上了後廚兒,他們後廚兒的張廚子平時也好釣個魚什麽的,所以他直接就摸進去了,拿走了魚竿還有水桶。可憐張廚子,自己東西丢了,還不知道呢。

金來摸了魚竿和水桶,悄悄的溜出去,三個孩子會和之後又商量了一下,他們也曉得,自己要是走到郊外,這一下午也能走到就不錯了,還是得坐車。

好在金來昨晚豎着耳朵聽,“不留痕跡”的打聽,已經知道該做什麽車了。

可是新的問題又來了,他們沒有錢。

雖然像是銅來這樣的小孩兒是不用買票的,但是金來肯定是要被詢問起來的,而且買半票的可能性也很大。如果是有個家長領着,可能會糊弄過去,如果沒有家長,肯定會被問。

金來想來想去,覺得這樣不行,他倒是想偷錢,但是偷錢并不容易,而且短時間也難,這想到周群一直很疼他們,金來決定從周群下手。別看他們去周家偷東西,周群一樣是發飙打人了。

但是大多數時候,周群對三個孩子還挺好的,他們做什麽,周群都誇“真棒”。

以至于他們深深的覺得,周群個絕戶頭就是自己沒兒子,所以才喜歡他們。

金來來到醫院,好不容易找到了周群。

周群聽說他們想“借”錢,臉色陰沉不定的,就在金來他們覺得一切都完犢子的時候,沒想到周群竟然露出了笑面兒,他竟然同意了借錢。

就這,三個孩子拿着周群給的五毛錢,直接買票去了郊外。

他們倒是不知道,周群這樣的人,可不是什麽善解人意的好人,對這個三個孩子,他可是貫徹着一個詞兒,那就叫“捧殺”。

反正,他也沒兒子,別人家兒子學壞,他就很高興了。

金來花一毛錢給自己買了票,銀來和銅來還小,不用買票,就這他還賺了四毛錢呢。

哦,如果算上回城,那也要剩三毛呢。

總之金來三兄弟覺得自己真是賺麻了,三個人坐車來這邊,因為山上人多,他們倒是一路上山,也找到了池塘。不過到底是孩子,他們“準備”各種東西出發就晚,上山又很累,這一路上來,時間其實也不早了。

要說他們為啥沒遇見趙桂花他們,還真是因為趙桂花他們都往山下走了,他們也才往山上走。

而且大人走的都是正常的上下山路,節省時間,他們小孩子難免分心,一路東竄西竄的,到底是都錯過了。他們上山之後還有不少人。不過因着小孩子水平也不太行,等人都陸陸續續的走掉了,他們還沒有收獲。

這幾個小子倒是不服氣起來,別人都可以抓到,他們有什麽不可以?

這麽一來二去的,就耽擱到現在了……

不過三個小孩兒也終于有了收獲,一個個得意洋洋的說:“媽~的,那些大人總是以為自己了不起。其實,算個屁啊!你看,咱們這水平,咱們不是一樣能釣魚?”

“大哥威武!”

106、奇葩啊

蘇金來三個小孩兒坐在池塘邊, 一個個哼着小曲兒,吃着烤魚,這小日子啊。惬意的就像是一陣自由自在的風。

雖說他們也沒有什麽鹽,但是一點也不耽誤三個孩子吃吃喝喝。

烤魚的滋味兒真不錯。

金來得意的說:“我就說釣魚也沒有什麽難的, 他們大人可以, 我們小孩兒也可以。”

銀來:“大哥最厲害了, 一般小孩兒可不行, 你讓虎頭來行嗎?那不行!你讓李軍軍李偉偉他們來行嗎?也不行!你看他們一個個挺嘚瑟的,其實就是就是小屁孩兒, 他們跟咱們可不一樣, 咱們是真正的男子漢!是跟大人一樣的。”

銅來:“對,男子漢, 哥哥最厲害。”

他還小, 幹啥啥不行, 但是已經很會拍馬屁了。

“哥,真好吃。”

金來大手一揮,說:“大不了在釣魚!管夠兒吃。”

此時天色已經黑下來了,銀來雖然也能吹牛逼, 但是左右看了看, 心裏還是有點慌,他說:“哥, 天黑了,咱們是不是得回去了啊?再不回去, 趕不上二路公共汽車了。”

“你說得對。”

金來也看了看, 不過除了他們, 也還有那麽零星的幾個人呢, 這些都是住的近的, 許是就住在山下,是恨不能自家多收獲一點的。因為還有人,金來也稍稍放心,他說:“這有什麽關系,你看,這不是還有人嗎?你們也不用想太多的。趕不上車就趕不上,我們等會兒看看他們怎麽走,跟他們大人一起就得了。”

他覺得自己簡直是太精明了。

銀來:“也對。”

銅來唔哝:“我們回去晚了,媽媽會打人。”

“才不會!咱奶和咱媽才不舍得打我們,再說我們回去晚一點也沒關系,那麽多人都來郊外釣魚,他們也能猜到我們是來釣魚啦。我們又不是出來玩兒,我們是幹正事兒,沒問題。”

“那倒也是,同樣都是小孩兒,別人可不如我們這麽能幹!”

“哥哥說得對。”

金來洋洋得意:“而且你們看,就算是我們沒有釣到魚,我們也借到了五毛錢啊。我們還剩下三毛錢呢,憑本事借到的,不用還。可以買糖也可以買鞭炮,我們反正是賺了。”

“對!”

三個孩子就這麽不覺景兒,自我感覺良好。

而這個時候,大部隊正在往山上走。走在最前頭的就是王香秀,而蘇大媽跌跌撞撞的跟在後頭,滿面凄苦,一路扶着她上山的,正是白老頭。

白老頭心疼的不得了,說:“大妹子你慢一點,你這身子骨這麽弱,哪裏扛得住,要不然,我背你走吧?”

蘇大媽搖頭,說:“不用的,你之前受傷也沒有好利索,我哪裏能讓你背我,傷了身怎麽辦。”

其實,倒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她怕白老頭給自己摔了,一看這個老頭兒就屁也不是。他自己都腳步發虛,還能指望的上?她視線掃了一下周圍精壯的漢子,輕輕的咳嗽幾聲。

你們如果識相,就該跟老白頭一樣主動提出來要背我啊!

她又不重,背着也不沉。

如果有尊老愛幼的心,就該主動提出來。

她眼光的餘角掃着大夥兒,又咳嗽幾聲,想讓大家關注她。不過這個時候誰管她一個老太太,大家都着急找孩子呢。因為派出所的同志在,大家還是很有條理的,并沒有混亂,一次排開,提着手電筒往山上走,更是叫喊着:“金來,金來銀來……”

“金來……”

大家紛紛叫着,衆人拾柴火焰高,這衆人叫喊聲音響。

大家都可着嗓子吼叫,十分賣力,山上的人也隐隐約約的聽到動靜兒了,金來三個孩子還在嘚嘚瑟瑟的釣魚,不知道是不是晚上人少了的關系,他們這釣魚的效果竟然還不賴。

像是趙桂花他們白天過來,搞着漁網一個人分了四條。

可是這大晚上的,金來三兄弟一人可是幹掉了一條魚。

不僅如此,還有一條正在烤着呢,也是四條的收獲了。三個人得意的笑,相當的惬意。

“金來啊……”

山下隐隐約約的傳來叫聲,晚上仍在釣魚的幾個大人隐約都聽見了,一個個都起身張望,倒是金來三個人不管不顧的,沒心沒肺。也不知道到底是聽見了不在意,還是沒聽見。

其中一個老頭兒叫:“小孩兒,都天黑了挺長時間了,你們還不下山?”

金來兇巴巴:“要你管!”

老頭兒一梗,說:“你這孩子咋說話呢?咋這麽沒禮貌?這是找你們的不?”

金來更兇:“老不死的,滾開!”

老頭兒氣的吹胡子瞪眼睛:“你這孩子怎麽回事兒,怎麽這麽沒有禮貌!”

金來斜楞眼,說:“咋的?你還敢打我?你要是打我,就得賠錢!”

他得意的很:“找我的人可來了!”

好麽,這孩子是已經聽見了。

老頭兒氣的不行,罵道:“這是個小兔崽子,怪不得挨揍了。就是這麽個小混蛋!不挨揍才怪!”

他轉頭就走,不理會這個小兔崽子。

金來銀來昨天能讓白奮鬥揍了,現在還是鼻青臉腫呢。

老頭兒剛才看他還有點可憐,心道這是誰家的孩子這麽不容易,臉都這樣了還要大晚上的過來釣魚,現在算是知道了,這個孩子讓人揍死了都是活該!

就沒見過這種賤兮兮的崽子。

他不理會走開了,其中一個正在釣魚的大叔跟老爺子說:“您老就多餘管他,你看他那個德行就不是什麽好鳥兒。”

老爺子:“也不知道這家子怎麽教育孩子的。”

“要你他管!”銀來撿了一塊石頭,直接砸了過來。他人小不是很有力氣,石頭直接掉在水裏,漸起水花兒。

“你個小混蛋!”

“咋!”

銀來想到自己媽媽帶人過來找他們了,根本不用怕,更是嚣張,又撿了一塊石頭,直接砸過去,好巧不巧,卡的一下子砸在魚竿上,沒砸到人,魚竿斷了……

這不知道多少萬分之一的幾率,被他們趕上了。

魚竿就這麽斷了,銀來也沒想到會砸斷魚竿,不過很快的給自己鼓掌,叫:“好哎!我超厲害!”

金來滿臉笑的點頭:“老二最棒!”

他也撿起石頭,啪的扔過去:“看我的!”

啪的,砸到了老頭兒的腳面。

老頭:“卧槽!”

老頭兒和大叔都氣個夠嗆,這樣的熊崽子,不揍他都對不起自己。

金來銀來銅來哈哈鼓掌大笑。

兩人立刻起身,這個時候就聽銀來叫:“殺人啦!大人欺負小孩兒啦!”他邊喊還得意又挑釁的這兩個人,一臉的“你們能拿我怎麽辦!”

“媽的!”

“這個小混蛋!”

這大叔倒不是老爺子那樣的,他動作快,三步并作兩步,才不管這小孩兒喊什麽上前薅住這個小兔崽子,咣咣就是兩個大耳光!

銀來:“啊!”

金來把魚竿一扔就沖過來:“你敢打我弟弟。”

大叔一下子把人掀翻推到地上,一腳就踢過去:“小混蛋,我讓你們嘴賤手賤,我讓你們嘚瑟!真是哪家出來的小混蛋。早晚要蹲笆籬子!”

金來和銀來,再次挨揍!

老頭兒和大叔倒是不管他們是不是小孩子,你又不是我家的孩子,我憑啥啊慣着你們犯賤?大耳光,走着!

銅來一看,連滾帶爬,飛快的竄開,他不想挨揍……

要不說銅來将來能成為牛的新郎,哄的各種阿姨大姐開開心心,這絕對是個識時務的啊,所以說三歲看老,這倒是有點道理。他們家這小崽子就是這樣。

別看平時跟着哥哥嚣張的的很,一看這兩個家夥挨揍了,他倒是很快的就竄開了。

他跌跌撞撞的跑,根本不管兩個哥哥挨不挨揍。

他沒跑多遠,看到人群此時已經上來了,他高喊:“媽媽!”

王香秀遠遠的看見銅來,叫:“銅來!!!”

她連忙奔跑起來,其他人也加快了腳步。

銅來叫:“快救哥哥,有人打我們。”

王香秀一聽,睚眦俱裂,她最疼的就是兒子,這是她的寶貝疙瘩,誰要是碰一下,她都是要拼命的。她飛快的向前奔跑,不小心被絆倒摔倒在地,再次爬起來,根本顧不得疼。

王香秀奔向了銅來,直接摟住兒子,叫:“你沒事兒吧?你沒有受傷吧?你哥哥呢?”

銅來指着池塘的方向:“哥哥在那邊。”

王香秀趕緊飛奔過去,一看兩個兒子都挨揍了,這當媽的如同被激怒了的母獅子,直接飛撲過去:“我殺了你們!”

她直接奔過來,一下子撲在中年人身上,上手就要撓人。不過人家可不是虛弱的白奮鬥,一個耳光就給她扇在了一邊兒,罵道:“我他媽是看出來了,這是有什麽樣的家長就有什麽樣的兔崽子。你還好意思上來找茬兒?你咋不問問你家的小兔崽子幹了什麽?”

“就是!”

“怎麽回事兒!”這時公安同志也趕緊過來了,人多了起來。

中年人看他們人多,心裏有點發虛,不過還是高聲叫:“公安同志,你也別說我打野孩子,你問問大家夥兒,這三個小兔崽子幹什麽了!”

“幹什麽也不能打孩子,他們還是孩子!”

公安同志還沒說話,蘇大媽就沖上來了,高聲一句之後就抱住金來嗷嗷的哭:“我的金來啊,他們這些狼心狗肺的混蛋啊,怎麽這麽欺負人啊。我們孤兒寡母本來就不容易,還遇到這樣的壞人……”

“這個老大媽,你他媽少放屁啊,你咋不問問你家這幾個小兔崽子幹了啥!你看看,你看看我的魚竿,我都沒理他們,他們就來挑釁,你說誰見過這樣的崽子?這位大爺好心的問一問這叫聲是不是喊他們,他們呢?他們這兩個崽子直接罵人家老不死的。還有!”老大叔氣的不行,說:“他們兩個熊孩子朝我們扔石頭,你們問,你們問問別人!”

“對,這大哥說的沒錯。”

“可不是,那石頭直接砸在我的腳上,你們看!”

“這什麽人啊。”

“公安同志,我們可得給他們作證,這的是這兩個孩子嘴賤手賤,不做人……”

要說現在的人還是比較淳樸啊。

這要是幾十年後,那肯定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但是現在可不是了,一看這事兒,大家都湊過來,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為人證明。

“這兩個孩子可混蛋了,那個小的倒是沒言語……”

“挨揍活該!”

“咱就沒見過這麽不懂事兒的小孩兒……”

“他們故意的,這不是聽到你們的叫聲了嗎?尋思自己不能吃虧了,這就開始不老實了……”

“是的是的,這倆孩子故意朝人家丢石頭。”

公安同志無語的揉了揉太陽穴,這三個孩子還真是……真是能惹事兒啊。

“行了,你們也都別嚎了。這孩子能找到總是好的。”

“不行,他們這麽欺負我家兒子,我們要告他們,讓他們去蹲笆籬子,他們別想擺脫!”

“憑啥!”

“你們要臉不!”

大家叽叽歪歪的互相攻擊起來,蘇家婆媳心疼孩子心疼的不得了,但是其他人也厭煩的不得了的。

“我不管,你們必須賠錢,必須帶我兒子去醫院,不然這件事兒不算完。”王香秀不依不饒的,公安同志也是無奈,但是一看孩子讓人揍得鼻青臉腫,倒是也能理解家長的難受。

但是你難受歸難受,你家這孩子,是真能惹事兒啊,這樣的事兒換了誰,都的暴怒,揍一頓都是輕的。

他說:“你們确實不該對孩子動手。”

為首公安同志說了中年人一句,随即又轉頭對王香秀說:“可是這件事兒起因是你家孩子,動手也是你家孩子。就算是有責任,你家也是占了大半。他們對孩子動手不對,但是你家孩子一樣也是用石頭砸人,人家的魚竿也斷了……”

最先說話那個老大爺說:“你看,他們還砸了我的腳背。”

公安同志說:“如果你們都覺得這件事情過不去,就跟我去派出所,你們追究他們打孩子,人家一樣也是要追究你們先動手弄斷了魚竿還傷了人。”

“他一個魚竿算什麽,我家這可是孩子。”王香秀心裏有點打鼓,但是還是叫嚣。

公安:“也不是說孩子犯錯就算了,你們互相賠償吧。”

中年人立刻:“互相賠償就互相賠償,我這個魚竿很貴的,你們看,這可不是咱們這邊的品牌,是我從滬市出差帶回來的,還是很貴的。而且這小子來的時候已經鼻青臉腫了。”

他冷笑,說:“看他們賤嗖嗖的樣兒就知道這幾個孩子不是什麽好鳥兒,指不定在哪兒已經先挨了一頓揍。”

王香秀:“你!”

她氣的不得了,這個時候她是真的覺得心寒,就說他們周圍大院兒這些鄰居,有多少個都跟她關系暧昧過,還有已經有了實質性的進展。

雖然,雖然她是要錢要糧食的,但是她也付出了啊。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

這些人竟然一點恩情都沒有,現在看到她被陌生人欺負,竟然不肯為她出頭。王香秀心裏難受,她就知道,就知道男人就是靠不住的,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兒子。

她咬着唇,一下子有點坐蠟了。

她是想叫嚣下去的,但是如果互相賠償,公安同志一定也是很樂意的。可是……她看了看兒子,好像不算嚴重,如果去醫院估計也花不了幾個錢。但是卻不知道這個魚竿多少錢了。

她咬着唇,這時蘇大媽立刻看出來王香秀的為難了,她哭着說:“我們孤兒寡母這麽多年,我知道對孩子有些疏忽了,但是這寡婦嘉嘉的日子不好過啊……”

她先是賣慘,緊跟着就說:“我家這個條件,吃飽都費勁,哪裏有錢賠償魚竿?如果不是吃不飽,三個孩子哪裏就至于偷偷的上山釣魚,是我們當奶的、當媽的沒本事……”

這一套,他們大院兒見得多了,外人倒是見得少,看她這樣,神态緩和幾分。就連公安同志也是這樣。蘇大媽繼續說:“孩子有錯,我們回家要一定好好管他們,絕對不讓他們以後再淘氣。求求你們,你們別跟他一般見識……我家孩子有錯,但是你們大人打孩子多少也有點不妥當啊。”

趙桂花他們都跟着來郊外找人了,一看蘇大媽這個做派就曉得她想幹啥了。

果然,蘇大媽說:“我想這件事兒對孩子是個很好的教訓,我希望他們能接受這個教訓。至于這一次,我們也沒打算去醫院,家裏本來就困難,去什麽醫院,養一養吧。你們千萬別把我兒媳婦兒的話當真,我是不會追究你們的。”

公安同志一看蘇大媽還是很深明大義的,立刻說:“既然雙方都有錯,不如就算了吧。”

人都有同情心,公安同志有,剛才那兩位也有,圍觀的人也是一樣。大家七嘴八舌勸了起來,中年男人抿着嘴說:“那就算了吧。這件事兒,就算我們都倒黴。”

蘇家沒賺,可他絕對是虧了。

他的魚竿啊!

但是眼看着這家子孤兒寡母的,他也說不出更多。

而且,他本來也确實是打人了。

“那既然大家都算了,你不追究我,我也不追究你,那麽這件事兒就這樣處理了。大家互相道個歉,趕緊下山吧。這時候也真是不早了。”

大晚上的,再不趕緊回家,明天哪裏還有精神上班。

“對,走吧。”

“是啊,往回走吧。”

公安同志:“王香秀同志,你家孩子年紀也不小了,這大的都十來歲了,小的也是要懂事兒的年紀了,可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回去要好好教育孩子,這一次咱們找到了孩子,如果下一次找不到呢。”

他看着三個孩子,語重心長:“孩子們,就算是日子過得困難,咱們也不能亂來。你看看你們,你們出來怎麽不告訴媽媽和奶奶呢?你們知道他們多擔心嗎?”

金來有點懼怕這個公安叔叔,但是他心裏隐隐約約又有些不服氣,垂着頭不言語,心裏卻罵人,恨不能這個人掉到水裏呢。他挨了揍,這兩個人竟然不為他出頭,算是什麽好東西。

但凡是不肯幫助他們家的,都是辣雞。

“你們的魚竿和水桶是哪裏來的?”

金來:“我從學校拿的。”

公安同志:“……”

他抿抿嘴:“學校知道嗎?”

金來搖頭。

既然不知道,那就是偷!

公安同志看着這個孩子,雖然天黑他又垂着頭。根本看不到臉色,但是他心裏突然就了悟。恐怕以後跟這個孩子的接觸,不能少了。他更嚴肅幾分:“小朋友啊,你們該是知道,小時偷針,大時……”

“公安同志,你就別教育孩子了,孩子被打成這樣,已經很難受了。我知道他做的有些不對,但是我們做家長的都能原諒他。你一個外人有什麽不能?”

王香秀頗為理直氣壯,她最愛的就是自己的兒子,沒有人可以說孩子不好。

她覺得這個公安同志不維護他們家,就不是什麽好人,自然也沒有什麽好語氣。

公安同志:“……”

蘇大媽趕緊有眼色的開口:“秀兒,你說的什麽話!你要是這樣說,媽可要說說你了,你也不想想,如果沒有公安同志,我們家孩子能順利找到嗎?媽知道你是找到孩子高興,但是也不能得意忘形。趕緊給人家道歉。”

王香秀在蘇大媽的眼色下立刻道歉,倒是不含糊。

公安同志:“……”

就怎麽說呢,毫無誠意。

他們做公安的最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不少孩子都是因為家長的言傳身教和溺愛才走上了違法犯罪的道路,他說:“你們回去,真的要好好教育孩子的。”

“我們知道,知道的。”

蘇大媽應付着,但是表情倒是挺誠懇的。

公安同志覺得,這個當婆婆的倒是比當兒媳婦兒的強不少。

……

這不,大家從發現孩子不見了到找到孩子,一直到回家,已經是淩晨了。

虎頭和小燕子已經睡着了,家裏人都沒回來,明美也沒敢睡,哈切連天的跟着其他幾個人坐在院子裏,大家都聚集到前院了,除了三個孕婦,還有兩個年歲實在是太大的老太太以及藍四海。

就在大家越來越困,越來越累的時候,總算是聽到熙熙攘攘的說話聲,想必是大家回來了。

果然,最先進來的就是趙桂花,緊跟着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進門,趙桂花:“你們這還等着呢,趕緊去休息吧。”

她說:“孩子找到了。”

其他人陸續進門,說:“他們是去山上釣魚了。”

明美微微蹙眉,說:“他們去釣魚,也不跟家裏說一聲?”

“可不啊,偷偷跑過去的,真是……”

“算了別說了,不然王香秀又要叫喚了。”

“我怕她?真是好笑,我們跟着可找了一晚上孩子了。結果孩子在山上調皮……”

趙桂花眼看鄰居們十分不樂意,也沒再說這個話題,她反而是叮囑:“明美你趕緊回屋吧。”

這個時候莊志希也回來了,他牽着媳婦兒進屋,明美已經洗漱了,她自己脫了外衣穿着背心竄進被窩兒,嘟囔:“我困得不行,但是又不放心你們,想着等你們回來再睡……金來和銀來的傷怎麽好像更嚴重了。”

“讓人揍的,他們犯賤。”

明美:“唔……”

她很想八卦,但是實在是太累了,根本扛不住啊……

莊志希:“他們……”

正準備在說說,就看明美已經睡着了,快的不得了,他輕輕的笑了笑,也蹑手蹑腳的端着盆出去,這着急找孩子,走了一身汗,他打算簡單的沖一下。

像是他這麽想的也不少,白奮鬥父子已經站在院子裏沖涼了。

倒是女同志都已經進門了,倒不是為了躲避他們才離開,而是女同志們離開,男同志才出來沖涼的。這麽晚了,大家都沒有寒暄的心情了,這又不是周群和白奮鬥事件,大家還能看個熱鬧。

今天這事兒,大家實在是太累了,這都沒有什麽可唠嗑的,就想回家躺下,趕緊睡覺。

莊志希沖了個涼,感覺到一道窺視的視線,他立刻轉頭,看到蘇家的窗簾晃了一下。不曉得誰在窗口偷看了,好在他沒全脫掉,不如還莫名其妙就被人看了,這多……

他動作快,很快的沖完了回家,白奮鬥說:“你這幹什麽啊?怎麽跟攆兔子一樣。”

他倒是慢吞吞的,莊志希:“我太累了,想找點睡了。”

白奮鬥噓了一聲,說:“就這還年輕人?你這身體也不行啊。”

他還說:“要不你搞點東西補一補。”

莊志希笑了一下,沒言語,擺擺手就進屋。

此時明美已經睡得很沉了,莊志希鎖好門直接睡覺。有功夫說那個屁話,不如多睡一會兒了。

他們家算是睡得最早的,回家簡單洗漱之後立刻就全員關燈睡覺,至于這些八卦事兒,明天再說又不遲,今天真是太困太累了。莊家關了燈,王香秀也放下了窗簾。

她低聲罵道:“一個個都沒有心,我兒子都傷成這樣了,也不見他們過來幫忙。哪怕是主動送點藥膏,或者捐點錢都是好的啊。”

蘇大媽嘆息:“人都是自私的,你還能指望得上別人麽?他們啊,巴不得我們過的不好,看個熱鬧呢,這些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這些年,你多少也該清楚了,你這孩子怎麽還看不清這些人冷酷無情又冷漠的本質?”

“我曉得,但是就是每每想到還會難受……”

她看向了正在沖涼的白奮鬥父子,嫌棄的撇嘴,小小的。

随即又說:“這白奮鬥也是的,竟然沒有過來安慰咱們家,虧得我對他那麽好了,真是狼心狗肺。”

胡慧慧看着表姐,只覺得這個表姐真他娘的奇葩,她有什麽臉罵這個罵那個啊,人家又憑什麽幫助她?胡慧慧以前就不喜歡這個表姐,現在是更加的不喜歡了。

什麽玩意兒啊。

王香秀:“不行,明天我還得找白奮鬥,咋就能對咱家視而不見?”

她轉頭,看向了胡慧慧,突然說:“慧慧啊,表姐對你怎麽樣?”

胡慧慧:“……表姐對我很好的,在我為難的時候收留我。”

王香秀點頭:“這就對了,既然表姐對你這麽好,你是不是也該幫一幫表姐?”

“表姐,我沒錢的,你知道的啊,我每個月要給你交八塊錢的。這給你交了錢,我自己就沒有什麽錢了。”她胡慧慧什麽時候被人算計過,現在為了能夠順利留下來多查探那批金銀珠寶的下落,她都要裝鹌鹑。

媽的,總有一天她要收拾王香秀這個賤人。

她提出五塊錢的,但是王香秀卻堅決不幹,反手就要十塊錢,不然就要攆走她。

她自己是找借口裝着為難躲避家裏催婚才這邊的。她知道是假的,但是王香秀不知道,在她的概念裏,自己就該是走投無路的。而對一個走投無路的表妹這麽心狠,胡慧慧可沒想放過王香秀。

現在暫且先這樣,但是她絕對不會算了。

“表姐,我沒錢……”

王香秀翻白眼:“我當然知道你沒錢,你要是有錢還能來投靠我?你看,只有我收留你,說明我對你好啊,那你是不是也該幫幫我?我不求你給我多少錢的,但是我就想着,給你介紹個對象。”

“啥?”

胡慧慧震驚了。不知道這個表姐怎麽想的。

王香秀幽幽:“當然最好你是不答應的……”

胡慧慧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樣的套路,她胡慧慧可沒少幹。

但是,這給自己籌謀和幫人籌謀,是兩回事兒,她立刻不願意起來。

王香秀看出她的不樂意,立刻說:“你在這邊又是吃又是住的,你想一想,你就算是交了八塊錢,這夠花的嗎?咱們也不是騙人,我們也不坑人家錢。就是忽悠他們買點東西,不算什麽把?”

胡慧慧不言語。

“你要是不樂意,就給我滾蛋。”

胡慧慧忍着氣,說:“那,好吧。”

“那我先給你介紹給白奮鬥,不過你可別覺得真的能跟白奮鬥結婚。這我不能同意。你只要忽悠他繼續幫助我們家就可以了。另外,你幫我接觸一下莊志希,最好能讓莊志希也給我們家花錢,他們夫妻雙職工,交的生活費又不多,肯定有錢的。他是男人,一個家必然是爺們管錢。如果你能一點點的套住他,到時候他還能不給我們花錢?另外還有後院兒楊立新,他是廚房的廚子,如果你能忽悠他給我們家帶食堂剩下的飯菜,那就最好了。”

王香秀越想越好,高興了起來。

“我再放出風聲要給你介紹對象,何愁沒有好日子。”

胡慧:“聽你的。”

她順勢打聽:“表姐,你說這一片兒,誰家條件好啊。”

“誰家?那條件好的多了去了,最好的應該是周家吧。周群工資九十多,哎呦,你說這麽多錢他怎麽花的完,姜蘆也是幹部崗位,工齡也不短了,估計現在也有四十多了。他家才三個人啊,就這麽點人,一百三四十的工資。你說富不富裕。可惜周群不是個男人了,不然這也是個好算計的。”

這個事兒胡慧慧知道的,他們在這一片兒掏了好幾天糞坑,當然知道個大概。

不過她不想知道這麽常規的,她說:“那還有別人家條件好嗎?”

她笑了笑,說:“哎呀,條件好的人人都知道的,也輪不到姐姐你幫我介紹。那……有沒有那種突然乍富的啊。這樣的才好算計呢。”

王香秀睨了胡慧慧一眼,說:“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麽省油的燈,還裝什麽純良的小白兔,我就知道你不是好鳥兒。”

胡慧慧攥緊了拳頭,沒言語。

“窮人乍富,咱們這一片兒沒有,這一片兒都是廠子裏的職工,說窮不窮,說富不富的。”

“那你剛才提到的莊志希……”

“他家雙職工,當然條件不錯了。趙桂花一個月才收他們夫妻十塊錢生活費。”

胡慧慧:“原來是這樣,可是我看他家吃的也可以啊。”

“莊老蔫兒掙錢啊,莊老蔫兒是五級工,工資得有五六十了。他過幾天考級,要考六級了。這要是考上六級,又得漲工資,他們老兩口,有花不完,肯定是會貼補在生活費裏。”

胡慧慧點頭:“那……院子裏還有個條件不錯的藍大叔吧?”

“你可真是饑不擇食,藍大叔都不放過。”王香秀嫌棄的看着胡慧慧,覺得這個表妹真是丢人現眼的。

胡慧慧:“……”媽的,媽的!

“這老頭兒有錢的,他有兩份兒工資的,一份是退休工資,另外一份是返聘的工資。”她憤憤然:“我們年輕人養家這麽辛苦,他這麽大歲數,要錢幹什麽?還意思要那麽多工資嗎?呸。”

胡慧慧:“……”

她這個表姐,可真是一個天大的奇葩。

蘇大媽:“我聽說,廠子裏之所以返聘藍四海,主要是也是要找藍四海帶徒弟。估摸着等藍四海把徒弟帶出來,廠子會解聘了。”

胡慧慧:“哦。”

她眼神閃了閃,這個院子裏條件好一點,生活好一點的,都是因為工作的關系。倒是沒看出來哪個人的生活過得好是因為別的事情,看來調查起來确實有難度了。

不過這也是了,如果沒有難度,何必用得着她胡慧慧出馬呢。

這麽些錢,是值得她做出長線的戰鬥的。

她抿着嘴,說:“那早點躺下吧。”

王香秀:“既然你住在我家,就得聽我的。”

胡慧慧:“好。”

媽的。

這個惡心人的玩意兒。

相比于別人家的早早休息,他們家到是挺熱鬧的。一直說到下半夜。

哦不,還有一個例外,那就是姜蘆,姜蘆淩晨眼看大家都回來了,收拾了一下就去醫院了。這看的大家紛紛感慨,就不知道周群這種東西怎麽就這麽好狗命,遇到這麽好的媳婦兒。

姜蘆對周群,那可真是真心實意,不離不棄的。

王大媽勸:“姜蘆,要不是你今天別過去了,這不早了。”

姜蘆搖頭:“我還是去醫院吧,周群現在最脆弱了,他整天心慌的很,我不過去,他指不定又要瞎想,不管怎麽好,我總歸不能讓他在鬧着要跳樓,這也給別人增加負擔不是?”

王大媽嘆息一聲,說:“你也不容易。”

姜蘆:“是啊,但是又能咋辦,這是我自己男人,當年是我死心塌地非要選的男人,現在就算是咬牙也得把日子過下去。我先走了。”

王大媽:“那你小心點,這深更半夜的。”

姜蘆:“我曉得的。”

她并不在院子裏耽擱,很快的快步往醫院走,走到無人的地方,還跑了起來,等到了醫院,氣喘籲籲。此時已經到了下半夜,醫院了十分的安靜,姜蘆悄悄上樓,她輕輕咳嗽一聲,沒有什麽反應。

姜蘆左右看看,确認無人,輕輕的推開病房的房門,蹑手蹑腳的進來,輕輕的推了一下正在陪床的男人,男人正要叫出來,一下子被姜蘆捂住了嘴。

他這下子清醒了,看到是姜蘆,抿抿嘴。

姜蘆指了指門口,男人猶豫了一下,跟上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來到醫院的洗衣房,這邊是醫院洗床單被褥的地方,一般晚上都沒有人。當然這種地方一般人都嫌棄晦氣,也沒人來。所以姜蘆就和小許在這裏幽會。

這裏還有一張床呢。

是的,跟姜蘆幽會的人正是小許。

機械廠宣傳科那位。

他跟着姜蘆一起進門,小聲說:“姜蘆姐,今天、今天都這麽晚了,就算了吧?”

姜蘆開始解扣子,說:“算了?為什麽要算了?你不想嗎?”

她上前,輕輕的攬住小許的脖子,小許:“……”

他吞咽一下口水,小聲說:“最近太多了……”

姜蘆笑着依偎過去:“這種事兒哪裏有嫌多的?你就胡說,你明明很開心的……”她扯了起來……

小許:“嗚嗚。”

……

清晨的陽光映照進屋內。天氣還沒有大亮,兩個人已經來回了好幾場。姜蘆穿着衣服,說:“我今晚找你。”

頓了一下,她說:“你中午到廠子後門等我一下,我給你搞一個牛-鞭補一補。”

小許扶着床頭,緩緩站起來。

他走路都發虛,他扶着牆走到門口,點了點頭:“好。”

雖然,雖然姜蘆要的很多,但是他們也算是“新婚”,比較狠一點是正常的。而且,姜蘆這人還真是不錯,你瞅,真是舍得給男人花錢啊。

這玩意兒,有錢都不好買。

但是姜蘆就是能買到。

他說:“那我中午等你。”

姜蘆:“好。”

他虛虛的往病房走,姜蘆穿上衣服,也出了門。

要說他們兩個怎麽勾搭在一起的,這就要從周群住院那天說起了,那一天正好也遇到了小許,小許他爸摔斷了腿住院,小許在這裏陪床。

雖然小許在廠裏人緣不怎麽樣,人也不怎麽樣,但是倒是挺孝順的。

他過來陪床,正好就遇見了姜蘆,兩個人都認出了彼此。

姜蘆當時正是最失意的時候,她難受極了,當時想的就是,周群都這樣,她又何必一直死守着周群,自己也試一試不同的感覺。至于小許,這人毫無定力,她一勾住他的脖子,這人就手到擒來。

當時她只是想解壓,想放松。

但是第二天清晨,她立刻就反應過來,也許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她也許可以有一個孩子,小許和莊志希差不多的年紀,正是身強力壯的時候,可不是周群這樣的人能比的。

反正她都打算要一個孩子,正好這就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要知道,這找一個合适的人選并不容易,但是既然陰差陽錯了,她自然就不放過這個機會。等她有了孩子,就可以把小許甩了。這倒不是她多麽冷漠。

而是她清楚的知道,小許這種年輕小夥兒也不會找她過日子的。

他各方面的條件都不錯,那肯定是要找個更好的,所以他們在一起快樂一下是可以的,但是如果說結婚,恐怕姜蘆敢提起來,小許都得逃跑。

姜蘆整理了心情和衣服,這才回到病房。

一大早的,周群一看到姜蘆格外的老實,招呼說:“你咋早上過來了?”

一般來說,姜蘆都是晚上過來,也照顧他。

今天倒是例外。

姜蘆:“昨天金來三兄弟丢了,大家找了半宿,都要下半夜了,人才找到。我是孕婦,不用跟着到處找,可是院子裏沒人,我們也沒睡,幾個不能跟着到處找的,都坐在院子裏等着消息。”

“啊?”周群驚訝:“金來丢了?”

他眼神閃了閃,高興:“哎呀這個孩子真是太調皮了。”

他倒不是說想讓孩子丢了,不過聽到這孩子又闖禍,他當然很高興。反正他家沒孩子,看到別人家的孩子鬧事兒,他就很高興。誰讓你有我沒有呢。

當然,姜蘆也懷孕了。

但是周群多少總是有點小小的懷疑的,姜蘆怎麽早不懷孕晚不懷孕,偏偏這個時候懷孕呢。而且吧,這麽多年,其實他也很擔心真的不孕的人是自己。

周群不敢肯定,所以才從來不敢檢查。

他覺得,會不會因為他鬧跳樓。醫院和姜蘆為了安撫他,這才撒謊騙他呢。這是為了安撫住他。他是這樣想的,當然,如果說姜蘆偷-人生孩子,這個周群是不相信的。

他只是懷疑醫院和姜蘆串通假懷孕安撫他,倒是從沒有懷疑過姜蘆的清白。

這倒不是他對姜蘆多有信心,而是他對自己很有信心。他是知道的,姜蘆這個人啊,雖然家庭出身好,但是人不行,沒腦子,蠢的不像樣。這人對他的愛,那是死心塌地的。

沒看麽?

明明他跟那些老娘們就是有貓膩,姜蘆也會相信他。

明明他媽故意搞封建迷信害她爸,她也相信了他。

還有,事發那天晚上,她也是一力維護他,這個女人,愛慘了他!

她對自己的心意,那是天地可鑒。

他知道姜蘆對他有多麽的死心塌地,更是清楚自己的魅力,所以這個事兒他不擔心。當然,姜蘆也鬧離婚了,不過他覺得這就是姜蘆一時難過想不開。

等她想開了,不是一樣會對自己很好?

你看,他不過是暫時上交工資和存款。就立刻安撫住了姜蘆。

姜蘆現在每天白天上班,晚上還要來照顧他呢。她明明可以安排王招娣過來的,卻不肯,可見她還是那麽愛自己,就怕他真的跟王招娣搞在一起。

他得意一笑,為自己這不凡的魅力。

至于工資和存款……他總是能拿回來的,等這件事兒淡一點,他就可以。

他願意上交財權,為的就是穩住姜蘆。

一來是為了姜蘆不離婚,二來也是為了……他其實還是有點期待的,也許姜蘆不是騙人,就是真的懷孕了呢?這麽多年了,這孩子也是他盼了很久的。

如果姜蘆沒有撒謊,以他對姜蘆的了解,看姜蘆的表情,真的不像再撒謊,如果姜蘆沒撒謊,那麽他可是就要有孩子了。

“金來昨天來找我了,還跟我要了五毛錢。”

姜蘆一愣,說:“你給他了?周群,你跟王香秀是什麽關系啊,你沒事兒給他家孩子錢幹什麽!”

她不樂意了:“那家子哪裏有一個好東西。你就算是給錢也落不下一個好,咱們有五毛錢都能買四兩肉了,你幹啥要給她花。你可真是……男人就不能有錢。”

周群:“你看你,怎麽變得這麽小裏小氣。你以前不這樣啊?”

姜蘆:“我以前不這樣是因為我沒孩子,現在我有自己的孩子了,當然得給孩子攢錢。以後你別領工資了,我自己去幫你領,一個月給你一塊錢零花。”

周群:“卧槽。”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姜蘆,說了:“一塊錢,夠幹什麽的啊!不行不行。”

姜蘆:“別人都夠,你怎麽不夠?”

“別人夠什麽,我聽說莊志希都有五塊錢,我還能不如他?你這不行,我們……”

兩個人讨價還價起來。

莊志希在辦公室裏打了一個噴嚏,這一大早的,又是很陽光明媚的一天啊。他主動給辦公室打掃了一下,一轉頭兒,就看到小許腳步發虛的走進來,整個人都像是讓人揍過。

自從小許他爸住院,小許就每天這個熊樣兒,也不知道這守夜怎麽就這麽遭罪。

這看起來可真是……

說實話,莊志希作為一個男同志,他都覺得小許這不像是守夜累的,像是被人榨幹了。

但是吧,小許又沒有結婚,他爸還在住院,他也不至于心大的去亂來。估摸着,是他自己想多了。

不過吧,也不止莊志希一個人這麽想啊,其實辦公室裏其他人也這麽說,好幾個人都偷偷議論了,說小許不是去陪夜,是去搞這個那個了吧?

不然怎麽就虛成這樣,這才幾天啊,眼下都一片青黑了。

莊志希正想跟小許打個招呼,就看他跟飄一樣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往桌子上一趴,呼呼的睡了過去。

莊志希:“……”

你到底幹啥去了。

莊志希覺得,他身邊還真是沒多少個正常人,一個個人都神神道道的。不過莊志希也不在意,他最近是相當如魚得水了。他抓到了上報的密碼,接連寫了幾位優秀工人都上班之後,他也算是在宣傳科站穩了腳跟。

這機會來的時候雖然很幸運,但是也要自己想辦法把握住。

莊志希現在就算是把握住了。

他坐下準備寫一下下一步的工作,這個時候大家也陸陸續續的是上班,崔大姐:“唉我去?這小許怎麽又睡着了。”

“一來就這樣,在醫院太累了吧。”

莊志希随口一說。

崔大姐不怎麽相信。

她不是莊志希這樣的小年輕,她可是見多識廣的,總覺得小許可能沒幹啥好事兒去。這要是幹好事兒,咋是這個樣兒?

“這年輕人,切不可亂來啊。”

莊志希笑了笑。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大家都看了過去,這是醫務室的陶玉葉,自從陶玉葉來了,廠裏的男青年還真是有點蠢蠢欲動的。一個個都往醫務室跑,那邊見天兒的可熱鬧了。

可不像是莊志希在的時候那樣,冷冷清清。

陶玉葉站在門口,說:“莊志希在嗎?”

莊志希:“在,有事兒?”

陶玉葉燦爛一笑,說:“王大夫讓我跟你說,讓你中午去一趟醫務室。”

莊志希:“成,謝謝你啊。”

陶玉葉:“不用謝。”

她說:“我正好去三樓送東西,順便的。”

莊志希笑了笑:“那也得謝謝。”

陶玉葉很快的離開,崔大姐感嘆:“這陶玉葉現在可是廠裏的一枝花,就連車主任都想讓她給自己做兒媳婦兒呢。”

“車主任的兒子不是個傻子?”

“傻子怎麽了,傻子有個能耐的爹,也能娶到好媳婦兒。”

有人小聲:“小許不是也在追求陶玉葉?”

“對,他也在追求,現在追求陶玉葉的人可多了。咱們廠子裏這些沒結婚的爺們,一個個就跟山熊看到了蜂蜜。”

“哈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出來。

“那陶玉葉咋說啊?她想找個啥樣的?”

“那誰知道呢?反正她現在還都沒答應。”

“她要求還蠻高的,不過也是挑花了眼吧?這要是一個男人有車主任的身份,小莊這樣的長相,她肯定就很樂意了。”

莊志希趕緊擺手,說:“你們唠嗑歸唠嗑,可別帶我啊,我可是清清白白一好男人。這裏面可沒我的事兒,我跟陶玉葉都沒有什麽接觸的。這要是讓我媳婦兒知道了,我回家還不得跪搓衣板啊。”

“噗!你這人真是……”

“你瞎說什麽啊,這要是傳出去,可就要說你怕老婆了。”

莊志希:“怕老婆有沒有什麽不好,我稀罕我媳婦兒才怕她啊。不然爺們那可能會怕老婆,又不是打不過一個女人家。這裏的怕,其實跟愛是一樣的。”

這真是……酸的大家牙疼。

倒是崔大姐突然說:“哎不對啊,你媳婦兒确實厲害啊,你們要是真的對上,你打不過她的啊。”

莊志希無奈:“重點在這裏嗎?”

大家噗嗤一聲笑出來。

此時的明美倒是不斷的打噴嚏,她揉了揉自己的小鼻子,說:“不知道誰在念叨我。”

又一想,還能有誰,肯定是莊志希啊。

她笑了笑,說:“不知道這個家夥忙不忙。”

107、城裏太複雜了

炎熱的夏天, 蟬鳴聲響個不停。

這轉眼就到了炎熱的七八月,八月上旬的天氣,真是嘎嘎熱。

明美現在懷孕已經将近四個月了,雖然還不到, 但是也差不離了。這段日子他們院子裏莫名的突然就安穩了下來。可能是天氣太熱了, 以至于大家除了上班, 大家都沒有精神頭搞東搞西了。

真是稍微出去走一圈兒就一身汗, 今年的夏天,賊拉熱。

不過要說他們大院兒什麽事兒也沒有, 那肯定也不是的。他們大院兒的安穩, 都跟別的大院兒不一樣。

首先,他們院兒裏現在是有三個孕婦了。李芳還有明美都顯懷了, 李芳查出來的比明美晚, 月份比明美大, 但是看起來卻沒有明美更明顯。

因為最近明美已經檢查出來了,确定了她懷的是雙胞胎。

她比李芳看起來更明顯呢,這莊志希就跟太後身邊的大太監一樣,在媳婦兒身邊鞍前馬後的照顧着, 用趙桂花的話就是站如喽啰。不過她倒是幾個人裏面反應最小的, 李芳和姜蘆現在每天都吐得天昏地暗的。

要說起來,李芳跟姜蘆差不多, 都是剛檢查出懷孕的時候還好,但是這一段日子天熱就完全扛不住了。特別是姜蘆, 她從半個月前就每天惡心反胃, 吃啥吐啥, 本來氣色還挺好多人沒幾天就面色蠟黃。

不過雖然這氣色很差, 但是姜蘆精神頭倒是很好, 每天都喜滋滋的,畢竟這是她期盼了十年來的孩子,她哪裏能不高興?就連周群都格外的高興,他已經出院了,原本他心中有點懷疑,以為姜蘆跟醫院串通假裝懷孕安撫他。

但是到沒想到,姜蘆是真的懷孕,他領着姜蘆去醫院開了好幾次保胎藥了,已經确認姜蘆真的沒撒謊,這下子周群真心覺得就是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你說他盼了十來年啊,甚至都隐隐約約的開始懷疑自己了,他們也依舊沒有孩子。可是沒想到,他這出了事兒,倒是陰差陽錯讓姜蘆檢查出了懷孕。

周群怎麽能不高興呢。

他甚至覺得,這是老天爺不想讓他周群絕後啊。才在這樣關鍵的時候給他家送來一個孩子。

而姜蘆也高興,姜蘆也覺得,老天爺還是善待她的,她其實一直都很擔心自己懷不上,畢竟她也三十多了,雖說确定了她沒問題,但是這個年紀總歸沒有二十來歲好懷上吧?

她已經想好了,如果一個半月內沒有檢查出懷孕,她就要假裝自己小産了。不然的話,這事兒根本掩蓋不過去。可是往往沒有想到,根本沒用那麽長的時間,她就懷上了。

姜蘆真的檢查出懷孕的時候,幾乎是喜極而泣。

她算一算日子,幾乎是她跟小許剛搞在一起那幾天就有了,這樣一來,對姜蘆更是一個好的不能更好的消息。因為她本來就說自己懷孕一個來月,這樣來說她其實是相當容易糊弄過去的。差的時間短啊!

到時候,她就說孩子預産期拖了,根本沒問題。

她都打聽過了,也是有超過預産期将近一個月生産的,現在其實沒有那麽準确的。

趙桂花是完全不知道的,要是知道也要感嘆姜蘆遇到好時候,她在這個年代,因為沒那麽精準,反而不容易露餡,要是擱了十幾年後,那還不妥妥的完犢子。

當然趙桂花也是真的不知道,但是她卻知道,姜蘆的孩子跟周群沒關系。

周群不能生,這個她很确定。

趙桂花可不會多嘴多舌,就連她老伴兒莊老蔫兒都不知道的,趙桂花雖然不喜歡姜蘆,但是也不是專門給人拆臺的。再說,看着姜蘆最近倒是也有幾分雄起了。趙桂花覺得這樣挺好的。

現在院子裏三個孕婦,搞得大家都格外的小心,生怕沖撞了,這也是他們院子裏事情少了的原因。畢竟誰也承擔不起沖撞了孕婦的責任。

而且啊,大家最近都挺高興的,真是不想鬧事兒。

是的,高興。

這也是最近的第二樁事兒了,現在的考級是每個年的六月末七月初,今年拖了一段時間,七月中旬才開始,不過這一次考級也有好幾個人升了級別。

他們大院兒都是廠職工,好幾個人升了級別,這可是漲工資的大好事兒。這能不高興嗎?雖然現在都過去半個多月了。但是一點也沒妨礙大家高興的心情。

但凡是提起來,都要高興呢。

李廚子和他女婿楊立新都各自升了一級,還有後院的隋家,還有一個張家,都有升級的,前院兒就差一點了。只有莊老蔫兒一個人升了級,他以前是五級鉚工,工資是五十五塊五毛錢。

現在升到了六級,漲了十一塊錢,現在的工資是六十六塊五。

再加上每兩年漲一級工齡,也是這個時候一起漲,這工齡的錢是一塊錢。莊老蔫兒的工資升到六十七塊五。再加上防暑降溫費,這兩個月,莊老蔫兒都能拿到七十多塊錢了。

他是前院兒唯一漲工資的。

像是莊志希走的是幹部崗位,剛調過去的,調過去的時候調整過一次,現在不到兩年,不會再調整。而姜蘆在婦聯工作,婦聯是配合廠辦工作的,也是幹部編制,他們跟傳統定級的工資方式不同,所以只漲了工齡的工資一塊錢。別的是沒有的。這在大家看來不算漲工資了。

而白老頭和白奮鬥因為犯了錯誤調到後勤掃廁所,這就沒有漲工資了,這個職位是死工資,也就是說,你不管是過多少年,二十五就是二十五。除非你調走,否則就是這麽個工資。

可是一個月二十五塊錢低嗎?

就一般人家來說也不低了。

這要是農村家庭,有的家庭一年都剩不下二十五塊錢,這也是為什麽大家都要削減兒腦袋往城裏跑,想嫁個城裏人的緣由。可是白家父子不這麽想,他們以前掙的可比這個多。所以情緒很差。

不過倒是沒在大院兒撒氣。

他們也是知道輕重的,這要是在大院兒鬧事兒,大院兒這麽多孕婦,不小心磕了碰了的,真的出事兒那不蹲笆籬子才怪。他們也消停的很。

同樣沒有升級的還有王香秀,王香秀上班也有些年頭了,但是除了漲了工齡,其他的工資是一點也沒漲。她的心思都在怎麽坑人坑錢上。根本不在工作上。在工作上,她是能偷懶就偷懶,也不會虛心鑽研,考級不通過,漲工資自然很難。

而他們車間這種技術工又是只看手藝,不管其他,所以王香秀一直沒能漲上來工資。她以前的工資是二十五塊五,現在漲了一塊就是二十六塊五。

這兩次漲工資,其實王香秀都不是很愉快,因為她兩年漲一塊錢,兩年漲一塊錢,哪裏能高興的了?再說了,四年前,那會兒她的工資是二十四塊五,是低于城市最低平均生活費的,所以他們家能拿到街道給的貧困補貼。有些小活兒,糊紙殼盒子什麽的,也會給他們家。

但是兩年前漲了一塊,變成了二十五塊五,就差這麽五毛錢,這身份就不同了。他家不算貧困了。這兩年在想占便宜,全靠賣慘。十分的困難,總是要拿出十分的演技和八分的力氣。

現在好了,她又漲了一塊,長的那麽少,但是他們家卻已經徹底脫離了貧困戶,這是讓王香秀不高興的點。所以她的心情自然不好。當然她還有心情不好的另外一個點,六月份的時候她跟白奮鬥鬧掰了。

現在都八月上旬了,滿打滿算也一個半月多,可是白奮鬥依舊沒有和好的意思。她接連示好好幾次,白奮鬥竟然都對她不理不睬,是真的狠下了心。

有人歡喜有人愁。

高興的人多,不高興的人就算是耷拉着臉也沒用。

所以啊,最近這院子風向有點奇怪,但是卻格外的安穩。周群姜蘆沒有漲工資,但是因為有孩子而高興。真的不高興的,也只有白家和蘇家。

至于藍四海他們家,他家其實是有點游離于大家之外的,畢竟一來他家是後搬來的,二來藍四海工作狀況跟大家不一樣。所以除非是全員大會,否則大家很少想到他們家。

大概是最近院子比較安逸,就連明美都感嘆,好久沒看到院子裏有人打架了。

趙桂花:“周大媽這個攪屎棍不在,事情都少了很多。”

其他人雖說也鬧名單,但是卻不像周大媽在的時候,屁事兒都要攪合三分。

明美:“周大媽還有多久能放出來啊。”

趙桂花随口道:“四個月呢,這算起來還有一個半月多點,國慶節肯定是能回來的。”

明美:“等她回來,知道周群那個了,不知道會不會鬧起來。”

趙桂花:“不會。”

明美:“???”

她納悶兒的看着婆婆。趙桂花:“姜蘆懷孕了,她總是要照顧孕婦的心情。”

明美感嘆這懷孕怎麽好像就變成了一塊金牌,啥事兒都能從這個方面考慮。她靠在椅子上,輕輕的搖晃。這是她爸給她做的一個搖搖椅。最近才送過來,明美最喜歡坐在廊檐下,晃着搖搖椅打蒲扇,舒服的很。

難得一個周末,明美跟趙桂花唠了兩句,就去門口休息了,感覺屋裏更是悶熱呢。倒是趙桂花做了幾個韭菜盒子,放在了飯盒裏。她說:“你們爺倆兒別等到天黑再回來。”

“我曉得的。”

莊老蔫兒周末打算去釣魚,同去的還有莊志遠,倒是莊志希沒有跟他們一起。自從明美懷孕,莊志希更多心思是在媳婦兒身上的,即便是周末,他也并沒有打算出門,在家掃地疊被。

莊老蔫兒和莊志遠提着飯盒出門,虎頭和小燕子眼巴巴的看着,這兩個小孩兒現在放暑假,是每天都在家的,整天瘋跑。看到爺爺和爸爸一起出門,兩個人都心動了,說:“我也想去。”

趙桂花:“去什麽去,你們就在巷子裏玩兒,你爺他們去後海那一片,你們跟着幹啥。就在附近玩兒,中午給你們炖個肉糜雞蛋。”

一聽這個,虎頭和小燕子都走不動道兒了。

兩個人立刻吞咽口水,答應了。

要說他家也不是困難的人家,要是真的從實際來說,他家這真算得上是條件好的人家了,能蓋過全國上下百分之九十的人,或者更多、但是虎頭和小燕子還是很饞很饞。

可見,這個時候整體的生活水平。

“去玩兒吧。”

“好。”

兩個小孩子跑到門口,蹲在的雞欄邊兒,碎碎念:“大花小花,你們可要好好的下蛋啊。”

這是趙桂花幾個月前換老母雞,不得不說,老母雞很争氣,到家第四天就開始下蛋,一天兩個,真是不給雞界丢臉。堪稱雞界翹楚。趙桂花十分寶貝這兩只老母雞,同樣的,家裏的小孩兒也是這樣。

因為趙桂花家的老母雞比較“懂事”,他們院裏現在陸陸續續都有人開始養雞,多了不成,兩只那是可以的。像是王大媽跟趙桂花就是前後腳。

他家的老母雞也不賴,倒不僅僅是蓮大媽倒騰的雞好,也是因為小孩子時常去追蟲子喂雞。付出總是有回報,兩家的雞相當不錯。蓮大媽這邊雖然價格不是那麽便宜,但是因為質量有保證,所以他們院子還有兩家也在她那邊倒騰了母雞。

姜蘆也養了兩只,按理說他家早就該養上了,結果正好趕上周大媽去勞動改造了。這不是就先勻給別人了,後來周群出院,姜蘆才養了雞。

不過家裏事兒還有養雞這些都是王招娣在做的。

王招娣進城本來是給人生孩子的,甭管她心裏多不願意,她都不敢忤逆自己的父母,只能乖乖上門,但是這出來之後周群對女人沒興趣。緊跟着又徹底的廢了。

準确說,廢了,又沒有很完全的廢了。

有,但是無功能。

就連黃花大閨女王招娣都知道這個了。

雖然失去了家裏人描繪的美好場景,但是王招娣是偷偷松了一口氣的,人啊,有時候愚昧無知,那是因為從未見過。從沒有人告訴她正确的是什麽樣子。

但是現在她進了城,在大家的影響下看的更多,心态多少是有些轉變的。

她每天在姜蘆家認真幹活兒,姜蘆倒是也沒說要立刻給她送回去。王招娣就在這邊幹着,她反正是拿自己當大丫鬟用的。好好幹活兒,保證吃喝。

王招娣從小就挨餓,是真的有點餓怕了,所以一個能吃飽的地方,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王招娣很能擺正自己的位置,只要讓她吃飽了,她在家幹什麽活兒都行。這不,周家現在是窗明幾淨,煥然一新。以前周大媽雖然不上班,但是她懶啊,家裏的活兒也不幹。

姜蘆是又要上班,回家又要洗衣做飯收拾家,整天忙忙碌碌的,這還真是幸好沒有孩子,如果有了孩子,姜蘆更不知道要累成什麽樣。

姜蘆忙不過來,周家自然也就那樣,但是現在周家可幹淨多了。

姜蘆現在是什麽也不幹,這一切都是王招娣來做,王招娣幹的還挺高興,因為姜蘆不會說限制她的吃吃喝喝。她在家的時候多吃一點東西都要挨罵。

但是現在完全不會。

王招娣不是個笨孩子,她以前住在鄉下,又是那麽個條件,很多事情都不懂,但是現在倒是跟人學的多。王招娣最樂意跟着王大媽和趙桂花。

這兩個大媽都比較強悍,王招娣跟着他們,覺得好有安全感,也能學到很多。

這不,一大早她就扶着姜蘆出來,脆生生的先跟趙桂花打個招呼。

趙桂花:“吃了沒。”

“吃過了。”

姜蘆也來到明美這邊坐下,感嘆:“還是你這個搖搖椅好。”

明美:“你家不是也坐了?還沒好?”

姜蘆:“周群去取了,今天能拿回來。”

自從那天金來他們跑丢了,幾個孕婦湊在一起看門兒,這院裏的三個孕婦就經常坐在一起納涼兒,有時候互相交流一下經驗。作為已經生了兩個孩子李芳,她是比別人多點經驗的。也經常給明美和姜蘆講一些懷孕的事兒。

有時候人和人的相處就是這樣,其實也就是一個契機,以前李芳跟他們接觸不算多的,李芳雖然長得挺像王大媽,高高大大的,但是性格倒不是王大媽這樣喜歡熱鬧的,她經常都是一個人待在家裏。

而姜蘆也不用多說了,所以大家都不怎麽能湊在一起的,但是自從懷孕,這形勢倒是變了,大家反而都能坐在一起了,有共同的話題啊。

隐隐約約的,現在莊家門口已經成了年輕小媳婦兒的聚集地。

姜蘆和李芳兩個孕婦會過來,再加上明美和她大嫂梁美芬,這差不多就四個人了,王招娣又是整天除了幹家務就跟着趙桂花和王大媽,也是湊在這邊。

人吧,都樂意聚堆兒,所以現在大家都樂意來這邊頭兒。

姜蘆:“剛才我看到莊大爺出門了,這是去釣魚?”

明美點頭,說:“爸和大哥一起去後海了。”

現在他們釣魚,基本也就是去這個地方了。收獲不算多,但是每次都有,至于上山抓魚,那就有點恍如隔世了。這個地方被幾個半大小子曝光出來,上山的人多的像是螞蟻一樣,差不多也就一周吧,很快那個池塘就釣不上來魚了。

因為人太多,大家都想有收獲,一來二去的,還真是給這個池塘抓空了。

其實要是讓這邊休養生息一些,不至于如此的。

但是架不住人多,而且誰都不想空手。也不想便宜別人,那麽結果可想而知了。

如果說再好起來,不知道要休養生息多久了。

他們家也差不多一個來月沒有上山了,還是那句話,如果不是知道山上池塘能釣魚,光是為了摘點果子,挖個野菜,他們城裏不值得往郊外跑那麽遠。

好在,他家的鹹魚不少,吃一個冬天估計還有剩的。

這一段天氣好,幾乎所有的魚趙桂花都已經做成鹹魚曬好了收起來。他家現在吃魚,都是莊老蔫兒或者是莊志遠莊志希去後海釣魚的。

還別說,莊老蔫兒也算是一個釣魚小能手了。

他從不走空,每一次或大或小都有點收獲的。

“我就沒有耐心做這個。”

“我也是。”

幾個人坐下了,沒一會兒李芳也過來了。

李芳一坐下正好看到白家的窗戶,相當一言難盡,說:“哎不是,他家怎麽回事兒啊?窗戶還不按上?”

要說白家父子也真是能抗住,下大雨給家裏都淹了,他們也就是不按窗戶,真是倔強的人啊。這一段時間又下了兩場雨,好在雨不大,不像是第一次那麽誇張,但是少不得還是要收拾的啊。

不過白家父子就是死扛着,搞得大家恨不能下注賭一下他們到底要多久才能把窗戶裝上。

他們是寧願遭罪,也不想花這個錢。

明美:“我猜,他們要等國慶節之後了,他們不是國慶節之後就正常開工資了。他們肯定是要那個時候再裝。”

“可是誰又能保證,不會在下大雨呢,小雨能湊合,大雨咋辦啊。”

“誰知道呢。”

姜蘆坐在這邊聊天,王招娣倒是回去端了一盆衣服,開始在水槽子洗衣服了。

明美:“王招娣真能幹。”

姜蘆:“她人挺好的,我還想在城裏給她介紹一個對象呢。”

自從發現王招娣很能幹,姜蘆更想留下她了,如果是在一個院子,那麽能幫襯的可太多了,姜蘆毫不懷疑,王招娣比她婆婆那個老虔婆有用的多。

“你們說……白奮鬥合不合适?”

姜蘆問了出來,看着明美還有李芳。

“噗!”李芳直接噴了。

明美也驚訝的長大了嘴,不可置信。

姜蘆不意外他們的震驚,誰聽了這話都得震驚的,她說:“其實挺合适的。”

明美撓頭:“哪、哪裏合适啊?”

王招娣勤快肯幹,白奮鬥懶散。

王招娣還不到二十,白奮鬥都三十出頭了。

王招娣為人單純,白奮鬥跟寡婦名聲不好。

這,怎麽都不合适的啊。

明美想把這些說出來,但是張了張嘴,突然就說不出了,因為,王招娣或許是比白奮鬥好了不止一個段位。但是,在所有人眼裏,王招娣都是配不上白奮鬥的。

白奮鬥有正式工作,有房子,就沖這個,就能找到媳婦兒。

而王招娣農村戶口沒有糧本的,娘家負擔也重,還不着調。可以說,她如果真的結婚,真的能找到白奮鬥這樣的,都是燒高香。如果不是有這麽個機會認識,白奮鬥就算是再過五百年也不會想相看王招娣這樣條件的女孩子。

當然,王招娣如果長得好看,可能就兩說。

但是王招娣是個普通人。

她剛進城的時候,就跟逃荒似的,面黃肌瘦,現在在周家吃飽了,倒是強了不少。但是仍是普通人中的普通人。

明美反應過來,不言語了。

李芳震驚過後想了想,說:“還別說,其實挺行的。不過吧……”

白奮鬥未必願意啊。

而且真是跟白奮鬥這種男人攪合在一起,那以後的日子等着生氣吧。別看白奮鬥現在跟王香秀劃清了界限,但是要是那麽容易化清,他就不至于跟王香秀糾纏這麽多年了。

而且吧,隐隐約約還是能感覺到,白奮鬥最近其實是松動了的,而且還頗為享受王香秀的讨好。

“這個吧……”

大家不曉得怎麽說了,趙桂花倒是聽得一清二楚,她說:“我覺得吧,你如果想牽線搭橋,那就先跟王招娣說。把白奮鬥和她的優勢和劣勢,都一一的擺清楚,說清楚道明白,讓她知道的清清楚楚。如果她這邊确認了可以,你在去找白奮鬥談。你也不能盲目的就認為王招娣一定樂意。如果你說清楚了,自己最起碼問心無愧。至于白奮鬥,你也該跟他說清楚。做人啊,得有自知之明,現在不是他想不想找農村姑娘。他倒是想找城裏的,可是有嗎?人家城裏姑娘條件好,會答應跟他在一起嗎?而且他想找年輕的,可是年紀輕輕能夠不下鄉,你覺得是普通人家嗎?人家有門路留在城裏,就不會找他。”

姜蘆點頭:“您說的對。”

趙桂花:“再說,說句難聽的,他周群可不年輕了。”

“誰說不是呢。”

幾個女人說起這些有的沒的,姜蘆突然就覺得,或許她不用問什麽莊志希,有些事兒問問趙大媽就行啊,趙大媽這人雖然跋扈,但是好像還真是有點東西。

她看向了王招娣,又看着白奮鬥他們家,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李芳這時開口:“王香秀好像要給胡慧慧介紹給白奮鬥。”

胡慧慧現在還住在他們院子,這個時候大家已經曉得了,胡慧慧住在這邊,一個月給八塊錢。這可真是頂頂不錯了,要知道,一個月多了八塊,那可改善不少的生活呢。

不過蘇家婆媳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胡慧慧往他們家裏交錢呢。

這蘇家婆媳就搞點沒什麽油水的青菜給她吃,主食也是馍馍。要說大家都吃的一樣,也就不說他們了,問題是,同樣是吃飯。金來三個孩子就能吃到二合面的饅頭。偶爾還是白面的饅頭。

但是胡慧慧卻別想。

王香秀說得好:“你難道還要跟孩子争搶?孩子正在長身體,哪裏能缺了營養?大人可不能跟孩子争嘴。”

這話就堵得胡慧慧沒法兒說。

畢竟,她還不想撕破臉搬走。她性子其實是跋扈的,但是不能說啊。

她在這邊也住了一段時間了,雖然不到兩個月,但是對家家戶戶的情況多少有點了解了。可是,了解沒用啊。她想要的金銀首飾的線索,那是一點也沒有。

如果說稍微有點,那就是白奮鬥家的自行車,這來源是有點奇怪的。除此之外,李廚子家的自行車票也是如此。她試探過來了。很明顯,她表姐王香秀知道點什麽,但是卻又不肯說,這讓她十分不愉快。

她現在重點就放在白奮鬥身上,所以王香秀要介紹對象,她是樂意的。但是白奮鬥倒是挺拿把的。這讓胡慧慧氣的咬牙,真是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她雖然不是真心處對象,但是如果白奮鬥猶豫,就是白奮鬥該死了。

今天是周天,大家都放假,王香秀透過窗戶看着姜蘆還有明美他們坐在那裏唠嗑,說:“看她們一個個賤的,就顯得他們有孩子了。當誰不能生似的。我還生三個兒子了呢。我顯擺了嗎?這懷了個孕,還沒生呢,保不齊生個賠錢貨呢。就整天坐在門口,生怕人家不知道們懷孕。”

胡慧慧看着自己表姐,實在是難以理解自家這個表姐,人家幹什麽,跟她有什麽關系。

胡慧慧她也算計的多,坑起人來毫不手軟,十幾歲就能哄的男人給她花錢。但是,但是但是,她都是有利可圖才會做一些事情。可是這個表姐,這他媽沒事兒什麽也得不到,單純是看人家不順眼就罵人?

這他奶奶的不是有病?

胡慧慧嫌棄這個女人,覺得這就是個大傻叉。

不過她現在住在這邊,倒是不好說什麽,畢竟,她不想走。

千言萬語,化為一句“不想走”。

“媽,媽媽,我跟你說……”銅來咚咚咚的跑進來,湊到了王香秀身邊,王香秀:“你不是出去玩兒了?”

銅來神秘兮兮的說:“媽媽,我知道了一個大秘密。”

王香秀:“???”

她好笑的問:“怎麽了?”

她可不覺得孩子能知道什麽秘密,而一旁胡慧慧立刻豎起耳朵,她需要知道所有的秘密,誰知道會不會跟金銀珠寶有關呢。

銅來:“媽媽,我剛才偷聽到,姜蘆阿姨要給王招娣介紹給白奮鬥做老婆。”

“什麽!”王香秀一下子就吼了出來,聲音大的不得了。

別說是屋裏人,就連外面明美他們也吃了一驚,她揉着耳朵說:“這又是鬧什麽妖。”

姜蘆:“誰知道呢。”

趙桂花抿着嘴,說:“剛才,銅來是不是蹲在那邊的角落?”

這個小孩兒,真是很容易被忽略啊。

估摸着,是聽到他們的談話了?

趙桂花又說:“銅來剛才跑回家的。”

姜蘆:“!!!”

她蹙眉,說:“這事兒不好辦了。”

趙桂花:“其實也沒什麽,你如果真想這樣做,王香秀早晚都知道,你也不必想的太多。能不能成,又不在王香秀,而在白奮鬥。”姜蘆蹙眉:“希望白奮鬥長點腦子吧。”

趙桂花驚訝的看着姜蘆,真是想不到這話能從姜蘆的嘴裏聽到。

不過又想到最近姜蘆在家裏的地位,趙桂花又要感嘆,這女人如果不被愛情一葉障目,這腦子瞬間就清醒了很多啊。不過吧,她她她,她還是很想知道,姜蘆到底跟誰懷孕的?

趙·八卦·桂花。

雖八卦,但閉嘴·桂花。

趙桂花他們都望着蘇家的方向,而這個時候王香秀已經不淡定了,她說:“介紹給白奮鬥?這個姜蘆,她怎麽那麽賤啊,這裏面有她什麽事兒啊,她還在這裏犯賤。白奮鬥跟她有什麽關系,用的着她這麽好心嗎?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兒。”

“姜蘆跟王招娣關系好吧。”胡慧慧随口一句。

她其實一點也不關心這個白奮鬥如何,但是如果白奮鬥沒看上她,看上了王招娣,那不行。

她可不能被一個鄉下醜丫頭比下去。

她不喜歡白奮鬥這種邋遢沒用的,但是白奮鬥必須喜歡她。

胡慧慧:“要不,我主動去找白奮鬥,我……”

“不行!”

王香秀戒備的看着胡慧慧,說:“你不能去找他。”

她雖然嘴上說要給胡慧慧介紹給白奮鬥,但是心裏是知道的,這就是個權宜之計,她根本不會真的介紹,介紹是不要想的。白奮鬥是她的糧票,她可不舍得放過白奮鬥。

如果讓白奮鬥和胡慧慧在一起?

王香秀不可能答應。

白奮鬥不能找任何女人,胡慧慧也不行。

“我去找白奮鬥。”

王香秀這個時候也有幾分亂了分寸,立刻就要出門。

蘇大媽倒是攔住了她,說:“你別這樣過去,你這樣過去是要去質問?到時候又跟白奮鬥頂牛怎麽辦?這男人啊,都得順毛捋,這樣的道理你不懂?”

王香秀咬唇。

蘇大媽:“你不要提這個事兒,姜蘆都沒提呢,你提什麽,你提這個,白奮鬥原本對王招娣沒意思,但是再一看,呦,這人還可以啊,一來二去的再看上怎麽辦?”

王香秀:“可是……”

“沒有可是,這不是夏天了?天氣熱了,你去幫白奮鬥把被褥都拿出來曬一曬吧。再說前一段下雨,他的被褥都濕了,你拿出來敲打一下。”

她沖着王香秀眨眨眼,這有胡慧慧在,就是不方便啊。說話都要藏着掖着。

不過好在王香秀跟蘇大媽還有點默契,而且私下交流過,曉得該從哪方面下手。她倒是看懂了,她深吸一口氣,出了門。胡慧慧探頭探腦,蘇大媽柔聲:“慧慧啊,你不是說今天要加班?還不走?”

這是攆人了。

胡慧慧抿抿嘴,說:“那我先走了。”

胡慧慧在這邊借宿,雖然能拿錢,但是總要有個來源。所以給自己胡謅了一個臨時工的工作。其實她原本沒想出去工作的,就想着每天都在,才能更好的在周邊摸一摸情況,但是,她實在是扛不住了。

于是她就捏造了一個臨時工的工作,每天出門。

其實她也可以不出門的,但是蘇大媽和王香秀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她都交了八塊錢,這些人還把不少家裏的活兒都留給她做,每天做不完的家務活兒,蘇大媽還讓她糊火柴盒,但是錢卻收走了,又累又疲憊。

他們簡直把她當做小保姆,就這還要對比王招娣。

總是說她不勤快,胡慧慧簡直要氣死了。

王招娣人家過來住,那是一分錢也不交的,她可是交了八塊錢,吃得還不如王招娣。這麽一看,雖然都說周群和姜蘆夫妻如何如何,但是就胡慧慧來看。這家人可沒有蘇家婆媳壞。

她堅持不住了,所以假裝上班,白天都要出門。

最起碼可以躲開這些活。

惡毒該死的王香秀。

胡慧慧十分憎惡這個表姐,不敢相信這世上怎麽有這麽惡心的女人。她這人有自知之明,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個心機深沉的女孩子,為了過好日子可以豁出去的。

但是這要是跟表姐比起來,還真不算什麽了。

她這個表姐才是個超級大奇葩。

胡慧慧出了門,笑着跟院裏的人打了招呼,這才背着挎包離開。

明美好奇的問:“她是在哪裏做臨時工啊?”

李芳:“我聽說是在一個什麽劇場,就是給人搬桌椅什麽的,一個月十塊錢。”

姜蘆:“十塊錢?那蘇家不是就收她八塊了?”

別看蘇家得到八塊,但是胡慧慧也不是悶葫蘆,她該說還是要說出來的,所以雖然蘇家婆媳給自己的名聲擦粉,說的好聽,說什麽自己接濟親戚。

但是別說他們院子,整條街都知道他家收人家姑娘八塊錢。

八塊錢頂頂不少了,特別是在那個姑娘只掙十塊錢的情況下。再加上,蘇大媽婆媳兩個總是以介紹對象的名義收好處,總之最近的名聲就很不好了。

當然這也是胡慧慧有意為之,她吃啞巴虧?不存在的。

胡慧慧給自己編了一個逃婚離家的故事,她不想為了錢嫁給不喜歡的人,更不想為了錢出賣自己,所以就連那頭允諾給她份正式的工作,她都不同意。

寧願做着十塊錢的臨時工。

自強自愛。

正是因為這個人設,胡慧慧在這條街上的舔狗還不少呢。

其實也有很多人對王香秀有意思,但是對王香秀有意思,那只是想占占便宜而已,要說結婚領回家,是個人都不幹。畢竟誰家也不想多幾頂帽子。

而且王香秀多重的負擔,但是胡慧慧不一樣。

年輕、漂亮、正直又單純善良,她不為金錢折腰,這種品質多難得。娶妻娶賢,誰家不想要這樣一個好媳婦兒啊。所以胡慧慧在小夥子裏人氣很高,在老人家眼裏也是如此。

大家雖然覺得胡慧慧不為錢這要有點傻,但是卻也覺得傻的可愛,這樣的女孩子,真的很好。這種品格的女孩子,就算是取回來都不用擔心帽子成堆。

她跟她表姐,不是一個樣兒。

胡慧慧給自己經營了好名聲,每天早出晚歸。

她家住得遠,院子裏的人也不知道她的底細,要說知道一點的,那就屬明美了。不過明美也不敢說胡慧慧是不是就是這樣,畢竟她也不認識胡慧慧。

只看她在院子裏的表現,明美也沒覺得胡慧慧是壞人。

她說:“她掙十塊錢就要交八塊錢,才剩下兩塊錢,一天在這個家裏也就吃兩頓飯,中午都是在單位。那還不如租個地方住呢。”

姜蘆:“哪兒那麽好租啊,再說她一個姑娘被人盯上怎麽辦?我估計她也是沒辦法,雖然蘇家婆媳要錢,但是到底也算是住在親戚家,不會影響名聲,安全上也有保障。一個女人家在外面怎麽住?”

她當初考慮離不離婚的時候就想過這些。

娘家不可能一直收留她,單位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能給她分房子,她如果沒辦法只能租房子,可是要找到出租的房子是多難啊。再加上,一個單身的女人自己在外面租房住。不說旁的,流言蜚語都能吓死人。

而且,也不安全。

正是以為這個,姜蘆才曉得,自己必須有所權衡。

她不敢說自己選的對,但是只能說是現在最好的選擇。她輕輕的摸着肚子,覺得自己總算是得償所願。最起碼,事情順着她想要的方向發展。

趙桂花看到姜蘆的動作,多少是有點能夠理解她的想法的。

有這麽一瞬間,她是理解姜蘆的選擇和所作所為的,因為這個時代下,她這樣的選擇是最有利于自己的。這樣其實很好,至于有些事兒……只能說,種什麽因得什麽果。

周群也是活該。

大家有一搭沒一搭的唠嗑兒,這個時候李芳倒是突然說:“王香秀進去好久了。”

大家齊刷刷的看着白家,嗯,因為沒有玻璃,看的清清楚楚。白奮鬥給大家“觀影”,開發了很有力的條件。大家都看過去,白奮鬥和王香秀可不知道。

怎麽說呢。

其實白奮鬥都有點習慣沒窗戶了,所以也不覺得別人看他。他躺在床上,翹着二郎腿,也不動,說:“秀姐,介紹對象的事兒,你就不用說了。我是不想跟你家再有什麽來往了。免得我做的再多,還要被人說一句別有用心,更是要被你兒子打臉。爺們也不是沒有脾氣的,我就算是找不到媳婦兒,也用不着你。”

他以前都是跟在王香秀後頭,幫她做這個做那個,可是換不來一句好話和笑臉兒,現在哥們不伺候了,閃人了,她倒是上杆子了。不得不說,其實大家看的還真是對的,他之所以遲遲不原諒王香秀,就是享受這樣的感覺。

而且,他也聽說了王香秀收禮不辦事兒的名聲,所以王香秀要給他介紹胡慧慧,他不同意。他承認自己對年輕單純勤勞的胡慧慧是有好感的,可是吧,他們都在一個院子,他們也講過話的,根本不用走王香秀這個圈。

他自己能認識,用得着王香秀嗎?

再說了,胡慧慧雖然長相不錯性格好,但是家庭條件又差了些,據說她爸還要高彩禮賣女兒,胡慧慧這姑娘單純,一股腦都說了出來,這也是大家不敢對她正式提出交往的原因。

畢竟,現在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家庭,不富裕,不可能為了結婚傾家蕩産。

所以,還是有遲疑。

白奮鬥瞥了王香秀一眼,說:“秀姐,你趕緊出去把,不然等一會兒你兒子回來,還以為我們有什麽呢,我可承擔不起。哥們也不想背這個黑鍋。”

王香秀:“原來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會坑你……”

白奮鬥看着王香秀紅着眼睛眼淚汪汪,有些心軟。不過又想到她為了兒子對自己的狠辣,白奮鬥就一點也提不起精神來了。他覺得自己對這個女人也算是仁至義盡,但是這個女人對自己可不是。

他冷漠的說:“你不會坑我嗎?你兒子在外面傳我跟男人亂來。你敢說你不知道?這小兔崽子,怎麽不去死啊!”

王香秀心裏一頓,怨毒的看向了白奮鬥。

竟然敢這樣說她的兒子。

“你也別來我家,也別這麽看我,我告訴你王香秀,誰也不是傻子,滾吧。”

王香秀心裏發慌,這一段時間,她遲遲得不到白奮鬥的回應,雖然心裏罵娘生氣,但是也不太慌張。但是現在聽說可能還有被人給他介紹對象,她才是真的怕了。

姜蘆這個賤人!

她甚至顧不得自己心裏對白奮鬥的怨怼,趕緊說:“我沒有,我沒有的,我不知道金來他們的事情,如果我知道,怎麽舍得讓他們這麽對你,你以為,我心裏不難受嗎?”

這一段時間已經體會到失去這個飯票的痛苦了,她之所以不着急行動是因為知道白奮鬥這幾個月也沒什麽錢。和好也榨不出多少油水兒。但是現在……

她不得不放大招了。

不然,這個人就飛了。

她突然就向前,一下子撲在了白奮鬥的懷裏。

白奮鬥:“卧槽!”

他驚呆了。

而窗外正在實時觀看的幾個人:“……”

明美眼睛瞪的滴溜圓兒,簡直是不敢想自己看到了什麽,小手兒擺的飛快,壓低聲音急促的說:“志希哥志希哥……”

這看八卦,得招呼她男人啊,莊志希趕緊出來:“卧槽。”

他也真是沒想到。

倒是李芳還有趙桂花這樣早就心裏明了的,一臉的“果然如此”。

姜蘆則是呵呵冷笑,她哪能看不出來王香秀為什麽這麽做?還不是為了對抗她介紹對象?她剛才還是大意了啊。王招娣本來還在洗衣服,一看大家這個态度,趕緊探頭張望,随即飛快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這城裏人,都這麽大方的嗎?

這就……抱上了?

王香秀抱着白奮鬥,白奮鬥一下子紅了臉,人家還是老處男呢。

黃花大小子,十分的羞澀,他紅着臉低聲說:“你快放手,你這是幹什麽。”

王香秀不肯松手,恨不能被姜蘆和王招娣看見,只要他們看見,她的鬼主意就成功一半兒,她咬着唇,緊緊的抱着白奮鬥,低聲說:“你不知道我的心意嗎?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心意嘛?我以為,你最懂我。奮鬥,這麽多年,我知道苦了你了,但是我對你的心從來沒有變過。我承認,我承認兒子對我很重要,可是那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是我生的啊。我還能怎麽辦。他們不懂事兒,難道我就能放棄他們?我這當媽的,哪裏能做出這樣的事兒,只能委屈你了。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了……可是奮鬥,我真的、我對你真的……”

她吊着眼淚,委屈的很:“你為什麽不能體諒我,你一個大男人,為什麽不能呢?”

白奮鬥手足無措起來,這是他們第一次這樣挑明了來說,他沒想到,王香秀對他用情這麽深刻啊。他低聲:“你這又是何苦,我、我不可能不找媳婦兒的……”

王香秀:“我知道,可是我不樂意,我不想你找別人,因為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的。”

白奮鬥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腦子裏一下子炸開了,他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但是他又知道,這個女人愛他,很愛他。

他低聲:“我、我……”

“我帶孩子配不上你,你當我是胡說麽?我是自己的清楚的,我不僅僅是為了孩子,也是為了你,我不想你被人笑話,說你一個大好青年娶了寡婦。別人說你一句,我都心疼……”

白奮鬥翹起了嘴角,低聲:“你,你這是……”

“其實、其實你在外面有些不好的名聲的時候,我是有些高興的,因為這樣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我知道,我知道自己這樣很壞,我罵自己怎麽這麽不要臉,怎麽可以喜歡你……可是喜歡哪裏控制的住?”

白奮鬥的手,搭在了王香秀的背上:“我知道你的心……”

他低聲:“不要這樣說自己,你這樣說自己幹什麽,你沒錯,喜歡一個人哪裏會錯。”

王香秀擡頭,淚眼朦胧:“你不怪我?”

白奮鬥嘆息:“不會,我懂你的。”

他原本的許多怒火,在這一刻消失殆盡,他就說,秀姐這麽好的女人怎麽會任由孩子在外面說他這些小話兒,原來是不想他被其他女人搶走,這麽一想,可不是愛慘了他?

他哪裏舍得責怪她。

“我不怪你了。”

王香秀:“真的?”

“真的。”

王香秀高興起來,翹嘴嘴角笑起來,又哭又笑的,可是卻滿含情誼的看着他,白奮鬥手掌動了動,說:“秀姐,你喜歡我多久了?”

王香秀:“很久,很久很久,其實……我一眼就相中你了,可是有什麽辦法呢,我當時已經跟蘇家定下來了,我不可能反悔的,不能将兩家的臉面置之不顧,只能壓抑着自己的喜歡。我努力想做一個好兒媳婦兒,就是因為我太虧欠蘇家了。因為我變了心……”

白奮鬥震驚的看着王香秀。

王香秀:“你笑話我吧,我其實不守婦道……”

“不!我知道你對我真心。”

他一下子抓住了王香秀的手,王香秀嬌嗔着看他,說:“看你這德行。”

“那你也喜歡我。”

“我不喜歡你,還能喜歡誰?這多年,我不敢說出口,如今,總算是說出來了……”

白奮鬥也含情脈脈起來。

王香秀眼光的餘角掃着窗外,看到王招娣目瞪口呆的樣子,得意一笑。

遠處明美那些人聽不見什麽的,但是靠近的王招娣是能的,而王香秀不怕王招娣聽見,她就是讓她聽見,讓她知道,不能跟自己搶。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竟然相中了白奮鬥,想嫁進城?

呸!

做夢!

王招娣:“……?????”

這啥眼神兒?

不過,啊這……

她她他,這大姐說的都是個啥啊!

這他媽……

王招娣蒙圈的看着他們,飄蕩到了人群裏,這個時候她需要跟大家一起,才不至于震驚昏過去。剛走到,就聽到趙大媽說:“**配狗,天長地久。”

她撓撓頭,真心的說:“城裏太複雜了!太太太,複雜了!”

108、又出事兒了

城裏套路深啊。

王招娣還真是沒見過這樣的男人和女人, 她湊到趙桂花身邊,小聲問:“大娘,你們城裏人,都這麽大方的嗎?”

這太陽當空照的, 連個窗戶都沒有, 孤男寡女就這麽抱在一起?王招娣頭發都要薅光了, 她是真的沒見識啊。真的, 他們村兒可沒有這麽勁爆的事兒。

趙桂花抿着嘴,相當一言難盡, 他們城裏人的風評啊, 都讓這兩個家夥搞壞了。

她咳嗽一聲,說:“那, 他們……男未婚女未嫁, 可能對彼此有點想法?”

王招娣:“有想法就結婚呗, 哦,結不成,金來他們三個不樂意。”

趙桂花心道:王香秀自己也不樂意啊,她只想要錢, 不想要人的。現在這樣突然就親近白奮鬥, 想必還是因為銅來聽見了他們的談話,她是急了。

不過今天這一茬兒也告訴她, 以後可別瞎說話,真是……保不齊就被小崽子聽見了。

“這個白奮鬥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姜蘆有點不樂意, 她想把王招娣介紹給白奮鬥, 誠然, 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但是實際上如果跳過這個框框來看, 其實不是一個壞事兒的。

王招娣很難找到比白奮鬥條件更好的, 而白奮鬥也很難找到媳婦兒,要是真的成了兩個人好好過日子,哪裏差點了?最起碼會比他們結婚前的日子更好,夫妻齊心,日子可以蒸蒸日上。

但是有些事兒好像就是不跟着實際情況走。

姜蘆這算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她計劃的倒是挺好的,但是沒有變化快,王香秀在這件事兒上的反彈程度真是超過所有人的想象,他們都想不到,只是聽說要給白奮鬥介紹對象,姜蘆都能吓的立刻付出行動。

白奮鬥啊,前幾天真是硬氣的很,這不,一轉眼又硬氣不下來了。

姜蘆嘆息一聲,說:“我原本還想把你介紹給白奮鬥的。”

王招娣驚悚的看着姜蘆,不可置信,撲通一聲,跪下了,結巴:“姜姜姜,姜蘆姐……我我我、我一輩子不嫁人,我願意,願意留在你身邊,也不想、也不想找那個玩意兒。”

太吓人了啊。

她她她,她不敢她不要她不可!

王招娣:“我我我、我會幹活兒,我會洗衣服我會做飯我會帶孩子我會……”

姜蘆趕緊拽住她,說:“你瞎說什麽,再說新社會,你跪什麽!”

趙桂花眼看蘇大媽出來想看看怎麽回事兒了,立刻一把給王招娣拽起來了,她說:“瞎說什麽。”

姜蘆臉色有點不自然,但是倒是也說:“我是好心的,我也是希望你能名正言順的留在城裏。但是你的條件,找個好的,很難,但是找白……算了算了,當我沒說。”

她小聲說:“沒嫁對人的苦,我也曉得。”

她這句很小聲,只有靠她最近的明美聽見了,明美詫異的看了一眼姜蘆,随即笑了笑說:“王招娣,你瞎緊張什麽啊。沒什麽的。”

王招娣小心翼翼的看着姜蘆,這時蘇大媽倒是開口了:“你們這是說什麽呢?”

姜蘆深吸一口氣,笑着說:“我說啊,我想給王招娣介紹個對象呢,結果這丫頭非說我現在懷孕,不放心我。”

蘇大媽皮笑肉不笑:“你們感情倒是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姐妹呢。”

蘇大媽這是暗示什麽,姜蘆哪裏不曉得,這本來就是蘇大媽最早給周家出的主意,不過姜蘆倒是淡定,畢竟現在誰敢說她找王招娣來是生孩子的?

這話說出來有人信嗎?

自從周群跟白奮鬥胡來的事情鬧大之後,這種話題就沒有人說了。不說以前如何,現在周群都不算是個男人了。這要是還要說他跟王招娣有什麽。這話真是沒人能信的。

再說,周群以前……不說也罷。

男人要小心,女人,真未必。

這周群啊,品味一貫都是有點特別的,不過特別之中倒是從來不包括正常年歲的姑娘。

姜蘆根本不一點也不怵她,笑着說:“我們本來就感情很好,像姐妹一樣,要不然招娣能過來幫我麽?本來她都要回家了,這不,眼瞅着我懷孕了,她實在是放心不下,非要留下來找我一段時間。要說她真是個勤快的姑娘啊,你看看我家,現在真是窗明幾淨的。我自己都省了不少事兒。我都不好意思了,這丫頭怎麽就這麽勤快呢。”

王招娣被誇獎的臉紅,小聲:“我也沒有那麽好。”

“你很好啦。”

不得不說,自從姜蘆發現懷孕之後,真是改變蠻多的,大家以前其實都覺得這人挺冷漠的,與人不太親近,也有點看不起人。再一個也是在周大媽的手底下跟個瘋狗一樣。

周大媽指哪兒,她打哪兒,沒有一點自己的判斷。為了周家無怨無悔。

但是自從懷孕,她就跟變了一人似的,做人做事兒都得體很多。

像是李芳以前就很看不上姜蘆,現在也能說上話的。明美他們也是這樣。相比起來蘇大媽就沒有那麽讨喜了。所以明美立刻就說:“蘇大媽你是出來找王香秀的嗎?她去白奮鬥他們家了。”

她歪歪頭,一臉笑。

蘇大媽可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她說:“哎呀我找她幹什麽,秀兒跟奮鬥,就像是姐弟倆一樣……”

還沒說完就被明美打斷,明美輕輕點頭,說:“嗯,沒見過的抱得這麽好的兄妹。”

蘇大媽一愣,轉頭看向了白奮鬥的房間,此時白奮鬥竟然還抱着王香秀,蘇大媽臉色變了變,有幾分不高興了。她可以接受王香秀亂搞,但是如果王香秀在她眼皮底下這麽做,他就會覺得丢臉了。

畢竟,那不是她閨女,是她兒媳婦兒啊,就算是她兒子不在了,她也不想當面看到這樣一頂大大的帶色兒帽子。她臉色有點難看,莊志希:“大媽,你們這樣是要兩家并一家嗎?”

蘇大媽呵呵一聲,虛應着笑了一下,什麽也沒說,轉身回家。

而這個時候王香秀也放開了白奮鬥,輕聲細語,說:“以後不許跟我扔臉子了。”

她帶着幾分埋怨,但是又仿佛是很有情義:“你知道我這段日子怎麽過的嗎?我心裏多難受嗎?你不能再傷我的心了。”

白奮鬥憨笑着撓了撓頭。

她說:“好好過日子。”

白奮鬥點頭:“嗯。”

王香秀:“雖然我現在不能跟你保證什麽,但是我的心一直都在你這裏。”

白奮鬥笑容更大,他說:“我以前不知道,但是現在我知道了。”

他以前只覺得這是兩個人一種沒有拆穿的默契,其實讓他真的肯定的說王香秀對他有愛,他自己都不敢承認,但是現在他又覺得,王香秀是真的愛他的。

這種愛,是感天動地的。、

他認真:“我曉得,我什麽都曉得。”

王香秀委屈的說:“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我會給你介紹一個對象。”

白奮鬥:“你說的這是什麽話。”

王香秀:“什麽話?難道你還能一直不娶妻?你看我信不信呢。我樂意沒名沒分的跟着你,不然我心裏哪裏過得去?不過你可不能随随便便找,等我給你介紹,最起碼得不怨恨我的。你看……我表妹胡慧慧怎麽樣?”

白奮鬥心裏暗喜,他瞬間做起了坐享齊人之福的美夢,其實以前他沒這麽想過,雖然确實是對王香秀有點意思,但是有賊心沒賊膽,說的就是他了。

可是現在這個話讓王香秀自己說出來了。

她樂意,白奮鬥怎麽能不興奮?

他說:“胡慧慧……”

他早就看上胡慧慧了。

胡慧慧只說外貌,那是相當不錯的。

不過吧……他說:“胡慧慧沒有正式工作,而且他家很難纏吧?”

他找不到對象的時候,就算是沒工作,就算是農村戶口,他都樂意。但是但凡是有人介紹了,他立刻就覺得這樣的配不上自己了。胡慧慧不錯,但是家庭拉胯啊。

王香秀一聽,好麽,你還真的想過這個事兒,心裏越發的不樂意,不過這一次不敢跟白奮鬥頂牛了,這為了錢,她就是得伏低做小:“他家确實是難纏。”

不管是不是,王香秀都會這麽說,正好把事情拖一拖,她說:“但是這個事兒我覺得事在人為,我會盯着的,慢慢做他們家的工作。你看呢。”

“好。”

白奮鬥心裏美滋滋,一個女人愛他愛的真麽卑微,他終于有點體會到周群的快樂了。

姜蘆愛周群愛的卑微,王香秀愛他又何嘗不是呢。

他得意的笑了笑,說:“我知道你對我好。”

王香秀眼神閃了閃,說:“你知道就行,總是誤會我,這幾天我看你吃的都不好,想着給你做飯,又怕你不要。你受傷的時候,別提我多難受了多不放心了。”

她伸手摸着白奮鬥,說:“你都餓瘦了。”

白奮鬥:“你等我,我去買肉,中午你給我做一頓肉吃。”

王香秀滿意了,說:“好。”

她說:“錢要花在刀刃上,別亂花錢。對了,你手裏有錢嗎?”

她試探一下,白奮鬥:“放心,有,之前周群這個混蛋對我下手,姜蘆賠了我一百塊錢。”

他得意一笑:“哥們有錢。”

王香秀心裏一驚,随即心跳快了起來,但是又不敢立刻借錢。只能強忍着……

“那你去買肉吧,姐給你打掃一下家。”

“好!”

白奮鬥很快的忙碌起來。這畫面看的幾個女同志紛紛不解,他們真的就不是很懂,白奮鬥這麽這麽容易就又跟王香秀攪合在一起了。明明是可以脫離這個女人的,但是他自己又再次跳了進去。

莊志希:“他在這個坑裏,是爬不出來了。”

他作為男人,其實比其他人更懂幾分白奮鬥想什麽,但是以白奮鬥的心眼,又是算計不夠蘇家的婆媳兩個的。簡直是毒寡婦啊。不過自己樂意跳坑。他們外人也說不到什麽。

“姜蘆。我回來了。”

大家正看熱鬧,就見周群回來了。

周群:“搖搖椅做好了。”

他甩甩手,說:“哎呀,真是累死人了呢。”

自從姜蘆查出懷孕,他又交了財權,表現一直還不錯的。這不,姜蘆相中了明美的搖搖椅,他立刻就找木匠做了。姜蘆試了試,高興:“不錯啊。”

周群笑眯眯:“那是咧。”

明美夫妻兩個都揉了揉胳膊。要說這段時間還有什麽變化的話,那就當屬這家夥了。

這個周群吧,剛“不行”的時候還不算是明顯的,但是随着時間的推移,現在倒是有點明顯了。就……娘唧唧的。

正常的男人,哪有這樣說話的,帶着小尾音,翹着蘭花指。

現在廠裏的男同志,每個人看到周群都退避三舍,生怕被纏上。畢竟,誰不知道他對男人更有興趣?這搞得電工組都要人人自危了。而且吧,更可怕的是這個人的審美很奇怪。

這麽多男人,有長得好的,有陽剛威武的,有……總之各種各樣都有,他相中白奮鬥,這就讓人很看不懂啊。

所以大家對他的審美十分不懂,不管是啥樣的都不敢靠邊。

但是同樣的,女同志跟周群接觸多了幾分。

畢竟,又不用擔心什麽。

這不,李芳就湊上前了,說:“你這個跟明美那個一樣哎。”

周群嗯哼一下,笑着說:“一樣,我專門找的同一個人。”

明美也湊過來看,說:“對,是一樣的。”

她吸了吸鼻子,說:“怎麽有股香味兒?”

她擡頭,看到這股子味道是出在周群身上,一時間有點一言難盡起來。都不知道說什麽了,周群淡定的很,說:“姜蘆懷孕了,每天也沒個精神頭,這雪花膏都不用了,我瞅着這玩意兒也怕壞了,畢竟都是錢買的,就拿來用了。不浪費嘛。”

明美:“……”

你就是想用,不用說那些有的沒的。

再說,你這得擦多少啊,味道這麽大。

她呵呵的笑,姜蘆仿佛一點也奇怪,她說:“不浪費,挺好的。”

她現在可不管周群犯什麽毛病,反正,他樂意擦就擦,他樂意娘唧唧就娘唧唧,只要交工資,她才不管這人想什麽,她現在最大的念想就是生孩子。別的事兒都不重要。

反正,周群不行了。

這男人沒有老實的,不挂在牆上,是不知道安分,但是你看他家周群,就沒有這種困擾了,即便是不用挂在牆上,也可以安分了。誰讓他不行了呢。

姜蘆滿意幾分。

至于她自己,姜蘆覺得她自己也沒有做錯,她就是想要一個孩子,有什麽錯,又不是真的想跟別的男人地老天荒。再說了,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周群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她何必管那麽多。

而且有了孩子,她就好好養着孩子。

她跟小許,已經斷了。

想到小許,姜蘆眼神暗了暗。

不過很快的恢複正常,她跟小許已經斷了,但是倒是覺得小許這人不錯,都給她了一個孩子,能差了嗎?不過要說這男人啊,真是不行。這才小半個月了,就躲着她走,至于麽!

姜蘆和小許斷了,不是姜蘆懷孕甩了小許,而是小許實在是遭不住姜蘆了,他開始跟姜蘆好自然是高興地,他一個單身漢,還正是年輕精力旺盛的時候,能夠這樣投懷送抱的好事兒,那還不是一萬個高興,但是姜蘆實在是太狠了,天天都找他,一宿宿的根本不讓他歇着。他才半個月的功夫,就消瘦的不得了,眼下也青黑了,臉頰也沒肉了,就連腿都每天打晃,他腿軟的平地摔。

感覺自己被掏空。

就這,姜蘆還每天都要……小許實在忍無可忍,看見姜蘆就覺得腦子嗡嗡的。而且小許的爸媽已經發現了端倪,他們當然不知道小許跟誰搞在一起,但是只看兒子這樣就覺得兒子肯定是吃虧了。

在父母的勸說還有身體的拉□□,小許果斷的提出了斷絕關系。

從那以後,生怕姜蘆再找他,緊趕着躲着走。

姜蘆想到這人,随即又想到孩子,立刻就将小許抛諸腦後了。不過就是生孩子用的人罷了,不重要。

不過,這是個大好人啊。

“哎呀你們這是看什麽呢?”白奮鬥從外面回來,扛着幾塊玻璃。

大家都震驚了。

莊志希:“唉我去,你終于舍得換玻璃了?”

白奮鬥:“什麽舍得不舍得的,我當然舍得啊,哥們又不是沒錢,不是說了嗎?以前就是圖個涼快,但是我現在想着,不能光是為了涼快,這樣破洞也不好看。”

王香秀匆匆的從白奮鬥家裏出來,一看玻璃,臉色都變了:“你咋買玻璃了?”

媽的,這怎麽能花錢呢?

玻璃安不安的,着什麽急!

王香秀剛知道白奮鬥有了一百塊,尋摸着怎麽能給掏出來呢?沒想到白奮鬥這竟然就買玻璃了。她氣的要死,問道:“你咋不跟我商量?”

這說的,好像是一家人一樣。

白奮鬥體會到這話裏潛在的意思,得意的笑了笑,說:“你看你,就知道管我。”

王香秀:“……”媽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白奮鬥:“不是你說要好好生活?我想了,确實不能這麽下去了。”

王香秀:“!!!”

她這多餘開口!

白奮鬥自己不覺景兒,但其實誰看不出來啊,王香秀臉色難看極了,這能不管難看嗎?她就是為了錢啊。可是因為自己虛假的話,白奮鬥竟然花錢了,王香秀心疼的都要死掉了。

“那,你買的肉呢?”

“買了,在這兒了。不着急做飯,你打掃收拾吧,我換玻璃。”

白奮鬥立刻忙碌開了。大家面面相觑,沒言語。

周群盯着白奮鬥看,好半天,陰毒的笑了一下。

他以前都有多喜歡白奮鬥,現在就有多恨白奮鬥。因為白奮鬥這個混蛋,他連最基本的快樂都沒有了,他怎麽能原諒這個人。就這,他們家還要賠錢。

他恨透了這個人,恨不得他去死,但是卻知道,現在不是胡來的時候。

白奮鬥是個絕戶,跟他可不一樣,他現在雖然已經不行了,但是姜蘆懷孕了。姜蘆肚子裏的孩子就是周家的希望,是絕對不能亂來。就像是姜蘆說的,不管怎麽樣都得穩住白奮鬥,不然的話白奮鬥真是發飙,如果推她或者搞點什麽意外,他們家可真是就徹底絕後了。

正是因此,周群記在心裏,沒敢亂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暫且讓白奮鬥嘚瑟一段日子,待他日,他必然好好的教訓這個人。

白奮鬥還不知道周群盯上了他,他也反感周群的很,不管是在廠子裏還是院子裏,都距離周群八百裏地遠,不會說一句話。白奮鬥幹的熱火朝天,隐約感覺到一道視線,他擡頭就看到周群就看過來,心裏一激靈,兇狠的瞪了周群一眼。

哥們就是魅力大,女人愛着他,男人也如此。

但是他是絕對跟男人沒興趣的,這個周群,這要是幾十年前,就該叫兔兒爺。

他又瞪了周群一眼,轉頭幹活兒。

他們兩個的眉眼官司別看在眼裏,一個個都無語的撇開頭。

趙桂花:“也要中午了,回家吃飯吧。”

明美他們這個時候也各自回家吃午飯了,梁美芬想到上午姜蘆的打算,感嘆說:“真沒想到姜蘆竟然有這樣的想法,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

這把王招娣介紹給白奮鬥?

真是好不搭啊……

“白奮鬥跟王招娣走不到一起的。”趙桂花說:“王招娣雖然窮,但是也一樣看不上白奮鬥。不知根知底自然是會覺得他條件好,但是他跟寡婦這麽攪合,誰能看得上。”

莊志希:“誰說不是呢。”

他說:“我看,白奮鬥是想坐享齊人之福,但是就是不曉得,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明美小聲:“有個大頭鬼啦。”

莊志希笑了。

“我看白奮鬥是擺脫不了王香秀了,你們沒看到嗎?大中午的王香秀還在白家呢。”

大家紛紛撇嘴,真是看不上啊。

明美打了一個哈切,雖然大戲尚且沒有唱完,但是明美已經困了,她是一個孕婦,還是一個懷了雙胞胎的孕婦,有心看熱鬧,但是卻又扛不住,所以還是該休息就休息。

反正他們院子裏的大戲,什麽時候都有。

大中午的,明美和莊志希吃完午飯回屋休息,莊志希輕輕的攬着媳婦兒,躺在床上,屋裏有點熱,莊志希輕輕的給明美打蒲扇。明美的腿勾着莊志希,說:“志希哥,你也給自己扇風啊,你看你都出汗了。”

莊志希低頭輕輕的在她的額頭親了一下,說:“我還好的,你一個孕婦才辛苦。”

以前看別人的時候,莊志希比不在意,也沒留意別人是怎麽樣的,但是現在明美懷孕了,他是是真的感覺到女人懷孕的辛苦。明美已經是反應很小的了。但是人還是不那麽有精神,睡得多,沒精神,有時候還會腿抽筋,吃飯不太影響,但是吃不好也是反胃惡心。他輕輕的搖晃蒲扇,說:“你睡一會兒吧。”

明美輕聲:“睡不着。”

她軟乎乎的笑了一下,說:“志希哥,我有點想你了。”

莊志希驚訝的低頭,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低聲笑了出來,他當然知道她說什麽,他們已經好久都沒有過了,畢竟懷孕前幾個月,他哪裏敢亂來?

他摸着明美的發絲兒,明美:“你怎麽不說話啊。”

莊志希笑的更明顯,湊在她的耳邊說,“晚上。”

大白天的,肯定不成的。

明美臉蛋兒微微紅了起來,有幾分不好意思。她一個女的,說這樣的事情總是會有些不好意思的。莊志希在她的臉蛋兒上啄了一下,說:“你覺得還好?”

明美輕輕的唔哝了一聲,莊志希輕輕的又啄了一下。

明美嬌嗔道:“你跟啄木鳥似的。”

莊志希:“不管我是什麽,你不是都很喜歡我?”

明美:“你好自信哦。”

莊志希:“是啊,男人要是不自信,還能幹啥。”

明美撇嘴,莊志希的手有點不老實,明美眼睛圓溜溜兒的,誰:“莊志希,你別亂來啊,你自己不是說等晚上……”

莊志希無辜的笑:“我沒這個意思啊。”

明美瞪眼:“沒有你別亂動手啊。”

“忍不住。”

明美:“哎不是你……”

她想批評這個人幾句,但是很快又覺得,好像也沒什麽可批評的,他們是夫妻啊。她沖着他哼了一聲。莊志希拍着媳婦兒,說:“我不亂動,你睡一會兒。”

明美:“你抱着我,我怎麽睡得着?”

這話莊志希可不信,她就跟小豬一樣,可能睡了。

他說:“你這就是胡說了,你纏着我的時候,睡得不是一樣很快……”

“誰纏着你……”

“你啊……”

新婚小夫妻就是膩歪,即便是熱的腦殼疼的夏日,即便是已經有了崽,也沒妨礙兩個人瞎鬧,雖然沒有做的很過火,但卻也膩歪的很……兩個人耍花腔,卻沒看到,趙桂花從窗口走過。

趙桂花出門上廁所,自從他們這邊廁所重建,可以說,廁所比這一片兒的四合院看起來都新不少,你說這要不要命,廁所比住處竟然都新。

趙桂花出來上廁所,出來之後聽到知了袅袅的叫喚,嘟囔:“再叫喚就抓你們吃。”

還別說,這玩意兒烤起來還真是蠻有滋味兒的,如果沒有肉,他們吃這個一點也不含糊。像是他們這一片兒的小孩子,就時常抓知了打牙祭。

雖然肉少,但是也是肉。

這玩意兒可比麻雀好抓,不過他們這一片兒最近這兩個月可以堪稱麻雀殺手了。因為之前一直上山找草籽兒,倒是用這個抓了不少的麻雀。

李廚子家的兩個小崽子還有他家的,四個小孩兒時常湊在一起改善生活,小孩兒都長肉了。

趙桂花往回走遠遠的就看到于大媽,她眼神微閃,随即打招呼,于大媽應了一聲,兩個人也沒寒暄,各自幹幹嘛幹嘛,大熱的天可不是人人都有精神的。

趙桂花回家午睡,心裏免不得要想起于寶山,好像自從于寶山住院,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她是知道的,于寶山早就出院了,但是人去哪兒了,沒人知道。

趙桂花有心打聽,但是卻也知道自己最最不能就是打聽這些了。這要是讓人知道她拿走了那些金銀珠寶,事情肯定很大。但是她猜測,于寶山的失蹤肯定跟他自己說出的金銀珠寶有關。

其實外面也有一些傳言,說于寶山之所以沒回來是被抓了,他謀財害命。

但是這個說法并沒有得到證實,因為街道并沒有來通知,一般他們這個街道出了什麽問題,都會挨個院子通知的。也是為了給大家有個警示,曉得不能做壞事兒。

街道沒來,所以趙桂花對這個事兒存疑,當然存疑是存疑,她是相信于寶山能幹出謀財害命這個事兒的。趙桂花躺在炕上,倒是不怎麽困,她正七想八想着呢,就聽到外面傳來輕輕的開門聲,随即是蹑手蹑腳的聲音。

趙桂花一怔,這大白天的還敢進來偷東西,她抄起床頭的掃帚,一高兒跳到地上就沖出來:“哪個該死的!”

“啊~”三個小毛賊出師未捷身先死,一下子就被發現了,金來挨了兩下子,趕緊跑了出去,趙桂花也沒想到,大中午的,這三個孩子竟然就敢摸進門。

這院子裏已經清淨好些日子了,這突然又被三個小崽子打破了。

趙桂花氣急敗壞,直接出門:“蘇大媽。你給我出來!你家還要不要臉了!這大白天的三個孩子就敢摸進門偷東西!你信不信我報警給他們送到少管所去?我們看着孩子小,你們又是孤兒寡母的不跟你們一般見識,你們可別得寸進尺。”

雖然是大中午,但是因為是周天,大家都在呢,很快就有人出來了,紛紛指指點點。

蘇大媽哭哭啼啼的出來,說:“你誤會我家孩子了,他們不是……”

趙桂花:“你少放屁了,我不想聽你說這些我,來也不是跟你吵架或者争辯一個是非的,我知道說的再多也沒用。您家是道歉歸道歉的,但是就是不改!我也懶得聽你們家這些道歉和推脫了,我來就是告訴你,以後但凡是再讓我抓到,我不會來找你們。我會直接先揍他們一頓。然後送到派出所。反正小偷,打死了算完。”

說完,也不更多糾纏,更不聽蘇大媽這些哭哭啼啼,直接轉身就走。

“他家孩子怎麽又開始偷了?”

“什麽叫又開始偷,他家孩子是一直偷好嗎?不過這一段兒沒在咱們院子下手,大家都淡忘了啊。但是你想想,她家孩子哪裏控制得主自己?”

“那倒是,反正以後家裏留人吧,鎖門也得及時。”

“誰說不是呢。”

“真是不知道怎麽教育的孩子,我是看出來了,蘇大媽人不錯,但是真的不會教孩子。”

“她一個寡婦也沒文化,當然不會……”

蘇大媽被大家說的臉紅,她想解釋,都沒個對象,大家對這事兒已經疲了。別看最近院子裏事兒少,但是這種程度的小事兒,他們還真是沒看在眼裏。

反正,一直都是做賊麽。

不意外。

蘇大媽眼看這個情況,猶豫了一下,索性也不說了。

倒是晚上胡慧慧回來的時候,安慰了幾句,好奇的問:“金來,你為什麽想偷他們家啊?”

金來其實很不喜歡這個小姨,來家裏住着占便宜,煩死個人,他瞪了胡慧慧一眼,不過還是說:“他家有好吃的。”

胡慧慧:“他家條件很好嗎?”

“他家以前不如我家吃得好,現在比我家吃得好,所以哥哥說要偷他們家。”銅來說道。

金來:“哼。”

胡慧慧趕緊問:“他家以前不這樣?”

那是什麽時候改變的?是不是拿到錢才變了的?

她立刻就想到這一出兒了。

不過蘇大媽倒是說:“他家老三結婚之後才好起來的,以前沒有的。”

“那是什麽時候?”胡慧慧的心砰砰跳。

蘇大媽納悶的看了胡慧慧一眼,不曉得她為什麽要追問這個,不過倒是說:“一月啊,他家老三是一月結婚的,結婚第二天就分家了,要我說這個明美也不是什麽善茬子。你瞅着人挺好的,其實才不是,我就覺得這丫頭心眼多,而且特別能攪合,啥事兒都想看熱鬧,顯出她了。”

王香秀:“我也是不喜歡她。”

同樣都是女人,明美過的太輕松了,讓她嫉妒的不得了。

不過胡慧慧聽到一月份,倒是肉眼可見的蕭瑟了一下,她要的不是一月份。一月份有變化就太早了,勞動節之後才是她想要的結果。而且分家變了,也算是正常。

她原以為自己找到了一點線索,但是沒想到又是沒有。

因為一直沒有一點線索,鄭副主任相當的不高興,最近對她都沒有什麽好臉色,也不親近她了。胡慧慧幽幽嘆息,這男人啊,但凡是上了手,就不會太珍惜人。

“慧慧,你怎麽想起來問這個了啊?”

蘇大媽帶着懷疑,試探問道。

胡慧慧:“我就是随口一問。”

她想了想,真假混着說:“我這不是聽說你們這邊廁所塌了是因為丢了金銀珠寶,就往一塊兒聯想了一下。”

蘇大媽噗嗤一聲笑出來,說:“雖然我看不上趙桂花,但是這應該不能,他家一月分家就吃的好了。別看他家說是沒分家,就上交夥食費,其實就是分家了。但是我是了解趙桂花的,他家黑市兒去的都不多,基本上也就是找周圍的鄰居換一換。她家工人多,怕影響工作不敢亂來的。再說金銀珠寶是勞動節之後了,你可真能聯想。”

“哎呀,我就是随便想一想,我這不是想着如果知道了分一杯羹嗎?誰不想有錢呀,有錢我就不用這麽辛苦了。”胡慧慧因為一直沒有進展,準備給自己換一個打法兒。稍微露一點,然後外顯一點。看看別人的反應。

她自己這麽調查,不如給蘇大媽牽扯進來,這人對周圍鄰居更知道啊。

蘇大媽:“你想的倒是挺好的,但是哪裏有這麽多的好事兒啊,咱上哪兒知道。再說,就算找到了估摸着也要上交,何必惹那個事兒。”

與其去搞那些看不見摸不着的玩意兒,她寧願多套路白老頭。

實實在在的拿到手裏的才是好的。

胡慧慧:“那就沒聽說誰家發財了?”

蘇大媽更加疑惑的看她,鎖:“發財?誰家發財能說?”

王香秀:“就是啊,有錢也得藏起來一點也不表現啊,別人發現咋整。”

她說:“我估摸着啊,還不知道有沒有這個事兒呢,你也被太上心,聽風就是雨的。這些都未必是真的。”

她懶得理這個異想天開的表妹。

“對了,趕明兒我正式給你跟白奮鬥介紹一下,你們處一處看。”

胡慧慧:“什麽!”

她瞪大了眼睛,雖然她白天不在,但是一回來可就聽到院裏的人議論她表姐跟白奮鬥都抱一起了。

王香秀:“我也沒讓你真的跟他在一起,你差不多意思一下。讓他知道我是真心想撮合你們就成。我不能跟他結婚,總是要給他點點希望的。”

她當然可以不這麽做,反正她都籠絡住白奮鬥了。但是她也怕,白奮鬥清醒過來又跟之前一樣不理她,她打白奮鬥那一次,真是做錯了,現在她要多付出一些,時時刻刻的體現自己對他的好。

她自覺配不上他,甚至樂意把表妹介紹給他,這是她最近要給白奮鬥傳達的。

白奮鬥到時候肯定很心疼她,對她更好。

最好是……拿點錢給她改善生活。

“你表現的刻薄點,襯托一下我。”

胡慧慧:“你這……你太過分了吧?”

王香秀撇嘴:“那你在我家白吃飯?”

胡慧慧氣極了,說:“我交錢的啊。”

王香秀:“才八塊錢,夠幹什麽的?”

胡慧慧不可置信的看着王香秀,對這個表姐的貪得無厭又更多了幾分了解,她微微眯眼,說:“我不幹。”

她确實想接觸一下白奮鬥,看看這人自行車的秘密,但是王香秀這樣說,讓她很不高興,立刻對着幹。而且從來都是別人襯托她,什麽時候要她襯托別人了。

王香秀冷漠:“不幹就滾蛋,別以為你交了錢就了不得!”

“你!”

胡慧慧氣極了一摔筷子,出了門。

蘇大媽:“你看你……”

王香秀:“不硬氣點,她還以為自己了不得。她沒地兒去,不然就不會來我這裏,放心把,她自個兒就回來了。”

她不拿住胡慧慧,這人怎麽可能聽她的。

蘇大媽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胡慧慧确實走了之後還是會回來,畢竟她是有所圖的,她氣的坐在大門口,莊志希出來上茅房,看到這人跟個門神似的,他說:“讓一下。”

胡慧慧擡頭,看到是莊志希,臉色緩了緩。

人總是會對長得好的人多一些好感,她說:“小莊哥,這是……”

莊志希:“上茅房。”

頓了一下,他說:“你叫我大名就行。”

胡慧慧眼神一瞥,随即柔媚的笑,說:“為啥?我不能叫你小莊哥嗎?嗯?小莊哥。怎麽,怕你媳婦兒聽見啊!”

莊志希認真:“咱倆也沒那麽熟。”

對這個胡慧慧,他其實一直都有一些警惕的,這個人可不是看起來那麽無害。

胡慧慧沒想到莊志希這麽冷淡,有點不樂意了,說:“都是鄰居,你也不必這麽冷漠吧。”

莊志希上下打量胡慧慧,更加認真的說:“我有媳婦兒了。”

他補充:“你要是對我有好感,還是不必了的。”

胡慧慧眼睛一下子睜大了,不敢相信莊志希說了什麽,雖然她确實覺得莊志希長得不錯。但是她根本沒有考慮過莊志希啊。她要的是有權有勢的男人。莊志希這樣的,在她眼裏就是雜魚,從他身上撈點好處可以,但是真要是結婚,她可不會考慮的。再說,這人也太自我感覺良好了吧?

她翻白眼:“你可真是想多了。”

莊志希微笑,帶着幾分驕傲,說:“我知道我家庭條件很不錯,我長得也很不錯,工作也很體面,喜歡我的人很多,你可能也對我有好感,但是我這個人很真心的,只愛我的媳婦兒,你喜歡我是沒有用的。”

胡慧慧:“……”

媽的智障。

她立刻起身,翻白眼:“鬼才看上你了,自作多情!”

她一轉身,走人了。

莊志希聳聳肩,偷笑了一下去廁所,有時候啊,對什麽人就要有什麽辦法,對胡慧慧這樣的,他這個表現正正好,估計短期內胡慧慧肯定不會湊到他面前了。

畢竟,胡慧慧自視甚高。

莊志希挺不想跟胡慧慧來往的。

這就正正好了。

他往廁所走,想到了他家那個竈臺。

他低頭笑了笑。他媽總說他這人心眼多,莊志希一點也不否認,他想。他家這麽多人,沒有一個人懷疑自家吧?但是莊志希就是懷疑了,從他爸媽接了那一塊兒竈臺開始,莊志希就覺得怪怪的。

确實,接了一塊兒更方便,但是問題是,這個活兒是他爸幹的。

自從他們哥倆兒長大,他家一般有活兒都是他們哥倆兒忙活,但是他爸媽提都沒提啊,就直接搞了竈臺,他爸自己幹的活兒,當時雖然莊志希有點小疑惑,但是并沒有多想。

但是……後來幾次三番的表現,還是有點讓人了然的。

都說知子莫若母,但其實,反過來也一樣的。

莊志希也挺了解親媽的,正是因為了解,他就覺得每次在家提到這個事兒,他媽都有點怪。不算明顯,但是能看出來。

莊志希覺得,讓于寶山發瘋的金銀珠寶,應該是被他媽拿走了,雖然不曉得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具體是什麽情況,但是莊志希算一算時間,覺得是很有可能的。

外人不曉得,但是自家人還是很清楚。

他覺得是這樣,不過,倒是也沒有必要說出來。

他裝作不知道,甚至沒跟明美提過,當然了,他沒有證實過,不過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心裏有數兒就行。至于這個胡慧慧,莊志希分析她是沖着這個東西來的。

因為他感覺到他媽也很戒備胡慧慧。

不過按照他媽的謹慎,胡慧慧是猜不到什麽的,更找不到什麽。

誰讓,他才是他媽最精明的兒子呢。

莊志希舒了一口氣,他從廁所放水出來,不經意的一瞥,看到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躲在陰影裏,莊志希心裏一突,雖然沒看清楚是誰,但是怎麽好像是于寶山?

他若無其事的往回走,心裏立刻琢磨開,于寶山怎麽回來了?最近關于于寶山的傳言也是有一些的,但是不管是什麽樣的傳言,可都沒說他回來了。

他是不是看錯了?

莊志希很快的搖頭,覺得自己沒看錯,他眼神一貫很好的。

莊志希進了院子,跟白老頭擦肩而過,莊志希沒在意,看着院子裏小朋友正在玩兒,他立刻說:“虎頭小燕子,你們就老實的在院子裏玩兒,別往外跑。”

“好~”

莊志希進門,低聲說:“你們猜我看見誰了?我好像看見于寶山了。”

趙桂花一愣,随即問:“他回來了?”

“不曉得啊,誰知道他怎麽回事兒,不過我看他躲着人,胡子拉碴的,感覺狀态不太好,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

趙桂花果斷:“咱們……”

“啊!!!”

外面傳來一陣尖叫,趙桂花跟莊志希都吓了一跳,他們趕緊出門,問:“咋了?”

“出啥事兒了?”

“不知道啊,出去看看,走!”

“怎麽好像是白大爺的聲音?”

這是隔壁的強大膽兒跑過來叫了出來:“你們院兒的人快出去看看吧,白大叔剛才出去上廁所,剛走到廁所門口,于寶山就竄出來,一板磚就砸在白大爺頭上了!”

“卧槽!”

“于寶山這是幹啥!”

“他瘋了嗎?一回來就打人?”

白奮鬥也卧槽了一聲,趕緊往外跑,畢竟那可是親爹。

強大膽兒心有餘悸,說:“于寶山上來就是一板磚,罵你們父子害我,看我不收拾你們!緊跟着要砸第二下,還是我大喊一聲,他才跑了……”

強大膽兒覺得他們這條巷子在這麽下去,他強大膽兒都要變成小膽兒了,這些人這也太能鬧事兒了。

“我就說白奮鬥他們總是踹蛋這個事兒不行,你看惹事兒了吧?”

“于寶山是不是廢了啊,不然怎麽能來報複。”

“估摸是。”

“啊,周群廢了,于寶山也廢了……白奮鬥這人到底要禍害多少個男人……”

“也不一定是這個。”

“別說了,快幫忙吧。”

莊志希:“我去幫忙,媽你們就別去了,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呢。”

趙桂花:“行。”

莊志希跑出去,跟大家一起把人扶到了小推車上,白奮鬥嗷嗷叫,罵道:“于寶山我要殺了你。”

“你個混蛋,有本事你沖我來啊!”

并沒有什麽回應。

于寶山打了人就跑了。

莊志希:“別說那麽多了,趕緊去醫院吧。”

“對啊,小莊說的對。”

大家七嘴八舌的,但是也是真的幫忙,王大媽已經出來主持大局了,她領着幾個人推車去醫院。莊志希倒是沒去,他家還有孕婦呢,可不敢走。

誰知道于寶山是這麽回事兒啊。

這時院子裏沒去醫院的人也都站在院子裏,一個個心有餘悸的害怕。

“這都什麽事兒啊。”

“那誰說不是呢。”

莊志希蹙眉:“他專門堵白大叔的,我也上茅房了,還在茅房看見後院兒的隋哥了,我們都沒挨揍,就是白大叔挨揍了。”

“那肯定啊,這還用說嘛?都喊害他了。”

“這也不曉得是個什麽情況。”

大家議論紛紛的都不懂,但是胡慧慧倒是眼神閃了閃,知道具體是個什麽情況。于寶山因為金銀珠寶丢了,一下子崩潰結果漏了餡兒,這事兒鬧出來之後他就被帶回去調查了。

當時其實他是受傷了的,一個是在廁所摔了受傷,還有一個是跟白奮鬥父子打架,被白奮鬥黑虎掏心。他的傷沒好,但是他們哪裏管那麽多呢。

調查審問這一來二去的還查出來他為了不讓這批東西暴露還殺人滅口,這個時候他們就分成兩派了,一派主張給他送到派出所,因為他們不是管這個的;另外一派則是不同意,畢竟于寶山也算是他們的工作人員,這監守自盜還殺人滅口的。如果傳出去,對他們單位的名聲也不好聽。

在這種種僵持之下,大家一次開會兩次開會的,倒是一直沒有處理這件事兒,于寶山也一直被關着,他的傷更是沒人管。這麽長時間過去了,最近終于出了個結果。

有個頭兒看中了于寶山的心狠手辣,又想讓于寶山戴罪立功繼續找金銀珠寶,力保他,一番運作倒是讓人出來了。于寶山一出來就去醫院。本來這事兒吧,于寶山出來之後肯定要大幹一場的。

肯定要多找幾個資本家幹掉證明自己的能力。

可是誰讓他去醫院了呢,因為那個位置傷口處理不及時,時間長了也沒換藥也沒關,他……壞掉了。

嗯,就是壞掉了。

不能用了。

也就是說,他還算是能體驗快樂,但是因為沒了那個,以後肯定是不能生孩子了。于是于寶山一下子就破防了,他瞬間就恨透了白家父子。

這不,今早才放出來,中午得到的消息,下午就來直接幹了白老頭。

估計,白老頭就是個前菜,稍後還有白奮鬥……

胡慧慧縮了縮脖子,有點害怕了。

白家父子是造成這樣的緣由,那他們這些人給人抓過去沒給治療,這才導致了更嚴重的後果,是不是也會被遷怒?畢竟,于寶山就是心狠手辣的。

他害人命,可不是第一次了。

胡慧慧覺得瑟瑟發抖。

“慧慧,你沒事兒吧?你怕什麽啊!你跟他又不認識,他應該就是找白奮鬥尋仇。”

胡慧慧:“……”

媽的,他他他,他當然認識我啊!

他怎麽可能不認識我呢,我們算是同事的啊。

而且吧……于寶山那麽精明,一看她在這邊,肯定能猜到什麽的。

胡慧慧:“完了完了……”

“哎不是,你怎麽了啊?”

大家這時都發現她好像格外的害怕,立刻安慰起來:“你別怕,這事兒跟你沒關系。”

“對啊,你來得晚不曉得,他們是舊仇……”

胡慧慧沒忍住,破防了:“嗚嗚,我們也有仇……”

啥!!!

衆人呆住。

作者有話說:

109、雨天帶刀不帶傘

胡慧慧害怕了。

因為大家都在革委會工作, 她知道于寶山多麽心狠手辣。

他現在連掩飾都不掩飾就動手,恰恰說明這人狂怒到了極點啊,這誰能不怕?這年頭,橫的怕不要命的, 這是恒久不變的道理。她抖了抖, 說:“這……這應該趕緊找派出所吧?”

“你不用害怕, 這事兒跟你又沒什麽關系, 你也不認識他。”王香秀随口一句,胡慧慧更安靜, 她努力讓自己表現的自然, 然後趕緊進屋。

莊志希一轉頭就看到她吓成這樣,他挑了一下眉, 猜測胡慧慧害怕的原因, 不過很快的, 他也不多想了,說:“咱們晚上大門還是鎖上吧。”

街道鬧小偷那會兒,他們都鎖門的,但是時間長了倒是也不放在心裏了, 但是現在還是有點擔心的, 大家紛紛點頭。贊同這個話,莊志希:“另外家裏睡覺稍微警醒點。雖說……這應該跟咱們沒什麽關系。但是鬧了事兒人人都找他, 他肯定敢回家的。誰曉得這人會不會為了找點吃喝,随便闖入別人家, 小心使得萬年船。”

幾個大嬸頻頻點頭, 覺得這事兒做得對。

“這也太吓人了。”

“這于家小子就不是個好的, 我早就說了, 這人人品極差。你看他坑他姐姐的時候……啧啧, 現在果然更加過分。”

“這個……也不能完全怪于家小子,他可是絕後了。”

男人麽,對這個事兒總是有着一百二十萬分的感同身受的。

不過莊志希倒是說:“咱就別管他為啥了,這事兒肯定要報派出所,咱自己多小心才是真的。”

“那倒是。”

這個時候就連蘇大媽都不敢多話了。一臉的憂心忡忡,要說這個院子最怕的白老頭出事兒的,可不就是蘇大媽了,白老頭要是出了事兒,以後她這邊可就沒人幫襯了。

但是如果讓她去醫院看一看,那她是不幹的,這要是去醫院出事兒怎麽辦。大家正唠嗑兒,感覺到一陣風吹過。小孩兒都在叫:“好涼快。”

莊志希擡頭:“這烏雲怎麽上來了。”

眼看着要下雨,莊志希看向了白家的窗戶,他家這次的運氣可沒有上次那麽差了,上次簡直嚯嚯個不像樣。但是這次倒是還好,白天才安裝的玻璃,晚上竟然就陰天了,如果真的下雨,那麽還真是陰差陽錯的幸運。

“哎呀。你還別說,白奮鬥這小子有點運道。”

“就是啊,這要是不安玻璃,又要趕上一場雨了。”

“不曉得能不能下來。”

“天都陰沉起來開始起風了,應該能吧……卧槽!”

一陣風瞬間給一件衣服刮起來,說話的立刻拽住,說:“唉我去,好懸沒吹走,這誰的?”

王香秀立刻:“我的我的,這是我家金來的褲子……”

“要下雨了,趕緊收衣服收東西吧。”

“對。”

大家很快的不聚集了,白老頭雖然慘兮兮的住院了,但是卻沒有下雨收衣服更重要。畢竟這才是關乎大家的。莊志希也把自家放在外面的東西都收到了屋裏。

趙桂花:“總算是下雨涼爽點了,最近這熱的不像話,真是太難受了。”

自從六月裏那一場大雨之後,在就沒怎麽下過大雨,都是有兩三場小毛毛雨,并不會覺得涼快,但是這個傍晚突然就風起,倒是能感覺到得一股子涼意。

她說:“晚上睡覺別開窗戶,別是睡得太沉,雨水灌進來。”

“知道的。”

大房二房都應了聲,也各自回屋了,明美看着這樣的天氣,說:“不知道這場雨會不會下大。”

莊志希:“這誰知道呢?”

他覺得他媳婦兒有點不安,莊志希蹲下握住了明美的手,說:“感覺怎麽樣?”

明美:“挺好的呀。”

她眨眨眼,沖着莊志希笑,随即将頭靠在他的肩膀,說:“不管怎麽說,今晚倒是能睡個好覺了。”

別看刮風下雨,但是天氣倒是涼快了,最近熱得很,她不怎麽舒服,胃口也一般般。晚間更是睡得不好,有好幾次熱醒了,不過今天倒是挺好的。

小夫妻兩個很快的躺下,關上窗戶之後屋裏稍微有點悶,不過倒是也還好,肯定是比炎熱的日子強的。夫妻兩個依偎在一起,明美也不說話,但是還是有點心神不寧的樣子。

“你不用害怕,于寶山不會來找我們的,我們又沒有什麽來往。”

明美唔了一聲,其實她擔心的不是于寶山啊,她擔心的是明天,她記得,在夢裏,自己出事兒的時候就是一個很熱的夏天,那一天下着大雨,公交車為了躲避行人,急剎車讓她竄了出去。

明美不知道是哪一天,但是如果說明天下大雨,那就很有可能了。

明美心裏有些忐忑,不過好在她現在已經不跟車。

轟隆隆,一陣雷聲響起,窗外突然就發出嘩啦的聲音,看來是雨下來了。這可真是一場急雨啊。

“你想什麽呢?”

明美:“想雨天啊,下雨天,其實路上沒有那麽安全的。”

莊志希點頭,附和說:“那肯定的,你下班別着急走,我去接你,我們一起。”

明美嬌嗔着瞪他一眼,說:“你原本也每天都接我啊。”

莊志希:“那倒是。”

他笑了出來。

莊志希輕輕的撫着明美的後背,明美倒是也漸漸的安寧下來。夫妻兩個很快的就糾纏在一起……雖然,明美是個孕婦,但是辦法總比困難多。

找一點快樂也不算很難。

屋內的溫度很快的就漸漸的升高,汗水也滴答下來……房間內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音,得虧真是新床質量好啊。屋外狂風驟雨,屋內驟雨狂風。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總之反正是很久,莊志希和明美兩個人仿佛是兩只鹹魚,躺在床上喘息。

明美嘟囔:“熱了……”

果然啊,有時候激烈的運動是最好的平複心情的方式。

她之前還覺得心神不寧,但是一番“運動”,一點也想不起那些焦慮了,反而是整個人很放空的狀态,人也帶着幾分滿足。她擡腳踢了踢莊志希,說:“你給窗戶開個縫。”

她好熱哦。

莊志希:“成。”

他說:“稍微開一會兒。”

他扯裹被子蓋在明美的身上,明美:“熱。”

莊志希:“我開窗。”

他起身開窗,倒是也不穿衣,連衣服都不穿,不過大晚上的,又是烏雲密布的,不開燈什麽也看不見的,莊志希就遮掩來到窗前,他直接開了窗,這窗戶一打開,一陣風就灌過來。

什麽把窗戶開個小縫隙,不存在的,今次的大雨伴随大風,一打開就直接頂開。

明美:“唔。”

她舒服的展開了眉毛,莊志希站在窗口看,感嘆:“這都下冒煙兒了。”

明美:“一般疾雨下不長。”

莊志希:“那倒是也未必,烏雲密布,氣壓這麽低,肯定要下一會兒的。”

他上前摟住了明美,說:“這樣是不是舒服了不少?”

明美軟軟糯糯的:“等一下起來關窗哦。”

莊志希笑:“這個我知道的。”

這要是不關窗,他家就是第二個白奮鬥家了。

夫妻倆開了窗戶,卻不知道,同樣也有別人開了窗戶,那就是趙桂花,趙桂花就起身開了窗,看着外面大風伴随大雨,她也想到了一件事兒。

要說明美的夢只會夢到跟她有關的事情,她可能會夢到對她很重要的人,很重要或者很危險事兒。但是這些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跟明美自己是有關系的。

跟她沒關系的,再大的事情她都不會夢到。

而且,随着她年紀越來越大,可能是心性越來越堅定。做夢也更少了,像是一些一般的大事兒,她都不會夢到,只有極其大的那種才會。

她小時候三天兩頭的做夢,爛七八糟什麽都有。

但是現在一年最多也就是兩三次,有時候也就一次半次的,所以明美就算是會做夢,但是也不是萬能的,大部分事情,她都不知道。但是趙桂花就不一樣了。

趙桂花是重生的,一些上輩子發生的事情,這輩子可能會發生,也可能會因為蝴蝶效應不會發生了。但是她自己是曉得有些東西是不會變的,像是——天氣。

趙桂花看着這突如其來的大雨,本來倒是沒想很多,但是躺下之後倒是冷不丁的突然想到了這一場雨。人的一生嘛,總是要緊心裏無數場雨雪的,能讓趙桂花記的起來的,必然是有緣故的。

她記起來,上輩子明美出事故了。

上一輩子,她在雨天跟車,出了事故,當時差點出事兒,好在人沒事兒。

她剛重生的時候壓根沒想起來這些,也是上一次明美說要調職的時候,她才想到。不過明美既然調職了,這個就不用擔心了。上輩子她是在車上做售票員的,但是這一輩子明顯的不是了。

這個不用擔心,但是她倒是又因為這個想起其他的事情。

這場雨,是一連下了一個禮拜的,開始的大雨,下的特別厲害。後來就是斷斷續續的小雨。總之大雨小雨的,沒停歇的下了一個星期。像是他們住在城裏倒是不覺得有什麽,頂多是不方便一點,但是這場雨幾乎是全國性的。

全國都在下大雨,這影響了莊稼的收成。

這場雨最直接的後果就是今年秋天的收成不好。全國上下還挺缺糧食的。雖說他們都是城市戶口,也是工人,不至于餓肚子,但是供應減少了。

而且價格稍微有了一點點上浮還限購。

他們好多人家頂多也就是六七分飽,家裏的存款也花了不少。畢竟不想餓肚子就得想辦法,平時大家都不去黑市兒,但是這樣餓肚子的時候那是肯定要去的。‘

也只有黑市兒能買到糧食了。

黑市兒哪裏便宜得了。

趙桂花抿抿嘴,站在窗口看着窗外。

莊老蔫兒翻個身,沒看見老伴兒,坐了起來:“你咋了?”

趙桂花:“我睡不着。”

莊老蔫兒不知道為啥,他說:“最近也沒啥事兒啊。”

他想了下,低聲:“你是擔心于寶山……”

還沒說完就被趙桂花打斷:“我不擔心這個,他根本不知道。”

其實這年頭藏東西很容易的,只要她按兵不動,那就什麽問題也沒有。而她在改革開放前也沒打算拿出來。

“那你這是怎麽了?”

趙桂花:“我再想,這大雨也是影響莊稼的。”

莊老蔫兒沒怎麽種過地的,不過趙桂花也一樣沒怎麽種過地。所以莊老蔫兒沒怎麽放在心裏,只是笑着說:“如果你不放心,就多買點糧食放在家裏呗。反正這個東西短期也不會壞。”

他随口一句,趙桂花倒是突然回頭,看着莊老蔫兒說:“你說的對啊。”

莊老蔫兒:“哎?”

趙桂花拍手:“你這個想法很對的,我擔心也沒用,我自己也不會種地,更是沒有土地。但是我們不放心可以買一些糧食放在家裏。自己多點保險,挺好的。”

莊老蔫兒:“……”

他就随口一說啊。

“老伴兒啊,還是你這人精明。”趙桂花笑了出來,說:“你看我這做事兒就是想得不周到,明明很簡單,還是你腦子轉得快。”

莊老蔫兒:“…………”

趙桂花:“我這人哈,有時候就是一葉障目,多虧有你提醒我。”

莊老蔫兒:“………………”

他明明,是瞎說八道的啊。

這咋就成了……不過吧,他很快就高興起來,沒有人不喜歡被誇獎聰明啊,他莊老蔫兒也是一樣,他撓撓頭,說:“我其實也不太懂,咱們都不懂,就留點神也沒啥不好。”

“對。”

夫妻兩個商量妥當了,趙桂花一下子放松下來。

是的啊,既然缺糧就先買一點呗。

她何必為難自己不高興,其實完全沒有這個必要的。

“行了,我這心總算是放下來了,睡吧。”

莊老蔫兒:“成。”

趙桂花琢磨起來,這個事兒吧,是秋天才會爆發,他們倒是不必在幾天冒雨去買。不過等雨停了,她還是得去一趟黑市兒。這想多買糧食,肯定是要去那邊的。

趙桂花卻去黑市兒賣過魚,對黑市兒不算是陌生,但是好長日子沒去,在提到去黑市兒多少還有點緊張了,不過,大概率下也不會有什麽事兒的。

當然還是要謹慎的,這做人不謹慎,遲早會完。

雖說她聽書的時候,也聽過不少年代文,女主都是要去黑市兒的,但是趙桂花可不敢大意,人家年輕貌美的叫女主,她這種老太太重生,連個反派都算不上,就特麽路人甲。

路人甲做事情,就不能張狂。

張狂必定完蛋。

趙桂花在心裏碎碎念,為自己惆悵,她這個人吧,就算是重生到年輕的時候,也不會是主角了。人家主角的第一要素是什麽?是好看!

她趙桂花,年輕的時候就是個瘦巴巴的黃毛丫頭,扔人堆兒裏找不出來,完全不出衆那種。

不好看還想做女主?

做夢比較快。

所以,她得小心啊。

那可是黑市兒,雖然穿越黨都能靠這個發家,但是她可不敢大意。趙桂花迷迷糊糊稀裏糊塗的想着這些有的沒的,到底也是很快的就睡着了。

莊家娘倆兒也關窗睡覺了,這個院子裏陷入了安靜。

可是要說睡不着的也是有的,像是胡慧慧就睡不着,她翻來覆去的,只擔心于寶山對她下手,他的傷是白奮鬥父子造成的不假,但是如果不是他們這些人強行把他帶回去,并且一直不管不顧,根本不找大夫不換藥,可能不會面臨這種結果。

她是曉得的,這個人睚眦必報,他但凡是沒機會,只要有機會,一定要報複的。

這種心情,真是相當的惆悵了。

“你不睡幹什麽呢?”王香秀問了出來,這翻來覆去的也影響她睡覺啊。

胡慧慧:“我就是害怕了,我哪裏見過這樣的事兒?”

王香秀:“少見多怪,再說你也不是沒見過。”

“呃……”

王香秀:“你趕緊睡覺,別影響我休息,我明天還得上班呢,跟你那種臨時工可不一樣。”

咕嚕嚕。

王香秀的肚子突然難受起來。

她抿着嘴,十分的憂愁,真是,真是一點也不想半夜三更起來上廁所啊。特別是廁所還在院子外面。她無奈的說:“我想上廁所,你陪我一起去吧。”

胡慧慧的頭搖成了撥浪鼓,說:“我肯定是不跟你一起出去。”

大晚上的,她堅決不出去。

“你怎麽回事兒?有你這麽對表姐的嗎?如果不是我,你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陪我上一趟廁所怎麽了。”

“反正我不去。”

“你。”

胡慧慧堅定:“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去,誰不去就不去的,這個沒得商量。”

“你這個喪良心的。”她用力的拽了胡慧慧幾下,她都堅決紋絲不動。王香秀氣急敗壞恨不能罵死她,但是又怕給孩子吵醒,只說:“明天你就給我滾蛋,我不收留你了,真是……什麽玩意兒。”

胡慧慧仍舊很堅定,沒有什麽比小命更重要。

那個白大叔,就是因為上廁所遇到襲擊了,她反正是打死也不去。

王香秀心裏難受,不過還是沒辦法,

如果是小事情,她就在家解決了,但是偏生是……肯定是昨天的剩菜不太好,她今天才難受的。王香秀捂着肚子起身,披上了雨衣,蘇大媽裝睡,其實這表姐妹一唠嗑,她就醒了。

她也就是想看看這兩個人唠嗑是唠什麽。

當然現在更不能出聲了,這大雨天上茅房,本來就很遭罪,更不要說外面還有個沒找到的于寶山,誰知道會不會遇上哦。蘇大媽裝睡,堅決不動。

王香秀只能自己一個人惆悵的出門,今次的雨下的很大,風也大,她拽着雨衣往廁所跑,自從廁所重新蓋起來,以前那些傳言倒是沒有了。

不過吧,倒是又有了新的傳言,很多人都在謠傳,因為這個廁所鬧鬼,所以被拆掉重建了。廁所裏原來的木頭也都燒掉了,就是為了讓女鬼灰飛煙滅。

真是……大家這都能給這個廁所編出一個百集長劇了。

王香秀一個人來到廁所,剛走到門口,一下子被人攬住,王香秀:“唔!”

她想要尖叫,但是被人捂住了嘴。

男人的氣息傳來,王香秀的汗毛兒都要豎起來了。

男人的聲音帶着陰沉:“你不許叫,如果叫我就殺了你,你該知道的,你一個女人家跑不過我……“

王香秀:“唔。”

男人捏着她的下巴,說:“不許叫,聽見沒。”

王香秀點頭:“嗯。”

男人很快的把她怼在牆上,開始上下拉扯她的衣服……有時候,做一些運動很緩解壓力,這話倒不是無的放矢,最起碼這個人現在就這麽想。

王香秀:“啊……”

“啪!不許叫。”

王香秀:“你你你,你是誰?你是于寶山?你是于寶山對不對?”

她沒想到于寶山竟然沒跑,還躲在廁所裏面,這也太可怕了。

“我,我沒錢,我沒錢的啊……“

她不敢高聲,生怕這人再給她一板磚,只能苦苦哀求。

男人說:“不許出聲。”

他上下摸了摸,說:“怪不得你能勾搭那麽多人,倒是很有本錢。”

這年頭,大家不喜歡小瘦子,更不喜歡麻杆兒,王香秀這樣豐腴的人才是主流眼光,肉乎一點才顯得過得好呢。

“我,我沒有……”

“你別裝,我知道你是怎麽回事兒。”

王香秀其實倒是不擔心這個,她說:“你別殺我,我也沒有錢,我我我、你要是喜歡我……”

“嗤,誰喜歡你,你是不是做夢?我就是想胡來而已,什麽喜歡不喜歡的,我解解乏。”

王香秀:“只要你放過我……”

只要不是搶錢的,這事兒就好說。

廁所裏很快的也傳出一些窸窣的動靜兒,好在這樣的雨天,根本沒人知道。

兩個人很快的結束,于寶山總歸是比周群強很多的。王香秀這個時候已經不想上廁所了。她攏了攏衣服,靠在牆邊,也不嫌髒。于寶山:“白奮鬥從醫院回來了嗎?”

王香秀的心裏一激靈。

于寶山:“問你話呢。”

王香秀:“沒有。”

白老頭傷了頭,白奮鬥肯定要陪着的,她說:“他沒有回來,你能不能放過他,能不能……”

“啪!”又是一個耳光,于寶山冷漠:“你算什麽東西,還管管我,你信不信我幹掉你!”

王香秀老實了。

于寶山冷笑一聲睨着她,說:“如果你把今晚的事情張揚出去,我就收拾你兒子。”

王香秀臉色一變,立刻說:“不要,不要這樣,我會聽你的,你千萬別傷害我兒子,你不是想知道白家的情況嗎?我告訴你,我跟你說,白奮鬥他們在哪家醫院,你去找他們,你直接去找他們就行……”

王香秀這個時候倒是毫不猶豫的出賣了白奮鬥。

白奮鬥是個好飯票,但是再好的飯票也不如她的小命,更是不如她兒子的小命。如果為了這些,她是可以毫不猶豫的出賣了白奮鬥的。

畢竟,她也不愛白奮鬥。

“你幫我給白奮鬥引出來。”于寶山提到白奮鬥,咬牙切齒。

講真,他今天是專門在這裏堵王香秀的,今天堵不到,就明天,明天堵不到就後天。他是一定要堵到王香秀。不過他運氣好,第一宿就堵到了而已。白奮鬥害他那麽慘,他搶了白奮鬥心裏的仙女兒,這不是正常操作?

但凡是換個人,他于寶山都不一定有興趣的。

畢竟,誰剛檢查出來将來不能有孩子了還能樂颠颠的去搞這個?他也沒那麽大的心,他就是要報複,報複白奮鬥給他帶來的傷害。他要先收拾白家父子,再收拾把他關起來的人,然後貓在這附近,找自己的金銀珠寶。

媽的,他為了這些金銀珠寶都殺人滅口了,竟然被人黑吃黑,真當他于寶山是吃素的?他連父母兄弟姐妹都照樣算計,其他的人算個屁、只要是絆腳石,他就會毫不客氣。

誰也別想耽誤了他過好日子發財。

其實于家老兩口最偏心的就是這個于寶山,對他特別的好,但是于寶山絲毫不知足,他怨恨自己的父母沒什麽能耐,當初就不能勇猛一點去打-鬼-子?

做個領導什麽的,那麽現在他也能做大院兒子弟了。

他做夢都盼着自己出身富貴,但是他父母這對老不死的,竟然一點也不知道努力,他的哥嫂也是一樣,只會跟他算計,一點也不知道出去搏一搏好日子。

他相當怨恨于家,于家靠不上,他就只能靠着自己了。

所以這個金銀珠寶,必須是他的。

他也靠在牆上,陰着臉問:“你們這邊最近有誰家暴富了嗎?”

王香秀一怔,突然就覺得這個話有點耳熟,好像有誰也問過。不過她很快就把這些抛諸腦後,說:“沒有的吧?沒看到誰家日子突然好了。”

于寶山陰冷的盯着王香秀,王香秀吓的哆嗦,趕緊說:“真的,真的啊……我沒騙人,我平時上班,在家也不多,不太知道那麽多,不過我身邊這些,沒有誰家不暴富了。”

于寶山呵呵一聲,說:“沒有啊……“

“真的。”

王香秀其實有那麽一瞬間是想胡說一個的,最好找一個自己看不順眼的說,但是她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個于寶山是個瘋子,他是真的能去殺人的。

王香秀倒是不管被人是死是活,但是她怕的是,于寶山去了之後又發現自己是撒謊,再回頭找她。

她怎麽都行,但是她還有三個兒子呢。

這個她是一點也不敢大意的。

她趕緊說:“我沒撒謊,我要是瞎說,不是更誤導你?”

于寶山看着王香秀,王香秀的心跳更快了幾分。這個時候于寶山終于點頭,說:“你說的倒是有點道理。”

他又說:“你現在跟我去醫院,把白奮鬥給我引出來。”

王香秀:“啊?”

她驚訝的看着于寶山,哆嗦說:“我我我。我不行……”

“啪!”

于寶山又是一個耳光,說:“你不行?我說你行,你就是要行,還敢跟我說不行?我告訴你,老子是通知你,不是征求你的意見。如果你不把白奮鬥給我弄出來,我就把你兒子弄死。我看你怎麽辦、”

說到這裏,他自己也冷笑出來,說:“對啊,我都不能有兒子養老了,你們又憑什麽有。絕戶,大家都絕戶!”

王香秀:“……”

她吓的哆嗦,整個人都癱軟在地,說:“我不,我不行的,我……求求你放過我兒子……你要讓我做什麽都可以,只要你放過我兒子,我跟你睡覺都沒關系!”

于寶山嫌棄:“你他媽別想占我便宜,睡覺?我一個大小夥子跟你搞在一起是我吃虧!要不是看白奮鬥那麽喜歡我,你當我樂意睡你?不過,呵呵,白奮鬥的眼光,也不過如此。”

王香秀驚訝的擡頭,不可置信。

她沒有想到,自己這次遭罪,竟然是因為白奮鬥,這一切都是白奮鬥帶來的。

如果不是白奮鬥招惹了于寶山,讓他碎了,現在他根本不會來報複。

她一下子就怨恨起來,是了,就是白奮鬥,是這個人給她帶來了麻煩,如果她兒子有個什麽,她自己是絕對活不下去的。她深吸一口氣,說:“我樂意幫你把白奮鬥引出來,但是如果被抓,你千萬不能說出是我……”

于寶山盯着王香秀看,突然笑了出來,說:“最毒婦人心,我就說,女人根本靠不住,果然是這樣。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啊。你可真是夠狠毒的。”

王香秀露出楚楚可憐的樣子,不過還是說:“我跟他根本不是夫妻,我男人死了,我兒子就是我的命。別的都不重要,我的兒子不能有事兒。”

于寶山:“白奮鬥真是個可憐蟲。”

王香秀咬着唇不言語,如果可以,她不想害白奮鬥的,可是她沒有辦法啊。她一個弱女子,能有什麽辦法?

兩人正在說話,而這個時候,天底下第一的倒黴蛋兒也穿着雨衣出來上廁所,是的,這個倒黴蛋兒就是莊志希。莊志希覺得自己大概是站在窗口吹風的時候着涼了,不然怎麽能這樣呢。

他揉着肚子出來,奔着廁所而來。

今天風聲雨聲都大,莊志希小跑過來,饒是他根本沒有顧及什麽聲音腳步很重,但是也并沒有被人聽見動靜。莊志希跑過來,眼看還有幾步就到廁所了。就看一男一女從女廁所出來,兩個人并肩前行。

三個人六只眼睛瞬間對上,也就是這個時候,突然間一道閃電——轟隆隆。

雷聲響起,莊志希也看見了對面的兩個人,于寶山和王香秀。

王香秀臉色一變,瞬間知道這事兒完了。

而莊志希一看也曉得完了,這兩個人混在一起,于寶山還不殺他滅口?

他二話不說,轉身撒腿就跑,媽媽呀,救命啊!

“救命啊!于寶山跑出來了啊!!!”

莊志希歇斯底裏的尖叫出來。

于寶山被這個喊聲一刺激,條件反射的就跑過去,追了上去……

莊志希瘋狂逃竄,大喊:“救命啊!!!”

這下雨天就是這樣不好,風聲雨聲太大,以至于叫喊聲都不明顯了,要是擱了平常,深更半夜的這麽叫喚,這聲音多明顯啊,但是現在卻不行了。

莊志希:“救命啊!”

于寶山一下子就抽出了刀。雖然他打白奮鬥他老爹的時候用的是大石頭,但是現在她已經搞到一把刀了。他提到追着莊志希,莊志希嗷嗷叫,跑的飛快。

眼看就要進入院子,咣!

一刀砍在了門上,莊志希堪堪閃過,整個人反而是倒向了另外的方向,摔在地上。于寶山擡手又要砍過來,莊志希就地一腳蹬過去。于寶山一下子摔倒在地。

莊志希踉跄着爬起來繼續跑,叫:“來人啊,于寶山殺人了,救命啊啊!”

他根本沒法兒進院子,于寶山倒得位置堵了門。而莊志希之所以又往王香秀這邊跑,就是要把于寶山引開。這是他千鈞一發的時機本能的反應。

于寶山這麽瘋狂,提刀就砍人,他家可是住在前院兒的,他爸媽或者大哥肯定是先出來查看的,又或者是明美。

他是絕對不會讓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的,他怎麽都不能讓媳婦兒受傷,明美雖然能打,但是現在懷孕四個月了。他不能冒險。莊志希飛快的往巷子口跑,王香秀癱坐在地上,吓的瑟瑟發抖,這眼看着莊志希又跑過來,她也尖叫出來:“救命啊!殺人啦!”

她也不想死啊!

她幾乎是一屁股爬起來。跟在了莊志希的身後,兩個人瘋狂逃竄。而于寶山提着刀在後面追砍。兩個人歇斯底裏的聲音到底是驚醒了大家夥兒。

不得不說莊志希猜的沒有錯,最先出來的是趙桂花,她歲數大睡得淺,最先醒過來的就是她,最先出來的也是她。她聽到了兒子的聲音。

其實,胡慧慧也沒有睡,王香秀沒回來。她壓根沒有睡。所以她一早就聽到聲音了,但是根本不敢動,如果說讓她為了別人去死,他是堅決做不到的。

一點點冒險都不成。

趙桂花跟莊老蔫兒一起提着棍子出門,雨衣都沒穿。

莊志遠也出來了,趙桂花高聲:“你看着家。”

不能給女人孩子扔在家裏。

他們飛快的出門,一出來就看到有人在追着砍人。她高聲:“于寶山,你個瘋子。”

于寶山一看人越來越多,心中越發的惱火,他這個人向來是不留後路的惡毒,不然也不能為了金銀珠寶殺人。但是現在,他倒是沖動了,一下子上頭,恨不能砍死這個壞他好事兒的人。

但凡是壞他好事兒的,他都要除掉,讓他們丢了小命兒,看他們還敢跟他作對。

要是以前的于寶山,那肯定是要籌謀算計着來,但是因為失去了蛋蛋,他現在整個人都相當的暴躁,情緒也不穩定,根本顧不得那麽許多。

只不過吧,莊志希跑的跟兔子一樣,王香秀也爆發了驚人的能力,他們都在逃竄,現場很快又出來了人,不過看到于寶山這麽暴躁,又飛快的關門,根本不敢打開。

莊志希罵道:“混蛋啊!”

見死不救!

倒是趙桂花他們奔過來了,莊志希一看這樣不行,他掃向了廁所,這廁所重建了,就算是想給人引進糞坑,都不行。重建之後,這邊結識多了。

莊志希眼看彼此還算是有點距離,飛快的就往牆上爬。

于寶山追着往上砍,沒砍到!

他其實可以繼續追王香秀,但是他還記得王香秀可以出賣白奮鬥,所以他自然選擇莊志希,王香秀說不定以後有用。他逃走可以利用王香秀幹掉白奮鬥的。

莊志希直接撿起瓦片,往他腦袋上砸!

這時莊老蔫兒和趙桂花的也要過來了,莊志希嘶吼:“爸媽,快走!”

轟隆隆。

一道閃電過來,雷聲再次響起。

莊志希眼看自己媳婦兒也跑出來了,他更是肝膽欲裂:“明美你快回去!”

明美卻沒聽莊志希的,他們家最有戰鬥力的就是她,她不出手,別人不來幫忙,莊志希要吃虧的。而且就算不吃虧,這個人會回來報複的,必須抓到他。

明美在院子裏聽過不少八卦,自然清楚這個歹毒小人是什麽樣子。

她不能不出手的。

明美拎着院子裏的掃帚,直接就飛奔過來。

“媽的臭娘們!”

明美比趙桂花他們距離遠,眼看趙桂花他們已經近了,而于寶山也提刀要砍人。明美突然就将手裏的掃帚扔了過去,她用盡了力氣,掃帚重重的砸了過去,于寶山一躲,提刀正要上,又被瓦片砸中。

“莊志希你個該死的,你下來啊!”

他一刀用力向上一砍。

咣!

電光火石間,突然又是一道閃電~

一道光聚在刀上——轟隆隆!

砰!

于寶山頭頂冒煙兒,瞬間倒地不起,抽搐起來……

“卧槽,他怎麽了。”

“別動!”趙桂花趕緊攔住莊老蔫兒:“千萬別碰他!”

莊志希高喊:“于寶山讓雷劈了!”

“啊?我擦!”

“真的假的?”

“剛才雷聲真的很大,這是遭報應了吧?”

“要不要出來看看?”

“應該沒事兒,你看莊志希都不動了,呆住了。”

“對啊。”

莊志希站在院牆上,這個院子能看見,可以說,他們鬧騰這一出兒,很多人都能聽見,但是卻沒敢出來幫忙。這要不是什麽大事兒,可能還真是有人出來,但是于寶山不同啊。

于寶山帶着刀子,而且身份又是那個。

大家現在都不怎麽樂意惹這個什麽某某會,怕是自己出手了也只會惹來麻煩,所以壓根不敢出門。不過既然人已經消停了,這自然是一個個都打開門,往外看。

眼見沒啥危險,這才聚集了出來。

大家都張望着,根本顧不得下雨了。

莊志希趕緊從牆頭跳下來,來到明美身邊,她連個雨衣都沒穿,莊志希趕緊給自己的雨衣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摟住她,說:“媳婦兒你沒事兒吧?你怎麽就那麽不聽話,我跟你說別出來。”

明美認真:“你是我男人,別人可以不救你,我不能不救你。”

莊志希紅了眼眶。

是啊,這個世界上,能為你這樣不顧生命的又有幾個,這麽多人,也不過還是他的父母和媳婦兒出來了,他努力露出一抹笑容,說:“你感覺怎麽樣?肚子裏的寶寶有沒有什麽不舒服?”

明美搖頭:“他們很好,他們知道媽媽再救爸爸。”

莊志希輕輕的摸了摸明美的臉蛋兒,冷冰冰。

因為疑似被雷劈了觸電,大家誰都不敢過去動。

畢竟觸電的人,那肯定是不能随便動的。他這個情況,又更說不好了。

“我去找派出所。”

“行,你去。”

“大家都別動哈。”

“地上的東西也別……”

還沒說完,一道閃電,轟隆隆!

咔!

大家這話都沒說完呢,真是眼睜睜的就看着,出現了十分十分驚悚的一幕,一道雷,就這麽直接劈到了于寶山的身上。于寶山這下子別說是冒煙兒了,已經徹底黑了。

衆人目瞪口呆,誰也不敢動。

這他媽……“啊啊啊!快回家啊!”

“這也太吓人了,快回家啊!”‘

“這是做了什麽孽啊,還能讓雷給劈死了!”

“死了嗎?”

“不知道,快閃人啊!”

莊志希也推着明美和自己爸媽回家:“先回去,我站在這邊門口,遠遠盯着,等派出所了之後再說。”

“成!”

“快!”

大家都不敢在外面待着了,這樣的雷雨天氣,誰敢啊!

人群雖然混亂的,但是大家卻一個個很快的往家走,一點都不含糊。

小命要緊啊。

莊志希:“媽。你照顧明美,我這邊等一下派出所來,還要說一下現場的情況的。”

“成。”

大家各自回家,明美臉色蒼白,趙桂花趕緊的:“我熬點姜湯,老三媳婦兒你先坐下,如果哪裏不舒服一定要說,要不我現在伶俐去醫院看看吧。”

明美:“我緩一緩就好了,我就是跑的急了。”

她其實沒有動手,就是跑的急了。

趙桂花看她淋了雨,說:“老大媳婦兒,你把你屋裏的熱水壺拿過來,明美,你回房間洗個澡熱乎一下。”

梁美芬立刻動作起來。她聽到動靜也起來了,他男人先出門被趙桂花喝住了。莊志遠急的團團轉,但是他不能出去,家裏還有兩個孩子媳婦兒還有弟妹一個孕婦呢。誰知道外面怎麽回事兒,如果有人沖進來,梁美芬一個人可護不住。

所以他饒是着急的不行也沒走。

梁美芬更是吓的不行。

但是明美直接竄出去了。

她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她也不敢多問,扶着明美回去,明美:“嫂子你出去,我稍微洗一下。”

她自己也怕感冒的,這對孩子不好的,她沒有辜負婆婆的好意,直接熱水洗了頭,包上之後洗了個澡。洗完之後才感覺身上那股子涼意消失掉。

這大熱天的,其實一點也不冷,但是明美不敢賭。

她可是懷了雙胞胎的孕婦。

她套了一件長袖,這才重新回到主屋,趙桂花已經煮好了姜湯,說:“喝一點。”

明美輕聲嗯了一聲,趙桂花:“你明天別上班了,嗯,後天也別去了,這幾天都請假在家裏休息一下。”

明美:“好。”

這時幾個鄰居也過來了,王大媽已經出去跟莊志希一起處理事情了。李芳還有姜蘆都過來了,這一兩個月他們孕婦總是在一起交流。總歸是跟以前不一樣了。

“明美,你覺得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感覺可以嗎?不行就趕緊去醫院。千萬別覺得沒事兒就怎麽都行。這個事情大意不得。”

“對的,你也太大膽了,這樣都敢沖出去的。”

明美輕輕的笑,說:“我不出去誰出去啊,那是我男人。”

“聽說人讓雷劈死了?”

當時好多人看見了,即便是沒出去也一下子就聽說了。

明美:“不知道死沒死,劈了兩次。”

李芳還有姜蘆都抿着嘴,感嘆:“這是做了多少壞事兒,能引來雷劈他啊。”

明美:“可不是麽。”

她擡頭,說:“爸媽,你們也沖個澡吧。”

趙桂花:“這個我們曉得,沒事兒,我燒水考一考火就舒服不少了。”

她說:“你在這裏休息,我去外面看看什麽情況。”

她剛一出門,就看到蘇大媽扶着王香秀,王香秀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這是怎麽了?”

她猛然想到,王香秀剛才也在外面。

“不行去醫院吧。”

蘇大媽:“她就是跑的腿軟,沒事兒的,歇一歇就好了。”

去醫院?

那不得花錢?

她王香秀配花錢看病嗎?

明天去廠裏的醫務室拿點便宜藥得了。

不過這個話,蘇大媽沒說,她反倒是關心的說:“我剛才還勸她去醫院,她不肯,說是要配合調查完了。她啊,就是個善良的人。“我家秀兒不放心這邊的情況,還是等公安同志過來之後再說吧。”

這時公安同志也到了,因為是雷雨天,他們也暫時沒動那個倒黴蛋兒,上前探了探,這人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可見大家還真是沒猜錯,他真是讓雷給劈死了。

因為人已經死了,所以他們暫時也就沒有動,畢竟誰知道會不會再劈一次。

為首的公安是老王,他認出了莊志希,說:“你啊,你媳婦兒呢?”

老王是千年如一日的希望能夠勸說明美去公安機關工作,莊志希還沒說話,跟老王一起的就好奇:“他媳婦兒?”

“嗐,公交車母老虎,聽說過吧?”

“哦哦哦,聽過。”

再看莊志希,人不可貌相啊,什麽人都敢娶。

“我媳婦兒懷孕了,剛才又跑過去的太急,我怕她動了胎氣,讓她回去了。”他苦笑一下,說:“你說我是不是倒黴催的,大雨天出來上廁所……”

老王拍拍他的肩膀,說:“你說一下具體情況吧。”

莊志希倒是事無巨細,反正這個事兒他是無辜的,自然是有什麽說什麽的。

“我當時就覺得壞了,我看到他跟王香秀在一起,會不會殺我滅口啊。畢竟這人白天的時候還一板磚呼到了白大叔的頭上,所以我撒腿就跑。我越跑,他越追……”

莊志希領着大家還原現場,這是又過來幾個人,有街道的,還有某委會的。

大家也沒說什麽,都跟着莊志希走,莊志希給大家講述自己的逃竄路線,說:“喏,我就是從這裏上牆的。他看到砍了幾次。一道雷就劈在刀上,緊跟着他就倒了……”

他又說:“第二次雷劈的時候,大家都在,也看到了。卧槽,真是當時我們這邊沒有二十幾個人也有十幾個人了,這麽多人都站在這邊,那雷就跟認識他一樣,直接批過去了。”

大家都看了黑黑的于寶山,一個個呲牙裂嘴。

“你看到他跟王香秀一起從廁所出來?”某委會的人問。

莊志希點頭。

衆人立刻找到王香秀,王香秀坐在廊檐下,現在還在發抖,她坐在這裏時間也不短,腦子飛快的琢磨該怎麽說,她肯定是不能完全實話實說,她還要臉,被人那個了不能說。

她咳嗽一聲,說:“我……我上廁所,他就突然沖出來劫持了我,然後,然後……”她開始掉眼淚,一副絕望的樣子。

大家露出微妙的表情。

男人女人,懂。

是想做點什麽了吧?

不過王香秀沒說這個,反而是說:“他逼我,逼我幫他把白奮鬥引出來。我不同意,他還打了我。”

她露出自己被扇腫的臉,說:“他特別恨白奮鬥,說他讓他斷子絕孫絕戶了。他知道我跟白奮鬥關系還可以,白奮鬥一直拿我當親姐姐一樣好,我也拿他當弟弟。所以一直逼我。我本來是不答應的,但是我沒有辦法啊,我真的沒有辦法。他用我兒子逼我,說如果我不去醫院把白奮鬥引出來,就要殺了我兒子,我沒辦法,只能假意答應他,尋思出來在想辦法逃。結果一出來就遇到莊志希了……然後就混亂了,莊志希一看到他拿刀吓的就跑,他就拿刀追人。當時我也害怕的跑,反正我們都亂跑,他就亂砍,再後來,再後來也不知道怎麽的一道閃電他就倒地不起了……”

“他是來殺白奮鬥的?”

王香秀點頭。

“好端端的他為啥……”

其中一個立刻拽了拽那個領頭說話的,小聲:“頭兒,你忘了啊。于寶山絕戶了,就是因為跟白奮鬥打架。他今天白天還來尋仇了,一板磚幹在了白奮鬥他爹的腦袋上。”

“哦~~~”

“我想起來了,是這麽回事兒。”

他們以為,于寶山被放出來第一件事兒是去找金銀珠寶,結果,第一件事兒是報仇?

這真是……你咋不看重點呢。

也許,于寶山真的是徹底丢了金銀珠寶。所以只能先報仇。

不過,這也符合于寶山的性格。

可是吧,讓雷劈死?

這他媽的,這人得多缺德啊!這種事兒不是只在話本、戲劇裏看見過嗎?現實裏誰也沒見過這種事兒啊。

雖然不能宣傳封建迷信,但是這個時候大家都默默的想到了這一點,這是遭報應了。肯定是遭報應了,連續劈了兩次啊!

真是……哎媽呀!

可怕!

110、刻薄人

大雨嘩嘩下, 白天也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樣子。

但是公安同志聯合街道,還有某委會,一群人都穿着大雨衣,正在勘察現場。

因為這件事兒太他娘的神奇了, 所以肯定是要調查的清清楚楚, 不然這被雷劈死的事兒, 少不得要在群衆裏引發一些不好的傳言。公安這邊就是最見多識廣的老王來牽頭。

他領着幾個法醫同志一起勘察, 周圍則是密密麻麻圍了裏三層外三層的人,大家都在看熱鬧。莊志希請假沒上班, 明美也請假沒上班。

大家都在人群裏, 老王看了一圈,随即沖着人群裏的莊志希招手, 莊志希趕緊颠颠兒的跑過去, 說:“王同志, 您叫我?”

王公安點頭,說:“他追着你砍的時候往牆上砍了幾刀?”

莊志希:“這我哪兒記得啊,反正挺多的,我就用這瓦片砸他。哎對了, 王公安, 您看我這算是一個受害者了,我這多慘啊, 就上個廁所就遇到歹徒了,我容易嗎我。您看這瓦片, 可不能讓我賠了。”

王公安:“……”

敢情兒你就知道瓦片是吧。

不過這平白的攤上了事兒, 還要出錢, 确實是很可憐。

他說:“這件事兒你不用管了, 我們這邊會跟他們單位還有家裏溝通的。”

街道這邊的說:“我們街道先處理。”

王公安:“行。”

大家都知道, 這個事兒肯定不能找受害者。不如痛快點別難看。

他說:“他除了砍人沒有別的動作吧?”

莊志希撓頭,說:“我當時太慌亂了,沒看到他有沒有別的動作,不過我感覺是沒有的,他個缺德玩意兒,你說我跟王香秀都跑啊。我他媽的都上房了,他還追着我砍。真是這種時候還重男輕女。”

王公安:“……你這個時候就不要亂用詞兒了。”

莊志希:“我他媽倒黴死了。”

他惆悵的說:“我們這邊廁所的事兒真是太多了,以後晚上我都不敢上廁所了,你說這都什麽事兒啊。”

王公安:“好了,你就別抱怨了,我問你一句,你能發散着抱怨十句,能不能像個爺們。”

莊志希理直氣壯的:“都生死關頭了,還管什麽爺們還是娘們,我要是個娘們他不砍我,我無所謂啊。哎不是,你不知道,我可真是吓個夠嗆,他們家都該給我點補償的。”

他認真:“營養費總是要有的。”

王公安無語了,他推開莊志希,說:“你先一邊兒去,老秦怎麽樣?”

老秦淡定的很:“簡而言之,他是自己作死的。”

“怎麽說:”

王公安是知道的,老秦肯定是就事論事,不是罵人。

老秦指着不遠處一截兒落在地上的電線說:“看見這個電線了嗎?這個電線應該是他向上追砍莊志希的時候砍斷的。你看這邊,這邊的電線都是明線,順着牆壁小廊檐下走的,他砍斷了自然就耷拉下來,落在地上。昨晚的天氣你們也是曉得的,地上全是水,這就給觸電創造了條件。昨晚本來就電閃雷鳴的,這邊又積水,再加上,他手裏這把刀的刀柄材質還比較不适合雨天用的那種,很容易導電,你說雷不劈他劈誰?就算是雷不劈他,他也是很容易觸電了,更不要說他這本身就造成了一個很容易被雷劈的外在環境了。要不是我說他是自己作死的,他如果就跑路,絕對不會死,甚至去追王香秀都不一定被雷劈,問題是他自己砍斷了電線。”

現在可不分什麽法醫法政,活兒都是大家幹。

老秦講述的十分詳細,最後攤手總結:“簡單點說就是,他自己砍斷了電線,結果自己又踩上去了,手裏還提了一把不合适的刀,這才引來了雷劈。”

現場一陣沉默,老秦是叭叭叭了一通的,但是大家就揪住了最後的結論,那還真是……給自己搞死了啊。

這運氣,真是千年難得一見的點背啊。

莊志希都驚呆了,他真是沒想到,這麽多個意外竟然湊成了于寶山的死,他驚訝:“我還以為雷劈是天……”

頓了一下,他把話吞了進去。

當然,他就算是說出來,現在也沒人追究他,畢竟大家都是這麽想的。

在法醫把現場具體的情況分析出來之前,大家都覺得這真是天譴了。畢竟就算是狂風暴雨,也沒看一個晚上連續劈一個人兩次啊。真是生怕他不死。

然而現在……現在是找出了十分科學的原因的。

然而,雖說是看似科學了,但是大家不僅沒覺得這事兒科學了,反而覺得更他娘的不科學了。你琢磨一下這個事兒,這裏面多少個巧合,而且全是自己搞的。這不是就嫌自己命大?

就于寶山這個搞自己的能力,他要是不死都怪了。

這還不是天意?

這于寶山做了什麽,這麽遭報應。

“行了,小秦,把人裝起來帶走吧。”

一個裏面穿警服,外面穿白大褂的小夥子過來了。

嗯,老秦小秦都姓秦,所有法醫都姓秦。

街道王主任立刻上前:“王同志,我想問問,咱們能不能請這位老秦同志給咱街道這邊開個科普班,這現在夏天是雨季,下雨不少,電閃雷鳴的,咱們也想學一學,咋樣的才能更安全。”

雖說他們沒人閑着沒事兒砍電線作死,但是咋還聽說什麽刀子材質也導電,這他們就很不懂了。王主任是個很負責任的,她覺得作為主任,自己該是搞這麽一個科普,讓大家都學一學,心裏有數兒。

王公安點頭:“也行,我覺得這個想法好,你看這樣行不行,稍後我回去打個報告,然後讓老秦過來給你們上幾堂課。也科普一下生活中的一些常識。”

“那敢情兒好。”

這事兒做的好了,開展起來,也算是一個政績。

王主任很高興,某委會那頭兒眼看這邊開始繼續撺掇這個事兒了,說:“我們也參加一下吧。”

王公安:“随你們,都行的。”

平日裏看他們一個個挺嘚瑟的,現在倒是客客氣氣的,這能不客氣嗎?他們也怕死啊,這個于寶山死的也太他娘的玄了。他們整天批評教育別人不能搞封建迷信,但是不代表他們心裏一點也不相信。這個事兒哈,就是很神奇。

你要說他不是天譴,都不能說服衆人。

王公安這邊已經帶人勘察結束,大家都在撤了,他也頂着大雨跟衆人擺手,說:“大家趕緊回去吧,雷雨天不要長時間逗留在戶外,不安全的。”

他轉頭低聲吩咐:“這邊的電線還是得搶修一下,不然別是再造成什麽意外。”

“知道了。”

王公安:“這個于寶山的家人……”

“他家裏人自從昨天他用板磚砸了白奮鬥他爹,就沒再出現,一個個躲得遠遠的,生怕攤上事兒。”

王公安微微搖頭,感嘆這個家親情淡漠。

不過這個年頭,父子兄弟反目成仇也是不少的,他這樣的工作比比人見得可多了,看的多了,就不在意了。一樣米養百樣人,不奇怪的。

他說:“收隊。”

街道王主任倒是沒離開,反而是說:“咱也走,這一片兒挨個院子提醒一下吧。”

“好。”

雖然是大雨天的,但是他們的工作總是要做起來的。這注意安全,那是很重要的。大家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不怎麽想回家,雖然怕死,但是人總是有那麽一個心裏,就是覺得這種玄之又玄的事兒是不會輪到自己的。

一個個都不怎麽想走呢。

大家也議論起來:“你們說于寶山這到底幹了什麽壞事兒,能被雷劈死?”

“他被雷劈不是因為什麽什麽環境,什麽什麽電線的……”有不少人聽到了,但是就是沒太懂,不過雖然沒太懂,大家也知道以後遇到這種情況必然要小心,不然就得完蛋。

“你別扯犢子,就算是有哪些,他也一樣是讓雷劈的啊。而且你沒聽那位老同志說嗎?那電線是他自己砍斷的,自己搞自己,你說完不完。”

“那确實,他這真是……不過他家裏人呢。”

“這哪好意思出來啊,昨天白天不出來是他們害怕被白奮鬥追究責任要賠償呢。現在不出來估計是丢不起那個人吧,這可是讓雷劈死啊。天知道做了多少孽。”

“他拆散他姐姐,給他姐姐弄下鄉,又搶了姐姐的工作,這還不缺德?他姐姐那個對象,人家是因為他姐姐要下鄉回來遙遙無期才分手的,他還上人家要錢,不給錢就鬧。聽說當時要了一百五呢。你說怎麽有這麽不要臉的人,然後人家男方重新相親結婚,他又去了,男方的父母都怕了他了,無奈又被他勒索了五十塊錢。他拿着他姐姐的工作不上班,天天戴個紅袖箍到處跑,廠裏還不敢不開工資。不開就扣帽子,他們紡織廠真是苦他久矣。”這一看就是個知情更多的。

“啊對了,他死了他家的工作怎麽處理?”

“我知道我知道,我跟他家一個院子,他家今天都沒上班,關着門吵了天翻地覆,誰也不來收屍,都在哪兒争于寶山的房子和工作呢。他家啊,估計是有得鬧了,于寶山自己占了一間屋子,現在總是要讓出來的。還有那個工作,那個工作可是于寶山姐姐的……”

“那,那姑娘能回來嘛?”說這話的是明美,她也在人群裏看熱鬧聽八卦,自然是湊上去聊一下。她說:“這本來就是她的工作啊。當初于寶山搶走了,現在該是還給她吧。”

“哎呀小莊媳婦兒,這裏就不懂了,你家是沒人下鄉的吧?”

明美點頭:“對,我家我是最小的,我沒趕上大批下鄉。我下面也沒有什麽弟妹,就更不需要了。”

“啊,那你爸媽倒是會生,這時間真是剛剛好,你家沒下鄉的,你是不懂的。這下去了,想再回來是很難的。這就不僅僅還是原來的廠子要不要的問題,還有知青辦那邊的要走門路。一層層的,可不容易呢。再說,現在政策比以前嚴格了,以前是動員下鄉,現在是必須下鄉。而且還嚴格到了一家至少得有一個下鄉名額,他家不可能讓女兒回來的。”

明美嘆息了一聲。

莊志希也加入話題,他說:“我也覺得他家女兒沒有回來的可能了,不過吧,他家這個工作,我看保不住。争也白争。”

“怎麽?”

莊志希:“你們想啊,他家這位原本就不得領導的心,整天不上班,用扣帽子吓唬人,領導能看得上他嗎?現在他又是因為這樣龌蹉的事情傷人又被雷劈了。廠裏更是有理由不要他的。”

別看現在一般不犯大錯誤是不會把人開除的,但是這人傷人之後又持刀砍人。

這可沒人會把他當成什麽好人。

而且,再說句陰暗點的,把他開除了,空出來一個崗位,他們也能自己“操作”不是?當然這個話就沒有必要說出來了,有點不太好聽了。

莊志希:“到時候我們還是看通報吧,這個事兒估計得有定性的。”

“那倒是。”

“哎你們說,那個王香秀,她跟于寶山一起從廁所出來,真的只是因為被威脅去找白奮鬥嗎?”總是有人更關心這樣的話題的。大家桀桀桀桀的笑出來,十分的意味深長。

“那誰知道呢,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你們能不能想點好的啊,別這麽陰暗,說不定人家就是什麽事兒也沒有。于寶山不是都不行了?”

“哎不是,你這個話可就是侮辱人了,這話不是這麽說的。真的不行了的那個,那是周群。徹底不行了的。于寶山可不是啊,他不是不行了,只是蛋壞了,所以不能生了。但是行還是行的,估計還是可以的。”

莊志希為他的“好鄰居”周群默默的掬一把同情的淚,這是躺着也中槍啊。

“我看王香秀清白不了,王香秀那臉那熊那屁股,于寶山不可能不動心啊……”

“也未必……”

王主任:“行了行了,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說是沒有這個事兒,你們就別胡說了,不要破壞人家的名聲,他們孤兒寡母的也不容易。而且這一次人家也是受害者。都散了,趕緊回家。”

“回家啦,雷雨天不要在外面聚集,趕緊回家啦!”街道辦的幾個人在疏散人群。

“大家不要聚堆兒,想唠嗑等天氣好了再說,都回家,都趕緊回家。”

莊志希牽住了明美,說:“走吧,回家。”

明美輕輕的嗯了一聲,她今天請假了,而且是一連請了三天。

這倒不是她存心想要偷懶,而是趙桂花堅持的,她的理由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太吓人了,怕明美動了胎氣,還是讓她稍微在家休養一下。

當然實際上呢,也不全是如此。

她也是擔心明美上班去跟車做售票員,雖然明美是調任了,但是吧,趙桂花仍是不放心的。那索性,正好借着這個事情讓明美請幾天假。

明美不知道趙桂花怎麽想的,但是她知道自己的預知夢啊,那肯定是聽婆婆的了。兩個人各有心思,但是想法倒是挺一樣的。趙桂花:“等下午雨小一點了,我帶你去醫院在檢查一下,咱們還是穩妥點。”

明美:“好。”

莊家一家人一起回家,別看昨晚出了那麽大的事兒,但是請假的人可不多,現在的人可不說偷懶什麽的,都是勤勤懇懇的,幾乎是不會耽誤一天工。

他們院子請假沒上班的,實打實的也就是四個人。

一個是白奮鬥,他老爹住院了,又不輕,只能他去照顧,這不請假不行。

第二個就是姜蘆,姜蘆好不容易懷上了,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要請假,她現在是一個月能請半個月,也不在乎工資了。不過她這種情況,讓人雖然有意見但是也沒法兒說什麽。

嗯,還是那句話,不犯大錯誤,這國企就不可能給人開除了。

而且姜蘆在婦聯工作,本來就是個輕松的部門,她請假根本不影響工作。至于這工資扣掉了。姜蘆不在意。她當然不在意,雖然這些年她的工資都上交了。

但是這一次鬧了一場,她掌握了周群的工資,周群竟然攢了五千塊錢,要知道,這可是一筆巨款了。姜蘆估計,周群還有,她打算慢慢扣,就這五千,是存在銀行的一個大整錢。

可別覺得周群有五千這麽多很奇怪,一點也不奇怪的,家裏的開銷都是姜蘆承擔,周群工作了十好幾年了,他接班早,十四五就上班了。就算是前些年要養家,但是自從姜蘆嫁過來他就沒有養過家,因為跟師娘“關系好”,有人幫襯,他升級快,因此工資一開始就不低這些年考級,他幾乎一直再漲工資。

所以他才存了五千,已經是少了。

他雖然交出了存折,但是姜蘆相信他還有一部分錢是沒有存在銀行的,這不奇怪的啊,他們現在的人都還是更習慣把錢掐在手上。所以存在銀行的應該只是一部分。姜蘆沒證據他手裏還有多少,但是反正她會摳出來的。

而除了這個錢,她婆婆那裏的一千塊,她也拿回來了。她婆婆是從醫院被帶走的,根本就來不及把錢重新藏,上一次因為遭遇小偷,這老太太藏錢的時候姜蘆看見了,現在人不在,她索性都收起來。

至于想要要回去?那別想了。

這個錢本來就是她的。

這是她的工資,已經夠便宜這個老太太的了。但是以後別想了,因為姜蘆現在手裏光是現金就有六千,每個月還正常開工資,她生孩子也有單位報銷,所以姜蘆是完全不擔心什麽的。該休養就休養,手裏有錢,心裏不慌。

正因為這個,因為昨晚有點害怕了,加上今天是個雷雨天,大雨下的依舊不小,姜蘆索性不上班了。

最後不上班的就是明美夫妻兩個了。

作為昨晚的“親歷者”,他們不上班也挺正常的,吓到了不行嗎?倒是王香秀,昨晚經歷了那麽多,今天還能上班,也是很堅強了。她是不舍得耽誤一天工的。

別看是大雨天,但是一天也不影響大家串門,很快就有人來莊家了。

一群老娘們坐在一起,說些有的沒的,莊志希作為獨樹一幟沒上班的大男人,絲毫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王大媽:“小莊你這不上班,扣了一天工多可惜啊。我看你也沒啥事兒啊。”

莊志希:“我這還沒事兒啊,你看我,臉色是不是都蒼白?昨晚吓的。”

王大媽:“……”

他說:“再說下午我還要帶我媳婦兒去醫院呢,這不檢查一下哪裏放心啊。”

這話題轉到明美身上,她輕輕搖頭,說:“我還好。”

她其實昨天也沒動手,就是跑過去的有些急了,再加上有些驚吓。

“你這孩子也是的,怎麽就那麽大膽,你一個孕婦還帶着兩個孩子,怎麽就敢跑出去,有事兒咋辦啊。”

明美撓撓頭,其實也很不好意思,她輕聲:“其實我當時就是上頭了,我想啊,如果真是沒人去幫志希哥,那出事兒怎麽辦。我過去雖然有可能會動胎氣。但是吧,又不是一定會。而且我可以确認我能制服于寶山。我總的先顧着緊急關頭的人吧。”

莊志希補充:“我媳婦兒就是擔心我。”

他嘿嘿一笑,說:“所以說你看,找一個好媳婦兒還是多麽都有安全感。不過我這人幸運,別說是我媳婦兒了,我老娘也厲害啊。我們家女同志都厲害,男同志是可以安心做一個小男人的。”

呃……這話你說出口,就不害臊的嗎?

一衆女同志翻翻翻白眼,真是白眼齊飛。

莊志希淡定的很,依舊說:“這要是說出去,不知道多少個人羨慕我找了個好媳婦兒呢。”

“小莊啊……”王大媽想說點什麽,但是眼看老姐妹趙桂花都不說什麽,她索性也不開口了,只是說:“你可長點心吧。”

莊志希哈哈笑。

“對了你家明美沒上班請假了嗎?”

“請了,羅小荷幫忙去請假的。”趙桂花說了這麽一句,她平時叫藍四海藍大叔,但是真是叫不出羅小荷大嬸子。雖然羅小荷從親戚關系上來說高一輩兒。但是她才比趙桂花大個兩三歲,而且看起來還年輕,要是跟趙桂花站在一起,那別人妥妥會猜趙桂花歲數大。這讓趙桂花直接叫羅小荷大嬸子,她是真的做不到的。

所以一般叫她就直接稱呼姓名了。

羅小荷是在書店做臨時工的,工作的地點距離明美他們客運站比較近,所以她一早就過來主動要幫忙去請假了。這種情況,也不能不給假期吧?

明美:“我直接請了三天,等上班的時候把病歷單補過去就成。”

所以還真是的去一趟醫院的,不然一下子請三天假,這是很說不過去的。她這個請假和姜蘆的請假不一樣,她有病歷單請病假,單位要報銷,而且不扣減工資。

姜蘆這樣直接就說不舒服不去上班了,雖然也是“病”,但是因為沒有醫院的病歷,沒有證明。所以是要算作事假的,這樣的就要扣工資了。不過姜蘆倒是沒在意那些。

明美:“好在我們部門事兒少。”

然而明美不知道的是,她這邊沒有上班,反倒是真的給她省了事兒。

有時候,有些事兒,總是冥冥之中會發生。

今天,車組那邊過來借人了,并且指名道姓的要借明美。

也就是明美沒有上班,不然的話……哦,她也不能答應,不過總歸是要鬧個不怎麽好看的。

客運站,車組新換的女領導姜保紅來到辦公室借人。

半個月前,他們原來車組的老領導退休了,車組這邊換了一個新的領導,四十來歲的一位女同志姜保紅,姜保紅一接手就大刀闊斧起來。新官上任三把火,她這流程可是一點也沒少。一來就折騰起來,首先就是要求司機師傅和乘務員每天早上都要把車窗擦幹淨;其次是明令禁止了內部調休。

他們車組這邊因為假期不固定,所以都是提前訂好了休息的日子,但是有時候難免有些突發的事情耽誤起來,所以他們乘務員彼此都互相商量好了。大家基本上會內部調休。

也就是說,雖然今天定的是小紅上班,但是實際上班的是小綠。小紅有事兒休息了,到時候小綠該上班的時候,上班的又是小紅,要把這個工還回來。

但是這些都是他們自己的操作,在客運站內部的工作記錄上,還是按照原定的人名。現在不是幾十年後,現在這個做法算是常規操作,而且不耽誤工作也沒什麽。

但是,新來的姜保紅直接不允許了。

她很講究規矩,她這麽做對不對呢?是對的。

但是對大家來說,就很煩了,主要是有時候真的耽誤事兒,誰沒有個急事兒呢?互相交換一下總是好過直接請假耽誤一天,這耽誤一天的工,就耽誤一天的錢。

可是姜保紅是不管那些的。

除此之外,關于公交車上偷竊的事情,她也要求大家一定要嚴格抓起來。不允許放過任何一個人。可以說,姜保紅做的都對,但是就是讓人不舒服。

她要求乘務員抓小偷,可是不是人人都是明美,乘務員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同志,小偷可都是大老爺們多,根本打不過啊。這是要命的事兒。

姜保紅來了之後,車組這邊怨聲載道。

而姜保紅也聽說了明美的厲害,畢竟她曾經好幾次都因為抓賊而調整工資,總是記錄在案的。姜保紅本來是想把這個人當做一個招牌打一下。

最好是調任明美去那種小偷比較多的長途線路,這樣抓到了小偷,到時候她這個直屬領導也是能增添資歷,如果把這個好事兒攬在自己身上,那就更好了。

這說明她工作顯著有效啊!

她想的很美,可是萬萬沒想到,這來了之後才知道,明美調到辦公室做統計員了。

這給她氣的啊。

她覺得她的上一任就是一個蠢貨,實打實的蠢貨,竟是給她添亂,她都計劃好了的,竟然滑鐵盧了。

她是想要立刻給人調回來的,但是這就是她想多了,她負責的是車組,跟辦公室可不是一個部門,辦公室主任跟她這個車組主任是平級,她沒有權利調動人家的人。

而且,就算是調動,也要本人同意的。

如果想要強制,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姜保紅根本沒考慮明美怎麽想,她覺得,自己是可以說服明美的,這有什麽不行的。女同志更該努力,怎麽能在辦公室這種地方混日子,就該拼搏向上!

她想的挺好,但是她不能強迫人家辦公室,人家辦公室那頭兒對她印象也一般,這能不一般嗎?整個客運站大部分都是老熟人,現在都是接班,不少年輕人都是因為父母不想孩子下鄉才把工作讓給孩子提前退休。

可以說,大部分都是老熟人,她一個空降新來的,還想搞事情。誰會給她面子。

她如果真是想要好好幹,自己努力沒人管,但是她要求別人這樣那樣的,踩人上位,就很讓人反感了。而且吧,明美是個孕婦,還懷了雙胞胎,這誰敢亂來啊。

所以辦公室這邊壓根不理會這個姜保紅的要求。

姜保紅其實聽說明美懷孕了,但是她覺得這不算什麽,那輕傷還不下火線呢。這不就是一個懷孕?早些年田間地頭還能生孩子呢,她咋就不能站好最後一班崗?

如果孩子真的因為意外沒了,那是跟孩子沒緣分。這樣的孩子生下來也不健康,還不如不生呢。所以她不覺得自己想給明美重新調回車組做售票員有什麽問題。她這還是幫助明美更加進步呢。

不過她工作開展的很不順利,她也曉得這裏的關系錯綜複雜,她一個新人想做出成績,真是太難。但是她沒覺得自己有錯,反而覺得自己遇到這麽多困難,如果都能克服。

那麽才說明了她确實有能力。

她第一張牌是想打出明美的,她希望明美可以上車幫她抓賊。但是調人肯定是不行的,不過吧……既然沒人搭理她,她就想要借人。正好趕上這個天是下大雨,她立刻就過來借人了。

衆所周知,雨天的時候公交車小偷更多。

雖然她是外行,從別的地方調過來的,但是也是清楚的。雨天雨具多,而且濕漉漉的感覺不明顯,是很适合小偷下手的。像是他們這邊統計,也是下雨天下雪天這樣的惡劣天氣,失竊更多幾分。

所以一大早,她就急沖沖的過來借人。

她自己其實不知道,她的這個行為是很讓人诟病的,幾乎整個客運站都不待見她,就是因為這個。其實也不一定人人都喜歡明美,更不是人人都認識明美。

但是姜保紅非要讓一個孕婦去車上做乘務員,然後給她抓賊。當然後者她沒說,但是她沒說,別人也看得出來。

正是因為這個,人人都覺得這人沒有道德。

這不是害人,什麽是害人?

這人為了一己之私,為了讓自己的成績好看就不顧別人的死活,人家還是個孕婦呢,要是這還有事兒,可是三條命啊。這樣都不放在心上,可見人品了。

在加上她還逼着司機和乘務員抓賊,不允許內部調休,種種事件,她一把火還沒燒起來,其實就已經犯了衆怒了。

這人今天能這樣對別人,如果她再升一升,管的人更多,不是也要害他們?

車組已經很辛苦了,不然也不能多三塊錢補助,她還要找事兒,如果真是讓她管其他的,後勤啊辦公室啊,這種能摸魚的地方,那就更不用說了。

正是因此,幾乎人人都希望她可趕緊滾蛋吧。

姜保紅人緣不好,她自己也不在意,她其實都懂,這些人就是怨恨她一個女人空降,不過她不怕的,她可比一般人更能幹,她就不信,改不了這裏的這些頑疾,做不出成績。

這不,一大早她就來辦公室借人了,她自己想過了,不借就不走,鬧也要把人借過去。

如果是調動,總是要經過各個部門批準同意的,但是如果借人,做領導的同意就行。

至于本人?

本人憑什麽不答應!

她是完全不知道明美的性格,如果知道了就明白了,人家就是會不答應。

不過現在她可不知道,反而是很堅定:“老陳,你必須把人借給我,咱們都是一個單位的,我做出成績,大家臉上都好看。再說了,她身手那麽好,留在辦公室能幹什麽?要是來我們車組才是大展拳腳。到時候她幫我抓賊,我給她申報先進。這不是兩全其美?”

“她是孕婦。”

“孕婦怎麽了?孕婦就不幹活兒?這年頭男女平等,男的能幹活兒,女的也能。不能因為懷孕就什麽也不幹。再說生孩子有什麽難?她要是能夠堅持工作,在公交車上生産,到時候我還能找報紙宣傳一下她。給她樹立一個典型,兢兢業業工作到現場生産,這對我們單位的名聲都好聽!如果說她是在公交車上抓賊生産,那就更好了。別說先進,勞模都行!”

姜保紅十分的得意,越說越興奮。

她覺得如果自己的班組有這樣的人,那她這個做領導的,也是面上有光。

辦公室陳主任看着眼前這個刻薄的女人,有幾分不能相信,你說同樣是女人,這人怎麽能惡心成這樣。真是越看她越惡心。她是認同婦女能頂半邊天的。

但是卻不認同姜保紅這種草菅人命的行為。這簡直是跟害人沒有兩樣。

她冷漠的說:“那我看你要失望了,首先我不能把明美借給你,一個孕婦,出事兒了我擔不起責任。至于你說那些,我就當你胡言亂語,我勸你想清楚再說這樣的話。其次,我就算是能把人借給你,也沒有人,明美動了胎氣,請假三天。”

“什麽!”姜保紅怒了:“不過就是動了個胎氣就請假三天?怎麽能這麽嬌慣?”

陳主任:“……”

媽的智障,這種人如果不是有後臺,真是根本上不來,人品太次了。

能力沒有,人品還次,甚至踩着人命關天的事兒想給自己刷政績,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她說:“我這邊人手還不夠用,不能借任何人給你,明美不行,其他人也不行。”

她起身:“我就不留你了,我這邊還有事兒。”

姜保紅:“你……”

她臉色難看,陳主任起身把辦公室門打開,說:“我還有去一趟後勤,你是自己在這邊再坐一會兒?”

姜保紅臉色難看:“你這邊批假也太随意了。”

陳主任:“我們是新社會了,都解放二十來年了,可不是壓榨人的舊社會。人家是有權利請假的。”

姜保紅碰了個釘子,不樂意的離開。

不過她還是琢磨是不是陳主任故意不給她面子騙她,專門去了辦公室,問:“明美是哪個辦公桌?”

“那邊那個。”

一看,空空如也。

“明美請假了。”

姜保紅黑臉:“真是小農意識,只顧自己!自私自利!”

一個正在打毛衣的大姐飛快的把毛衣收起來,裝作工作,雖然這位不主管他們,但是大家都知道這人多麽不讨喜。不是怕她,是不想惹這個麻煩。

畢竟也聽說這人有點背景。

辦公室幾個人面面相觑,互相撇嘴,眼看姜保紅走了,不知道是誰小聲嘀咕了一句:“可不能讓這個娘們升上去,這要是升上去管着咱們,可真是別想休息一天了。”

剛才偷偷打毛衣的大姐深以為然,重重點頭。

“你看她現在要求車組這個那個的,看着他們都慘。”

“有病呗。”

姜保紅沒有得償所願,氣的不行。

明美此時已經跟莊志希一起去醫院了,她接連不斷的打噴嚏,莊志希輕輕的撫着她的後背,說:“感覺怎麽樣?是不是昨晚着涼了?”

明美搖頭:“我也不知道啊。”

她揉揉鼻子,覺得倒是也還好的。

明美開玩笑:“也許吧,是有人在背後念叨我呢,”

莊志希失笑:“誰念叨你啊。”

明美攤手:“不曉得,單位的人?畢竟我們單位的人可是很喜歡我的,估計是關心我?”

莊志希啧啧,明美小拳頭立刻跟上,兩個人瞎鬧,莊志希:“好了好了,走,到我們了。”

明美昨晚跑的急,雖然看起來沒事兒,但是他們也不能完全放心。

莊志希把挂號單還有一塊錢卷在一起遞過去,老大夫無奈的說:“你這是幹什麽。”

莊志希自然的很,笑着說:“您幫我媳婦兒看一看,她……”

絕口不提一塊錢。

老大夫隔空點了點莊志希,說:“不要搞這個,我正常看病,哪裏用的着這樣?”

莊志希:“應該的,我媳婦兒這雙胞胎,更是要格外的用心,我們做家屬的是什麽也不懂,少不得麻煩您。可能平日裏有個風吹草動的都得找您呢。”

他帶着笑容,認真的說:“麻煩您這麽多,我們哪裏好意思,再說,我以前在醫務室工作跟這邊也有對接,跟很多人都熟悉呢。現在調換工作不負責這邊了,咱這關系也不能斷啊,我這做小輩兒的孝敬一下長輩也沒錯吧。”

老大夫哭笑不得,這也太能瞎扯了。

莊志希笑眯眯:“您給我媳婦兒看看,她昨天啊,這咚咚咚跑……”

老大夫又看了莊志希一眼,沒再提什麽了。

還別說,有時候真是小心駛得萬年船,明美雖然覺得自己還好,但其實,她脈象還是稍微有點亂的。可見昨晚的事情對她是有點影響的,不管是當時太急了驚吓到了還是跑的時候颠簸到了,大夫都認真說:“我建議你媳婦兒在家休養一個禮拜。”

莊志希正色起來:“她這是……”

“你媳婦兒确實有點動了胎氣,可能她平時身體比較好,自己不覺得,但是她的脈還是有點亂的,要是平常的話,其實問題也不大,但是你家這個懷的是雙胞胎,本來就比別人家更要小心謹慎一些。現在多休息一下,也是防患于未然。沒出問題的時候謹慎一點總是好過除了問題之後補救。這樣大人孩子都遭罪。”

莊志希點頭。

明美也謹慎的問:“那我有什麽要更加小心注意的嗎?”

“我給你寫下來吧,另外你最好補充一點營養,吃得好一點……”說到這裏,她擡頭看了明美一眼,說:“嗯,你應該不缺嘴,但是你現在是一個人吃三個人吸收,既然條件允許,就更吃好一點。”

明美:“好。”

明美輕輕的笑了一下,心裏踏實了一點。

不得不說,雖然懷孕是跟自己男人的事兒,但是在這種時候,看見大夫可比看見自家爺們更踏實。

這話一點也不扒瞎。

眼看着老大夫給她寫了一些注意事項讓她小心,明美認真的揣在了兜裏。

“你這個還沒有那麽嚴重,我就不給你們開藥了,你們回家主要是食補。”

“好的。”

小夫妻兩個拎着病歷單子出門,莊志希一只手環着明美,這樣的狀态要是在外面,就要被叫一聲耍-流-氓了。不過明美是個孕婦,她的肚子很明顯,這就沒事兒了。

他一手環着媳婦兒,一手提着袋子,十分小心翼翼。

明美失笑:“我沒什麽事兒的。”

“那也得小心了啊。”

明美:“不過我真是沒想到,自己要休息這麽久,我都沒什麽感覺。我還以為要給我開一堆安胎藥呢,結果沒有……”

莊志希想,這七天假,确實有明美胎相不穩的原因,但是也未嘗不是因為那一塊錢……

他沒說什麽,笑着說:“大夫不是都說食補了?晚間讓咱媽給你做個肉糜蒸蛋。”

明美吞咽一下口水,說:“那敢情兒好。”

她嘟囔:“自從有了崽,我都比以前更嘴饞了。”

莊志希義正言辭:“怎麽是你嘴饞了?明明是孩子想吃,嘴饞的是你肚子裏的小崽子。”

明美;“噗!”

她笑了出來,兩夫妻一起回家,他們走之前,大家就坐在他家唠嗑兒,他們都回來了,人還在他們家唠嗑兒,趙桂花一見人回來趕緊問:“怎麽樣?”

莊志希:“大夫說有點動了胎氣,最好休息一段時間,他那邊開了休養一個禮拜。”

“嗬!”

“啊,那還真是有點不好。”

“這孕婦啊,就得小心……”

在大家看來,大夫讓人休息一周真算是挺大的事兒了。

“這女人家的,懷孕就是不容易。”

“可不是。”

莊志希:“你們坐,我去一趟明美的單位。”

他們要把病歷補過去的,如果是三天,莊志希是想着等明美上班捎過去補上就算了,現在既然開了一周,他就打算直接給送過去了,畢竟三天和七天可差了挺多,也不能耽誤人家工作。

“行,你過去吧。”

他牽着明美的手,說:“你要是不舒服就躺會兒。”

明美搖頭:“我還成,我想跟大家一起唠嗑。”

哪裏有不喜歡講八卦的哦。

大家都懂,莊志希笑了下,出了門。

講真,他來明美單位還是很頻繁的,但是要說上樓,這是第一次,他在樓下看門大爺那裏登記了一下,這才拎着病歷來陳主任的辦公室:“陳主任你好,我是明美的愛人,我姓莊,莊志希,我是過來給明美送病歷本的。因為醫院那邊建議休息一周,我媳婦兒怕耽誤工作,讓我趕緊送過來,別影響大家工作。”

陳主任點頭:“我認識你,總是來接明美嘛。”

她低頭一看,還真是很驚訝:“休息一周?”

莊志希點頭,做出一副難受的樣子,說:“可不,大夫說她動了胎氣,得好好養養。主要是昨晚真是吓到了……”

這麽一說,陳主任趕緊問:“我這就聽說明美動了胎氣要請假,具體怎麽回事兒還不知道,她這好端端的怎麽就動了胎氣啊?你小子有沒有照顧好媳婦兒啊?”

莊志希:“這……”

他說:“這話說起來就長了……”

“你說說。”

莊志希:“前一段兒我們院裏一個小夥子跟隔壁大院兒的鄰居小夥子打架,給他那個踹壞了,就那個。”

陳主任:“……懂。”

莊志希:“據說,昨天早上檢查出來,這個被踹了的小夥子,以後不能生了。這不,他就發瘋了,下午直接來我們院兒,在門口攻擊……”

巴拉巴拉,他講的十分生動,最後無奈地說:“我就倒黴啊,晚上起來上廁所,誰知道這人躲在廁所,這不就遇見了,為了殺人滅口,好懸給我砍死,幸好當時一道雷啊,真真兒是幹啥都沒有這麽寸的,一道雷就劈了他。我媳婦兒跑出來的時候是又驚又吓,這不就動了胎氣。”

陳主任:“……”

沉默,無盡的沉默。

好半天,她說:“原來他們說的那個的讓雷劈的事兒,就是你們那邊的。”

莊志希:“可不是麽。這都傳的這麽快了嗎?”

陳主任點頭:“可不,估摸整個四九城都知道了。”

畢竟這種神奇又充滿了封建迷信氣息的事情,是傳的很快的。

陳主任:“這還真是……行了,你跟我走吧,讓明美好好在家休息,我領你去人事科,把這個送過去。”

莊志希:“好,謝謝您。”

“沒事兒,都是應該的,明美她媽也是我的老熟人。”

兩人一路去了人事科,陳主任很快的跟人事科說:“哎你們知道嗎?就那個被雷劈……”

莊志希……走不了了。

“啊,聽說被劈了兩次?”

“雷劈人是啥樣啊?你看見了吧?”

“這想一想都吓人。”

“小莊是吧,你讓明美盡管在家休息,來上班還有人想要算計她呢……”

別說他們院子裏的人八卦,現在是人人都這樣。莊志希聽到大家這樣說,立刻問:“算計她?她一個孕婦算計她什麽?”

“嗐,總是有那不要臉的。差不多半個月前調過來一個娘們,那個人真是……大家都是女人,她可是一點也不懂的女人的苦,淨想着自己能拿到多少好處了,你可不知道,這人啊……”

莊志希含笑聽着,聽得很認真。

沒一會兒的功夫,莊志希就大概聽清楚是怎麽回事兒了,他面色沒有什麽變化,倒是帶着笑容說:“那她應該是不曉得明美的情況,知道的了肯定就不這麽說了。明美現在的狀态,大夫都讓她多休息的,別說是去車上做售票員抓賊了。就算是正常上班,怕是也要經常請假。這工作當然要拼搏,然而身體和經歷都不允許啊。這就沒有辦法了。我們家明美還因為不能上班,在家難過呢,我就跟她說,別想的太多,好好養着身體才重要。”

“可不呢。”

“你這小子倒是單純,竟是往好了看人,有些人啊,就是想踩着別人拿功勞。”

莊志希笑了笑,一臉的無辜單純,說:“應該不能吧。”

“你是不是傻!”

莊志希依舊單純,笑的很燦爛。

不過倒是也沒人糾纏這個話題,大家更好奇的是:雷劈的人啊。

反正是各種各樣的說法都有,莊志希這邊請完了假,也沒在這邊久留,把八卦的場地留給大家。不過沒人知道,他離開明美的單位,臉色直接就陰沉下來,并沒有回家,反而是直奔着丈母娘家去了……

這他媽都算計到他媳婦兒身上了,他倒是得好好的打聽打聽,這個娘們是怎麽回事兒,哪裏來的瘋狗。

莊志希騎車奔着丈母娘家,倒是意外的看到了一個他們大院兒的熟人——胡慧慧。

胡慧慧自稱不顧惡勢力逃婚離開家,現在是在文化宮做臨時工,一個月工資十塊錢,不過這個時候,她卻是在另外一個地方出來,是的,正是某委會。

她背着斜挎包出來,身邊還有另外一個人,兩個人一起并肩。

好麽,這個人莊志希也認識。

這人就是那個鄭副主任,他帶人在他們巷子口的廁所掏了好幾天糞。別說是莊志希,就連還在上幼兒園的小燕子都能一下子認出這貨。

這兩個人出來之後一起往東邊兒走過去,胡慧慧似乎有點腿腳不好的樣子,走路搖擺直往鄭副主任的身上靠。

莊志希:“……”

還真是,她來院子還真是別有所圖。

莊志希甩甩頭,不在理會這個娘們有什麽計劃,左右不過十有八-九就是他猜測的那個了。

莊志希也不想多說什麽,這種事兒心裏有數兒就行。他直奔着丈母娘家,一路蹬着風火輪,飛快無比。幾乎是嗖的一下子就拐彎兒過去了……

而這個時候啊,胡慧慧還在跟鄭副主任說着:“我表姐肯定撒謊了,她跟于寶山睡了,我可以肯定。”

她激動的很,鄭副主任才不關心這個。

他關心的是有沒有金銀珠寶的下落。

那些搞-破-鞋的事兒,他不感興趣啊。

又不是他自己來的。

“那她隐瞞下來,是因為跟于寶山關系匪淺?”

胡慧慧:“不曉得,這個我說不好,不過她別想瞞住,別想,嘿嘿……”

王香秀不是一直對她不客氣嗎,這下子,她可不能算了!

她非給這個事兒宣傳的人盡皆知。

你王香秀不是收了錢還刻薄我嗎?

我也不是好惹的!

胡慧慧嘎嘎的笑出來,覺得暢快極了……

這下子,抓到你的小辮子了!

111、龍潭虎穴

大雨嘩嘩, 路上行人行色匆匆。

莊志希騎車回來,車把手上挂着一個布袋子,已經淋濕了,他也顧不得更多, 騎車的速度快的不得了, 不小心騎過水坑, 漸起一片水花兒。

得虧不是下班時間人多, 不然這濺到人身上少不得要挨一頓罵。

莊志希一溜煙兒騎車拐進巷子,早上還躺平的焦黑屍體已經被拉走了, 講真, 莊志希根本沒敢看是個啥樣兒。他不是膽小的人,但是也沒必要看了做噩夢不是?

早上這裏還聚集了不少人, 但是現在已經幹幹淨淨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了。

莊志希騎車回家, 一進院子就看到金來三個孩子穿着雨衣往外沖, 雙方差點撞上。金來叫:“讓開小白臉!”

莊志希罵道:“你個小兔崽子,再叫的話我就錘死你,慣的你了是吧?”

金來做了個鬼臉兒,飛快的就跑了出去, 莊志希回頭看了一眼, 就見金來領着兩個弟弟往路邊的水溝裏扔石頭。

莊志希:“……”

他才不管這幾個小兔崽子幹什麽,一路趕緊回家, 人未到,聲先到。

“媽, 我回來了。”

他又叫:“媳婦兒, 丈母娘給你捎好吃的了。”

明美驚訝:“哎, 你去我媽家了?”

莊志希點頭, 說:“你請了一個禮拜的假, 肯定很快就傳到丈母娘的耳朵裏,我怕她胡思亂想擔心你大晚上的再過來,這大雨天的,當然得提前跟她說。所以先過去跟她打個招呼。看,這是她讓我給你帶的一個豬蹄子,還有花生呢,晚上搞一個花生炖豬腳,香得很。”

明美一想就覺得肯定好吃,點頭說:“行啊。”

趙桂花起身接過莊志希的布袋子,看見裏面果然是一個不小的豬蹄子,下面還有一包木耳,還有一包花生,她抓了一把給明美,把剩下的放在竈臺上。

她無奈的說:“你下次上你丈母娘家,不要跟鬼-子-進-村似的。”

“這話讓您說的,我是那樣的人嗎?這不是我丈母娘心疼閨女嗎?”

他覺得他老娘真是冤枉人,再說他過去不是正事兒?

提起正事兒,他倒是很是心有餘悸的說:“對了,我今天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你原來做售票員那輛公交車出事故了。”

明美手一抖,手裏花生就掉了下來。

“事故?出什麽事故?人有沒有事兒?”

趙桂花也心有餘悸的看向了兒子,趕緊問:“怎麽回事兒?”

雖然這婆媳兩個心裏都有數兒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但是還是擔心的趕緊問了起來。畢竟實際如何真是不好說的。莊志希看着他們,趕緊安撫,說:“你們也別擔心,我過去看了,人沒大事兒,就是有人不看車過馬路,大雨天路況又不好,實際急剎車拐彎躲避行人。結果撞在了路邊店面的牆上,司機撞了額頭,乘務員好懸甩出去,她抓得緊,人倒是沒甩出去,不過扭傷了腳。車上其他的乘客也基本都是摔倒或者扭傷腳。應該是沒有什麽大事兒的。”

他又想了想說:“車頭都癟了一些,前窗玻璃碎了。”

“啊這……”

“我看了吓的一身冷汗,你說吧,幸好你調崗了,要不然,今天受傷的就是你了。雖然售票員只是扭傷了腳,但是要是換了是你,就不一定了。你是孕婦身子沉,保不齊怎麽樣。我這一想真是汗毛倒立。真是幸好啊!”

他低頭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說:“真是吓死個人。”

明美聽說人沒有大事兒,總算是放心了一點,她抿抿嘴,沒言語,心說如果換了是她,确實更嚴重的。不過現在事情不會發生了,她也不多說什麽。

“怎麽發呆了?”

明美:“我沒事兒,”

“對了,我跟你說,我今天去你們單位給你請假,卧槽,聽說了一個特別不要臉的人……”莊志希覺得這個女人有病,你新來的想做出點成績,憑什麽讓人家一個孕婦去做售票員,最好給你抓賊刷政績。

出了事兒?

哦,按照她的理論,出了事兒也沒什麽,出了事兒就是跟孩子緣分淺。

他想到那個女人,惡心的隔夜飯就要吐出來了。

明美聽到這裏,臉都黑了,說:“那個姜保紅就是最惡心的,有毛病,她以為自己是誰,我聽她的才怪。反正又不能給我開除,我理她個屁啊!”

這現在都是國營單位,國營單位就是這點好,只要你不犯天大的錯誤,基本沒什麽開除這樣一說兒。所以明美是絲毫不怕的。她說:“她以為她是誰啊,腦殼子堵塞了。”

“我去跟丈母娘打聽了,說是姜保紅沒什麽文化,讀到四年級,高小的文憑,她是靠着自己丈夫才能做領導的,她男人是那什麽的二把手。所以她還挺嘚瑟的。其實狗屁不是。”

明美微微眯眼,心說你這去我娘家也有這個緣故吧。

打聽內情去了。

不過吧……她扶額:“完了。”

“怎麽了?”

莊志希驚訝的看着明美,随即說:“她就算是有背景也不能強迫你的,你別擔心。”

明美:“我不是擔心設個……”

她超級無奈的,說:“我是擔心……”

她壓低聲音:“我爸爸一定會找姜保紅麻煩的。”

莊志希:“啊?”

他有點沒懂,明美碎碎念:“我爸最疼我了,可見不得我受委屈,雖說我這也沒……但是我爸知道她算計我,肯定是要收拾她一下的。完了完了,他不能闖禍吧?”

明美越想越覺得不放心,在家裏團團轉,莊志希趕緊拉住媳婦兒,說:“不至于,真的不至于,我看丈母娘還是很有成算的,會攔着岳父不亂來的。你不用想太多的。”

“可是……”

“沒有可是,岳父也不是三歲孩子,就算是心疼你,也曉得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你不用太擔心的,哎呦我的媳婦兒哎。你就別管這些了。你看你,大着肚子。就好好照顧自己就成啊。”

明美撓撓頭,莊志希:“你乖啦。”

明美輕輕的悶哼一聲,莊志希:“我跟你講……”

他正想說什麽,就聽到外面傳來白奮鬥的聲音。當然白奮鬥不是來他們家,而是去蘇家,他站在門口叫:“秀姐,秀姐你在家嗎?”

莊志希沒上班,回來的比一般人早一點,這個時候王香秀還沒回來。蘇大媽出了門,說:“是奮鬥啊,你爸怎麽樣了?我這心一直砰砰跳,不放心的很。他還好吧?”

白奮鬥:“萬幸,人沒事兒。于寶山這個癟犢子,真是不是人,有本事沖我來啊,沖着我爹算什麽。”

他叫嚷了起來,十分的不忿。

明美和莊志希互相對視一眼,立刻都趴在了窗戶上,向外看。

趙桂花梁美芬也不遑多讓,講真,一個家裏有個強硬做主的也不是壞事兒,像是他們莊家就是,要說莊家吧,梁美芬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多少也是讓人不愉快的,但是好就好在,趙桂花能夠壓得住。所以梁美芬也蹦跶不起來。一來二去的,人就老實下來。人老實的久了。就不會蹦跶了。

當然,也是因為院子裏有幾位實在太奇葩了,襯托的其他人真是小清新一樣。

這四個人都站在窗口看熱鬧,就看蘇大媽真是一個好演員,這眼眶啊,說紅就紅,她是長得很一般很一般,要不然年輕的時候絕對不止只抓住白老頭這麽一條魚養到現在。

要是她有王香秀想相貌,現在已經可以開一個老年的魚塘了。

蘇大媽紅着眼眶說:“那你爹得休養多久?如果你上班忙不過來,就把這事兒交給大娘,我來幫你照顧你爸爸。你們家幫了我們這麽多,平時我也幫不上什麽忙,這個時候你可千萬別跟我客氣。”

蘇大媽這人就是這麽精明,她整天哄騙白老頭拿錢出來,可是卻從來沒對白老頭好過,無非就是嘴上的好話,就連幫着洗個衣服做個飯都是很少的。那完全是白-嫖。

但是她精明就精明在,雖然平日裏什麽也不會幫忙做,但是在白家父子每一個大事件的時候,倒是立刻能跳出來幫忙,真的幫忙,這就導致白家父子對蘇大媽是十分感激的。

他們從不會覺得是蘇大媽占他們便宜,做點小事兒應該。反而是覺得,蘇大媽是患難見真情。

白奮鬥現在就是這麽想的,這不,立刻就感動了,豎起大拇指說:“蘇大媽,咱們院子裏,你是這個。”

蘇大媽輕輕的笑,白奮鬥:“我就知道,別人靠不住,您是最能靠得住的。”

蘇大媽:“什麽靠得住靠不住的,我們的關系,要分的那麽清楚嗎?”

她柔聲:“這些年,你們兩父子對我們家的幫忙,我都清楚的。”

白奮鬥:“嗐,鄰居之間就得互相幫助。”

他覺得整個人都舒坦了,他是很享受被人倚靠,把他當做救世主的感覺的。他嘿嘿一笑,說:“這都是小事兒,你們家對我也夠意思啊。”

這還別說,他原本還沒想到,但是蘇大媽說得對啊。

如果蘇大媽去照顧他爸,他就能正常上班了。

他說:“那蘇大媽,您幫我照顧我爹這個,真的能行?”

蘇大媽微笑:“這有什麽不行的?”

她垂垂眼,說:“不過你曉得的,我這邊就秀兒一個人上班,養着五口家,如果讓我給白大哥買飯菜,恐怕是……”

她有些為難的捏了捏手指,白奮鬥:“嗐,我當什麽事兒呢。原來是這個,你放心,這個錢該是我花的。這個錢可不能讓您出,你家什麽情況,我還能不了解嗎?這樣,我一天給你一塊錢,幫我負責一下我爹的早晚三頓飯,您看成不?”

蘇大媽含笑:“當然成。”

一天一塊錢三頓飯,她這還是很賺的,要說給白老頭吃營養一點,有個蛋什麽的,那都能剩下來。更不要說她壓根沒想給白老頭吃那麽好了。

一頓飯一毛錢的标準,已經挺不錯了,她到時候至少剩個七毛錢。

她露出滿意的笑容,說:“那明天開始?”

白奮鬥:“就明天。”

他說:“廠子裏這邊也不能沒有我。”

遠處的莊志希眼神兒閃了閃,心說可不是不能沒有你嗎?這廁所都要滿了,你在不上班,誰掏廁所?這大雨天就是這樣。踩得到處髒髒的,你不在誰收拾廁所?

莊志希小聲嘀咕,明美捂着嘴笑。

白奮鬥跟蘇大媽敲定了這個,說:“唉我去,你看我這腦子,我過來是要說正事兒的。蘇大媽,我聽說咱們這一片兒出事兒了于寶山死了是不是?”

他激動的問了出來。

說實話,這于寶山突然冒出來下狠手,他心裏也是很害怕的,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他是真的很怕于寶山要幹掉他。他砸他爸那一下子,可沒留手。

白奮鬥想一想都不寒而栗,不曉得這個人什麽時候來找自己算賬。所以今天聽到這個八卦,說是人可能是讓雷劈死了。他是二話不說就跑回來了。

他這已經算是知道的比較晚的了。

蘇大媽:“對,于寶山死了,昨晚讓雷劈死了。這種人作孽太多,總歸是有報應了。大媽跟你說啊,你可得好好的感謝你秀姐。”

白奮鬥:“怎麽?”

蘇大媽:“于寶山昨天晚上挾持了你秀姐,威逼她把你從醫院引出來,要幹掉你。你秀姐寧死不從,結果挨了打……”

“什麽!”白奮鬥一下子就震驚了!

他怒不可遏:“這個混蛋!秀姐呢?她怎麽樣……”

白奮鬥心疼極了,他簡直不敢相信,秀姐竟然遭遇了這樣的事情,蘇大媽滿臉苦楚的說:“她上班了,還沒下班呢。你也知道我家的條件,這麽多人就靠着你秀姐一個人的。她哪裏敢耽誤工?就這,還有好多人傳瞎話,說是你秀姐被于寶山那個了。我這心裏難受啊。這些人真是欺負我們孤兒寡母,見不得我們好啊。誰不知道于寶山都被醫院斷定不行了,要不然他也不能來找你報複啊!可是這些人啊,就是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竟是往那下三路的說。秀兒昨晚哭了半宿。她不怕挨揍,就是想不明白鄰裏鄰居的為啥要給她造這樣的謠。”

蘇大媽直接偷換了概念。

人家大夫說的是于寶山不能生,可沒說不行。

但是蘇大媽立刻把兩件事兒混淆,而且主動說起流言。與其讓白奮鬥從別人那裏聽說了懷疑王香秀,倒是不如直接這樣委屈的說出來。果然白奮鬥更急怒不可遏:“到底是哪個混蛋,蘇大媽,你跟我說,誰說的秀姐的壞話,我去教訓他們!真是……他媽的欺負孤兒寡母算什麽本事!”

白奮鬥在院子裏跳腳。

有人從家裏出來,看着白奮鬥說:“呦,你怎麽回來了?不在醫院照顧你爹?”

“白奮鬥,你的仇家讓雷給劈死了,你高興了吧。”

“王香秀因為你清白都差點沒了,你……”

“你閉嘴!秀姐清清白白的好女人,你們不要嚼舌根!你們以為自己是誰?”

“哎不是你瘋狗嗎?你怎麽逮着誰就咬誰?我也沒說她不清白啊。你怎麽還叫喚上了?”

白奮鬥直接攥拳頭:“你再說。你再說我就揍你!”

“你就會打人,好像自己多厲害一樣,你……”

“奶,嗚嗚嗚……”

正說着,就看銅來嗖嗖的跑進來:“哥哥挨揍了,哥哥又挨揍了。”

蘇大媽:“怎麽回事兒。”

白奮鬥:“我去看看。”

他牽着銅來,嗖嗖嗖的就竄出去,就仿佛那是他的親兒子。

莊志希果斷:“我也去看看。”

明美:“我也去。”

別說是他們,別人也一樣,姜蘆領着王招娣也是嗖嗖的出門,這肯定是趴在門上不知道看了多久了。嗯,這白奮鬥的笑話,誰不樂意看呢。

一群人出了門,就看到隔壁院子的大強抱着進來,啪啪啪的揍屁股,罵道:“你個小兔崽子,我讓你在嘚瑟,我讓你在手賤。你還敢不敢了”

銀來坐在水坑裏,嗚嗚哭:“你放開我哥哥,放開放開!”

白奮鬥爆喝一聲,叫:“強大膽兒!你幹什麽!”

大強也很憤怒:“你說幹什麽!你他媽是眼瞎嗎?看不到我再教訓這個小兔崽子嗎?”

白奮鬥嗷了一聲沖了上去,拳頭直接就揮了出去,真是一點也不客氣,立刻就要給他“兒子”,嗯,不是,給金來銀來找回場子。不過白奮鬥顯然是錯估了大強的能力。

要說他們院子,真是都是斯斯文文啊,倒是顯得白奮鬥是個強悍的人,但是人家隔壁院子不是啊……大強是幹啥的?是廠裏的裝卸工,最是有的就是一把子力氣。

白奮鬥一拳頭打過去,這人生生的回了一拳,白奮鬥直接被打的退後好幾步,呲牙裂嘴。

大強:“怎麽的?這他媽是你兒子啊!要你出頭?你知道他們幹了什麽嗎?就瞎出頭?這幾個小兔崽子,不教訓他們一下,真是不知道馬王爺三只眼。慣的他們了。”

蘇大媽嗚嗚哭:“那也不能打孩子啊,他們還是個孩子啊。”

“滾犢子,這又不是我的孩子!我幹啥要慣着他們?老少爺們你們來評評理,你們是不知道這三個孩子多缺德。我下班回來的時候,這三個孩子蹲在牆邊就沒憋好屁,等我走到水溝邊兒,他們就往水溝裏扔石頭,濺了我一身水!當時我就說了讓他們別胡鬧。三個小孩兒跟沒聽見一樣。”

“對,有這麽回事兒,我回來的時候他們也往水溝裏扔石頭,故意漸我一身水了。”有人附和大強的話。

“我也遇到了……”

“啊這孩子真是夠嗆,真該教育教育了。”

“誰說不是呢。”

大強:“諸位聽我講,我還沒說完,我當時都沒跟孩子一般見識,我都算了的。就像是蘇大媽說的,畢竟是孩子。但是這孩子也太缺德了吧。我這回家之後轉頭兒出來上廁所。他們竟然往糞坑裏扔大石頭,他們肯定是報複,報複我剛才批評他們。你們看,你們看我身上這個糞點子,你說我揍他們錯了嗎?我揍死他們都不解恨。這他媽什麽熊孩子啊。”

“啊!”

“卧槽!”

“這也太惡心了,怎麽能幹這個。”

“誰說不是呢。”

“打死活該!”

這要是淘氣點也是正常的,但是誰能遭得住這個啊。

這也太惡心了,怪不得大強發飙了,這擱誰都得發飙啊。

大強怒道:“你們說,你們說我揍他們應不應該,現在跟我扯犢子說他們是孩子,孩子你們怎麽不好好教育?就這熊孩子的樣兒,我他媽斷定,他們早晚進去蹲笆籬子!”

大強是個大嗓門,吼聲震天。

他嗓門大,說話還不停,蘇大媽想彌補一下都插不進去嘴。倒是白奮鬥不服氣:“怎麽的?糞點子就糞點子呗?都是大老爺們在乎這個?”

他嘲諷:“你就不是個男人。”

大強:“你是,你是個男人你蛋碎了,你是個男人你讓男人那樣了!”

真是來自于靈魂深處的暴擊。

白奮鬥:“啊啊啊啊!”

他瞬間氣的發抖:“我殺了你!”

他一下子撲上去,兩人扭打在一起。

明美看了,微微搖頭,感嘆:“真是我毫無技術含量的厮打啊。”

王招娣小聲問:“這……這打的還不激烈?”

他們鄉下,沒見過這樣打架的,嗚嗚,她以前覺得他們村裏事兒也不少的,東家長西家短的,很向往城裏的生活,但是來了城裏之後覺得,這城裏的熱鬧比鄉下還多。

嗚,他們鄉下都沒有這樣的事兒。

沒有男人睡男人。

也沒有讓雷劈死。

更沒有……大男人打成這樣。

他們鄉下,薅頭發打架的都是大嬸子。

“大強,你小心點,白奮鬥最會龍抓手了,他都廢了兩個男人了,你小心啊!”

“啊,對,你小心啊。”

相比于白奮鬥,大強還是比較得人心的,大家紛紛提點。

大強瞬間驚出一身冷汗,可不是嗎?白奮鬥可是男人殺手來着,專門奔着那個位置去,讓人做不成男人。這就是他!

白奮鬥本來還能沒想到這一茬兒,這聽到提醒反而是覺得很對,他立刻伸手就想來個“掏心”,只不過還沒碰到大強,就被抓住了手,大強正防備着這個呢。

一看白奮鬥真是要幹這個,咣咣的往他臉上身上招呼。

“我揍死你,我揍死你個王八犢子,我還沒結婚呢。你竟然想廢了我,我揍死你我!”

現場打成一團亂,而事情的起因,金來三個小兔崽子已經跌跌撞撞的爬起來,跑到了蘇大媽的身邊,蘇大媽摸着孩子的臉,默默的哭泣。

她心裏真是恨極了大強,怎麽就這麽兇猛,他咋下得去手。

這可是孩子啊!

金來也怨恨自己挨了揍,叫:“打他,打他,打臉,啊……白奮鬥你個沒用的……”眼看白奮鬥其實落了下風,他很是不滿意,不過又一想,拍手笑:“狗咬狗哎!”

這種熊孩子,他喊的起勁兒,沒有看到現場有一個算一個的,都對他露出了厭惡的眼神兒。

這啥玩意兒啊。

姜蘆撫着自己的肚子,再次告訴自己,不管是生個男娃兒還是生個女娃兒,絕對不能教育成金來這樣。這什麽東西啊。她嫌棄的不得了。

王招娣也在想,她爸媽總是想生個男娃兒,如果男孩子都這麽讨人厭,那她寧願他爸媽不生。

大家各有心思,但是厭惡金來的心思是一樣的。

白奮鬥和大強兩個人極限對決,在大強的戰鬥力下,白奮鬥宛如一條死狗。眼看大強是單方面勝利了,終于有人上去拉架了,大強倒是也給人面子,指着白奮鬥說:“我這次算了,再有下一次,我還揍你,什麽玩意兒。”

他一回頭,看到還在叫“狗咬狗”的金來三兄弟,罵道:“小混蛋,你們幾個也是,再有下次,我給你們的粑粑打出來!呸!”

他放完了狠話,這才擠過人群往家走。

大家趕緊讓路,不敢碰不敢碰啊。

誰曉得,會不會蹭上糞點子。

白奮鬥看人走了,也放狠話:“強大膽兒,你別覺得自己多厲害,我跟你說,我就是昨天一宿沒睡身體虛,你等着,等我下次不教訓你。”

人都走了,自然沒有回應。

蘇大媽哭着去扶白奮鬥,說:“他怎麽下這樣的狠手,奮鬥啊,你看你這傷的……”

金來:“奶,你管他幹啥。:”

真是個白眼狼啊。完全不顧白奮鬥是因為他。

“別說這個,趕緊幫忙,你白叔都是為了你們。”

“我才不。”

三個熊孩子才不管,蘇大媽哭哭啼啼:“大家誰來幫幫我啊。”

大強被熊孩子濺了一身糞點子,又跟白奮鬥打了架,誰曉得蹭沒蹭白奮鬥身上,反正大家都都不上前。堅決不能上前的。莊志希果斷:“媳婦兒,我扶你回家。”

姜蘆趕緊捏捏王招娣的手,王招娣:“姜蘆姐,我也扶你回去。”

“啊,這個時間家裏人該回來了,得趕緊回去做晚飯……”

剛還圍了裏三層外三層,現在倒是一溜煙兒,各自都找借口閃人了。這個時候誰要幫忙吖。莊志希回家感嘆:“這白奮鬥哈,只要他好起來,果然這院子就熱鬧不少。”

“這是周大媽還沒回來。你等周大媽回來的,她要是知道白奮鬥廢了她兒子,你猜會幹什麽?”趙桂花随口一句。

梁美芬:“哎媽呀,想一想都吓人。”

她覺得,要出大事兒了。

絕對的,狼煙再起。

嗯,要錯了詞兒。

但是,是這樣沒錯了。

因為沒人管,蘇大媽扶着人回來耽誤了好一會兒,不過倒是正好遇到了工廠下班,王香秀回來遇上了,幫着一起扶着進院子,金來怨毒的叫:“媽,你為什麽要管這個廢物,為什麽!”

王香秀心力交瘁,說:“你胡說什麽呢,你白叔叔是個好人,不能這樣說。”

她家裏已經過的不容易,這兒子還拖後腿。

“你傷怎麽樣?”

“沒事兒,不就打個架麽?對我不算什麽。”

王香秀嘆息一聲,說:“孩子不懂事兒,委屈你了。”

白奮鬥一聽這個,立刻說:“不委屈,這算個啥,大男人家家的,還在乎這個?他們早晚會明白的。”

王香秀輕輕的笑了一下,說:“我曉得。”

蘇大媽和王香秀扶着白奮鬥,不少人都很是意味深長,畢竟下班時間麽,很多人都往回走,今天下大雨,大家都着急着呢。差不多回家時間都挺早。

周群看着他們的背影,冷笑說:“還不是撿我穿過的破鞋。”

別看周群有菜又愛玩兒,但是當初他找王香秀,倒不是說特別的相中這個人,嗯……也算是相中,但是時間長了就沒意思了,他之所以還樂意保持這種關系。

就是一種心理上的高高在上。

廠裏的男人對王香秀有意思,白奮鬥對王香秀十年如一日的愛慕,可是他們都沒有得到王香秀,只有他,只有他可以,這多爽快啊!他最高興的,就是這種比別人強的感覺。

雖然他現在不行了,但是這種“高高在上”仍然在。

不過吧,他盯着白奮鬥,覺得白奮鬥真是不識好歹,他能看得上他是他的榮幸,他竟然發癫,結果讓他徹底失去了最簡單的快樂。周群看這白奮鬥的眼神格外的陰郁。

早晚有一天,他要讓白奮鬥好看!

不過再一想,白奮鬥最愛的女人其實早就跟他睡過無數次了,他又得意起來。你白奮鬥在厲害,也不過就是撿剩下來的。就這,還沒撿到呢。

他嘎嘎的笑,很快的,他又想,自己得到過王香秀,王香秀如果真的跟白奮鬥在一起,那麽四舍五入,是不是相當于他也得到過白奮鬥?

雖然對白奮鬥有一百分的怨毒,但是他盯着白奮鬥,覺得還是有點興趣的……

他現在為了名聲,不能怎麽樣,但是以後,以後一定要找機會。

他是不行了,但是白奮鬥也別想跑。

既然害了他,就得有被他報複的覺悟。

周群總是盯着白奮鬥看,白奮鬥也感覺到視線了,他一回頭,正要發火,看到看他的人是周群,立刻就變了臉:“你他媽看什麽看!”

說完,趕緊進屋,不敢多待。

他當然打得過周群,但是想到自己被一個男人觊觎,他本能的就想逃竄。

這樣的小插曲自然也被人看在眼睛裏,一個個都覺得頭皮發麻。

白奮鬥是很蠢,但是你周群能不能不要這樣。

你這樣,搞得我們很擔心自家老爺們啊。

梁美芬就說:“幸好我家志遠經常出差,不然我這還得天天盯着。”

畢竟,誰知道周群什麽時候就換了意中人呢?一旦看中了他們家爺們可咋辦。

就擔心啊。

明美也認真:“志希哥,以後你看見周群躲遠點,哦,看見白奮鬥也躲遠點。這人也不怎麽正常。”

“對對對,明美說的對。”在這件事兒上,梁美芬是跟明美站在同一陣營的。

“哎你們看哈,這是不是穿糖葫蘆,姜蘆愛着周群,周群愛着白奮鬥,白奮鬥愛着王香秀……”

四個人的愛恨情仇,都有姓名。

明美想了想,說:“我覺得現在的姜蘆不愛周群了。”

梁美芬又一想,說:“也對,她現在只愛孩子,不過也是周群傷透了她的心,哪有這樣的?但凡是看中一個女人,姜蘆都不能這麽難堪啊。”

趙桂花倒是說:“這樣挺好的,最起碼讓她徹底死心。”

上輩子的時候,周群是跟女人有些隐約的傳言,但是沒坐實了,所以姜蘆一如既往。這輩子……雖然開頭周群翻車了,但是他還是糊弄住了姜蘆。

如果不是白奮鬥是個男人,可能姜蘆不一定徹底清醒。

白奮鬥是個男人,恐怕這才是姜蘆徹底清醒的緣故。

不過仔細想一想,雖然這事兒透着惡心,但是對姜蘆來說确實好的,姜蘆徹底解脫了。

“我覺得我要是姜蘆,我就感謝白奮鬥,不管白奮鬥是好是壞,主動還是被動,我是真的感謝白奮鬥,感謝他讓我徹底看清了一個人。不再沉溺于這爛泥塘子。”

明美眨眨眼,說:“我覺得,姜蘆就是這個意思啊。就是不離婚可惜了她。”

莊志希:“如果我是姜蘆,我就不離婚。周群一個月掙九十多,這是妥妥的高工資。正好周群是有短處的,他名聲壞了又不行了,再也找不到媳婦兒了,短處拿捏在姜蘆的手裏,他們母子肯定不敢招惹姜蘆了。怕她提離婚嘛。到時候家務肯定也是不用姜蘆來做的。這能掙錢,人還沒能力亂搞,他就算是嘚瑟起來也無非就是心裏想一想,實際幹啥又做不到。然後因為有短處,周家兩母子肯定是不敢提離婚,姜蘆在這個家還不随心所欲?她連伺候這娘倆兒都不用,這樣日子真是挺好的。”

“還真是哈。”

莊志希笑:“可不嘛。”

他們讨論着姜蘆家,而此時周群正在給姜蘆按腿,就跟慈禧太後身邊的大太監似的。十分的用心。

他說:“這個力道咋樣兒?”

姜蘆:“挺好的,我這年紀別別人大,又是頭一胎,總是辛苦些……”

周群:“你該休息就休息,不差那麽點工。”

雖然周群娘唧唧的,而且心裏還有花花腸子,但是對姜蘆倒是真的變了,主要是,就如同莊志希說的,他是真的怕離婚,他的名聲經不起蹉跎了。

在加上,姜蘆是真的有孩子了。

這是他盼望了十來年的事兒,如果姜蘆這個孩子沒了,那麽他就徹底得給人養孩子了。畢竟,他以後都不行了。現在老天爺垂憐,姜蘆有了孩子,他是一點也不敢造次。

再多的事情,都要等姜蘆平安的生下孩子。

其實如果姜蘆沒有懷孕,從陰暗的角度來想,周群甚至是樂意姜蘆跟別人有一個孩子,也一定要讓姜蘆生一個的。他家不能絕戶,最起碼面兒上不能絕戶。

現在是陰差陽錯的天意,姜蘆真的懷孕,倒是讓他避免了戴有色兒的帽子。

他真是覺得結合的自己夠幸運了。

他認真的給姜蘆按腿,說:“今天院子裏有啥事兒嗎?”

姜蘆:“雷劈那個出結果了……”

夫妻兩個倒是有的沒的唠了起來,正說着,外面突然又一聲尖叫。

“卧槽!怎麽了?”

“你出去看看?”

“這怎麽像是金來的聲音……”

是的,是他是他就是他。

不是小哪吒,正是小金來呀。

金來又在外面嚎了起來,白奮鬥又跟一陣風一樣竄出去了,跟在他身後的則是王香秀。

這個操作,真是家家戶戶都麻了。

“這金來又怎麽了?”

“那誰知道呢?”

莊志希:“我去看看。”

明美:“我也去。”

趙桂花:“你就別去了,給你蒸的蛋好了,你趁熱吃了。”

明美:“好~”

雖然很喜歡看八卦,但是估摸着,這就是剛才那件事兒的下半場?保不齊金來又丢石頭闖禍!同樣的熱鬧,看一次有趣,看兩次……那就不如吃肉糜蒸蛋了。

莊志希笑:“行了,我去看一看。等一下給你們反饋。”

他穿着雨衣出門,這一出來,就看到一個中年女人正在跟白奮鬥幹仗。

周圍又是圍了一群人。

莊志希:“這大雨天的,還真是沒完了,這又咋了?”

他推一推身邊的人,一看,哦,強大膽兒。

大強冷笑,說:“這小子又故技重施,遇到不客氣的了。”

他覺得揍死都是活該。

大家七嘴八舌,莊志希聽明白了。

據說,王香秀和蘇大媽給白奮鬥扶回家,這就讓金來十分的憤怒,他覺得白奮鬥就是想搶他媽,所以十分的憎惡白奮鬥。但是他心裏多少也曉得,他媽都是為了這個家。

正是因此,他雖然一肚子火,但是沒跟着回家,領着兩個弟弟又出來玩兒了。

這熊孩子之所以叫熊孩子,就是因為他們相當不懂事兒。

明明因為這個事兒挨揍了,但是卻仍是還敢幹!

三個小崽子蹲在牆邊,找了一個距離水坑近的地方,一旦有人路過,就往裏面扔石頭,嗯,就是先頭兒那個操作。大家都是巷子裏的人,雖然生氣,但是都算了。

大強那是因為糞水的關系格外的生氣,要是真說就是普通的水坑,他也不會動手的。而金來他們也有點小精明,他們又故技重施。而且三個孩子想的好,他們都被揍得鼻青臉腫了。

我再闖禍,你們也沒法兒打人了吧?

所以他們就是這樣的調皮,再次瞎作。

可是好巧不巧呢,緊跟着扔了幾個換了罵聲之後,就遇到了一個中年婦女。

他們不認識這個女人,看起來不是這個巷子裏的,幾個孩子倒是更調皮了,啪啪啪的扔石頭。中年女人一下子就來了火氣。直接停下自行車就揪住了金來,動手打了他。

金來也沒想到事情是這樣,嗷的一聲哭出來。

好麽,英雄救崽的白奮鬥就又竄出來了,他哪裏見得到女神的孩子挨揍,毫不客氣的動手:“你這娘們怎麽這麽沒有素質,他們還是孩子,你就這麽對小孩子,你家沒有孩子嗎?這麽惡毒!”

“我家沒有這種該揍死的兔崽子!”

白奮鬥其實倒不是真的想打人,他就是想稍微教訓一下這個女人,但是卻沒想到這個女人這麽嚣張。一爪子就撓在了他的臉上,白奮鬥一秒就上火。

他打不過大強,還打不過一個娘們?

兩個人糾纏在一起,你對我揮拳頭,我對你伸爪子,要說是剛回來的白奮鬥,可能這女人得吃虧,但是誰讓白奮鬥戰敗了一撥兒呢,身上還有傷,所以這一次倒是沒有占什麽便宜,兩個人打的你來我往,難分伯仲。

金來:“打打打!”

中年婦女氣急敗壞,一胳膊掄過去,直接給金來揮出去了。人啪叽一下子摔在水溝裏。

“你還敢動手!”白奮鬥更兇猛了。

金來也沖出來:“揍她這個臭女人。”

莊志希:“好麽,他們可真是闖禍個沒夠兒啊。”

“這闖禍能有什麽夠。”

“那倒是。”

“這人不是咱們這邊的吧?”

“別管這人是哪兒的,也不能這麽動手啊。”

“這話說得對。”

“別是打出事兒來,還是攔着點吧。”

“這咋……”

王大媽:“……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

作為一個管院兒,她真是太難了,如果都是白奮鬥這樣的人,她可真是完犢子了。

“好了好了,別打了。”

“就是啊,你說這都啥事兒。”

轟隆隆……雷聲突然響起。

瞬間,大家都安靜了一點點,趕緊說:“哎呀,天色不早了,還是回家吧。”

“這咋又打雷了。”

“趕緊回家吧。”

大家現在都對打雷有陰影了,如果只是下雨,倒是沒個啥,但是想到打雷就怪害怕的。莊志希看着仍然不想停下來的白奮鬥和中年婦女,提醒王大媽:“咱拉不住啊,您還是趕緊去街道吧,要不找公安同志來。”

王大媽:“對對對。”

她可太苦了。

不過她也不耽擱,趕緊走人。

這邊打架的很厲害,莊志希卻不看了,作為見識過雷劈的人,他可不想在雷雨天繼續在外面看熱鬧。保不齊劈誰呢。

好麽,大家都跟他想的差不多,講真,昨晚才發生的事情,總歸是有點害怕的。不過打架的兩個人倒是不害怕,畢竟啊,他們都沒親眼見到啊。

這直接看到,不管看沒看清,這跟聽說總歸是不一樣的。

大家飛快的各自閃人,莊志希回家的時候就看大哥還有老爹已經回來了。趙桂花:“馬上就能吃飯了。”

莊志希:“你們看熱鬧了沒。”

莊老蔫兒:“看了一點我就回來了,雷雨天哪敢在外面。”

其他人紛紛點頭。

不得不說,昨晚的事情真吓人了。

莊志希:“又是金來那個小崽子惹的禍,王香秀和蘇大媽還真是不打算管這個孩子了。”

“他們自己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怎麽可能管的好孩子。”

“這話也對。”

一家人很快的坐在一起吃晚飯,明美啃着豬腳,說:“好香。”

豬腳湯裏的花生也已經綿軟了,格外的好吃,花生本來就香噴噴,又多了肉味兒。一家人吃的都很快樂。雖然下雨,但是他們家倒是也開着門窗,這大夏天的關門關窗的也熱啊。

莊志希:“他們好像還沒回來。”

趙桂花中肯的說:“他要是跟咱們巷子裏的人打架,估計大家打一打罵一罵就算了,你不是說那個人是陌生人,不認識嗎?那人家哪裏能算了?本來就不是人家的錯。”

“白奮鬥也是的,大男人,他還真是個爺們。”

“他不會是先頭兒跟大強打架沒打過,現在心找回場子吧。”

“那不是有病?”

他們邊吃飯邊議論,就看王大媽匆匆回來,趙桂花趕緊叫人:“老王。”

王大媽:“咋?”

趙桂花:“人咋沒回來?就你自己啊。”

王大媽:“人讓派出所帶走了,白奮鬥還有那個婦女同志,還有金來,都被帶走了……”

她來到這邊,說:“哎呦你家這吃的不錯啊。”

趙桂花:“你也來碗湯,我親家給的豬腳花生。”

王大媽搖頭:“不用,我吃不下,你說白奮鬥,他就不能消停點嗎?這還不知道咋辦好呢。”

她無奈的搖頭,說:“這下惹麻煩了,那個女的還有點來路。”

“嗯?你說說:那個女的不是咱們這一片兒的吧?”

“不是,聽說是來找人的,這人還沒找到,就先遭遇了一場大戰,那個女的也被揍個夠嗆。白奮鬥這小子真不爺們啊,對女人下手一樣狠。”

莊家這一家子紛紛點頭。

“我看白奮鬥這下子踢到鐵板了,派出所那邊竟然認得那個女人,說她男人是某委會的二把手。你說這還還能算了?”

明美:“噗!”

她嗆了一下,莊志希趕緊拍着她的背,說:“怎麽了?要不要緊?”

明美:“你們說的那個女人,是啥樣的?”

她急切的問了起來,王大媽:“四十來歲,沒有我高,差不多蘇大媽那麽個個頭兒吧。長的一般,有點嚴肅,她是一頭短發,頭發全都向後梳,戴了個發箍,不過都讓白奮鬥薅掉了……衣服穿的也蠻好,是藍色的一個工裝,瞅着就是幹部,不是一般人的。”

明美嘴角抽了抽,說:“那她是不是騎了一個永久自行車?”

“這個我倒是沒留意……”

莊志希:“我看到了,車子倒在地上,是永久的。”

明美又問:“那……她的雨衣上面,就胸口這個位置,是不是有個藍牌子?”

王大媽:“……我沒留意……”

她還是沒留意。

莊志希倒是點頭了。

明美深吸一口氣,說:“那,她的雨衣是不是跟我這件一樣?”

“啊,對啊,我看到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真的跟你的一樣。”

明美:“當然一樣啦,這是我們單位發的勞保用品,我大概知道你們說的那個人是誰了。你們說的那個人,應該是我們單位半月前調過來的一個小領導。”

王大媽:“啊?”

莊志希:“是她?”

大家都驚訝了,王大媽:“那那那,那她是來找你的?”

明美想了想,不敢肯定的說:“應該不是吧,她剛調過來沒多久,我們都沒什麽來往,也沒怎麽說過話。雖然是我們客運站的,但是我們客運站也百十來號人呢,她跟我不是一個部門,也不是我的領導。我們沒什麽關系的。應該是找別人,湊巧了吧。”

王大媽:“那這人好說話不?”

明美想了想,說:“您想聽實話嗎?”

王大媽點頭。

明美:“不好說話。”

王大媽:“那白奮鬥要完蛋。”

明美:“這就不好說了,我也不是很了解這個人,不過聽傳言,這人挺不好相與的。”

王大媽:“真是……”

莊志希說:“不管這人好不好說話,是啥樣人,問題是今天這個事兒,她肯定是沒毛病啊,有問題的是金來和白奮鬥啊。”

王大媽一想還真是這麽個情況,她就想着白奮鬥他們是他們院兒的,可是就算是他們院子的,也的看是誰的錯。

“你別管了,你管得多不賺個好,人家還覺得你多管閑事兒。”趙桂花提點王大媽。

王大媽嘆息一聲,說:“今年年底,我肯定要辭職,這個管院兒,誰愛幹誰幹,我是幹不下去了。”

別的大院兒都是争搶着要幹,他們大院兒……估摸着到時候要退避三舍吧。

就很愁啊。

期盼有人能接手。

趙桂花同情:“祝你順利。”

王大媽:“……我回家吃飯了。”

她都不敢說,自己能甩掉這個包袱。

嗚嗚嗚。

艱難。

王大媽走了,莊志希靠在椅子上,挑挑眉,沒說什麽。不過等夫妻兩個回到房間,莊志希說:“那娘們肯定是來找你的。”

明美:“她找我幹什麽?”

莊志希冷笑:“也許是不相信你真的動了胎氣想來看看虛實;也許是想來說服你調到他們部門,都有可能的。這娘們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她初來乍到,肯定想立刻做出成績,你這拿過好幾次獎勵的人,就被她算計上了。”

莊志希看的很清楚,心裏越發的厭惡這個女人。

自私自利的缺德玩意兒。

他說:“不過這一次我們倒是該感謝白奮鬥,白奮鬥這人真是值得處一下的,你看,這要是讓你看到這個女人,保不齊還要生氣。現在白奮鬥揍她一頓,我覺得心情舒暢。”

明美哭笑不得,說:“你還說這件事兒裏她沒錯呢。”

莊志希理直氣壯:“跟外人當然這麽說,但是我心裏不知道多高興這個女人挨揍。”

他說:“我這還真沒想到,白奮鬥的沖動有一天倒是讓我覺得很爽。哈哈哈哈。”

明美:“你這表情和笑容就可不像是什麽好人。”

莊志希挑眉:“這娘們哈,就是沒在咱們這一片兒住過,如果在咱們這一片兒住過就知道世道的險惡了。看她以後還敢嚣張。這還敢為了刷業績算計人,美得她。”

明美咯咯咯的笑了出來。

莊志希:“不是從小在這邊長大,一般二般人還真是扛不住這個。”

明美越發的想笑,感慨說:“我本來挺讨厭她的,但是仔細想一想,覺得她好倒黴哦,哈哈~”

一般人,真不敢随便進他們這邊的巷子咧!

112、惡人自有惡人磨

明美猜測, 來的那個中年女人是姜保紅。

還別說,真是一點也沒猜錯,姜保紅之所以來找明美,還正是因為她以前跑的那趟車出事故了。售票員其實不僅扭傷了腳, 胳膊還撞傷了, 這自然要休息。作為直屬領導, 姜保紅第一時間就知道這件事兒了, 她從醫院出來,直奔着明美家就來了。

正常來說, 有人受傷他們都是內部調班, 但是這個姜保紅倒是不厚道,直接就打算來忽悠明美去他們那邊幫忙。而她之所以一直盯着明美, 也是因為明美曾經有三次抓賊的記錄, 兩次在公交車, 還有一次是在外面,但是也是受了嘉獎的。這樣的記錄姜保紅自然看在眼裏,所以她是希望明美能夠幫她搞一個開門紅,給她的資歷增添亮點。

實際上是, 如果明美真的抓了賊, 她也不會給明美多少好處,肯定要把這個榮譽放在自己身上的。這樣她的履歷才更好看, 也證明她的工作有成績,她能力強, 才更容易升遷。她一直以來也都是這麽做的。

踩你墊腳, 是給你面子。

至于明美一個孕婦會不會遭到報複或者出意外, 她管明美去死!她要的是給自己增加資歷。

這想的倒是很好, 不過, 她是怎麽也沒有想到,還沒找到明美,就出了岔子。這竟然遇到熊孩子了,而熊孩子還有一個熊家長。要知道,姜保紅她男人可是個領導,她一貫都是頭頂看人,慣常是看不起這個看不上那個的。

至于跟她來往的,也大多數的都是拍馬屁的。

可她就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遇到不給她面子的,兩個人直接打去了派出所。

派出所……派出所真的心很累。

又是他!

怎麽又是他!

白奮鬥的大名,真是排在他們派出所神奇排行榜上的第一位,一點也不誇張。

要說這人幹了啥大的壞事兒,那還真是沒聽說,但是那些雞雞碎碎的狗屁事兒,相當不少。雖然很多事情最後都是不了了之,并沒有人找公安同志,但是作為轄區內的“名人”,哪兒能不知道啊。

誰都知道,他們大院兒可真是有一對兒卧龍鳳雛倆神仙,一點也不誇張,就是周群和白奮鬥。

這不用說,一看就知道白奮鬥又惹事兒了。

再一看,好麽。

還別說,雖然這女的不住這邊,但是還真的也認識。

這四九城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就很巧了。

雙方在派出所裏也沒消停,互相對噴,絲毫不慫。

這時王大媽已經回來了,同時還領着大院兒的幾個人,這不是他們要來看熱鬧啊。他們是做證人來的。

其實他們也不想來,畢竟白奮鬥也算是他們的鄰居不是,所以剛才公安同志來了,他們就呼啦一下散夥兒,但是這個事兒總歸不能工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那他娘的到底誰有道理。

所以作為管院兒,王大媽還是被安排回去找人了。

但是王大媽一回去倒是先唠了十塊錢兒的,再去找人,雖說白奮鬥不得人心,金來小兔崽子讓人想扇他,但是總歸是鄰居,這來作證,不是得罪人?

人情社會,大家其實不怎麽樂意的。

王大媽這一圈兒兩圈兒三圈兒的找人啊,好不容易找了幾個人過來了。

莊志希也在其中。

當然,這貨是主動來的,他就想看看這個總是想算計明美的新領導是個啥玩意兒。雖然這貨沒有接觸上明美,但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這可逃不過他莊志希的法眼。

要說啊,莊志希這個人的精明是天生的還是後天的也不曉得,但是上有出息的哥哥姐姐,這做小老弟的,總歸不能太不長腦。要知道莊志遠和莊志心作為四零後,都能讀到高中畢業,這就是說明他們打小兒還是很機靈的,最起碼腦子夠快。

那小老弟想跟哥哥姐姐鬥智鬥勇,這沒有腦子可不成,他三四歲就知道怎麽耍心眼兒了。

可惜他大哥二姐長大了就失去了小時候的靈氣,變成正派人了。

只有他,還保持初心。

這孩子就是個雞賊的,長大了更是如此,所以雖然沒有聽姜保紅說過一句話,但是莊志希一聞味兒就知道這人打的什麽主意了。嗐,他可不傻哎。

這機械廠是萬人大廠,廠裏這個那個他們小喽啰雖然不可能參與其中,但是也見識的多了。

莊志希對這個,就是很懂。

他看得出來姜保紅不懷好意,所以更樂意過來看看這娘們吃癟,雖說她是有理那一方,但是莊志希又很信得過蘇大媽婆媳的戰鬥力,還有白奮鬥的胡攪蠻纏。

這個樂呵,他得來看,要不是他媳婦兒不好露面兒,他都想拖家帶口來看了。反正雙方都不是什麽好鳥兒,他們人民群衆看看樂子,也算是豐富生活。

反正不牽扯他家,莊志希喜聞樂見。

他和另外幾個人跟在王大媽的屁股後面一起過來。

姜保紅不樂意的質問:“這找個證人怎麽找這麽久,在磨蹭磨蹭天都亮了。你們這基層工作,做的就是不行。”

你瞅瞅,這一開口就是老喪門旋兒了,不會說話得罪人。

王大媽臉色立刻不好,倒是派出所的同志明白為啥,還能是為啥,就大家都不樂意來呗。誰樂意這樣讨人嫌啊。吃力不讨好的。一看這娘們又逼逼賴賴的,立刻有好幾個人就想掉頭兒走人了。

“其實到底咋開始的咱也不知道,反正就打架,具體怎麽回事兒我也不曉得,這個真是不能做什麽證明。”

“我也是的,我過去的時候都幹起來了,到底咋回事兒,為了啥,還真是不知道。咱這做證明,也得是從頭看到尾的。不然說出來也未必對啊。”

“這沒看全程,沒有發言權啊。”

好麽,大家開始退縮了。

其實哈,誰不知道就是金來手賤呢。

他們有的人都遇上了,但是這娘們上來就沒好話,他們自然是不想做什麽證明。而且,誰也沒撒謊啊,他們确實沒看見全部。大家出來的時候,只看到互毆了,前面的情況,沒看見。

公安同志一看就曉得怎麽回事兒了,人家本來就是沒辦法才來的,你還這樣說話,白奮鬥還有蘇金來這熊孩子再不好也是他們鄰居,你總歸是個陌生人。

還一來就這種語氣,誰樂意?

公安同志看着沒說話的小夥兒莊志希:“那你呢?你是啥時候過去的?”

莊志希認真:“我比他們還不如,我是打到後面兒才過去的,看一眼就回家了,從頭到尾不知道咋回事兒。”

公安同志:“……那你過來有啥用。”

莊志希:“王大媽是我大嬸子,這不是大晚上了,也不知道這邊要忙活多久,我媽讓我過來幫着照看一下,晚上護送王大媽一起回去,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

公安同志:“……”

人家自己沒有孩子嗎?用得着你?再說還有這麽多證人呢,不能一起走?你個睜眼說瞎話的!

你就是想來看熱鬧!

公安對他翻個白眼,不理他了,轉頭跟其他人說:“沒事兒,你們沒看到全程也沒關系。看多少說多少。”

“啊,這樣也行?”

“那……好吧。”

反正都很想撤退了。

一看這些人這個蠢樣兒,姜保紅立刻不樂意了:“你們是瞎啊,沒看見我被那個小崽子濺了一身水?這小癟犢子,不揍他都不知道我的厲害!怎麽的?你們還想包庇他?”

“這位大姐,這話讓你說的,我們來說的都是自己看見的,沒看見的我們哪敢瞎說,我們胡說八道,公安同志也會追究我們的責任吧?”

“就是啊,先頭兒有沒有人,你自己不知道嗎?我們說的是不是真話你不是應該清楚?”

“我們是好心過來的,這算是怎麽回事兒啊!怎麽的還埋怨上我們了,不幹了不幹了,我得回去了。”

“我也走!”

大家都不怎麽樂意,其中一個老油條明顯是想拍馬屁,一拍桌子,說:“你們幹什麽呢?你們是把這裏當菜市場是吧?都給我嚴肅點,你們沒看到?沒看到來幹什麽?再說了,這位女同志難道還能莫名其妙就打人?那必然有緣故。你們把自己的分析也說一說。我聽說你們好幾個人下班都遇到這個小子往水坑裏扔石頭了,這個得不得交代出來?你們怎麽的?還想為他們隐瞞?怕不怕我追究你們一個虛假佐證的罪名!”

“哎不是,這怎麽還埋怨上我們了。”

“王大媽,我就說我不來我不來,你看你非讓我來,這下子好了,倒是讓人訛上了,我們也太不容易了吧。”

“就是啊,哪有這樣的事兒,我們是做好事兒麻煩到時要被當成罪犯呵斥嗎?”

“哎呀你可別說了,人家還要拍馬屁呢。小心真的抓了你。”

“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真是,群情激昂。

這要是換個人被人這樣一吼,早就害怕了,但是他們是什麽人,身經百戰。不管是公安還是廠保衛科還是街道,他們那可是頻繁接觸的。這接觸的多了,可就不像是一般人那麽畏畏縮縮了。

再說了,以為拍拍桌子就能吓唬人?

這想啥呢?

他們可是見得多了,就連雷劈人都見過,現在這些都是小兒科啦。

而且吧,他們也是從周群和白奮鬥兩個人的身上看出來了,只要事情沒有咬死了,就算是真的有領導看你不順眼。也不會開除你,現在就是這麽個形勢。

所以真是不用特別的唯唯諾諾,他們可是光榮的工人階級老大哥。

“哎呦,這啥人都溜須,把我們當傻子呢。”

另外一位公安同志眼看事情不太好,立刻上前打圓場:“大家先坐下,我曉得大家大晚上的過來都着急,就有多少說多少。畢竟這也是做好事兒。你們說對吧?”

他瞪了先頭說話的那個老油條一眼,說:“你們按照自己所見所聞來。”

“哎我說,你們可別偏心哈,別以為我看不出來,這娘們背後有人,你們可得公平公正。”白奮鬥也不是個傻子,別看他剛才叫嚣的歡,但其實心裏挺虛的。

畢竟他也不是剛出社會的小年輕,曉得社會的複雜。

人家有背景,這個就夠他喝一壺了,本來他還有點忐忑的,但是突然就不害怕了。他這人倒是有點小聰明,因為他發現,其實當時沒有人看見最先頭兒的事兒。

而且很明顯大家不樂意作證。

還是他白奮鬥人緣兒好啊。

你瞅瞅!

這一下子,他就支棱起來了。

因為金來有前科,所以大家都是推斷這貨又這麽幹了。

而且也有別人受到這個“待遇”了,但是實際上呢,要說當時親眼看見了金來扔石頭往這位身上濺水,那還真是沒有人,也不是說這條巷子就沒人走,那個時候正好是下班時間,有人是有人的。但是誰也不盯着別人啊,親眼看見的,好像還真沒有。

像是他,他自己過去的時候也無非就是看到這娘們揍金來,這才起了沖突。

這麽一想,白奮鬥妥了,他更大聲:“你們別以為彼此認識就能忽悠大家說沒看到事兒給這個女人做證明。你們仔細想一想,這個女人說的是真是假誰好說啊,就沖她現在這個德行。她說的能是真話嗎?這看着就是個不誠實的老娘們。你看她一臉刻薄,滿臉橫肉的。保準不是啥好東西,都說相由心生,這人從面相上來說,就不是個好貨了。”

姜保紅本來就氣兒不順,一聽這個話更是氣的不行,上來就打人,說:“我讓你說,你個混蛋!”

一個耳光就甩在了白奮鬥的臉上。白奮鬥大叫:“同志,你們可看見了,這個潑婦是個啥樣兒,這娘們可不是什麽好人,她這一言不合就打人,你們能相信多她多無辜?”

“我打死你!”姜保紅聽了這個更氣,又是一巴掌要招呼過去,只不過這一次被白奮鬥抓住了手腕,白奮鬥可不是什麽文明的四九城老爺們,他相當不客氣的一個回手,耳光就甩過去了。

“你這娘們不要太過分,把誰當你家爺們呢,還沒完沒了了是吧?公安同志,你們可看見了,這娘們對我動手!”

“那你也不能打女人啊。”

“我不能打她,她能打我?你這大叔什麽意思?別以為我沒看出來,從開始你就一直為這個娘們說話,怎麽的?想拍馬屁是吧?想偏袒是吧?公安隊伍怎麽就有你這麽愛舔-腚的玩意兒,真給大家丢人。”

“你你你,你侮辱人。”

“怎麽說實話還不成?”

“你混蛋,我饒不了你!”姜保紅挨了打,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直接就撲了上來,厮打起來,白奮鬥的臉上瞬間就多了幾道血溜子。白奮鬥跟個女人一樣,直接一把薅住姜保紅的頭發,雖然短,繞不住,但是也不影響薅頭發。

他咣咣兩個點炮,直接就打在這女人的臉上。

“你看我好欺負是吧?別以為自己是個女人我就能放過你,爺們可是認死理兒。你這缺德玩意兒,就該揍。”

“打打打!打死這個臭女人。”金來這時叫了出來,說:“奮鬥叔加油,加油揍她!”金來還在一邊兒拱火。

白奮鬥因為先前的事兒對金來三兄弟已經沒有什麽好感了,但是一聽孩子又叫他“奮鬥叔”,倒是感覺彼此又恢複到了早期和睦融洽的時候,心裏激動,覺得自己更是不能在孩子面前丢了面兒。

他一把将姜保紅摁住,咣咣又是兩拳。

男人和女人打架,這都不用說就知道,可能是女人吃虧的。現場衆人雖然看不上姜保紅耀武揚威的樣兒,但是也看不上白奮鬥打女人,哪有這樣的男人,也真不是個東西。

怎麽說呢。

這個現場就很是狗咬狗了。

幾個公安同志趕緊上前拉人:“白奮鬥你怎麽回事兒,你現在是連我們都不放在眼裏了是吧?這裏是派出所,你還要在這裏鬧事兒?你是要反了天了是吧?”

白奮鬥:“這個女人打我的時候你們怎麽不說話?我就白白挨揍?你們看我的臉,我他娘的還沒結婚呢。”

他戰鬥力還挺強,竟然還能雙線作戰,不管是姜保紅還是公安同志,誰怼他,他怼誰,真是絲毫不怯場,也不管會是什麽結果,反正就是相當的莽幹。

“那你也不能這麽打人,當着我們的面兒打人,你是想幹什麽。”

公安同志都要氣死了,本來就是一個調節一下就可以的矛盾,正常來說雙方都是最後握手言和,不算是什麽大事兒的。因為現在調皮的孩子也不少,吵架的大人也不少,少有鬧大的。

因為真是沒必要。

可是卻不想,這事兒還真是難以相信,白奮鬥竟然敢在這裏打人。至于姜保紅……這大姐雖然是個受害者,但是她拿出了一副很盛氣淩人和仗勢欺人的樣子。也讓事情更加的惡化。

“你們幾個人都坐下,現在不是大家胡鬧……唉我去,你幹什麽!”

公安同志正想調節一下,就看姜保紅突然就拽過金來,啪啪啪的開始扇臉。

姜保紅打不過白奮鬥,這多少年了,她什麽時候吃過這個虧,現在吃了這麽大的虧,整個人都不好了,再一看那個小兔崽子還得意洋洋的看着她,十分的挑釁。

姜保紅可不是直接就上手了。

王香秀本來抱着孩子坐在椅子上的,她旁邊坐下的則是她的婆婆蘇大媽,蘇大媽環着銀來和銅來。

姜保紅的動作很快,她氣急敗壞的揍這小兔崽子,王香秀這當媽的一下子就扛不住了,嗷了一聲沖上前,直接就撞向了姜保紅,直接将人撞到,她騎上去就開始猛扇:“你打我兒子,我讓你打我兒子,你個賤人。你欺負我們孤兒寡母!”

“卧槽。”

“你們快給我住手,真是幹什麽,你們是無法無天了啊。”

幾個人再次給人拉開,姜保紅的臉已經腫成了豬頭,脖子也劃了好多道血溜子,更是衣衫不整。

“你們是不是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一個個的是把我們當擺設是吧?都給我去牆角蹲着!”

“憑什麽!”

好幾道聲音同時響起。

公安同志氣的都要哆嗦了。他們見過胡攪蠻纏的,但是對他們多少還是有些敬畏的,但是眼下這幾個人可沒看出來,簡直把這裏當成另外一個決鬥的舞臺。

真是……缺了大德了。

莊志希眼看兩場戰鬥下來,姜保紅已經被揍成了豬頭,微微翹起了嘴角。

雖然平時白奮鬥還有蘇家婆媳都很煩人,但是有句話怎麽說的來着?哎呀想不起來了,但是這人對着他厭惡的人下手的時候,他看的可是真爽啊。

這個時候就很慶幸白奮鬥是這樣的個性了。

要不然,也不能看到這個戰況不是?

打女人啊,這白奮鬥也算是獨一份兒了。

他拽了拽王大媽,兩個人都往後退了退,莊志希是看出來了,現在已經不是開始的時候因為什麽了,而是雙方都打出了火氣。現在是純純的看對方不順眼。

如果是這樣,那就保不齊還得動手,所以他們這圍觀人群,看熱鬧都得躲遠點,免得被殃及池魚。

要不說,還是莊志希看熱鬧的經驗夠豐富,他猜想的還真沒有錯,這邊公安同志正勸說着呢,那頭兒姜保紅又對孩子出手了,她是純粹咽不下這口氣了。

這次攻擊的是距離她比較近的銀來,她記得這個小兔崽子也扔石頭了,她伸手一拽,蘇大媽倒是被撞倒在地,她嗷了一聲抽搐起來,叫:“殺人了,搶孩子啦。”

白奮鬥本來就留意着這個老娘們,一看她再次出手,直接一腳踢過去,男人的力氣大,姜保紅撞在桌上跌倒在地:“我饒不了你們一家子!”

好麽,她根本就不知道白奮鬥和王香秀母子根本不是一家子。

在她看來,只有當爹的才能這樣維護孩子啊,至于金來那句奮鬥叔,她壓根沒有留意,十分先入為主的就以為這是一家子。

“好疼,我腿好疼,我肯定是腿斷了,救命啊……”蘇大媽一看這女人開始放狠話,喊的更大聲。喊過之後,竟然□□起來,臉色發白,哆嗦着好像是不太好了……

這年紀大的人,身體都是很難說的,蘇大媽整個人都一副要不行了的樣子,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大娘,大娘你沒事兒把?”

“趕緊送醫院。”

“別耽誤了,這幾個都送醫院吧。”

一個個都鼻青臉腫了。

姜保紅不用多說,白奮鬥和王香秀打架雖然勝利但是也不是毫發無傷,還有金來銀來……這麽一大群人,這就要轉戰醫院了,派出所負責這位覺得自己的腦子嗡嗡的。

誰能想到這件事兒的開端是往水溝裏扔的一塊石頭?

然而事實就是這樣。

公安同志無奈的說:“多謝諸位過來幫忙,但是現在情況比較混亂,大家還是回去吧,給大家添麻煩真是十分不好意思。”

“沒事兒,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那這事兒就跟我們沒有關系了吧?”

“本來也跟咱們沒有關系。”

“天色不早了,走吧走吧。”

大家一群人一起出了派出所,外面大雨沒停,有人擡頭看了一眼天空,說:“這雨咋還下的沒個頭兒了?”

“誰說不是呢。”

“咱們還是趕緊往回走吧,別是等一下在打雷。”

“成。”

雖然今天跑這一趟也亂糟糟的,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來幹啥了,但是,倒是沒有人抱怨!是的,沒有!

畢竟,他們如果不來,就看不到這場大戰,總是因為來了,他們才看到這樣的熱鬧。

現場是打的比較激烈的,但是大家看的也很熱烈啊。

“這白奮鬥真他娘的虎啊,都知道人家有背景還敢這麽打人,真是牛逼。”

“這次得栽了吧?”

“王香秀也不差啊,平時就看她柔柔弱弱的,但是你看打架,一點也不含糊的,哎媽呀,那個中年婦女根本不是對手。不過如果真是背後有人,他們得吃虧。”

倒是莊志希笑了一聲,說:“未必吧?”

“怎麽說?”

莊志希聳聳肩,說:“我也就是随便猜一嘴。”

王大媽覺得莊志希不是随便猜一嘴,但是她也沒想明白,為什麽就沒事兒。

“哎對了,王大媽,王香秀那個表妹,就是胡慧慧,她怎麽沒來啊?”

“對啊,她不是住在那邊?”

王大媽:“胡慧慧回來的晚,她回來的時候,人都被帶走了。我問過她要不要一起過來,她說還是留個人看家。”

“這倒是也對,留個人看家是穩妥點,她去了也不能做什麽。”

“就是。”

“王大娘,你這可是老媒婆兒了。也得給我們介紹介紹對象啊……”

“這話讓你說的,你就說你相中胡慧慧得了。”

“這個事兒你們找蘇大媽啊!人家有親戚在呢,我跟着瞎摻和什麽,你們說對吧。”

“那也不是這麽說的,他們蘇家是收禮不辦事兒啊。”

王大媽:“這我可管不了。”

大家一路上議論紛紛,很快的就回到了巷子裏,深更半夜的,還真是挺吓人的。

莊志希:“你們先走,我上個廁所在回家,晚上就不出來了。”

“啊,我也是。”

“對對,我也得上個廁所。”

大家現在對深夜出來上廁所都有陰影了,雖說家家戶戶都用便盆兒,但是大問題總是不能在家解決的,所以晚上上廁所,還是有的。只不過吧,最近他們這一片兒的廁所也相當神奇,以至于大家覺得還是晚上少來為妙。

趁着人多,正好一起去一下。

這在派出所看了一場戲,他們回到大院兒的時候都十一點來鐘了,有幾個是別的大院兒的,他們大院兒也有三四個人,大家一起進了院子,就看到蘇家的燈已經滅了,胡慧慧該是睡了。

王大媽:“這姑娘倒是也心大,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人都沒有回來,她還跟沒事兒人一樣。”

莊志希笑了笑,沒接話兒,大家各自回家。

莊志希回來的時候明美已經睡了,他輕輕的敲門,明美迷迷糊糊的醒過來,趿拉拖鞋出來開門,唔哝着說:“幾點了?”

莊志希:“十一點了。”

他反手把門關好,簡單洗漱一下回到被窩兒,明美立刻就湊了上來,像是一只八爪魚一樣纏住了莊志希,莊志希笑了出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說:“給你吵醒了,對不起啊。”

明美捏他的腰一下,莊志希:“哎呦。”

明美雖然迷迷糊糊的,但還是軟糯的嬌嗔:“你跟我說什麽對不起,你傻了啊。”

莊志希低聲笑了出來:“我這不是想着顯得我有錯就誠懇道歉嗎?”

明美眼睛都沒睜開,唔哝着說:“他們在派出所怎麽樣了?”

莊志希:“都送去醫院了,這些人可真虎,完全不把人家公安當回事兒,直接在派出所就打起來了。”

明美原本還迷迷糊糊着,這一聽到打架,立刻睜開了眼,露出了渴望吃瓜的表情,莊志希:“……”

明美:“怎麽回事兒啊,你說說。”

這個時候也不困了。

宛如一只在瓜田裏亂竄的猹。

莊志希沒忍住笑了出來,說:“你不是睡覺麽?”

明美:“我可以晚點起來啊,你說嘛,我想知道哎。”

莊志希:“那個姜保紅啊,本來有理的事兒,讓她給搞得個細碎,不過白奮鬥也不要臉。娘子,你且聽我說~”

明美:“噗。”

這男人又是秧歌又是戲的,明美倒是聽得很歡樂。

“快說快說。”

“我們一路行色匆匆趕到派出所,剛一進門就……”

他叭叭叭的,明明在故事裏就是個打醬油的,偏生還要強行出場,愣是給自己從路人甲的吃瓜群衆增加了不少戲份,叭叭的介紹了好多自己的內心活動,都是把一個故事講述的十分的生動。

明美大眼睛睜的大大的,不可置信:“啊這……”

她還真是沒有想到,姜保紅竟然挨揍了。

不過她也立刻問:“你為什麽說白奮鬥和王香秀不會有事兒啊。”

“因為蘇大媽。”莊志希覺得大家真是太單純了,就沒有想過蘇大媽為什麽倒地不起,他說:“蘇大媽那個人心眼兒可多了,我覺得她是故意的,畢竟她歲數大,要是就是堅稱自己不舒服,這疼那疼的,肯定也有姜保紅的責任。年紀大了,多少總是有點病的,她就是要黏上姜保紅,姜保紅脫不開身。畢竟姜保紅是所有人都停下來之後,又去拽銀來才推到了蘇大媽。到時候蘇大媽就是訛上她,他想沒有事兒,就得原諒白奮鬥和王香秀,你看,多好的交易?”

“蘇大媽可真是會算計。”

莊志希:“我早就說過了啊,她很不簡單的。你看周大媽蹦跳的十分厲害,但是每一次拿到的好處都不如她。你從房子就能看出來了。”

明美:“哎呀,這你提到周大媽,我還有點想念她,她不在的日子裏,只有白奮鬥一人跳得高,我都看的乏了。有點想念周大媽耍無賴的刻薄樣子。”

莊志希睨着她,說:“你分明是想看熱鬧。”

明美嬌嗔:“哪有啊,你誣賴我。”

莊志希:“我早已經看穿你。”

明美咯咯的笑了出來,好半天,說:“姜保紅啊,也該讓她知道一下世道的險惡,整天想着算計別人,活該!”

莊志希揉了揉明美的頭,笑着說:“今天也算是給她上了一課了。”

明美翹着嘴角,覺得心情相當不錯,這世上最快樂的事情就是自己讨厭的人不高興。

嘿嘿!

莊志希和明美沒有唠的很久,畢竟大晚上的,兩個人還是很困的。

“行了睡吧,明天還得上班呢。”

明美笑嘻嘻:“我明天請假了……”

莊志希:“可是你男人要上班啊。”

他摟着明美,感嘆:“你說休息的時候時間咋就過得這麽快。”

“那誰知道呢?”

兩個人嘟嘟囔囔的,很快的進入了夢鄉。

一大早的,兩夫妻在嘩嘩的雨聲中醒來,莊志希揉着眼睛,有點不能相信,他說:“這怎麽還在下雨。”

他直接起身開窗,就見窗外大雨不小,從前天晚上開始,一直下到現在,而且都是大雨,莊志希微微蹙眉,說:“這可不太好。”

明美不着急上班,也不起來。

莊志希看她縮了縮脖子,繼續睡覺,他自己起身穿了衣服出來蹲下廊檐下洗漱,斜對面兒的胡慧慧也出來了,她沖着莊志希笑,打招呼:“小莊哥,早啊。”

莊志希:“早。”

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不過眼看胡慧慧這個高興勁兒,還真是看不出來她表姐出事兒了。

莊志希好奇的問:“你表姐他們還沒回來吧?”

胡慧慧:“沒有呢,我打算今天去看看情況。”

她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說:“小莊哥,你自行車能借給我嗎?”

莊志希:“不行,我還要上班呢。”

胡慧慧:“你家不是兩輛車?”

莊志希微笑:“我哥還要上班呢。”

憑啥借給你啊,又不是很熟。

現在車子可是個金貴的東西。

再說對于蘇家,就得時時刻刻保持警惕,你要是稍微松懈點,這家人就能巴上你。

莊志希兩連擊拒絕了胡慧慧,轉身回主屋吃飯。

胡慧慧看着他的背影,咬咬唇。不過又一想,大概也知道人家不想跟他們這邊有任何牽扯。胡慧慧也在院子裏住了一段時間了,多少是有點了解這個院子的情況的。

莊家人不怎麽待見他表姐家,這個她是看的出來的。

她倒是覺得,表姐是表姐,她是她。

不過很顯然,人家是不這麽想的。

胡慧慧有點不高興,但是怎麽說呢,倒是也能理解。畢竟,正常人都會讨厭她表姐,她自己也讨厭。現在她住在表姐家,人家別人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把她跟表姐拴在一起看,也是正常的。

想到這裏,胡慧慧多少又開始埋怨王香秀。這人真是不讨人喜歡。

她想做點早飯,才發現所有的糧食,全都鎖在櫃子裏,真是一點也不放在外面。胡慧慧想吃個窩頭都沒有、她低聲罵道:“摳門精。”

她一個月交八塊錢呢。

要知道,現在在外面租房的房租也就是兩三塊,如果只租一個小單間,一塊五說不定都能拿下。

至于吃飯……你要是出去吃一碗大肉面,那除了糧票也要兩毛五了。

可問題是,她自從住進來,就永遠是吃棒子面,一點肉星兒也沒有。這算一算,她交八塊錢真是虧死了。胡慧慧罵罵咧咧的出門,雖然是出來了,但是卻又裝作一張溫柔的臉。

“王招娣早。”

正好趕上王招娣出來倒便盆兒。

王招娣在周家真是任勞任怨,胡慧慧對她印象還可以。

就連對姜蘆夫妻印象都可以的,雖然她表姐總是罵那對夫妻缺德,肯定将來生女兒,但是胡慧慧自己長眼睛的。她一個月交八塊錢,不能吃好不能吃飽。

周群姜蘆再不好,人家給王招娣吃飽飯。

而且,他們家吃細糧的時候也不會專門給王招娣做棒子面,就是大家都一樣,有啥就吃啥。她其實偷偷觀察過,雖然王招娣幹活兒麻利,勤勞肯幹,但是吃飯的時候不怎麽有眼力見兒,特別能吃。

就這,姜蘆和周群都沒說什麽,她就覺得這對夫妻根本不是她表姐說的那樣。

她表姐啊,就是嫉妒。

嫉妒人家姜蘆過得好。

要說起來,其實還真是胡慧慧誤解了,以前周家确實分三六九等,好的就買一點點,只給周群吃。姜蘆和周大媽啃窩頭。周大媽就是這樣的,她刻薄兒媳婦兒也刻薄自己。

在她心裏,最是重男輕女,這女人就不配吃得好。

但是吧,這不是周大媽進去了,周群又有大把柄捏在姜蘆手裏,雖然這個把柄是人人都知道的,但是姜蘆掐着“離婚”,就是可以捏住周群。

更不要說,姜蘆還是孕婦,所以現在是姜蘆當家。

姜蘆被苛待了好多年,折騰了好多年,現在徹底想開了。她也是看明白了,人家莊家還沒他家條件好都想吃點好的,她幹啥要虧待自己?真是給自己身體苛待出毛病,到時候便宜誰?

狗男人還是惡婆婆?

所以她該吃吃該喝喝,至于王招娣吃的多還在吃飯上沒有眼力見兒,她也沒說什麽,能給她幹好活兒就行。王招娣這樣也是正常的。她家九個閨女,日子十分艱苦,吃飯就是要靠搶。

大家幾乎都習慣了一上桌就飛快的吃吃吃。

姜蘆是懂的,也沒說什麽。

畢竟她也不是要跟王招娣過一輩子的人。

不過卻因為這些,倒是讓胡慧慧誤會了,她不知道周大媽在的時候是什麽樣子,所以覺得她表姐純純的嫉妒,才整天說人家的壞話。她跟王招娣打招呼:“你這一大早的也不上班,着什麽急啊,現在廁所排隊呢把?”

王招娣:“姜蘆姐懷孕了,聞不得這個味道,我早點給倒了,開窗通通風,家裏就沒味道了。”

胡慧慧:“你可真能幹。”

她肯定是不幹這個活兒的,打死也不幹。

“這大雨真是沒完沒了,感覺人都要發黴了。”

王招娣倒是說:“等雨停了,就能采蘑菇了。”

作為鄉下姑娘,她是最懂這些的,她說:“我跟王大媽還有趙大媽說好了,等雨停了一起去郊外上山。雨後山上蘑菇可多了,不管怎麽做都好吃,如果吃不完還能曬幹了留到冬天,這也是一道菜。”

胡慧慧微妙:“你可真勤快啊。”

王招娣憨笑,随即說:“我又不聰明又沒讀過書,不會那些厲害的,也就只剩下勤快了。”

胡慧慧:“……”

她說:“勤快倒是一個好品質,很多做婆婆的都喜歡。”

王招娣撓撓頭,說:“我沒想很快嫁人的。”

別看她笨,但是也有自己的想法,他爸媽啊,絕對不會給他嫁到什麽好人家,就是誰給錢多就嫁給誰,可是她這樣的條件,人家憑啥給錢多娶她呢。那指定是人有點問題。

到時候一樣要伺候一家老小,跟他媽一樣,生不出兒子就一個勁兒的生。

如果是以前,她覺得這是正常的,但是現在吧,她動搖了。

她覺得,不嫁人挺好的。

她寧願在姜蘆姐家裏做小保姆,管吃管住的,姜蘆姐還不刻薄人。

就連開始的時候姜蘆姐不喜歡她,其實也沒有刻薄她。現在姜蘆姐有了孩子,更是好說話的不得了。這邊又有吃又有喝還有熱鬧看,她不想走!

王招娣深吸一口氣,說:“我要快一點了,還要回去做早飯,姜蘆姐最近沒有胃口,我等一下要借魚竿去護城河看一看。”

胡慧慧目瞪口呆:“啊???”

她說:“這大雨天,你要去釣魚?”

王招娣理所當然:“對啊,那平常天好的時候,人家自己就去了,也不會借我魚竿啊。”

她認真:“我總是要等人家不用的時候再借。”

胡慧慧:“……”

“我要好好表現的!”

王招娣突然就仿佛打了雞血,說:“我去忙了!”

真是快如一陣風。

胡慧慧:“……”

這鄉下丫頭,都這麽愛勞動的嗎?

她看着王招娣,表情微妙。

“胡慧慧!”

胡慧慧聽到動靜,回頭:“你是……?”

這條街,愛慕她的男人太多了。

“你不記得我了?我是于寶山的四哥。”

胡慧慧恍然大悟,說:“原來是你啊。”

随即立刻橫眉冷對,說:“你叫我幹什麽?你們害的我表姐還不夠慘嗎?你們家于寶山做了那麽多事情,你們家連個道歉都沒有,真是太過分了。”

于四哥:“哎呀,他是他我是我,我們可不是一回事兒。我也不待見于寶山這個玩意兒呢。你是不知道,他自己跟我們兄弟關系也很差。整天找事兒,還占着大屋和工作。這下子也算是遭報應了。”

他們兄弟幾個沒有一點點的傷心,他們都不喜歡于寶山。

這家裏兄弟多,本來就争搶資源,于寶山還一個人占了大頭兒,這擱誰能高興?

他們的矛盾是日積月累的,現在人沒了,他們也不覺得傷心。

不過吧,他說:“哎不是,你表姐不是也沒怎麽樣嗎?怎麽就慘了。我可聽說沒怎麽着你表姐的,你表姐跑掉了啊。”

胡慧慧激動:“怎麽沒怎麽樣,她明明被于寶山那個混蛋給……呃!”

她突然戛然而止,說:“呃,我表姐被吓到了不行嗎?不該道歉嗎?”

于四哥狐疑的看着胡慧慧,琢磨她剛才沒說完的話,趕緊說:“你表姐被怎麽了?被于寶山給怎麽了?你說啊。”

胡慧慧眼神閃爍:“沒怎麽,你聽錯了。”

于四哥一下子來了精神:“不對,肯定是有的,你說啊,你告訴我,我不告訴別人。”

胡慧慧使勁兒擺手:“沒有沒有。他們怎麽也沒有,你別想歪哈,千萬別多想啊。”

說完,一副說漏嘴很心虛的樣子,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反複說:“我表姐清清白白的。”

于四哥這下子有點懂了,他露出賊兮兮的笑容,說:“你表姐,是不是被于寶山給那個了啊……”

“沒有,你別瞎說。”

胡慧慧直接推開于四哥,很快的跑開,就跟有什麽大灰狼攆兔子一樣。

胡慧慧跑得很快,等到跑到無人的角落,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王香秀不是刻薄她嗎?她就讓王香秀身敗名裂。

反正,她又沒說謊。

其實有些事兒騙過外人還行,但是想騙過住在一個屋子裏的人很難,特別是當時于寶山堪稱粗暴,而王香秀又太驚訝根本顧不得善後,所以胡慧慧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她不會直接說,這就顯得下乘了。

這樣的分寸,剛剛好。

她甚至可以發誓,自己什麽也沒說,然而,別人又可以一下都懂。

她得意的笑,覺得于四哥過來的剛剛好,不過其實這個人是不是于四哥根本不重要,沒有于四哥,她也會不漏聲色的洩露給院兒裏的人。

現在有了于四哥,那就洩露給于四哥。

反正也不是說必要的人選,有一個就抓一個用。

胡慧慧得意了,哼着小曲兒離開,讓你給我吃棒子面!讓你給我吃窩窩頭!讓你給我吃水煮菜!讓你編排我讓我做家務!我這統統還給你!

我的八塊錢,可沒那麽好拿!

我掀你的老底!

胡慧慧得意的走了,于四哥砸麽了一下胡慧慧的話,帶着幾分恍然大悟,說:“原來,于寶山跟王香秀那個寡婦睡覺了。”

他們兄弟關系差到從來直呼姓名。

他微微眯眼,這原來是那個了啊。

再一想,可不是嗎?

他們可是一起從廁所裏出來……嗞!

他倒吸一口氣,這還真是不拘泥于地方啊,廁所那髒地方也行?

也太饑不擇食了吧?

這都不能生了,還這麽着急要搞這種事兒嗎?

雖說,其實也有些關于王香秀跟于寶山到底有沒有怎麽樣的傳言。但是吧,還是被于寶山被雷劈給壓過去了。畢竟這才是幾十年難得一見的大事兒。

可是現在,經過當事人的表妹都證實了,他就可以肯定這個事兒了。

于四哥:“啧啧,真是沒想到,于寶山這混蛋死的也不冤枉,最起碼死前還快樂了一下,王香秀也不錯的啊……”

“于老四,你幹嘛呢?一個人站在雨裏發呆,也不怕雷劈?”

“你少他娘的嘴賤,劈誰也不會劈我,我可是好人。我跟某人又不一樣。哎對了,我知道一個事兒……”

“什麽?”

“于寶山的。”

“啊,他的事兒?啥事兒啊?”

“就是他那天晚上堵了王香秀,其實把王香秀給……”

“我的天,你怎麽知道?真的假的啊?”

“那肯定是真的啊,我是誰啊,我可是于寶山的四哥,我能不知道?那癟犢子啊,就沒憋好屁。你再想想王香秀那天的狀态,分明被……嘿嘿嘿。”

“啊對對對。”

“哎不是,你說白奮鬥知道咋想啊!他這因為王香秀去了派出所還沒出來呢,這王香秀就跟別人……這知道了不能發瘋啊。”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肯定還會相信王香秀的。”

“額。那倒是,他蠢。這男人要是這樣,真是都能賣帽子了……”

……

這種桃-色-新-聞,發酵的是很快的,幾乎一上午的功夫,這事兒就傳的沸沸揚揚。

等有人問到莊志希的時候,他還有點懵,“啥?這個我不知道啊,快快,給我說說。”

崔大姐:“……”

她無語的說:“我還指望你給我說說呢。”

莊志希:“她這個我不知道的。”

莊志希昨天請了一天假沒有上班,今天一上午就跟說相聲的一樣,已經不知道講了多少遍遭雷劈事件了。這好不容易中午想休息一下,結果又有新的八卦了。

瓜田更新換代太快了。

莊志希:“我過去的時候,只看到他們一起從廁所出來,沒看到別的,再就是我被追砍了……”

崔大姐說:“會不會……會不會他追砍你就是因為這個?你發現了他跟王香秀的奸情?不然他怎麽不追王香秀,死命追你?”

莊志希:“……不曉得。”

說實在的,人已經死了,現在也不清楚,于寶山當時到底是為了什麽追砍莊志希。

莊志希是覺得,于寶山當時應該是慌了,他那一天檢查結果出來本來就情緒不穩定,乍一看到他怕他找公安,所以追砍他,也算是正常……

“現在說啥都沒用,人都沒了。”

他好奇的問:“不過王香秀這個傳言咋傳出來的啊,我咋不知道啊,昨天在家還沒聽見有人提啊。”

“我聽說是今早傳出來的,于家的人說的,就于寶山的哥哥。”

莊志希:“……”

這又是鬧哪樣。

“哎對了,王香秀上班了嗎?”

“上什麽班啊,沒上。”崔大姐也算是萬事通了,她說:“聽說人在醫院,王香秀的婆婆要不行了。”

莊志希:“……”

這個話,他是真的不相信。

啥就要不行了啊?

昨晚好好端端的。

她倒地那一下,也絕對沒有要不行了。

果然,如同他想的那樣,他們是打算用蘇大媽的身體狀況威脅姜保紅不追究了……果然,惡人自有惡人磨啊!

113、惡人自有惡人磨2

惡人自有惡人磨, 這話可是一點也沒錯的。

姜保紅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要說算計,她卻又算計不過蘇大媽婆媳兩個。畢竟,這人的生活環境不一樣, 你跟蘇大媽還有王香秀說什麽辦公室升遷, 他們是屁的也不懂。

但是生活上的算計, 姜保紅可遠遠不是這對婆媳的對手。畢竟, 他們這麽些年就是靠着這個來生存。不算計怎麽過好日子,只靠他們二十幾的工資嗎?

他們想在大院兒裏算計, 那不容易, 畢竟這麽多年的老鄰居了,你放個屁人家都知道你想拉什麽屎。只有舔狗白家父子盡心盡力, 其他人都不上套兒的。

但是他們現在想算計姜保紅, 還是很容易的。

蘇大媽擺出了一副氣若游絲的姿态, 姜保紅是半點兒也不信的。但是她還真拿這個裝病的老太太沒有辦法。她是有背景,但是在四九城,一塊磚頭砸下來能砸出一半兒有背景的。

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不來四九城不知道官兒小。

就這麽個意思了。

別看姜保紅有背景, 但是不管什麽時候也沒得說人就能無法無天。即便是這個年月也是一樣。

她男人是某委會的副主任, 但是卻不是唯一的副主任,他們一共三個副主任呢, 這主任年紀也不小了,如果要退休, 肯定要有人上去的。她這邊因為打架鬧得很難看, 或者這個蘇大媽一直糾纏她, 那麽她還真是不容易。

姜保紅可以不管這個什麽蘇大媽, 但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這老太太已經透漏出一個意思了,如果姜保紅要想強行平事兒,她就從樓頂跳下來伸冤。

一時間姜保紅還真是被蘇家婆媳兩個逼得有點坐蠟了。

其實他們打架這麽大事兒,已經傳出來了,她男人很不滿意,覺得丢了人,讓她立刻處理掉。姜保紅十分的陰郁。她是恨不能把這些人都抓起來。但是又知道自己做不到都抓起來,只覺得整個人憋屈極了。

姜保紅:“媽的,媽的媽的。”

她忍不住找了一個角落罵髒話,這些混蛋!

“姜保紅。”

她驚訝的回頭,趕緊:“老蔡?”

随即露出喜悅:“你過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放心我。”

這是她男人。

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男人會來看她,立刻高興起來,說:“你來了,你不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那家人真是太缺德了,明明是他們的錯,但是他們還狡辯的厲害,還敢跟我動手,這分明是沒有把你這個做領導的放在眼裏。”

老蔡也心生不悅,不過還是說:“我昨天不是跟你說,讓你盡快解決嗎?你是怎麽辦的事兒?你以為這個事兒很好聽是吧?你一個領導夫人,去跟幾個市井潑婦打架,還在打到了派出所,你是生怕我不丢人是吧?這個事兒如果讓鄭副主任還有田副主任知道,怕是要笑話死了,你可真是我的好賢內助,處處給我惹麻煩!”

姜保紅:“那我就這麽吃虧?”

老蔡擺手:“吃虧就吃虧,你現在吃了虧,改明兒再找回場子就完了,難道還是很麻煩的事兒?你今天算了,過幾天等事情過了在收拾他們。”

“好吧,聽你的。”

老蔡厭惡的看着姜保紅這張被打的鼻青臉腫的臉,嫌棄的撇開,說:“你現在立刻去找公安同志處理。”

姜保紅:“我這就去。”

別看她在單位耀武揚威,十分的高高在上,但是在家就是一個任勞任怨的家庭婦女。

眼看這娘們走了,老蔡更加嫌棄的撇嘴。

“您好。”

一聲柔軟的女人聲音響起,老蔡回頭一看,就見一個女人從隔壁的角落裏拐出來,她身段豐腴,臉上有兩道傷口,但是一點也不嚴重,反而有點破碎感。

這個人不是旁人,正是王香秀。

王香秀一早就聽她婆婆的,盯着這個姜保紅呢。

剛才就聽到這個男人跟姜保紅說過後兒要找他們算賬,她吓的心裏噗通噗通跳,但是卻也知道,自己小胳膊擰不過人家大腿。只能另想辦法了。

這不,一看姜保紅走了,她立刻一狠心,就出來了。

她掐了自己一下,流着淚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

姜保紅四十來歲,但是這個男的看起來最起碼有五十,都禿頂了。她抿抿嘴,還是主動說:“我是跟您愛人發生矛盾的孩子的媽媽。我叫王香秀。”

老蔡:“嗯?”

他沒想到自己剛才跟姜保紅的話竟然被人聽見了,更是在心裏将姜保紅罵個狗血淋頭,怎麽都不看一看周圍有沒有人,這個蠢女人。這人倒是不想着自己先開口說起這些的,直接把事兒賴在女人身上。

不過話雖如此,卻也不動聲色。

“有事?”

王香秀咬了咬唇,輕聲說:“我知道這件事兒是我們錯了,但是、但是我婆婆已經在醫院了,我家裏還有三個孩子,我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們吧。”

她流着淚:“只要你不在計較這件事兒,以後也不報複我們。你讓我做什麽,我都樂意的。”

老蔡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在上下看着王香秀,多了幾分別樣的意味。王香秀能靠這個賺錢,當然不是個醜八怪,她正是時下十分流行的審美的,該大的都大,看起來豐腴能生養,大臉盤子大眼睛,皮膚還白淨。

他立刻就笑了出來:“那你能做什麽?”

這一說,王香秀就臉紅了,她攥緊了拳頭,說:“我……”

她擡頭,認真說:“你是一個當媽媽的,只要孩子好,只要孩子平安長大,我就怎麽都可以。你想的任何事情,我都能做。”

老蔡笑容更大了一點,說:“那我們找個地方好好商量一下?”

王香秀:“我知道一個地方……”

她率先走在了前邊,他們家人來醫院的此時太多了,以至于她都對這裏熟門熟路了。她記得,樓下後院兒有個放東西的地方,那邊放的都是廢棄淘汰下來的東西。一般沒人去。

好巧呢,這個就是姜蘆當初勾搭小許的地方。

不得不說,醫院都被人摸清了啊!

王香秀走在前邊,老蔡跟在她的身後,兩人一前一後走開。其實按理說,他們這個事兒應該是關在派出所的,但是這個事兒實在不算大,而且大家還都受傷了,蘇大媽王香秀都念叨不舒服,挨揍最多的姜保紅也要住院。一看這個情況,白奮鬥也堅持要住院。所以這幾位都在醫院住下了。

他們是寧願泡病號也不想被關起來啊。

要是嚴重的犯人,那這個事兒肯定不行的。

但是就他們這點事兒,真是不值得大動幹戈。

所以那邊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讓他們住院,就是給他們機會進行協商。不然為了這麽點小事兒跟着一天天的繼續鬧嗎?

王香秀根本就沒正八景的住院,白奮鬥也是一樣啊,他根本就坐不住,沒事兒就在病發裏溜達,溜達的其他人腦殼子發暈。好巧呢,他們這些人都被安排在了一個病房。

蘇大媽:“奮鬥啊,你就別轉悠了。”

白奮鬥:“那我去樓上看看我爹。”

是的,他那個挨了一板磚的老父親,還在二樓住院呢,他這裏是三樓。

蘇大媽:“去吧,你看我這還說要給你照顧他,結果倒是也把自己作進了醫院。”

她輕輕的嘆息一聲,似乎是帶着無盡惆悵。

白奮鬥立刻說:“大娘,您別說這樣的話。這個事兒是突發狀況,我能理解,我爸也能理解的。”

“你跟你爸說,讓他好好養着,等我好了就去看他。”

他說:“好嘞,我這就過去,也給他帶個話。”

他樂颠颠的出門,往樓下走,遠遠的,他就看見秀姐了。王香秀出來盯着姜保紅,這個他是知道的。只不過眼看她是往樓下走,這心裏多少多了幾分不放心。

姜保紅那娘們耀武揚威的,秀姐一個人,他還是很不放心的,感覺秀姐把握不住啊。這麽想着,白奮鬥立刻就跟上了。

只不過把,前頭那個地中海矮冬瓜怎麽好像也是跟着秀姐的?

他心裏生出幾分疑惑,不過卻又不動聲色的跟了上去……

也是在這個時候,趙桂花領着明美還有姜蘆以及王招娣,一行四人一起走進醫院的大門。王招娣一大早的打算去給姜蘆釣魚,可這大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姜蘆也就制止了王招娣。

大雨天去河邊太不安全了,她覺得這樣不成。

因為大雨沒有停,姜蘆再次給自己請了一天假。因為她請病假太多,已經只能算事假了,事假是要扣工資的,不過姜蘆也沒怎麽在意。倒是明美,中午的時候突然有點肚子疼。

趙桂花哪兒敢耽誤啊,趕緊帶明美去醫院,明美有點風吹草動,她這個當婆婆的都不放心,主要是,上輩子她懷孕就很遭罪。所以趙桂花一看到明美狀态不好,二話不說就領她出門。

這種時候,相信經驗不如相信醫生。

趙桂花領着明美去醫院,姜蘆正好也就一起了。

這不是湊熱鬧,而是姜蘆也想檢查一下,早一天晚一天倒是無所謂的。但是既然明美也去,倒是不如湊在一起,還有個伴兒。其實也不是說姜蘆一下子就從讨厭莊家到現在的關系良好,是真的一下子就生出好感。

他們的關系還算是循序漸進,主要是大家都是孕婦,這相同的人總是有共同話題的。現在姜蘆一心都在孩子身上,自然是能跟他們處得來。

她帶上了自己的跟班王招娣,四個人一起來醫院。

一進大門,就看到王香秀出了大門往後拐過去,再一看,身後不遠處是一個不認識的男人,也跟着拐了過去。再然後是白奮鬥。三個人就跟穿糖葫蘆似的,一個接着一個。

“這咋回事兒啊?”一瞬間,明美肚子也不疼了,立刻就來了精神。

趙桂花:“你別管他們咋回事兒,我們上樓去看醫生。”

明美:“我我我,我還好。”

她還是探頭探腦的張望,這不用說都知道她想什麽呢。這貨就是想去看熱鬧,不過這個事兒趙桂花可不能由着她。這都好四個月了。可不小了,肚子沉。他們過去在讓人碰一下推一下的,不值當。

畢竟啊,誰知道這些人狗屁倒竈的要幹什麽呢。

嗯,很是說不好。

趙桂花:“你給我歇了看熱鬧的心思。”

明美的頭一下子耷拉下來,随即又擡頭說,“那咱找個地方遠遠的看看?我現在肚子又不難受了,我們看完了再去找大夫啊,好不好嘛?”

趙桂花嚴肅臉,真是一點也不為所動。

姜蘆:“我知道,我知道一個地方可以看見後院。”

她笑眯眯:“在二樓裏頭那個熱水房,那個熱水房的窗戶能看見後院。”

她也是在後院的小屋跟小許幽會,然後才發現的。當時就給她吓了一跳,好在她是大晚上的過去,他那邊基本沒人,倒是讓她安全下來,要是大白天,真是遲早被人看見。

她當然不知道王香秀是打算去哪兒,但是熱水房是能看見整個後院,這樣就可以了。

“去不去?”

“去!”

姜蘆:“那走。”

趙桂花憂心忡忡:“你這真的沒事兒不疼了嗎?”

明美乖巧的點頭,說:“真的。”

其實開始的時候也不是很疼。就是滋啦啦有點想拉肚子那種感覺,但是後來就沒有這種感覺了。個人的身體個人最清楚,她不難受了,自然就來了別的精神。

四個人一同上樓,而這個時候,王香秀已經走到了目的地,她左顧右盼,白奮鬥都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麽心思,竟然一下子躲開了。王香秀見确實沒問題了,沖着地中海點了點頭,随即進入了這個小倉庫。

小倉庫還有休息的地方呢,雖然小,但是也是床啊。

王香秀微微一笑,就見地中海快走幾步,一下子鑽進了屋裏……

白奮鬥躲在牆角緩和了一下,一冒頭,沒看見有人,不用多說,他直接就奔着那個小倉庫過去了。白奮鬥疑惑的走到小倉庫門口,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聽到屋裏傳來哼哼唧唧的聲音。

除了這個聲音,還伴随着這樣那樣的聲音,讓人很是臉紅心跳,白奮鬥不可置信的看着這個房門。一時間竟然沒有推開的勇氣了。他站在門口,聽這屋裏的動靜。

屋裏的聲音漸漸的大了起來,就在他猶豫要不要進去的時候,屋內的聲音戛然而止。

“啊……”

地中海老蔡十分滿意的捏了一把王香秀的臉,說:“你還不錯。”

王香秀輕輕的笑了出來,撒嬌的從身後攬住了這個人的脖子,媚聲說:“我跟你媳婦兒比,哪個人更好?”

“自然是你,她算個屁。”

地中海老蔡也沒有說喜歡王香秀,大家就是交易,談什麽喜歡不喜歡的,這人是不錯,但是就算是不錯。老蔡也不會再跟她接觸了。他可是升主任的關鍵時刻,是斷然不會給自己留下什麽把柄給對手的。

他起身提褲子,說:“那我和你男人,哪個更好?”

王香秀:“我男人早就死了。”如果還活着,她也不用遭這些罪。

老蔡一愣,說:“哎不是,不是說有個人為你家孩子打架嗎?不是孩子他爸爸?”

一聽這話,王香秀可不樂意了,她可以在外面亂來,但是那是生活所迫。本質上,她是一個賢惠的好女人。她真心的男人。只有她的死鬼男人了。

聽到別人把她和白奮鬥當成一家,她不樂意聽。嫌棄着呢。

她冷笑一聲,說:“他算個屁。”

好麽,這兩個人倒是都用了這麽一句。

王香秀嘲弄說:“就憑他那個豬腦子還想做我兒子的爹,做他的大頭夢吧,我壓根兒沒看得上他。他倒是對我情深似海的,但是這也不代表我就要接受吧。”

老蔡:“呦,你一個寡婦還看不上他?”

“寡婦又怎麽,即便是我是個寡婦,也比他強啊。他以前在保衛科我都看不上他,更不要說現在還是個掃廁所掏大糞的。他跟我那個過世的男人可沒法兒比。這不是都住在一個院子,我也不好撕破臉,所以只能任由他糾纏。但是實際上,我是真的看不上這種無腦的男人,誰家瞎了眼,樂意給姑娘嫁給這種人,不嫌棄丢人的嗎?這次要不是他沖動打人,哪就至于把事情鬧成這樣?丢人現眼的蠢貨。”

王香秀咯咯的笑,說:“男人啊,該是你這個樣子的。”

雖然這個老蔡又矮又胖又禿頭,長相也不堪入目,但是只看這人的着裝就知道這人是有背景的。而且剛才的話,她也聽見了,她如果能夠八的上這個男人,那麽以後的日子相當好過了。

她摟着老蔡不肯撒手,說:“以後你還會找我嗎?我知道我是個寡婦,沒有什麽大的魅力,但是你真的很好……”

老蔡得意起來,男人總是要很樂意在這方面被人贊揚的。

他拍拍王香秀的臉,說:“我們這可是交換,以後沒有下一次的。怎麽?你還舍不得我了?”

王香秀:“我從沒見過你這樣強的男人,我不舍得離開你。”

“你倒是誰說話,不怕你的那條狗聽見?他都為了你的兒子打人進了派出所,你竟然全不在意?這心可真是夠狠的。”

王香秀理直氣壯:“他自己樂意打架的,難道我求他了嗎?要不要這麽搞笑啊,我壓根就沒有看中過他。如果不是因為大家都是一個院子不能撕破臉,我早就罵他滾了。再說,你也聽說了吧,我還有婆婆還有三個孩子,我總是要顧及他們的生活的。我一個女人家,我有什麽辦法,我只能攏着他花錢。但其實我們沒有做一點逾距的事情,我敢發誓的。”

按理說,王香秀不該說這些的,但是誰讓她想拿住老蔡呢。那麽适當的賣慘和自證清白,就很重要了。

“我這日子真的很不好過,就說這次住院,都不知道錢打哪兒來呢。”

她咬着唇,楚楚可憐的看着這個男人,老蔡當然知道她的意思,畢竟都不是什麽簡單的人,他掏了掏兜,裏面竟然有二十塊,還有幾張票。

王香秀眼睛一亮,手就覆上去了。

她嬌嗔着說:“沒收。”

一副撒嬌的口吻,老蔡的不滿意一閃而過,再看這個女人,王香秀立刻:“你随時都能找我的……”

眼看老蔡臉色更難看,她說:“我保證啊,我跟其他人沒什麽……你真的很勇猛……”

老蔡又晴轉多雲,到底是沒從王香秀手裏把錢和票拿回去,說:“行了,走吧。”

王香秀:“我舍不得你……”

老蔡笑:“你是不是都這樣拿捏着你那條狗為你做事兒啊?”

王香秀:“才沒,你不信我?我都說了,我們沒什麽的。我連親都沒讓他親過。這個人是個蠢貨,沒有腦子的,一丁點好話就愛我愛的死去活來了……”

她想,男人是樂意聽這樣的踩地捧高的,沒看麽,她說着白奮鬥的不好,老蔡就很得意。

“除了我丈夫,我只跟你在一起過的。”她柔聲:“女人啊,就是這樣,雖然我們第一天認識,但是在我心裏,你就是我的男人了。”

老蔡:“好了,趕緊回去吧。”

他雖然得意于自己被一個女人贊美,但是他的身份本來就不低,好聽話也聽得多了,不算是十分的欣喜。

愛聽是愛聽,但是也不是說很走心。

王香秀眼看自己的成果沒有多少,咬着唇,十分的難受:“你就這麽着急擺脫我?”

老蔡:“我們本來就是交換,怎麽的?你該不會是當真了吧?”

他雖然愛聽好的,但是卻不會動一點心。

“你也拿了錢,就別在這兒跟我情深似海了。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是我對你沒什麽更多的興趣。”

“你!”王香秀沒想到這人這麽冷靜,她說了這麽久,竟然毫無成效。

“怎麽?你要跟我翻臉?”

“我哪兒敢啊,你這麽說,不是編排我嗎?”王香秀立刻調整心情,做出楚楚可憐的樣子,心裏卻罵這個老狐貍真是不要臉,這個該死的。吃完了竟然就算了,她這樣的女人,萬裏挑一,他怎麽舍得就這樣吃過就算。

真是沒有眼光,她雖然也三十多了,但是可比那些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強啊,女人家,自然該有女人家的韻味兒。

“還不走?你想被人看出來?”

王香秀:“我走就是了,不過,不過……”她又掐自己,眼中帶淚說:“你以後,要找我啊。”

老蔡哈哈大笑,說:“看情況。”

就這,都沒直接答應。

他要的是露水情緣,可沒想着被這個寡婦直接給黏上。

要說開始有點小心思,但是現在可是升遷最重要的年頭,他可不能犯大錯。再加上……當這個王香秀一直編排她那條舔狗的時候,老蔡就覺得這女人不行。

他可不是小年輕,他見多識廣,可不會被這種女兒忽悠着。

這睡一下是舒坦的,但是要說一直有關系,想都不要想。

這樣的女人,就像是螞蟥,他可沒有一直供養螞蟥的習慣。

“走吧。”

“你等一下嗎,人家整理一下新衣服。”

王香秀整理好了,說:“走吧。”

她這一次其實不算是成功,但是也不吃虧就是了,畢竟,她解決了這次的事端,平息了以後的麻煩,而且還拿到了至少二十塊錢。這可是相當值錢的一次交易了。

如果她遇到的男人都這麽大方就好了。

很可惜,她在廠子裏“借”錢,可借不到這麽多,基本上,她也就是五塊錢。其實她可以降價的,但是她婆婆堅決不同意。降價雖然看起來多賺了,但是就顯得不值錢了。也許以後有些條件好的就不會找她了。而且知道的人也多了,難免傳出去。現在雖然也有點不好聽的猜測,但是到底是沒人說什麽的。

因為畢竟大多數人只是聽說,鑒于她有時候還義正言辭的拒絕別人的鹹豬手,所以很多人還是相信她的清白的。如果把人搞得多了,難免要翻車。

她自己怎麽都行,但是不能讓兒子有這樣的母親,名聲不好的。

所以王香秀掙錢,但是并不在這方面特別張揚,也沒有被人發現什麽。

總的來說,這一次雖然沒有完全的得償所願,但是也不算失敗,畢竟她得到的也不少了。

“我會想你的。”

王香秀柔聲。

老蔡得意的笑,說:“我看情況,也許會找你。”

他沒有說死了,兩人終于打開了門——“卧槽!”

門一開,就見門口站了一個男人,他連個雨衣都沒穿,就那麽站在雨中,已經淋成了落湯雞,他眼睛赤紅,盯着眼前的一對狗男女,不敢相信自己剛才都聽到了什麽。

在他的心裏,王香秀就跟九天仙女兒一樣,遙不可及的聖潔。

她雖然一個人過得苦,但是卻又堅強能幹,從不對命運服輸。她每天十分辛苦,但是卻不會對旁人獻媚。是個堅強的讓人心疼的好女人。

可是,可是,可是眼下他看到了什麽?

他腦子嗡嗡的,不敢想自己剛才站在門口,是如何的絕望。

他聽着裏面的動靜,是想沖進去殺人的,這個男人怎麽可以這樣欺負他的秀姐,只不過,鬼使神差,一點點殘存的理智拉住了他。因為裏面沒有反抗的聲音,只有迎合的聲音。

白奮鬥絕望極了,更絕望的他們竟然很快結束了。

白奮鬥還沒進門,人家就結束了。

再然後,那些話簡直是把他打入了十八層地獄。他怎麽也沒有想到,秀姐是這樣看他的,他覺得這個女人千好萬好,但是這個女人把他當成傻子,當成錢包。

白奮鬥聽着裏面的打情罵俏,聽着那些對他的編排,站在門口就像是一枚雕塑,動也不動。

心都碎了。

“你是誰?讓開!”

老蔡微微蹙眉。

倒是王香秀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仿佛是下一刻就能昏倒,她立刻叫:“奮鬥,你聽我解釋!”

白奮鬥苦笑出來,說:“解釋?我聽你解釋?聽你再一次欺騙我嗎?”

他突然就火了:“賤人!”

白奮鬥這人慣常是最愛動手,他毫不猶豫的就一拳頭砸向了王香秀,王香秀被打倒在地,不可置信的擡頭:“你敢打我?”

這是第二次了,白奮鬥第二次打她了。

上一次是因為金來的事情,他反擊了,沒想到這一次他又反擊了。

王香秀:“你混蛋。你個大混蛋!我不會原諒你的!”

她高聲叫:“我怎麽樣用得着你管嗎?我是你什麽人?你又是我什麽人?我樂意怎麽樣是我的事兒,你有什麽權利來打我?你有什麽!”

她歇斯底裏的尖叫,一旁的老蔡一看不好,就怕事情鬧大,趕緊就要走人。

只是這個時候白奮鬥紅了眼,直接薅住老蔡,啪啪啪的就開始扇他:“我讓你睡她,我讓你亂來,我讓你嘚瑟……你很得意啊,你很行啊……”

王香秀:“啊。你幹什麽啊!快放手!”

她好不容易平了事兒,這個人要把她的努力付諸東流嗎?

“你滾開!”王香秀捶打白奮鬥:“你放開我男人。”

這不說還好,她這麽一說,白奮鬥打的更狠,老蔡哇哇叫:“你放了我,你快放開我,不然我饒不了你,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大錯?我會讓你蹲笆籬子,你這輩子別想出來了。”

白奮鬥冷笑:“蹲笆籬子?蹲笆籬子也是你先蹲笆籬子,你們兩個在這裏亂搞男女關系,我是正義的。我要去舉報你們,讓你們都去游街,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你有本事沖我來啊!爺爺眨一下眼睛就算我輸!”

他這個時候已經被打擊的體無完膚了,拽着老蔡跟拽着死狗一樣。

老蔡:“大哥,你放開我,你放開我我,錯了,你想怎麽樣,你說啊,只要你要求的,我都能做到。”

“做到?你們這對狗男女,我什麽也不用,我一定要收拾你們……”

王香秀真是吓到了,叫:“白奮鬥,你也不是我男人,你憑什麽管!”

白奮鬥:“你們亂搞男女關系啊!”

這時已經又很多人都奔着這邊來了,他這個動作,別人怎麽可能聽不見動靜啊。

“你你你你大哥我給你錢。”

“呸。我不要你的髒錢!”

白奮鬥這下子是火大了,看着這個禿頂地中海,想着秀姐竟然跟他說情話,任他這樣那樣,白奮鬥瞬間惡向膽邊生,他突然放開了手,老蔡呼啦一下摔在地上,濺起水花。

濺起水花,又是水花兒……

事情的開端就是這個,老蔡:“哎呦!”

他叫了一聲,一擡頭,看到白奮鬥惡意滿滿的臉,他心道不好,正好閃躲,就看白奮鬥一腳踹了過去,專門踹在了那個位置……咣咣咣,接連幾腳。

“我讓你利用權利讓女人就範,我讓你跟人搞這個,我讓你跟秀姐睡覺……”

咣咣咣!

“啊!你幹什麽!”

王香秀整個人瞬間癱坐在水裏,有種完了的感覺。

完了,真的完了。

這個老蔡不會放過他們了。

王香秀癱坐在雨中,老蔡已經被踹的說不出話了,他捂着自己,躺在地上打滾。

“你幹什麽?你對我男人做了什麽?”這時姜保紅跑了出來。她剛把事情處理好,正打算回病房收拾一下回家。就看好多人奔着這邊來,雖然不知道是什麽熱鬧。但是作為一個小領導,她覺得自己還是應該過來處理一下。畢竟她是小領導,有面子嘛!

只是沒想到,這一過來就看到她男人被踹的氣若游絲,捂着那個地方在大雨裏打滾兒。

“又是你這個混蛋,你竟然欺負我男人!”

白奮鬥吼:“滾開!”

姜保紅:“你還敢兇?”

她上前就捶人:“你們兩個死定了,你們欺負我男人,我們饒不了你們。”

白奮鬥:“我欺負你男人?我……”

還沒說完,王香秀突然就開口,帶着淚擡頭,說:“是他欺負我,他逼迫我跟他睡覺,說不這樣就不放過我……我沒辦法,只能跟他去小倉庫……”

她竟然,突然就反水了。

王香秀本來還是維護這個地中海老蔡的,但是她眼看着白奮鬥咣咣的踹那裏,想都不用想,一定跟周群一樣徹底廢了。如果真是廢了,那麽也不可能找她了。

她就算是巴結這個男人也沒用,白奮鬥因為她對這個男人下了死手,這個人一定會過後報複的。與其等到那個時候遭罪,倒是不如現在就徹底把他打下去。如果他被處理了做不成領導了,那麽還有什麽能力報複呢?

而除了這兩個,也是因為現在人多了起來,大家都已經圍過來了,如果她不把自己撇幹淨,那麽可以說是就要丢人現眼了,她是不想這樣的。

雖然時間很短,但是越是緊急關頭越是能做出決定。

王香秀立刻就覺得把事情推到這個人身上,她哭着說:“我一個女人,我一個婦道人家,我有什麽辦法,我們就是普通的我小老百姓,我們得罪了這個人。他們要以後報複我的,我被逼的沒有辦法,只能跟他來這裏……嗚嗚,幸好白奮鬥,幸好有白奮鬥……”

她這一出兒,一下子還給白奮鬥整不會了。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她說那些話,他幾乎都要相信了。不過白奮鬥沒有相信,其他人倒是相信了,紛紛指指點點。

“我的天。”

“卧槽,這人怎麽這麽不要臉啊。”

“這女人家家的真是不容易,怪不得人家男人這麽生氣。”

“這有權有勢了不起啊,就能欺負人家女人。”

大家議論的不行,只有姜保紅怒吼:“你胡說,你少胡說了。你這個狐貍精,你勾引我男人,你還往他身上潑髒水,我打死你……”

她一下子就撲了上去,王香秀委屈的哭,閃躲的同時不忘出手……

下面再次打成一團,明美幾個人趴在二樓的窗口往下看,從開頭到現在,從王香秀進屋到白奮鬥站在門口糾結。再到現在的打成一團。

明美看了好半響,說:“這天氣熱啊,人就暴躁。”

趙桂花:“……你可真能總結。”

看了大半天,你總結這個?

明美:“真的啊,你看冬天和春天的時候,打架都沒有這麽多的。但是最近這段日子,打架明顯變多了。一言不合就動手啊,就是因為天氣太熱了,大家都上火,那自然就容易打架。”

趙桂花:“那之前咱們院兒可是消停一段時間了。我記得你還嘀咕這天氣熱大家都不想動,所以都不想吵鬧了。”

明美:“……”

呃,是哦。

這兩個觀點,還真是有點悖論了。

不過吧,她立刻說:“這兩個都對啊,前一段兒天氣熱,大家都不樂意吵架,更不樂意動手。畢竟一動一身汗。但是最近不是下雨了嗎?這雖然熱,但是又不那麽難受,不至于稍微活動活動就滿頭大汗。本來夏天就火力旺,一直憋着呢。這突然下雨有了涼意,不是正好打一架?”

趙桂花無語:“你就強詞奪理吧。”

姜蘆:“你就別說什麽天氣不天氣了,你看他們打的啊,這不能打死人吧?”

明美:“不能把?這不是醫院?轉頭就能救治的。”

正說着,就看醫院的保衛科已經開始往這邊跑了。

明美:“沒事兒,保衛科來了。”

“哎我的媽!”姜蘆突然家爆發了一句震驚。

“怎麽了怎麽了?”

明美趕緊湊上前,覺得自己不能錯過這樣的事情,姜蘆:“這個地中海肯定廢了,剛才白奮鬥一腳,他就昏過去了。你看地上,已經有血了……”

嗞!

真狠!

白奮鬥果然是男人殺手!

他是專注廢掉男人不停歇的!

他們雖然在二樓,但是也算是居高臨下,往下看正好能一攬全局,這個時候明顯看到姜保紅要瘋了,她直接撲過去,撲在了地中海的身上,她自己都沒想到,事情能這樣。

眼看自家男人遭遇了這麽大的挫折,她幾乎是惡向膽邊生,突然飛撲過去撞向了白奮鬥,白奮鬥打的疲憊,冷不丁一撞,踉跄着摔倒,姜保紅瞬間抄起一塊石頭,也砸向了白奮鬥的那個位置……“我廢了你!”

“啊!!!”

現場瞬間就像是靜止了一樣,剛才還在看熱鬧的人齊刷刷的後退了幾步,姜保紅轉頭看向了王香秀,撲上去用力一扯,薅住王香秀的頭發就往前走,使勁兒的把她的頭往牆上撞。

“你幹什麽,啊啊啊!”

兩個男人都倒地不起,姜保紅又發瘋,一時間大家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不過王香秀很快的就掙紮,她在車間工作,自然比姜保紅有力氣,她一下子反薅住姜保紅,兩個人跌跌撞撞的。

你薅着我撞牆,我薅着你撞牆。

“卧槽,趕緊把這兩個瘋女人拉開啊。”

“趕緊的趕緊的,這邊兩個男的快點擡過去急救……”

這個時候總算是有人反應過來了。

圍觀的人根本不敢上前,醫院保衛科倒是立刻把人制住,兩個男同志那個位置全是血,兩個女同志則是滿頭的血。

“快,快快,先救人。”

這當醫生的,最是不容易的。

現場這個情況,大家說都不敢上前,他們還得趕緊救人。

姜保紅從沒有受過這麽大的委屈,她年輕的時候就被人恭維着,沒想到這一次竟然吃了這麽大的虧。她陰郁的盯着王香秀。王香秀掩面哭:“你們夫妻欺負人,你們太欺負人了……”

她擱這兒還演呢。

“秀兒啊,我的秀兒啊……”

蘇大媽眼看打完了,保衛科也把人控制了,這才跑出來,跌跌撞撞的擁住王香秀,哭着喊:“你們咋這麽狠的心啊。我的秀兒啊。”

姜保紅看着這個老太太,這個剛才還說自己要咽氣兒的裝病老太太,現在中氣十足的跑過來叫喊,她這心裏越發的火大,眼瞅着不遠處就是廁所。她抿抿嘴,趁着大家沒留心,突然就撲過去,一把拽住老太太,飛快的拽。

“啊?”

“我的媽!”

就連保衛科都沒想到姜保紅還能再次發威,大家反應已經很快,但是架不住姜保紅發瘋,她三兩步就把人拽到了廁所,眼看人圍上來,薅着蘇大媽的頭咣咣的撞牆,随即用力往廁所裏一推。

撲通!!!

這個廁所,就不像是巷子裏那邊的廁所,因為有些準備,早就換成了厚石板。

就算是真的想推人進去,都不可能,這邊還是用的那種老式的薄板子,一般地方用的都是這樣的,因為方便、掏糞工每次過來掏糞,搬動厚石板和薄的,那出的力氣可不一樣。

所以其實大多數都是這種薄的。

姜保紅當然不知道他們巷子裏發生那些事兒,但是不妨礙他這麽幹了。

主要也是,她要給這個老太太點顏色看看,這要是薅着人撞牆,保衛科能很快制止,但是推到廁所裏,最起碼是要遭點罪的。王香秀緊急關頭能想到怎麽來甩鍋。姜保紅也能在緊急關頭想到這麽折騰人。

蘇大媽被拽了兩下牆,腦子都已經冒星星了,人又被咣當一下推下糞坑。

“嘔!”

“哎我勒個去!”

“媽呀,這這這……”

“別說話了,救人吧!”

明美幾個人在窗口看的心有餘悸,這一次,姜保紅是真的被按住了,動都不能動了。

王香秀歇斯底裏的叫:“媽,媽你沒事兒吧?媽啊,你可不能有事兒啊……”

樓下又亂成一團了。

好在他們距離的遠,不然就這個收尾,都能惡心死人。大雨天本來就不好處理,蘇大媽又昏昏沉沉的拽不住繩子,沒有力氣。好長時間才被拽上來……

姜蘆:“嘔~”

她反應比較大:“不行了,我不能看這個,我本來就很容易反胃。”

這個時候,她總算是有點能理解周群掉廁所那一次,別人看他們的心情了。

王招娣喃喃:“城裏太吓人了……太吓人了啊。”

“嘔~”姜蘆又惡心了一聲,王招娣立刻:“姜蘆姐你沒事兒吧,我們挂號去看一看把。”

姜蘆:“行。”

趙桂花:“你感覺咋樣?”

明美眨巴眼:“我肚子一點也不疼了,覺得自己還挺好。”

趙桂花:“……”

她幽幽:“你肚子裏這小家夥兒,看熱鬧倒是積極。”

明美失笑,說:“像我跟孩兒他爸啊。”

趙桂花:“來都來了,你也去婦産科看一看。”

“好。”

兩個孕婦雖然很想繼續看熱鬧,但是樓下這一波已經結束了,人都已經推進來搶救了,下一波兒……他們還真是不敢上前,孕婦啊,折騰不起。

就沖他們這個狂野勁兒,他們就不敢上前了。

趙桂花做主,領着兩個人上婦産科檢查了一下,好在,他們都沒有什麽事兒。

婦産科的老大夫看着明美,笑着說:“我覺得你胎兒沒有問題,應該就是東西沒吃好,想上廁所而已。”

人家這說的夠直白了。

明美肚子疼,是因為吃多了想上廁所的肚子疼。不是寶寶有事情的肚子疼。

明美啊,弄錯了。

明美:“……”

臉紅。

不過大夫也說:“不過你這個做法是對的,人不怕不懂,最怕的是不懂還要自以為懂,瞎判斷會出問題的。你如果感覺到不舒服,第一時間想到來醫院是最正确的選擇。不管是因為什麽情況,總歸是讓自己可以徹底放下心。而不至于因為疏忽而誤判。”

明美立刻點頭:“我知道啦。”

大夫:“好了,你們兩個都是孕婦,也別再醫院看熱鬧了,別讓他們誤傷了。特別是你,你這個年紀才懷第一胎,更得小心謹慎。”

姜蘆趕緊點頭:“我知道。”

趙桂花:“那行,咱們走吧。”

他們看了大半下午的熱鬧,這中午出門,眼瞅着這個時候都要下班了。這戰況也太激烈了。

四個人一同出來,趙桂花回頭看了醫院一眼,說:“你說他們一個個的,都圖個什麽,鬧成這樣。恐怕是沒完了。”

這個時候也許別人僅僅是看熱鬧,但是趙桂花倒是說:“所以如果有孩子,一定得好好教。小孩子小的時候,根本不懂什麽對和錯,都是一張白紙。當家長在這個時候最重要了。如果你不好好教孩子,那麽将來總是有人要幫你教孩子的。你看,如果不是金來三兄弟淘氣,哪裏就至于有後續這些事兒?”

兩個孕婦默默點頭。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挺沉默的,其實大家還是很想八卦一下的,但是吧……這一時間,真是不知道從哪兒八卦好了,這個事兒,她就太複雜了啊。

倒是姜蘆突然說:“王香秀這麽多年,肯定不是這一次了……”

雖然他們在二樓聽不到什麽,但是看也看到了啊,一男一女進入小黑屋,白奮鬥那個樣子,不用說,也知道。

明美直接說了出來。

姜蘆撓撓頭,說:“我想說的不是這個。”停頓一下,她說:“我想說的是,王香秀為什麽沒懷孕?”

她疑惑:“她很能生的啊,結婚第一年就生了兒子,緊跟着就兩年一個兩年一個,相當能生。這既然她不是第一次,為什麽一直沒有再懷孕啊!”

趙桂花擡眼看了姜蘆一下,說:“你說為什麽?”

姜蘆:“???”

眼看已經都要走到院子了,姜蘆突然拍頭,說:“她她她、你的意思是,她上環了。”

趙桂花意味深長:“我沒說哈,這是你自己說的,我也就是猜測。”

“呃……”

姜蘆震驚的不行,明美也一樣啊,她由衷的感嘆,說:“這是個狠人啊。”

“誰是狠人?你家明美沒事兒吧?你們怎麽這個時候才回來?”

王大娘出來上廁所,正大對面過來。

明美立刻:“王大媽,我們看到大新聞了!”

王大媽:“???”

她也立刻來了精神:“啥事兒啊!”

明美:“大亂鬥,白奮鬥他們那些人在醫院又打起來了……”

王招娣補充:“蘇大媽被推到糞坑了。”

姜蘆:“白奮鬥可能是廢了。”

“我的媽。”王大媽直接扶額。

她簡直是服了,這些人真是能惹事兒。

原本覺得周大媽沒回來,他們院子裏也能安靜一段時間,沒想到……這好不容易停了不到兩個月,才不到兩個月啊,又熱鬧起來。關鍵是這雷雨天的,他們也不怕讓雷給劈了。

雖然相當相當無奈,雖然相當不能理解這些事兒,但是一點也妨礙她八卦一下。

哦不,這是作為管院兒,必須該知道的。

她也不能不掌握情況啊。

王大媽果斷:“你們先回家,我上個廁所,過後兒去找你們!”

“成。”

王大媽:“他們可真是……”

她的頭搖成了撥浪鼓。

……

下班的人行色匆匆,大雨天誰也不會磨蹭,只不過吧,他們機械廠的人一個個走路的時候都有幾分恍惚。因為出多大事兒了,他們這邊又出了大事兒。

特大。

這倒不是趙桂花他們宣揚出去的,而是醫院那邊通知機械廠了。

白奮鬥和王香秀都是機械廠的人,出了這麽大的事兒,自然要找組織。

這不,廠裏哪有秘密啊,這轉頭兒消息就跟一陣風一樣散開了。

這以至于大家都迷糊了。

這消息更新換代的太快,真是一不留神,消息就跟不上趟了。

要知道,今天早上的消息還是前天晚上的雷霹事件,上午的時候更新換代到了王香秀和于寶山的這個那個。就這,大家還沒掰扯出個所以然呢。

咔嚓,新的事件又發生了。

在他們廠子裏聽八卦,真是連打個盹兒都不行。

八卦過時了。

你就說快不快!

不過吧,大家一個個還是很恍惚的。

這王香秀小寡婦還有白奮鬥這個老光棍兒,怎麽就那麽多的愛恨情仇呢。

他們這邊倒是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想也知道,白奮鬥哪一次不是為了小寡婦?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是他們是知道的,白奮鬥廢了一個男人,嗯,又廢了一個男人……

然後,白奮鬥自己也讓人給廢了。

這可真是……

“這以後啊,真是輕易不能得罪白奮鬥。”

“那可不是,這樣的狠人,我可從沒見過。”

“你們聽說了嗎?他廢了那個,是某委會的副主任……”

“卧槽,勇士!”

“呃……這算不算為民除害?”不知道是誰很小聲的嘀咕了一句,一時間突然就靜了下來,只有雨聲。大家都不言語了,随即很快的傳來一陣咳嗽聲……

“大家快回家吧!”

114、跪下求婚

大雨嘩嘩下。

接連三天的大雨, 給生活帶了很多不便。

傍晚天已經蒙蒙黑,烏雲密布沒有一點點放晴兒的意思,莊志希在院子裏接水,家裏的自來水都沒有了。他正幹活兒, 就聽到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聲音, 轉頭一看, 是胡慧慧。

雖然蘇家婆媳都進了醫院, 但是倒是也不能關着三個孩子,所以三個孩子昨晚在跟着跑了一宿, 今天上午就通知胡慧慧接走。其實胡慧慧可是相當不中意這三個孩子的。

沒一個懂事兒的好玩意兒, 不過她倒是也沒說不管,把孩子接了之後就領到了自己一個朋友哪兒, 直接讓人幫忙看着。這倒也是沒辦法的, 誰讓他們放暑假呢, 這連送到學校都不能了。

這不,傍晚才給三個熊孩子領回來,三個小孩子還罵罵咧咧的:“小姨,你真是的, 這一天都沒管我們, 等我媽回來,我肯定要告訴她!”

“我要吃肉。”

“對, 你要是給我們吃肉,我就不告狀了。”

胡慧慧冷漠, “那你們告狀好了, 今晚沒吃的, 餓着。”

“什麽!”

胡慧慧聲音沒有起伏, 十分冷漠:“你奶和你媽都給所有櫃子鎖上了, 我那什麽給你們做?你們自己想辦法吧。”

金來不滿意,跳腳:“你不是有工資?你給我們買!”

胡慧慧冷笑,十分看不上這玩意兒,他媽也叫孩子?

叫小畜生還差不多。

“別不要臉了,你媽和你奶可不在家,沒人慣着你們,想吃就自己想辦法。想不到辦法就餓着,我已經管了你們午飯了,可別想太多了。”

“呸,午飯吃的是窩窩頭,你也好說。”

胡慧慧:“那你們別吃啊。”

她一路不客氣,冷不丁一擡頭,看到莊志希正在看她,她瞬間尴尬起來,畢竟她在大院兒裏還是柔弱中透着堅強的逃婚少女人設。她雖然尴尬,但是仍是穩住了,腼腆一笑。

“小莊哥,大晚上的接水啊。”

莊志希:“昂。”

他看着胡慧慧,沉吟一下,說:“你今天去醫院了嗎?”

胡慧慧:“???”

她疑惑的看着莊志希,随即說:“我早上過去的,把三個孩子接出來的。”停頓了一下,她覺得莊志希應該不至于說一句沒用的廢話,她試探的問:“是……出什麽事兒了嗎?是我表姐那個事兒的結果下來了?”

莊志希搖頭:“那倒不是。”

他十分好心的說:“你表姐他們在醫院又打架了!”

“什麽!”胡慧慧震驚了,這也太能惹事兒了吧?

莊志希更加好心的說:“聽說蘇大媽被推到糞坑裏了……”

胡慧慧:“神馬!!!”

莊志希更更更好心的說:“他們是打群架,其中兩個男的都被廢了,斷子絕孫那種……其中有一個是什麽委會的副主任。”

胡慧慧眼睛瞪的像銅鈴,啊了一聲,追問:“副主任?什麽副主任?你說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他們為啥打架?現在人還在嗎?”

莊志希露出十分同情的笑容,說:“具體的,咱也不知道啊,你去醫院問問吧。”

胡慧慧一聽,轉身就跑。

金來銀來銅來三個也飛快的跟在了後面。

他接過水準備回家,就看老娘站在廊檐下盯着他,莊志希吓了一跳,說:“唉我去~媽,你啥時候出來的?怎麽也不出聲,怪吓人的。”

趙桂花點評:“你是唯恐天下不亂。”

莊志希無辜的說:“媽,您看您說的,這咋還能這樣說我呢?這個事兒總不能瞞着胡慧慧吧?鄰裏鄰居的,我也是好心。那這個事兒早晚都得知道,早點知道也是好的啊。”

趙桂花:“嗤。”

莊志希:“您看您這個樂兒,一點都不像是什麽好人。”

他說:“這胡慧慧去了,多少不是還能給她親愛的表姐出出主意,不然一個女人經歷了這麽多事兒,哪兒扛得住啊。”

莊志希提着誰回家,倒是水缸,随即轉身又去忙活。

他碎碎念:“你看,我這勤勤懇懇幹活兒,你這老太太還跟我叽叽歪歪,我做好事兒都不行,真委屈。”

趙桂花:“你可拉倒吧,你就是看熱鬧不怕事兒大。”

她說:“這個事兒,還不一定怎麽樣處理呢。”

莊志希:“誰知道呢?就看王香秀是不是個狠人了。”

趙桂花搬出小板凳,坐在廊檐下,跟兒子唠嗑兒。

莊志希:“如果王香秀是個狠人,就咬死了跟她睡了那個是強的,那人保準就進去了。咱也不懂法,不過估摸着至少也得個十年八年吧?那王香秀不是就清淨了?”

嗞!

饒是趙桂花,都吓了一跳。

她想一想,還別說,當時王香秀就是賴了那個地中海是強。如果她堅定,保不齊還會這樣。至于實際上是不是這樣……趙桂花知道不是的。

他們就算聽不見屋裏說了啥,但是卻也看到他們是一前一後自願進去的。

還有後來打起來後的言語,他們既不瞎,也不聾。

趙桂花琢磨了一下,心裏清楚這意味着什麽。

“那就是死仇了。”

莊志希:“現在也是死仇,白奮鬥這大漢可是直接廢了他,但凡是個男人都不能忍的。如果怎麽樣都是死仇,都要面臨報複,我想王香秀為了保住自己,會死咬那人。如果坐實了她是受害者,那麽白奮鬥打人就是師出有名了啊。那麽她跟白奮鬥兩個人都不會受到懲罰。要不然,他們不僅要被開除,保不齊還要承擔刑事責任的。不過這也就是我的猜測,也許王香秀下不了這個狠心。”

趙桂花睨了莊志希一眼,說:“你真是不了解女人。”

莊志希:“???”

趙桂花起身拎着板凳進門,莊志希:“哎不是,媽,你什麽意思啊?”

趙桂花:“說你不懂女人就是不懂女人,事情鬧得這麽大,如果王香秀脫不了身,誰養金來他們三個?金來他們三個是王香秀的命,王香秀覺得不會讓他們三個變成沒媽照顧的野孩子。所以王香秀一定會死咬了。”

她進了屋子,莊志希:“哎,哎哎,在唠一會兒啊?”

趙桂花:“怎麽的?我閑着沒事兒幹啊!專門跟你唠嗑兒?”

莊志希:“您看着您這人……”

莊志希幹完了活兒,回屋就看到媳婦兒在數錢,他呦吼一聲,笑着說:“好啊你個濃眉大眼的女同志,竟然還偷偷摸摸的數錢。”

明美趕緊擺手:“快關門。”

她嘿嘿笑,說:“我們現在存款一千多。”

她舒心的翹起了嘴角,這手裏有糧,心裏不慌啊。

“一千多少?”

明美:“一千一,不夠一千二。”

她抽出五張大團結,說:“給你五十塊錢。”

莊志希吼了一聲,說:“怎麽的?你這不會是想買斷我這一年的零用錢吧?這也不夠啊。”

明美白他一眼,說:“你可閉嘴吧。”

她說:“等這兩天雨停了,你買點的花生什麽的回來,可着五十塊錢買。”

莊志希驚訝的很,他換掉了外衣,穿着藍白大背心坐在床上,懶洋洋的跟個大蝦一樣,往床頭一靠,說“咋?買那麽多幹啥?一下子買的多也不好買。”

明美立刻說:“慢慢買,也要買。”

她說:“我今天聽咱媽說,這接連下雨,秋天收成肯定不好,要買點糧食存在家裏。咱都是在家裏吃飯,這個用不着咱們操心。到時候幹活兒就完了。但是我想買點花生什麽的做小零嘴兒,這玩意兒又能烘了吃,又能直接吃,又能酥了糖吃,還能炖豬腳,都是蠻好的。”

花生是油料作物,定量不多,黑市兒也不算好買,而且價格不便宜。

但是花生是個好東西啊。

這玩意兒有營養,也十分香口,明美還是覺得自家該買一點。

莊志希:“成,這個事兒交給我。”

明美輕輕的笑了出來,她說:“你抽空去一趟我娘家,我爸有門路能能買到。”

莊志希豎起大拇指:“要不說還得是岳父啊。”

明美:“那是啊。”

這年頭說的是什麽來着?

方向盤一轉,巴拉巴拉。

總之這做司機的好處,可真是多了去了。

別說是司機,就連乘務員都是一樣的,莊志遠家裏少了一個人掙錢,反應還不大,多少也是因為他往外地跑。幫人捎東西啊,換東西啊,進進出出都有外快的。

明美自家哥哥明成也是列車員,跟莊志遠一樣呢。

這能常往外地走,就是有這樣的便利。

至于明美爸爸明向東這樣的就更不用說了。

“那行,我明天下班就過去。”他把錢卷起來,揣在了兜裏,明美倒是不贊成,她說:“別明天啊,你看天氣。天氣好的時候再去,如果明天還下雨,你就別去了。”

莊志希:“還能下嗎?今天都第三天了。”

明美:“誰知道呢?你看這天也不放晴啊。”

莊志希點頭:“也是。”

他也感慨:“你說這大雨天的,可真是夠吓人的。從前晚上開始,都出了多少事兒了。”

前天傍晚開始下雨的,當天晚上他們就遇到瘋狂的于寶山,接連兩道雷,直接玩完。

昨天因為三個熊孩子的關系,咣咣打了兩場,在派出所還有一場加時賽。

今天,好麽,打架的事兒一點也沒含糊,做大做強,再創佳績。

這接連三天,可沒有個消停的時候,他甚至都有點擔心了,這明天要是還繼續下雨,又會有什麽事兒?

哎媽呀,不敢想不敢想。

“你搖頭幹什麽啊?”

莊志希:“我是感慨雨天事兒啊,都說月黑風高殺人夜,我看了,雨天也是不遑多讓啊。”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說:“別瞎說了。”

她爬到莊志希身邊嗎,靠在了他的胸膛,兩個人依偎在一起躺着,外面傳來一陣聲音,明美翻身拉開窗戶看了一眼,就見周群正在接水,他似乎很高興,幹活兒還哼着小曲兒。

明美關上窗戶,又回到原來的姿勢,說:“是周群,竟然沒讓王招娣幹活兒。”

莊志希:“高興的吧?周群該是高興啊,以後咱們院子就不止他一個不行的了,現在又多了白奮鬥,他們兩個也算是難兄難弟了。”

明美:“……這詞兒可不像是什麽好詞兒。”

莊志希:“人嗎,有時候總是會希望別人比自己更慘的,你看啊,周群和白奮鬥都失去了做男人的快樂。但是周群有孩子啊,白奮鬥可是徹底絕戶了。而周群之所以失去了這個,是被白奮鬥踹的,你說周群高不高興,有種大仇得報的感覺把。”

明美撇嘴,說:“他大仇得報什麽?他如果不騷擾白奮鬥,白奮鬥也不至于踹他啊。說起來也不知道白奮鬥能不能再修修補補,他上次不都修修補補上了?”

莊志希斜楞眼:“上一次那只是踹了,這一次可是石頭砸的,能一樣嗎?不過吧……”

他摸摸下巴,說:“這白奮鬥是不是跟姓姜的八字不合啊。”

明美納悶兒了:“怎麽說?”

周群:“上一次,姜蘆踹碎了他;這一次,姜保紅幹廢了他。”

明美:“……”

這樣的巧合也要掰扯。

她說:“你就別提這一茬兒了,現在白奮鬥這個狀态,說得多了他在找姜蘆算賬怎麽辦啊。雖然過去了,但是誰知道他發不發瘋。姜蘆可是個孕婦,可別是惹出亂子。”

莊志希:“這個我知道,不亂說嘴的……”

他們小夫妻在讨論這個事兒,別人也在讨論這個事兒,幾乎家家戶戶都沒有睡,正在說着這些有的沒的。最高興的當屬周群,一聽白奮鬥廢了,他真是仰天哈哈哈哈,大笑三聲慶祝。

要知道以後可就不僅僅只有他一個人不行了,白奮鬥這個罪魁禍首也要陪他一起承受別人的目光,真是想一想就開懷啊。這人世間最高興的事兒可不就是這個?

他激動來來回回。

姜蘆看他這個屁股着火要上天的樣兒,說:“你去給家裏的水缸挑滿了吧。”

周群屁颠兒屁颠兒的:“行。”

他站在院子裏接水,只要想起白奮鬥的悲慘,就忍不住笑出動靜兒。

他果然是老天爺親生的,雖然中間出了點小插曲被奸人所害,但是老天爺爸爸還是對他很好的,立刻給孩子安排上了,緊跟着也給他的仇人安排上了。

他不行了雖然痛苦,但是他有兒子啊。

可是這個人,這個白奮鬥什麽也沒有。

他笑容更快樂,這接水都能幹的手舞足蹈。

藍四海老兩口站在門口往外看,有點不解:“他這是高興瘋了?”

藍四海:“大概是吧,不然怎麽樣了?”

真是看着就不像是正常人了。

羅小荷感嘆:“這真是一次比一次熱鬧啊。”

她都想不到,事情還能這樣。她這幾個月見識的,比以往幾十年還多呢。不過吧,她也說:“不曉得王香秀他們還能不能回來了。”

藍四海:“誰知道呢。不過這小媳婦兒身後還有個老狐貍呢,我覺得未見得會有事兒。”

羅小荷:“唉呀媽呀。”

這他們要是全身而退,那她可真是要離蘇大媽遠點了。這老太太的心機,一般人比不了。

她可真是……反正就讓人覺得震驚啊。

院子裏家家戶戶熱鬧,他們也就只是個旁觀者,算不得什麽重要人物。但是在醫院裏,就不是了。個頂個的關鍵人物。當事人啊。

胡慧慧跑到醫院,就見醫院的保安竟然都沒有下班,顧不得為他們掬一把同情淚,她飛快的上樓,三樓走廊裏全是公安同志。胡慧慧一上來奔着病房,就被人攔住了。

“不好意思,現在這個病房的病人都不能看。”

胡慧慧急了:“我表姐在這裏,我咋不能看了?昨天早上還過來了?公安大哥,你就讓我過來見一下她吧。我聽說她出事兒了,這我總得知道是啥樣吧?”

“我要媽媽,我要媽媽……你們讓開……”

三個熊孩子來了,走廊裏立刻就喧嘩起來,好幾個病房都有人走了出來,往外面看,公安同志微微扶額,如果人人都像是他們這樣,他們這些公安才是倒了大黴。

這些都是什麽人啊。

“你們閉嘴。”公安同志還沒說話,胡慧慧倒是回頭呵斥了:“你們還想不想見一見奶奶和媽媽了。這裏是你們鬧得地方嗎?如果不是你們不懂事兒瞎鬧,事情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嗎?”

胡慧慧的話引得知情的這些公安同志紛紛點頭,十分贊成胡慧慧的話。

不過金來倒是絲毫不懼,叫道:“跟我有什麽關系,我們都是小孩子,我奶說了,小孩子調皮是正常的,越是皮小子越是聰明,長大才能有大出息。他們都是大人了,一把年紀還要跟我們計較,真是一點都不知道愛護孩子。”

“就是就是。”銀來銅來叫了出來。

“你說的這是什麽混賬話。”胡慧慧再次感覺這孩子是真的被帶歪了。她覺得自己都不算是什麽好東西了,但是就看這三個孩子,還是深深的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品格高尚的人。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見媽媽。”

三個孩子就地一躺,開始打滾兒。

胡慧慧:“對不起啊,讓你們見笑了。這孩子……哎。”

“我們曉得這不是你的事兒。”

胡慧慧:“公安同志,我表姐讓我暫時照顧孩子,具體什麽也沒說,沒給我一分錢,就連家裏吃喝糧食都被他們鎖了起來。我是做臨時工的,一個月工資十塊錢,房租和飯錢要交八塊給表姐。我只剩下兩塊錢。你說我拿兩塊錢,怎麽照顧他們家三個孩子?她直說讓我照顧孩子,這些我都得問清楚了啊。再一個,我也得問清楚了她到底幹了什麽,什麽時候出來?甚至是……能不能出來,現在外面全是流言蜚語,我不跟她談一下,我還能怎麽辦。”

胡慧慧這麽一說,幾個公安同志互相對視一眼,猶豫了一下,說:“可以讓你們見一下。”

同時也嘆息,覺得王香秀真是不做人,這麽苛待表妹,還要使喚人家。

“但是我們是要在場的。”

他們也怕後續又有其他的麻煩,之前就是他們太大意了,結果才讓這些人鑽了空子,造成了更大的問題,這一次是絕對不能這樣了。好在胡慧慧聽了沒反對,趕緊說:“行。”

她終于獲得了進門的機會,這門一打開,三個孩子就飛快的竄過去,一下子先擠進了屋裏:“媽!奶奶!”

王香秀聽到三個兒子的聲音,立刻就落淚:“你們來了,你們來了啊!”

“媽。你怎麽又受傷了?是誰?是誰打了你,我給你報仇。”金來兇狠,眼珠子慢慢都是戾氣,盯住了病房裏的其他人。他的視線□□姜保紅身上,說:“是不是你這個賤女人。”

姜保紅氣的發抖:“我殺了你這個小畜生。”

金來:“呸。你敢!”

“好了。讓你們進來不是讓你們吵架的,都給我安靜。”

這是一個六人病房,在走廊的最盡頭。

原來病房裏還有旁人,現在都被挪出去了。

只剩下,沉默不講話的猛男白奮鬥;堅定認為自己遇到仙人跳的絕望副主任老蔡;還有哭哭啼啼氣若游絲的腦震蕩老年糞坑婦女蘇大媽;以及堅定說自己被強的可憐小寡婦王香秀。

剩下兩個床位,四個公安同志留在病房內盯着他們,病房外面,還有不下十個。

你瞅瞅這個牌面。

不過一進門,胡慧慧就立刻聞到了一股子若有似無的臭味兒,她嗅了一下,覺得這個臭味兒的來源是蘇大媽。蘇大媽雖然只被撞牆了兩次就推進了糞坑,但是到底是歲數大了,她已經确診了腦震蕩。

嗯,白天的時候還是裝病,現在是真的不舒服了。

她不僅确診了腦震蕩,因為被推進廁所,還渾身上下散發着濃郁的臭味兒,一開口就是老臭蟲了。

現在蘇大媽靠在牆上,閉目養神。

胡慧慧掃了一眼老蔡跟姜保紅,随即很快的別開了視線。

還別說,胡慧慧是認識老蔡的,不過老蔡不認識她。胡慧慧早先靠着在文化宮的臨時工工作,認識了某委會的鄭副主任,胡慧慧十幾歲的時候就知道靠着自己的美色換吃喝換錢了。

不過她不像是王香秀這麽笨,為點點錢跟人睡覺。

胡慧慧的打法兒,跟機械廠醫務室的陶玉葉有些類似,她跟人有來往,但是卻又不單獨跟人來往,是很善于讓追求她的男孩子攀比。從而達到自己的一點目的。

至于更深層的,她可沒打算就這麽交出去。

她要憑着這個,嫁個好人家呢。

她沒有能夠幫襯的親戚,也不算是美的很出色,只能說是宜家宜室,略好的長相。所以她也學會了打扮,很善于掩飾自己的缺點,展露自己的優點。

在她的精心打扮下,現在很多人看到她都要叫一聲“美”的。

不過她也知道,只靠美是不可能讓鄭副主任娶了她。那個人啊,開始只不過是想玩一玩,正是因此,她就一直往那邊混,雖然只是幫忙,但是做事情也很努力。

可以說,鄭副主任這一派的人都還是認可她的。

鄭副主任的表弟,更是把她當做親姐一樣好,她跟鄭副主任吵架,那小子都要幫着她的。

可見胡慧慧下了多少功夫。

她原本的工作當然不是十塊錢的工資,因為要往鄭副主任身邊湊,她也不太上班的。都是泡在他們身邊。所以她一下子就認出了老蔡。

但是老蔡倒是沒認出胡慧慧。

這事兒也不意外,老蔡沒認出胡慧慧,不是因為他老眼昏花不認識人。而是因為胡慧慧一直躲着老蔡,當然也不是說她能料到今天,那可真是白日做夢了。

她之所以躲着老蔡,也是因為鄭副主任說過,老蔡這人在男女關系上,不是那麽嚴謹。如果他見到胡慧慧真的對她有什麽想法,就不好了。

其實吧,胡慧慧也曉得,其實也不光是因為這個,可能有這個原因,但是很小了。她覺得鄭副主任之所以讓她躲着老蔡,也躲着其他幾個小領導。那完全是因為她拿不出手。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他們的身份真的不算低了,而且在這個地方,偷偷能撈到多少好處,怕是數不清的。如果沒點關系沒點能耐,真是進不來坐不上領導。

那她胡慧慧有什麽呢?

除了美貌,一無所有。

就連這個美貌,也是營造出來的。

鄭副主任骨子裏是有點看不起胡慧慧的,胡慧慧想嫁入有錢人家,只能上杆子。

嗯,話扯遠了,再說回來,胡慧慧不認識姜保紅,但是卻一下就認出了老蔡,她的心跳都快了幾分。她敏銳的感覺到,也許這是一個機會。

她趕緊上前,坐在病床上,伸手握住王香秀的手,說:“表姐,你怎麽樣了?”

王香秀:“你為什麽不給他們做點吃的再來!”

就在胡慧慧走神兒的時候,金來已經告狀結束了。

王香秀:“孩子們都挨了揍,還吃了虧,正是該好好補一補的時候,你給他們弄個大肉面,然後卧一個荷包蛋。”

金來得意的看向了胡慧慧:“聽見沒有,你個吃白食的!”

胡慧慧嘆息一聲,說:“表姐,你不清楚我是什麽人麽?我哪裏有錢呢?”

她看着王香秀包着的額頭,說:“你這是怎麽了?到底出了什麽事兒了?”

王香秀看向了老蔡和姜保紅的方向,姜保紅破口大罵,顧不得一點斯文:“你個狐貍精,你看什麽看,你勾引我男人還要陷害他。你等着,你等我們出去的,我饒不了你這個賤人。”

“夠了!”老蔡雖然失去了男人的尊嚴,但是他到底是見多識廣,心裏更是對這個媳婦兒氣的不行,這人就是個嘗試不足敗事有餘的。

她越是這樣威脅王香秀,王香秀為了自保越是會撕咬要他們。

但是因為公安同志在,他還不能跟王香秀協商。那邊真是最少兩個人,基本上都是四個人留在病房裏,死盯着他們。這讓老蔡十分的氣急敗壞,想着等自己脫了困,一定要整治整治這些沒眼力見兒的狗東西。

不過現在面兒上,他還是裝的很好。

“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王香秀深吸一口氣,堅定的說:“你男人強了我,我不是狐貍精!”

也正是因為他們在醫院,有一些取證已經做了。

王香秀想到婆婆的話,更加的咬牙堅定。

按理說,他們這些人是不能讓他們單獨在一起串供的。但是蘇大媽是被推到了糞坑,這除了王香秀,別人還真是下不去手,誰要管她啊。更不能讓人家小護士幫忙吧?

這也太糟踐人了。

所以還是得王香秀這個做兒媳婦兒的來。

王香秀也是真的不嫌棄,扶着老太太好頓洗。這也真是虧得,他們醫院每一層都有廁所,去外面上廁所的人少,要不然更完犢子。不過因為下雨,倒是滲進去不少,不然其實蘇大媽站直了就沒事兒。

可是問題是下雨了,這就溢滿了。

王香秀給蘇大媽沖洗,快速的說了一下當時的情況。咬牙切齒的怒罵白奮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本來事情都已經平息了,如果不是白奮鬥橫插一杠子,這件事兒早就結束了。

但是現在,這件事兒卻橫生波瀾。反而是結下了死仇。

雖然這不是她幹的,但是在那個老蔡的眼裏,他們根本就是捆綁的。

王香秀剛才随口叫了一句為自己開脫,其實也不是真的就想咬死老蔡。那個環境下,她只想着怎麽有利,別的還真是沒多想。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偷偷的跟蘇大媽溝通。

蘇大媽雖然因為頭撞牆而腦子嗡嗡的,但是仍是堅定,只有三個字:“咬死他。”

王香秀有點忐忑。

蘇大媽:“你不幹掉他,他一定要幹掉你,為了這個家,為了孩子,咬死他。”

王香秀點頭:“可是,可是白奮鬥……”

當時白奮鬥也是知情人的。

如果是以前,她覺得自己可以搞定白奮鬥,但是現在白奮鬥簡直是生無可戀。而且還斷了,從此以後失去了男人最簡單的快樂,她就很擔心,白奮鬥會不聽她的。

“他是直接造成傷害的人,你當他能落個什麽好下場?不幫我們,他也得完。”

“話是這麽說,但是白奮鬥一根筋啊。”

蘇大媽猶豫了一下,抿嘴:“你允諾他結婚。”

王香秀大吃一驚:“什麽。”

蘇大媽掃了一眼,看沒人靠過來,也沒太多人留意,飛快的說:“你找個機會,只要找到機會就跟白奮鬥說,你嫁給他,來換取他的證詞。”

王香秀正要說什麽,蘇大媽繼續說:“這一次你名聲肯定是壞了,以後少不得會有一些麻煩。人家也不會把你當成正經人,不管怎麽樣,你是堅決不能敞開了做半掩門的生意的。偷偷幹行,但是面上你必須是良家。不然以後金來他們三個孩子還有臉做人嗎?咱們都是為了孩子啊秀兒。”

蘇大媽:“媽知道你過得苦,媽心疼你,但是媽沒辦法,這孩子,不能不考慮啊。而且說實話,有個人幫襯你,也是好的。你跟白奮鬥結婚,把這個不好的名聲先蓋過去。白奮鬥這次如果不是故意傷害而是見義勇為,那麽工作上就不會有變動的。他有工作,又有兩間房,這個房子,将來也是我們家三個孩子的。你想想,這日子多美?白奮鬥被砸壞了,以後也不能有孩子了,他還不可着勁兒的對我們家三個孩子好?這可是他的繼子。他如果想要金來他們三個養老送終抗幡子,那麽就得真心對孩子。我們也多了一個拉幫套的。雖然不如以前更好,但是情勢所逼,我們只能找最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了。”

她快速的一番話一說完,就惡心的嘔吐,本來就腦震蕩,還喝了一頓糞水,不想吐才怪。她現在其實是強撐着的出主意。

“可,可白奮鬥看到我跟別的男人。如果他就是死腦筋……”

“孩子,他不能有孩子了,白來三個兒子養老送終,這是個誘惑……你在這方面入手。”她又嘔了兩聲,眼看公安同志過來了,趕緊說:“賣慘!對白奮鬥賣慘。”

王香秀慌張的手忙腳亂:“媽,我……”

“怎麽樣了?”

眼看她清洗的差不多了,說:“扶着人去病房吧。”

最近因為下雨,天氣不好事故多,他們醫院其實還挺忙的,病房也緊張,如果說一人一間病房,那根本做不到。所以幹脆把人關在了一起,反正多幾個人盯着,也不怕他們串供了。

但是他們沒想到,就趁着洗糞水這麽點時間,兩婆媳已經溝通好了。

他們是相當能夠見縫插針,真是一點也沒耽誤。

所以雖然現在蘇大媽扛不住了,整個人都十分難受,話也少,但是王香秀狀态倒是還好。畢竟,聽了婆婆的話,她是心裏有底兒的。她回過神,再看胡慧慧,說:“我命不好,遇到了流-氓。”

她說:“不過我是受害者,我想過幾天就可以走了。你先幫我照顧三個孩子。給他們吃好一點,沒錢你就出去借錢。”

胡慧慧:“……”

這可真是夠不要臉的。

你丫的臉是長城的城牆吧?

她抿着嘴,說:“表姐,我在這邊住的時間也不長,我跟誰借錢啊,再說了,我借了錢怎麽還啊?你都知道我的情況的。表姐,不是我狠心,你真的要考慮一下我的實際情況的。”

“你跟我結婚,我給你錢。”從挨了一板磚之後,這人就再也沒有說過話,這個時候倒是突然開了口。胡慧慧不可置信的轉頭看向了白奮鬥,結巴:“你你你、你說啥?”

白奮鬥:“我有兩間房,我給你一百塊錢彩禮。”

他認真:“我可以……”

“我不可以!!!”

胡慧慧沒忍住尖叫出來,就算是這人沒廢的時候,她都看不上這人,更不要說現在他還廢了,她胡慧慧是瘋了嗎?找這樣一個人?她堅定:“白奮鬥,你別胡說八道了。”

她深吸一口氣,說:“表姐,我看我不能幫你照顧孩子了,你家我也不住了。我先走了。”

她可真是遭不住了。

她表姐是死纏着要賴上她,讓她管着孩子還要包吃喝。

吃喝不要緊,還得吃好。

這個白奮鬥更是叉叉叉想吃天鵝肉,完全不看自己是個啥樣啊。

她就算是不找,也不會找白奮鬥。

胡慧慧直接跑了出去,王香秀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再看人沒了,趕緊叫:“你們快去找你們小姨!”

這個時候她也知道,她被關在這裏,能幫得上忙的只胡慧慧一個了。如果胡慧慧不管孩子,那麽他家的三個孩子怎麽辦?王香秀這麽一叫,金來三個卻不動。

金來:“她又沒有錢,跟她一起吃窩窩頭。”

銀來:“我想吃大肉面。”

銅來:“我想吃蛋。”

別說是胡慧慧崩潰了,這個屋裏的公安同志真是有一個算一個的,看着這家子的幾個孩子,都是慢慢的嫌棄與厭惡。都說小孩子不懂事兒,但是也沒見過這麽不懂事兒的。這可真是夠嗆。

他們甚至有種預感,等還大了,跟他們打交道的機會絕對不少了……

王香秀急了:“你們不找你小姨,誰能照顧你們?”

姜保紅陰陽怪氣:“還照顧?這種不懂事兒的孩子,死絕了才好。”

“你閉嘴!”王香秀怒道:“你給我閉嘴,你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賤人!”

“你才是賤人,你全家都是……”

雙方再次掀起新一輪的罵戰,病房裏又熱鬧起來。

胡慧慧被這些人的無恥驚到了,她覺得自己都夠能算計人了,但是咋還有比她還能算計的?就沖着她表姐這個德行,真是糞車路過她身邊,都得嘗嘗鹹淡兒了。

奇葩!

極品!

無恥!

她呸了好幾聲,從剛才的對話裏把事情總結了一下,很快的就奔着鄭副主任去了……

*******

“你說什麽!”鄭副主任手裏的水杯咣當一下子砸在桌上,不管杯子碎了,震驚的說:“你沒弄錯?”

胡慧慧搖頭:“我沒有,我确定。”

她眼神閃了閃,說:“現在他們還僵持着,在醫院呢。”頓了一下,她突然說:“老鄭,我們在一起那麽久了,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想跟你結婚。”

鄭副主任擺手,煩躁的說:“我不是說過,找到那些金銀珠寶再說。”

胡慧慧:“可是,也許那些東西根本就不是被杏花胡同那附近的人拿走的,也可能是別人啊。我們根本一點線索也沒有。與其看着那些虛無缥缈的東西,不如我們來點實際的?”

她輕聲:“比如,主任的位置。”

鄭副主任一愣。

胡慧慧:“我幫你勸我表姐,讓我表姐咬死老蔡。給你消除一個對手。你看怎麽樣?”

鄭副主任意味深長:“他對你表姐做了什麽,本來也會得到懲罰的吧?”

胡慧慧輕聲笑:“是麽?外人不了解她,我還不了解她嗎?你當她是什麽好人?強迫的?你猜我信不信。我敢說,老蔡絕對是被坑了。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話,詳細調查一下我表姐。”

她輕聲細語的:“我表姐那個人,如果老蔡給夠了好處,說不定她就反悔了。但是有我敲邊鼓,這事兒就能定死。”

鄭副主任:“就算是老蔡沒了,還有別人跟我競争。”

胡慧慧:“少一個是一個啊,再說你還指望幫你把兩個都解決掉啊。你自己不出力?再說,你對我一點也不真心。我這樣對你真心實意的為你着想,你現在還要跟我說這些。”

她故作委屈的坐下,說:“我們結婚有什麽不好,我還能幫你照顧孩子啊。”

是的,鄭副主任也不是未婚,他是喪偶,今年四十了,前頭那個留下了兩個孩子。

不過就算是年紀大,就算是喪偶,對胡慧慧來說這也是最好的選擇了。她想過好日子,相當領導夫人,就得巴着這人不放。

“你想一想,我跟你好了兩年了,我什麽時候騙過你,我什麽時候不是為你着想,你也不能一直光棍吧?我有什麽不好呢?”胡慧慧開始抹眼淚了。

鄭副主任看着胡慧慧,想了想點頭:“我答應你。”

胡慧慧驚喜的擡頭,撲到了鄭副主任的懷裏:“我就知道你還是愛我的!”

鄭副主任:“把這件事兒做好。”

胡慧慧:“我曉得的。”

她說:“我一定勸住了表姐,我有辦法的……”

鄭副主任摸着她的頭,說:“我還是覺得金銀珠寶就在那一片兒,不一定在誰家,外人拿走的可能性不大。我們結婚……”

胡慧慧擡頭:“我有辦法。”

鄭副主任:“嗯?”

胡慧慧:“我表姐這個人不是什麽好東西,我住在他家太吃虧,等釘死了老蔡。我就會從她家搬出來。”

鄭副主任蹙眉。

胡慧慧嬌嗔着笑:“你跟我結婚,還能不給彩禮啊。我想過了,到時候我就用你給的彩禮,在那個院子裏買一個房子。到時候我假稱跟你吵架,隔三差五的過去住,我表姐他們那個院子,是那一片兒事兒最多的,也是最熱鬧的,他們八卦消息靈通。這樣我就能從這邊觀察其他院子的人了,也能從那些老娘們的口中打聽到周圍人家的情況。”

鄭副主任驚喜的看着胡慧慧,說:“你真是聰明。”

胡慧慧得意:“為了你,我願意的啊。而且我已經有買房子的人選了。”

鄭副主任:“現在不允許房屋買賣。”

胡慧慧:“私下偷偷來總是可以的,這種不難的,你又是領導,誰還敢查我們?”

鄭副主任:“這倒是對。”

兩個人說好了,胡慧慧說:“我這就回去。”

鄭副主任高興:“你就要你多操心了。”

胡慧慧:“嗯。”

她很快的離開。

鄭副主任微微蹙眉,倒是有點不喜胡慧慧的逼迫。

“表哥?你咋了?你想啥?”一個男人探頭,這是鄭副主任的表弟,跟着鄭副主任吃飯的,是他的心腹。上一次胡慧慧偷偷跟鄭副主任見面,給胡慧慧開門的正是這位。

“這女人竟然威脅我。”他沒想跟胡慧慧結婚。

不過鄭副主任的表弟倒是說:“我覺得你跟慧慧姐結婚挺好的,你別瞪我啊,你想啊,我是你表弟,我自然是站在你這邊的。我肯定不是不能向着她說話。我是純粹為你想,你這再婚雖然也能找個好的,但是條件好年輕的,人家未必行了。條件好歲數大的,不如找慧慧姐啊。而且啊,條件太好,肯定也要強,不好相與,也未必會對兩個孩子好啊。到時候人家有了自己的孩子,還不偏心?但是慧慧姐沒什麽底蘊,都是要靠你,自然是聽你的。肯定不敢亂來。就算你說不要孩子,她恐怕都不敢反對。而且慧慧姐人還聰明,是個賢內助。這不就很好?她可能幫上不少事兒的。有些人吧,雖然家庭條件好一點,但是未必肯這麽下力氣的幫你的。”

這個表弟認真的說完,又說:“你琢磨一下是不是這麽回事兒?條件太好,不好把握啊。”

鄭副主任想一想,還別說,真是這麽個道理。

“你說得對。”

“所以啊,跟她結婚也沒啥不好。以前你就是說着愛她,她就算是找到金銀珠寶保不齊也要反水。但是你們結婚了,她不是得用心?而且肯定是要為了你們小家的。她肯定更用心。”

“對,沒想到你看着不聰明,但是倒是說到了點子上。”

“嘿嘿。”慧慧姐就是這麽說的,他不過是複述一遍。但是,很有道理啊!

這麽一個晚上,個人有個人的打算。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胡慧慧去而複返,她走了好幾個小時,這邊竟然還熱鬧着,公安正在愁怎麽處理這三個熊孩子,沒地兒放啊,就看胡慧慧回來了。

“你……”

胡慧慧嘆息一聲,說:“把孩子交給我吧,我來帶,我不管,就沒人管了。”

衆人紛紛感慨,別看王香秀不做人,但是她這個表妹,人真的不錯。

胡慧慧:“我還想見一下我表姐,我雖然帶孩子的,但是真的沒錢沒糧,她要是還胡攪蠻纏,我真的要脫手了……”

“走吧,我領你進去。”

胡慧慧點頭。

胡慧慧回來,王香秀是喜出望外的,這一次啊,他沒敢再跟胡慧慧計較了,說:“我給你拿二十塊錢,還有幾張糧票,你給他們買吃的,都要記賬。另外家裏的碗櫃裏有糧食,鑰匙給你,你做多少都要記下來。少了可不行。”

胡慧慧心累,但是想到自己的目的,還是點頭。

白奮鬥盯着胡慧慧看,胡慧慧惡心的不行,說:“我有對象了,不可能跟你結婚的,我知道你剛才是病急亂投醫,以後不要說了。”

“那你能幫我帶一句話嗎?”

胡慧慧:“你說。”

白奮鬥:“你幫我跟姜蘆說,讓她給我介紹一個對象,她答應幫我介紹一個對象的。”

胡慧慧:“好。”

白奮鬥猶豫了一下,說:“是個女的就行。”

胡慧慧:“……”

其他人:“……”

誰家的姑娘瘋了嗎?要嫁給你,這不是條件好不好的問題,是你根本就不行了啊。白奮鬥一貫都是自視甚高的,但是這個時候也曉得了,自己這個條件,根本不能再挑了。

王香秀一看,生怕胡慧慧真的去找姜蘆,然後給她這邊的計劃打亂了,立刻說:“姜蘆還能給你介紹誰?頂多是個王招娣,但是你敢要他嗎?你就說你敢嗎?你不行了,你怎麽能确保她跟你結婚不偷人?她圖謀你的房子你的工資,利用你的身份成為城裏人。到時候還不一腳給你踹開?難道你以為一個沒孩子的大姑娘能真心跟你在一起啊!”

白奮鬥突然就眼睛赤紅,一下子暴起,揪住王香秀就咣咣開始打耳光。

“卧槽!”

幾個同志趕緊上前拽人,給了白奮鬥好幾下,将人制住:“你是瘋狗嗎?這怎麽又動手。”

他被綁在了病床上。

王香秀捂着挨打的臉嗚嗚哭。

姜保紅多了幾分高興,得意的看着王香秀,陰陽怪氣:“打死才好呢。”

就在大家以為王香秀被打蒙了的時候,她突然就跪下,撲通一下子跪在了白奮鬥的病床邊,說:“奮鬥,秀姐對不起你,如果不是我,你不會遭遇這些。是我對不起你,我真的……你打我,我不介意,但是我說那些話不是刺激你,我是為了你好啊。”

眼看白奮鬥不為所動,她說:“我們結婚吧,你不能有孩子了,但是我有啊!我的三個兒子就是你的兒子,以後給你養老送終。”

“卧槽!”

這他媽,所有人又驚呆了,真是一時不注意,這人怎麽又鬧幺蛾子了。

王香秀:“以後他們就是你的兒子!你不僅有兒子,還有三個兒子!誰都比不過!”

白奮鬥這個時候終于回頭了,盯着王香秀看,眼睛漸漸的多了光彩……

******

胡慧慧把三個熊孩子領回家,三個狗東西終于消停了。

不過第二天,胡慧慧倒是沒上班,還下雨,還下雨還下雨,膩歪死人了。

一大早,她坐在自家門口,一身風雨的感覺。

趙桂花起得早,她起來倒便盆兒,生生被胡慧慧吓了一跳,說:“唉我去?你做門口幹啥?這咋這麽早?”

胡慧慧苦笑擡頭,說:“我一宿,都沒睡。”

趙桂花:“你是去看你表姐……”

胡慧慧點頭:“我表姐,跪下跟白奮鬥求婚了。”

“啥?!”

“我的媽!”

“你你你你,你說啥?”

趙桂花的反應很大,但是從屋子裏竄出來的周群的反應更大,這貨從昨晚就高興亢奮,也是沒怎麽睡,聽到這個,飛快的竄出來:“你你你,你沒說謊?”

胡慧慧抹了一把臉,說:“我自己被震驚的一宿沒睡。”

“啊這……”

周群突然尖叫:“大家快醒一醒啊,大家快來啊,王香秀跪下跟白奮鬥求婚了啊!他們要結婚了啊!大家快出來啊!”

趙桂花嘴角抽了抽:“……”

這個周群,怎麽看起來像是一個多事兒的中年婦女啊,還是碎嘴子的那種。

胡慧慧也被周群這個操作驚呆了。

她盯着周群,又抹了一把臉,覺得這個大院兒,牛鬼蛇神太多,也太操蛋了!

作者有話說:

115、摔下樓

新的一天, 八卦從王香秀跪地求婚開始。

周群就像是那瓜田裏的猹,上蹿下跳,誰也沒有他蹦跶的歡。

他一會兒拉着王大媽呱呱呱,一會兒拉着隋嬸子咕咕咕, 還要來趙桂花身邊嘚吧嘚吧, 搞得一衆大媽相當的一言難盡。你說你要是個老娘們, 跟我們唠嗑也就唠嗑了, 可你是個大老爺們啊。

今天不是周天,院裏的上班族都上班去了, 只有周群不着急走, 還在如同一只蜜蜂一樣到處嗡嗡嗡。

他媳婦兒姜蘆都先走去上班了,你說這事兒鬧的。

趙桂花忍了好幾下, 終于沒忍住開口了:“周群, 你在不上班, 就遲到了。”

周群還說呢:“不着急,我騎車快,姜蘆把自行車留給我了。”

“可是,這也不早了。”

周群:“其實還早, 我……卧槽!我得走了!”

剛才還不着急, 這一看時間,懵逼了。

他趕忙推車出門, 走到門口還被門檻兒絆了一下,趙桂花:“哎媽呀你小心點。”

周群:“我沒事!回見!有啥消息及時跟我溝通哈!”

他飛快的上車, 嗖嗖的走。

趙桂花抿抿嘴, 就覺得有點牙疼:“……”

萬萬沒想到, 有一天她竟然能跟周群坐在一起閑話家常扯老婆舌。

不僅僅是趙桂花這麽想, 王大媽也牙疼一樣直滋滋。

她說:“這小子以前看着不這樣啊!”

趙桂花:“他以前還是個男人呢, 現在是嗎?”

好在,因為下雨的關系,大家都回屋了,就老姐倆兒,不然這個話,她也是不能說的。

王大媽噗嗤一聲,說:“你說這叫什麽事兒?”

趙桂花倒是覺得挺好的,她說:“你瞅着周群,是不是比以前像個人了?”

以前周群面兒上假正經,裝腔作勢,暗地裏胡亂搞,為了升級都能跟老娘們睡覺,更不要說那些算計。但是現在吧,雖然看着娘娘婆婆的,但是專心伺候懷孕的媳婦兒,也能跟鄰居扯老婆舌……哦,不,溝通了。

算起來,這真是往好的方向發展啊。

趙桂花這麽一分析,王大媽琢磨一下,點頭說:“是這麽個道理,就是不曉得下個月周大媽回來,會是啥樣。”

“那誰知道呢。這蹲笆籬子又不是逛公園,總得有點改變吧?”

王大媽:“哎媽呀,這可不好說,反正她別給周群在帶壞吧。我這管院兒啊,是幹的夠夠兒的。”

就他們這一片兒吧,每個大院兒都有管事兒,人家別的大院兒那個争搶啊。有的大院兒恨不能打破頭,就為了當個小官兒。但是他們大院兒吧,一聽到要選管事兒,一個個莫名的就先後退一步,緊跟着就是一臉的心有餘悸。

別說不怎麽冒頭兒的幾家,就連愛鬧事兒的幾家,也不樂意做管院兒。這做管院兒除了說出來好聽,加上跟街道熟悉一點,還有啥用啊。

啥事兒不得管?

他們大院兒的事兒還少了嗎?

那可是吃力不讨好的。

這相比于其他人的趨之若鹜,他們大院兒可是一個個都退避三舍。

王大媽是幹的夠夠兒的,但是沒人接班啊。這真是羨慕別的大院兒那個争搶勁兒。

王大媽:“老趙啊,你看你這人吧,比我有能耐,你就沒想着更進一步?我覺得……”

“你甭覺得了,我肯定是不幹的,你休想把我推入火坑。”

“你瞅瞅你說的這是啥話,太讓人寒心了吧?咋就是火坑?”

趙桂花:“呵呵。”

她說:“甭跟我扯犢子。”

王大媽:“現在人都精明了啊,一點也不好騙。”

趙桂花:“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來我家坐會兒?”

“成。”

兩個老大媽去了莊家,趙桂花掃了一眼蘇家,蘇家三個熊孩子都在家呢。他們這放暑假,也不能扔到學校,不過今天胡慧慧出門也沒帶他們。

“這王香秀也不知道是什麽個情況,他們要是有啥事兒,這三個孩子可真是沒地兒送了,總不能坑在人家胡慧慧身上把。”王大媽說:“也沒看他們家對胡慧慧多好,胡慧慧肯定不樂意管他們的。”

趙桂花:“誰說不是呢。”

這大雨下個沒完,雖然今天轉小一點了。但是還是下的人很心煩,她說:“你看看家裏,到處都潮乎乎的、”

王大媽:“這雨……你兒媳婦兒這是才醒啊。”

明美揉着眼睛過來,主動跟人打了招呼,趙桂花:“我給你窩了一個蛋放在鍋裏,自己端出來吃。”

明美這幾天休息,感覺真是相當不錯。

他們上班每天都要早起,雖說人也真是精神十足,但是很明顯就不如現在更舒坦了。如果不上班,天上往下掉錢就好了。明美也不客氣,坐在桌邊開始吃早飯。

她問:“一大早的,外面吵什麽呢?”

她迷迷糊糊都聽見動靜了,但是堅決沒起來。

趙桂花:“胡慧慧說,王香秀跟白奮鬥求婚了。”

“啥?”

明美一下子瞪大了眼,兩只眼睛跟燈牌似的,圓溜溜的,她結巴:“求求求,求婚?她她她、瘋了?”

趙桂花:“就是沒瘋,才這麽幹。”

這人什麽想法,她倒是想到了一點點。

王香秀算計來算計去,還真是沒算計過人生,現在如果能夠嫁給白奮鬥,都算是好的了。

明美感嘆:“我好想再去醫院看看熱鬧啊。”

“你可消停點吧。”

明美:“……”

她說:“我本來就很消停。”

停頓一下,她說:“咦?三個小孩兒出門了。”

趙桂花望了一眼,就見三個小孩兒似乎也是剛起來。一個人手裏捏着一個窩頭兒,披着雨衣往外面走。

王大媽蹙眉:“這又是幹什麽。”

作為管院兒,她總歸不能視而不見,王大媽起身跟了上去,問:“金來,你們幹什麽?”

金來:“出去玩兒。”

你就說這孩子能沒心沒肺到什麽地步,親媽那邊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呢,這小子竟然就能很沒心的出去玩兒。要說起來,他也十來歲了啊,不是什麽也不懂的小家夥兒。

王大媽:“最近天不好,你們沒事兒少出去瞎轉悠。別在給家裏惹麻煩了,你們自己看看,你們這都給家裏惹了多少麻煩了。”

金來不服氣的撇嘴:“這還不是你們大人都小題大做。”

王大媽:“……???”

“一個個的還要跟孩子計較,真沒品。”

王大媽:“……”

趙桂花看不下去了,說:“老王,你過來吧。”

王大媽氣的發抖:“你說這是什麽熊孩子。”

趙桂花:“甭管他們了。”

他們又沒有給蘇家看孩子的義務。

王大媽眼看三個孩子溜溜達達的出門,說:“這三個孩子是廢了。”

說真的,這一片兒有這麽三個孩子,其他的小朋友挨打都挨打的少。因為家家戶戶都會對比啊,這一對比這種熊孩子,就覺得自家孩子簡直是個懂事的大可愛。

就算是犯點小錯兒,也是批評教育為主。

同樣是看着三個孩子出門,王招娣也是默默的搖頭,他家姐妹如果是這個年紀,都能給家裏幹不少活兒了。但是這三兄弟還每天在外面闖禍。她摸摸搖頭,看不上。

她來到趙桂花這邊,說:“趙大媽,王大媽。”

她站在門口,沒進門:“趙大媽,你家魚竿用不?不用的話,借給我用一天成麽?”

趙桂花驚訝:“這雨天你去河邊釣魚?還是別去了,不安全的。”

王大媽也點頭說:“是啊,你也不差這麽一天半天的,等天晴了吧。”

王招娣有點猶豫,她說:“天晴的時候,你們不用嗎?”

趙桂花:“我們也不能天天去啊,不去的時候你可以來借,別弄壞就行。”

王招娣聽了這個,眉眼舒展起來,說:“謝謝趙大媽。”

“進來坐。”

“好。”

明美這時吃完了早飯,也聚堆兒。

王大媽:“明美你請了幾天假?”

明美:“一周。”

她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跟沒骨頭一樣,說:“大夫讓我多休息的。”

如果可以,她希望休息到生孩子。

趙桂花看出了她的意思,笑了出來。

這年頭兒,大家都比較上進,恨不能為工作燃燒自己,像是明美這樣的可不多。不過雖然有點小鹹魚,但是她工作的時候又是很用心的。

她是更樂意休息,但是如果真的上班,也不摸魚,認認真真。

“你們……”

“奶!”大家正唠嗑兒,虎頭領着妹妹竄過來了,問:“我們能去找李軍軍和李偉偉玩兒嗎?”

王大媽:“去吧去吧,他們都在家呢。”

這放暑假啊,孩子們一個個都在家裏,這不這幾天正好下雨,一個個都憋得五脊六獸的。

她說:“去吧。”

虎頭看向趙桂花,趙桂花:“去吧。”

“好~”

小孩子很快的跑開了。

“你看這孩子跟孩子都不一樣。胡慧慧把他們都放在家裏,倒是也放心。”

“不放心能咋的?人家也要工作。”

“那倒是,攤上這樣的親戚,胡慧慧也慘。”

大家的話題轉移到胡慧慧身上,王大媽說:“這姑娘啊,可不能這麽久住蘇家,時間長了,可真的學壞了。這家人……啧啧。”

趙桂花:“不至于不至于,她又不是三歲孩子,還能被影響了。不曉得……蘇家怎麽樣了。”

“那誰知道呢。”

是啊,他們都不知道,就算是好奇,也不至于頂雨去醫院看熱鬧。

不過他們不看醫院就沒有熱鬧了嗎?

還是有點。

王香秀跪地要白奮鬥娶她,就是大熱鬧了。不過讓人萬萬想不到的是,白奮鬥竟然沒有答應。他沉默不語,又重新躺在病床上,跟個死人一樣。

王香秀本來以為,自己樂意跟白奮鬥結婚,他就該喜極而泣。

畢竟,他可是跟在她後面獻殷勤了那麽多年。

他也曾經跟她求婚,她都沒答應呢,現在她主動提出這一茬兒,白奮鬥就該偷笑了。畢竟他都不行了,她還樂意跟他在一起,這不是該叩謝祖宗,感謝祖墳冒青煙?

她可真是怎麽都沒有想到,這竟然完全不是這麽回事兒。

白奮鬥根本就無動于衷。

這樣王香秀十分氣急敗壞,他一個絕戶,還敢拒絕自己。這真是給他臉了。王香秀沒有得償所願,臉色立刻不好看起來。她不算是一個十分有心計的人,有什麽都露在面兒上。

蘇大媽一看這個情形飛快的咳嗽起來。

王香秀立刻回神兒,又裝出一副可憐相。

她是很不行的,但是好在,身後還有一個婆婆。

“王香秀,你出來一下。”

因為幾個關系人都受了不輕的傷,所以公安同志并沒有強制他們出院去派出所蹲着。反而是在醫院找了一間空的辦公室進行的聞訊。這也可以說是比較人性化的決定了。

王香秀的傷主要是對姜保紅造成的,最嚴重的就是拽着她的頭發撞牆,為此她的頭上纏着很厚的紗布。王香秀聽到叫他的名字,默默起身,這不是第一次了。

她知道那邊又要問什麽,但是不管問多少次。她都很堅定的堅稱自己是被強。

如果不這樣,那她的名聲就完了。

“王香秀同志請坐。”

王香秀拽了拽衣角坐下,為首的同志看她一眼,說:“我們需要在跟你核實一些問題……”

其實他們這些公安同志都一致認為,王香秀是有些撒謊的。

但是要說蔡副主任利用這件事兒和孩子威脅王香秀,逼迫王香秀就範,這也是有可能的。

這次的事情鬧得很大,各方面都在關注,所以他們要十分嚴謹。一點差錯都不能出。其實現在算是雙方各執一詞,蔡副主任那邊承認跟王香秀有什麽了,這個沒辦法抵賴。

因為事情發生在醫院,可以說是第一時間就檢查過了。

這個痕跡是掩蓋不掉的。

所以他承認了,但是他也堅稱自己是中了白奮鬥和王香秀的仙人跳。

不過王香秀自己卻不這麽說,至于白奮鬥……除了談到媳婦兒,其他時間都是一言不發,你問什麽,他都跟屍體一樣。不過明眼人都看的出來,蔡副主任是要栽了。

因為整個證據鏈對他是很不利的。

首先就是王香秀确實被人那個了。其次是白奮鬥當時打人十分的兇猛,如果真的是仙人跳,那麽總該要錢的,但是白奮鬥明顯是瘋了一樣打人。

講真,從白奮鬥的反應來看。

他跟王香秀不是串通的仙人跳。

至于後面誰碎了誰完了誰掉進廁所誰腦震蕩,這都是後續混戰。

蔡副主任也許不是強,但是這件事兒裏,他絕對說不清楚。誰讓他當時管不住自己的褲腰帶呢!而王香秀也真是撐住了,不管是問多少遍,她都相當堅持,一點也不含糊。

蔡副主任就算是在委屈,也得吃了這個虧。

其實主要還是這件事兒鬧得太大,影響太大,要不然以蔡副主任的身份地位,這件事兒是可以擺平的。正是因為當時鬧得太大,而且兩個人都碎了造成了一定的話題,迅速傳揚開。

這才導致不管是誰,都不敢往這個爛泥塘裏踩了。

可蔡副主任這麽個身份,畢竟知道的不少,還是很多人想要保下他的。就連鄭副主任都再次找到了胡慧慧,胡慧慧不可思議:“你不是一直都想幹掉他?”

鄭副主任有點不自然,但是仍是說:“話是這麽說,但是他知道的也不少,如果真是要蹲笆籬子,他保準是要魚死網破的。這個後果誰也承擔不起。”

他們的屁股可沒那麽幹淨。

胡慧慧:“那他出來,一定會報複啊。”

她雖然很不喜歡王香秀,但是也不是說就像看到這樣的結果。

鄭副主任:“我們主任答應,只要不讓他蹲笆籬子,可以給他調到大西北。并且讓我上位,他年紀退休,我來接班。我這相當于一下子就幹掉兩個。”

其實他也想看到老蔡玩完兒。但是他們都是那個鍋裏吃飯的,總歸是怕他魚死網破,砸了鍋。

胡慧慧:“我表姐如果改口,那就相當于誣告了。她不是個傻子。”

鄭副主任:“你表姐就算是幹掉了老蔡。老蔡的老婆也不會善罷甘休。那倒是不如想辦法把事情圓滿解決。你表姐只要說蔡副主任喝多了,動手動腳。別說真的睡成了。咱們這樣保一下他。至于白奮鬥,還是見義勇為,你表姐也還是受害者,但是老蔡那邊就沒那麽嚴重了。到時候我們運作一下給他調離四九城。這樣他們也沒有機會報複你表姐。你表姐也還是清白的。不至于影響了他們的工作。“

頓了一下,繼續說:“讓老蔡賠償你表姐一百塊錢。”

胡慧慧:“……”

鄭副主任:“老蔡做了這麽多年副主任,真的不能蹲笆籬子的。”

胡慧慧猶豫了好半響,說:“那我想辦法跟表姐說。”

她擡眼:“你說的這些,都能做到嗎?“

鄭副主任失笑,嘆息一聲說:“這麽多人盯着,你說呢?再說,現在不是我想讓老蔡滾蛋,是所有人都想讓老蔡滾蛋。”

他可以降職調走,但是不能進去蹲着。

至于報複,那更不能。

這麽多人盯着這個事兒,老蔡自己也曉得,他是不會想要給自己惹麻煩進去的。而且說句難聽的,他想報複也不會在這一年半年的。招人眼球。

這個話,鄭副主任沒說,胡慧慧大概也懂了。

“我會找個機會偷偷的跟表姐說,你也幫忙一下。”

“可以。”

這些雞鳴狗盜的事兒,很快就商量妥當。

這個時候,很多事兒都是一團糊塗賬,而且吧,只說他們這個,老蔡要說不無辜,真的不無辜,但是要說真的因為這個罪名進去蹲個十年八年,也真是冤枉。

他就真的根本沒有強王香秀啊,這女人是自願的啊。

所以幾乎是各方面都希望事情快點處理,妥善處理。

在鄭副主任的幫助下,胡慧慧還真是裏找了個機會跟王香秀溝通。她自然沒有直接說出自己跟鄭副主任的關系,而是假稱有人知道他們的關系找來說和。

雙方一來二去的拉扯,最後商定了二百塊錢。

當然這些,跟大院兒衆人沒關系。

機械廠那邊倒是安排了保衛科參與,怎麽說呢,如果是年輕的新人,多少還有點嫉惡如仇。但是因為機械廠安排的也是老手,所以多少是曉得,王香秀也不是自己嘴上說的那樣的清白。

老蔡不是一般的人,想要保住他的人也多。

這件事兒處理的很快,這連雨天還沒有結束,就已經出了結果。

保衛科把事情跟宣傳科一交代,直接說:“你們搞一個通知吧,另外廣播室那邊也播報一下。”

保衛科的人走了,莊志希他們這些宣傳科的人一個個的面面相觑。

崔大姐:“這可真是……”

這一天,前進機械廠各位正在勤勞工作中,就聽到廣播裏傳來聲音:“插播一條通知,插播一條通知。我廠職工王香秀因為孩子打架事件住院,雙方協商過程中發生一些肢體碰撞,更使得另一職工白奮鬥同志誤以為出現強迫婦女事件,進而見義勇為,幫助婦女。現在事情已經查清,對方因為飲酒,頭腦不清,這才産生一定的誤會。白奮鬥同志的行為雖然不構成見義勇為,但是出于好心,勇氣可嘉,廠內提出表揚。現在已經查清,還請大家不要信謠傳謠。下面再重複一次……”

廠裏的人手上的工作都停了下來,一個個面面相觑,說:“這廣播裏說的是啥?”

“啥叫肢體碰撞?”

“白奮鬥幫助婦女?”

“那咋不是幫助婦女呢?王香秀都跪地求婚了,他幫助自己媳婦兒有什麽不對?”

“卧槽,真的假的啊,不是白奮鬥舔着王香秀嗎?這咋王香秀跪地求婚?”

“真的,這事兒可不是假的,我聽電工組的周群說的。”

“……周群啊……”

微妙。

“周群跟那些老娘們混在一起,咕呱了好久。”

“……”

這下子,還真是給人又整不會了。

“我跟你們講,我家有個親戚在醫院上班,我可是聽說了,白奮鬥給那個男人踹壞了。不過那個男人的老婆也給白奮鬥踹壞了。白奮鬥啊,絕後了。”

“這個我知道,我都聽說了。”

“啊。你消息挺靈通啊。”

“我上廁所的時候聽周群說的……”

又是周群……

“你們知道嗎?這件事兒最開始就是因為王香秀的孩子不懂事……”

“聽說了。”

“啊。真的假的啊。”

“當然是真的,周群說的……”

大家議論紛紛的,一個個都相當的八卦,沒辦法,現在也沒什麽娛樂可言,這樣的事兒已經可以熱鬧至少大半月了。可能也還不止呢。

“你們說王香秀有沒有……”

大家意味深長的笑了出來。

事情很突兀的開始,又很突兀的結束。

不過仔細想一想啊,這麽樣的結束也是有跡可循的,一個某委會的副主任,誰也不想他發瘋亂攀咬啊。不過這人這次是吃了大虧的。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原本只是自家媳婦兒被小孩子丢了石頭,竟然發展到這個地步。

這件事兒裏,除了老蔡倒黴催的要調往外地,其他人還都算是沒受什麽影響。

這個事兒的結果在廠裏引來議論紛紛,在大院兒裏更是刮起了一陣小旋風。大家可真是沒想到,最後是這樣。莊志希毫不客氣的笑話老娘,說:“你還說王香秀為了孩子一定會咬死蔡副主任,結果并沒有啊。”

趙桂花:“我只是個老太太,還是個只讀過掃盲班的老太太,你還指望我能猜中所有的事兒?”

她原以為,王香秀會為絕後患真的死咬,但是還是沒想到啊……她竟然又算了。

真是看不懂這個人。

不過老蔡本來不是強迫的,也确實不該為了這件事兒蹲進去。

他們革委會确實是沒啥好東西,但是一碼歸一碼。

接連幾天的大雨,這天終于放晴了,事情塵埃落定,天氣也放晴了。接連一周的大雨,各家都潮乎乎的,天氣一晴,各家各戶都趕緊曬被子。

他們前院兒還是比較幸福的,因為蘇家和白家都沒有從醫院回來。所以其他幾家地方倒是多了。

連雨天之後的大太陽毒辣的很,好像比前些日子還熱了不少。

明美休息了一周,每天睡到半上午,然後悠閑又懶散。雖然短短一周,但是小臉兒竟然圓了一點點,氣色也更好,皮膚白裏透紅。她終于銷假上班,辦公室幾個中年婦女紛紛感慨:“你這休養的也太好了。”

明美倒是直接的很:“既然是休養,肯定是越養越好啊,如果是越養越壞,還叫啥休養?”

“這話有道理,哎對了,你這休假了一周,咱們客運站可不少事兒。”

明美:“什麽?”

她其實都知道的啊,但是仍是眨着無辜的大眼睛,裝的一無所知。

“你原來跑的那趟車出事故了,不過事兒不大。”

“哎呀這都是小事兒,主要是姜科長,車組的姜科長,她跟人打架住院了,聽說給人男的踹的絕後了。”

“什麽啊,她男人跟別的女人搞在一起,那個女人的男人踹碎了她男人的那個,于是她又報複踹碎了那個女人丈夫的那個……”

“我,我聽說那個女的是寡婦啊。”

這都什麽跟什麽!

一般人還真是聽不懂。

明美覺得,他們客運站的消息啊,這就很明顯不如他們大院兒的更靈通了。這消息都是亂糟糟的有真有假。不過她也不糾正,聽得很樂呵。

明美見縫插針:“那她上班了嗎?”

“上班什麽啊!她連假都沒請的。我聽說人還在醫院。”

“沒吧?我聽說是已經出院了,她男人好像調去大西北了。她還不得回家給操持整理一下?”

“啊,真的假的啊。”

“我聽說是這樣,具體怎麽樣誰知道。”

“你們說,她住院我們要不要去醫院看一看?”

“那憑啥?我們又不熟悉,她才調來幾天,單位領導都沒說代表單位去探病,我們幹啥要冒頭兒?錢多嗎?”

“那倒也是。”

明美撐着下巴,聽得津津有味兒。

她突然問:“那她男人調走了,她不走,兩地分居嗎?這麽山高水遠的,可不咋好啊。”

“啊對哦,這個倒是沒聽說。”

“對對對,在打聽打聽。”

大家叽叽喳喳,明美覺得,不管是哪裏的人,果然都有一顆熱愛看熱鬧的心。

要說起來,這個事兒別說是機械廠和客運站又或者是革委會這幾個當事人相關的單位了。就連其他跟着事兒不搭噶的單位,也都熱鬧着啊。

畢竟這種事兒,多少年才有一次啊。

他大家可真是沒見過這樣的世面。

特別是醫院,作為當時的第一現場,他們簡直是走到吃瓜的第一線,也是傳播消息的第一線。

不過他們意外嗎?

他們不意外!

他們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他們對白奮鬥,那是熟悉的不得了。

這位大哥在他們醫院,已經創下了無數的記錄。

這位仁兄只要來住院,就沒有消停的時候,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八字沖了煞氣,這人住院的次數也太多了吧?哦,當然也不僅僅是他,還有他那個把醫院當成自家後花園的老爹。

也包括他那個把醫院當成休息站的鄰居蘇大媽婆媳。

反正,這些人都是他們醫院的常客了。

當然,他們也不怎麽想看見這些人就是了。

雖然看熱鬧其實有意思,但是他們還要善後啊。

可憐巴巴的醫務工作者。

這不,病房裏又傳出幹嚎了。

值班大夫立刻:“快通知保衛科。”

二話不說,直接先是保衛科,這總沒錯的。

病房裏。

白老頭哭的撕心裂肺的,他苦啊他難啊。他怎麽也想不到,他們老白家是絕後了啊。

這雖然不是在他手上絕了後,但是他兒子絕後了啊。

他真是愧對白家的列祖列宗。

是的,白老頭是今天才知道事情的經過的,倒不是有心瞞着他,而是壓根沒人告訴他,他只知道都有人打架出事兒,但是也不知道那是自己的心上人蘇大媽,更不知道其中還有自己兒子。

至于這一周白奮鬥基本沒來,他也只當這小子又罷工了。

他這個兒子是個啥樣兒,當爹的總是清楚的,他就以為白奮鬥又偷懶了,這幾天,他可真是沒少罵這個不孝子。也是今天,他才偶然從小護士的嘴裏聽說了樓上那個倒黴蛋兒,竟然是自己兒子白奮鬥。

再一想這人絕後了,白老頭一下子就破防了。

他嗷嗷大哭,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嚎叫:“列祖列宗啊,我對不起你們啊,你說我怎麽就生了這麽個玩意兒啊。以後我們白家,可是斷了根了啊!嗚嗚~我死了都不敢面對你們啊。”

幾個同病房的人同情的看着他。

原本只是以為他不孝順,現在……嗯,現在比不孝順還過分。

真的,就這個情況,就連安慰都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人了。

幾個小護士倒是在一邊兒好生的勸着,說:“他是不能生了,可是現在都是新社會了,不講究那些傳宗接代。就算是不能生,咱們也可以領養的。只要好好養大,孩子是一樣親的。”

“不是自家的血脈,再親也沒有用,幹啥要給別人家養孩子?嗚嗚。”白老頭痛苦:“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啊……”

他掙紮着爬起來就就要跳樓,這時早有準備的保衛科一下子把人按住!

就知道,就知道他們家祖傳的要跳樓!

白老頭:“放開我,你們放開我……讓我去死……”

“他不能生,你還能生,幹啥要尋死覓活!”大夫大吼一聲,一下子給所有人都鎮住了,病房裏的人一個個呆呆的看着大夫:“他都五十來歲了,還能生?”

“能!他雖然也碎過的,但是不影響生育。這個年紀雖說是能生的可能性也不算大,但不是沒有。”

大夫說的是中肯之言。

而白老頭則是驚呆了。

好半天,他終于反應過來,突然說:“你說的是真的?真的沒有騙我?”

大夫:“沒有,我确定,你可以,但是只是可以,不代表一定就能再有一個孩子,這個是要看很多方面……“

“我懂,我懂我懂。”

白老頭垂下了頭,似乎再想些什麽……

他們老白家,那可是真真兒不能絕後的,他兒子是靠不住了,但是他可以靠得住啊。如果他再生個小的,其實也不是不行的。就算是他年紀大了有個什麽,他兒子總是還能給養着的吧?

反正,他大兒子也沒兒子,把弟弟當成兒子養也應該啊。

白老頭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兒,他立刻就想到了蘇大媽。

只是在那麽一瞬間,他就默默的搖頭,蘇大媽不行,他這個年紀的男人能生,蘇大媽那個年紀的女人卻不能了,如果真的想要生個兒,她是不行的。

他得找那種好生養的……

突然間,白老頭就想到了一個人——王香秀。

王香秀這個人是很能生養的,結婚六年,生了三個,兩年一個,如果不是蘇家小子死了,保不齊她還要繼續生下去。而且吧,她還是個能生兒子的。

這就很重要了。

他是想生孩子的,但是一定要生兒子,如果是女兒,那不成。

那不是跟絕後一個樣兒?

如果找別的女人,就沒辦法保證生的是兒子,可是如果找王香秀,這就能保證了啊,她都生了三個了。肯定是沒問題的。可是,王香秀不會答應的。

他兒子白奮鬥更加不會答應的。

而且王香秀一個寡婦,怎麽可能生孩子……

白老頭安靜下來,大家看他面色變幻莫測,一個個面面相觑,不知道這老頭兒憋着什麽事兒呢,但是看着這老頭兒就不像是憋了什麽好屁。

這表情啊,太猥瑣了。

是的,猥瑣。

不過白老頭琢磨了一下還真是想到了一個好法子,就是讓白奮鬥跟王香秀結婚。這樣的話,他這個當爹的“幫幫忙”也正常吧。而且到時候王香秀懷孕了,就還是他們白家的孩子。孩子一樣姓白,是真的姓白。

雖說……可能是會有一些傳言。

畢竟他兒子不行了嘛?

但是只要他們咬死了還是可以,別人又能怎麽樣。

再說,他還能跟蘇大媽成為一家,即便是不結婚,也能住在一起……

到時候兩家合成一家,婆媳兩個……嘿嘿嘿。

老頭兒想的十分的美,覺得簡直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事兒了。

值班大夫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問道:“大叔,你沒事兒吧?”

白老頭:“沒事兒,我能有啥事兒?”

他竟然一秒變臉了,剛才還要死要活,現在竟然還帶着笑容了。

值班大夫:“……”

這貨絕對沒別好屁!

白老頭:“我沒事兒了,我兒子還在樓下吧。”

大夫點頭:“在的。”

這個時候蔡副主任他們夫妻跟白奮鬥他們已經不是一個病房了,之前是為了方便看守。現在他們的事情掰扯清楚了,也結束了。蔡副主任就轉院了。

這也是為了避免他們再起沖突。

其實這件事兒裏,老蔡是最慘也最倒黴的,但是他現在只能忍了,畢竟,他也不想魚死網破。雖然調到大西北很慘,但是他過去也是做小領導,總比在這邊蹲笆籬子強。

這種罪名,沒有十年八年根本出不來。

他也不是什麽小年輕,等那個年紀出來也土埋半截兒了。

所以他還是聽從了勸說,決定離開。

至于其他……呵呵,他不會算了的!!!

老蔡會不會以後報複,這個大家都有點猜測,但是卻也知道他這兩年肯定是不能亂來的。不過現在人是很平靜的轉院了,準備下一步調走。

老蔡夫妻兩個都轉院了,公安同志撤走了,這個病房裏也就只剩下白奮鬥還有蘇家婆媳了,三個人一個病房。

白老頭央求了大夫,也要轉到那個病房,大夫倒是蠻好心的,直接答應了他。

主要是,他們也不樂意招惹這個老頭兒啊。

這家子,天生愛表演跳樓。

白老頭調到這個病房,一進門第一眼就看向了王香秀,以前他很看不上王香秀,但是這個時候卻又覺得王香秀果然是有些風情。只說這個長相身段兒,蘇大媽年輕的時候都比不了的。

王香秀:“白大叔您也轉過來了?”

白老頭微笑:“可不是。”

他再看兒子,罵罵咧咧的:“你個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你給我們白家斷了根?你說我怎麽就生出你這麽個沒用的東西,但凡是你有一點用。事情哪裏就至于發展成這樣。你說你死了,敢面對祖宗嗎?”

白奮鬥躺在床上,依舊沒有言語。

蘇大媽柔聲:“老白,你這個時候怪孩子也沒有用,都是我家不好,牽連了你們。是我們的錯……”

這哭的白大叔心都要碎了,他趕緊安慰:“沒有的事兒,這事兒不怪你,你們也是受害者。”

他的視線又在王香秀身上停留了一下,蘇大媽一擡頭,看見了,她微微蹙眉,随即立刻低頭。繼續假哭。

“真的沒事兒,蘇大妹子,咱們兩家是什麽關系,不會計較這個的。”他嘆息:“只能說,我家奮鬥啊,運氣不好。”

白奮鬥呵呵一聲。

白老頭:“你還敢笑!”

白奮鬥根本不理這個老爹,起身準備出去上廁所。白老頭:“我跟你一起。”

正好,他要事先跟兒子通個氣兒,至于白奮鬥會不會不答應,他覺得白奮鬥一定會答應的。這都沒有兒子了,他願意幫他生一個,他哪裏能不答應?

這有血緣關系的親弟弟可比外面的人強。

他說:“咱們一起。”

白奮鬥根本不管白老頭說什麽,走在了前頭。白老頭趕緊跟上。

蘇大媽看着他們的背影,若有所思,很快的,她冷笑一聲,呸道:“老混球兒,還想吃嫩草。”

王香秀:“媽?”

蘇大媽:“惡心透了。”

王香秀:“???”

蘇大媽看着王香秀,忍着氣說:“你啊,以後……算了,當我沒說。”

如果按照她的意思,就該咬死蔡副主任,可是沒想到王香秀竟然被錢迷了眼。這留下這麽大的仇人,以後可怎麽辦。也怪當時他們被看的太緊了,她都沒能耐跟王香秀私下交流。

胡慧慧真是一個愛管閑事兒的小賤人,不知道從中拿了多少的好處。

她想痛罵王香秀,但是又不能直接得罪她。

不管心裏多看不起這個賤人兒媳婦兒,她還想靠着這個女人掙錢呢。

她多掙錢,三個孫子才能過好日子。

蘇大媽是個精明人,雖然白老頭剛過來,也沒說什麽,但是她立刻就猜到了白老頭的動機。他一定是想讓王香秀生孩子的。真是認識幾十年了,還猜不透他的心思麽?

果然,男人就沒有靠得住的。

真的靠得住的,只有錢。

“媽,怎麽了?”

王香秀有點不解。

蘇大媽:“沒事兒,你好好養着吧。你這受傷比我嚴重的,也是苦了你了。都是媽沒能耐,賺不到大錢,但凡是我有一旦能耐,也不至于讓你吃這麽多苦。我想到你吃的苦,就覺得對不起你,對不起我兒子。”

王香秀立刻:“媽。我不苦的,我樂意,我最大的期望就是把這個家維持住。”

蘇大媽眼淚汪汪:“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個好的……”

王香秀:“咱們一家人,一條心。”

她低語:“等我搞定白奮鬥,讓他給咱家拉幫套。”

蘇大媽點頭:“嗯。”

她倒是沒着急說白老頭的事兒,還不到那個時候呢。

他想要孩子?

那別做夢。

不過她倒是相中了白家的兩間房。

可沒人嫌棄房子多啊。

她若有所思起來,琢磨怎麽能利益最大化。

讓王香秀跟白老頭,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看你能拿出什麽了。

至于孩子,呵呵!

蘇大媽心思浮動。

而此時,白奮鬥不可置信的看着親爹,說:“你說什麽?”

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幾個字兒。

白老頭:“你不能生了,我這當爹的幫你,我覺得王香秀就很合适,到時候咱們就是一家人,只要有了孩子,我保證不在跟她……雖然這說出去不好聽,但是咱家也算是沒有斷了香火,你說對吧?”

白奮鬥:“你……這麽想的?”

白奮鬥覺得自己要瘋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親爹說了什麽,他本來已經受了很大的刺激,現在都沒緩過來。沒想到這又被更深的刺激了一下。

他可以對別的事情無動于衷,但是卻不能對這件事兒無動于衷。

這不是他想不想跟王香秀結婚的問題,而是他爸的這個想法,這從南到北,都沒聽說有這麽不要臉的。這還是新社會嗎?他頂着老頭兒,發現他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他真的是這麽想的。

“你想跟王香秀生個孩子,然後假稱是我的孩子?”他苦澀的開口。

“對喽!”

白老頭笑:“你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果我們不生孩子,你就要絕後了啊。咱們老白家雖然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人家,但是也不能在咱們這一輩兒斷了根兒啊,你說如果這樣的話,我們怎麽……唔……”

白奮鬥突然就掐住了白老頭的脖子,将人往窗邊一怼,白老頭:“嗚嗚,你你你……”

白奮鬥眼眶猩紅,他看着自己親爹,一時間惡心的不行,用力一揮手,罵:“滾!”

“你、你這小混蛋怎麽不知道好歹,我是為了誰,我還不是為了你。我可是有兒子的,是你沒有兒子,如果不想個辦法,将來誰給你養老,就連你死了都沒有個後代祭拜啊……”白老頭來勁了,說:“你現在是埋怨我,你現在是不樂意?你真是不識好歹!你信不信我跳樓,你信不信!你個混蛋小子。你讓我們白家絕了後。你不孝啊!”

這時廁所裏也有別人走進來了,看到他們父子這樣,問:“怎麽了?”

白老頭高喊:“我兒子絕後了,我這個當爹的給他想辦法,他還埋怨我。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啊……”

他又爬上了窗臺。

“哎不是,你小心點啊。”

“大叔你趕緊下來啊。”

“哎不是你都這麽大歲數了,別鬧了啊!”

“小夥子,你趕緊勸你爹下來啊……”

白奮鬥冷漠:“你要死不死的,別吓唬人。”

“你你你你……你不孝順,你絕後了還……”

“閉嘴,你個老不死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你趕緊給我下來,不要丢人現眼,這裏才是二樓……哦不,三樓。你跳下去也死不了,別給我裝!趕緊下來!”

“是啊大叔,你下來吧。”

“就是。你這樣別不小心掉下去啊……”

“你別吼啊,別刺激他。”

保衛科匆匆的往這邊跑,怎麽又來了!

怎麽又是他們,以後這家人,能去嚯嚯別的醫院嗎?

他們可太難了啊。

很快這邊就聚集了人,大家都勸了起來。白老頭自然不能說到底是因為什麽,只叫嚣白奮鬥絕戶了,不孝順。

白奮鬥深吸一口氣,說:“随你吧。”

他轉身,說:“我不管了,我都絕戶了,還管那麽多幹啥。”

直接就要走。

“你等一下……”

“啊,你抓緊啊!”

“你小心……”

白老頭揮舞手臂,罵道:“你個小兔崽子,這麽些年我……啊!”

他動作太大,一下子沒抓穩,向後栽了過去……

“天啊!”

“卧槽!”

“快救人啊。”

白奮鬥瞬間回頭,他伸手要抓白老頭,然而根本來不及。白老頭就這麽從三樓廁所的窗口,直接摔了下去……“啊!!!”

白奮鬥:“爹!!!”

他想也不想,飛快的向樓下奔去,其他人則是直接跑到窗口,巴着窗戶向下看,地上一灘血,人已經沒有動靜了。一個個吓的臉色蒼白……這可是一個活生生人,就這麽掉下去了?

這也太吓人了。

“大夫,大夫啊……快救人啊!”

…………

“院裏有人嗎?”一陣呼哧帶喘的聲音響起。

趙桂花他們幾個女同志都圍着水池洗衣服呢,趕緊回應:“有人,進來!”

這下了一個禮拜的雨,各家都積攢了不少的東西要洗。這不,除了晾曬被子,洗衣服的人也不少。大家都忙忙碌碌。連雨天之後,只覺得這大太陽可是真好。

“我啊,巷子口大院兒的。”

“老劉嘛,認識你。”

“對對對,進來坐!你咋來我們大院兒了?”

老劉:“唉我去,你們還不知道吧?你們大院兒的白老頭,在醫院跳樓了。”

“卧槽!”

“真的假的啊!”

“他瘋了嗎?為啥啊,人要不要緊?”

趙桂花等人竄出來,都不敢相信還能發生這樣的事兒,她一直都覺得,這跳樓就是吓唬人啊。真的想死也不是這樣啊,但是萬萬沒想奧,白老頭是個狠人啊。

這還真的跳樓了?

“他人咋樣了?”

老劉:“人直接就昏過去了,推手術室了。”

“我的天。”

老劉急的比劃着說:“我還是去拿藥,正好碰見了。就看人撲通一下子就從樓上掉下來了,我的媽,那個吓人啊。據說是他兒子絕戶了,他就絕望了,鬧了兩撥自殺了,這次直接跳下來了。我瞅見白奮鬥了,白奮鬥呆呆的,跟個傻子一樣。”

“這可真是……”

大家一時間不知道說啥了,雖然恨不待見白家父子,但是聽說他們這樣,心裏多少也有點不是滋味兒。畢竟鄰居幾十年了,也算是老相識了。

“咱們去醫院看看把。”

“成,我看行,咱們去醫院看看,這白老頭也是的,怎麽就那麽想不開呢。”

“那誰知道呢,要我說也怨他自己,早些年別人給白奮鬥介紹對象,他這個當爹的還挑撥。你說要早早結婚,不跟王香秀糾纏在一起哪裏至于就絕戶了?就算是真的糾纏,他早點結婚家裏也該有後了。”

“說這些幹啥,時間又回不去。”

“這老頭兒晚年可怎麽辦。”

“他不是還有兒子?”

“可是白奮鬥受了這麽大的刺激,還不知道是個啥樣呢。”

趙桂花擦手:“大家也別說了,走,去醫院看看,最起碼看看是咋回事兒。如果能搭把手兒就搭把手兒,如果搭不上安慰一下也是好的。這接二連三的事兒,白奮鬥受不住吧。”

“老趙說得對。”

“走。”

大家浩浩蕩蕩的一群人,直奔着醫院去……

116、賣工作買工作

這人和人的關系啊, 就難說。

別看鄰裏之間有摩擦,但是這乍一聽說白老頭跳樓,大家還是趕緊趕往醫院。這倒不是看熱鬧,這跟平時看熱鬧不是一回事兒。大家是真的有點不放心。

畢竟啊, 跳樓總歸不會是小事兒, 一群人來到醫院, 都不用問, 順着人多的地方去就行了。

別看他們一聽到動靜就過來,但是屬實沒有人家公安同志來的早, 公安同志是盯着白奮鬥的, 直接問:“你家這個老爺子脖子上有掐痕,這是怎麽回事兒?人家醫院已經報警了。”

醫院真是怕了這家子。

這來來回回, 沒有一次是消停的, 就不說旁的, 他們父子兩個來來回回到他們醫院,可真是跟走城門的一樣了。講真,不是一把人真是抗不了,得虧他們還是見過世面的。不過不管是不是見過世面的, 這出事兒了, 有疑點就得說出來。

要不然,轉頭兒被家屬訛上, 那可咋整。

可別以為現在就沒有這樣的人,一樣是有的。

所以醫院那邊不含糊, 搶救醫生看見這老頭兒脖子上有掐痕, 心裏不放心, 趕緊通知小護士找公安了。這不, 人還沒出手術室, 公安就已經到了。

公安直接攔住了白奮鬥,嗯,怎麽又是他,可不又是他!

“我看你家這老爺子也沒出來,我們照顧你的情緒,你在這裏解釋。如果解釋不清楚,我們就要帶走你了。”

白奮鬥震驚的看着公安同志,說:“不是,你們是懷疑我殺我爹?我是瘋了嗎?那可是我親爹,他在不做人,也是我親爹啊!你們咋想的啊!咋還覺得我是故意的啊!”

他委屈的高聲吼道:“當時老爺子要跳樓,好多人可都過來圍觀了,大家都看見是他自己沒抓穩掉下去的,我當時都走到門口了。我還能隔空就把他推下去,我是大羅神仙嗎?吹一口氣兒他就能掉下去?”

“你吼什麽,有什麽說什麽就是了。”公安同志也沒跟他生氣,說:“那你說說他脖子上的掐痕!”

白奮鬥:“我承認,這個是我掐他的,我就是掐他讓他閉嘴,一下就松手走人了。這都不行嗎?”

“那是你爸爸,你怎麽就能動手。”

公安同志蹙眉呵斥,圍觀群衆也紛紛指指點點,說:“哪有這麽當兒子,怎麽還對親爹動手。就算不想讓老頭兒說話也不至于掐脖子啊。”

“就是啊,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兒,親爹還能不能說教一下兒子了?”

“不孝順。”

“生這麽個玩意兒,真是造孽。”

“可不是!”

大家紛紛指責白奮鬥,白奮鬥瞬間再次破防,他猛地回頭,大叫:“你們知道什麽!你們知道什麽就在這裏指責我、就在這裏說我。你們……嗚嗚嗚!你們知道我爹跟我說什麽嗎?你們就這麽說我,嗚嗚嗚……”

他直接哭了出來,委屈成了一個球,蹲下來抱着頭,聲音一點也沒停:“他知道我絕戶了,我不能跟女人生孩子了,還說讓我結婚,我結婚他入洞房,然後他給我生一個弟弟當兒子,嗚嗚嗚……你說我能聽得下去嗎?我白奮鬥,我白奮鬥幹啥要面對這個?他太過分了,我只是讓他閉嘴而已。他看我不聽話才要跳樓吓唬人的。嗚嗚嗚……我委屈啊!”

白奮鬥是個勇士,他還是個直腸子勇士。

一般人來說,這種事兒在有,也不可能說出來。畢竟這丢的是自家的人。但是白奮鬥不!不管啥事兒,逼急了他就是能大聲說出來,完全不管什麽臉面不臉面的。

他抱着頭,蹲在牆角嗷嗷哭。

現場則是一片安靜。

剛才還指責他的人一個個都張大了嘴,呆若木雞。

而同樣過來想看看怎麽回事兒,有什麽能幫忙的趙桂花等人也都呆住了。

這話,還真是讓人閃了一下腰。

白老頭,是個狠人啊!這都能想得出來?

白奮鬥,真是個狼人啊,這比狠人還多一點,這哥們直接就爆了親爹。

公安同志:“……”

一時間,他們還真是麻了。

這……這這……這這這……

他們一下子還不會處理了。

公安同志再看蹲着這個哭泣的哥們,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頭發上有點綠油油的。他彎腰扶白奮鬥,說:“你起來坐椅子上吧,你還是個傷患,就別坐地上了。”

同情的眼神兒啊。

白奮鬥難能得到這樣的關愛,伸手就抱住公安同志,哭的更慘:“我爹不做人啊,我還沒娶過媳婦兒呢,他就想把我媳婦兒給撬走,他還想坐享齊人之福。嗚嗚嗚,他喜歡蘇大媽,還想讓王香秀給他再生一個兒子。他說要兩家并一家,這老寡婦小寡婦都跟他睡覺,我就是個王八啊……我的臉啊。他沒把我當人啊!”

公安同志是知道王香秀是誰的,這能不知道嗎?

這幾天也沒少過來執勤。

他擡頭看向了王香秀婆媳,這婆媳兩個也在外圍看熱鬧了,這瞬間就懵逼了。

這咋還牽扯到他們了?

不僅僅是這位,幾個公安同志幾乎是同一時間看向了婆媳兩個,搞得大家都順着他們的視線看過去。

“為啥看他們啊。”

“這還不懂?老寡婦小寡婦啊……”

“唉我去,這個小寡婦長得挺好看,怪不得老不要臉的算計上了……”

“這都什麽事兒啊。”

“這小夥子屬實是有點倒黴了。”

“你看他就是一臉綠油油。”

“這老寡婦也不怎麽樣啊,咋有了小的咋還能看上老的……”

各種各樣的議論,又開始了。

在這些議論裏,白奮鬥越想越委屈,又開始哭了,哭的賊大聲。

人生啊,咋就這麽對他啊。

趙桂花一行人原本是想過來看看這邊有沒有什麽能幫忙的,但是誰曾想,她娘的聽到這個了。趙桂花覺得有點尴尬的想腳趾摳地。怎麽說呢。

年輕人搞這種事兒,她覺得也算是正常。

可是五十好幾的人了,你這個想法,你身體受得住嗎?

這是對自己多麽沒有避暑的啊。

講真,聽到這個消息,比那天晚上看見周群騷擾白奮鬥,還更加惡心了一分。

這年紀不小,想的可挺花。

趙桂花默默的看向了蘇大媽婆媳。別說是她,大家都看啊,一個個都再看他們婆媳,眼中帶着意味深長。不得不說,這量婆媳最近在這一片兒本來是“小有名氣”。

現在更是無人不知了。

蘇大媽也沒想到,白奮鬥真是啥都往外說啊,她深吸一口氣,吸氣呼氣的,高聲說:“白奮鬥,你少說那有的沒的!你們家老爺子咋想跟我們可沒有關系,我們可跟這個人一點關系也沒有!”

白奮鬥瞪着牛眼:“你跟我爹這麽多年了,現在看我們家落坡了就說一點關系也沒有,你冷酷無情!”

蘇大媽:“你你你……你少給我胡說。你還年輕,不懂的。”

白奮鬥:“我爹早就說過了,如果不是你為了蘇家,為了三個孩子,你們年輕的時候就結婚了。”

蘇大媽氣的靠在了王香秀的肩膀,一雙眼滿滿都是怒火,簡直想吃人。她努力用手指摳着掌心,平複自己的心情,努力拿出一副可憐的姿态,說:“你爸說什麽就是什麽嗎?他是鳏夫,我是寡婦,如果我們真的有情,那麽早就可以在一起了。我何至于到現在還是如此?再說,如果我們真的年輕的時候就有什麽,那麽結婚不是更好?我還能多個人幫襯家裏啊。我們真的沒什麽,我一直都是把他當成親哥哥。”

白奮鬥不服氣:“他姓白,你姓蘇,你們都不是同姓,什麽親哥哥?你們要是沒關系,你為啥花他的錢?”

他堅定:“這二三十年,你一直都在花他的錢。每個月至少花掉一半兒。我爸都說,給老伴兒花了,值得!”

周圍的人:“哦豁。”

“艾瑪,幾十年啊。”

王大媽拽着趙桂花的胳膊,使勁兒的搖晃。

這,真是沒見過白奮鬥這麽有戰鬥力的時候啊!

她她她,震驚!

趙桂花也震驚啊:“哎媽呀。”

她感嘆,真是啊,真是萬萬沒想到有一天白奮鬥的莽幹連蘇大媽都招架不住。

白奮鬥還在嘟囔:“你以前花他的錢的時候就情意濃濃,現在看他摔成這樣就說跟他只是哥哥妹妹,那好,既然還是哥哥妹妹,你給他買點營養品啊。不管我爸對我咋樣,對你們是真心實意的吧?”

蘇大媽愁苦:“奮鬥啊,大媽家裏是什麽條件,你還不曉得嗎?我就算是想幫忙,也是有心無力啊。我們一家五口,日子過得難啊。我們家就你秀姐一個人工作,工資也才剛過二十五,這日子不好過啊……”

她掐了一下王香秀,王香秀立刻開口:“是啊,奮鬥,我家什麽情況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不管白大叔是什麽樣,我們是真的很想幫忙,可是幫忙也得有能力啊。”

白奮鬥冷笑出聲,說:“你還要跟我裝,你不是剛拿到二百塊錢的賠償?還能就這麽花完了?再說,以前你每個月都跟我借錢的。你婆婆跟我爸借錢,你跟我借錢。從來沒有還過。你工資是挺低的,可是算上你每個月借的,五級工都沒你收入高。”

“你你你,你胡說!”

“我才沒有胡說,咋得的啊?敢做不敢認?你借錢的時候哭唧唧,現在倒是裝做清清白白了!”

“奮鬥啊,你咋跟秀兒說話的,你……”

“你閉嘴,我原來以為你是最慈祥的一個好人,我一直都把你當做親媽的,但是你呢?你把我當傻子,出事兒了還裝腦震蕩,啊呸!惡心!虛僞!”

“你你你……”

白奮鬥瘋狂輸出:“你什麽你?我說的還是假話嗎?你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毫不客氣:“以前是我瞎了眼!”

說實在的,別看白奮鬥在這裏瘋狂輸出,還真的沒人覺得他錯了,大家看他的眼神兒,都格外的同情。不管是認識他的還是不認識的他的。但凡是聽到他這個話,都覺得這個人多少是有點悲慘的。

親爹不做人,勾搭老寡婦還惦記小寡婦,最讓人反胃的還是兒子結婚,他做新郎入洞房。

而老寡婦和小寡婦又聯手騙他們家兩父子的錢,兩父子一人出一半兒……

咝!

你算,你再算!

五級工都不換,那一個月至少要在父子兩個人身上坑掉三十的。

這也太慘了。一個人上班也沒賺這麽多呢。

王大媽掰手指:“差不多,差不離了。”

隋大嬸:“沒有的吧?白奮鬥他們父子不是一個月二十五塊錢的挑糞工?一人拿一半兒,就是十二塊五,合一起,哦對,還是二十五。再加上他本身是二十六七的工資,也是剛過五十。沒有五級工多啊。”

趙桂花睨她:“你傻了啊,白奮鬥才挑糞兩個月啊,以前他是保衛科的啊,工資三十多呢。”

“他以前工資三十四塊錢呢,一般就是十七了。白老頭在後勤燒鍋爐,工資是二十八塊錢,這一半兒就是十四塊錢。加上他自己的……我的媽,五十六七塊錢啊。不管是蘇大媽還是王香秀也不會卡着一半兒借錢,肯定有多有少。多的時候更多,這再算一算一個月怎麽着都有六十塊錢了。”

王大媽算的自己都吓到了。

趙桂花覺得,這個算法其實不怎麽準确,因為王香秀在外面還坑別的錢,那麽算下來他們每個月的錢,真真兒是相當不少了。可以說還真是他們大院兒極為富裕的家庭。

就算是沒有別的外快,這六十來塊錢也不少了。就算是半大小子吃垮老子,六十塊錢養活五六口人,銅來還很小,銀來也是今年才上一年級。

他們吃的再多,又有多少。

這賬吧,不能算,一算就曉得了,蘇家根本不是那麽窮的。

“啧!”

大家都看着的蘇家婆媳,覺得這婆媳兩個吃相真難看啊。

蘇大媽和王香秀都不曉得,這事情怎麽就繞到他們身上了,這事兒跟他們有什麽關系,蘇大媽不欲糾纏,更不想繼續立在這裏掰扯,贏了沒有錢,輸了還丢人。

她嘤了一聲,揉着太陽穴說:“我這頭……我這頭怎麽又疼了?”

王香秀跟婆婆是默契十足,立刻說:“媽你沒事兒吧,你肯定是氣着了。我扶你去病房,走!”

白奮鬥:“有本事你們別走!”

王香秀氣的跺腳,轉頭說:“白奮鬥。你混蛋!”

白奮鬥:“你才混蛋,你全家都混蛋!以前是我眼瞎覺得你是個好女人,現在就算是我不行了,我也不找你,呸!你樂意跟誰睡覺就跟誰睡覺,我才不會跟你結婚。”

王香秀氣哭了,罵道:“你個不要臉的,你好,你好啊,有本事你就打一輩子光棍兒!”

白奮鬥:“我樂意,就算是光棍我也不想綠帽子滿天飛!”

王香秀:“你污蔑我!你……”

蘇大媽捏住了王香秀的手,說:“秀兒啊,你扶我回病房,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反正你的清白是別人污蔑不了的。哦對。清者自清、咱們清白不用他白奮鬥來證明。走!這種小人,離他遠點!”

王香秀:“嗯。”

婆媳兩個很快的離開。

白奮鬥叫:“你罵誰小人,你給我站住,你才是小人,你全家都是小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說我不能生了,想哄我拉幫套。別以為我是傻子!就算我傻,傻子也有尊嚴!我都聽到你們在廁所裏嘀咕了!兩只大耗子!”

“好了好了,你消消氣。”

公安同志再見眼前的小綠人,只覺得他真是十分悲催的一哥們兒。

他說:“你坐一會兒,這裏是醫院,不要大聲喧嘩影響別人休息。你靜一靜。”

白奮鬥捂着臉,又嗚嗚嗚的哭了出來。

這個時候手術室的燈也滅了,人終于出來了。

公安同志趕緊上前,問:“人怎麽樣了?”

醫生認真:“患者已經救過來了,不過并沒有脫離危險期。這幾天正是關鍵的時候,你作為家屬最好是一直陪着。他的運氣不太好,本來就傷了頭。這次摔下去的時候又是傷在頭上,使那一處傷口又再次遭受重創。另外,他是從高處墜落,身體有幾處骨折,甚至傷了脊椎,以後就算是脫離了危險醒過來,恐怕也不能工作,只能癱瘓在床了。”

“什麽?”

白奮鬥震驚。

圍觀群衆更同情白奮鬥了,這是一個大拖累啊。

王大媽也主動上前了,勸說白奮鬥:“你現在不能倒下,你如果倒下,你爸……”

白奮鬥突然擡頭,說:“這算不算是報應?”

他揉着眼睛,說:“我們家真的遭報應了,我就不該相信那兩個女人。”

王大媽嘆息一聲,拍了拍白奮鬥的肩膀,說:“你現在該想的是醫藥費,還有以後的日子……”

她這話說的很實在了。

醫藥費确實是要考慮的,作為廠裏的正式職工,白老頭是能報銷一部分的,可是就算是報銷了一半兒,還有一半兒要自己拿,他們先頭兒住院跟廠子裏借的錢,還沒還清呢。

這下子,白老頭這樣肯定也是不能上班了。

白奮鬥只覺得腦子嗡嗡的。

趙桂花:“先安排老頭兒回病房吧,其他先別想了。”

人很快的被送進病房,因為白老頭跳樓這件事兒沒有什麽疑點,公安同志也沒再這邊久留。

說起來也是白奮鬥的運氣好,當時很多人來圍觀,能證明他肯定是沒推人,當時離得很遠、要是只有他們父子,他這可真是說不清楚的。

畢竟脖子上還有掐痕,因為現在很多人證明他當時是距離很遠,加上掐痕是事出有因,倒是能夠把事情捋順的清楚。公安同志一個個看着白奮鬥這倒黴蛋兒,默默搖頭離開。

白奮鬥送人回病房,醫生也叮囑:“這兩天你就要把住院費交上了。”

白奮鬥點頭:“我會想辦法。”

像是白奮鬥這樣的,大夫是不怎麽擔心的,因為這樣的本地人又有正式的工人工作。是不可能把患者扔在這裏離開的。

白奮鬥坐在板凳上,默默的抱住頭。

趙桂花看他為難的樣子就曉得這人根本沒有什麽存款,他自己這一次的住院費都交不起。更不要說白老頭這麽大的費用了。雖然白奮鬥日常不着調,做了好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趙桂花到底也是看着白奮鬥長大的。

她嘆了一聲,說:“白奮鬥。你手裏有錢嗎?”

白奮鬥擡頭:“我還有七十,是之前的存款還有姜蘆賠給我的錢。”

別看他剛才戰鬥力挺強的,但是這個時候也麻爪兒。

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有什麽說什麽。

“其實根本不夠,你別怪趙大媽說話直接,你現在的情況,必須盡快想辄了。”

她說:“你爸之前住院的費用,你結清了嗎?”

要知道白老頭之前還挨了一板磚。

“還沒。”

“那于寶山砸了人,他們于家能賠錢嗎?”

白奮鬥搖頭:“于寶山都死了,于家沒人認……”

于寶山自己都沒人認領屍體呢。

這家子就這樣。

趙桂花有嘆息一聲,就算是于寶山還有點什麽,他們恐怕也要不出來了,現在就這樣啊,人死債清。

她想了想,說:“大媽給你出個主意。”

“您說。”

趙桂花:“你爸這個情況,他是廠裏的正式職工,而現在肯定也是不能在上班了,你把他的工作賣了吧。一份正式工的工作,最少也能賣個二三百塊錢的。”

現在一個正式工的工作都趕上房子的價錢了。

她又說:“你爸這次出事兒,你又說了這麽多,他的風評肯定是不太好了,你去找廠領導,就把情況實話實說,把難處說一說,廠裏應該會對你們賣工作的事兒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賣掉工作的錢還有你的存款,不知道夠不夠你的醫藥費。如果夠了,那自然更好,如果不夠,你跟廠裏借錢吧,然後每個月扣工資。你欠誰的錢也不能欠着醫院的。”

“桂花說得對。你先把眼下的難關渡過,等你爸差不多了,也回家養着,這樣花錢就少了。”

白奮鬥:“謝謝你們。”

趙桂花擺手:“我們也沒能幫得上什麽,就是出出主意。”

白奮鬥捂着臉哭。

幾個老娘們互相對視一眼,王大媽說:“你也打起精神,不能垮了,你要是垮了,以後日子更完了,你爸雖然現在看來不太好,但是只要沒有生命危險,往後養起來了,只要人活着比什麽都強,日子慢慢就好起來了。”

白奮鬥唔哝着恩了一聲。

“你晚上好吃點什麽,給你送一點吧。”

“對,我們可以輪着給你送點飯,不說多好,總歸能吃飽。”

“對的。”

白奮鬥驚訝的看着大夥兒,突然就紅了眼眶,再次哭了出來。以前總覺得院兒裏的人都不咋地,只有蘇家最好,現在真的有事兒才看出來了,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兒。

“謝謝你們。”

“你說這個話幹啥,都是鄰居。”

白奮鬥抹着眼淚,說:“不用,不用的,你們不用送,我吃不下。我現在是什麽也吃不下,你們給我送了,也是浪費。”

他止不住眼淚,抹個不停,說:“你們都回去吧,我也想一個人靜一靜,想想咋辦。”

“行吧。”

大家又安慰了幾句,這才一起下樓離開。

“他們兩父子明明這條件很好,這日子咋就過成這樣了。”

“寡婦害人啊。”

大家都沉默下來。其實白奮鬥能夠走到今天,都是蘇家兩婆媳一手推動的。

你要說她們犯法嗎?

他們還真是沒幹一點犯法的事兒,但是他們做的可比小偷小摸,甚至比搶劫還不如。人家做壞事兒害人,是害人一時;他們坑人真是一輩子。

其實有句話大家沒有說,這個時候說這個話,太惡毒了。

但是從實際來說,大家都想到了,其實如果白老頭直接去世了,白奮鬥的日子可能更好過一些。如果白老頭活着,才是拖累了白奮鬥。

不過……又再看怎麽說。

白奮鬥已經不能那個了,幾乎整個四九城提到他,都知道他不行了。那麽他能結婚的可能性也不大,這老爹活着,他還有個人說話解悶兒,如果老爹死了,就什麽也沒有了。

那才是一個人孤孤單單,所以也說不好了到底怎樣對白奮鬥更好。

大家都離開了。

趙桂花回家還說起了這些,一時間大家都有點沉默,別看平時大家吃瓜吃的歡樂。但是這其實不是一回事兒了。這跟簡簡單單的打架,又不一樣了。

莊志遠:“我明天休假,我去看看他。”

莊志希:“大哥我跟你一起吧。”

明美:“他以前算計志希哥,我是覺得他很煩人的,我很讨厭他,但是現在看他這麽慘,我倒是不知道說什麽了。人這一輩子啊,真是不好說。”

“你才多大就人這一輩子,院裏這些事兒,你別摻和,現在白奮鬥對蘇家也是積攢着火氣的,別是一下子爆發出來。再殃及池魚,你一個孕婦,在讓人推一下碰一下的,就遭罪了。”

明美立刻點頭:“我曉得的。”

莊志希倒是摸着下巴說:“也不知道,王香秀跟人鑽小倉庫的時候到底是說了什麽,能讓白奮鬥直接狠下心,現在掀王香秀的底子也不留情面。”

“也不一定是說了什麽,他如果看到王香秀跟人亂搞,也足夠崩潰了。”

“咳咳!”趙桂花制止了兩個兒子的話,說:“別說了,瞎說什麽,孩子還在呢。”

虎頭和小燕子都好奇的看着爸爸和叔叔。

莊志希:“去玩兒把。”

虎頭:“天都要黑了,我們不出去啦。”

虎頭好奇的大眼睛眨巴,問:“奶,白爺爺跳樓了嗎?”

這倒不是他們家不避諱孩子,而是孩子本來就知道了。現在養孩子可不是幾十年後,金貴的不得了。現在一個孩子的家庭鳳毛麟角。兩個三個四個的都是很正常不過的。

你要說王招娣那種家裏生了九個女兒還繼續生的,也能不掰扯出不少。

這孩子多了啊,就養的随意。

而且現在孩子也都是放養,一個個都在外面瞎跑,現在是放暑假,小朋友都在街上玩兒,自然是很快就聽說了。大人說話,他們小小人兒順耳就聽見了。

趙桂花:“白爺爺不是有心跳樓的,他是想拿跳樓吓唬人,結果不小心掉下去了。所以你們小朋友在外面玩兒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安全。更是不能拿要死要活這種事情吓唬人。如果真的出了事兒,就完了。”

虎頭和小燕子用力點頭。

虎頭:“我一定不幹這種事兒。”

小燕子也飛快點頭,說:“不去高高的地方。”

趙桂花笑着揉揉兩個孩子的頭,說:“不是不讓你們去高的地方,而是不能去危險的地方,像是白爺爺就是坐在三樓的窗臺上,然後會手臂,他都不扶着窗口,那麽當然很危險。”

這些話,她不說孩子們也能聽說,趙桂花索性直接說了,也算是叮囑孩子。

“家裏有人嗎?”

明美率先回頭,笑眯眯:“外公。”

藍四海背着手進門,趙桂花起身:“藍大叔快坐。”

藍四海:“我是來找虎頭和小燕子的。”

虎頭疑惑的撓撓頭,不過還是說:“藍爺爺,你找我幹什麽呀。”

藍四海睨他:“你這小孩兒,記性可真好,這麽小小年紀,記性就這麽好了,将來可怎麽讀書啊。”

衆人:“……”

您這個聊天方式,孩子不會懂的啊。

小燕子拍着哥哥,說:“是羊拐,藍爺爺,是羊拐對不對!”

他們家這個稱呼啊,亂套!

明美的外公,虎頭和小燕子怎麽都要叫一個太爺爺的。

但是兩個小孩兒時常記不住,一不小心就跟院裏有些人一樣,直接叫了藍爺爺。藍四海倒是也不糾正,反正就是個稱呼,随便的。他不講究這個,就算是叫他老藍,這也沒啥問題啊。

藍四海點頭:“還是小燕子記性好,給。”

“哇哦!太好了。”

“好棒哦。”

現在的小孩兒可沒什麽玩具,誰家當爸的要是能給孩子做一個木頭的小-手-槍。又或者誰家當媽的能夠孩子做個沙包,都算是頂頂不錯的好東西了。那是能吸引被人眼球,讓別的小朋友羨慕的。

而羊拐也是,要攢齊一副羊拐,也是相當不容易的。

現在家家戶戶都困難,他們這種工人家庭已經算不錯,可是想弄來羊拐,也不容易。

他藍四海把一副羊拐放在桌上,說:“這是答應了要給你們的,喏,收起來玩兒吧。”

兩個小孩兒對視一眼,蹦蹦跳:“好棒,好棒!”

明美笑了,嬌嗔着:“外公你什麽時候跟虎頭和小燕子搭上線兒的啊,我都沒有,嘤嘤,人家傷心了。”

藍四海嘴角抽搐,說:“你可拉倒吧,別演了,演技一點也不好。”

明美:“哼。”

虎頭叽叽喳喳:“小嬸嬸,前面街的大肥就有一副,可顯擺了,不給我們玩兒還每次都要拿來給我們看,笑話我們沒有。藍爺爺遇見了,就說他能給我們攢一副。嘿嘿。”

小燕子:“藍爺爺最棒。”

藍四海嘴角翹了起來,有點得意了。

明美:“呦呦呦。”

趙桂花也笑了:“你們拿回屋玩兒吧。”

“好。”

雖然是個小廂房,但是兄妹兩個也是有自己的房間的,兩個人手牽手跑回去。

“我們也有羊拐啦!”

“真棒!”

兩個小孩兒高興的不得了,“我們兩個一起玩兒。”

“好。”

兩個小孩兒回了屋,趙桂花:“藍大叔謝謝你啊。”

藍四海:“不用客氣了,我也就是順手找一找。這種東西從哪兒能找到,我門清兒。”

“外公,那我以後想玩什麽,也找你。”

藍四海:“行啊,這要是吃喝玩樂我排了第二,沒人敢排第一。”

他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畢竟,有人勤勞肯幹,就得有人像他這樣啊。

對了……

他問起來:“我怎麽聽說那個白老頭出事兒了,怎麽回事兒?”

趙桂花:“我們剛才還在說這件事兒,這不是……”

她把今天的事情講了一下,藍四海微微搖頭,說:“這都什麽事兒啊。”

“誰說不是呢。”

“那也就是說,這人還沒脫離危險?”

“沒有。我們走的時候還沒有,大夫說這幾天是關鍵。”

藍四海跟白奮鬥父子沒什麽交情,像是趙桂花他們,雖然中間有很多摩擦,但是到底也是看着白奮鬥長大的。可以是說是三四十年的老鄰居。

白奮鬥出生都是他們看着的。

這種情況,彼此關系再一般,在這樣的時候也希望自己能搭把手。這是人的正常反應。但是藍四海就遠了不少。他搬過來也就半年的功夫,還沒有半年呢。

正好趕上白奮鬥因為找不到對象上竄下跳最厲害的半年。

他以前也是個莽幹的,但是還不算過分。這半年,他是真的過分,也是真的因為所有人都結婚,比他小十歲的莊志希都結婚有孩子了,他可真是糊塗了。

做事兒相當不着調。

就因為這個,藍四海挺看不上他的,本來認識的時間就不長,這人還不着調,也算不上是什麽友好的狀态了。所以藍四海只是關心一下就沒有太過走心。

不過他聽了趙桂花的話,倒是突然說:“他有工作要賣?”

趙桂花:“我是這麽提議的,他怎麽決定還不好說。藍大叔,你該不會想買吧?”

藍四海:“我買什麽,我有工作的,我家老婆子也有工作。”

羅小荷雖然不是正式工,但是臨時工也做了好多年了。她這個年紀,就算是想買正式工作,也不可能,廠子不會同意的。一般來說接班都是年輕人,可沒見過老太太。

他說:“我家沒人需要,我就是好奇随口問一嘴。”

他可不是随口問的,但是有些話就不用解釋了。他起身:“行了,我也回去了。”

“外公我送你。”

藍四海:“這院子都不用出,走幾步路,送什麽送啊,就會賣乖。”

明美嘿嘿的笑。

藍四海:“去去。”

藍四海不用送,他出了門,明美也說:“志希哥,我們也回去休息?”

莊志希:“行。”

一家子很快的就各自貨物,莊老蔫兒疑惑:“老伴兒。藍大叔說的是啥意思啊。他剛才是故意說的工作的事兒把?”

他聽出來了,但是沒懂。

趙桂花:“他是說給老大媳婦兒聽的。”

“哎?”

莊老蔫兒震驚了,問:“他為啥要說給老大媳婦兒聽啊,他們家應該也沒多喜歡老大媳婦兒把?畢竟啊,老三夫妻結婚之前,老大媳婦兒還鬧妖兒了。”

趙桂花覺得,他家老爺們真不是一個心機多的人啊。

她說:“你只看到了第一層,沒看到第二層啊。要不說人家過得好呢,人家看事情,不像你這麽狹隘。”

莊老蔫兒:“……?”

說話就說話呗,咋還人身攻擊啊。

趙桂花意味深長:“老三夫妻是雙職工,老大夫妻兩個是單職工,還有兩個孩子。要說起來,這過日子差距不就大了?當老人家的,雖然就算是想要一碗水端平,恐怕也會多少更照顧那個過的差一點的。而且現在就這樣啊。雖然老大媳婦兒自家裏能幫襯這幹活兒,但是他家可多兩個孩子呢,從實際上來算,他們交一樣的生活費。那肯定還是老大家占便宜。”

“然後呢?”

“而且我們年紀也大了,等涉及到養老的時候,老大他們家如果條件差,肯定更依賴老三家,那麽老三家負擔不就重了?當然,我是沒這麽想的,但是架不住別人會根據實際情況來推斷啊。你說對的吧?畢竟外人不知道咱咋想的,只看實際最可能發生的情況。現實情況就是老大和老三有差距啊。”

莊老蔫兒:“對。”

但是,這跟工作有啥關系?

還是沒太懂。

“他提這個,意思就是讓老大媳婦兒去買這個工作,以後老大家也雙職工了。雙方都是雙職工,家庭條件都差不多,不就該一視同仁了?再說了,如果老大家也是雙職工,條件好了不少,那麽虎頭和小燕子還用我們單獨偷偷貼補嗎。”

莊老蔫兒:“……”

他琢磨好半天,說:“藍大叔不是這個意思把?我看他整天沒心沒肺的,不至于連這個都算計上了吧?”

趙桂花:“你可真是小看藍家人了。”

她真誠的說:“藍大叔這都算是沒出手,真的出手,他畫個圈兒,你能跑半年。”

莊老蔫兒:“……你這不是侮辱人?”

嗚嗚,他有那麽差嗎?

趙桂花看懂了他的表情,說:“你沒那麽差,但是藍大叔真的是個厲害人物。”

最厲害的是,這人幹啥像啥。

莊老蔫兒:“……”

他咳嗽一聲,說:“那,你咋看?老大夫妻沒有那麽多錢買工作吧?”

趙桂花斜楞他一眼,說:“那你還當他這話僅僅是說給老大夫妻聽的?他是在提醒老大媳婦兒不假,但是他也是說給我們聽的。如果老大媳婦兒要買工作,肯定要跟我拿錢的。”

莊老蔫兒小聲嘀咕:“那我們給拿錢,不是又虧到老三他們那一房了?”

趙桂花揉着太陽穴,覺得他家老伴兒真是單純啊。

她說:“我怎麽可能不讓她還錢?拿了多少就要還多少了。藍大叔看明白我不是那種會無限貼補孩子的人。所以他敢說的。”

莊老蔫兒哦了一聲,點頭。

趙桂花:“這個事兒我想想,不知道白奮鬥能要多少錢。”

莊老蔫兒說:“不知道掃廁所這個活兒,老大媳婦兒能不能幹。”

趙桂花嗤了一聲,說:“你信不信,她聽說有這個活兒,能跑的比兔子還快。在幹活兒上,老大媳婦兒不偷懶。”

莊老蔫兒琢磨一下,點頭:“那倒也是。”

趙桂花:“她就是在娘家的事情上糊塗,不過沒關系,這一次她還敢胡來,我敲死她!”

她可不是以前的趙桂花了,以前的趙桂花多少還要點面子,現在?

呵呵!

滾他奶奶的!

這老大媳婦兒要是犯渾,她就直接教訓人。

有些人腦子不清楚,就是慣的。

而這個時候梁美芬也在屋裏團團轉,像是一頭拉磨的驢,她來回轉了好幾圈。莊志遠終于忍無可忍,說:“你咋回事兒?還睡不睡了。”

梁美芬激動的拉住莊志遠,說:“白奮鬥要賣工作。”

莊志遠:“嗯對,還是咱媽給出的主意,所以呢?”

梁美芬:“我我我……你覺得我咋樣?”

她激動的口吃了。

莊志遠:“不咋樣啊。你能去掏糞挑糞嗎?”

梁美芬:“那咋不能?你咋還看不起勞動人民?這啥不能幹?一個月工資二十五呢。”

天知道想找個臨時工的工作有多難,這個可是正式的。

莊志遠雖然覺得有點別扭,有點丢人。但是還是說:“他這個工作不會很便宜的,二三百估計都要的。咱們存款不夠的。”

“爸媽有啊!”梁美芬激動。

莊志遠的笑容漸漸的淡了,他看向梁美芬,說:“爸媽有,就要給我嗎?給了我,你還在貼補娘家貼補弟弟嗎?你不知道,你這段日子沒有工作,你弟弟他們就不搭理你,我心裏多高興。我寧願你掙得少,也不想看見你娘家那群吸血鬼。”

梁美芬不服氣了:“你咋這麽說話啊?那是我父母和弟弟。”

莊志遠輕飄飄:“那你去跟你父母還有弟弟借錢吧。”

他一蓋被,直接睡覺。

梁美芬嗚嗚的哭了出來。

她男人,怎麽就那麽憎惡他娘家呢?

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心裏苦啊。

“孩她爸,你想啊,我這要是有個工作,是不是也能減輕家裏的負擔,孩子都大了……”

“你有工作,是減輕你娘家的負擔,不是減輕我的負擔,以前不就是這樣的?”

莊志遠一想起來以前的糟心事兒,瞬間不想為媳婦兒争取了,他說:“睡覺,我寧願窮,也不想你去給別人當牛做馬。”

梁美芬:“你咋這麽說啊……”

莊志遠冷笑:“你如果有了工作,你爸媽還有你那個該去死的弟弟肯定又要上門,也就是你這種沒有腦子的才會覺得他們是好人,他們要真的是個好東西,就不會在你沒工作之後冷漠下來。”

有些事兒就怕對比,同樣是做人女婿的,老三去丈母娘家是這麽狀态,他自己是個啥狀态,真是不想說。

如果說以前他還覺得可以,那是因為那邊還有點巴結着他們家,讓莊志遠覺得還能忍。但是自從梁美芬把工作讓出去,就截然不同了,态度都不一樣。

前後反差極大,莊志遠哪裏能不惱火。

梁美芬難受極了,她咬着唇,只覺得渾身上下都難受。

“他們也有苦衷……”

“你要是這麽說,我是絕對不會讓爸媽給你錢買工作的。還有,你以後再跟娘家牽扯,就給我滾蛋。”

“你!你怎麽這麽狠心。”

莊志遠木木的:“因為倦了,我厭倦你整天想着娘家那個沒有腦子的樣子。”

他一翻身,直接睡覺。不管梁美芬還在嘤嘤哭泣。

梁美芬想為娘家說點好話,但是想到娘家幹的這些事兒,有根本找不到可以說好話的地方,只覺得越發的難受。她捂着頭,縮在了被子裏……嗚嗚嗚。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莊志遠終于翻身坐起來,說:“我剛才說的都是氣話,我們好少談談吧。”

梁美芬緊張的趕緊點頭。

莊志遠:“你想過沒有,我們還有兩個孩子……”

梁美芬:“嗯?”

她淚眼朦胧。

莊志遠:“他們要面臨下鄉的,你舍得?”

這麽一說,梁美芬激動:“不行,不能讓他們下鄉遭罪。”

莊志遠:“所以啊,我跟你說……”

關于工作的事情,趙桂花沒有主動提什麽,就算是要借錢,也不能上杆子。

但是她沒想到,梁美芬雖然眼睛腫的像燈泡,仿佛哭了一宿,但是卻也沒有開口。像是跟莊志遠說好了一樣。

而莊志遠則是沒事人一樣吃吃喝喝。

趙桂花曉得,上輩子他們沒有分家,老大一家算是占了老三一家便宜。彼此還有些隔閡,現在分的清楚,關系反倒是不緊張。有時候想一想啊,就是做爸媽的想着和稀泥,反而會讓兒女之間的關系更惡劣。

這當父母的拎得清了,事情都簡單多了。

這兄弟姐妹反而能處的好。

莊志遠吃過了早飯,說:“我今天去醫院看白奮鬥,會問一問他的工作賣多少錢。”

大家停下了吃飯的動作,看向了莊志遠。

莊志遠:“如果我要給我媳婦兒買這個工作,能跟你們借錢嗎?”

趙桂花:“借錢是可以,但是你們怎麽還。”

她也很直接:“你媳婦兒有了工作,又開始貼補娘家,不夠讓人生氣的。”

梁美芬凄苦的望天,小聲說:“我不會了。”

莊志遠:“我想過了,這件事兒這樣,如果買不到這份工作,就算了。如果能買到,每個月我給我媳婦兒代領工資,不管她掙多少錢,我一個月給她留四塊錢的飯錢。四塊錢的話,每天吃饅頭加青菜夠的。只是不能吃肉。剩下的錢我都收起來,我攢着,只要夠了,第一時間就還給您。”

現場一陣安靜。

梁美芬沒反應,反正這話昨晚聽過了。也是他們商量好的。

她雖然糊塗,但是又覺得自家男人當時的話十分有道理。

一旁的明美動了動嘴角,沒說話。

莊志希默默的起身,說:“媳婦兒,走,我送你上班了。”

他大哥的事兒,他是不摻和。

夫妻兩個很快的出門,明美小聲:“大哥也太……”

莊志希騎車很穩,他說:“大哥是為了他們家好,大哥如果去領大嫂的工資,肯定也不好聽的。他都能頂住壓力這麽做,也是真的為了維持那個家了。不然就大嫂這樣的沒主見,有一點就想貼補娘家嘚瑟,根本攢不下錢。他們家還有兩個孩子呢,不攢錢,以後怎麽辦?”

其實莊志希是能理解大哥的。

莊志遠這個人要面子,讓一個要面子的人做出這樣的決定,他還真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孩子。這年頭離婚的太少太少了。盲婚啞嫁,打打鬧鬧的都能過下去。

更不要說莊志遠這種自由戀愛的。

他跟梁美芬有感情,梁美芬只要手裏沒錢,就是個正常人。

所以莊志遠寧願自己名聲還差一點,也打算這麽做了。他其實還是希望媳婦兒有工作的,雙職工總比單職工強。而且吧,他家還有兩個孩子呢。

莊志遠雖然更疼兒子,但是也沒打算差距太大,他肯定不能厚此薄彼。

這倒不是說他們成家不成家的問題。

這個都是後話,他們夫妻都有工作,才能在兒女面臨下鄉的時候多一個選擇。現在知識青年大批下鄉,那有多遭罪,他是看得見的,他單位就有孩子下鄉的,那日子苦的啊。

他們四九城可是首都,在首都什麽日子,去鄉下是什麽日子,孩子根本就沒幹過農活兒的。他怎麽也不舍得孩子下鄉,但是如果他們夫妻是雙職工,那就不同了。

到時候可以讓孩子接班,雖說現在的政策是要求每家每戶必須至少有一個孩子下鄉。但是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虎頭大一點,先接班,到時候攢錢送送禮,等小燕子能下鄉的時候,最好也可以在接班。

他們夫妻兩個都有工作,正好給兩個孩子。

而且攢一點錢,他們也得養老,畢竟他們把工作都給了兒女,手裏不能沒有錢。

所以他們夫妻有工作很重要,手裏有錢也很重要。

這個話,莊志遠想的很清楚,他沒跟莊志希說過,但是作為親兄弟,莊志希在大哥開口那一瞬間就懂了。

他是為了孩子。

這就是當父母的。

莊志希跟明美碎碎念了一路,明美終于懂了,不過她猶豫了一下,說:“也許,以後不需要下鄉了。”

莊志希:“這誰知道呢?難道還能期待政策變化而不做籌謀嗎?”

明美點頭。

她背着小挎包回單位上樓,她依稀記得,婆婆說過,七十年代末就開始回城了……哦,不是對她說的,是夢裏的事情。那麽按照虎頭和小燕子的年紀,應該就沒有下鄉的可能了。

不過這個話,她沒法兒說,她總不能說自己能見的吧?

而且啊,攢錢也不是壞事兒。

她咚咚咚上樓,希望他們能順利買下這個工作吧。

117、兄弟之情

一大早的, 蟬鳴聲叫個不停。

莊志希送過了媳婦兒又去單位請了假,這才趕回四合院兒,一路匆忙,他額頭都滲出了汗珠兒, 他回到院子, 高聲:“大哥, 走了。”

他們兄弟兩個約好了一起去醫院, 莊志遠今天是調休,倒是不用請假。

梁美芬腫着核桃眼跟出門, 期待的看着他們。

莊志遠堅定:“你不用去的。”

梁美芬神色暗了暗, 趙桂花出門倒水,說:“你這腦子去了也是幫倒忙。”

梁美芬苦澀的默默幹活兒去, 這自從幾個小崽子放暑假, 感覺這活兒都多了。既然不能跟着一起去, 梁美芬默默的開始洗衣服。兄弟兩個一起出門,趙桂花正要回家,察覺到一道視線,就見金來賊兮兮的往她家看。

這被小賊盯上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她兇巴巴瞪了這熊孩子一眼。

金來不服氣的嘟了嘟嘴, 他小姨已經上班了,人早都走了, 他們三個今早吃的又是窩頭,這自從他媽和她奶住院, 他們家天天吃窩頭頓頓吃窩頭。

開始幾個熊孩子還要哭一下, 但是哭的話, 窩頭都沒有了。這幾天倒是也扛下來了。不過雖然是扛下來了, 卻也饞的五脊六獸的, 要知道,他們家以前可是至少一頓白面饅頭的,隔三差五也能吃到肉。

但是這都一個禮拜多了,啥也沒有,天天啃窩頭,水煮白菜。

就連一點點別的小青菜都不買的,嘴巴都淡出鳥兒了,金來又看向了莊家的方向,呸了一聲,說:“就知道吃獨食,一點也不知道多幫我們家一點,怎麽就有這麽自私的人。”

“哥……”

銀來說:“我想吃肉了。”

金來也想吃啊,但是胡慧慧不買啊,他說:“等咱媽回來吧。”

銅來小聲:“虎頭他們能抓到麻雀。”

麻雀肉,也是肉。

烤着吃,可香了。

這個金來不知道嗎?他也知道啊,但是他們抓不到的啊,他煩躁的說:“他們能抓到是因為他們有草籽兒吸引麻雀,我們沒有抓不到的。”

這天上飛的哪裏那麽好抓?

銀來:“我們可以跟虎頭要。”

金來冷笑,說:“他家還吃魚呢,你去要,人家給嗎?”

因為前幾天一直接連下雨,一般情況大家都不怎麽出門買菜,所以趙桂花也蒸了幾次鹹魚,被這鼻子尖尖的饞貓子聞到了。金來痛罵:“吃獨食的狗東西,自私自利,他們家這樣的早晚遭報應。”

“對,肯定的。”

“那是啊。”

三個孩子同仇敵忾。

虎頭他們有草籽兒,李軍軍李偉偉他們也有,還有隋家的小哥哥的隋宏也有,隋宏已經十四了,住在後院兒,跟虎頭他們是一起的。這些人是一個小分隊,總是湊在一起抓麻雀,不帶金來幾個。

金來都看到好幾次了,他們是平分的。

他最生氣就是這個,小燕子一個女娃兒都有,憑什麽不給他們。

女娃兒都是賠錢貨,啃窩頭都是便宜她,還想吃肉?

他們那些大傻瓜,不分給他男娃兒,竟然還分給女娃兒。真是蠢驢。

銀來更是忿忿,說:“賠錢貨,賤丫頭。”

金來:“吃死他們。”

幾個人痛罵出來,仿佛是罵了人,就暢快很多。

金來:“等我長大,非把他們家的好東西都偷光。”

他現在年紀還小,怕挨揍,等他長大的。

銀來:“我跟哥哥一起。”

銅來眨巴眨巴眼,說:“我望風。”

“行,咱們三兄弟一條心,走,哥想辦法,咱們弄好吃的去。”

“去哪兒弄啊?”

倒不是看不起哥哥,而是他們這院兒裏防備他們防備的不得了。他們根本不好得手。

金來:“我們出去,我們去別的地方。整條巷子,又不是只有咱們這一個大院兒,我們去別的大院兒偷。”

“好!”

三個小孩兒商量妥了,立刻一起跑出去,連門都不關的。

趙桂花看他們跑出去,疑惑:“這又是幹什麽。”

梁美芬同情的說:“不知道誰家又要遭殃了,我隐約聽到他們說偷什麽……”

“偷什麽?”

王大媽來到前院兒,結果話茬兒。

梁美芬:“我們說金來他們兄弟呢,我隐約聽他說要去偷東西。”

王大媽揉起了太陽穴。

趙桂花笑了,說:“你這還愁上了。”

王大媽:“怎麽不愁啊,這啥玩意兒啊,長大了也是街溜子。”

“街溜子都是好的了,就怕要進去吃免費飯了。不過,人家自家都不管也不關咱的事兒。”

她說:“你這是……”

王大媽:“我去一趟街道,給大家領點材料回來,糊紙盒子。前幾天下雨,我也怕弄濕了辜廢材料讓人家不滿意,所以就沒去。這大晴天的,正好幹活兒掙點錢。”

“我陪你一起吧。”

“那敢情兒好。”

王大媽和趙桂花一起去街道,邊走邊唠嗑,趙桂花壓低聲音,說:“我想買點糧食放在家裏。”

王大媽一愣,随即趕緊問:“咋?有啥事兒?”

趙桂花:“這不是接連下了一周的大雨,我家老大看報紙,說是全國各地都下雨,咱們四九城還不算是下的最大的。最大的地兒是……哎呀,我也記不住了,反正說是下的最大的地兒,是接連七八天的大暴雨呢。所以我想着,也不曉得對糧食有沒有影響,不如現在多買點。你曉得的,我家人口多,除了孩子還有孕婦,真是怕餓着。”

他們都是打那三年過來的,真是感受過餓的滋味兒的,正是因此,提到糧食,格外的關注。

王大媽拍頭:“你說的有道理,真的有道理的。”

趙桂花:“那是啊。你看咱們四九城本身也不怎麽産糧的,糧食都是從外地運過來的。如果外地雨水更大,糧食減産呢。呸呸呸,你看我這個烏鴉嘴,不過我就是不放心,真是餓過了,心思重啊。”

王大媽:“這有啥,我覺得你說的是有道理的。那我也琢磨琢磨買點。就跟你說的一樣,大人苦一點沒啥,可是孩子孕婦不行。”

“誰說不是呢。”

“這事兒我跟你一人說了,別在往外處說了,別是到時候再賴我傳播虛假消息把我逮進去。”

王大媽笑:“你放心,這個我有數兒的,我再怎麽也不能坑你啊。”

他們是老姐妹了。

“你打算去黑市兒?”

趙桂花:“我是這麽想的,不過也不曉得黑市兒什麽價,說實話,我去那地兒還真是有點忐忑。”

“誰說不是呢。”

他們這樣的工人家庭,有時候是有錢沒東西,多少也會跟人淘換一些東西。不過自從鴿子市兒沒了變成黑市兒的,大家就去的少了。畢竟意思不一樣啊。

有些人家寧願找農村的親戚調換,也不樂意去黑市兒,畢竟他們都是工人。

越是條件不好,越是不怕這些。

而他們這樣有正式工作的,反而是會謹慎很多。也不能耽誤了自己的鐵飯碗啊。趙桂花:“我也不買多,反正就是存點應急。”

“對,等我回家跟老頭子商量一下,讓他和女婿跑一趟。”

趙桂花點頭,沒再說什麽了,街道也到了。

兩人一起進門,就看到一個幹瘦的小夥子,灰頭土臉的,兩頰消瘦,站在那裏挨訓,訓她的是一位中年婦女,婦女四十多歲,面容帶了幾分刻薄。

她一臉的恨鐵不成鋼,說:“你說,你給我說說,你這一次又是為了什麽?”

男人嗫嚅嘴角,小聲說:“她有點壯了,我覺得自己降不住她。”

中年婦女瞪眼睛:“降不住她?你是個爺們,能不能有點做男子漢的魄力?再說,這壯實一點有什麽不好。壯實一點,生孩子容易。而且這要不是家庭條件好,能這麽壯實的嗎?你這孩子怎麽一點也不懂呢。”

“反正我不要。”

“你你你,你是成心氣我是吧?這個家庭條件這麽好,你說人家壯實就不樂意,你看看你,你就說這幾個月,你看看你瘦成啥樣了,一副氣血兩虛的樣子,人家還沒嫌棄你瘦的跟個小雞仔一樣呢。你好意思說人家壯實?好,這一次是壯實,你降不住,上一次你是因為啥?你不給我說出個四五六,我就不認你這個侄子了。”

“上次那個,太好看了。”這男青年耷拉眼,搜:“那麽好看,我怕我降不住。”

中年婦女差點一口氣上不來,說:“好好好,又是降不住。人家都樂意找好看的,你就不樂意。你是不是個豬啊!那你說,上上呢?”

男青年:“她直勾勾的看我,我怕我降不住……”

“我特麽的,你是不是個大傻叉,我怎麽就有你這種侄子,看着挺精明個孩子,怎麽在男女這個事兒上這麽糊塗,這也降不住那也降不住,那你到底想找個啥樣的?你該不會說你找個農村來的吧?這樣你就能降得住了?”

“農村……也不行,農村幹活兒多體力好,我也降不住。”青年搓手。心有餘悸。

“我他媽……噼裏啪啦……”

以上,全是國罵。

中年婦女充分的表現了一個中年婦女罵人的能耐,把小年輕噴的狗血淋頭。如果不是怕不好看,想來都要直接動手了。她氣成什麽樣了呢?

氣的都不管周圍還有人了,至于別人聽不聽到,知不知道,都不在乎了。

趙桂花和王大媽看了,默默的後退一步,王大媽小聲的問旁邊的街道工作人員陳大姐,說:“小陳,這是……?”

陳大姐:“許姐的家事啊,她侄子,好好的大小夥子就是不想好好找對象。介紹了好幾個都不成,一問就是降不住。你看她氣的。關鍵是這理由也太離譜了。”

趙桂花和王大媽吃了瓜,點頭默默站在一邊。

那頭小年輕被罵了個狗血淋頭,終于跌跌撞撞的撤了。

他出了門,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兒,心有餘悸,不過還是騎上自行車,趕緊離開。這人不是旁人,正是莊志希那“好”同事,電影放映員小許。

街道這個中年婦女,就是小許的親姑姑。

小許騎車往回走,心情有點不錯。

這要是提到結婚……講真,他是真的很是退縮,倒不是他心有所屬,而是……真害怕。

他以前是覺得,女人家都是軟乎乎香噴噴的,娶媳婦兒那是大好事兒。可是吧……他感受過之後才曉得,這結婚,真不定是個好事兒。

雖然家裏多個女人家務活兒有人幹了,也能操持家裏,但是他愁啊。

這優點不少,缺點更多啊。

這女人家家的。是很容易給爺們榨幹的啊。

他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真的,一點也不胡說。

他鎖了自行車正準備進辦公樓,就碰到姜蘆下樓上廁所,兩人正好迎面對上,小許心裏一慌,臉色瞬間刷白。他毫不猶豫的轉頭,飛快的往反方向走過去。

姜蘆:“……”

至于嗎?

我是老虎嗎?

小許飛快的離開,躲在牆角拍胸喘息,眼看姜蘆走了,這才趕緊竄到辦公室。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你咋了?”崔大姐好奇的問。

小許默默的趴在了桌上,說:“我有點不舒服。”

他是真的不舒服,他一看到姜蘆就不舒服。說實在的,他現在之所以這樣,完全都是因為姜蘆啊。

兩個多月前,他爸摔斷了腿,他每天晚上過去陪夜,其實也不用做什麽,就是偶爾他爸想上廁所,他幫忙一下就行。也是在那裏,他碰見了姜蘆。

姜蘆但是一把勾住他,就把他拽進了廁所,他……沒有反抗。

嗯,也不怎麽想反抗。

他真是高興極了。

天上掉餡餅的事兒,他是男人又不吃虧,正好見識一下女人的滋味,當然很樂意了。

他是挺快樂的,所以第二天姜蘆又來找他,兩個人就又找了個地方快樂,嗯,大戰三百回合。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生産隊那耕地的牛也不能這麽用啊。

他每天晚上都被叫出去,他每天都沒有精神,眼下發青,腿腳發軟。

他奶更能扯,說這如果不是新社會,大惡人都被趕跑了,都要以為他抽上大-煙了。這人消瘦下來的也太快了。而且他這人也沒啥精神了。

小許曉得是為什麽啊,他每天晚上都要被拉着忙活三四個小時。

他他他,遭不住了啊。

可是姜蘆還是找他,這個時候桃花運就不是桃花運了,簡直像是聊齋裏面的故事。

在聊齋裏,那狐仙,那女鬼,那……反正他們盯上的就是男人。

小許覺得自己就跟那要被吸幹的書生一樣,接連十多天了,他每天都逃不開姜蘆的魔爪。開始還覺得自己是占便宜了,但是後來就是覺得自己吃了大虧。

他想拒絕,但是每次說個開頭姜蘆就親上來……

他難啊,他委屈啊,他占便宜也不高興啊。

雖然好像是快樂了也享受了占便宜,但是……誰的苦誰知道。

他別說是吃什麽羊-蛋,還有什麽牛-鞭。

不行就是不行,他是真的要被掏空,堅持了半個多月,還不到二十天,他終于忍無可忍,跟姜蘆攤牌了,他要跟姜蘆斷絕關系。姜蘆當時死死的盯着他,可把他給吓壞了。

他不敢給姜蘆說話的機會,即便是當時衣衫不整,跌跌撞撞就逃走了。

從那以後,他但凡是遇見姜蘆,都躲開八百裏遠。

這三十來歲的女人,他這二十來歲的小夥兒把握不住啊。

這想要把他抽幹,真是分分鐘。

有的人吧,有過這事兒之後都會很喜歡,恨不能每天晚上……但是小許這接連半個多月将近二十天。他可真是遭不住這個了,在這件事兒上,他心如止水的都能出家了。

他現在找對象,不是不想找哈,他想,但是他要找的那種,一定是一點都不能跟姜蘆有相似。

有一點點都不行,連發型一樣都不行。

他就會想到姜蘆的勇猛,嗚嗚嗚。

他的降不住,就是一個借口,歸根結底,就是這人有某個地方像姜蘆了。

像是最近這個家世不錯,嗯,姜蘆也家世不錯。

還有上一個,上一個眼睛像姜蘆,還有上上個,個頭兒像姜蘆……

再上一個……竟然穿了跟姜蘆一樣的小皮鞋。

不行!!!

小許現在有姜蘆綜合征,沒被掏空過的男人,不會懂!

他趴在桌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莊志希沒在,他趕緊說:“莊志希呢?他曠工了?”

崔大姐:“他請了一上午假,去醫院探病了。”

她意味深長:“他的鄰居……”

小許心裏咯噔一下,姜蘆就是莊志希的鄰居,據說跟莊志希媳婦兒關系還可以。他一下子就害怕起來:“鄰鄰鄰居?”

“白奮鬥啊,白奮鬥他爸從樓上摔下來了。”

“卧槽!”小許拍胸:不是姜蘆就好。

“這咋回事兒?”

崔大姐作為廠內第一號大喇叭,消息可很靈通的,她說:“還能是咋回事兒?我聽說啊,是因為王香秀,這白老頭啊,人挺老的,但是想的可挺花花兒的,他還吃着碗裏的想着鍋裏的,你可不知道,他……”

昨天醫院的消息瞞不住的,當時圍觀的人群太多,別說是崔大姐聽說了,他們機械廠好多人都聽說了,這一上午,這個消息可熱鬧着呢。

要說起來,為什麽他們機械廠這樣的萬人大廠醫務室這麽拉胯,還是因為他們距離醫院太近了,而且這個醫院還是四九城比較有名的醫院,很多可是都算是大拿了。

所以大家都習慣了去醫院,感冒發燒劃個小口子圖省事兒在廠醫務室看。稍微嚴重點的都去醫院了。畢竟心裏踏實有保障。

也正是因此,他們好多人都跟醫院有點熟悉的,那消息自然流傳的很快。

這一上午,足夠發酵了。

幾乎人人都在讨論這個話題,說真的,大家以前都挺看不起白奮鬥的,這條件又不差怎麽就能搞成這樣,越做越差,好好在保衛科幹着多好,這倒好,直接掃廁所。

可是現在大家想到這個人,又覺得他多少是有點可憐的。

他打架是為了誰?為了王香秀。

斷了根是為了誰?還是為了王香秀。

本來跟寡婦攪合在一起已經很難了,這沒想到,竟然老爹還是個不靠譜的。

這老白頭啊,以前也悶不做聲,存在感不強的。可是真是蔫吧人,花花腸子也不少。這都能想出這麽惡心的事兒了。他這個想法怎麽說呢。

大家不能理解,大受震撼。

就白奮鬥現在這個情況,白老頭想再生一個,正常找人,誰也不會說什麽的,都會體諒。畢竟絕後可是大事兒。

可是他想着讓兒子娶媳婦兒他來做新郎,這就……

太不道德了。

這一上午啊,大家幹活兒都格外有勁兒。

幹活兒配合八卦,這動力十足的啊。

“你們還記得開春那會兒嗎?那會兒廠裏就傳過,王香秀的婆婆好像是有了,跟白奮鬥他爹的。也不知道是真有還是假有,如果是真的,那還真是……當時決定留下來,是不是就沒有這個事兒了。”

“我估摸是謠傳吧。”

“也不一定啊,也可能是真的,那會兒王香秀的婆婆就住院了啊,當時王香秀可忙了,還要回家照顧孩子還要去醫院照顧婆婆。你們怎麽知道,不是去醫院打孩子呢?”

“啊,那要是這樣,白老頭可真是虧了,當時不要孩子,現在想要也沒轍了啊。”

“這老-流-氓就活該的。”

“哎不是你們說他怎麽就那麽多花花腸子,我現在看白奮鬥覺得他白長大傻個兒了,親爹都算計啊。”

也有那稍微理解一點白老頭想要傳宗接代心思的,說:“他也不想白家絕後,才昏頭的吧。”

“他一個老光棍也不是不能結婚,幹啥要琢磨兒媳婦兒,我可聽說了,白奮鬥昨天在醫院哭的可慘了。”

“更慘的是,這老頭兒還得拖累兒子,他這病啊,他不一定要花多少錢呢。你看咱們廠子是能報銷大部分的,但是他也不是一分錢都不拿啊。而且吧……這事兒也太難聽了。”

“白奮鬥真慘。”

“慘!”

廠裏到處都議論紛紛,婦聯這邊自然也聽說了,王香秀跟白奮鬥下跪求婚的事兒,他們聽說了。

嗯,周群說的。

白老頭想大小通吃,還要讓兒子做王八,他們也聽說了。

還是周群說的。

白老頭想吓唬兒子,逼兒子答應假裝跳樓,結果不小心失手滑下去,他們還聽說了。

沒錯,是周群。

還有蘇家兩婆媳一個月收入差不多有六十,花了白家父子好些錢,這事兒也傳出來了。

呃……不用說了。

周群。

又是他還是他總是他。

姜蘆還沒有她男人周群更能傳播八卦。

你說這要不要命。

不過這些事兒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王香秀又是婦聯的人,婦聯這邊還是希望能夠過去看一下王香秀,稍微了解一下情況。婦聯主任說:“姜蘆,要不你領小芳過去吧。多少也提點一下王香秀,她這段日子,真是太不着調了。”

好像每件事兒都有她的身影。

姜蘆:“行,我過去可以,不過……”

她實話實說:“王香秀肯定是不需要我們參與什麽的。我跟她也十來年的鄰居了,對她還是有點了解的。”

“她最近在男女關系上的事兒特別多,不管咋樣,讓她消停點吧。真是給女同志丢臉。”

姜蘆:“好。”

“不過你過去歸過去,也別太靠近,你現在是個孕婦,也得多留心的,別傷着,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發瘋。”

婦聯這些女同志,倒不是說跟姜蘆感情多深,但是大家都知道姜蘆結婚了十來年好不容易才懷上,她男人現在也廢了。這一胎要是保不住以後可不好說了。

所以格外的照顧她。

這一次之所以讓她去醫院,也是因為這個。

“你去醫院跟王香秀溝通過之後,直接下班吧。”

這也算是照拂了。

這懷孕的事兒啊,別指望男人多懂。

但是女人是最懂女人懷孕都辛苦的。

姜蘆很快的收拾了東西,這才帶着小芳離開。

她走了之後,有一位老大姐感嘆:“你說姜蘆這運氣,真是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

“我看啊,是周群這人作孽太多了,所以他們夫妻才一直沒孩子。周群一廢,姜蘆立刻就查出懷孕,你說這不是天意……咳咳……”

有些話,算迷信,不能說。

但是雖然咽回去了,大家都明白了。

“老天爺大概也看姜蘆是無辜的,所以懲罰了周群,但是也給他們夫妻兩個留了希望。”

“是的是的。”

“姜蘆有孩子之後,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周群也是啊,以前多能裝啊。現在倒是很随和,叫他幹什麽一點也不耽誤,不活兒很麻溜兒。而且還能唠的上……”

呃。

說到這裏,大家面面相觑,異口同聲:“就是娘娘婆婆了點。”

“行啦,這樣已經算行。”

“還不是姜蘆包容他,他都不是個男人……”

“咳咳。”

大家小聲的議論起來……

姜蘆不知道別人議論她,她跟小芳一起出門,一下樓好巧不巧的又遇到小許,小許從廁所裏出來,轉頭兒又進去了。姜蘆當做沒看見。

其實,她大概是知道小許為什麽這樣。

就是書生遇見女鬼的意思。

不過她不在意這人這麽想,她只是想要一個孩子,她找年輕點的小許,也是為了增加幾率。現在看來,果真是不錯。

至于懷孕,因為她提前就說了自己已經懷上了,所以小許根本就沒想過她是故意的,只是想從他身上要一個孩子的。小許一心想的是,這娘們都有了,還這麽兇猛,那沒有的時候得啥樣啊!

因為姜蘆要的太多,以至于小許産生姜蘆恐懼症了。

他甚至沒懷疑姜蘆的動機。

姜蘆跟着人攪合了一段時間,眼見小許終于扛不住要跑。姜蘆倒是也沒有強求。

男人算個啥啊,她還不就是想要個孩子?

孩子吧,有的人家人家生的多,人家不在意。但是姜蘆不行,這是她的執念!她從結婚到現在,十多年了,為了孩子遭了多少罪,黑狗血也喝了,童子尿也……她一定要有孩子。

這現在既然有了,她整個人都平和下來。

她只掃了一眼廁所的方向,就笑眯眯的說:“我們走吧。”

“好。”

姜蘆奔着醫院去,小許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他想調走了,可是現在調動工作很難的,更不要說他這個是技術工種。不是哪個單位都要的。

可是不調走,他看見姜蘆愁啊。

哎!

姜蘆可不知道小許的苦悶,她是樂不得小許躲着她呢。

原本她還想着到時候怎麽跟小許斷了,萬萬沒想到,根本不用她做什麽,小許先要跟他斷了,倒是……也不差。自從懷孕,姜蘆就不騎車了,醫院很近,兩個人是直接走過去的。

姜蘆來到醫院,恰好在醫院看見莊志希從另外一個病房出來,她驚訝的挑眉,說:“你怎麽過來了?”

莊志希笑:“過來看一看白奮鬥啊。”

他說:“都是鄰裏鄰居的,他們家發生這麽大的事兒,我們總是應該來看看的。”

姜蘆笑:“你倒是有心的了,你這是……?”

莊志希:“我去樓上找醫生問一問白大叔的情況。我之前不是也在醫務室工作?跟這邊還算是熟悉的。”

姜蘆哦了一聲,說:“那你上去吧,我是代表婦聯過來看一下王香秀的。”

莊志希挑眉:“那你得快點,再不快點,他們要出院了,我聽說他們今天在辦出院。”

“什麽?”

姜蘆震驚了:“不是說撞了頭?這麽快就能出院?”

“一個禮拜了,估計好的差不多了?”莊志希随口一聲,沒再說更多,比劃一下:“我上樓。”

姜蘆:“哦,好。”

其實吧,不是蘇家婆媳不是好了。

要說起來,蘇大媽肯定是沒什麽事兒了,別看她早先兩三下就被撞成了腦震蕩還掉進了糞坑喝了糞!但是一周養下來。其實已經恢複的七七八八了。

倒是王香秀,但是姜保紅對她下手可不輕,雖然王香秀是個幹體力活兒的,比姜保紅有勁兒,還擊也不少。但是那個時候姜保紅發瘋,王香秀還是吃了點虧的。

她可真是實實在在的被撓了,也被薅着頭撞牆了很多次。

她的傷口沒有好呢。

不過王香秀也是真的想出院了,再不出院,感覺自己丢不起那個人。本來她就是因為那些男女之事鬧得沸沸揚揚的,名聲相當不好了。

這沒想到,又出了白大叔這麽一出兒。

她是能夠理解白大叔饞自己的,在這一點上,她很有自信。

但是她不能理解的是,白奮鬥這個蠢貨怎麽什麽都說,真真兒的是讓她丢了人。

王香秀真是要氣死了,她現在就想立刻出院,把風頭躲一躲。

再加上,她自己感覺也還行,那何必把錢給醫院呢。

自己回家養着也好,姜蘆進門就看到他們正在收拾東西,王香秀:“你怎麽來了?”

姜蘆:“我是代表廠婦聯……”

姜蘆來找王香秀,純純是走個過場,但是莊家兩兄弟來找白奮鬥,倒是一點也沒走過場。雙方已經很快就談妥了。雖然這事兒是趙桂花提出來的。但是趙桂花提的時候可真是沒想着自家要買或者如何。純粹是話趕話,也是為白奮鬥着想。

而白奮鬥雖然蠢,但是也明白這事兒這樣做是有道理的。

他爸這個情況,那是妥妥的不能在上班了。他現在趁着人還在醫院趕緊去廠子賣慘,然後以治病的名義把工作倒騰出去。這才是正經的。

不然時間長了夜長夢多。

到時候如果真是有個什麽變化,廠子裏那邊拿老頭兒的人品說事兒,叽叽歪歪的這工作就很不好說了。這個事兒也不是沒有前車之鑒的。白奮鬥今早還看見于家的人了。

于家的人都打破頭了,要争搶于寶山留下的那個工作。

他們自家鬧了好幾場,可是沒想到人家廠子根本不讓他們于家人接班。現在的工廠雖說确實不能輕易開除職工,但是于寶山是犯了大錯,廠子那邊之前不敢得罪他,畢竟小鬼難纏。

但是現在可不管了,直接按照開除處理。

不然咋的,還能詐屍不成?

于家人不服氣去廠子鬧事兒,跟廠保衛科鬧起來。這不都受傷來醫院了。

正是因此,白奮鬥在莊家兄弟找過來的時候,心裏倒是願意的,他傾向于快快把事情解決了,別是讓廠子在學那紡織廠。到時候扣了這個工作,按照開除處理,他可就虧大了。

雙方你來我往的,最後談到了三百五。

這個數兒不算低,但是也在意料範圍內。

畢竟這可是正式的工作。

莊志希從樓上下來,回到病房,白奮鬥:“咋樣?”

莊志希:“大夫說你老爹還沒過危險期,等休養過來的話,最好的情況是上半身能動,下半身不能。運氣不好……”可能人就直接沒了,根本挺不過這幾天。

那就不用說了。

白奮鬥嘆息一聲,抹了一把臉,緩緩說:“如果運氣不好人可能活不過這幾天?”

莊志希點頭,其實這些話大夫都跟白奮鬥說過的,但是白奮鬥總是覺得他們得罪了醫院,生怕這些人吓唬他。正好莊志希跟醫院熟悉,索性又讓他問了問。

一看這話茬兒差不多,他冷不丁就一拍桌,說:“我下午就去廠子,如果順利,明天就可以辦理手續接班!”

好在這個病房只有他們一個病床有人。

主要是……醫院情誼不敢安排人過來了,單獨讓他一個病房了,免得再出事兒。

事故熱門選手。

“這麽快?”莊志遠沒想到。

白奮鬥:“不快一點,我爹一旦真的走了怎麽辦!我連醫藥費都還不上了。”

莊志遠:“……”那倒是也對。

莊志希看看哥哥,莊志遠與他視線對上,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神色,莊志希開了口:“大哥,你下樓買個午飯吧,我跟奮鬥哥唠兩句。”

莊志遠:“行。”

眼看莊志遠出門,白奮鬥:“你想說什麽?”

莊志希“奮鬥哥,其實,我哥願意多出三十塊錢。”

白奮鬥眼睛一亮。

莊志希誠懇的說:“咱們這麽多年鄰居了,你也知道我大嫂是個什麽性格的人。”

白奮鬥沒怎麽懂。

莊志希淡定的說:“我大嫂那個人,平時你讓她幹活兒,她幹啥都行,要是家裏有事兒,也是真的能往上沖。別說是掃一個廠子的廁所,就算是掃四九城的全部廁所,只要給工資,她都能幹,勞動人民最光榮,可不管幹的是什麽工作。不過,我大哥不想讓她掃廁所。”

白奮鬥了然:“你大哥怕丢人?”

莊志希笑着搖頭:“這真不是。我大哥不想讓她掃廁所,是因為掃廁所的時間太自由了。這個活兒畢竟是自己安排時間,我大哥不想這樣。你也知道我大嫂家裏都是些什麽人。一個個的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兒。除了不幹人事兒,什麽都幹。而我大嫂,恰恰是一個扶弟魔。扶弟魔你懂吧?”

白奮鬥咋麽一下,說:“誰想的詞兒啊,太貼切了。”

“我老娘。”

莊志希直白的說:“除了我媽,還能有別人?”

白奮鬥:“……倒是趙大媽能說出來的話。那你說的這個,跟幹活兒有啥關系?”

莊志希:“我們都覺得她娘家是不敢來大院兒找我大嫂占便宜的。但是他們可以去廠子裏啊。我大哥想讓我大嫂去車間工作,這樣她娘家人就算是去廠子找她,我大嫂也沒那麽多時間應付,車間主任也不會輕易讓人去大門口唠嗑吧。但是如果我大嫂掃廁所,時間是自己分配,一來二去的她可能就會又跟娘家扯上關系。再一個,這一次我大嫂再上崗,我大哥會來代領工資。說實話,我大哥也怕到時候我大嫂一被忽悠就去領了工資給娘家。但是她要是在車間,時間拘束着,沒有自由時間,就不存在這些問題了。”

白奮鬥恍然大悟,終于知道為什麽莊志遠躲出去了。

莊志遠那麽要面兒的人要自己來說這個,估計是要尴尬死。

不過他也說:“這給媳婦兒代領工資,有點丢人。”

莊志希:“這沒辦法,不然怎麽辦?我們家都丢了一個正式工作了,哪裏還能再丢一個?不嚴防死守的話,又要被梁美芬她娘家坑了。”

白奮鬥同情的說:“你家也不容易,攤上這麽個糊塗的。”

莊志希:“這都沒辦法,如果是外人,這話我們不會說的。就是因為認識太久了,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我才實話實說。”

白奮鬥有點高興的,他原來嫉妒莊家,人家兩爺們都娶媳婦兒了啊。

但是現在再一看,這媳婦兒也不是那麽好。

吃裏扒外啊。

“我樂意幫忙,可是這個事兒,廠子不會聽我的啊?”

莊志希輕輕的笑了,說:“那這話要看怎麽說的,這一次的事兒,雖然是你打人,但是你也是無妄之災啊。如果不是為了王香秀哪裏有這些事兒呢。憑什麽她又得錢又啥也不影響,你卻要承擔這麽嚴重的後果?如果你不是為了她打架,會被姜保紅砸中那裏從此絕後嗎?如果你沒有從此絕後。你爸會生出那些心思嗎?這生出這樣的心思是不對的。但是你在想,如果沒有前因,會有這樣的結果嗎?白大叔再不着調,也不會提出這麽離譜的建議吧?”

白奮鬥咬牙點頭。

“再說了,廠子裏都說你這事兒雖然不算是見義勇為,但是也是做好事兒。既然做好事兒,又是在這樣急缺醫藥費的情況下。給你爸換個崗位,讓你可以賣出去換錢交醫藥費。廠子能體諒吧?你們父子兩個遇到這麽大的事兒,沒有想着向廠子求救,而是自己想辦法,廠子總是能理解的吧?那有的人為了求廠子幫忙,跪在廠子大門口鬧事兒,這個也不是沒見過啊!你這樣做其實也是不想給廠子增加負擔。而且你想啊,其實這對廠子也好,掃廁所一個月二十五,這車間的工人,先去了要做學徒工的。學徒工工資才十幾。其實也給廠子減輕負擔了。至于掃廁所的人不夠,有一些品格不太好,車間工作也沒什麽水平的,是不是就該淘汰下來掃廁所?幹了多少年都升不了級,人品也不咋樣的,這種人留在車間不如讓更能幹活兒的人進去。我大嫂到底還是高中畢業呢。”

莊志希這個時候可不提一句王香秀了。

但是話裏話外都是這個意思。

白奮鬥:“對!對對對!憑什麽我遭了這麽大得罪。王香秀她還得了好處、憑什麽!就得讓她也去掃廁所。”

莊志希:“雖說這幾次事情……咱也別說這幾次事情。那就說她請假這麽多,技術這麽差,你說對把?”

關于亂搞男女關系,這個事兒吧,大家都認定了王香秀絕對不幹淨。

先頭兒于寶山的廁所事件。

還有這個蔡副主任的小倉庫事件。

雖然看似平息了,有的是沒證據,有的是被人壓下去了。好像不能拿王香秀怎麽辦,屬于道德層面。這個年頭這種事兒抓的嚴,但是也得有證據。

謠言不行。

但是他們可以不提這個,只說王香秀這個工作不行,總是可以的吧?

莊志希:“奮鬥哥你看這事兒……”

白奮鬥:“我來鬧!”

莊志希翹起了嘴角,有時候啊,亂拳打死老師傅。

這要是換個人,莊志希不會說這些,但是白奮鬥,可以。

因為這人在他們廠子已經是以“莽”而出名,這貨就是個莽漢,莽起來親爹的粑粑事兒都能往外說,這樣的人,恰好是大家最不樂意牽扯的。

只要他不說的過分,莊志希相信是可以得到想要的結果的。

果然,白奮鬥答應下來:“這個事兒你就放心,不過,如果我能鬧成功,我想要四百!”

他急切的說:“我知道四百有點多了,但是工作多緊張啊,一個蘿蔔一個坑,而且在車間工作,那考級成了還能漲。不像是掃廁所,十年也是二十五,二十年也是二十五。都不漲工資的。”

莊志希猶豫起來,說:“你等我跟大哥商量一下?”

白奮鬥:“那你們可得快點。”

“快點什麽?”

莊志希:“大哥,四百。”

莊志遠眼睛又睜大了幾分,呼吸都急促了一點,這錢,真是不少啊。

梁美芬真要是上班,兩年都掙不回來。因為第一年是學徒工,工資低。但是從長遠上來說……他咬牙攥緊了拳頭,說:“好,我答應。”

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

白奮鬥:“那哥幾個就等我的消息吧。我盡量争取,如果實在是不行,就算我倒黴,沒有這個財運。”

“謝謝。”

白奮鬥擺手:“沒事兒,你們回去吧,我趕緊吃飯,下午去廠子。”

他也希望早早拿到錢。

“行。”

莊志遠和莊志希也沒影響白奮鬥,兩個人一起下樓離開醫院。

這些事情都是雙方商量好的,莊志遠有點不好意思,說:“我的事兒,還要你來說。”

莊志希:“誰讓我們是兄弟呢。”

莊志遠:“我其實沒想到,他竟然真的答應了。”

莊志希:“因為他可以多拿錢,另外也可以看你的笑話。”

莊志遠:“???”

莊志希:“你去給你媳婦兒代領工資,你琢磨一下,肯定是會被人議論的。他就能看你的笑話了,白奮鬥吧,一直都很嫉妒院裏的這些同齡人。其中你是其中之最。以前是周群,但是周群不行了嘛,又一身黑料。那自然只剩下你了。你有一個不怎麽好的媳婦兒,又要每個月去廠子裏帶領工資,想一想就覺得丢人。他會樂意的。”

莊志遠:“為啥嫉妒我啊?這不還有你,還有楊立新,還有隋家的……”

莊志希:“楊立新是上門女婿,兒子都是跟媳婦兒姓。白奮鬥是四九城爺們,看不上這樣的。他不會嫉妒楊立新的。至于我……我跟你們年紀差的又大。只有你比他小三歲,勉強算是同齡人。”

莊志遠:“那嫉妒我不是不會幫我嗎?都不會把工作賣給我。”

莊志希睨他:“白奮鬥着急賣工作,你以為随時能拿出三四百的又有多少人?再說了,他只是嫉妒,又不是壞透了。他确實做事情沒有分寸,但是你經常出差不在家,是跟他矛盾最少的,又沒有招惹他。他嫉妒也不會針對你。就怎麽說呢?嫉妒是有的,想看你的熱鬧是有,但是卻又不至于害你,大概就這麽個狀态吧。如果大嫂去掃廁所,時間比較自由,畢竟掃幹淨就行,也不用管是早上幹的還是晚上幹的,時間多了跟娘家攪合在一起,她又要貼補娘家,那麽你就不能去廠裏代領工資了,那他怎麽看你熱鬧?他沒壞心,但是也想看點熱鬧啊。”

莊志遠:“……”

他感嘆:“你倒是把握的挺清楚。”

莊志希:“我了解白奮鬥勝過了解你。”

莊志遠:“……”

他無語:“你還是不是我弟弟了。”

莊志希:“我要不是你弟弟,我跟白奮鬥說這些啊。我閑的?”

莊志遠:“大哥謝謝你。”

莊志希:“你是該感謝我,保不齊啊,都得傳出我說了大嫂的壞話。”

莊志遠笑:“這不是我們商量好的,是一種示弱性的打法兒?我回去會跟你大嫂說清楚的,這些都是我們商量的。”

“你本來就該跟她說,我他媽為了你們夫妻兩個都變成聒噪的八卦男了。你看白奮鬥現在正常,就他生活緩過來,他肯定跟別人說,我背地裏說我大嫂壞話。”

但是這個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比他大哥說,在白奮鬥這裏效果更好。

所以他只能這樣了。

“你都得好好感謝我。”

莊志遠含笑:“趕明兒我請你洗澡。”

“呵呵,誰去不起似的。”

莊志遠:“我給你搓背,行了吧?”

莊志希:“我跟咱爸去,咱爸也很主動幫我擦背。”

莊志遠:“……那我再買只老母雞回來,正好你媳婦兒是孕婦,也補一補。”

莊志希:“這還差不多。”

他感嘆:“我為你,可是犧牲了名聲啊。”

莊志遠:“好好好。”

他笑着說:“還是你小子腦子快,你不說,我都沒反應過來還能調整工作。這件事兒能成,大哥真是感謝你。”

莊志希:“一般人肯定不行,但是現在白奮鬥這個狀态,廠子不會為難他的,這要是在為難一下他,他發瘋怎麽辦?現在白奮鬥可是處于極度悲慘狀态,要是一下子繃不住了拉一個墊背的,在廠子裏要打要殺呢。而且王香秀事情做的太多了,也不像話。廠裏看她不順眼的人也多。如果調整工作,她是最好捏的軟柿子,我覺得這樣很容易。就算白奮鬥不鬧,我估計過一段時間廠子都得找事兒給王香秀調出車間,車間那麽多男職工,廠子肯定是怕出事兒。畢竟這人的作風……”

莊志遠嘆息一聲:“誰能想到這件事兒最後的受害者只有白奮鬥他們家,這蘇家婆媳還得了便宜。他們受點教訓也好。”

莊志希幽幽:“他家啊……以後可不好說,我從不相信,蔡副主任會算了。”

王香秀可以說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她看似是拿到了錢,但是莊志希覺得,蔡副主任一定會報複他們的。

不管是王香秀一家子還是白奮鬥,都絕對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現在不做什麽是大家都關注,但是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莊志希覺得,蔡副主任一定會搞事兒的。

畢竟,這人也不是什麽正派人啊。

如果這人是個好人,可能會算了,但是正因為這個人不是什麽好人,這件事兒裏他又吃了大虧,所以絕對不會算了。不過這些話,現在倒是沒有說的必要了。

莊志希:“我都餓了,快點走。”

“成!”

雖然事情只是走了第一步,還不知道下一步白奮鬥能做成什麽樣,但是哥倆兒也算是有點收獲了。兩個人都挺高興的,急匆匆的回家吃午飯。

莊志希:“我下午就去上班,順便盯着一點。”

莊志遠:“你這……我不買三只老母雞,都配不上你的付出。”

莊志希:“确實配不上,三只少了。”

莊志遠:“……”

118、梁美芬參加工作了

有時候吧, 混人也有混人好處。

像是白奮鬥就是,他這名聲在外,委實不怎麽好。除了舔着寡婦,最大的惡名就是男人殺手, 專門這都廢了三個了。

這不, 惡人自有惡人磨, 他自己也讓人給廢了。

現在他老爹又出了事兒, 這真是一一步步的,感覺這家子仿佛就是走了黴運。

雖說名聲不好, 但是他實在太倒黴, 一來廠子哭鬧,倒是還真就給他解決了。這事兒這麽說的來着呢?如果是一個老實人來說這個那個的, 可能未見得有效果。

越是混人, 效果其實越是有的, 廠裏的領導也不樂意得罪他,畢竟這人太莽撞了,太莽撞太莽撞,說知道這貨能幹出什麽事兒。再說, 他家白老頭雖然有些不好的傳言的, 但是沒啥證據的情況下,也不能沒人直接開除了啊。

那他家沒人接班, 總歸要倒騰一下的。

從理論上講,這工作沒有買賣的說法, 都是叫接班, 但是其實也有人就是賣工作。反正又不會放在面兒上說, 我樂意把工作讓給七大姑還是八大姨, 是我個人的事兒。

這個沒人管, 因為都是這麽幹。

誰來管?

這管了這個,管不管那個?

這樣幹的可不是少數,難道都管嗎?可沒人得罪這個人。

廠裏其實也樂意白奮鬥私下裏賣了工作讓別人接班,不然的話,他手裏沒錢給醫藥費又要來廠子鬧了。這不是錢的事兒,這他娘的丢人啊。

一個萬人大廠的雙職工家庭,家裏還是兩個工人沒負擔,要靠借錢生活。

這讓其他廠子的人聽了,都要笑話他們廠子的。

白奮鬥已經給他們廠子“揚名”不少了,事情還是越少越好啊。

所以這一次他過來找,廠子裏考慮了一下就答應了。至于想要調換工作的事兒,這個倒是打了一下艮兒,這猶豫了幾分。不過白奮鬥也是張口就來:“我要接班那個表弟媳,是個高中畢業生。人家以前是紡織廠的工人,她去車間幹活兒,悟性肯定比很多人都強。就不是我說,有的同志,整天歪門左道的心思,幹了七八年了還一直沒有長進,那這樣的在車間裏也是拖後腿,也是蛀蟲。”

白奮鬥又說:“像是王香秀那樣的,幹了這麽多年沒升級,在外面屁事兒一堆,就不該讓她在車間工作,影響其他的同志!她根本不比我強,我都得去掃廁所,她憑啥在車間?”

幾個廠領導面面相觑,尋思這小子還是因愛生恨了?

不過白奮鬥要是提起別人,廠裏領導可能還有點猶豫,但是提起王香秀,他們也并不樂意讓她在車間工作。她作風不好,在車間裏工作跟人牽扯着,到時候給別人家庭造成不和睦,就很影響團結了。

當然了,如果王香秀是個三四級的工人,可能廠裏也不至于調走她。她一直是一級,就這個一級,她升的也很勉強。也是當初廠裏因為他家的家庭負擔太重,而照顧的。

他們車間的人主任已經抱怨好多次了,現在都是勤奮肯幹的人,這樣拖後腿的,誰能喜歡?

而且她幹得不好,就意味着其他人要多幹活兒,正因此,車間主任也十分不滿,已經抱怨很多次。這一次白奮鬥這麽提出來。領導倒是也沒有為難他。

幾個人低頭商量了一下,點頭答應:“行,這件事兒我們會考慮的,你先回去吧。”

“哎不是,別考慮啊,你們得答應我,不答應我,我就不走了!”

白奮鬥是個混不吝:“你們可不能袒護王香秀,王香秀還跟你們睡覺了咋的?”

這話一出,殺傷力真是很大。

“白奮鬥,你胡說什麽!”

“我怎麽就是胡說了?那你們說,他水平這麽差,怎麽升的一級?是不是你們背地裏有什麽交易?”

說到這裏,白奮鬥就想到了那二十塊錢,當時蔡副主任跟王香秀睡在一起,就拿了二十。倒是不低了。

他說:“你們是不是,你們……”

“白奮鬥,我們不是那樣的人,你這是侮辱人格,我們再怎麽樣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關于調動人手,這個我們基本上是同意的。但是也得等跟車間主任那邊再溝通一下。”

白奮鬥:“車間主任肯定同意的,王香秀以前總是跟我說車間主任看她不順眼、欺負她,只因為她幹活兒弱了點,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缺德冒煙兒。還讓我幫她出氣呢。”

“卧槽!呃……我的意思是……也不是講髒話。你說說出氣這個事兒。”

幾個廠領導懷疑白奮鬥對王香秀因愛生恨,這話還真是一點也不假,不過倒也不是因愛生恨那麽簡單。而是他這多少年的執念,最後竟然發現這個女人全是騙人。而她更不是他心目中那種好女人,反而是能靠着勾男人掙錢。

這人在白奮鬥心裏就一下子崩塌了。

這一次,跟上一次因為金來打了他的事情又不一樣。

上一次,可以說是為了孩子,當媽的哪有不護着孩子的。但是這一次就不是了,這一次白奮鬥是切切實實的看到了他們兩個人在屋裏這樣那樣,還有王香秀說的那些話。

那些話也是一下子就仿佛一個響亮的耳光落在白奮鬥的臉上。

他為了王香秀,真是把日子過得細碎,結果在王香秀的眼裏,他不過就是個廢物。他恨自己,但是更恨王香秀。

人麽,總是不會怪自己愚蠢,而是怪自己遇人不淑。

再加上一起住院的時候,他還偶然聽到過蘇大媽和王香秀的談話,從那個時候,他就對這對婆媳只有憎恨了。所以啊,這把王香秀抖摟出來,他是一點也不客氣的。

“就每個季度技術大比拼的時候,他們主任就瘋狂的看不上王香秀,不會給她一點好臉色,所以王香秀在我哪兒哭了好多次了。蘇大媽,就是王香秀的婆婆還跟我說,王香秀經常因為挨罵而哭濕了枕頭,那人就是欺負他們孤兒寡母。如果他們主任能生病或者受傷就好了,可以在家休息一段時間,王香秀也輕松。”

“這個話也不是王香秀說的啊,是王香秀婆婆說的吧?”

白奮鬥點頭:“雖然是她婆婆說的,但是他們是一家人啊。王香秀跟她婆婆的關系比親母女還好,他們兩個人本來就是一條心。而且後來王香秀自己也念叨啊。說是他們主任怎麽就不倒黴呢。我其實當時知道他們是想讓我教訓一下人,不過我假裝沒聽懂。”

“你倒是個正義的人。”

白奮鬥:“那不是,是因為我肯定打不過這老小子。”

廠領導:“…………………………”

無盡的沉默。

果然是個二愣子。

不過在想也對,他們的車間主任又高又壯,因為是幹鉗工出身,手勁兒還大,那是相當能耐的,保衛科都不敢在他面前蹦跶。

“你倒是實在。”

白奮鬥:“我也不是傻。“

廠領導:“……”

你說這個話,就沒有什麽公信力了。

這還不傻?

“行了這件事兒我們知道了,你走吧。”

白奮鬥一根筋:“換工作啊。”

副廠長真是沒見過這種人,不過也還是擺手:“走吧。”

白奮鬥:“哎不是,你們得給我一個準話兒啊。不然我這不好跟人倒騰工作啊。你們到底還是行不行啊。”

副廠長:“行,走吧。”

其實這種事兒,大家心照不宣就完了,這人倒好,反倒是非要直接說出來。不過大家也實在是不想跟他掰扯了,索性答應了,把人攆走。

他們廠子重要的事兒多了去了,誰要管他們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不過白奮鬥這邊得了信兒,倒是高興,也沒回大院兒,倒是來到宣傳科:“莊志希,小莊!”

莊志希出來:“奮鬥哥?”

白奮鬥:“成了。”

莊志希立刻:“那明天早上我大哥和我嫂子一起跟您過來辦手續,同時把錢交給你,你看成不?”

白奮鬥:“成。”

兩人越沒說更多,白奮鬥很快的離開,崔大姐是個好事兒的,問:“小莊,白奮鬥找你幹什麽啊。”

莊志希:“他托我給人帶個話。”

還沒确定的事兒,他不會宣揚。

他坐了下來,低頭整理文件,他們宣傳科活兒不算多,但是零零碎碎的卻也不少。

“哎。”

崔大姐挪動一下位置,晃到了莊志希身邊,莊志希:“???”

崔大姐壓低聲音,跟他說:“廣播室的播音員小林找到關系要調到文工團了。他那活兒就空下來了。你要是有心,就去問問領導。”

莊志希:“哎?”

他驚訝的看着崔大姐,崔大姐給他使了一個眼色,說:“我提前知道的,你心裏有數兒。”

莊志希:“謝謝您。”

崔大姐:“嗐,這謝什麽,反正也不能從外面調任過來,就是咱們內部的競争,你小年輕比我們這歲數大的強。你要是有興趣就早點有個準備。”

莊志希:“好。”

他迅速的思量起來,這調任是好還是不好。

只是短暫的考慮之後他就覺得,調任還是好的。雖然工資上來說沒有什麽差距,但是做廣播員是比在辦公室做一個文員更容易出頭的。

他眼神閃了閃,低頭繼續寫東西。

“完了。完了完了。”他們可是的小唐失魂落魄進來。

他們宣傳科其實就兩個單身的,一個是放映員小許,一個是文員小唐。

小許就跟個煙鬼似的,現在還沒緩過來呢,人也沒有精神頭,又瘦又虛。倒是小唐挺精神的,他帶着哭腔說:“嗚嗚,咱們的醫務室之花要相親了。”

“醫務室之花?誰啊?”

小唐瞪大眼:“這醫務室只有一個人能稱得上是醫務室之花,這個你們都不知道?當然是陶玉葉啊。我收到消息,她這個周末要相親。嗚嗚嗚~她怎麽就要相親了呢。”

“這不是挺正常的嗎?陶玉葉不是一直都在相看?你要是有心,就主動表白呗。”有人調侃了出來。

小唐:“你當我沒有表白過嗎?她說她對我是純潔的同志關系。你說……嗚嗚。”

他趴在桌上,比小許還生無可戀。

不得不說,他們宣傳科這兩個未婚的小年輕,這狀态可都欠佳啊。

莊志希失笑,他想到當初白奮鬥還看上陶玉葉了呢。但是在想一想,明明是不久之前的事情,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最近事情真是太多了啊。

不過好在跟他也沒什麽關系,莊志希下班的時候從來不耽誤,他每天要接送他媳婦兒,因此看時間差不多,就開始收拾東西了,大家也習慣了這人。

“小莊,你媳婦兒預産期是什麽時候?”

莊志希:“一月份。”

他說:“過年前後,這兩個小崽子如果着急,估摸就生個小狗兒;如果小崽子不着急,就生個小豬了。”

“哎呀這日子趕的,你說大過年的正是忙的時候。”

“誰說不是呢。”

他沒耽擱,很快的下樓,騎車走到門口,遇到了陶玉葉,陶玉葉沖着莊志希笑了下,說:“小莊哥,你是往東走吧,能捎我一段兒嗎?”

雖然兩個人不是很熟悉,莊志希調走她才能調來,但是因為莊志希跟陶玉葉的小姨王大夫關系好。所以他們也是認識的,見面打個招呼而已。

莊志希:“那可不行,我載着你要是讓人看見該說閑話了。我倒是不怕別人說閑話,我媳婦兒聽說就不好了。走了哈,我還得去接人呢。”

他很快的騎車離開,都不給陶玉葉多說的機會,陶玉呀不樂意的抿抿嘴,說:“我就是着急想蹭個車,就是因為你結婚了才找你啊。如果我找年輕小夥兒才會誤會呢。你一個已婚人士,誰會誤會啊!真是的!”

她也不想影響自己的名聲,立刻秒補了一句。

今天的門崗依舊是八卦張三,張三笑着說:“小陶護士,要不你等我一下,你去哪兒我送你吧。小莊可不敢載你,他媳婦兒可厲害了。這人啊,懼內。”

陶玉葉:“竟是胡說,我見過小莊哥的媳婦兒,柔柔弱弱的,你們怎麽還這樣說。真是過分了。”

張三兒:“……???”

他看着陶玉葉,說:“柔弱?你說真的?柔弱?”

他掏掏耳朵,再看陶玉葉,竟然不是開玩笑,是很認真的。

他呲牙裂嘴:“他媳婦兒,一個人都能打好幾個老爺們,輕輕松松那種。他媳婦兒在公交車上抓賊,一腳都能夠給壯漢踹骨折了。柔弱?”

這事兒他們廠子不說傳的沸沸揚揚吧。

但是他們保衛科都是知道的,他們保衛科基本上大多數都是部隊退伍下來的,而同樣的,公安系統也不少這樣的出身。大家的工作又有些重疊,所以來往頗多。

就莊志希他媳婦兒的事兒,他們保衛科都知道的啊。

之所以不像別人的八卦傳揚的那麽開,完全是大家不想惹麻煩。這要是讓母老虎……咳咳,讓人家媳婦兒找上門,他們挨揍都白挨揍。

而且如果真是打不過女人,傳出去也丢人。

為了避免那些有的沒的,大家幾乎不會出去亂傳,彼此之間說一說就算了。

張三兒這是相中了陶玉葉,才樂意跟她說這個那個的。

他說:“我跟你講啊,人不可冒險的,哎不是你怎麽總結出她柔弱的?”

陶玉葉:“我見過的啊。”

陶玉葉去他們大院兒給白奮鬥打吊瓶的時候,見過一次莊志希媳婦兒,十分嬌俏可愛。饒是她是女的,都得說一句莊志希的媳婦兒是好看的。

她說:“你們該不會是嫉妒才這麽說的吧?”

張三兒:“……才沒。”

陶玉葉:“反正我不相信。哎呀,我趕時間,不說了,先走了。”

她匆匆離開,張三兒看着陶玉葉的背影,說:“小陶護士除了好看,人還單純,這樣的好女人上哪兒去找啊。”

他癡癡的看着陶玉葉,又想到小陶護士也要相親了,他憂愁的嘆息,嘟囔:“小陶護士咋就看不上我呢?我也是一個大好的青年啊。”

真是就很惆悵。

莊志希可不知道旁人這些有的沒的,就算是知道也不關心,他們大院兒的八卦可是多了去了,這些小八卦真是一點也不算什麽了。陶玉葉就是個普通想嫁的好一點的小姑娘。這種情況一點也不奇怪的。

誰不想嫁的好一點,難道還有專門想去過苦日子的?

那也沒有的。

相比于他們大院兒的人,這真是不算什麽。

莊志希跟媳婦兒一起下班回家,就見蘇家婆媳已經出院了,他們兩個不想在醫院繼續待下去了,除了不想花錢,也是因為還在醫院是有點丢人的。

蘇大媽一回來就躺在了炕上,動也不動。

王香秀也是頭疼,畢竟是被人薅着頭發撞了好多次牆,就算是休養了一周,也沒說好的利索。婆媳兩個都躺着,眼看已經傍晚了,幾個孩子也不見蹤影。

不知道瞎跑到哪兒去了。

傍晚的功夫,家家戶戶都開始做飯,炊煙升起,飯菜的香味兒也傳來,王香秀掙紮着坐了起來,低聲斥責:“胡慧慧這個臭丫頭怎麽還沒回來。”

她往窗外張望,說:“她不回來誰做飯啊。”

王香秀可不想起來做飯,她一個病號,自然是想要多休息的。

不過都這個時間了,胡慧慧沒有回來。金來三兄弟也沒回來。

王香秀:“不知道是不是胡慧慧帶他們幾個下館子去了,怎麽還沒回來呢?”

蘇大媽不屑的撇了一下嘴,随即說:“他們身上沒有多少錢,哪可能下什麽館子。再說胡慧慧哪裏舍得。她啊,人一般。”

她覺得王香秀真是自我感覺良好,做美夢呢,要不然,怎麽還能想到這個。

不過她在王香秀面前倒是輕聲細語,她說:“我估計啊,這幾個孩子就是在外面瞎跑,胡慧慧是沒有下班。”

王香秀:“這個丫頭真是的,吃我們的喝我們的住我們的,還不知道多幫着幹活兒,你看這個家裏造的。我可真是愁死了。怎麽就攤上這樣的窮親戚。”

她忽略了人家胡慧慧給錢的。

她也想要藍大叔那樣的親戚,有錢的很,她嗅了嗅,嗯,藍大叔家的方向傳來了肉味兒。

他家又做肉了。

藍大叔家的日子真是好啊,現在想一想羅小荷真是走了狗屎運。

她一個婚前亂來,不能生孩子的女人,現在竟然能夠上這樣隔三差五有肉的生活,真是憑什麽啊。再說了,他們都那麽大歲數了,吃肉又有什麽用,倒是不如給了他們家,給她的兒子好好的補一補。

王香秀垂涎人家做的小炒肉,同樣垂涎的還有藍大叔的家底兒,不知道這老頭有多少錢。

她說:“媽,如果當初你跟藍大叔在一起就好了,現在真是便宜羅小荷了,你說她憑什麽啊,那麽普通一個女人,連你半點都不如。真是可惜了。如果當初你出手,那麽這個藍四海肯定是逃不開您的手掌心,您可比什麽羅小荷強多了。咱們家當初就不該選擇白大叔,原本覺得白大叔這麽多年都幫襯咱們,不能給他甩開。現在看來,這種人活該一輩子做個鳏夫。真是沒用又心思花。這是白瞎了您的一片真心。虧得當初您為了他放棄了藍大叔。”

這話說的跟真的一樣,也不想一想,人家藍四海根本就看不上蘇大媽。

不過王香秀倒是對婆婆很有信心,也對自己也很有信心。

王香秀曉得自己的魅力,她對自己在男人裏面的“人緣兒”,一貫都是有點認識的。

但是吧,相信自己的魅力歸相信自己的魅力。

這個事兒仔細想一想還是讓人很惱火的。這個白大叔,竟然算是到她身上了,真是氣人。

這下好了,白奮鬥鬧掰了,白大叔這邊也成了這樣,以後是指望不上了。

她越想越生氣,說:“真是煩死了,這怎麽就事事都不順了呢。”

蘇大媽:“你急什麽!”

她輕輕的拉過王香秀的手,說:“秀兒啊,越是這樣的時候。你越是不能急躁,你急躁了就會亂了分寸。你可是咱們家的頂梁柱,要是沒有你,我跟三個孩子多要出去要飯了,你是我們的依靠啊。你要是亂了分寸,可不成。”

王香秀:“媽,我這不是鬧心嗎?雖說咱們是拿到了一點錢,但是白大叔那邊靠不住了,白奮鬥這邊得罪了,你說以後少了兩個收入來源,我哪裏能不着急?”

“媽相信你的,你這人是最有能力的,這麽多年,你都支撐起來了。媽都對你有信心,你對自己更是要有信心的。我曉得你暫時受了挫折。但是我曉得你可以成功的。你看,就說這白奮鬥,他有什麽啊。他什麽也沒有的。那往後保準是要找人養老的,我們家三個孩子呢。最是合适。他應該只是一時生氣,現在在氣頭上,你別招惹他,過幾天,你再給他哄回來,媽相信你的能力。除了他,還有旁人,藍大叔不是就條件很好?羅小荷算什麽呢。難道還是我們婆媳的對手?對,還有莊志希……他不行,他的工資都交給媳婦兒了,他手裏沒錢。”

雖然莊志希英俊又年輕,但是沒錢白玩可不行。

“楊立新……楊立新也是媳婦兒管帳,也不行。莊志遠倒是行,但是他出差頻繁總是不在家……周群又廢了……咱們這個大院兒的男人啊,質量太低了。”

兩婆媳掰扯着算計了起來。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時胡慧慧已經出現在病房了,她坐在凳子上,看着白奮鬥,說:“我曉得,讓你賣祖産是不太好,但是你想想,你現在缺錢……”

“我不缺錢了。”白奮鬥堅定:“我是堅決不會賣掉房子的,而且房子也不許私人買賣。”

胡慧慧:“你可以贈與給我啊。”

她微笑:“我照常給錢。而且你想,你爸這個狀态,你也不可能跟他分開住的。總是要住在一起照顧的,你賣一間屋子給我,不是挺好的?”

她雖然微笑,也琢磨白奮鬥為什麽不缺錢了。

從理論上來說,他該是缺錢的啊。

白奮鬥認真:“我真的不能賣房子,你還是問問別人吧。我得留着兩間房,萬一以後結婚呢。我如果有兩間房,找對象的概率也大。”

他說:“我曉得你不樂意,但是我還是想找個一媳婦兒的。”

胡慧慧:“……”

整個四九城都知道你白奮鬥不行了,你找媳婦兒?你确定你自己說的是正常的話?

你找得到嗎?

胡慧慧遲疑了一下,說:“你覺得可能嗎?”

白奮鬥:“我想努力。”

胡慧慧:“那好吧,你在考慮一下。你如果想賣掉一間房子,随時找我。”

白奮鬥擡眼看着胡慧慧,說:“你跟在院子裏的時候不一樣了。”

他是有點莽,做事情不計後果的,但是也不是蠢到家,胡慧慧的狀态,給人的感覺太不同了。

他說:“你……是不是一直都看不上我們的啊。”

胡慧慧:“不是的,其實我有對象。但是他嫌棄我出身差,不樂意跟我結婚,一直拖着。我家裏那邊又拖不下去,我只能出來住。”

她說的半真半假的,垂垂眼,迅速思考了一下,說:“我也是沒有辦法的,我想找個地方住,但是我表姐那邊要求我必須相親,不然他們不會收留我的。你也會知道現在想找個地方住多難,我沒有辦法的……但是我也沒有騙你們。不管誰問我,我都說了自己暫時不想處對象,就是因為這個。”

白奮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們是想騙好處!”

他想到王香秀還要把胡慧慧介紹給她,只覺得這女人真是從天靈蓋兒到腳底都透着雞賊。

他堅定:“我真的不會賣房子,你走吧,”

胡慧慧:“好吧,你在考慮一下。”

她起身,這個事兒不急的,慢慢來。

不過她也琢磨,白奮鬥是哪裏來的錢。這些跟于寶山口中說的那一批東西有關系嗎?如果是白奮鬥拿的,他偷偷出來變現了?他們還是得趕緊去鬼市兒打聽一下,看看這兩天有沒有人往外出金銀首飾。

而與此同時,莊志遠數了數自己的家底兒,他這些年,一共攢了一百九十塊錢。

梁美芬坐在一旁,說:“還差一半兒。”

莊志遠點頭,早些年他們工資都是上交,他能攢的只有一點外快,也就是今年分家了,他才攢下來錢。他起身:“我去跟爸媽借一點。”

梁美芬點頭。

莊志遠找到一張紙,認真的寫了起來。

梁美芬探頭一看,是一張借條,她動了動嘴角,不過最終什麽也沒說,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莊志遠拿着借條來到主屋,趙桂花也沒跟他客氣,既然兒子要寫借條,她也沒矯情的就說不要,直接把借條收起來,說:“行了,給你。”

莊志遠借了二百二十塊錢。

除了明天要買工作的四百整,他還是多借了一點,給家裏留十塊錢作為備用。

他借到了錢,回到屋裏,看着媳婦兒期盼的臉。說:“如果你爸媽還有弟弟那邊聽說了消息來找你,你直接實話實說,這個家,你不管錢不領工資。”

梁美芬:“我知道。”

莊志遠:“還有,我也可以實話告訴你,我爸媽已經對你爸媽忍無可忍了。只要他們冒頭,我媽是絕對不會客氣的。他們如果不想被找上門,就最好消停一點。”

梁美芬聽了這個,縮了縮肩膀。

莊志遠:“你也知道咱媽的戰鬥力,跟周大媽那樣的潑婦對戰,都不會輸。”

梁美芬堅定:“我懂!”

莊志遠:“咱們有個工作,孩子将來可能就不用下鄉了。”

這要是說起這個,梁美芬倒是很贊同:“那倒是,這下鄉真不行,你曉得咱們胡同裏面那家的小小子嗎?那還是找關系去了相對好一點的地方,哎媽呀,前一段回來探親,我一看,最起碼老了十歲。那小夥子跟莊志希是同齡人啊。這瞅着比你都老。”

莊志遠:“下鄉幹農活兒就是吃苦的。”

梁美芬:“以前是我沒想到,但是以後不會了。反正咱們都得有工作。這樣到時候也能給孩子。”

再一想,如果不是她把上一份工作讓給了弟弟,她這一次就不用花四百塊錢買工作。

四百塊錢啊!

她想一想都覺得心都麻木了。

嗚嗚嗚,太多了。

這聽說的時候還不算明顯,看着這一沓錢放在桌上,她第一次生出了後悔。

如果沒有把紡織廠的工作給她弟弟,是不是這四百就省下了?

這不吃不喝,她也得幹兩年啊。

梁美芬:“哎。”

莊志遠:“你也別嘆氣,咱們兩個是夫妻,該是互相扶持。你看你照顧家裏面能夠給照拂的井井有序。你就幹這個。但是管錢的事兒,還是得我來。你耳根子軟,不能管錢。你看,我這段日子不是也攢了不少?我不亂花錢,我來攢錢。”

梁美芬:“行。”

莊志遠:“哎對了,你弟弟結婚了嗎?”

梁美芬這時臉色有點難看,嘴角抽了抽,說:“結婚了。”

莊志遠驚訝:“怎麽沒聽說你過去?”

梁美芬:“……”

她沉默了好半天,說:“他們沒邀請我。”

她在弟弟談論彩禮的事情上十分的能夠據理力争,那是徹底得罪了那個弟媳婦兒的。而她爸媽絲毫不覺得她是為了娘家考慮,反而是罵她多管閑事兒。

要麽就出三轉一響,要麽就閉嘴。

她弟弟指着她罵,說她是個攪家精。

他爸媽也說讓她以後沒事兒別回去。

當時梁美芬就十分難受,可是更難受的是,沒想到弟弟結婚都沒告訴她。她因為得罪了弟媳婦兒不被邀請,當然如果她有錢,得罪了也一樣會獲得邀請,可是這不是她沒錢麽?

他爸媽也看出來了,于是直接就沒邀請她。

如果邀請她,她也沒錢随禮,給個一毛兩毛的,然後還要讓新媳婦兒不高興,那多不值得?所以這結婚的事兒,人家壓根就沒有跟她說。

莊志遠一聽,來了精神:“他們沒跟你說?”

他挑撥說:“那他們過分了,這麽些年你付出這麽多,他們真是過河拆橋啊。你弟弟的工作還是你的呢!那可是四百塊錢啊!”

一個工作能值四百。

梁美芬更心疼,她捂着心口窩兒,趴在桌上,說:“我那個弟媳,就不是個好的。”

“我看是你弟弟最壞。你弟媳婦兒也不知道你給家裏付出那麽多,也不知道你弟弟是拿了你的工作,但是你爸媽知道啊,你弟弟知道啊。你弟弟就這樣還要怪你,那他真的不是人!”

他又罵:“畜生不如。”

他本來只是想要挑撥,但是這還真是越想越氣。說:“不行,我得跟媽說一聲,他們結婚都不告訴你這個姐姐,分明是沒把你當一家人。我讓咱媽去找他們說道說道。”

梁美芬臉色一下子變了,趕緊說:“算了吧……畢竟是我父母,他們還供我讀書了。”

“那你也反哺他們了啊,這些年你給他們付出了多少?再說你父母是長輩,你弟弟算個屁啊!”

他直接:“我去叫上小弟,他跟機械廠保衛科那邊張三他們關系都不錯,到時候給助個陣,咱們一起過去找他們算賬。”

梁美芬吓的發愣,她趕緊的:“算了,算了吧。”

莊志遠:“怎麽就能算了?他們過分了。”

梁美芬:“我以後不理他們,真的不理他們,他們要是來找茬兒,我不慣着他,但是咋也別……丢人啊。”

莊志遠:“他們都不怕丢人,我們怕什麽。”

“別別別……”

兩人嘀咕的聲音不算低,明美躺在床上看書,擡頭說:“你哥哥嫂嫂說什麽呢,怎麽聽着叽叽歪歪的。”

莊志希:“不知道,不過沒事兒。”

他說:“我大哥還是心裏有數兒的。”

他說:“今天孩子鬧你了沒有?”

明美搖頭:“沒有啊。他們還挺乖的。”

莊志希貼着肚子聽孩子的動靜,明美也把書放下來了,她說:“哎,我們單位那個姜保紅,你曉得把?”

莊志希:“那哪兒能不曉得?”

明美:“她申請離婚了。”

莊志希:“啊?”

他驚訝的擡頭,說:“她沒跟她男人一起去大西北?”

明美搖頭,說道:“沒有,她申請離婚,來廠裏開介紹信了。真是沒想到啊。”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啊。”莊志希感嘆一聲。

明美抿抿嘴,說:“也不能這麽說吧?那她男人跟別的女人亂來,她還幹啥要跟着這人同甘共苦?如果真是個好男人,那大難臨頭各自飛是缺德了一點。但是這個事兒吧,她男人就不是什麽好玩意兒啊。”

莊志希:“別人家或許可以這樣說,但是你別忘了啊,我可是專門去打聽了這個女人的。她能走到今天完全是靠着她男人的權利。她自己就是一個初小畢業的,沒什麽文化,也沒什麽能力。這往上走全靠男人的背景和踩着別人的功勞。那她既然是享受了這些,現在再說多無辜,就沒意思了。”

他當時一聽說問題立刻就去了丈母娘家,他丈母娘知道的多啊。

他原本還琢磨怎麽躲開這個娘們,倒是沒想到,這事情的發展讓人猝不及防。

莊志希:“不管她,不過我想,就算是她離婚,以後也不好過的。”

明美:“那倒是。”

這人雖然來他們單位時間短,但是在別的單位也做了不少亂七八糟的事情,為人又是高調的嚣張,想必是得罪了不少人。以前她男人是副主任,沒人敢惹她。

畢竟這個職位上,整人太容易了。

但是現在不同了,她男人栽了被弄去了外地。

她現在又要離婚,看似是撇清了。不過在許多人眼裏,她不僅沒品還落井下石。

這男人啊,大多數都是站在同類的立場上琢磨的,再看姜保紅,肯定是不待見她的。

莊志希推演了一下就曉得姜保紅的日子不會好過,不過他不同情這種人,莊志希本來就不是一個感性的人。他就算是同情白奮鬥都不會同情姜保紅。

白奮鬥最起碼也算是跟他一起長大。

好與不好,總是認識二十多年,穿開裆褲就認識了。

姜保紅……算個屁啊!

這人還想踩着他媳婦兒上位,莊志希是真真兒的看不上。

他們夫妻也聊上了,各家都熱鬧着,莊志希:“我看啊……”

“奶!哇……”

一陣巨大的哭聲響起,莊志希和明美動作快得不得了,立刻就竄到了窗邊,向窗外看,就見蘇家三個小孩兒又鼻青臉腫了。

要知道,他們之前挨了揍,這一個來禮拜才好,這也就是這幾天才好起來。這怎麽的今天又這樣了?

蘇大媽還有王香秀都沖了出來,抱着孩子哭:“怎麽了?誰打你了?怎麽回事兒?”

金來哭哭啼啼:“我們好久沒吃肉……嗚嗚。”

銅來明顯小一點,直接說:“哥哥帶我們去前街偷肉吃,結果被抓到了,我們都被揍了……”

他揉眼睛:“幸好我們跑得快,不然他們還要帶我們找家長……”

蘇大媽哭着摟着孩子:“這些狠心的人,怎麽就那麽吃獨食呢。孩子拿一點東西算什麽啊!”

聽到聲音出來的人一聽這話,瞬間交換一個眼色,一個個都不樂意了。

“蘇大媽,你家孩子是偷還是摸的,跟我們沒關系,但是他們要是敢來我們家偷,我可不管那些,我是要直接打斷他們的狗腿。”

“我家也是。”

“誰家都不寬裕,憑啥給你們家啊。”

大家以前還覺得蘇大媽挺好的,但是最近這人是越發的露出本性了,真是不行。

“你們誤會了,你們真的誤會……”

“別說那些五會六會的,反正我們家可不忍小偷!”

“我家也不忍。”

蘇大媽凄苦的流淚。

大家也不看熱鬧了,他家這點事兒誰還不知道麽?反正就是哭哭啼啼,大家警告完了,一個個都轉身回家。

王香秀低聲咒罵:“這些該死的,沒良心沒愛心。”

她又罵:“胡慧慧這個賤人還不回來。”

“媽,我餓了。”

“我也餓了。”

王香秀等不到胡慧慧回來幹活兒了,說:“媽給你們蒸饅頭。”

“好哎!”

“吃饅頭吃饅頭,這窩頭兒真是不好吃。”

“就是。”

……

莊志希縮回頭,說:“你看吧,這能教出好孩子才怪。”

明美撫着肚子,說:“咱們的孩子一定不能這樣教育。”

“嗯,對。”

其實要說蘇家自己都沒想到,他家這個教育方式,其實還真是幫了其他人家。正因為他家根本不管孩子,他們家的孩子簡直成了這幾條街的老鼠蟑螂臭蟲。

人人提到都要默默的搖頭,感嘆一聲這孩子将來是吃牢飯的命。

真是太差了。

也正是因為他們的襯托,他們這條街的其他小孩兒挨揍都少了。而且吧,也都懂事很多。

因為當父母的看到那家子那個樣兒,再想想自己家,少不得要好好的教一教孩子,生怕孩子跟蘇家的三兄弟一樣。這孩子小時候不教育,長大再教育就來不及了。

這可是萬萬不行的。

也是因為這個,後來過個十幾年後再一掰扯,他們這個大院兒,乃至這條街,還有周圍的街道,小孩子的成材率都很高。越是距離蘇家兄弟近的,越有出息。

你能想到?

他們這整條巷子,所有的小孩子,足有二十多個了,除了去當兵的,全都考上了正八景的學校,最次也是個中專。要知道他們這個歲數的小孩兒,畢業的時候還分配工作呢。

這就相當于鐵飯碗了。

盤算下來都讓人震驚。

除了蘇家,除了蘇家。

其他的孩子,真的多少都算是有出息了。

後來許多年後,大家再說起來,感覺也真是都靠蘇家的孩子太不着調,以至于吓到了周圍的這些鄰居,他們是見識了孩子養不好教不好是什麽樣,多少都用了心。

相比于這個時代大家散養孩子,他們還是用心很多的。

小孩子其實大多數都沒有定力,家長用了心,孩子反而是會有很顯著的成果的。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現在的情形就是,各個家長一個個回家都教育孩子了。

就連莊志遠夫妻都不說那些娘家的事兒了,兩夫婦來到兒女的房間,一通心靈雞湯。

小虎頭和小燕子兩個小孩兒面面相觑,就很不懂啦。

他家是這樣,別家也是一樣。

當然了,各家的家長也主動的教育孩子,少跟金來幾個小孩兒玩兒,更不能領他們回家。這三個熊孩子,是真的敢下手偷東西的啊。小朋友們一個個都記在了心裏。

其實,他們本來也不怎麽跟金來三兄弟玩的,他們仗着自己是三兄弟,都是男娃兒,吃得好身體壯,時常抱團欺負人。大家都不喜歡這樣的小孩兒。所以也真的不跟他們一起玩兒的。

小孩子的事情都是小插曲,大家對金來他們偷東西已經麻木了,他們不是第一次了,不偷才怪。

倒是正事兒要緊。

第二天一大早,白奮鬥就領着莊志遠夫妻一起來單位,莊志遠主要是陪同,梁美芬則是跟着白奮鬥去人事科那邊辦理了手續。手續辦好了,莊志遠也将四百塊錢巨款交給白奮鬥。

白奮鬥松了一口氣。

莊志遠其實也松了一口氣。

他媳婦兒被分到了三車間,成為一名鉗工學徒工。第一年是學徒工,工資是十五塊五。一年後轉正,工資會調整到二十塊塊五。轉正之後可以申請考級,考級是兩年一次。如果考過了一級,工資就是二十五塊五。

像是王香秀就是一級,她這幾年漲工資,長得全是工齡的錢,級別沒有漲。

如果漲到了二級,就是三十塊五了。

所以只有真正的考級,用技術說話,工資才能長得快。不然只靠着工齡,兩年漲五毛。

像是現在,梁美芬的工作就是十五塊五。雖說跟去掃廁所的二十五差了将近十塊錢。但是不管是莊志遠還是梁美芬,都覺得現在少掙一點也是值得的。

因為掃廁所沒有前途,但是做鉗工,只要努力鑽研,這工資後期是可以不斷漲的。

像是莊老蔫兒,他是六級鉚工,工資六十多,奔着七十去了呢。

可見這級別越高,工資長得越多。

梁美芬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在幹活這件事兒上,她可不示弱。

梁美芬進了廠,說實話,還是引起了一定的轟動的,這倒不是說梁美芬多重要,而是大家都沒想到,白奮鬥這麽快就把他爸的工作“讓”出去了。

有些家裏需要工作的,真是捶胸頓足啊。

他們真是恨不能早點抓住這個機會。

畢竟誰也沒想到,接了白老頭的班兒,竟然是去車間工作啊。當然了,就算是在廁所,也有很多人想要的。車間就更好了,那是有前途的啊。

總之大家都很恨自己怎麽只顧着看熱鬧,就沒想到這一茬兒呢。

不過別看大家捶胸頓足,要是真的讓他們花四百塊錢,他們其實也未必拿的出來的。明美說他們家的收入能蓋住至少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口,這話一點也不是抓瞎。

現在很多家庭都是一個工人養全家,像是明美他們家這樣工資高且工人多的,真的少。

這要想攢錢,可不容易了。

白奮鬥拿了錢,心裏琢磨着接下來的情況,他已經想過了,他爸如果一直這樣,他就要給人出院了,還能省點錢。剛走到門口,就被保衛科的李四兒薅住,李四兒說:“白奮鬥啊,你這人啊,你說你賣工作這麽不跟我說啊。我家也能能買啊。我們以前都是一個部門的,你說我還能虧了你?”

他家那邊有個親戚也想找個正式工作逃避下鄉呢。

白奮鬥:“我讓給我表弟媳了。”

什麽表弟媳婦兒,誰不知道,那是宣傳科莊志希的親嫂子。

他們可沒聽說莊志希跟白奮鬥有什麽親戚關系,不過就是一個大院兒而已。

這麽說都是好聽。

他說:“你看你,他家能給你多少?你知不知道,你這工作,至少能賣二百!”

白奮鬥掏掏耳朵:“多少?”

李四兒:“二百!”

他咬咬牙,說:“二百五也成啊。看在咱們關系不錯,我都能給二百五。”

白奮鬥:“……”

這是把他當傻子了。

二百還是二百五,那是前兩年的價錢,現在為了不下鄉,多少人需要找工作,一個正式的工作,可不是這個價錢了。白奮鬥摸了摸兜裏的四百塊錢,心道不管咋說,莊志希他們兄弟兩個做人倒是實在的。

他們沒把他當傻子耍!

他現在最恨的,就是把他當傻子的。

他冷飕飕的看了李四兒一眼,說:“你信不信,我踹死你?”

李四兒臉色一變,趕緊捂住某個位置,後退幾步。

白奮鬥:“滾蛋!“

随即揚長而去。

這些人真是太過分了,把誰當好忽悠的了?

李四兒看着白奮鬥的背影,呸了一聲,說:“你吃不到的天鵝肉,還不是我穿過的鞋!”

不過想到白奮鬥男人殺手的“美名”,他還是不敢追上去。

其實怎麽說呢,莊家給白奮鬥三百五,這個價錢比一般來說是稍微高一點的,但是卻也不是高很多。但是如果加上他們商量的調轉工作的五十。

這加起來四百,對一分工作來說就不低了。

基本上很多人都給不上這個錢數。

可是莊志希在家裏給大家分析了,給這些錢,是最合适的。因為他們自己想辦法,五十塊錢絕對不可能讓梁美芬從掃廁所到車間工作。但是白奮鬥現在的狀态,廠裏不樂意讓他鬧事兒,可以做到。

所以這五十給白奮鬥不虧。

那加在一起四百塊,一般人給不上,白奮鬥就不會覺得他自己被坑了吃虧。所以也不會以後後悔。大家住在一個院子,如果白奮鬥後悔了找麻煩,總是很煩的。

現在這個數兒,是正好解決問題,還是合适的。

确實如同莊志希想的那樣。

李四兒也想要這個工作,但是張口二百,最多二百五,一下子就讓白奮鬥火了。他覺得這人是看不起他。大概因為白奮鬥賣了工作,竟然有好幾個工友去醫院看他了。

當然,白奮鬥工作賣都賣了,他們也不可能在要了。

他們過來,其實是想打聽一下價錢的。

這也給自己做個參考不是?

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工作要讓出去,也知道該要多少錢。

不過白奮鬥這個時候倒是精明,也不說什麽了。他幹啥要說實話?這些人對他也沒有多好。他數着四百,得意的笑了……現在他就算是交了醫藥費,還能剩下大半呢。

嘿嘿。

*******

蘇家。

蘇家婆媳兩個也是第一時間就聽說白奮鬥把工作賣給了莊志遠夫妻。她們兩個震驚之餘,也高興起來,蘇大媽激動的握住了王香秀的手,說:“秀兒啊,這個時候,你可不能再要面子了。那白奮鬥多喜歡你啊!你就給他一個機會吧。”

她又說:“他一個光棍,會花錢嗎?咱們幫幫他。”

王香秀激動的點頭,說:“好。”

她咬着唇,激動的說:“不知道他賣了多少。”

蘇大媽:“不管多少,肯定是比那頭兒給你的賠償多,畢竟這可是正式工作。”

她眉眼都是笑:“咱也有錢花了。”

“是啊是啊。”

兩婆媳想的很好,但是卻忘了,今天的白奮鬥,可不是昨天的白奮鬥了。

他們想得償所願?

呵呵!

119、周大媽回歸

“什麽!!!”

王香秀怎麽也沒有想到, 自己竟然被調到後勤掃廁所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過來通知她的人事部門,一下子就懵了:“你們憑啥給我調到後勤啊,我在車間幹的好好的。你們這不是欺負人嗎?你們就是看我孤兒寡母的好欺負。”

“這話讓你說的,你要是這麽說就很沒有道理了。你接連十天沒上班, 連假都不請, 直接曠工, 廠裏已經很包容你了。你出去問一問, 別的單位會不會由着一個職工十天不請假。現在給你調到後勤已經是照顧你了,你現在還要倒打一耙。這說破天都沒有這樣的道理。你是女同志, 我也是女同志, 我也不是為難你,但是我們工作都是為人民服務, 不管在哪個崗位上都是一樣發光發熱的。”

王香秀一愣, 随即想到, 自己還真是沒請假。

她那一天是直接從派出所去了醫院,第二天又遇到了白奮鬥和蔡副主任互毆的事情,之後就一直住院,倒是忘記了請假的事兒……至于出院, 她也沒着急回來。

她是覺得, 自己是“受害者”啊,那麽多休息幾天有什麽不對, 廠子該是給這個病假的。

“可是、可是、可是這個事情不怨我啊。而且,而且廠子也安排領導去醫院了解過情況了啊。”王香秀覺得自己委屈極了, 為自己辯解。

人事大姐:“廠子裏是有人過去了解情況, 那是因為牽扯到方方面面, 但是不代表你就能随随便便不請假。再說了, 我們知道你已經回家出院回家兩天了。你完全可以過來補一個假條的。王香秀, 這裏是工廠,不是你為所欲為的地方。”

她不耐煩了,說:“你現在去後勤報道,如果你要鬧或者不愛去,就回家去,算你繼續曠工。你要是還不服氣就去找領導。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領導已經查過你在車間的工作記錄了,這才把你調出來,不拖其他工人的後腿。這些年,你的工作評價可是很一般。”

這個年代,大家工作都是兢兢業業的,像是王香秀這樣糊弄着的,一點也不多,所以顯得王香秀格外明顯,人家車間主任早就想給她弄走了。這不是一直沒有合适的機會,現在領導的一開頭,人家可不是立刻就把領導沒說完的話都給補齊了。

這每年車間的內部平定,王香秀都是堪堪落後的。

王香秀看着人事大姐的表情,心裏有些難受,不過還是說:“我得問問去,沒有這樣的!”

她其實心裏曉得,自己能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畢竟,他們主任因為她工作不認真,一直不待見她。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勾引一下主任,但是那個人黑臉正派的很,她聲音軟一點,他就要罵人。

而且從不跟她單獨去沒人的地方,十分防着她。

王香秀咬咬唇,心道不太行,但是還是抱着一線希望過去了。

她一來到車間,冷不丁就看到梁美芬,梁美芬跟着車間的朱大姐在幹活兒,想必負責帶着梁美芬的就是朱大姐了。王香秀最早來的時候也是跟着跟朱大姐,後來因為總是偷奸耍滑兒,找男工友幫忙幹活兒,她看不慣,直接甩手了。

後來又給她換了幾個,個頂個兒都甩手。

不過她在車間人緣兒還行,跟男工友處的不錯。

畢竟這種機械廠,女工還是比較少的,長得好的更少。

她嫉妒的看着梁美芬,這個臭女人,她都把一個工作弄丢了,竟然還能得到第二份工作,憑什麽她就那麽幸福。憑什麽莊志遠就由着她!

趙桂花那麽刻薄,竟然沒有打罵她!

想一想,王香秀就妒火中燒。

她自認為長得可比梁美芬好多了,不是她說,就算是明美,也不過就是占了年輕。如果真是到她這個年紀,未見得有她這個韻味。更不要說長得只是很一般的普通人梁美芬了。

她怨毒的看着梁美芬,不能理解這樣吃裏扒外的人怎麽還能把日子越過越好。莊家竟然舍得拿錢出來。她這樣好的女人,竟然什麽也沒有。

人生總是這麽不公平。

“王香秀,你來這邊幹什麽?你不是都調走了?”

主任出來檢查工作,就見王香秀站在一側,怨毒的盯着車間正在工作的工人,他一下子就警惕起來。總是要擔心她是不是來搞破壞。他立刻嚴肅:“你現在已經不是車間的工人了,立刻出去,不然我就要懷疑你是不是心懷不軌了。”

王香秀一聽這個話,瞬間紅了眼眶,說:“主任,我能調回來嗎?這好端端的,咋就讓我調走呢?我在咱們車間,幹的一直都很好啊。求求您了,讓我調回來吧,我家孤兒寡母的,日子過得艱難……”

主任直白的說:“這個你不用擔心,你去掃廁所和在車間掙得差不多,反正你在車間這麽多年也是沒有什麽長進,你級別沖不上去,一樣是不漲工資的。你在廁所工資是二十五塊錢,在車間也不過就是二十六塊五,你現在評級根本就不漲。無非就是兩年漲上五毛錢的工齡錢。廠領導說了,考慮到你的家庭情況。這個工資就不給你變動了,你雖然掃廁所去了,但是工資還是跟現在一樣。就是換了個活。我看也沒有什麽不好,反正你做鉗工的工作相當的不行。你在車間也不可能漲。那就不要影響大家的工作效率,可能後勤更适合你。哦對,領導還說了。這個工齡,也正常給你張。也就是說兩年後你還可以加工齡的錢。那就跟車間一樣了。這也是照顧你家實際的情況、同樣掃廁所的白奮鬥,都沒有這樣的待遇。你應該感謝廠子感謝領導,工作沒有高低貴賤。你趕緊去上工吧。”

他如同火車頭一樣,七尺咔嚓的把事情一說,随即擺擺手:“你今天不上工,就又耽誤一天工了。這是廠子,不是你家的後花園。不是由着個人亂來的。”

王香秀:“可是……”

她想說的話都被堵回去了。

她想拿家貧出事兒,但是沒想到,這一點上都被考慮到了。

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走吧走吧,這裏不是你待的地兒。要是這裏有個什麽,我都要懷疑你企圖破壞團結了。”黑馬臉的主任,真是恨不待見這樣不上進的人。

王香秀拽住他,說:“主任,您來辦公室,我再跟您說說我……”

“夠了,王香秀,別把你在外面那一套用在我身上,出去!!!”他一看王香秀這個媚眼如絲的樣兒,就知道她是想幹什麽,這些年,這人觊觎自己太多次了。

他可真是一個好同志,從不上當。

雖說自家婆娘長相上不如王香秀,也不如王香秀年輕,但是人品可比這個家夥好多了,他嫌棄的瞪眼:“出去!”

“主任……”

“車間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出去!”

王香秀眼看這裏勸說無望,委屈的出了門,她深吸一口氣,往領導那裏走過去。她就不信了,她一個個找過去,就沒有一個人垂涎她的美色?

只要有,她就能達成所望。

還別說,真的有。不管啥時候都有喜好這個的,但是雖然有,但是沒有一個人應着王香秀。

蔡副主任前車可見,他們可不敢惹這樣的毒寡婦,反咬怎麽辦。別看王香秀自己覺得占了便宜,覺得自己糊弄住人了。其實屁也糊弄不住。這事兒稍微想一想,就知道她有問題。

蔡副主任再饑不擇食,他的身份地位在哪兒,跟王香秀不至于用強迫的。

雖說,這事兒後來又改口了,但是就沖王香秀想要咬死人的架勢,不管是誰都認定了決不能跟這個女人有更深層的交流。而且,這人多少有幾分克夫吧?

她自己男人不在了;疑似跟她睡過,傳言滿天飛的于寶山死了;跟她說過的蔡副主任去大西北了;白奮鬥……那還用說嗎?大家也看到了,不僅為她花了很多錢,還成了絕戶。

這人反正多少讓人有幾分害怕,那肯定是不可的。

王香秀找了一圈沒有成功,只能默默的去了後勤。

她不能再耽誤一天工了,這要是再給她算曠工,該咋辦啊。

後勤這邊也知道她是個什麽情況,不怎麽太給她好臉色看。這邊的小科長立刻說:“你趕緊去幹活兒吧,白奮鬥今天也上班了。”

白奮鬥也沒好利索,可是不上班哪兒行?

他才賣了工作,就交了一百三的費用。

好在他們廠子報銷了大多數,不然費用更高。畢竟,他爸挨板磚住院沒結賬,他自己挨板磚絕後沒結賬,他爸搶救還是沒結賬……這麽多賬沒結,結賬一百三已經不錯了。

他原本有七十,那是自己攢的私房錢還有姜蘆賠的一百。

他裝了玻璃花了一些,剩下七十,現在賣掉工作是四百,手裏還有三百四,不過他可一定也不敢花。他現在已經要開始為自己的養老打算了。

既然注定了沒有孩子,他哪可能再大意?

白奮鬥和王香秀在廁所相遇,對白奮鬥來說,有種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感覺。倒是王香秀立刻嬌嗔着說:“奮鬥,你咋這這裏?你不知道知道姐多想你?”

她柔聲:“你這就上班了?咋不多休息幾天?”

現在的白奮鬥是有錢的白奮鬥,王香秀自然樂意湊上來。

不過白奮鬥倒是冷漠:“給老子滾遠點。”

“呃……”

王香秀委屈:“你咋這麽樣對我說話?你要是這樣,以後我可不理你了。”

白奮鬥:“我用不着你理。”

小科長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說:“行了,你們幹活兒吧。不過我說一下哈,咱們掃廁所是不分男女的,王香秀你負責的是東區這邊,白奮鬥你分配的是西區這邊。”

王香秀又變臉:“不分男女?”

小科長:“當然不分!咱們廠子女工還不到男職工的十分之一。廁所也少,這要是這樣分也太不公平了。你就別想這個好事兒了。行了,趕緊幹活兒,最近這廁所都沒法兒看了。”

最近掃廁所的都沒上班,他們只能調後勤其他人來幫忙,三天一次,就是不如每天清掃幹淨。最近這廁所啊。相當不能看。

“快點幹活!”

他又叮囑了一次,随即離開。

白奮鬥冷笑一聲,拎着掃帚直接走開。

王香秀:“奮鬥?”

白奮鬥:“你別他媽叫我!”

王香秀沒想到自己一上班就遭受了這樣的暴擊,但是這活兒又不能不幹,她忍着惡心,默默的流淚。她王香秀怎麽就混到這個地步了?

王香秀心裏惱火的不行,但是卻又沒有辦法,現在就是這麽個情況,她根本無從改變,只能默默的承受。真是掃廁所掃的一身臭味兒,她以後還怎麽……

她愁的不行,只盼着趕緊下班,這個事兒,還是得她婆婆給她出出主意。

而這個時候,她格外的憎恨梁美芬,如果不是梁美芬去了車間,她至于來掃廁所嗎?她接班就接班掃廁所,幹什麽要去車間。王香秀恨極了。

同時她又憎惡白奮鬥。這個蠢人,竟然不知道親疏遠近,拿了錢不交給她管,還幫梁美芬了。

真是該死啊!

她怨毒的幹活兒,眼神很是陰郁。

王香秀掃廁所,只覺得度日如年,她在車間的時候随随便便就能渾水摸魚,幹不下去就讓男工友幫忙,但是自己這個活兒根本沒人幫,她累的氣喘籲籲。

這一天,這些男同志還專門要來他們這邊上廁所,一個個對着她指指點點的笑。

笑容十分蕩漾。

好話壞話的,果真不少。

當然,也有去白奮鬥那邊的,畢竟白奮鬥也是廠裏的名人了。這男人之間說話就不在意了。就算是白奮鬥廢了這個事兒,一上午已經遇到好幾個不怕死調侃的了。

那邊也爆發了好幾次戰鬥。

這還是因為白奮鬥有着男人殺手的美名,要是沒有這個美名,怕是鬧騰的更多呢。莊志希都沒忍住,趴在窗戶上看了好幾撥。如果不是他大嫂就是買了白老頭工作的人,莊志希恨不能下去看熱鬧。

他老黃看着莊志希來來回回,說:“你這是幹啥?”

莊志希:“樓下打架呢。”

他感嘆:“還真有勇士啊,就連白奮鬥都敢惹。”

“那有什麽不敢惹的?白奮鬥也不能逮着誰廢掉誰吧?”

“那又怎麽好說呢。”

莊志希趴在窗口,感嘆了一句,說:“不過我還以為他要休息幾天,沒想到就這麽上班了。”

“這家裏有病人就是這樣的。不多掙錢哪行?”

莊志希點頭,說:“這倒是,最怕的就是有病人。”

兩人說這話,崔大姐湊過來,也跟着看了一會兒,回頭:“哎對了,小許啊,你最近咋了啊?我看你這氣色還不如受傷了的白奮鬥。”

小許除了下鄉放電影,就跟那要不行了一樣,整天趴在桌上,也不知道怎麽就那麽多的覺。

這簡直就是個睡神。

要說,小許最近變化也挺大的,以前這人吧,總是掐尖兒往上爬,那小動作更是不斷,就連領導冒頭兒,他那馬屁也是呱呱的,拍的十分的生猛。

但是最近,差不多也就這兩個月吧,人好像一下子就變了。

他就像是那話本裏被女妖精抽幹了精氣神兒的書生一樣,整個人透着一股子弱氣。別看他每天睡得多,但是精神頭真是不如人家白奮鬥。

人家白奮鬥都不算男人了,還能拎着掃帚呼呼喝喝呢。

真是一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樣子,再看眼前這位,簡直是看了都覺得可憐。

“你這個狀态下去不行的。你去醫務室看看吧?”

小許:“不用,我沒事兒。”

“你這也不是沒事兒的樣子啊。”

小許搖頭,還是堅稱自己沒事兒。

老黃:“我看你也是該成家了,這男人成了家,有個媳婦兒照顧,肯定就好很多。”

他跟小許關系很淡的,不過因為小許最近比較蕭瑟,以至于他們科室的人都好心勸了下。

“對,有個媳婦兒就好了。”

小許一聽這個,眼睛都瞪大了,他呼啦一下站起來,堅定:“我要為了事業而奮鬥終身,結婚什麽的,都是成功路上的絆腳石!我暫時還不需要!”

衆人:“……”

莊志希翹了一下嘴角,說:“那你這天天睡覺,事業也不能成功啊。”

夢裏還比較快。

小許瞪了莊志希一眼,說:“你們看到的是我在睡覺,其實是我在閉目養神,我在閉目養神想着怎麽樣能讓我的電影放映工作更加的精進。”

衆人:“……”

我信了你的鬼!

小許:“莊志希啊,你啊,還年輕,不懂得家庭牽絆會讓一個人喪失鬥志,我是要為了事業而奮鬥終生的。”

莊志希:“……哦。”

如果不是最近壞掉的男人太多,從理論上不太可能了。他都要覺得小許是不是也壞掉了,不然怎麽就能說出這麽神奇的話。這話是正常的。但是他小許一個上班睡覺,下鄉拿老鄉東西的家夥,就別吹什麽高尚了。

不過看得出來啊,小許好像真的很懼怕結婚。

“哎不是,你沒事兒吧?你是不是也壞了啊。不然怎麽這麽怕結婚?”

別說莊志希,別人也這麽想啊。

小許立刻高聲:“胡說什麽,我是真男人,不信去廁所檢查。我還能……”

他緊急剎車,把想說的話戛然而止。

他可不弱,一宿能來四五次呢,三四個小時啊。

要不然,能讓姜大姐盯上?

想到姜蘆,他又萎了,他立刻說:“少給我胡說了,我再眯會兒。”

衆人面面相觑:“……”

有那好事兒的,都琢磨這貨是不是中邪了。

小許:我沒有中邪,我是被榨幹了。

小許:繼續睡覺。

莊志希:“……”

真是羨慕這人一趴下就睡的本事啊。

“小莊,你跟我下樓換一下板報,這最近下雨特別多,有些事故,我們做板報提醒一下大家如果面對雨天。”

莊志希:“好。”

他們宣傳科,做的就是這些細碎的小活兒。

莊志希跟着老黃一起下樓,很快的忙活起來。他們宣傳科雖然看着不怎麽忙,但是該有的工作,也是做的很快的。莊志希這幾個月都是跟着老黃,不管是做什麽,效果都突飛猛進。

他跟着老黃畫板報,不經意的一瞥,就見楊立新出了廠子。

莊志希挑挑眉。

這還沒下班呢。

楊立新并不知道莊志希看見他,他出了廠子,并沒有回大院兒,反而是在街上饒了兩圈,拐到了一個小胡同兒,再往前走,就是黑市兒。

他今天之所以這個時間就跑出來。那是擔負了很大的任務的。

他丈母娘竟然安排他出來買點糧食,楊立新覺得這真是十分的杞人憂天,完全沒有這個必要的,但是聽你們家什麽時候也輪不到他做主。所以他只能聽從安排。

不過這可是去黑市兒,他還是十分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抓到,這要是被抓到影響工作就完了。

他心裏埋怨丈母娘真是沒事兒找事兒,但是作為上門女婿,工資都不是他自己領着,所以楊立新也只能聽話的照辦了。他鑽進了黑市兒,黑市兒這邊,要是背着筐,或者大包小卷的來賣東西,那麽就要交入門費了。

這巷子口有人盯着把風的,這不能白幹。

但是如果是買主,就沒人收費了。

這主要也是身份不同造成的。

楊立新謹慎的不得了,但是卻不奇怪,這來黑市兒的人不謹慎,才是讓人懷疑呢。楊立新剛進黑市兒,趙桂花已經買好了東西往外走,她瞅見了楊立新,但是并不叫他,反而是往角落裏一閃,等人走過去再扛着面袋子出去。

她買了整整一袋子白面,二十斤呢。

黑市兒不要票,但是價格就比糧店貴不少呢。可就算是貴,趙桂花也買了,別人可能只是稍微買點備用。但是趙桂花是曉得的,今年一定缺糧。

她這才是第一天,趕明兒還要再買呢。

這不管咋的,人總是要吃飽的。

趙桂花扛着面袋子,左顧右盼的出了黑市兒,很快的回家,她把白面放在了卧室,用東西蓋上,這點根本不夠,不過她接下來也不光是只會買白面,二合面也得買一點,棒子面也買一點,雖然棒子面是真的不好吃,但是也能應應急的。價錢低啊。

趙桂花算一算賬,覺得自己手裏的錢啊,還夠用。

她也就沒有跟兒女多說什麽。

正常來說,有票的白面一毛八,她今天在黑市兒買的兩毛一。不過這是黑市兒不缺糧,等到要缺了,可就不是這個價錢了。雖然現在看似是多花錢了,但是不虧的。

“趙大媽,你回來了嗎?”王招娣站在門口叫。

趙桂花:“回來了,咋了?”

王招娣:“我給您做了一雙鞋,您穿一穿看看合不合腳。”

趙桂花:“哎呀。這怎麽好意思。”

她出來了,看着王招娣捏了一雙布鞋,說:“是挺不錯的,不過你這咋還給我做鞋了,真不用的。”

王招娣腼腆的笑,說:“應該的,我跟您借了好幾次魚竿了,您都沒跟我要錢,我給您做一雙鞋也應該的。我就是出個手藝,這買材料是姜蘆姐給的錢。”

趙桂花嘴上說着不好意思,但是動作還是誠實的,很快的上腳試了試,點頭說:“這真不錯啊,你這手藝可挺好的。”

王招娣高興的笑:“你喜歡就好。”

趙桂花仔細的看了看,感慨:“你這針腳做的真不錯,行,大媽收了,以後你用魚竿就過來。不用客氣。”

王招娣使勁兒點頭。

別看她送了趙大媽布鞋,就算是沒送鞋的時候,趙大媽也沒二話的把魚竿借給她。這個王香秀是很懂好賴的。這樣的好東西,他們村裏的人都不會輕易借出去,誰家有魚竿漁網的,那是給東西都不借,生怕用的多了,弄壞了東西。

她大伯就有一個魚竿,她爸都借不出來呢。

所以王招娣很感謝趙大媽沒有把她當做外人,趙桂花:“過來坐。”

王招娣:“我去拿笸籮,我還在給小孩兒做衣服呢。”

趙桂花:“哎呀,你這這麽早就準備起來了?”

王招娣點頭,說:“我怕……反正我早點給姜蘆姐準備上吧。”

她抿抿嘴,說:“如果我回家了,也不耽誤什麽。”

趙桂花了然,王招娣過來本來就是給周群生孩子的,現在周群都廢了,自然沒有生孩子的事兒了。她現在沒有走是姜蘆需要他,但是如果周大媽回來,姜蘆就不一定需要她了。

王招娣雖然是不要什麽錢,但是她吃的多啊。

這一個瘦巴巴的小丫頭,吃飯比大老爺們還兇猛。

估摸着姜蘆和周群兩個人都吃不過一個王招娣。現在糧食這麽重要,他家如果不想要養着王招娣,也是正常的。

別人家的事兒,趙桂花也不好摻和太多,不過還是說:“你也別瞎想,反正先在這邊待着,到時候等周大媽回來,他們商量一下再說。”

王招娣點頭:“我知道的。”

其實她都有心理準備了。

他爸媽都嫌棄她一個女孩子吃的多,別人肯定也是嫌棄她的。

她都習慣了,不過就是好不舍得這個院子裏的人。她深吸一口氣,說:“我如果走了,也會很想你的。”

趙桂花笑了:“小丫頭心思別太重,車到山前必有路,等趙大媽給你尋摸尋摸,看看城裏有沒有合适的小子,你要是能嫁過來就好了。”

本來他們院裏白奮鬥是個合适的人選。

你可別看白奮鬥千不好萬不好,但是這個時候的農村就是很窮,特別是王招娣那樣的山溝裏,孩子多,更是窮的不得了。如果王招娣嫁給白奮鬥,那叫高攀。

這城裏有房子有正式工作的男人,說出來頂頂好了。

姜蘆之前的想法,絕對不是害王招娣,而是真心為她考慮了。

不過現在嘛,又是另外的說法了,所以從實際上來說,王招娣還是配不上白奮鬥,但是他們任誰都不能把王招娣介紹給白奮鬥,這人不行了,以後也不可能有個孩子。

如果一個女人嫁過來,那真的就完了。這不就是守活寡?

這個年代,大家對傳宗接代是相當相當重視的,別說沒孩子,像是李廚子夫妻兩個這樣的,他們家條件也是不錯了,但是因為沒兒子,都好多年擡不起頭。

這是幾十年後的人不能想象的,但是現在就這樣。

如果不是早早的定下來李芳會找一個男人入贅,恐怕李廚子現在連精氣神兒都沒有了。

這為啥以前姜蘆被周家壓着那麽欺負都不反抗,也是因為沒有孩子。好像這件事兒,就是天大的事兒。王招娣到底也是一個年紀不到的小姑娘,她要是嫁給白奮鬥,是比在鄉下過得好,但是壓力也絕對是相當巨大的。

男人不行,又沒孩子,外面怎麽看她怎麽揣測她,想都不用想。

她年紀不大,真的未必扛得住這樣的議論。

趙桂花一轉眼就想了很多,不過她還是說:“我給你打聽一下,不過你也曉得,但凡是能找鄉下丫頭的,條件肯定一般了……就這也未必有,但是咱們試一試。”

王招娣一愣,随即紅了眼,她輕聲:“謝謝您,我知道您都是為我好。”

趙桂花:“說那個幹啥,還不知道有沒有合适的呢。等我跟姜蘆說一下,看看她是什麽意思,咱多發動群衆力量。”

王招娣知道即便是這樣可能性也不大,哪有這樣的好事兒啊。

但是還是很感動,覺得心裏暖暖的。

她說:“大媽,你對我真好,你把我媽媽對我還好。”

她想了想,又說:“姜蘆姐對我也好,還有周大媽……”

雖然人人都說周大媽不是啥好鳥,為人刻薄毒辣。但是她跟周大媽滿打滿算只接觸了一天多一點,那一天多一天,周大媽對她是挺好的。

她不管別人咋說,只看自己得到啥樣的對待。

她在家的時候,因為吃的多,她媽還說最後悔就是沒在她出生的時候給她溺死!他們姐妹之間感情也不怎麽好,大家都為了能多吃一口飯。

她因為能吃,每天都幹最多的活兒,可是大家還是不喜歡她。

可是來到這裏,她就覺得這裏很好。

趙大媽很好,王大媽很好,姜蘆姐更好。

“我反正好好幹活兒!”

她給自己打氣:“多幹活兒!如果真是要回去,也得幫姜蘆姐把這些小動作做出來。”

趙桂花點頭。

她好奇的問:“招娣,你家鄉是啥樣的啊。”

王招娣:“我家在山溝裏。”

這時王大媽和後院兒的幾個大媽大嫂子也過來了,湊在一起做針線活兒,也都加入了話題。

王招娣:“我家過來,坐車都得倒車好幾下。”

別看同樣是農村,這四九城周邊的農村,是比別的地方的農村富裕不少的。像是王招娣他們家,就算是比較貧窮的農村了,要從地界兒上來說,已經不算是四九城範圍內了,是屬于河北了。

她說:“我們那邊去公社都要走三個小時呢,我們村裏只有一輛牛車,是村裏耕地用的。我們想去公社都要一大早出門。”

“那你們日子過得挺苦啊。”

王招娣點頭:“嗯,是這樣的。我們村裏的富裕人家,吃的都不如院裏的很多人家,我家就更不行了。我家孩子多,我爸要補,我媽要吃藥,所以日子更辛苦一點。”

趙桂花:“別看你們距離四九城也有一段距離,但是也沒說是偏遠的不能再偏遠。咋村裏這麽窮啊!”

她猶豫了一下,小聲說:“其實以前,我們村裏還成的,不算是周遭最窮,不過後來因為一件事兒,就不太好了。外面的人都不去我們那邊了。”

大家多了好奇心,問起來:“啥事兒啊。”

王招娣抿抿嘴,有點遲疑,但是還是說了:“以前,早些年的時候,我們村裏還會賣雞蛋的,那個時候不像是現在這麽嚴格,不用嚴格養着兩只,大家都偷偷摸摸的多養上那麽五六只雞,平時雞蛋都能換東西的,也能補充營養。那是硬通貨。不過我們很少送到公社那邊的代銷點去賣。我們村子走過去要三個小時呢,而且路不好走,有時候就碎了。那可是很吃虧的。再加上大家也懶,不樂意耽誤好幾個小時往城裏走,所以寧願就是村民間互相交換。後來,有販子來我們村裏收雞蛋,三分錢一個。村裏人就都把雞蛋攢了賣給收雞蛋的小販子。大家能攢點錢也挺高興的。”

“那不是投機倒把了?”

王大媽掐了說話的大嫂子一下。

大嫂子趕緊解釋:“我沒別的意思。”

王招娣:“那個時候是幾年前,不像現在的,雖然也說不行,但是也不是很嚴。”

“應該就跟鴿子市兒一樣,賣一點點家裏的産出,沒啥的。”趙桂花說了一句,王大媽點頭:“應該是這樣。”

也就是這些年才不許這樣不許那樣,前些年,家裏養的雞下蛋,可以拿到鴿子市兒賣的,大批量肯定不行,就那麽十個八個的,肯定不算投機倒把。

他們賣雞蛋不算什麽,但是收雞蛋那邊肯定算了。

“本來這事兒就好好的,差不多賣了将近一年的,結果大隊長家的慶來叔說我們吃虧了。他是在公社做臨時工的,回來之後聽說了,就說我們吃虧了。原來他碰巧知道那個來我們這邊收雞蛋的小販子,小販子把雞蛋分成了三等,有四分、四分半、五分,三種呢。他收的時候都是三分。大家一聽就特別生氣。覺得我們又是喂雞又是養雞,多費勁啊,他們清清爽爽就賺的這麽多。還要五分。這一下子就賺了兩分呢。于是大家就商量着要漲價,不僅要漲價,還得把之前的差價補給村裏人。”

“你們要漲多少?”

“他們說,一個雞蛋讓小販子賺一厘就不錯了,我們也分三等,四分的,要三分九;四分半的,要……他們不過就是過過手,沒有道理賺那麽多,一個雞蛋賺一厘,也不少了。另外我們都賣了一年了,最起碼要賠償我們一百塊!”

趙桂花聽得一言難盡,她覺得這村裏的人怎麽說呢……就腦子不靈光啊。

“後來小販再來收雞蛋,我們村裏人就集體把人給堵住了,說是讓他必須按照這個收購。不然就舉報他投機倒把。那個人被大家堵住了,然後就答應了,不過他說自己按照原來的價錢帶的錢,錢沒帶夠,要回去拿錢。明天再來。村裏人因為大獲全勝而十分高興。不過慶來叔卻說,這人看着賊眉鼠眼,恐怕明天再來,會帶人來。到時候反悔就不好了。他就說明天找投機倒把辦公室過來。把他們抓起來。他們吃了教訓,以後再來我們村做生意,就會老實。大家都覺得可行,結果第二天那邊等了一天,也沒看到人來。我們村子挨了一頓罵,慶來叔領人去公社要找到這人讨說法。結果他們都被打斷了腿。原來村裏去告密,被他們盯梢兒了。他們知道我們這邊有投機倒把辦公室的,而且就算沒有,他們也不幹。他們都說我們村子貪得無厭。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小販子來我們村子了。後來嚴格控制家禽數量,我們但凡是有人偷偷多養一只,都會被舉報。村裏人想拿點什麽去收購站,也總是有人搗亂。那些小販子一直都很厭惡我們村,一直搗亂……所以我們村子越來越窮。”

大家聽了王招娣他們村為什麽這麽窮的原因,一個個還真是不知道說什麽了。

這事兒怎麽說的呢?

這其實相當于自己招攬禍事了。

王大媽:“人家如果一個雞蛋争一厘,那麽真是虧本的,他們有人工,而且就像是你說的,這路程三個來小時還不好走。路上肯定有磕碰碎了損耗,人家總是要算進去的……我不是說小販子好哈。他們這麽針對你們也不是什麽好人的,但是這事兒一開始,真是你們自己招攬禍事。”

王招娣點頭:“我知道的,我們村裏有些人也知道的,但是大家就想着多賺點,自己賺最多,別人白幫忙才好。所以就這樣了。我說的那個慶來叔,現在走路都是瘸的。我們村子裏也分成了兩派。一派是大隊長他們家一夥兒的,還有一幫人是看不上他們的。覺得都是慶來叔多事兒,才招惹了人。所以我們村子很窮。周遭村子也不樂意找我們村子的姑娘還有小夥兒。他們都說我們村子的人又蠢又毒又沒腦子,女孩兒不能嫁過來遭罪,男孩兒也不能娶我們村的回家做攪家精。”

要是以往,王招娣是不會說這些的,但是因為趙桂花說要幫她尋摸個對象,所以她還是主動把這些都說出來了。他們那兒的風評不怎麽樣。周圍村子都不可以找他們村的,更不要說城裏人了。

她雖然想要嫁到城裏,但是也不想騙婚。

“我妹妹其實都定親了,就等着過兩年嫁過去了,不過我沒有。”

“為啥啊?你妹妹定親,你這個最姐姐的為啥沒有啊?”

大家更好奇了。

王招娣有點不好意思,但是還是說了:“因為我能吃。我飯量特別大,一個人的飯量能頂好幾個人,但是幹活兒卻不能頂好幾個人。所以大家都不樂意跟我結親的。”

要不然也不能安排她出來。

不過王招娣也說:“雖然我能吃,但是我家的飯菜,是平分的,我沒比他們多吃的。我都是自己在外面想辦法,摘果子抓魚什麽的,不過因為我在外面偷吃,我爸媽都不待見我。我在家裏不太讨喜的。”

趙桂花:“這話也不能這麽說,那人吃不飽是啥滋味兒,我可是感受過的。你飯量本來就大,家裏又是定量的,自己想點辦法有什麽不對的?總不能讓人餓死吧。”

“就是。”

“這東西是天生的,你說還有啥辦法。”

“誰說不是呢,再說我覺得你挺能幹了。”

大家都是勤快人,但是沒有一個比王招娣更勤快,周家現在因為有她,十分井井有條。她還能去抓魚給家裏改善,這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要說起來,大家覺得王招娣真是不錯,但是要說讓王招娣跟自己或者給自己親戚介紹過去,卻又覺得不行了,畢竟農村戶口沒有糧食定額的。

她又能吃,一般人家遭不住。

不過自家人不行,給她往外打聽一下,那倒是行的。

大家聊了起來,場面逐漸熱鬧。

蘇大媽躺在家裏休息,其實她原本也想出來坐一會兒的,但是最近在醫院總是躺着,習慣了這個時候睡一覺,索性就沒有出來。等她睡醒了,就聽到大家在叽叽喳喳什麽。

她巴着窗戶往外看,就見好像是在跟王招娣說什麽,她唾了一聲。

一個鄉下丫頭,還跟大家打成一片了,她配嗎?

蘇大媽本來覺得,自己可是中間人給王招娣介紹過來的,王招娣該是感謝她把她當成祖宗照顧,他家的活兒,更是一力都改承擔了的。但是沒想到這個王招娣一來就翻臉,竟然全然圍着周家轉。

這人竟然完全不跟他們家來往,這讓蘇大媽恨得不行。

這個小賤人。

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她家怎麽就這麽命苦,王招娣是白眼狼,胡慧慧也是白眼狼,這交了賬之後,除了晚上睡覺,人都不冒頭兒了。要是讓她幹什麽,她也是根本不理會。

蘇大媽:“一個個的,都是些賤丫頭,這又是早些年,就是八大胡同的貨色。”

她呸了幾聲,越發的不滿意。

趙桂花察覺到一道視線,一轉頭,就見蘇大媽還來不及收回去的怨毒。

咝!

這人也太吓人了吧。

她翻個白眼,高聲:“蘇大媽,你想聽就出來聽呗?在哪兒賊眉鼠眼的幹啥啊。”

蘇大媽:“你說誰賊眉鼠眼啊。有你這麽說話的嗎?”

趙桂花:“還不是說你?你剛才那眼神兒可吓到我了。”

她可不管那些,該說就說。

蘇大媽眼神閃了閃,說:“竟是胡說,我這人最最溫和不過的。你啊,就是……啊啊啊!”

她突然尖叫出來,仿佛是見了鬼。

“卧槽,你幹啥啊。”

“是啊你叫喚什麽啊,怪吓人的。”

蘇大媽指着大門口,說:“你你你你,你咋回來了?”

大家順着視線看過去,就見一個頭發花白,面目滄桑的老太太踏進了院子。這人不是旁人,正是他們院子裏第一個的去蹲笆籬子的能人——周大媽。

周大媽人瘦了一大圈,本來這就是個幹瘦的老太太,現在更是瘦的仿佛一陣風都能吹倒。

這明明時間不長,但是看起來卻像是老了好幾歲。

“我的天,周大媽你回來了?”

“哎不對啊,你不是被判了四個月?按理說是下個月的月末回來啊。”

“對啊,你該不會是偷跑出來的吧?”

“別瞎說,她就算是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兒,有那個膽兒,也沒那個能力啊。”

“那倒是。”

周大媽臉色灰撲撲的,王招娣趕緊放下東西過去扶住了周大媽,說:“大娘,您回來了,快過來坐。周群大哥還有姜蘆大姐都上班了,還沒回來,您看我去叫他們……”

周大媽突然就爆發了劇烈的哭聲,叫:“我的天老爺啊,我可終于回家了啊。我可太難了啊,嗚嗚嗚,天老爺啊……”

她嚎啕大哭。

大家面面相觑。

這還得是趙桂花啊,趙桂花:“你就算是要哭也坐下哭啊。”

周大媽:“我難啊,我進去之後,遭的那個罪啊。我家這兒子兒媳也不去看我啊,我這苦命啊……”

周大媽相當破防,她進去,兒子兒媳竟然都沒有露面,一次都沒有見過她。雖然她時間不長,但是也不是不能去看她的啊!這些不孝順的啊!

她邊哭邊叫。

趙桂花:“你哭一哭就差不多得了,還不是你自己瞎搞事兒。既然回來了,趕緊洗個澡,吃點好的。晚上等他們下班也一家團圓。”停頓一下,她上下打量周大媽,說:“你提前放出來了?”

周大媽哭着點頭,說:“嗯,我提前一個多月放出來的,本來是四個月,但是我算是檢舉立功,所以就把我給放出來了……嗚嗚。”

“檢舉立功?你幹啥了?”

大家好奇起來。

周大媽哭的抽泣:“我我我、我們監舍有個女人,是偷東西進去的,人看着挺老實的,整天以淚洗面,說自己就是日子苦沒辦法。大家都很同情她,也頗為照顧她。但是我是誰啊,我可不是一般人,我就覺得這娘們怪怪的。大家都是進來蹲笆籬子的,裝啥凄苦的好人啊。再說了,她那演的還不如蘇大媽呢。”

蘇大媽瞪大了眼:你他媽扯我幹什麽,我怎麽就演了。

周大媽也不管蘇大媽不樂意的眼神兒,繼續說:“我就留心觀察她,結果還別說,真是讓我發現了端倪。我發現她去世的兩個女兒,其實都是被她害死的。她重男輕女,不想養閨女,故意害的。我試探了幾次之後覺得不對,就檢舉她了。沒想到我一點也沒猜錯,這事兒真是她幹的!我因為立了功,這就被提前放出來了。”

“我的媽,你能耐了啊。”

“真是沒看出來,您還有這樣的眼力。”

還真別說,大家還真是挺震驚的。這看不出來,周大媽還有兩下子。

周大媽被表揚的飄飄然,說:“這也沒啥,我還能讓她給騙了?她演的都沒有蘇大媽真誠。”

蘇大媽:“你別總是說我,我可不是那樣的人。”

殺人放火犯法的事兒,她一個不做。

她可知道什麽事兒得進去。

她不會這麽坑自己。

再說了,這重男輕女也不用給丫頭害死,只要教育的好,那可是能一輩子給家裏輸血的。

周大媽:“反正我看出端倪了。”

要不說,他們大院兒見多識廣啊。

這要不是蘇家婆媳整天表演,她能這麽火眼金睛?

她抹着眼淚:“回來了,我可是回來了。我這兒子兒媳也是不孝順啊。他們竟然看都不去看我,嗚嗚嗚……”

趙桂花:“這段時間你不在,但是咱們大院兒的事兒也挺多的。他們沒去看你,應該也是沒有精力。哦對,也得恭喜你一下。”

周大媽:“你恭喜我,我也不會請客吃飯的,我出來是都是因為我自己能耐。”

趙桂花:“不是因為這個,也不用請客吃飯,嗐,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周大媽:“那是啥?”

別看周大媽是回來了,但是比進去之前,倒是安分了不少,畢竟那個地方鍛煉人啊。饒是周大媽這樣的潑婦,在裏面也一文不值,她也是吃了些苦頭的,現在回來了,雖說到了熟悉的地盤兒,但是要說還跟以前一樣跋扈,也不怎麽敢了。

這不,連說話都能正常交流了。

趙桂花:“你家姜蘆有了。”

“什麽!!!”

周大媽不可置信的看着趙桂花,一把抓住她,說:“你你你,你說啥?她有了?真的嗎?多久了?這,這真是太好了,嗚嗚嗚……”

她激動的整個人都滿臉通紅。

她盼了多少年啊。

周大媽一下子手舞足蹈,整個人都洋溢着喜悅的泡泡。

這個時候蘇大媽都走出來了,她最見不得別人家都比他家強,張口就來:“你是該高興啊,你兒子廢了,以後不是男人了。這幸好姜蘆懷孕了,不然你家就是絕後了。”

“什麽!”周大媽又嗷了一聲。

這大喜大悲的。

她一把抓住蘇大媽,用力搖晃:“你說什麽?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給我說。”

“哎呀你放手。”

“周大媽趕緊放開,快快,這蘇大媽剛出院啊……”

“對啊,快放開……”

在大家的幫助下,周大媽氣喘籲籲,她終于松開了蘇大媽,勒的蘇大媽臉都紅了,她罵道:“你是瘋了?”

周大媽:“你說,我兒子是怎麽回事兒。”

大家都安靜下來,周大媽突然就看向了王招娣,說:“你跟我說。”

王招娣:“那,大娘,咱們回屋裏,我細細給你說說最近的事兒吧。”

這種事兒在外面在說一遍,丢人啊。

周大媽:“走!”

她大踏步,率先回家。

王招娣趕緊跟上。

蘇大媽怒氣沖沖:“又不是我廢了她兒子,她拽我幹什麽。”

“好了,別說了,這些事兒,咱們不好說的。”

仔細想一想,周大媽才走了将近三個月,但是,他們院子已經發生了無數的事情啊。

正想着,就聽到周大媽又是一聲嚎叫:“我的私房錢呢?啊啊啊!”

120、蠢驢

周大媽可以吃窩窩頭, 可以蹲笆籬子,可以苦哈哈。但是就是不能沒有私房錢。

那是她的命-根-子啊!

這老太太這一輩子,除了兒子,最重要的就是錢。

她一把薅住王招娣, 罵道:“是不是你個小蹄子拿了我的錢?你給我說!這家裏就你一個外人!”

王招娣吓的臉色發白, 慌忙的搖頭, 說:“我沒有, 我沒有的啊。我都不知道您的錢放在哪兒,我什麽也不知道的。大娘, 要不咱們把周群哥還有姜蘆姐叫回來吧。他們肯定知道怎麽回事兒!”

她急切的為自己辯解, 同時想到得把他們找回來啊。

她啥也不曉得,但是周群哥和姜蘆姐肯定知道。

周大媽人都恍惚了, 急切:“對對對, 對的……”

趙桂花:“王招娣, 你去廠子找人,快去。”

王招娣:“好,好好。”

她飛快的往機械廠跑,周大媽想要薅住她, 說:“真是她, 卷款潛逃了怎麽辦。”

趙桂花:“你別瞎說了,這跑哪兒不得找到?你先冷靜……”

“我我我、我冷靜不了啊, 我是大院首富啊,我有一千塊私房錢啊……”

蘇大媽嫉妒的盯着老對手蘇大媽, 眼神閃了閃, 但是卻又有幾分無可奈何。這個錢如果是白奮鬥或者白老頭的, 就好了。

周大媽還在幹嚎着, 這是人生最不能承受之痛。

“到底是哪個死鬼啊!不是她就是姜蘆啊……這真是家門不幸啊!我的錢啊, 那可是我的錢啊,我不舍得吃不舍得用攢下來的錢啊……”

“我的錢,那是我攢了一輩子的棺材本啊……”

“我大院首富的身份象征啊……”

周大媽翻來覆去就那麽幾句,接連嚎了能有快一個小時,嗓子都沙啞了,這一來二去的,怎麽等也沒看人回來,她又叫:“肯定是王招娣卷款跑了啊……”

這哭嚎的都要昏過去了。

“這家裏就不能有外人啊,我的錢錢啊……”

周大媽還在叫喚,就聽到一聲幹脆的女聲:“錢在我這裏。”

姜蘆從外面進來,頗有幾分太後娘娘的姿态,周群和王招娣分別站在左右,宛如太監和宮女。

她冷靜的話一下子讓周大媽閉了嘴,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的大公雞,指着姜蘆結巴:“你你你、你不孝順,你拿我的錢……”

姜蘆:“大家讓一讓。”

她進了門,說:“我們談談吧。”

大概是姜蘆太淡定,這倒是一下子給周大媽整不會了。要知道,在他們老周家,姜蘆什麽時候能夠翻身做主啊,那一貫都是個丫鬟命,日子過得還不如王招娣現在在周家呢。

周大媽指着她就要上前撓她:“你個小賤人……”

正是這小賤人的親爹給她送去蹲笆籬子的,還說一定要嚴懲,是一點也沒留什麽情面啊。周大媽越想越生氣,就要往前撲着打人。周圍人立刻叫了出來:“她是孕婦啊。”

“姜蘆小心啊。”

姜蘆絲毫不慫,還主動上前一步,說:“你打來。你照着我的肚子打!你敢碰我一下,我就打掉孩子離婚!”

周大媽的手已經就要碰到姜蘆了,生生停住,就跟武俠劇被點了穴一樣,停在半空,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什麽。再看姜蘆的臉色,她的臉色十分的冰冷,還帶着對她的不屑。

周大媽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又看向周群,叫:“你你你你,小群你就由着你媳婦兒這樣?”

周群:“媽。你別鬧了,姜蘆懷孕了。”

周大媽深吸一口氣,說:“對,對對,她懷孕了,我們周家有後了,我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跟你計較……”

還沒說完,就聽姜蘆更加不屑的說:“你來計較啊。”

周大媽:“啊?”

她看着姜蘆,越發的感覺姜蘆判若兩人了,這個姜蘆,跟她認知裏的姜蘆,根本就不像是一個人啊。如果不是她進去之後受過教育,曉得不能搞封建迷信,簡直就要說這人被黃皮子附了身。

不然,這做人的變化咋這麽大?

姜蘆:“招娣,你把門關上。”

大家都站在門口探頭探腦看熱鬧,姜蘆還不想做人家八卦的中心,王招娣趕緊過去關門,不好意思的說:“別看了別看了。”

“那什麽,招娣你照顧點姜蘆啊。她可是個孕婦。別出事兒。”

大家叮囑了一句,之後誰也不走的,都還聚在門口。

王招娣關了門,來到姜蘆的身後,站如喽啰。

周大媽看着她這火氣都上升,你到底知不知道誰是這個家裏的老大?這真是一點點時間不在家,家裏都變天了啊,大權都不在她手上了啊。

甭管周大媽咋瞪人,王招娣也安如雞的不動。

大家是個孕婦,她得照顧着大姐。

姜蘆:“婆婆,我曉得你不服氣,但是有些事兒,我總是要說清楚。以後這個家裏,不管是周群還是您,都給我安分點。這個家裏只有一個能做主的,就是我姜蘆。”

“憑什麽!”

姜蘆:“就憑你兒子跟男人亂搞,被踹壞了,這樣夠不夠!”

“什麽!”周大媽簡直不敢相信,但是很快的,她又想到了剛才蘇大媽那個老虔婆的話,瞬間想到這人竟然不是胡說八道的?她搖晃着扶着桌子坐下,說:“你們說謊,你們一定說謊……”

姜蘆冷笑一聲,說:“周群在這裏,你可以問他,我是不是說謊。”

周大媽立刻期待的看向了周群,說:“小群,你說,你說他們都是瞎說,都是……”

周群尴尬的笑,不敢言語。

姜蘆:“你要是不想問周群,可以出去問,大晚上的亂來丢人,整個大院兒都出來看熱鬧,你去胡同口問一問三歲的孩子,人家都知道。”

周大媽面無血色的癱坐在床上,姜蘆也不客氣,繼續說:“我能留在周家,是因為我跟周群有感情,也因為我們有孩子了。如果不是因為這些,就沖着周群企圖非禮男同志,就沖着他徹底不行了,我都一定要離婚的。”

周大媽猛地擡頭,看向了周群,說:“小群。你糊塗啊!你跟、你跟……”你跟多大歲數的女人好,那是為了前程,媽都能忍,你咋連男的也不客氣呢。

你這也太生冷不忌了吧?

周大媽死死的盯着周群,眼看周群低着頭不敢反駁,這當媽的還有什麽不知道的?姜蘆沒說謊!也對,姜蘆那麽愛周群,怎麽可能在這件事兒上編排他?

她嘴唇都咬出了血絲兒,說:“這咋就這樣了?你說,是哪個男狐貍精!”

周群那嘴巴就跟粘了澆水一樣,是一句話也不說的,不過姜蘆倒是直白:“你兒子可出息了。你都不知道他幹了什麽,他盛情的邀請白奮鬥來家裏小住,還把我騙去另外一個屋,他自己跟白奮鬥一起睡。又趁着夜深人靜,對白奮鬥圖謀不軌。結果鬧的滿大院兒都知道了。呵,白奮鬥哭慘了,直接給他踹廢了!”

“啥!啥啥!你說誰?”周大媽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再看姜蘆的眼神兒,沒有錯,她瞬間恍惚起來,自家兒子這眼光,這麽不行的嗎?

她盯着兒子,更加的一言難盡,突然間也爆發了怒火:“我去找白奮鬥,讓他賠……”

“坐下!”姜蘆一聲呵斥。

周大媽撲通一下子又坐下。

姜蘆:“你去找白奮鬥?白奮鬥是受害者,人家要找公安同志的,我給了他一百塊錢,這件事兒才平息。我還答應給他介紹一個對象。不然你以為這事兒這麽快就結束了。周群不死也得脫成皮,差點就進去陪你一起蹲笆籬子了。”

周大媽:“什麽!”

她又吼了出來,不過再一想,開始默默的流淚。

法不容情啊!

她進去之後也學了。

姜蘆:“我手裏根本沒有錢,所以才找了你的私房錢。不過既然是我們給你養老。你也不用存什麽私房錢。我跟周群已經說好了,咱們家,以後我來管賬。周群的工資都是我來領,每個月給他五塊錢的午飯錢。我知道你不樂意,但是媽,多餘的話我不想說,但是你得認清現實了。現在不是你們決定怎麽樣就能怎麽樣,而是我決定怎麽樣就能怎麽樣。除了我肚子裏這個孩子,你們家如果再想要孩子,只能出去領養了。你們樂意嗎?”

周大媽和周群立刻雙雙搖頭。

姜蘆點頭:“這就是了啊,我對周群還有感情,也不想孩子有個後爹,所以咱們一家好好過。你們都給我消停點,聽我指揮,這家裏只有一個能說算的,就是我。”

周大媽抿着嘴,嗫嚅嘴角想要反駁,但是看看兒子,又看看兒媳,再看看她的肚子,默默的仰天流淚,好半響,點了頭。

姜蘆:“不管我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咱們就只能有這麽一個孩子了。不管是兒女,都得好好待他。”

“咱一定能生兒子。”

姜蘆:“都一樣。”

周大媽再次點頭,說:“李廚子和王大媽能招上門女婿,咱們生個閨女也能。”

她是重男輕女啊,但是現在這茬兒,她也曉得兒子不行了,那肯定是孫子還是孫女都行,反正有了之後再說旁的。招贅都不是不可以。

姜蘆也點了點頭,說:“那行,總之,以後這個家是我當家。“

周大媽心裏有一百個不滿意,可是卻不敢提出反駁意見,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就不在家不到三個月啊,兒子竟然鬧出這麽多事兒大潰敗。

你說搞成這樣,當媽的還有什麽能力扭轉乾坤?

周大媽小心翼翼的看着姜蘆,生怕她提出離婚。

別看她是個沒文化的老太太,但是也曉得,現在如果姜蘆跟周群離婚,別說是再找個有工作的了。就算是想找個農村丫頭,人家王招娣這樣知根知底的都不會來守活寡了。

至于姜蘆這種條件的,更別想了。

以前他們母子二人也明白這一點,唱着雙簧貶低姜蘆,控制姜蘆。但是現在……她不敢了。

畢竟,姜蘆懷孕了,那就說明她是能生的。

既然她是能生的,那麽如果真是不高興,直接拿掉孩子離婚呢?大不了二婚再生啊。

可是這卻是他們家唯一的獨苗了。

周大媽絲毫沒有懷疑這不是周家的孩子,其實要說也是以前姜蘆對周群太過死心塌地。以至于周大媽和周群壓根就沒有懷疑一點。而且吧,周群跟姜蘆是一個單位,自然也沒看見姜蘆跟任何人有過一點點過從甚密,所以在這一點上,他是很放心的。

周大媽也是一樣,她曉得姜蘆對周群的心,也并沒有懷疑什麽。

她倒是小聲嘀咕:“蓮大媽這人還是有點能耐的,她就說過你們都能生,就是時候沒到……當時我還懷疑她忽悠我來着,沒想到是真的。”

姜蘆眼神閃了閃,說:“她人可以的,你看咱在她哪兒倒騰的母雞,下蛋也相當不錯。”這人倒不是個壞的,一般神棍為了坑人,不管咋樣都說女人不能生。

蓮大媽這麽說,倒也算是照顧人了。

周大媽這下子笑了出來:“這個好,以後咱家也有雞蛋吃了。正好你懷孕得補一補。”

姜蘆:“我每天一個蛋的,哦對,婆婆,我想過了,雖然你回來了,但是你年紀也不小了。要說家裏家外所有的活兒都做起來。你一個人恐怕也是不行的。等我月份大了,生産坐月子,就就更不行了,所以我想讓招娣多住一段日子,在這邊幫襯一下。”

王招娣在這邊住了三個來月了,為人倒是可以看得出來的。

周大媽:“啊?”

她有點不樂意,本來王招娣就是來生孩子的啊,既然是不能生了,那麽留下她不是多了一張嘴?

姜蘆:“那你想幹家裏所有活兒?我現在住慣了幹幹淨淨的房子,不管哪裏有一點髒都不行。”

以前他們家總是糊弄一些的,畢竟周大媽這人,她懶啊。

周大媽左右看看,被子整整齊齊的,窗明幾淨,地上也掃的很幹淨,似乎還灑了水,就連竈間都規整的整整齊齊,鍋碗瓢盆都是幹淨的。

“你這個歲數,就算是能幹活兒,你自己身體扛得住嗎?你在裏面那麽長時間,出來不想好好養一下?”

周大媽看向了王招娣,就見她緊張的看着自己。

周大媽想一想,點頭:“那聽你的。”她确實不想幹活兒。

姜蘆:“那就行,稍後你買一點糖,挨家送點,就說你正式認王招娣做幹女兒。”

“啊?”

“啊?”

周大媽和王招娣都驚訝。

姜蘆:“這樣做,王招娣住在咱們家才有合适的理由。不然現在時間短無所謂,再過一段時間,時間長了難保有人嘀咕。而我們還是妥帖一點。”

姜蘆到底跟一般的家庭主婦不一樣,她上着班呢,見識的也多。

這抛開了愛情的濾鏡,人的精明也回來了。

“以後每個月我給你拿二十塊錢做家用,你要記賬,記不住就自己想辦法畫符號,總之我要每個月看賬本,要聽你報賬的。我要是發現這生活質量出了問題,那下個月就換王招娣管賬。您也別想拿捏王招娣,如果您搞小動作。我們就把你送回鄉下養老。你別看周群,這個事兒是我說的算你的。如果周群站在你那邊,我就離婚。”

周大媽一梗,瞬間真是無限的苦楚。

姜蘆:“你是我的婆婆,是周群的媽,只要您消停的,我們會給你養老,但是你如果鬧幺蛾子。那我可不客氣。媽,現在和以前,可不一樣了!”

在姜蘆和周大媽的“談判”裏,姜蘆是具有壓倒性優勢的。

周大媽心裏不高興,但是卻不敢反駁,一點也不敢。因為她曉得,他們家啊,變天了。

她雖然跋扈雖然兇,但是也曉得,姜蘆說得對啊。周群廢了,她還能指望什麽?周大媽再次流淚,說:“我知道的。不過……我得着白奮鬥說道說道,他怎麽就能這麽拿我們家一百塊錢,男人和男人……不算耍-流-氓,沒有這樣的道理。”

姜蘆幽幽:“你去找他,被打死的話,我和周群可幫不上。”

周大媽:“呃……”

姜蘆:“白奮鬥現在連王香秀都打……”

周大媽:“啥!”

她吼了出來,不可置信。

她她她、她才走了不到三個月啊,這怎麽就這麽多事兒了?

這世界變化的也太快了吧?

她都有點跟不上了,趕緊問:“為啥啊!”

姜蘆剛才的談判已經口幹舌燥,說:“王招娣,你給你幹媽講一講吧。”

王招娣正沉浸在短期內不用走的喜悅裏,被這麽一問,立刻問:“從哪兒開始講?”

他們大院兒的事兒,可太多了,太多太多了。

姜蘆轉頭看向周群,似笑非笑的說:“就從下大雨那天開始說起吧,白家進水那件事兒……”

王招娣:“啊,好!”

那這,這就要講很久很久了。

她說:“那天晚上……”

姜蘆搞定了婆婆,出了門,大家還聚集在門口呢,聽得也不是很清楚。姜蘆笑:“沒事兒了,我婆婆就是剛回來,搞不清楚狀況。她知道事情經過就沒事兒了。哦對,我婆婆打算認王招娣做幹女兒了,到時候給大家發糖啊。”

“啊?好好。”

“這還挺沒想到,周大媽竟然沒鬧。”

“這哪兒敢鬧啊,也不看看周群現在是啥樣。”

“他家可就這麽一個孩子了,那可不能得罪姜蘆……”

“這倒是。”

姜蘆還沒走,大家就開始議論,姜蘆:“……”

你們就不能等在背地裏議論嗎。

她咳嗽一聲,說:“周群,反正都請假提前回來了,我們去買點菜吧。正好晚上給媽接風洗塵。”

“好。”

“走。”

他們兩夫妻是走了,但是周家倒是不斷的傳來:“我的媽!”

“哎我勒個去~”

“天啊!”

“卧槽。”

“啊這這這……”

種種驚嘆的聲音,周大媽不在這段時間,事情真是不少,周大媽“補課”,恐怕也得補課好半天了。而事實上,确實是如此。周大媽是傍晚才從屋裏出來的,整個人都搖搖晃晃的。

她這一下子,吸收太多了啊。

這哪裏想的到,才這麽短的時間,就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

她出來之後後看着蘇家,表情一言難盡,以前她就不喜歡蘇家三個小崽子,雖然兒子是好,但是又不是他家的,所以周大媽可不稀罕,現在聽說這三個孩子這麽坑,她更是驚嘆了。

再看白家……嗯,一門兩光棍兒,一個癱了一個斷了。

斷了那個還沒娶媳婦兒呢。

這麽看來,他家這事兒竟然還不算大。

這有時候啊,人就是很樂意對比,因為對比起來,就顯得自家這點事兒真是不算什麽了。她搬着小板凳坐在門口,十分的一言難盡。這個時候,她真是隐隐有些後悔了,當初瞎胡鬧什麽,怎麽就能去蹲笆籬子呢。

如果沒有蹲笆籬子,是不是這些熱鬧,他都能趕上?

她這是錯過多少啊!

真是的。

她坐在門口,這時大家已經散了,各自該幹嘛幹嘛去了。

不過蘇大媽倒是接連出來兩趟,看向了周大媽,說:“哎呦,周大媽,聽說你的私房錢都被你兒媳婦兒收走了?你可真是有個好兒媳啊。”

她忍不住想要嘲笑周大媽。

就因為錢的事兒,周大媽都不知道嘲笑她多少次了。以前總是顯擺兒媳婦兒的錢是她的,現在看她還顯擺什麽,她攢了那麽多年還不是沒有了?

想到這些,她就覺得格外暢快。

“你說你以後可怎麽辦啊?是不是要在兒媳婦兒手底下讨生活了啊。所以說啊,這天底下不是所有的兒媳婦兒都是我家秀兒這樣的……”

她盡情的顯擺,周大媽看她這個嘴臉,絲毫不忍!

她嗷了一聲,直接向前一撲。

她不能撓懷了孕的兒媳婦兒,還不能撓嘴賤的老對手嗎?

周大媽上去就是嘩嘩兩下子。

蘇大媽:“啊!你瘋啦!”

她拼命閃躲,周大媽可不慫,揪着蘇大媽就扇:“你個嘴賤的玩意兒,挑撥離間是吧?惡心我是吧?你這種人有什麽臉面說我!誰不知道你兒媳婦兒在外面幹什麽!你還好意思吹!看拳!”

“啊!你個潑婦!”

“你也不是啥好東西。”

“怎麽了怎麽了,這怎麽又打起來了。”

趙桂花從屋裏出來。看着兩個人全武行,說:“這怎麽剛回來就打起來了,都不過宿兒的嗎?”

她倒是也不上前拉架,她可是個柔弱的老太太,讓這兩個人不小心打着算誰的,她只是在一邊兒叫:“別打了別打了,打死怎麽辦啊。”

“趙桂花你過來給這個老東西拉開啊……”蘇大媽叫道。

趙桂花:“我可沒勁兒。”

“你!”

周大媽啪啪啪的,把對兒媳婦兒的怒火扇到了蘇大媽的臉上,說:“你再挑撥我跟我兒媳婦兒的關系,我就對你不客氣!”

聽這話茬兒,仿佛要住手了,但是看着犀利的巴掌,那就是還沒有。

王大媽:“好了!你們差不多得了。這怎麽剛回來就又打起來了。”

要不說王大媽能做管院兒呢,她虎背熊腰啊,上前左右一拽,就把打架的兩個老太太分開了,恨鐵不成鋼:“你們一把年紀了,差不多得了。”

這時姜蘆他們買菜回來,她還買了一塊肉,她眼看婆婆和蘇大媽,都不用想肯定是蘇大媽先挑事兒的。

倒不是說她多稀罕她婆婆,她也是煩這刻薄的老太太煩的不得了,但是她卻又知道,她剛回來,這麽些個八卦,都夠她消化得了。哪裏還有時間幹其他的?所以啊,肯定是蘇大媽先挑事兒的。

她說:“媽,你剛回來不知道的,王香秀被調去掃廁所了,蘇大媽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你別惹她了,讓着她一點把。”

“什麽!”

兩個老太太齊刷刷的吼了出來。

蘇大媽還不知道這個,周大媽也很沒想到。

随即,她拍腿大笑:“有意思,這事兒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這王香秀竟然掃廁所了。”

蘇大媽:“你胡說。”

她盯住了姜蘆,姜蘆:“您不知道啊,不過沒事兒,很快就知道了。”

她吩咐:“招娣,你來炒菜。”

她說:“我一個孕婦可餓不得。”

王招娣立刻:“好。”

她渾身都是幹勁兒,姜蘆跟王招娣進屋,小聲說:“你在我這邊幫襯,我管吃管住,一個月再格外給你三塊錢。錢不多,但是你攢着。不管咋樣也能傍身。”

王招娣正要拒絕,就看姜蘆對她使個眼色,說:“別跟周群還有我婆婆說,這兩個人腦子不好的。你也別推辭,你也是個大姑娘了,手裏得有點錢的,輕易別拿出來,自己收着。”

王招娣看着姜蘆,眼眶漸漸紅了起來。随即搓了一下眼睛,重重的點頭,說:“姜蘆姐,謝謝你。”

姜蘆不自在的說:“謝什麽謝。”

兩人的小插曲,別人可不知道,周大媽又在院子裏跟蘇大媽對線了。

而這個時候也正是下班的時間,大家也駐足觀看,這周大媽也是個能人,一回來就開始狂暴狀态。不過這個态度倒不是對着她的兒媳婦兒,而是沖着蘇大媽。

明美回來就見到這一出兒,她驚訝的看着周大媽,說:“她怎麽提前回來了?”

這随口嘟囔一句,立刻就有人接話兒。

“她在裏頭立功了……巴拉巴拉……”

明美眼睛都圓溜溜了,哎呀一聲,感嘆:“這人有點東西啊。”

“可不是麽。”

莊志希是跟明美一起回來的,感嘆說:“周大媽真是大院兒不可或缺的人物,真是一回來就充分彰顯了自己的存在感。”

明美雀躍的問:“那麽,他們為什麽吵架呢?啧啧,蘇大媽的臉都腫了。”

還有血溜子呢。

“這事兒怨蘇大媽,她嘴賤挑撥人家周大媽和姜蘆的婆媳關系,他們剛回來的時候啊,周大媽的私房錢……”

巴拉巴拉,又是一通輸出。

明美:“哦哦哦。”

“你說人家周大媽自己都不在意了,她挑撥什麽。”

“就是。”明美興沖沖的,說:“管的也太多了,自家都沒管好呢,還管別人家。”

“誰說不是呢,他家那個三個孩子啊……啧啧。”

這年頭兒,誰不恨小偷小摸啊。

明美也是用力點頭,十分贊同他們的話。

莊志希眼看自己媳婦兒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給自行車縮在了廊檐下,這才拉着明美走遠了點,說:“你看熱鬧也得找安全位置,畢竟誰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突然就出手。”

明美:“……也是哦。”

趙桂花也是站在這邊,她看的津津有味兒,說:“你去接你媳婦兒都回來了,你爸還有你嫂子怎麽還沒回來?”

莊志希:“他們下班要整理工具,我是眼看還有五分鐘,就已經整理好所有東西。就準備一打鈴就往外沖。”

趙桂花:“……”

人啊也是禁不住念叨,這剛說着,他們也回來了。

倒是走在了一起。

梁美芬是第一天上班,她以前是在紡織廠,跟現在做鉗工完全不一樣。鉗工多少還是要用點力氣的。再加上她這在家休息了大半年多了。突然上班,有點不習慣,還真是有點累了。

“第一天還适應吧?”趙桂花問了起來。

梁美芬趕緊點頭:“适應的。”

她說:“我第一天過去,跟的是車間的朱大姐,她是五級鉗工,水平很高的。”

趙桂花:“那就好。”

梁美芬羨慕的說:“她的工資五十多呢,夏天拿着防暑降溫費,都快六十了。我得好好跟她學,到時候也多掙點。”

想到這個,她就格外的憧憬。

上輩子的時候,白老頭沒出事兒,自然就沒有梁美芬的再就業,所以趙桂花也不知道她在這方面有沒有天賦。不過不管有沒有天賦,就算是個一級工,對家裏也是個大補貼。

梁美芬自己也高興,她說:“機械廠真不愧是個萬人大廠,真的跟我以前的廠子一點也不一樣。這邊感覺精氣神兒都不同。”

怎麽講呢。

其實現在有些“活動”還是很多的,雖然不是剛開始時候那麽熱鬧了,但是也是有的。一般還會有一些什麽七七八八的事兒,批這個鬥那個的。但是機械廠這種情況十分少。

現在幾乎看不到,不過據說,就連剛開始的時候,機械廠也還是保證了生産。

主要是他們這邊是十分重要的重工業,這種生産是不能耽擱的,要跟的上産量,工作不能停。人工作太累了,就不去想那些幺蛾子了。大家整體沒太參與這些大事件,所以廠子風氣是比紡織廠強的。

梁美芬心裏高興,同時也感嘆,果然大國企就是不一樣。

她高興:“媽,我做飯吧。”

趙桂花:“我做了,等一下你男人回來就能吃了。”

梁美芬:“哎。”

莊志遠跟他們工作不一樣,比機械廠也遠一點,不過倒是也沒太晚到家,梁美芬立刻叫了孩子回來吃飯。兩個小孩兒洗手回家,同樣的,其他人家也陸陸續續回家吃飯了。

周大媽:“哼。我不跟你一般見識,呸!”

她這邊都進入了尾聲。

大獲全勝!

以前每次跟周大媽吵架,都有不識相的過來嗡嗡嗡,現在倒是好了,白奮鬥下班瞅了一眼竟然就直接回家了。這讓周大媽更開心。

嘿嘿,你沒幫手了吧?

周大媽趾高氣昂的回家,蘇大媽則是蹙眉望着門口,王香秀怎麽還沒回來,這個小賤人,不知道又跟那個男人鑽胡同了,真是個賤人。

這人也不知道給自己兒子戴了多少頂帽子。

要不是需要哄着她養家又能給她養老,她絕對要給這個賤人攆出去。

好在,這個女人還有價值,她要榨幹這個女人所有的價值,一絲一毫都不剩。

正琢磨這,就看白奮鬥出門,她趕緊上前:“奮鬥啊,你這又是要出去啊?”

她柔聲:“是去看你爸嗎?你爸怎麽樣了?”

白奮鬥:“滾!”

他呵斥一聲,直接走人。

他以前态度好,那是愛屋及烏。現在連正主兒他都不稀罕了,自然不會給蘇大媽什麽好臉色。白奮鬥騎車離開,他一天沒去醫院了,可是這也沒有辦法。

他不能不上班吧?

如果不掙錢,更是沒法兒治病了。

他來到病房,眼看周圍幾張床的人都鄙夷的看他,也絲毫不會不好意思。

各家人知道各家事。

別人覺得白老頭可憐,也不能把人接回家養的吧。還不是要靠他這個兒子。

他嘆了一口氣,走向大夫的辦公室,如果可以,他想給他爸辦理出院,在家裏養着總是好過在醫院養着。

白奮鬥一走,就有人呸了一聲,說:“這親爹還沒脫離危險期,這人竟然就一天沒來。”

“他去上班了。”

“咋就差那麽幾天了啊?就不能等着老頭兒脫離危險期啊。”

“他估摸着也沒錢?所以着急上班?”

“那誰讓他把錢貼給寡婦啊,這誰不知道這個啊!”

白奮鬥自爆,可真是傳遍了醫院。

大家同情他,又看不起他。

這年頭兒,做人做成這樣的,你條件雖然不錯,大家也一樣看不起你。

白奮鬥可不知道人家再議論他,他這人粗心大意的,雖然醫院這邊說了要好幾天才能脫離危險,但是他堅持了兩三天看人沒事兒,就沒放在心上了。

這不,吊瓶還打着呢,他竟然就決定要給親爹出院了。

大夫不可思議的看着白奮鬥,說:“你爸都沒有脫離危險期,你給他出院,出事兒怎麽辦?”

白奮鬥:“他看起來好好的啊。”

大夫:“……”

你從哪裏看出來你爸是好好的?

“他根本就沒有脫離危險期,你要是堅持把他帶走,可能會丢了性命,如果你這樣做,我們倒是管不到,但是你得給我簽個聲明。”

白奮鬥有點猶豫,他倒不是說不想救治他爸。

而是看着他爸躺在那裏,既沒醒也沒知覺,他就覺得,反正在哪兒躺着都是躺着,幹啥要在醫院躺着?這不是浪費錢?每天費用也不少的。

他猶豫起來。

大夫也見過不少因為重傷或者重病不治療的事情,畢竟有時候日子過得苦,總是沒辦法。

所以大夫也沒有強迫讓白老頭一定住院的,但是也把具體的情況跟他說了。白奮鬥尋思了一會兒,嘆息一聲說:“那還是留在醫院吧。”

他總歸不能徹底不管他爸。

他無奈的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回到了病房。嘴上還碎碎念:“老爺子啊,你也就是攤上我這個兒子吧,要是換個不孝順的,根本就不可能繼續管你了,你知道你這一天花多少錢啊。你看你這邊花着錢,人還沒個知覺,你說你哈……

周圍的床位紛紛撇嘴,更加看不起他。

白奮鬥不曉得那些,找個空着床位,往上一趟,倒是也幸好是夏天了。

白奮鬥要來醫院,白家沒人,而蘇大媽站在門口繼續等着,依舊不見王香秀的身影。周遭無人,她臉色陰沉的都能滴出墨汁了。這個小賤人啊。

而今天王香秀去哪裏了呢?

恐怕是蘇大媽想破了頭,都想不到的,王香秀下班沒着急回家,反而是奇怪八拐的,去了梁美芬的娘家。

是的,你沒有看錯,這去的就是梁美芬的娘家。

王香秀今天幹了一天的活兒,臭氣熏天,只覺得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不僅如此,還要被人當猴兒看,她覺得難受極了。造成他現在這個為難狀況的不是旁人,正是梁美芬。

如果不是梁美芬來廠子裏上班,怎麽可能讓她掃廁所呢?

這接班的人不去接班掃廁所,反而把她這個車間一級鉗工調過去掃廁所,有沒有這樣的道理。

這個時候王香秀倒是忽略了,她這個一級鉗工,也是因為工作年限多,加上家庭困難,廠子裏照顧才勉強評上的。要是實際來說,她根本就達不到。

索性一級鉗工的活兒還算簡單,倒是沒什麽問題。

但是她想評定二級,那是做夢都不要想了。

可是她就是覺得自己明明是個一級工,很快就能評上二級了,反而是這麽欺負人,這哪兒行!

不過王香秀找領導,可沒人理會她,一個個要麽躲着她,要麽根本就直白的說不想看見她。這讓王香秀很挫敗,她在男人間一向都很有人緣兒,混得開的。

這領導都看不中她,她這還真是格外的難受,憑什麽啊。

她越想越難受,但是也曉得自己根本不能左右領導怎麽樣,正是因此,她決定給梁美芬點顏色看看。別的不說,梁美芬憑什麽把正式工作讓出去,還能有一個新的?

她配嗎?

王香秀掃廁所的事情已經沒有什麽轉圜的餘地了。但是她還是很想給梁美芬找點麻煩。

她和梁美芬一樣,都嫁到大院兒很多年了,彼此也是互相了解的。正因此,她也知道梁美芬的娘家是貪得無厭的。這些年總是登門,雖然有時候好像也沒拿什麽走。

但是誰不知道梁美芬的工資都貼補娘家貼補弟弟了。

所以這一次,王香秀就像從這件事兒上下手,她不認識梁美芬的娘家,只知道大概的方向,她在周圍打探了很久,天色已經黑下來了,這才找到了這個大院兒。

“梁家的在家嗎?”

王香秀站在門口,叫了出來。

“你們這裏是有一戶姓梁的人家嗎?那小夥子個子不高,人挺敦實的,一雙單眼皮兒。”她補充:“哦對,他在紡織廠上班,是去年年底接的班。”

“哦哦,你說老梁家啊,知道,就在那頭兒就是,梁家的,外頭有個女人找你們家小子……”

王香秀:“不不不,我不是找他家小子,我是找老兩口……”

“哦,胡老太,你出來一下啊。”

這時正是晚飯的時間,胡老太聽到動靜,捏着窩頭兒出來,說:“你這是……?”

她看着眼前的女人有點眼熟,說:“你找我們家啊?”

這女人是有點眼熟,但是不認識啊。

“你是哪位?”

王香秀立刻說:“我是……”

還沒說出口,就見梁美芬的弟弟出來了,梁美芬的弟弟叫梁家寶,是梁家唯一的兒子,那可是自小嬌慣的。好吃的都在他嘴裏,在這個人人都消瘦的時候,他反倒是有點敦實。

王香秀一見他就認出來了。

畢竟,這小子以前也是去他們大院兒跟梁美芬讨錢的。

她立刻露出柔美的笑容,說:“弟弟,還認識秀姐嗎?”

梁家寶:“你是……你是王寡婦。”

王香秀:“……”

她是很不樂意聽這三個字兒的,別看她确實是寡婦名單是最不樂意聽的同樣也是個寡婦二字。這總是提醒着她,她男人沒了。倒不是說她多愛自己的男人,而是沒了男人,她就撐起了蘇家的家庭重擔,所以她不樂意聽。

她嬌嗔:“你看你,什麽王寡婦,你叫我秀姐就行。”

梁家寶:“秀姐你……”

還沒說完,就聽道冷飕飕的女聲:“什麽秀姐!”

女人的聲音裏都帶着冰碴兒,屋裏立刻出來一個女人,這女人長得也算是不錯,不過一雙吊稍兒眼,一看就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人。她盯着梁家寶,說:“好你個梁家寶,你給我說,什麽秀姐。你在外面幹啥了?都有寡婦找上門了?你聽聽那犯賤的聲兒。還秀姐!呸!”

這時候有好事兒的鄰居說:“這人還說要找你家公婆呢。”

這麽一說,梁家寶媳婦兒臉更黑了,說:“好啊,你在外面找女人,這是想登堂入室了是吧?”

她瞬間兇了起來:“怎麽的?梁家寶你是要死啊。這麽饑不擇食,你有我這樣年輕的媳婦兒,還在外面找這種女人?她比我年輕還是比我好看?家花沒有野花香是吧?”

她可是個潑辣的,直接薅住梁家寶,說:“你給我說清楚,不說清楚,這事兒就沒個完。”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大家一下子就懵了。

王香秀:“不、不是……哎呀你怎麽能冤枉人呀。”

“收起你那犯賤的聲音,我是女人,不吃你那一套!”她薅着梁家寶,說:“你給我說,你給我說清楚,你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梁家寶也懵了,他還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被懷疑這個了。他對媳婦兒,那可是忠貞不二的啊。

“我不知道啊!我都不知道這個女人幹什麽。”

“你不知道她來找你?你看我信不信?”

“真的麽有。秀姐你別不說話啊,你解釋解釋啊!咱倆什麽關系也沒有啊。哎不是,你幹啥來找我啊……”

這話一下子讓梁家寶媳婦兒更懷疑了。

“怎麽的?她不能來找你?怕暴露了你們的關系?好啊你個沒良心的!”

啪!

一個嘴巴子就打過去了。

梁家寶挨了打,縮着肩膀說:“你這是幹啥啊。”

這時兩家老兩口也趕緊上前:“兒媳婦兒你這是幹什麽,怎麽還能動手。這有錯也不是我們家寶的錯,都是那個女人的事兒……你怎麽能打人!”

“你看他把什麽女人引來!真是什麽香的臭的都要!要臉嗎!”

別看胡老太對女兒刻薄,但是對兒媳婦兒可不行,十分的弱勢,再看王香秀,只覺得這是個掃把星,她沖上前就打:“讓你過來,我讓你過來破壞我兒子的家庭,我打死你這個狐貍精!”

“老伴兒,扇臉!打!”梁老頭也不是什麽慈祥老大爺。

王香秀:“唉我去~你們家人是不是有病。你們幹什麽!別怪我不客氣了……”

大家厮打起來!

梁家寶的媳婦兒心裏十分不爽,介紹對象的時候就說這家如何如何不錯,但是真的嫁過來,其實也就那樣,本來承諾了三轉一響,三十六條腿兒,這家子也是一點都拿不出來。

如果不是看他有一份正式工作,她嫁過來能說的算。她可是一點也不樂意。

這不,談論結婚的時候她都大戰大姑姐了。

她找不到更好的人家,但是卻也覺得這家子配不上自己,本來就憋氣。嫁過來之後曉得這家子實際情況更是不滿意。不過既然都嫁了,又不能離婚改嫁,只能這麽算了。

只不過,她很快又有了新的不滿意,這個小子是在紡織廠上班,女工特別多。

這人有時候回來說起工友,無一不是女同志,她就更氣不過了。這一直憋着呢。今天一看還有登堂入室的,瞬間是憋不住了,她高聲:“一個個的要不要臉了?梁家寶,你結婚的時候怎麽跟我說的?現在還把這種臭女人引過來?”

王香秀實在聽不下去了,她懷疑這家子腦子有毛病,她什麽時候跟梁家寶有一腿了,她不過就是過來通風報信,跟他們說梁美芬的事兒大!

這家人怎麽還能這樣呢。

真是自作多情。

她一邊閃躲一邊回擊。

她聲音也大了點,說:“你們胡說什麽!我跟梁家寶什麽事兒也沒有,我是梁美芬的鄰居,我今天是為了梁美芬的事情過來的……”

這不提梁美芬還好,一提梁美芬,梁家寶的媳婦兒更生氣了,這個大姑子,摳門的不行。連個自行車都不能支援,要知道她男人可是梁家唯一的男丁,她掏空家底補貼都不為過的。

這竟然不貼補。

實在不是個好東西。

不僅不貼補,還說她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也不是多出衆,沒道理要那麽多,雙方發生了劇烈的争吵,最後不歡而散。她也給畫下線兒了,有我沒她,有她沒我。

如果想結婚,那結婚就堅決不能請梁美芬,慣的她,一個大姑姐,還想左右彩禮事兒?

不知廉恥!

而她也勝利了,梁家人真是由着她,沒有請梁美芬。

關于這一點,是她最得意的。

這家子條件确實沒有想的那麽好,但是确實她能拿捏在手裏的。

不過吧,提到梁美芬,她就很不樂意了。

她說:“啊呸!你少說什麽梁美芬,梁美芬算個屁。哪裏有她這麽做姐姐的。弟弟結婚,三轉一響都不肯出,真是個垃圾。怎麽的?現在她派你來幹什麽?派你勾引我男人想給我好看?我告訴你!辦不到!我家家寶,最得意的只有我一個人!她梁美芬就算是想挑撥我的婚姻,那是做夢!”

周圍鄰居聽了這話紛紛搖頭,梁美芬為梁家付出那麽多,全都白給,這家子啊,白眼狼。

王香秀:“……你他媽是不是腦子有病,誰要挑撥你的婚姻,你沒完了是吧?你也不看看你家這個矮矬子,老娘看不看得上,真是自我感覺良好,就你那刻薄樣子,也就配找這種倚靠姐姐拿工作的廢物男了……”

“什麽,你敢罵我兒子!”這下子胡老太更惱火了,九陰白骨抓就招呼上去。

“你們真真兒有病啊,我什麽時候看得上你家兒子了。我是好心來告訴你們,梁美芬找到新工作了。”

梁家寶完全不信,大聲:“你是我三姐的鄰居,按理說該是跟她關系好,你為什麽要專程來告訴我們家這個?你說,你是不是跟她商量好了圈套,打算蒙我們什麽?你們是不是想使一個圈套把我的工作騙走?”

“對對對,保不齊是這樣。”

“就是啊,這工作哪裏是那麽容易找的?她這頭把工作給了我,轉頭兒就又有工作了?你猜我們信不信!”

“啊,保不齊他們沒按什麽好心眼,她肯定是後悔把工作讓出來了,現在夥同了她的鄰居設圈套。缺德啊!這是缺了大德啊!這個倒黴閨女啊!”

“什麽保不齊,就是這樣。”

梁家的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堅定的認為,王香秀過來是沒安好心。

王香秀氣的都要昏過去了,她見過蠢人,就沒見過這麽蠢還自以為是的狗東西。她使勁兒平複,試圖蠱惑他們:“梁美芬去機械廠上班了……”

“撒謊,肯定是撒謊!機械廠是大國企,她結婚那麽多年都沒進去,現在工作名額這麽緊張,還能進去?你個大騙子!”

“就是啊,你就能不編一個好一點的借口?”

“你為什麽這麽說?編出這個瞎話兒是想幹什麽?”

“啊,我知道了。”梁家寶用力拍頭,激動的高聲說:“我看明白了,我猜透了,我知道了!我三姐肯定是去機械廠做臨時工了。她去機械廠做臨時工,然後她用這個工作更好的名義跟我換。機械廠比紡織廠好啊。我也不知道她是臨時工,以為是正式的,然後被忽悠了。跟她一換。等一換,這就是上當了。紡織廠的正式工作就是她的了。我就變成了機械廠臨時工,能幹幾天不好說那種!啊啊啊,太陰毒了,他們一定是想這樣做。”

他覺得自己真相了。

他這麽精明,一下子就看透了。

梁家人恍然大悟,都十分贊同。

“還是家寶你聰明,是這樣了,肯定是這樣。”

“我就說嘛?怎麽好心過來,原來是算計這個。卑鄙,太卑鄙了。”

“家門不幸啊,這種女兒真是不是個好的啊……”

王香秀好懸昏過去,這家子腦子是有水嗎?

這他媽想的是個啥?

她破口大罵:“去死吧,一家子蠢驢!”

“你還敢罵人,看我不打死你個壞女人……”

“我也來!”

王香秀:“呸!蠢死你們得了,一群垃圾!”

雙拳難敵四手,她不糾纏,邊罵邊跑!

媽的,果然是梁美芬的娘家,都蠢成豬了!!!

怪不得梁美芬那麽蠢,他家天生的。

啊啊啊,好氣!

作者有話說:

121、過日子啊

王香秀罵罵咧咧的往回走, 梁家寶那個蠢貨的叫嚣言猶在耳:“我可是最精明的,休想騙過我!”

王香秀想到這個蠢貨的德行,呸了一聲,罵道:“不知道這一家子蠢驢怎麽能培養出一個高中畢業的女兒。我家就是條件不好, 要是我條件好, 我都能考上大學的。”

她自認為自己可比梁美芬強多了。

她就是家裏太窮, 才沒有讀那麽多, 只勉強讀到高小,還沒有畢業。

王香秀重重的哼了一聲, 一撇嘴, 嗞了一聲,她臉上挨了好多下子, 真的很疼。

這下手也太狠了, 混球兒!

雖然這次是王香秀自己找上門, 但是平白挨了好多下,王香秀還是很惱火,她最近的運氣真是太衰了,怎麽總是遇到這樣的蠢貨, 好好的事情, 結果就變得一塌糊塗。

王香秀又想到了白奮鬥,更加的不滿意, 如果他肯借自行車給自己,她就不用走這麽遠了。

王香秀一路回家, 等到家門口的時候, 天已經徹底黑下來了, 夏天日頭長, 怎麽着都有個九點來鐘了。就連坐在外面唠嗑的人都散了, 各自回家了。可見不早了。

她哭喪着臉進門,就見蘇大媽有點不高興,她埋怨着說:“秀兒你去哪兒了?怎麽才回來?”

再一看王香秀挨了揍,趕緊說:“哎呀,這是怎麽回事兒?怎麽了?誰打你了?這是遇到壞人?我來看看要不要緊,哎呦這怎麽這樣了。我的秀兒啊。”

王香秀的心溫暖了許多,說:“媽。我沒事兒的。”

她輕聲:“我也是倒黴,遇到煞筆了。”

咕嚕咕嚕。

還不等解釋,這肚子就叫了出來。

蘇大媽趕緊的:“我給你拿個窩頭兒,咱倆一起吃。”

她解釋說:“今晚菜不多,讓孩子吃光了,我等着你,也沒吃呢。”

蘇大媽慣常最會拿捏王香秀,王香秀立刻感動了,說:“媽。你看你,身體不好就早點吃,不用等我的,我……哎對了,那個誰,我表妹胡慧慧呢。”

胡慧慧最近早出晚歸的,這都夜不歸宿了?

蘇大媽撇嘴,說:“人還沒回來。”

她說:“你這個表妹啊,也不是什麽正經人,剛來的時候還能藏一藏,現在就完全不顧了。倒是你把她看得透。”

王香秀得意一笑,說:“那可不是,畢竟那可是我表妹,我們兩家距離的又不遠。胡慧慧這個人啊,啧,一般。”

他們兩個的老娘是親姐妹,但是關系一般般吧,彼此十分的攀比,所以到了他們小輩兒,也是這樣。稱不得關系多好。就是勉強算上個親戚罷了。

她說:“不過她不回來也好,省了家裏的糧食。”

胡慧慧在她的堅持下每個月給她八塊錢,除了住宿,包了早飯晚飯,現在她不回來吃,那可真是妥妥的合适了。她念叨:“要是這樣的親戚多一點就好了。”

蘇大媽笑了出來,說:“哪裏有這樣的好事兒呢?”

停頓一下,她突然想到什麽,說:“對了,我聽說你調去掃廁所了,這是真是假?”

其實她心裏也曉得這事兒是真的,姜蘆不會用這麽大的事兒撒謊,但是還是期盼是假的。

王香秀不自然的說:“真的。”

她不高興的說:“還不是梁美芬個賤人,好端端的,她竟然去廠裏上班了,她現在去車間了。車間那邊倒是把我調出來了,也不知道領導怎麽想的,真是無恥。”

“啊,那這個事兒,得找領導啊,哪有他們這麽辦事兒的?”

王香秀抿着嘴,說:“我找了,沒人理我。”

她嘆息一聲。

蘇大媽看着王香秀,眼神中帶着鄙夷,你一個俏生生的小媳婦兒,做這種事兒都打點不好麽。要是她年輕的時候,這都不是個事兒,現在看王香秀竟然處理不了,無可奈何。

蘇大媽只覺得這真是個廢物點心。

她問:“那你下班是去找領導了?”

王香秀:“不是,我怎麽找領導啊,他們現在一個個都躲着我,生怕被我沾染上帶累了名聲,我估計現在找也沒用了。我估摸着啊,他們就算是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兒,最近大家都留意我。不知道那個喪門星還在宣揚我跟于寶山也是睡過的。就算是真的想幫我調動的,也怕壞了名聲。”

“那他們這不是欺負婦女?這掃廁所能是女人幹的活兒?你找廠婦聯出頭啊。婦聯不就是為廠裏的女同志争取權利的嗎?”蘇大媽提點。

王香秀眼睛一亮,點頭:“您說得對,我明天就去婦聯。”

姜蘆就是婦聯的,但是王香秀是提也不提姜蘆的,在她看來,姜蘆可沒什麽用。而且他也不想在鄰居間掉面兒,雖說她現在去掃廁所了,但是也是他們院子的上層住戶。

王香秀幹啃了一個窩頭,噎得慌,喝了一口水。

蘇大媽:“我也吃好了。”

她說:“這歲數大了啊,胃口就不是很好。我尋思等你一起吃,餓過勁兒了吃不下。”

王香秀:“媽,下次你別等我,不過咱家不是才拿了二百的賠償,再加上我還薅了點票,你買點白面,蒸饅頭吃吧。”

蘇大媽趕緊擺手:“這可不成,我這般年紀不配吃白面饅頭,這個都留給孩子。”

王香秀:“媽你別說這種話,你胃口也不怎麽好,還是吃點細糧。”

蘇大媽還在擺手推拒,堅定的說:“那肯定不行,這個都留給孩子,再不濟你來吃,我不行,我在家幹活兒少,不能吃好的,這個聽我的,不許在跟我犟了。對了秀兒,你沒去找領導,下班幹什麽去了?”

王香秀說起來就覺得晦氣,她吐了一口,說:“還不是梁美芬,我想着也給她點教訓,所以就去了她的娘家。結果梁家可真是一家子大傻子啊,您不知道,可把我氣壞了,他們……你看把我打的……”

她絮絮叨叨,蘇大媽聽了之後只感嘆怪不得梁美芬看着不靈透,這娘家就沒有一個伶俐人啊。

蠢也就罷了,還自作聰明,自以為是。

她說:“你啊,這上了一天班,怪累的就早點回來,這樣的事兒,你跟我說啊,我去處理。倒是你還白白的走了一趟。現在你都給事情鬧成這樣,我再去說什麽,人家也不會聽了。你啊,你這孩子就是沖動。”

王香秀:“我也沒想到他們能蠢成這樣,白奮鬥又不肯借我自行車,自然就多耽誤了一會兒。”

這說到白奮鬥,蘇大媽也不樂意了,說:“這什麽人啊,不過就是借個自行車都不肯?就算不是愛人了,難道還不是鄰居?真是冷心冷肺的。我看啊,他以前對你好就是圖謀你的身子。這人就沒安好心眼,你看看,現在眼看不行了,自己力不從心不能做男人了。立刻就冷着人了。真是個喪盡天良的。他啊,真是活該絕了戶。都已經絕戶了的東西,能有你這樣的大美人做媳婦兒,該是偷着樂了。他竟然還敢拒絕?”

王香秀咬咬唇,說:“自從那天……他就不理我了,他應該是看到我跟蔡副主任那個了。”

蘇大媽:“那又怎麽樣!愛是包容,你不過是犯了一點點小錯而已,再說你們還沒結婚呢,你為了家庭為了孩子為了生活付出一點,又有什麽錯?他如果是個男的,就該大度的不計較。這樣斤斤計較,真不是個男人。哦,對,他本來就不是個男人。”

王香秀點頭。

蘇大媽:“再說了,他就算是要跟我們家決裂,也不能不借自行車啊,這根本是兩回事兒啊。還有賣掉工作的幾百塊,他一個單身的老爺們,幹啥要花錢啊。根本沒有要花錢的地方,倒是不如支援我們了,這錢交給有需要的人不是很好嗎?他一個人連個孩子都沒的,到時候保不齊還得找我們家金來他們幫忙呢。”

王香秀覺得婆婆說的蠻有道理的,她贊同:“您說的對,他是不該這麽小肚雞腸,幾百塊啊,之前給我們家,可是能解決不少事兒呢……”

婆媳兩個憧憬起來,商量怎麽能把這個錢搞過來。

他們兩個人倒是沒看見,站在門口的人猶豫了半天,到底是沒有進門,胡慧慧站在門口聽了半天,直接轉身離開。這個門檻兒,她是在是邁不過去了,主要是沒見過這樣厚顏無恥的人。

在這裏在住一段時間,她都要覺得自己是個善良的大好人了。

胡慧慧使勁兒搖頭,默默的離開。

胡慧慧走了,周大媽如同壁虎一樣貼在門上,向外看着,小聲說:“那個丫頭走了,她是誰啊?”

別看她剛回來,但是已經很快的融入到了新的八卦裏,深深不能自拔,晚上都不睡覺的,恨不能抓住每一個八卦,把自己這些天缺的部分趕緊給補上。

“這個就是我說的胡慧慧,她是從家裏逃婚出來的,是王香秀的表妹,住在這邊,一個月要八塊錢呢。”

王招娣想到都覺得咋舌,這錢要的也太多了。

別說是她這樣的鄉下丫頭了,就連周大媽都覺得好震驚,她也跟着咋舌,嘆道:“這女人可真毒啊,要的可真不少,這個胡慧慧也太好欺負了。”

王招娣點頭,說:“是啊,胡慧慧每個月花錢,但是還不怎麽回來吃飯,我們都看在眼裏。”

周大媽見了,深深感慨自己還是敗了,她覺得自己已經很刻薄了,可是也沒說這樣對待王招娣啊。再看這蘇家,對親戚都能這麽狠。真不是個玩意兒啊。

冷不丁的,周大媽突然想到了什麽,趕緊說:“姜蘆,姜蘆你來。”

姜蘆已經躺下了,她孕婦比較容易嗜睡,聽到動靜兒,蹙眉揉着太陽穴,不樂意。一旁的周群也被叫醒了,說:“媽,你幹啥?大晚上的有啥明天說吧。”

周大媽心裏不樂意,心道這個兒子真是的,就知道向着媳婦兒。

但是她還是很快的披着衣服過來,說:“我得現在跟你們說,不然我就睡不着了。”

“怎麽了?”

周群拉開了燈,姜蘆伸手擋了一下。

如果不是家裏地方不夠,她才不跟周群一個屋,一定要分開睡,真是太煩了。

她說:“怎麽?”

周大媽認真:“這事兒不說我睡不着覺,時間長了我還怕自己過一段兒把這個事兒忘了,所以提前跟你們說道說道。你讓一讓。”

她推了一下兒子,坐在了床邊,沖着姜蘆說:“現在天氣好,大夏天的沒什麽的,但是過一段兒天冷了上凍,你一定得留心着點,就算是在咱們院子裏也一樣的。可得小心着,我跟你們講,得防着蘇家人。”

姜蘆要睡沒睡的本來就有點迷糊,立刻問:“為什麽啊?”

周大媽冷笑:“還能為啥?他們家搞小動作啊,我跟你說,你別看蘇大媽看着是個慈祥老太太,但是為人可壞了。她這人啊,最擅長幹壞事兒還要裝作無辜。你們年輕人都覺得這是個好婆婆,可實際上我最知道,她才不是個好東西。當年梁美芬懷上了小燕子。那個時候蘇大媽的兒子已經走了。你說她多壞啊,就是見不得別人家有喜事兒,大冬天的,故意往外面潑水,咱四九城的冬天是什麽溫度你們還不知道?那別說一宿,就是個把小時都一層薄冰了。她就天天都往院子裏潑水,梁美芬踩着冰摔倒,差點小産。好在運氣好,最終人沒事兒。小燕子是早産的,提前了一個多月出生的。”

“我的天。”

姜蘆一下子就精神了,說:“她這麽壞?”

“那可不是?她當時都跪下了,說自己不是故意的,是兒子走了,每天都精神恍惚,做事情邋遢。其實你聽她放屁呢,那個時候她兒子都死了半年多了,她說這個話,誰信啊?再說了,她去廠子賣慘去廠子鬧得時候怎麽一點也不恍惚?這個時候倒是恍惚了。我都看見了,她好幾次是盯着莊家,然後才潑的水,我當時就拆穿了她。不過這人最會演戲,跪着哭的可慘,辯解自己真不是故意的,還瘋狂的使勁兒打自己耳光。這演戲太真了。當時院裏這些人竟然都相信了她,就連趙桂花都相信了。你說他們蠢不蠢,只有我這個老對手,最是火眼金睛。我當時就知道,她根本不是無意識的。他家不是三個孫子嗎?她就可怕別人比他們家也強。莊家過得好,她就是嫉妒的。她也嫉妒咱們家,所以姜蘆你一定的小心,不管咋的,你理他們家人遠一點。在家的時候有我呢,但是上班之後,你得防着點王香秀。”

姜蘆的臉色真是一陣青一陣白。

“她害人,啥也得不着啊。”

跟在周大媽屁股後面的王招娣小聲說。周大媽回頭冷笑:“她是什麽也得不到,但是我們過的不好,她就開心了。人惡毒,你就不用指望他能幹出什麽好事兒。”

王招娣不敢言語了,但是心裏又把蘇大媽這人提升了一個等級,從兩面派老太太到惡毒害人老太太。

姜蘆倒是一下子就相信了周大媽的話,她說:“我知道了,謝謝你,婆婆。”

周大媽:“謝個啥!你懷的可是我們老周家的獨苗兒了,這要是出事兒,我們周家真就斷子絕孫了。那個蘇大媽啊,保不齊就能幹出來。她那麽會裝,肯定不會直接幹什麽,但是這人要是故技重施,也不是不可能。”

“行,我知道了。”

這個時候姜蘆也不埋怨周大媽把她叫起來了,格外的認真。

其實梁美芬滑到的事兒,她是知道的,畢竟那個時候她都嫁過來了,不過對這些事兒還真不是很有印象。還是那句話,她以前沒有孩子,這年頭女人不能生孩子壓力是很大的。她自己給自己的壓力也大,基本不會湊到孕婦身邊,與之相關的事兒也躲得遠遠的。所以有印象,但是不算多。

姜蘆:“媽,謝謝你,往後還真得多盯着點她了。”

周大媽:“這個我曉得。行了,你們休息吧。”

姜蘆點頭,不過躺下倒是有幾分睡不着,她說:“周群。”

周群:“嗯?”

姜蘆:“你覺不覺得,你媽有點變化?”

周群沉默半響,嗯了一聲。

周大媽以前刻薄又跋扈潑辣,一張臭嘴,人人都想扇她。

但是這次回來吧,依舊是跋扈潑辣,嘴巴仍舊不好。但是,多少竟然也能跟她說說道理了。

就,很奇怪啊。

不過,又不奇怪,這人進去蹲了将近三個月,還真是受了些教育的。

所以說有時候進去改造,是真的很有必要的。

她說:“如果每個進去過的人都能改邪歸正,那可真是不錯。”

周群:“也不一定,我媽是因為本質好。”

姜蘆:“嘔。”

她一轉身,不說話了。

她打算明天找明美和李芳說一說這個事兒,她可不覺得明美和李芳是知道不跟她說。雖然相處時間不長,她看得出來,明美是條件好家庭裏長大的孩子,熱情小太陽,人很正義。

而李芳呢,她話不多,但是有什麽說什麽的,不會使什麽心眼兒。

幾年前的事兒,明美不知道,李芳可能也沒放在心裏了。她還是想說一說的。

其實有時候啊,一個大院兒,也得有她婆婆這樣的人,不吝于把人往壞的地方想,倒是能避免不少事兒。像是王大媽趙桂花他們都相信了蘇大媽不是故意的,可能就助長了這種人的氣焰。

這很多人啊,都是這樣的。

可能開始的時候做一點小小的壞事兒,然後因為糊弄過去了,沒有人責怪她,反而越來越多,越來越過分。她哼了一聲,又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撫着肚子。

這是她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孩子,沒有人可以傷害他。

姜蘆翻來覆去,好半天才睡着,第二天一大早,一起床就直奔着莊家來了,明美此時正在沖奶粉,她最近早上都要喝一杯的。她媽給她找的門路,一般人買不到呢。

聽到敲門聲,明美把奶粉袋子收起來,問:“誰呀。”

“是我。”

明美:“進來吧。”

她倒是沒瞞着姜蘆,畢竟姜蘆家裏條件好,也不差這個,所以也就無所謂了。

她說:“你這一大早怎麽過來了?”

姜蘆:“我跟你說點事兒……”

她噼裏啪啦的,這一番話說完,補充:“你問問你婆婆和大嫂。”

她說:“我去李芳哪兒。”

現在院裏的三個孕婦,可算是結成了同一聯盟。

明美眼看姜蘆急匆匆的,她低頭看了看牛奶杯子,一口幹了,抹着嘴來到主屋,趙桂花正在熬粥,她說:“姜蘆急匆匆的去你哪兒幹什麽?”

明美:“她提醒我小心蘇大媽,她說現在天氣還好,無所謂的,等過幾個月結冰了,正好我們幾個孕婦月份也都大了,行動不方便。如果滑倒就完了。”

她看向了梁美芬,說:“周大媽說當初大嫂滑倒就是蘇大媽故意的。”

梁美芬正在蒸二合面的窩頭兒,她一愣,随即拍頭:“對,對對對,我當初懷着小燕子的時候就是滑到了,我家小燕子早産了。可是當時她不是故意……”

頓了一下,梁美芬停下了,看向了婆婆。

她壓低聲音問:“媽,你說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趙桂花也沉默了,好半天,認真說:“我當初是相信她不是故意的,但是現在吧,看她所作所為,我不怎麽相信了……”

當初蘇小子去世的時候王香秀還沒出月子,蘇大媽裏裏外外操持一個家。而王香秀一出月子就很快的接班,家裏幾個孩子都是蘇大媽照顧,最小的還是小嬰兒。

幾個月下來也累。

如果說她累的精神恍惚,每天邋裏邋遢,大家都是相信的。

趙桂花也相信了,就連受害者梁美芬自己也相信了。畢竟蘇大媽一貫的人設都在這兒,也沒覺得她是個壞人。所以雖然造成了意外,但是因為梁美芬和小燕子都沒事兒,所以最終莊家人就算了。

因為當時沒覺得這事兒是個意外,以至于大家現在也沒多想。

如果不是今天姜蘆提起來,他們還真是沒把這個事兒放在心上,但是一提起來,難免是膈應了。

趙桂花:“蘇大媽這個人心眼多,保不齊啊……”

梁美芬把手裏的窩窩頭一摔,說:“我找她去!”

趙桂花趕緊拉住她,說:“去什麽去,這都多少年了,你去興師問罪,人家理你嗎?”

她說:“你現在找她翻舊賬,又沒個什麽證據,到時候人家說你胡攪蠻纏,說你欺負孤兒寡母,你說多不值得?”

梁美芬:“我咽不下這口氣。”

她憤憤的盯着蘇家的方向,以前的時候,她覺得蘇大媽是最好的婆婆,這人特別好。讓人羨慕的不得了,現在就不同了,她真是恨不能踹死這個惡毒的老太太。

別看一樣是沒有什麽證據,但是因為蘇大媽最近也崩了人設,就算她好像沒幹什麽,但是蘇家的事兒,一樁樁一件件的也不少,誰也不是傻子了。

現在她還想演柔弱無辜,大家就要想一想了。

趙桂花:“過去的,你再翻沒意義,但是往後我們自個兒能多謹慎,她要是敢做什麽,我就扇她。你們放心,她只好在我面前蹦跶,我非教訓她。”

“到時候我也上!”

梁美芬急切的說。

明美:“我也……呃,等我生了娃兒,我再上。”

幾個人都笑了出來。

女同志們一個個義憤填膺,男同志沒敢貿然插話兒,不過眼看氣氛緩和下來。一個個倒是都松弛了一些。

他們今天起得早,這是趙桂花給叫過來的,她原本就有事兒想跟兩個小子說的,這不,說完了這個倒是說正事兒:“你們也曉得,今年夏天雨水多,前一段兒更是連續下了七天的大雨。”

大家都點頭。

趙桂花:“這雨水這麽多,其實是很影響糧食生長的,我估摸着,今年糧食要漲價,或者是不好買。所以我想趁着現在買一點放在家裏,雖說現在買糧比不得秋天的新糧食更好吃。但是咱們存一點糧食,也備着一旦糧食緊缺,自家不影響吃喝。”

“行。”

趙桂花:“你們都是家裏的一員,也不能只靠嘴吧。我一個月一房才收十塊錢的生活費,這個你們是曉得的,就咱家的夥食,我不說你們也知道,六個大人兩個孩子。算上我跟你爹再出十塊,三十塊錢也不夠這個夥食的,更不要說生活裏還有一些旁的東西都是我給添置的。就說小燕子虎頭的衣服吧,還有沒出生的小孩兒的小被子吧。”

小燕子和虎頭今年夏天都添置了衣服還有書包,這都是趙桂花給準備的,可沒要錢的。

同樣的,趙桂花也給明美還沒出生的孩子準備了軟乎乎的小對襟褂,小被子。

莊志遠莊志希都默默的點頭。

他們曉得自己現在日子能過的滋潤,都是靠着老爹老娘的貼補,老爹六級鉚工,工資六十大幾。老娘将家裏操持的井井有條。他們好多葷腥,可都是不花錢的。

要知道現在這樣的可是最難得的。

莊志遠作為長子,主動:“媽,你有啥直接說吧。我們聽你的。”

趙桂花:“我也不讓你們出錢買糧了,但是從下個月開始,每一房的生活費加五塊錢,交十五吧。”

她又補充:“老大兩口子,你們該給孩子準備什麽也準備一點,別是總想着占我這個老的便宜。老三兩口子……你們倆倒是不占便宜,但是也別太懶啊。以前家裏活兒有你嫂子,現在可就是我自己一個人不上班,家裏活兒且不少呢。你們也上點心。”

莊志遠夫妻不好意思的說好。

倒是莊志希嬉皮笑臉:“懶是人的本性啊,嘿嘿。”

趙桂花:“你可給我滾犢子吧。”

莊志希:“媽,您看您,又兇了不是?媽,要不你屯糧食,我們夫妻出點錢吧。”

趙桂花睨了他一眼,說:“這個不用,我這頂多算是提前消費,我盤算的過來。”

怎麽說呢?

別看她現在像是吃虧了,老兩口貼補兒子花錢買了糧食,但是實際上吧,她這個錢不是說花了就沒了。那糧食總是在的啊。他們兩房每個月的生活費還是要交的。

到時候買不到糧食,生活費剩了下來,一點點就跟前頭買糧磨平了。

所以這就跟那幾十年後的年輕人用卡是一個道理。

他們現在是不拿錢,但是相當于以後每個月按時“還款”。

道理很簡單,所以趙桂花也沒說就跟兒子在要錢,不過她還是提出了增加生活費,這也是她深思熟慮的。五塊錢是生活費的最低标準了。他家這個生活可不是最低。

算是高标準。

而且,也不能不拿孩子當人啊。

虎頭和小燕子倆小崽子一點也不少吃。

趙桂花:“老大。你們也別覺得我把雞蛋和好吃的給了你弟妹,你弟妹是個孕婦,應該補一補。就算不是,他們這一房吃好一點也應該,你家本來就占便宜,你們兩家是交一樣的錢。你們還多兩個人吃飯呢。”

趙桂花現在是吸取上輩子的教訓,上輩子她做事情不會解釋,她覺得自己公平,反而是人人都覺得他不公平。後來她也才想到,也許她真的做錯了很多。

所以這輩子,不管有什麽,她都拿到面上說,這一說明白,反而是人人都覺得她做事情最幹脆直白。反而都很信服她,你說這事兒鬧的。

就連上輩子整天小聲叨咕叨咕的梁美芬現在都信服的點頭。

趙桂花:“行了,吃飯吧。”

“好嘞。”

莊志希:“媽。你是去黑市兒買糧吧?用不用我跟你一起?”

趙桂花:“用,你跟你哥,今個兒下班都偷偷去,個人去個人的,別讓人盯上,一人買一袋面。最好也能買點米,算了,米等我去買吧。我還想買點二合面。”

“買這麽多?”莊志遠驚訝。

趙桂花瞪眼睛:“要不你別吃。真是不當家哪裏知道這些?你以為就咱們家買?”

莊志希恍然:“楊立新偷偷出去是買糧。”怪不得楊立新偷偷出去,他想到之前看到的了。

趙桂花:“你這是上班啊,還是盯梢兒啊,咋啥都知道?”

莊志希:“嘿嘿。”

趙桂花叮囑:“老大啊,你這人吧,做人不如你弟弟靈活,你去黑市兒,可得給我注意了,千萬別被人坑了。一定要多加小心。遇到紅袖箍寧願破財也要跑。曉得不?”

莊志遠:“……我哪裏看起來就不靈活了?”

趙桂花掃了一眼,“你是我生的,我不知道你?一根筋。”

莊志遠:“……”

莊志希樂得嘎嘎。

莊老蔫兒也帶着笑,說:“你們兩個都是有工作的,且小心着。老伴兒,你看我……”

趙桂花眼刀一掃,說:“你別摻和了,你不行。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起錯的外號兒,就你去黑市兒,磨磨唧唧的在讓人給抓了。”

莊老蔫兒:“……”

這下子莊志遠也笑了出來。

反正挨說的不是他。

一大早,莊家就挺熱鬧的,蘇大媽早上出來接水,墊着腳尖兒往莊家看,小聲嘀咕:“這一大早的,鬧什麽妖。”

這個院子裏,他們家最嫉妒的就是莊家,怎麽說呢,雖然他們家不是大院兒最有錢的。也不是大院兒生兒子最多的,甚至不是大院兒的管院兒。

但是蘇大媽還是最嫉妒莊家。

莊家人口興旺,這讓人嫉妒。

莊家一個個都身體健康,這讓人嫉妒。

莊家的人,六個大人五個都上班,更更讓人嫉妒。

他們家吃白飯的,只有一個趙桂花和兩個小孩兒啊,其他人都上班,一家子這麽多上班的,真是一般人都比不上的,正是因此,才是真的讓人嫉妒的要發狂。

大家都是一個大院兒,憑什麽只有你家過的好。

蘇大媽怨毒的盯着他們家,不過很快的又別開了視線,她端着水盆回家。

她進了門,看到王香秀正在做早飯,眼裏閃過一絲不喜,做飯也太慢了。不過仍是柔聲:“你看你,讓我來啊。你好上班呢。”

王香秀笑着說:“媽,這點小活兒沒什麽。”

蘇大媽:“哎,媽聽你的,你說我很是前世修來的福氣,有你這麽好的兒媳婦兒。要是人有下輩子,我們一定要做親母女。不對,現在我們也是親母女,不是親生,勝似親生啊。”

王香秀笑了出來,重重的嗯了一聲。

蘇大媽:“哦對,你現在在後勤掃廁所掏大糞的,下班前在單位接水沖一沖擦一擦再回來。媽可不是嫌棄你,你啥樣,在媽心裏都是最好的。現在大夏天的,媽不想你整天帶着一股味兒下班,到時候鄰裏鄰居的,肯定是看不起你笑話你。不管啥活兒都一樣,勞動人民最光榮。但是總是有那起子小人說三道四的,不管幹啥活兒,咱們都幹幹淨淨的。”

“好。”王香秀覺得婆婆說的真的很對,處處為她着想啊、

這個大院兒,真的沒有任何一家的婆婆能做到這個了,她笑着說:“媽,你放心吧,不過要是這樣,我比平常下班能晚一點。”

蘇大媽眼神閃了閃,說:“這有什麽,晚點也沒事兒。”

王香秀:“那成,呀,時間快來不及了,我拿個窩頭邊走邊吃。”

蘇大媽:“行。”

王香秀匆匆出門,遇到院兒裏的很多人都往廠子走,其中就有梁美芬,梁美芬跟姜蘆一起走呢,其實姜蘆有自行車的,但是自從懷孕,她就不騎車了,每天都是步行。

周群也沒騎車,跟他們一起走着。

不得不說,周家對這個孩子真是十二萬分的小心。其實莊家的明美就已經算是很小心了。上下班都有人接送的。但是還算是坐着自行車,周群和姜蘆連自行車都不騎的。

生怕一點點颠簸。

王香秀撇嘴,心道一個個的真是不行,她懷孕的時候,生産前還在家裏大掃除,給全家洗衣服呢,這還不是一樣生個大胖小子?哪裏像他們這麽小心了。

真是少見多怪。

王香秀想到自家三個兒子,眉眼都是笑意。

她快走幾步想要跟上,就聽梁美芬正在說:“朱師傅真厲害,我看她比好多男人都強。公公都說,我是運氣好才能跟着她,她這人教人很細致的,我只要好好學,明年一過實習期,立刻就能考級。我男人還給我準備了一個本子,我打算把學的一些東西都記下來。多學習才能多進步。”

梁美芬一大早興沖沖的。

那能不高興嗎?

她現在可是個工人了。

這以前不在家沒感受,在家帶了半年之後,梁美芬才覺得這在家真是不舒服啊。雖說自家有時候還能睡個午覺,但是家裏一堆細碎的活兒,幹了還沒覺得幹什麽。而且人也擡不起頭,手裏都不寬裕。

現在好了,雖然,她男人領工資,但是每個月她有五塊錢啊,他們家吃的挺好的,她中午可以吃點窩頭什麽的,這錢不就攢下來了?梁美芬覺得這日子越過越有勁兒。

她又說:“我們車間有個比我早來一個月的半大小子,估摸着不到二十,是接班的。你說我這麽大個人,不能比一個半大小子差吧!我一定的好好學,最起碼得比他強。我争取比他早考過一級。”

姜蘆以前也确實看不起梁美芬,但是這個時候又覺得莊志遠和梁美芬能自由戀愛,還真是有點原因。

梁美芬這人在娘家的事情上拎不清,但是她好學肯幹啊。

怪不得,她能高中畢業。

她還沒見過幾個廠子裏剛來的實習工記筆記。

“你這樣真的挺好的,堅持兩年級別升高了,漲了工資,那日子可就更好了。”

“可不是。”

周群在一旁跟着扯老婆舌:“這升級不那麽容易吧?女人沒有男人勁兒大的。不然你看王香秀,這麽多年都還是一級。”

梁美芬:“她是她,我是我,這你也不能看不起女同志啊,別看這個需要手勁兒,但是也是巧勁兒。其實不算什麽的。我這人幹活兒多,習慣了。”

王香秀本來想跟他們一起走的,但是這跟了幾步之後就聽到他們說這些有的沒的,還有周群這個人渣,竟然拿她當反面教材,她這一聽,就覺得不爽利。

而且關于鉗工那些活兒,她是幹的夠夠的,也不想說這些。自然而然的,就慢下了腳步。

“嫂子!”

莊志希這個時候騎車經過,他揮了揮手,梁美芬:“你動作倒是挺快的。”

莊志希:“畢竟上班不能遲到啊。”

大家踩着點上班,莊志希匆匆上樓,一進門,崔大姐就說:“主任找你,你過去一趟。”

沖他眨眨眼。

莊志希挑眉,他很快的去了辦公室,沒多一會兒,喜氣洋洋的回來。

崔大姐笑着說:“這是好事兒把?”

莊志希:“主任讓我暫時接着播音員的工作做一段兒。”

他揚起了嘴角。

“哎呀,這倒是好事兒。”

“是啊。”

這樣的活兒,其實年紀大的都不怎麽參與,就幾個小年輕競争,小許又趴在桌上裝死,根本不參與。他們辦公室的另外一個年輕人小唐口音明顯,所以只有莊志希最合适。

老黃提點莊志希:“你負責這一塊兒,讀稿子一定要留心。”

雖說他們廠子不搞這個那個的,但是也得留心一些。

莊志希:“我們是兩個人換班,讀稿子不歸我,我這邊主要工作還是咱們這邊,就是有個通知什麽的,或者廠裏有個什麽其他的事兒,我應急。”

他不算是主力隊員。

他畢竟不是專業的,廣播站有一個專門的播音員,他算是一個替補。一些同志直接下到宣傳科,他直接帶過去通知,最合适不過。這個工作不算是更向上一步。

但是卻是一個鍛煉的機會,也讓自己在廠子裏更加冒點頭,所以莊志希覺得還成。

他說:“我今天得買點肉回去慶祝一下。”

“是得買。”

“哎莊志希,你媳婦兒是客運站的吧?”

莊志希點頭:“對,怎麽?”

崔大姐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說:“客運站是不是挺多小姑娘的啊。你看能不能聯絡讓客運站跟咱們單位搞一次相親?咱們單位是小夥子多,他們單位是小姑娘多,這不是正好?”

這可別覺得崔大姐是多管閑事兒,這個時候,這宣傳科就是會負責這些瑣碎的事情。

崔大姐:“我看公交車售票員挺多都是年紀不大的小姑娘。”

莊志希想了一下,說:“我讓我媳婦兒問問倒是成,但是我覺得其實,不太合适。”

“怎麽?”

崔大姐問了起來。

莊志希:“他們車站沒有那麽多人,咱們廠子是大廠啊,人太多了。他們客運站才多少人?上上下下的,算上領導算上司機算上後勤,加一起都不知道有沒有二三百人。我倒是沒問哈,估計可能沒有。那扣掉那些男同志,還有那些結了婚的。剩下的未婚女青年,再多能有多少?幾十個估摸都沒有,就咱們廠子,這年輕未婚男職工,是他們十倍二十倍三十倍都不止吧?這十分不對等,你說怎麽安排啊。”

“啊,你說這個,我倒是沒想到。”

崔大姐一想,确實是不行,這人數差的多,十分不合适。

“咱們今年一直沒搞這個大相親,就是找不到合适的人,你說這……這工作不好開展啊。”這也不是崔大姐就閑的,而是每年都有這麽個工作。

莊志希:“這個事兒工會不管麽?怎麽還落到咱們宣傳科頭上了。”

崔大姐:“每年都是廠辦牽頭,叫上工會,再叫上咱們宣傳科,還有廠婦聯,一起搞。其實工會自己也能做,但是每次都有點什麽小插曲,工會不樂意自己全擔着,這不是這幾年,每一年都拉上我們這些個。你是長得好,容易找對象,不曉得這些小子不容易找對象的,遇到這樣的機會多能鬧妖兒。”

莊志希:“那我還真是感謝我爸媽給我生了一個好皮囊。”

“那肯定的啊,不說別人,你說你們院兒的白奮鬥把,不就是找對象老大難?每次有這樣的事兒,他都竄的很快,但是人家女同志不樂意啊。哎呀,事兒老了。”

莊志希:“他今年應該不能參加吧。”

這都廢了,而且是響徹四九城的廢了,他哪能再去參加啊。

崔大姐古怪的看了莊志希一眼,說:“我今早上廁所遇見他,他還問我今年搞不搞,說如果有,一定不能落下他。”

“噗!”莊志希直接噴了。

他已經不曉得說什麽了,他驚呆的看着崔大姐,說:“他還想參加?他可真是有膽啊。”

崔大姐:“誰說不是呢?你說這要是不知道他不行的人真的找了他,以後還不埋怨死我們這些介紹對象的。要不說為啥廠工會非要拉着大家一起幹這個活兒呢。就是每一年都有她娘瞎吹的,結果就造成了一些小麻煩。還有謊報年齡的,你說要臉不?真是對不起工人的身份。哦哦對,我有一年還遇到一個自己搞假沙發的,咱們廠子一個小子為了吹噓自家條件好,弄了幾個板子假裝成沙發,上面放兩個氣球。這小子不知道從哪兒借了一個沙發套,他娘的裝作自家有沙發,那可是大件兒啊。本來就是擺設,誰曾想那個姑娘竟然一屁股坐上去了,氣球爆了,架子塌了,姑娘摔了。還說是我們廠子的責任。我們廠子只負責介紹,後續了解他們自己都不打聽情況嗎?哎我去,這種事兒多了,我們倒了八輩子黴了,他們自己不仔細問清楚,還賴上我們了,還要給人擦屁股。”

他們苦的很。

莊志希看着崔大姐痛苦面具,笑了出來。

崔大姐白他:“你這小子,還看我笑話啊。”

莊志希:“不是不是。”

他想了想,靈機一動,說:“崔大姐,要不你們做個簡單的介紹呗。”

崔大姐:“啥?”

莊志希:“你看哈,你們介紹對象的時候,總是生怕消息不對等,有些人瞎吹。那麽,你們做個背景介紹啊。你看哈,就是給所有參加的人都配發一個小牌子,戴在身上,上面有序號和姓名。然後另外張貼榜單,一側是男,一側是女。大家可以根據序號和姓名去看個人基本情況,不用做的很複雜,但是就算是只搞個基本信息,也可以啊。例如小許,就可以标注:一號,許建業,二十三歲,宣傳科放映員,家有父母,一姐一妹。父親工人,母親家庭主婦。姐妹均出嫁。你看,就做成這樣簡單的介紹。不算是很複雜,但是也避免了一些人鑽空子。”

崔大姐想到了想,點頭:“還別說,你說的對啊。”

他們是大集體相親,以前都是搞一個大相親聯誼,就自己再接觸。進行進一步的溝通,按理說,有些人受騙真是賴不到廠子。因為這不是專門說找個媒婆相親,而是工作的一部分了,只是初級介紹。

人這麽多,相當于搭一個舞臺,你們自己深入了解。

但是很多人卻仍是會被坑,過後兒就鬧事兒。

他們也是不勝其擾的。

“小莊啊,我覺得你說的這個挺好的,雖然工作量是增大了一點,但是最起碼排除了謊報年齡和工種的問題。臨時工不能冒充正式工。三十歲不能冒充二十歲,離婚過喪偶過也寫清楚。這就能讓人在第一時間就規避這個情況。”

莊志希:“對啊,雖說前期工作是比以前多了,但是你們想啊,這個東西都是能重複用的,大部分人,也不可能這一年就找到吧,明年就不用詳細問了,簡單更新一下就行。而且說實話,你前期做的好,總比後期處理糾紛強。”

“對對對。”

崔大姐:“小莊啊,你把剛才那些給寫個思路呗?啊不,走走,你跟我去找領導……”

莊志希:“哎媽呀,這怎麽還搭上我自己了……”

大家都善意的笑了出來。

莊志希被拽走了,小許翻個身,頭轉向另外一邊兒,繼續睡,嘴裏嘟囔:“找什麽對象,女人是老虎,分分鐘就能給人榨幹。”

一衆人等:“……”

你這個話,很是微妙啊。

“小許啊……”

小許:“別算我,我不參加。”

“呃……”

行吧,你自己高興就好。

小許:“找對象,最沒意思了。”

還不就是為了睡覺,睡覺還不就是把人榨幹。

他不幹。

周圍一幹人等看小許這個态度,深深的為他爹老許夫妻兩個憂愁,這還能抱上孫子嗎?就連小許父子倆的老對手,他們科裏的另外一位新晉放映員,都難得的同情的看着小許,心說:這小子該不會是下鄉的時候遇見女鬼了吧?

這看着很不行啊!

這上班的人忙活的不得了,不上班的人一樣忙活,趙桂花一大早就出門去黑市兒,倒騰了兩袋子二合面回來。她本來想買點棒子兒的。那個是真的便宜的,但是思來想去,趙桂花還是算了。

他家的條件,也不是說吃不起。何必一定要節省着過日子呢。

他家老頭兒上輩子就沒過什麽好日子,人就走了,她不想這輩子也這樣,而且啊,人吃的好一點,營養跟得上,身體也能更好點。說不定這輩子老伴兒也能好好的。這麽想着,趙桂花幹脆就沒買棒子面。

這一家子,幹體力活兒的需要吃好的,孕婦也要吃好的,小孩兒長身體也是一樣,那何必非要為難自己呢。二合面,是她最後的堅持。

趙桂花這幾天偷偷去黑市兒,倒是也看出來了,黑市兒也不是那麽風平浪靜的。

要不說,不管啥時候都千萬別覺得人是傻子,她買糧食,立刻就有人跟她打聽為啥買那麽多,趙桂花其實買二十斤而已,這都有人覺得買多點,立刻問了起來。

趙桂花是不管那些的,直接不理人就走開。

但是她看得出來,買糧食的人變多了。

那肯定不僅僅是因為她,她算是個啥。當然有人是因為看到她買的多,才跟着買,但是估摸着也有別人跟她一樣。是看到夏天接連大雨,心裏不放心才下手。

越是這樣,趙桂花越覺得,自己該是多買點的。

在過幾天,她就不來黑市兒了。

等大家都想偷偷來買的時候,那還真是不能來了。

趙桂花回家把糧食收好了,舒了一口氣。

他們這個年紀的人啊,就是喜歡屯糧食。

這看着糧食,就覺得滿心歡喜。

122、豬尾巴

要說起來了, 這個小日子,過的就是快。

這一轉眼,就八月末了。

這不,緊跟着就迎來了史上大型災難片兒, 開學!

那滿街滿巷也不知道熱, 瞎跑的跟黑煤球兒似的大孩子小孩子, 一股腦兒都被家長扔到了學校。個頂個兒的要上學。真不扒瞎, 這一片兒,真是沒有不上學的小孩兒。

畢竟啊, 他們附近幾條街住的可都是機械廠職工, 這都是工人家庭。

就算是家裏困難一點,也比鄉下人家強了, 如果孩子不念書, 那是要被人笑話的。不管男娃兒女娃兒都一樣。而且怎麽說呢?到底也是四九城, 人總是也多幾分見識,曉得還是要多讀書才有出息。

那高中畢業,就是比小學畢業好找工作啊。

這不,一開學, 一個個小崽子就被家長直接扔進學校, 別看這個時候孩子都是散養,但是這家裏家外亂竄, 一樣是很煩人的。虎頭和小燕子這樣還算乖的小孩兒,都沒少淘氣, 更不要說有些偷雞摸狗的壞孩子了。

他們自家不嫌棄, 鄰裏鄰居可真是嫌棄的不得了。

真是, 一般時候, 家裏都不敢留人啊。

特別是住在前院的住戶們, 真是家家自危,生怕被熊孩子盯上。

趙桂花家裏藏了糧食,那就更不能輕易出門了,雖說吧,這幾個小子就算偷也不能給整袋子的白面拿走,但是這要是到處宣揚,也是很煩的。

好在現在熊孩子上學了,熊老太倒是在家,但是蘇大媽還是有自己的人設的,雖說現在隐約有點崩塌,但是總的來說,還是在的。她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是她自己是不可能動手偷的。

這就讓人放心了不少。

趙桂花這段日子幾乎天天都抽點時間去黑市兒,要不說那穿越女主都愛去黑市兒呢,真真兒是個好地方啊。

小孩子們都開學了,趙桂花也可以放心大膽的出門了,不用出個門還要王招娣幫着盯着自家的門,八月末小朋友們去學校報了到。九月一,正式的開學。

一個個都背着小書包麻溜兒的去學校了。

趙桂花也是麻溜兒的出門,與她一起出門的,還有她的老夥伴王大媽,以及新夥伴王招娣,後院兒的隋大嬸也加入了。四個老娘們,哦不,三個老娘們加上一個小姑娘,騎着兩輛車一起出門。

他們雖然都很煩周大媽,但是對王招娣沒有意見,王招娣總是跟他們混在一起,大家也習慣了。

他們這次出門,是去郊外。

沒錯,就是那個給趙桂花不少好處的郊外荒山。

年前的時候,她賣了好多魚,換的錢買了自行車還有剩呢。年後許多次更是不用說,家裏現在還有一串鹹魚呢。可是好菜。

雖說因為那一群大院兒子弟招搖,把這好地方直接說了出去,導致這邊池塘直接枯竭,但是這也至少有三個月了,趙桂花還是想來看看的。

當然他們也不是平白的跑一趟。

前天和昨天又下雨了,他們正好也能采蘑菇。

四個人一路來到郊外,相比于前一段時間的人山人海,現在人少多了,只有零星幾個。自從池塘撈不到幾條魚之後,他們都不來了。現在還過來到,基本都是住的不太遠,過來采蘑菇,幾個人把車子一鎖,就近忙活起來。

“桂花你看,這蘑菇真是不少。”王大媽喜出望外。

這能不高興嗎?

現在物質緊俏,不管是什麽都是好的。

趙桂花:“開幹!”

她說:“我早就想來了啊,不敢出門啊,生怕被人偷家,有時候上午出個門遛個彎兒,都得讓招娣幫我盯着點門。真是她娘的不容易。”

趙桂花的話,他們是深有感觸的。

王招娣作為後來者,是不曉得的,她只聽過三位少年的戰績,但是并未見過。

趙桂花:“你是沒見識過啊,我們在外面抓賊,金來都能趁機偷家,跑的時候都掉廁所裏了……”

王大媽:“周大媽因為想搶藍大叔的房子被抓到保衛科,也是他半夜跑去周家偷家……”

隋大嬸不甘示弱,說:“白家的門窗被砸了,他們鑽門洞也偷家……”

這樣的例子,再往前推,還是有不少的。

王招娣沒見到,是她來的太晚,這孩子挨了幾次揍,最起碼知道兔子不吃窩邊草了。

王招娣目瞪口呆。

她說:“他們這樣偷來偷去,總有一天會失手吧?”

趙桂花睨他:“你把那個吧去掉,是一定會失手。可是跟咱有什麽關系,他家還因為孩子這樣而得意呢。哎呀,這大雨過後上山真是太好了,這蘑菇真是招人稀罕。”

王大媽:“誰說不是呢。”

她收獲也不少,說:“如果這山距離咱們哪兒近,我能天天上山,真的好。”

“老王,前幾天我看你家楊立新拎着一袋棒子面回來,還不老少,你咋買那麽多啊。”開口的是隋大嬸。她跟王大媽一樣是住在後院兒的。

王大媽看了趙桂花一眼,随即說:“這不是今年夏天雨多?我怕糧食收成不好。你說要是不好了,不說漲不漲價的事兒,那肯定是不好買了啊。自家囤一點。不管有用沒用的,是個安慰。再說了,這東西也不壞,大不了自己吃了。那麽點棒子面,看着多,但我們一家子男的多,你瞅瞅,個頂個兒的能吃。其實吃的也快。”

“你說的有道理。”

“那可不是?”

趙桂花也說:“我家也買了。”

王招娣小聲:“我家也買了。”

隋大嬸嗬了一聲,說:“那我可不能落後。”

在屯糧食這件事兒上,他們好像根本不用勸,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不敢有沒有道理,反正就是一定要立刻行動起來的。這是真正餓過肚子的人的執着。

好巧不巧,他們這些人,都是實在的感受過的。

這年頭,沒感受過的才是少數。

極少極少。

王招娣也是看到趙桂花出門似乎是買糧食,這才偷偷跟姜蘆說了,姜蘆也沒二話,立刻撥錢,這去黑市兒的活兒,是周大媽做的。王招娣此等女子,哪裏去的過什麽黑市兒。

還是周大媽踩着魔鬼的步伐,反正是一點也不含糊。

要不說,最近院兒裏明明諸神歸位,但是卻沒有鬧出什麽幺蛾子呢。

那就正是因此了。

周大媽整天琢磨着買點糧食,然後還要偷偷的不能被人看見,這話怎麽說的來着?其實她可以被人看見買了糧食,但是不能被人看見買了多少糧食。

人家知道他家東西多,跟她借糧怎麽辦。

所以周大媽十分能夠隐藏,這也對的,一個寡婦把獨生子帶大,總是要防備不少。王招娣跟着打下手兒。穿梭于黑市兒。

趙桂花笑:“這事兒就是咱們瞎猜,別出去到處說去,這讓人抓到把柄,再說一個破壞安定團結。”

“對對對,不說。”

“畢竟咱們也沒種過地,不懂這個,就是自己瞎猜。”

王招娣:“我覺得,這個猜測是有道理的,我種過地啊,這夏天雨水這麽頻繁,而且都是大雨,是很傷莊稼的。按照往年來說,這樣的情況是一定會減産的,就是不知道能減産多少。”

她想了想,又撓頭:“不過別的地方不一定下大雨。”

這一點上,趙桂花是有發言權的,她說:“也下了,我家老大在單位看報紙了。”

“啊,那是得屯一點。”

趙桂花點頭,很是贊同。

她倒不是說那種自己過得好了,就恨不能別人家倒黴的不得了的人。那種狠人有笑人無的,是蘇大媽和周大媽那樣的。她可不是。她之所以不能大面積說,那是因為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這跟幾個老太太互相唠叨懷疑一下,然後買點糧食,這不是什麽事兒。但是如果大張旗鼓的告訴這個告訴那個,事兒就不小了,說是一個破壞安定團結,都是一點也沒錯的。

趙桂花才不想這樣。

不過幾個相熟的,她知道不能坑人的,她都說過了。

同院子的藍大叔說過了,親家母也提醒了。

這就成。

至于梁美芬他們家,這就跟她一丁點關系也沒有的,愛死不死!

梁美芬自己似乎也沒有想到這個,說來也是了,一般閨女出了嫁,其實回娘家都不多了。梁美芬以前也不怎麽回去,基本上都是她弟弟來讨好處。

現在她弟弟拿走了她的工作,自然不會再來。

這來往也不多了。

趙桂花才不樂意提醒這家人。

是的,她就是這樣。

“哎?桂花你怎麽沒采這個蘑菇?這個好吃的。”

趙桂花回頭看了一眼,說:“我怕有毒。”

“沒有沒有,這個我采過。”

趙桂花給她看:“你看,我都是采一些比較常見的,稍微眼生一點的我都沒采。”

“你倒是謹慎,嘿嘿,這個便宜我了。”

趙桂花也笑,說:“反正都是好吃的。”

她雖說是重生回來,很快的掌握了七十年代生活的節奏,但是有些事兒時間太長了,她多少還是有些拿不準的。像是這蘑菇,可能她上輩子的這個時候是認識的,但是她畢竟又經歷了五十年。他們日子越來越好,都多久沒采蘑菇了,所以稍微眼生一點的,趙桂花都不含糊。

這玩意兒吃不好是要躺板板的,所以她瞎搞,穩中求多!

“桂花,你家那個老母雞,是在咱們附近那個蓮大媽哪兒倒騰的嗎?”

趙桂花:“對,咱院兒周家還有王大媽,都是一樣從她哪兒倒騰的。”

隋大嬸:“那等你給我指個路,我也去倒騰兩只。”

“哎不是,你家不是養了兩只嗎?”

“是啊,下蛋不行啊,我看桂花家的老母雞天天下蛋,我家那兩只,好幾天下一次。真是氣人。我想給殺了,換兩只。”

“有魄力。”

“我家有個親戚做月子,想要老母雞炖湯補身子,正好。”

“那敢情兒好。”

趙桂花:“哎不是,你們看那邊,那是不是蘋果樹啊?”

“卧槽。好像真的是,走走走。”

“哎呀真不錯!”

野生小蘋果,雖然小了點,但是那也是蘋果啊。而且現在就有蘋果了,妥妥的早果兒。幾個人都喜出望外,出門一趟,他們這就算是不白走了。

趙桂花:“我這真是恨不能天天來啊。”

“誰說不是啊。”

大家都興高采烈的,趙桂花:“還等什麽啊,上啊。”

“對對對。”

大家忙活起來,王招娣可是主力隊員,一點也不服輸,隋大嬸感嘆:“你幹活兒是真的行。”

王招娣腼腆的笑:“我在家的時候經常幹活兒的。”

她又說:“而且我們家那邊的山上可沒有這樣的好東西。”

他們那一片兒的山上,不管是春夏秋冬,但凡是稍微有點東西,就被人薅的幹幹淨淨,可不像是這邊,還能弄到好東西。這城裏人,就是富裕。

趙桂花也沒給她解釋這個山頭兒的位置對很多人來說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只有他們這樣不上班又有車的老太太來才不算吃虧。

她倒是沒說這些,估計說了王招娣也未必懂,她只說:“我們幾天收獲多,明天還好。”

“好。”

大家一致贊同。

兩輛車四個人,輪着騎車其實也不怎麽累的。

幾個人忙活的很,摘完了蘋果,一路上山。倒不是他們是個傻子,背着沉重的蘋果上山。而是四個人分下來。每個人其實不算多,對他們來說十分游刃有餘。

他們奔着池塘來,就見這邊已經沒什麽人了。

幾人坐在池塘邊休息,正好觀察一下,這休息好一會兒,一個小魚仔兒都沒見到。趙桂花其實心裏有點數了,畢竟上輩子就是這樣。不過還是不死心想看一看。

果然沒有變化。

要說他們徹底給魚抓絕戶了,那也不是,再怎麽樣總是有漏網之魚的。但是極少極少就會很難抓。而且肯定是很小才不會被人發現,真是要等這個池塘休養生息緩過來,還不知道要多久。

幾人休息着,趙桂花目光一凝,突然說:“你們吃蛇嗎?”

“這還有不吃的?”

趙桂花笑了笑:“那邊有一只小草蛇,你們誰想要自己去抓,我是不要的。”

她其實還好,但是明美聞到這個味道,心裏膈應會吐,趙桂花索性也就不要了。他們家其他人确實吃,但是總也要照顧孕婦的心情。趙桂花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好婆婆啊。

“啊,小草蛇?哪兒呢?”

趙桂花:“那邊。”

“走,看看去。”

幾個人都奔過去,趙桂花倒是不動,她都說了不要,也不過去。

“桂花,桂花你來,你看這邊是不是兔子洞?蛇跑了,這倒好像是個兔子洞。”

趙桂花一聽到王大媽的喊聲,嗖的一下子起來了:“哪兒呢?”

“這這!你看。”

大家都沒有什麽太多經驗,但是趙桂花可是堪稱兔子殺手的人,這從春天到現在,幹掉的兔子不說十只,也有八只了。這個時候叫她準沒錯。

“怎麽抓怎麽抓?”

“這個東西不好抓啊!”

“它跑的賊快。”

趙桂花:“沒事兒。聽我指揮,我們人多,可以火攻,這個法子最有用。”

“沒火柴啊。”

“我帶了。”趙桂花出門是必帶這種小裝備的,機會啊,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她高興:“來,我們再找找……”

大家很快的忙活起來……

******

客運站。

明美将各種登記表收好,起身給自己倒水。

她現在的工作比之前的工作輕松許多,不過正适合她養胎,一出門,就看見姜保紅了。姜保紅最近剛離了婚,整個人更加陰郁了,對下屬的要求也更嚴格。

嚴格到有些刻薄。

以前大家有顧忌,不跟她一般見識,現在誰不知道她男人是怎麽回事兒。

有些事兒吧,你以為沒人知道,但是天下皆知。

所以現在她再想提不合理的要求,也沒有人配合了。畢竟誰也不樂意去做計劃外的工作,自己什麽也得不到,只讓領導得個好名聲,做夢呢?

姜保紅不覺景兒,還想像以前一樣強橫的壓制,結果被人告到了上級,因為“壓迫”工人,她現在直接被一撸到底。

雖然有些事情很現實,但是就是這樣,如果蔡副主任還是副主任,她就算是過分,可能最後也就是兩個字“算了”。但是誰讓現在不是這樣呢。

而且因為姜保紅離婚的事兒,頗有幾分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架勢。

這事兒怎麽說呢?

其實也有不少男人有花花腸子,但是即便是這樣,他們也不希望自己的女人是這樣的。同樣的,這大難臨頭。如果擱在自己身上,可能一樣也是要跟姜保紅一個選擇。但是這事兒沒落在自己身上,那麽就可以站在道德制高點譴責姜保紅。

男人麽,都是希望自己有一個可以同甘共苦的妻子。

所以姜保紅離婚這件事兒讓很多人看不慣,有男人也有女人。

正因此,她現在不是車組那邊的負責人了,而是一個乘務員。

不過這要說姜保紅可憐,那麽也沒有。其實她真的是自找的,雖說別人确實針對她,但是她自己也确實作。因為離婚,她迫切的想證明一下自己,但是卻不想靠自己的努力,好好工作證明。

反而又想走老一套,踩着別人上位,這誰慣着她?

她以前也不過就是借着蔡副主任的勢,現在被打回原形,也不奇怪。

這人剛回來上班,那個時候還沒一撸到底。她就急切的來找明美了,想要勸說她去車組工作,還想用大道理壓人,不過就沖着明美是個孕婦,這個就站不住腳。

明美可不管那些,直接就找領導告狀,這種自私到極點的人,她是一點也不想多來往的。

因為明美的告狀,姜保紅挨了批評。

也正是因此,大家發現其實也可以不由着姜保紅蹦跶,這不是,姜保紅再次搞事兒,就被大家集體給沖了。

姜保紅養尊處優了好幾年,這突然去做售票員,出錯了好多次,每次回來對賬都要被罵。她才幹了四五天就有點堅持不住,上來找領導了。

她覺得自己到底也是做過領導的,總該給她點面子吧。

卻不知道,自己多招人煩,自我感覺良好。

姜保紅信心十足,一上樓倒是正好碰到了明美,她嘲諷的說:“呦,這是幹什麽呢?這上班時間還要出來磨洋工嗎?果然懷了孕就是拿了免死金牌啊。”

她憎恨明美不肯來車組,如果她肯給她奉獻,她早就站穩腳跟了。

不過明美也不是什麽任人捏圓捏扁的小可憐兒,她含笑說:“如果去水房倒一杯水都算是磨洋工,那麽你可真是比地主還狠。那周扒皮是你家親戚吧?他能搞個半夜雞叫,你這也能搞個上班不許喝水。這幸好我可沒在你手下幹活兒,不然我一個懷孕好幾個月的孕婦,喝一口水都要被罵揣了免死金牌呢。哦對,我忘了呀,你現在已經不是領導了。而我也從來沒在你手底下工作過。所以說啊,我就是運氣好。就是能躲過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扣帽子,誰不會!

明美笑眯眯的,也不發火,脆生生的繼續說:“我得感謝我家崽啊,如果不是有了崽崽,保不齊要在工作中遇到什麽離譜的人。”

她說完,也不理會姜保紅氣得發抖,轉身去了水房,等回來的時候看到姜保紅已經不在了,她回到辦公室,就見辦公室裏幾位大姐紛紛豎起了大拇指,說:“你這丫頭倒是有幾分伶牙俐齒。”

明美輕聲笑,說:“我這人就是這樣,別人不惹我,我們就和和氣氣;但是別人招惹我,我也不慫!怎麽的,都是解放了,還想搞舊社會那一套?拿捏誰呢?我可是長在紅-旗-下,才不怕小人。”

“哎對了,明美你是解放後生的吧?”

明美點頭:“對啊,卡着點。”

“那你結婚還挺早的。”

明美是剛夠結婚的年紀就結婚了,就一般的工人家庭來說,确實算早。

明美:“我們相親的時候看對眼了,大家都覺得反正都是奔着結婚去的,那就痛快的呗。”

“那是你們長得好,彼此能相中,要是擱了有的人,不一定的。對了,你曉得吧?咱們客運站要組織相親大會了。”

明美點頭:“知道啊,還是我幫着機械廠聯系的咱們工會呢。”

明美驕傲的挺胸,覺得自己又做了一件好事兒呢。

她說:“我男人在機械廠宣傳科,他們單位男的多,我們單位女的多。這種大相親,不是正合适?不過他們人多,咱們單位人少,我聽說他們單位還要找學校的女老師,估計到時候能挺多人吧。”

“哎呀,這敢情兒好,不知道家屬讓不讓參加。”

明美:“不曉得啊,你要是好奇就去問問工會啊,我就是幫着彼此聯絡一下,後期都是他們來談了。”

“那我可得問問。”

明美眼看這位嗖嗖的出門,笑着搖頭。

她看了看時間,好像快要下班了呢。

她開始做最後的收尾工作,不知道晚飯吃什麽呢。

晚飯啊……

趙桂花他們一個個的興高采烈的往家走,要說這老天爺真是個公平的,他們四個人一起出門,竟然正正好好就是抓了四只兔子,一人一只。

不過相比于上一次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狼狽的樣子,這一次抓了四只兔子,他們也十分的游刃有餘。

人多力量大啊。

這年頭兒可不見葷腥兒,這白來的兔子,誰不喜歡?

幾個人樂颠颠的回來,一下子就撞進了院裏人的眼。

“哎呀,你們這出去一天,是去上山了?”

“哎我去~這兔子挺肥的啊。”

“你們在哪兒抓的啊?是郊外嗎?啊,還有蘋果,這也太好了吧?”

大家都過來了,一個個眼熱的很,蘇大媽也在其中,周大媽更是在了。周大媽看着王招娣提着兔子,高興的不行,說:“哎呦,哎呦哎呦,幹閨女你可真厲害。”

周大媽認了王招娣做幹女兒,前一段兒還挨家發了糖呢。

要說為啥是周大媽認了王招娣做幹女兒,而不是姜蘆認了王招娣做幹妹妹。這道理就很明顯,住在幹媽家裏,總比住在姐夫家裏是好聽一萬倍的。

周大媽:“我看看。”

她看見王招娣采的蘑菇一點也不比其他幾個人少,高興的眉眼都是笑,說:“你可真是個勤快的。”

王招娣抿抿嘴,翹起了嘴角。

周大媽:“咱家啊,今晚就把這兔子吃了。”

周大媽一點都沒想留着,趙桂花還有王大媽他們都是一樣,你說為啥?

超量了啊。

他們都養了兩只雞,那麽這兔子就是堅決不能養的,就算是不吃,它今天也必須死!

王大媽:“我家就不吃了,我殺了它,熏幹了,等冬天加個菜。”

“對對對,這樣也好。”

“哎呀。你說我今天怎麽就沒跟你們一起上山呢,虧了虧了。”

“這話說的,我也是啊。”

大家都帶着羨慕嫉妒,蘇大媽更是眼睛都要黏在兔子上了,這要是給他家,她給三個小子炖一鍋兒兔子肉,那還不吃的美了?要是四只都給他家,這可是能吃好幾頓呢。

蘇大媽越想越好,恨不能上手搶。

她咳嗽一聲,腦子飛快的轉,想說點什麽,自己怎麽能給兔子要來呢?

她看了一圈,幾個人都不是很好相與,不過也別說好不好相與,就算是最軟弱的人家,也不會因為同情而把兔子給人的。她眼珠子飛快的轉。

“奶,我要吃,我也要吃兔子肉……我要吃……”銅來哭了出來。

他們剛剛放學沒一會兒,正準備出去玩兒呢,就看到兔子了。

“我也要!奶……”銀來也跟着叫了起來。

蘇大媽立刻露出苦哈哈的臉,說,“你們幾個孩子瞎說什麽?這不是我們的,我們吃不得。”

“不嘛不嘛,我要我要!”

原地打滾兒。

蘇大媽瞄了一眼幾個人,好像都是不為所動,立刻上前,抱着銅來哭:“咱家什麽條件啊,別說是兔子了,就連蘑菇都沒有。你別哭,奶想給你們最好的,但是誰讓咱家窮呢。等月末,月末了開饷讓你媽給你買點肉吃。”

趙桂花嘲弄的笑,說:“蘇大媽啊,不是我說你,你家也太不會過日子了吧?這才月初,距離月末開饷這才幾天啊,也就三四天吧。你家肉票都花光了?那也太能嚯嚯了。”

蘇大媽一愣,這才反應過來,他們是剛開饷時間不長。

不過她也是毫不猶豫的說:“我家上個月住院也花了不少錢,日子也就是緊緊巴巴,就算是剛開饷,也貼補虧空了。難啊。”

趙桂花聳聳肩,拎着兔子會家門口殺兔子。

其他幾個有兔子的更不可能給她。

周大媽作為有兔子的人,自然是毫不客氣:“哎呦,你家還能虧空?這借的錢不是都不用還的?”

“你別聽別人瞎說,我們可沒借誰的錢,我家過日子,都是靠着我家秀兒辛苦上班,要不然我家日子能過成這樣嗎?”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我要吃兔肉?”

銅來繼續原地打滾兒。

蘇大媽抱着孩子哭,說:“是我這當奶的沒能力。”

她咬咬牙,似乎是狠了下心,擡眼說:“王大媽,你家的兔子,勻給我呗?我不白要,我給錢,我實在是見不得孩子這樣可憐。孩子太虧嘴了啊!”

王大媽可不相信她能給錢,而且,這肉多難得,自家還有兩個大孫子呢。

她說:“那可不成,我家還有孩子呢。不行不行。”

蘇大媽:“你就幫幫我吧,求求你了……”

周大媽在一邊兒陰陽怪氣,主動出擊:“你剛才還說自己沒有錢,這就要買兔子了?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呵呵。”

蘇大媽:“我是要買的,不過,不過我現在手裏沒有錢,等我月末開了饷再給。”

哦豁!

大家這下子是看出來了,這是空手套白狼啊。

這要是一直就堅稱家裏沒錢,誰還能逼着還?

大家看蘇大媽的眼神都不好了。

這話怎麽說的來着,以前大家相信她是因為她沒有侵犯大家的利益。他們家跟白奮鬥他們家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但是白奮鬥家老的躺在床上,小的跟他們斷絕關系。

蘇家的這頭奶牛不行了。

他們只能向外發展。

這在鄰裏間占便宜多了,雖然有時候就是一根蔥一頭蒜,但是也立刻就會引人不快了。畢竟,現在家家戶戶都不富裕啊。

銅來還在打滾兒哭,大家卻立刻變了臉色,各自閃開。

愛哭不哭啊,這又不是自家的崽。

趙桂花比別人先撤一步,已經開始給兔子剝皮了。

他家不留了,今晚就吃了。

正好也好久沒吃兔子了,改善一下生活。

“趙奶奶,你把兔子給我吃吧。”

銅來哭的可憐,沖着趙桂花叫,趙桂花看不上的很,說:“我家自己還不夠吃呢。你想吃讓你奶出去買。”

“哇……”

銅來又繼續哭。

蘇大媽:“好了,別哭了。”

她也跟着掉眼淚,說:“你們出去玩兒吧,奶等一下去找你媽,看看能不能借點錢,給你們買點肉,晚上吃肉。”

她也是被逼的沒有辦法了。

這些人真冷漠。

“好。”

銅來一下子就爬起來。

金來:“奶,我去找我媽吧。”

“也行,你們三個去吧。”

蘇大媽交代了一聲,就看周家竟然也開始殺兔子了,再看王招娣,眼裏滿滿都是怨怼。這個小賤人,也不想想是誰把她領到城裏的,竟然不把他們家當回事兒。

這個該死的。

其實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從中挑撥把這個小賤人送回去,看誰還能給周家幹活兒。不過也是一轉念她就放棄了這個想法,倒不是說她多好心。

而是她明白,王招娣他們家那麽窮,她回家了雖然能幹活兒,但是因為她能吃,家裏人又覺得不合适。

畢竟,他家閨女多,不缺能幹活兒的。

所以王家根本不會同意讓王招娣回去,還有一點,王招娣在這邊吃得好吃的多,人就胖了一點,也不像開始那樣營養不良了。這在城裏養的好一點,到時候回去了找對象也能有個好價錢。

這幹巴巴的瘦丫頭,各方面都不出色,這樣的能要出來的彩禮又有多少?

但是要是勻稱豐腴,就不同了。

王招娣他的父母就是這麽一個打算。

這可不是蘇大媽自己琢磨的,而是當初她大閨女蘇招娣把王招娣領出門的時候,王家父母說的,他們也不曉得自家女兒能不能給人生兒子。但是不生也沒事兒,城裏日子好,養得好一點,回來更好嫁。

所以蘇大媽知道,自己去王招娣的娘家挑撥一點用也沒有。

要不是這樣啊,她早就想辦法挑撥讓人滾蛋了。

如果不幫他們家,也不能幫助周家。

周家這家子不要臉的,憑什麽白得便宜。

她憤憤然怨怼的看着周家,又看莊家,罵道:“吃死你們,你們家大肚婆都吃兔子肉,然後全生出三瓣嘴兒才好呢。呵呵呵。”

她陰森的笑,不過卻也不那麽暢快。

他家最近這日子,可要不好過了,她實在是暢快不起來,白家靠不住了。前幾個月還有每個月胡慧慧給的八塊錢,但是胡慧慧這個月竟然不住了。直接走人。

這讓他家又艱難起來。

以前可以克扣胡慧慧,現在沒人了啊。

這個胡慧慧,說走就走,一點也不念及舊情,真是白眼狼。

蘇大媽碎碎念,心裏格外的不喜,他們家最近的事兒啊,不通暢,全都不通暢。

就膈應。

她也懶得做飯,直接躺下,反正等王香秀回來一定會做的。

她憑什麽要幹活兒。

休想。

蘇大媽在家裏躺着,心裏咒罵鄰居不讓她占便宜。而這個時候金來三兄弟已經出了門,銀來問:“大哥,我們不去機械廠找咱媽嗎?”

金來搖頭,說:“咱媽沒有錢,找她又有什麽用?借錢可不容易。”

他比兩個弟弟大一點,總是更懂一點的。

他說:“你們放心好了,我有別的辦法。”

“別的辦法?”

金來得意一笑,點頭說:“我們想辦法抓野狗,今晚吃狗肉。”

銀來猶豫:“這樣行嗎?”

銅來堅定的搖頭,說:“不要,野狗吃屎,我們吃野狗,那不就是我們吃屎?大哥,嗚嗚,我不要吃屎……”

金來一腦門子黑線,說:“你個蠢貨。”

銅來:“我不要吃屎!”

這要是銅來不說的話,大家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但是這銅來一說,這就不能想了,反正想起來就是惡心。

銀來:“大哥,我也覺得,就不太行。”

金來攤手:“那你們說怎麽辦?你們也知道,想偷東西很難的。而且要是像昨天那樣,好不容易進了門,他家比臉都幹淨,不是還白幹了?”

外面的大院兒,誰家有錢誰家沒錢,他們都不清楚,好不容易摸底兒進去了,可能也找不到任何吃的。

而且啊,現在各個大院兒都有人,有不少都聽過他們的名聲,他們一靠邊兒,人家就警惕起來。這就很不成啊。

金來:“其實咱們院兒最好偷,誰家有啥都能看見,但是可惜,他們都防着咱們。”

“誰說不是呢,真自私。”

“就是,真自私啊。”

幾個人沒有收獲,萬分不快,不過很快的,金來突然眼睛一亮,說:“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什麽?”

銀來銅來立刻看過去。

金來得意的說:“我們可以去屠宰場偷肉。”

“啊!”

“你們想啊,他們是公家的東西,奶說了,公家的又不是個人的,誰上班好好幹活兒才是傻子。到時候我們去偷東西,這又不是他們自己家的,說不定他們看到我們是小孩兒就不追了。”

“對對對,奶也說了,大人都對小孩兒寬容,我們就算是被抓到,也可以大哭賣慘。”別看銅來小,但是比兩個哥哥還是多了不少心眼的。

要不說為啥金來銀來都要得進去,他反而能靠着有錢阿姨過的很好呢。

“小弟說得對。”

“屠宰場距離咱們這邊也不算遠,我們現在過去,其實也正好。”

“對對對。”

三個小孩兒急匆匆的奔着屠宰場過去,不過去了之後倒是有點懵,主要是,屠宰廠都是天不亮的時候一大早殺豬,哪裏有要下班了殺豬的?

小孩子完全不懂,爬上牆頭往裏看,啥也沒有。

哦,也不是沒有。

倒是有幾只活豬。

這是收了明天宰殺的,畢竟一大早天不亮就要殺豬,去運過來也不方便,所以都是提前一天。

這些事情他們是一點也不知道,但是不妨礙他們三個孩子盯着幾頭大肥豬高興。

“哥。你看,你快看!”

“你們覺得該咋辦?”

“哥,我要吃肉!豬肉比兔子好吃。”

銅來心心念念。

金來:“可是看他們好像也沒有殺豬……”

“院子裏也沒人,如果這些豬都是咱們家的就好了。”

“院子裏是沒人,可是我們也不敢殺豬啊。”金來很從心的說了實話。雖然在弟弟面前充大,但是這個真沒轍。

銀來和銅來面面相觑,好半天,還是金來自己想出了辦法,他說:“要不,我們給豬尾巴割了?”

“啊!”兩個人眼睛明亮的看着哥哥。

金來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立刻說:“你們想啊,我們殺豬是肯定不敢的,而且我們都是小孩子,也帶不走啊!但是我們可以把尾巴割下來帶走。”

他的眼睛看着廠內的豬,憧憬着說:“我們可以把所有的豬尾巴都割下來,到時候不是就有很多肉了。”

“哥哥好厲害。”

金來高興,說:“那你們在這裏給我放風,我回家去拿菜刀。”

“好!”

金來豪氣沖天:“今晚吃豬尾巴炖粉條子。”

“棒極了!”

三個孩子這就忙活起來,而此時的王香秀正在單位沖涼,他們廠子裏的水龍頭倒是比大院兒還方便一點,是在屋裏的,相當于一個水房。

她解開衣扣,将自己的頭發散開,只穿一個小背心兒,擰着帕子開始擦拭。

她這工作也有一段日子了,因為各個領導都不買賬,她只好堅持下來,雖然幹的很馬馬虎虎,但是倒是也算是能湊合。畢竟啊,她還是能找到幫手的。

白奮鬥肯定不能幫忙,但是王香秀倒是憑借着柔情似水找了後勤的其他人幫她掏糞。不過掃廁所這個活兒,就得自己幹了。該說不說,味道确實挺大的,她自己都有點嫌棄,所以每天下班之前都要來這邊擦一擦,幹幹淨淨在回家。

她也不想自己整天臭烘烘的,要是真的這樣,那麽以後也別想“掙”什麽錢了。

她出門在外,絕對不能髒臭。

王香秀動作很輕柔,而且頗有幾分姿态,當然,這要是自家,擦一擦就完了,她之所以這樣故作姿态,是因為站在那邊的辦公樓,居高臨下是能透過水房的窗戶看到她的。

水房的窗戶很高,如果站在外面看不見,但是如果是高處,合适的角度那是一清二楚。

王香秀以前是不知道的,她就是覺得有些人看她的眼神兒怪怪的,充滿了不可言說,她自己觀察了一下,這才發現這個“秘密”,不過她雖然發現了這個秘密,但是一點也不想收斂。

反正被看一看又不少什麽,她假裝不知道,就沒問題。

正好也能趁着這個機會,籠絡幾個能花錢的。

就算是以後更多人知道了,或者這個事兒鬧出來,她也可以堅稱自己是不知道的。這麽多年,王香秀其實是知道的,只要沒有抓個現行兒,問題就不大。

這也是為什麽王香秀一直沒翻車的原因。

她從來沒有被人抓到現行兒,唯一一次的不太好情況就是蔡副主任,但是因為現場沒別人,她身上又有之前跟與于寶山的痕跡,到時候她賴到蔡副主任身上,堅稱自己是被強迫的受害者。蔡副主任就得認栽。

唯一的證人白奮鬥為了自己也不可能不幫她。

畢竟他傷了蔡副主任。

所以王香秀有恃無恐。

這個年代對這種事兒管的很嚴。但是王香秀也謹慎,沒翻車,她就是清白的。

王香秀擦着身子,還故意擡了擡腿,十分故作姿态。

而辦公樓這邊的窗戶,确實有人再看,要說起來,這個是很講究角度的,只有二樓的這兩扇窗戶能看得到。幾個心懷不軌的男同志站在窗口,啧啧個不停。

“王香秀真白啊。”

“以前掏廁所的老陳整天臭烘烘的,白奮鬥也是,但是你看現在王香秀,香噴噴的。”

“對對對,那天下班我遇見她了,真香啊,肯定是用香胰子了。”

“讓讓,給我讓一讓,我也看看……”

“大家都別在女同志面前說啊,這要是被王香秀知道了,她肯定就不在這邊擦洗了。”

“知道知道……”

大家看的熱鬧,不少人也就是有賊心沒賊膽兒,倒是有個叫老黑的眼珠子轉了轉,默默的下樓……

下班的鈴聲響起,王香秀将頭發盤起來,神清氣爽的往外走,還沒到大門口,就看到一個黑漢子走過來,說:“秀姐,我聽說你家三個小子呢,這不,我得了一斤肉票,不如勻給你吧。”

王香秀心領神會,不過仍是說:“一斤啊,我家孩子胃口大,恐怕是不夠的。你還有沒?如果你有,姐跟你一起去拿。”

“有,還有的,走……”

兩個人前後腳往外走。

莊志希:“……”

他怎麽總是能撞見這樣的事兒啊,真是很想自戳雙目了。

他無語的上車,一溜煙兒騎了出去。

多看一眼,晚上都吃不下去飯。

這生意都做到單位來了。

他很快的騎車去接明美,一拐外兒,正好又看到這兩個人前後進了小胡同……尼瑪,都不找個小旅館的嗎!

不想看,快走快走!

莊志希飛快的離開,生怕多看一眼瞎眼。

但是卻不知道,王香秀捏着一斤肉票還有五塊錢,笑的可是十分的暢快。

不得不說啊,老黑比周群是有用多了。

結束之後,她飛快的往家走,琢磨着明天可以買一斤肉,包個餃子了。他家好長時間沒吃了……

而這個時候,同樣想着豬肉的三兄弟終于在牆邊找到了一個狗洞,金來得意:“我就記得,這邊有個狗洞吧,果然是沒猜錯。”

他交代:“銅來,你在外面放風,銀來,你跟我一起。”

銀來:“成,都聽大哥的。”

雖然還沒開始行動,但是三個人都激動的滿臉通紅,金來率先鑽過去,拎着菜刀奔着豬圈過去,銀來很快的跟上。這屠宰場的大肥豬,可真是肥啊。

金來瞅來瞅去,決定從看起來最老實的一頭豬來。

他一步兩步的湊過去,咬牙:“我,我,我……”

銀來:“大哥,你不敢啊?”

金來:“誰說我不敢。”

他用力舉起刀,向下一砍!

“嚕嚕嚕……”

豬挨了一刀,一下子發出慘叫,就跑動起來。

金來倒是運氣很好,沒有被撞到。

銀來:“大哥快,快繼續啊。”

金來:“哦哦哦,好!”

他趕緊想追上去,但是豬竟然已經亂套了,他也不管那麽許多,直接沖着最近的就是一刀,要不說這吃得好的孩子就是力氣大。他家夥食一貫比較好,這孩子竟然還真是一刀把豬尾巴砍了個一半兒。他順着本能又趕緊補了兩刀。

豬尾巴啪嗒一下掉在地上,豬發出慘叫。

金來也沒想到自己能成功,但是這次的成功讓他看到了希望,他就知道自己很行,他撿起豬尾巴向外一丢,說:“給!”

銀來趕緊收在袋子裏,這是他們從家裏拿出來的。

金來勝利了一次,越戰越勇,緊跟着飛快就追第二頭豬。

大肥豬也不是好惹的,用力一拱,金來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手裏的菜刀飛了出去:“啊……”

他也顧不得會不會被人發現了,叫了出來。

肥豬一腳踩在金來的肚子上,金來:“啊啊啊!救命!”

銀來:“大哥別怕,我來救你!”

他飛快的撿起菜刀,眼看肥豬還要攻擊大哥,直接沖着豬尾巴就咣咣的幾刀。

不得不說,他們家還真是不忘初心啊。這個時候還惦記豬尾巴。

他也顧不得大哥了,直接奔着另一頭豬就去了,明明是個小孩兒,倒是很兇猛,沒幾下又砍下了一個豬尾巴,金來跌撞着往外爬,手裏撈着豬尾巴,三根豬尾巴都收起來。

銀來:“看我斧頭王銀來的手段!”

他覺得,自己比大哥強,大哥才割下來一個,他都幹掉兩個了。

那就說明,他比大哥更棒啊。

銀來嚣張的又去追……

這也多虧了這就是家養了要吃肉的豬,已經沒有多少兇性,但凡是個稍微有點火氣的豬,都得幹掉他們。

不過這個時候大肥豬也一蹄子瞪向了銀來,銀來直接摔在地上,瞬間就被踩了好幾腳。

金來:“我來救你……啊!”

他也被大肥豬撞到了。

“啊……”

他們這邊的動靜不小,哪裏瞞得過人。

那頭兒辦公室的幾個人本來正在打牌,他們下午一般就沒什麽事兒了,正玩着了呢。突然就聽到後院傳來豬叫,這邊是屠宰場,住被拉過來叫喚幾聲也正常。但是這叫聲太慘烈了。

好像中間,還有人的聲音。

幾個人互相對視一眼,心道一聲壞了,趕緊拎着鐵棍子就沖了出來……

這從南到北,還沒聽說過有人敢來屠宰場偷豬的,所以他們開始就沒想到,但是這聲音漸漸大了起來。大家一下子就知道不對勁兒了。

幾個壯漢嗖嗖嗖的從屋裏跑出來,直奔着後院兒而來。

這一到,好麽!

還是兩個小毛偷兒。

兩個家夥此時已經被幾頭豬圍在了中間,一個個都要被踩死了。場面相當的恐怖。再一看旁邊還有個布袋子,裏面露出豬尾巴……

“草(一種植物),這他娘的跑我們這兒割豬尾巴了……”

“先別說這個,先救人!”

“媽的。死這兒也不管我們的事兒!”

“豬踩不死他,我都想錘死他。”

“別說了,先給人拽出來。”

幾個人拎着鐵棍子敲了幾下子豬,群豬立刻散開,兩個被踩得氣若游絲的小孩兒被拽出來。

為首的人說:“去報公安吧,這他媽都偷到咱們頭上了……”

“別說了,叫公安。”

頓了一下,又說:“去看看外面有沒有放風的。”

“成!”

銅來貼在牆邊,一聽這個,吓的撒丫子就跑,什麽哥哥,還是自己的小命兒更重要。

嗚嗚嗚嗚!

123、重傷

今天天氣不錯, 挺風和日麗的。

傍晚夕陽西下,大院兒裏的老少爺們都坐在一起閑話家常。他老爺們聚在一堆兒,讨論國家大事,海內外風雲;女同志則是坐在一起讨論誰家婆婆對媳婦兒不好, 誰家小媳婦兒自私自利苛待婆婆;小孩兒可不管那麽許多, 一個個的在院子裏院子外的瘋跑。

虎頭小燕子, 還有李軍軍、李偉偉, 這幾個小孩兒是一夥兒的。

其實以前小哥倆兒是一夥兒的,虎頭到哪兒都領個拖油瓶小燕子, 男娃兒不樂意跟他一起玩兒, 但是這幾個月幾個小孩兒倒是混在一起了。

他們一起抓麻雀,趙桂花這人也不藏私, 她之前跟王大媽一起上山, 還專門給她指點了什麽草籽兒吸引麻雀, 倆人薅了不老少。這不,自家小孩子就可以抓麻雀了。

四個小孩兒一起抓麻雀烤了吃,結成了深厚的友誼。

現在啊,只有吃喝才能讓人真誠的走在一起。

總之, 幾個小孩兒混在一起, 可是很開心的。

他們今年吃到的肉肉,比往年多很多很多。

麻雀好吃的。

李偉偉:“你們家今晚吃兔子肉了嗎?”

虎頭點頭, 吞咽口水:“吃了,我吃了好多。”

“我家也吃了, 我吃了一塊肉, 我家做了土豆炖兔肉。”

“我家也是, 不過我吃了好幾塊, 嘿嘿。”

李偉偉羨慕的看着虎頭, 虎頭他們家是吃掉了整只兔子,他家只吃了一半兒,還有一半兒,他奶說過幾天吃,要留着解饞。

“如果天天都有兔子吃就好了……”

小朋友們交流的,就只是這個了。

這男男女女老老小小各唠各的,就見蘇大媽急切的出門,說:“怎麽還不回來!”

趙桂花:“蘇大媽,你家人還沒回來?”

蘇大媽點頭,王香秀晚飯都做完了,孩子還沒回來。他家孩子雖然總是在外面跑,但是餓了還是要知道回來吃飯的。其實按理說早該回來了,今天王香秀回來的就比以前晚。

據說幾個小的也沒有去找她,蘇大媽琢磨着,這幾個小的是又摸到哪兒去了。不過想一想也不擔心,反正是小孩子,就算是抓到了又能這麽樣?還能真的給送公安嗎

他們可還是個孩子。

正是存着這樣的心情,蘇大媽其實不太擔心,但是這麽久沒回來,倒是有些讓人着急了。

他去了門口,門外很多小孩兒在瞎跑,但是唯獨沒有他家的三個。

“他們該不會又上山了吧?”

她還記得,當初為了抓魚,他們家三個孩子上山抓魚來着。那,今天看到他們吃兔子,會不會是想要上山抓兔子?這麽一想,她才急了,趕緊出來。

“大家幫我找一找孩子吧,求求大夥兒了,我這……嗚嗚。”她哭了出來。

衆位鄰居面面相觑,不過也還是很快的起來:“行,我們……”

“奶……奶奶啊……”

銅來撕心裂肺的叫聲傳來,蘇大媽一個健步出門,問:“銅來,銅來是咋了?”

一看這孩子自己回來,就曉得肯定又是大的在外面惹事兒了。

銅來:“哥哥被抓了。”

“啊!”

衆人齊刷刷的看向了蘇大媽。

蘇大媽:“怎麽回事兒?你哥哥在哪兒?秀兒,秀兒你出來,咱們得趕緊過去。”

雖然被抓,她不怎麽擔心,到時候賣賣慘,祭出“他還是個孩子”,多少總是能糊弄過去的,實在不行,王香秀還能賣弄一下風情。她說:“秀兒啊。”

王香秀匆匆出門:“好,媽你別急,有我呢。”

蘇大媽哭哭啼啼:“一切幸好有你,如果沒有你,媽媽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婆媳兩人立刻就要往外走,也是這個時候,就見派出所幾位同志已經過來了,兩個同志過來核實情況。作為轄區內的派出所公安,他們對王香秀一家真是如雷貫耳,對這個大院兒更是有種莫名的敬意。

真的,這個詞兒就沒用錯。

你說這個院子的幾家子怎麽就那麽能搞事兒呢。其他人竟然都能抗住,可不是敬意嗎!

他們都過來多少趟了,簡直是沒完沒了。

這就很服氣了。

這老的小的,可真是能折騰。

現在更厲害了,這麽小的孩子還敢去偷公家的東西,這興致可就不一樣了。這偷老百姓家一個饅頭和割公家的豬尾巴,那性質可完全不同了。

“你們是蘇金來蘇銀來的家屬吧?”

“對,他們是我孫子。”

“他們是我兒子。”

“行了,你們跟我們走一趟吧,蘇金來蘇銀來兩個小孩兒去屠宰場擱豬尾巴,被豬踩成了重傷,現在人已經送到醫院了。”公安同志很不待見這兩個女同志。

這孩子養成這樣,他們是有責任的。

就他們知道,這幾個孩子也不是第一次第二次了,這都多少回了。做家長的,完全不管。

“啊!殺千刀的啊!我可憐的金來銀來啊……我的大孫子啊,我的孩子要有個什麽事兒,我要他們賠命!”蘇大媽哭喊了出來。

公安同志不客氣的說:“賠命?你要是做犯法的事情一樣也要進去。你們做家長的平時不知道好好的教育孩子,孩子偷東西,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這還覺得很了不起嗎?實話告訴你們,這一次事情很嚴重。你家的兩個孩子接連割了好幾個豬尾巴,這是嚴重的挖社會主義牆角,侵占公家的資源,他們好了之後,是要進少管所的。”

“什麽!這怎麽可以,如果這樣,孩子以後還怎麽做人?”王香秀歇斯底裏的叫了出來。

公安同志也不客氣:“既然知道丢人,孩子開始第一次偷東西的時候,你們為什麽不好好管着?現在闖了大禍才想到這樣會影響名聲了?你們家孩子還有名聲嗎?好了,我不想跟你們說的更多,現在還在還在醫院,你們趕緊帶上錢去醫院,看看情況吧。真是什麽都敢招惹,那豬是能随随便便去下刀子的?”

這多虧了豬都是打小兒就把那個玩意兒割了,兇性小了,要是沒有,就這兩個熊孩子的所作所為,直接能給他們踩死。

“啊,這還要我們拿錢?”

公安不可思議的看着他們,說:“你們不拿錢?誰來拿錢?你們還指望屠宰場拿錢?我告訴你們,屠宰場還要找你們賠償呢。”

“不活了啊,我真的不活了,哪裏有這麽欺負人的啊。這日子沒法兒過了,都是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的。他們怎麽可以這樣啊。我的日子啊……”

蘇大媽哭的離開,趙桂花看不下去了,說:“你們趕緊去醫院吧,不管咋的,你得先看看孩子去啊。”

這兩婆媳,真是一點也沒有輕重,根本不知道他們幹什麽。

“對對對,去醫院。”

“我家沒有錢,你們看……”蘇大媽看向了大家,首先就把視線放在趙桂花身上,他家工人多啊。她哭哭啼啼的說:“桂花啊,你是知道我家的條件的,我家這個條件,哪裏有錢住院?我們兩個剛從醫院出來呢。這孩子又進醫院了,日子過得苦啊,你看你家工人多掙得多,能不能借我一點?”

趙桂花神色一斂,果然你這個老狐貍精就不能給她一點好臉色,但凡是你給了一點,她就要巴上來吸血了。

趙桂花立刻:“我家工人多人口也多,又是孕婦又是孩子,哪裏能攢下什麽錢?而且大家都知道我們家相當于內部分家了。我哪裏有錢借給你?”

雖然不知道蔡副主任賠償了二百塊錢,但是趙桂花猜也猜得到,畢竟要不然事情也不能那麽快的平息啊,她直接說:“你們之前跟人發生矛盾,沒有賠償嗎?你這人不能這樣哈,你家都有錢,你怎麽還在外面借錢?把人當傻子啊!我看孩子都是讓你給教壞了,你也不是啥好東西。”

這一提,公安同志都抿着嘴看向了蘇大媽,他們是知道的,其實有賠償。

而且還不少。

就這,這人第一時間不想着看孩子,竟然想着借錢?

這麽一想,公安同志語氣都不好了,說:“這個時候了是人重要還是錢重要?你們不是有賠償款?二百塊錢總不至于還不到一個月錢就花光了吧?”

衆位鄰居都怕被借錢,一聽這話,紛紛開口:“我得天,二百,真不少啊。”

“就是啊,你自家有錢怎麽還向外借錢啊。沒這麽辦事兒的。”

“你還不趕緊去看看金來,整天念叨大孫子大孫子的,這關鍵時刻反倒是只顧着錢了。也不想想,那讓豬踩了,能是什麽小事兒嗎?”

“就是,要錢不要命。”

“我看啊,這孩子就是被你們給寵壞了,才出了這麽多事兒,孩子都還小,懂什麽啊。”

“可不是。”

“咱跟着一起去看看吧。”

“我看行。”

大家都有一個好事兒的心,當然,也是多少想看看金來啥樣兒了。明美跟着就要往外走,莊志希趕緊拽住她,說:“我的小姑奶奶啊,你是個孕婦,可別跟他們一樣湊熱鬧。”

明美無辜的笑,說:“我看看都不行啊。”

莊志希:“不行,咱別靠邊兒,省的他們發瘋被沾染上。”

明美惆悵的看着大家跟去的步伐,說:“我就錯過了啊。”

莊志希:“我看媽和大嫂都去了,咱們等他們回來聽消息吧。”

明美:“好的吧。”

男同志也八卦也好奇啊,但是大家都不好意思跟着,畢竟男人摻和這種事兒,總是給人一種很娘的感覺。但是倒是也有例外,周群就跟上了,他叫:“王招娣你照顧姜蘆,我跟我媽去看看熱……情況。”

明明是想說“熱鬧”。

周群和周大媽嗖嗖的跟上,他是隊伍裏唯一的男人。

白奮鬥嗤了一聲,說:“娘裏娘氣的。”

他爸已經出院了,前些日子脫離了危險期,就給人弄回來了,在家休養,白老頭人也醒了。這一次,他是遭了大罪,人也癱了,受了這麽大的打擊,他現在也不出門。

嗯,想出也出不來。

不過白老頭确實是不想出門的,饒是傍晚的時候白奮鬥回來,他也不搭腔。

剛醒的時候,他痛罵白奮鬥。堅定的認為如果不是白奮鬥,自己也不會掉下樓,因此恨上了白奮鬥。他還故意折騰白奮鬥,把他喂得飯故意摔到地上。

以此挑釁。

不過……他這樣做,白奮鬥就直接不做菜了,只放一個窩頭,餓了就吃,不餓就扔,他也不多準備。至于白老頭故意折騰他,拉到褲子裏,白奮鬥也就是由着他折騰。

反正,不管的。

你要是故意這麽幹,那麽就臭着,想靠着折騰兒子得到快樂,那你別想了。

有時候怎麽說呢?

白老頭這種人也就是得白奮鬥這種人治他,這不,他原本還想使勁兒折磨白奮鬥,但是卻發現受傷的總是自己,白奮鬥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更是不慣着他。

沒堅持幾天,白老頭就老實了。

他開始特別生氣,覺得自己落得這個下場,遭這麽多罪都是因為白奮鬥這個兒子,如果他安分的聽自己的話,他怎麽可能掉下樓?再說生孩子這事兒,他為的是誰?還不是白奮鬥?

是希望他老有所依,為白家傳宗接代啊。

可是沒想到這小子竟然不依。

他恨透了這個造成他受傷的兒子,但是卻在幾天之後很快的明白,自己現在這個狀态,只能倚靠白奮鬥,別人是絕對靠不上了的。他折騰白奮鬥,只會換來同樣的對待。

這不,人就老實了。

當然,他也曾經想着跟蘇大媽結婚,讓她照顧自己,但是從受傷到現在,蘇大媽連看都沒來看他一次。有時候他聽到蘇大媽說話的動靜兒叫她,蘇大媽都是理也不理的。

這也讓人很傷心。

雖然時間很短,但是這短短時間就讓白老頭知道,他如果不能掙錢,就一無是處。

所以現在白家安分的不得了,白老頭安靜如雞,白奮鬥每天除了工作,就想着怎麽找媳婦兒。

這不,他湊到姜蘆身邊,說:“姜蘆,你之前答應幫我介紹一個對象的。”

姜蘆:“我是答應你了,但是之前的時候真沒有合适的。現在,就更沒有了……”

白奮鬥急了:“怎麽就沒有,我這條件還可以的。”

姜蘆:“我知道啊。”

她也沒說反駁的話,只是說:“可是你別怪我說話不好聽哈,我知道你條件可以的,但是吧,你不能有孩子,我這不敢輕易給你介紹。所以可選擇就更小了。再說我也得考慮女方的情況,免得女方坑了你,你說對吧?”

白奮鬥嘆息一聲,說:“你說我找個對象怎麽這麽難。”

他的視線落在了王招娣的身上,王招娣撲通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手都要搖出殘影了:“不行不行,我不行,你別看我……”

白奮鬥黑臉,說:“你想哪兒去了,我還看不上你個黃毛丫頭呢。”

王招娣沒有覺得被人嫌棄,用力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白奮鬥:“你家是農村的,沒有糧食定額,到時候我一個人掙錢養三個人,負擔太重了。我沒打算找個農村的。”

“噗!”明美沒忍住,終于噴了出來,她看着白奮鬥,十分不懂這人到底是哪塊石頭蹦出來的,竟然這麽奇葩。他這個條件,還想找城裏的?人家農村的大姑娘都不樂意啊。

白奮鬥:“你驚訝啥?我這說的不是實話?我想過了,我想找個城裏的,最好是個寡婦,帶一個兒子那種,兒子還要小一點。最好是一兩歲不記得事兒。寡婦自己有工作。”

明美睜大了眼,跟姜蘆面面相觑。

一旁的莊志希又懂了,你看,男人總是很容易就能明白同類的想法。

他說:“你是不想增加負擔,多一個人掙錢,但是同時又有一個兒子,孩子小,根本不記得親爹,到時候就把你當成親爹。将來可以養老。”

白奮鬥:“對喽,最好是可以改姓那種。”

姜蘆張了好幾下嘴,沒張開,她想說你憑啥!

但是到底是忍了,她可是個孕婦,別招惹這樣的人,姜蘆現在一貫好聲好氣,就是不想得罪人。自己可是得罪不起人的。而且她也看出來了,只要示弱,白奮鬥這人不為難女人。

她有嘆息一聲,說:“難找啊,我多給你留意吧,不過你也別全指望我,這種情況多難找,你也知道的。你自己也得留心。”

“哎你這人,你說你介紹對象……”

姜蘆:“我要是存心想忽悠你,我随随便便就能給你介紹一個,這不是真的怕坑了你嗎?你自己有點數兒啊。”

白奮鬥:“那倒也是。”

他覺得姜蘆說得對,要是姜蘆想把這事兒搞定,随便找個人應付他一下就完了。

現在啊,倒是真心實意的幫他尋覓。

他說:“成,我記得你這個情。”

姜蘆:“沒什麽的,都是應該的。”

她也确實再留意這種人,但是上哪兒找啊。這個條件,人家不可能找白奮鬥啊。

明美覺得啊,姜蘆也真是攔了一個大活兒。

她咳嗽一聲,轉換了話題,說:“不知道金來他們怎麽樣了。”

“這不好說,這讓豬踩了,還真是可大可小的。”

“你說他們跑去屠宰場割豬尾巴,這她娘的怎麽想的啊。”

“還不是他家慣的。”

這話題明明都轉走了,白奮鬥卻不甘心,強行扭轉回來,說:“哎不是,小莊啊,你說哥哥對你怎麽樣?”

莊志希:“不怎麽樣,我們關系一般般。”

白奮鬥一梗,不過很快的說:“其實也還行吧?我們打小兒都在這個院兒裏長大,也算是不錯了吧?”

“沒不錯,你算計我的時候也不少。你有啥就直接說。”莊志希可真是冷漠如冬日寒風。

白奮鬥:“……你這啥人啊,一點也不友好。”

莊志希:“所以,啥事兒啊?”

白奮鬥趕緊的:“我聽說你們部門要搞相親大會。”

莊志希:“不是我們部門,是工會聯合廠辦,聯合我們宣傳科,還有婦聯。姜蘆姐你知道把?”

姜蘆點頭:“知道。”

“四個部門聯合搞起來的。”

白奮鬥:“可是廠裏的單身漢可都收到消息了,這次是你策劃的。”

聽說跟往年不一樣。、

他說:“你給我露點底兒呗。”

這是來打聽情況的,這個倒是也不怕說,反正已經差不多要公布出來了。

莊志希:“咱們機械廠和客運站,城內八所小學搞一個大型的聯合相親。男同志和女同志都可以報名。我們談下了市文化宮的地方,到時候在那邊搞。報名要提交個人資料,不能瞎寫。如果核實材料與實際不符合,這就是誠信問題了。我們會通報給所在車間進行批評。”

白奮鬥:“啊,那都寫什麽情況啊!”

莊志希:“基本信息,像是你,就會寫機械廠廁所清潔員,父親癱瘓在床也要标注。”

白奮鬥震驚了,說:“這要寫的這麽詳細?這這這……這樣都寫上,誰還看得上我啊?”

敢情兒這人也會知道自己條件不像是嘴裏說的那麽好。

“你寫了,女方也寫啊。這是相對的。”

莊志希:“這是杜絕了撒謊虛構家庭的情況。”

“你們可真能搞事兒,這就簡單相個親,看對眼了就領證呗,怎麽的還要說那些有的沒的。”

“這話可不是這麽說的,不介紹清楚,遇到騙婚的怎麽辦?到時候廠裏再來解決麻煩嗎?把問題放在開頭倒是比出了問題解決更好。”

“我覺得你說得對。”姜蘆作為婦聯的,是曉得的,幾乎每年搞相親大會,都有人埋怨。

莊志希:“你看,你得這麽想,不能想着忽悠一個,而是要找一個知道你情況還願意的,這樣其實也是節省了你自己的時間。不然人家開始跟你聊得好好的,你們互相又是請吃飯又是送禮物,最後一看家庭,吧嗒,黃了。不也白花錢?”

這跟什麽人說話就得用什麽套路,果然這話出來。白奮鬥十分認可的點頭:“你這話說的倒是也有道理。”

莊志希:“所以啊,這樣做沒錯的。”

他看着天色不早了,說:“我們回家了。”

“走吧,我也得回去睡覺了。”

“不曉得醫院那邊啥樣。”

他們碎碎念。

醫院麽!

醫院裏,兩個孩子經過多方面的搶救,這個時候才往病房推。要是一般的病人,都要先交費的。但是醫院倒是提前給蘇金來兄弟兩個搶救了。

主要是,王香秀有工作,所以不擔心她拖欠醫藥費。

要不說現在人人都想做工人呢,工人老大哥的身份地位是最高的。而且拿出去說話也頂事兒。醫院這邊跟王香秀他們十分十分熟悉了。

要說四九城最了解他們大院兒的,一個是轄區派出所,一個是這家距離他們最近的醫院。

在這兩個地方,他們那可真是,完完全全的熱門人物。

醫院認出了人,就敢搶救,像是他們這樣的工人家庭,即便是他們不交醫藥費,醫院也可以聯系廠子處理的。按月扣工資了。所以醫院很快的将人轉到病房。

“兩個病人都遭到了豬群踩踏,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蘇金來斷了幾個骨頭,腿也骨折。這個是一定要好好養着的,不然很容易造成跛腳。另外,蘇銀來就比較嚴重了。他受傷更重,因為年紀小。身體承受不住,不僅骨折,還傷了肺。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你們家屬要二十四小時陪護。另外,即便是他好起來,可能也會有一些後遺症,他肺不好,身體會很虛弱。以後好了也不能幹什麽重活兒,更是得多休養。”

“什麽!”

蘇家兩個女人都不可置信,他們怎麽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會這麽嚴重,他們家兩個孩子因為嘴賤,也挨過不少的揍,可是卻從沒有一次像這樣嚴重。

“沒、沒脫離危險?”

“對。”

“我的天!”王香秀直接哭了出來:“大夫,你救救他們,你一定要救救他們,他們都是很好的好孩子,不應該這樣的。怎麽會這樣……嗚嗚,明明,明明早上還好好的啊。金來銀來啊……”

“同志,這裏是醫院,不能大聲玄幻,你會影響其他人你的休息的。而且你的孩子現在還很虛弱,我看你還是好好的照顧孩子。別想那些七七八八的。”

“金來銀來……”

王香秀哭了出來,一旁的蘇大媽更是默默流淚,眼看就要昏過去的樣子。

大夫雖然看不上他們家,但是覺得他們家也真是夠慘了,總是能折騰到醫院。但是你要說怪別人,也怪不上,誰讓你家孩子這麽調皮的!咋就不知道好好管管呢。結果釀成這樣嚴重的後果。

“多陪一陪孩子吧。”

雖然覺得這家子簡直就是瘟神,不過大夫還是最後補充,再三叮囑,十分認真:“你們這次住院,不要再惹事兒了,要是再惹事兒,以後我們真的不歡迎你們了。”

他們過來住院,沒有一次是安安分分的。

他們鬧的妖兒,讓他們醫院都跟着“名聲大噪”。

丢人啊。

王香秀流淚看着兒子,眼睛都不舍得離開,點頭說:“我知道。”

随口應和那麽一句。

這一看就知道這人說話根本沒走心,但是眼看這個孩子這個樣兒,他也不好說什麽了。他出了病房,就看到派出所還有屠宰場,甚至有不少圍觀的人都在。

“大夫,他們這……”

大夫推推眼鏡,說:“你們也聽到了,他們很嚴重,別說現在帶不走人,我估計……他們這狀況,養個半年都不能好。”想了想,他壓低聲音說:“小一點那個,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

“啊!”大家都驚訝的看着大夫,不可置信。

雖然他們都很不喜歡蘇家的三個熊孩子,但是也沒說就想看着小孩兒丢了命。

畢竟誰也不是那鐵石心腸的人。

“作孽啊。”

“這麽小的孩子遭這麽多罪……”

“這事兒都怪蘇大媽,王香秀上班沒時間照顧孩子,蘇大媽在家沒事兒啊。也不知道好好的管着孩子,整天就由着孩子瞎胡鬧。現在出事兒了,她倒是就知道哭。”

“行了行了,我們別在醫院大聲喧嘩了。”

趙桂花攔着大家,說:“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他們本來是出來看熱鬧的,還真沒想到傷的這麽嚴重,這熱鬧,看不下去。

趙桂花不曉得說什麽才好,但是卻也說:“希望孩子沒事兒吧。”

“那倒是。”

大家一個個的往回走,趙桂花突然說:“以後各家,好好管着孩子吧。這要是不管,孩子越來越熊,在外面出事兒可沒人慣着。再說了,人慣着,畜生不會慣着啊。你看看,誰能想到他們讓豬踩的這麽嚴重。”

“是啊。”

“趙大媽說得對。”

這個時候周大媽都沒擡杠,她說:“你說這……”

嘆口氣,不說了。YHDJ

要命的事兒,大家總是比以往多了幾分寬容的。

他們雖然是走了,沒在留下來,但是派出所的同志還是詳細跟當事人雙方都溝通了一下。屠宰場是公家的企業。雖說他們受傷十分嚴重,但是也不能掩蓋掉他們割豬尾巴的事實。

豬尾巴不算貴,但是這個事兒很大。

可以說,只要金來銀來他們出院,他們是一定要進少管所的。

這就是偷私人家還公家的區別。

可能私人家打一頓就算了,這年頭對小孩兒還真是沒那麽苛刻的。

但是,這公家就一定要有個說法了。

不是屠宰場非要找事兒,而是這事兒鬧開了。他們屠宰場也不敢不追究,不然保不齊就有人扣帽子。

許多事兒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這也不是說我覺得你可憐,就能算了。

雖然這孩子确實很可憐,但是公安還是跟這對婆媳說了以後的情況,現在治病中,肯定是不用進少管所。但是他們治病結束那就肯定要進了。

蘇大媽哭的更慘烈,王香秀則是拽着兒子的手,說:“我知道了。”

她喃喃自語:“我會想辦法的,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蘇大媽順勢拉住兒媳婦兒的手,說:“媽就指望你了,真的就指望你了啊。媽一個老太太,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咱家的孩子還這麽小啊。不能進去啊。”

王香秀點頭:“我曉得,我曉得的。”

她實在是沒有辦法,她有什麽呢?她什麽也沒有,只有自己,她琢磨起來,該是如何是好,該是如何才能算計着那頭兒不找他兒子的麻煩。

雖然她答應的挺堅定的,但是心下一片倉皇。

這個事兒,太難辦了啊。

“還有醫藥費……”

先頭兒王香秀住院,那他們廠子是能報銷大部分的,雖然也花了錢,但是主要是蘇大媽花錢。但是現在吧,受傷的是兩個孩子,可不是什麽工人。

那麽他們就要花不少的醫藥費了。

雖然他們家也有點底子,但是分明很不夠。

白奮鬥家的白老頭花了多少錢,他們是知道的,要知道白老頭那個時候還沒安排人接班,所以當時廠子裏有報銷,就這,最後也花了二百呢。

其實這倒是他們弄錯了,因為這個錢不光光是這一次還包括了之前。

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回收,他們現在真的缺錢。

王香秀:“怎麽辦,怎麽辦啊?”

蘇大媽盯着兒媳婦兒,苦哈哈的說:“咱們也沒法子,你說我這個老太太,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給你添亂,我……”

“媽。你別說了,我一定能想到辦法。”

蘇大媽點頭:“媽信你。”

蘇金來和蘇銀來出了大事兒的消息很快的傳開,不管是誰家聽了都要咋舌。

要說這家的孩子這段日子真是沒少闖禍,這下子算是踢到鐵板了。

講真,雖說這事兒不是發生在他們家,但是幾乎每家每戶的都檢讨了一下自己,還嚴肅的叮囑自家,一定不能像蘇家這樣。就連一貫的刻薄老太周大媽都在早飯的時候跟姜蘆說:“以後咱們家孩子,也不能一味的溺愛啊。”

她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慣孩子的,不然周群也不是這樣了。

但是這個事兒,真是一下子就吓到她了。

周群也是點頭說:“是該好好教育。這孩子要是去了少管所,以後就完了。他們家這兩個,也別想接班了。”

“啊對啊,他們如果進了少管所有了案底,将來是接不了班的,機械廠是要政審的。但凡是有案底都不能被錄用。接班也不行。”

“啊這……那他家可真完了。”

另一頭兒,王大媽也在叮囑家裏的李軍軍李偉偉,說:“你們好好上學,放學在家門口玩兒,怎麽都行,但是可千萬不能亂來。有些事兒啊,咱們不能幹……”

同樣的,趙桂花也在家裏教育兩個小孩兒呢。

虎頭和小燕子都點頭。

小燕子好奇的問:“奶奶,那金來和銀來,就要去蹲笆籬子了嗎?”

“是少管所,還是有點不一樣的。所以啊,你們淘氣奶是不說你們什麽的,但是千萬不能闖禍。有些事情是不能幹的……”

這個消息的輻射面太廣了,這一片兒都在家教育孩子呢。

要不說這一片兒後來成材率高呢。

這有極端對比對象,搞得當長輩的一個個都很擔心自家孩子學壞。教育跟上了,小孩子自然就有出息了。莊志希日常送明美上班,問道:“你爸媽那邊買糧食了嗎?”

明美點頭:“買了。”

最近糧食開始漲價了,黑市兒的糧食,長得還挺多的。

莊志希過去買花生,一下子買不了那麽多,只能一次次買,所以對黑市兒的價格變化更加的明顯。他感慨:“不管什麽時候都有精明又未雨綢缪的人。”

趙桂花一人買點糧食,或者說他們大院兒幾家買點糧食,真不至于造成什麽影響,這說出來都沒人信的。

主要是,還有別人也這麽想了,買糧的人越來越多,加上随着秋天的到來,有些地方糧食的收成多少能看出來點了。這今年糧食不好的消息,多少就傳出來一些了。

但凡是有點錢,又相信這個的,基本都會屯一點。LJ

一來二去的,黑市兒的糧食都漲價了。

“還是咱媽聰明,我們誰都沒想到,只有她想到了。”

當兒子的都覺得自個兒老娘真是個能耐人。

明美輕聲笑,說:“是的啊。有她在,我們日子好輕松的。”

莊志希:“媽說,明天咱家一起上山。”

明美:“哎?”

莊志希:“不包括你,你在家,正好能幫着照看虎頭和小燕子。”

明美:“……”

她用力掐了莊志希一下,說:“幹嘛不算我?”

莊志希:“我的媳婦兒哎,你說你哪兒行啊。你能不能正視自己是一個孕婦的事實。”

明美幽幽嘆息,說:“等我把這兩個小崽子生下來,我肯定要好好的撒歡兒去轉轉。現在就是因為有了他們,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哎。

莊志希:“再忍忍。”

“好。”

明美靠在莊志希的背上,說:“我這次生完了,估計很久都不想二胎了。”

“那就不生。”

“好。”明美燦爛的笑了出來。

她本來就是個活潑好動的,人也可以八卦,但是自從有了孩子,這一下子就給人拘住了。她可真是覺得整個人都蔫蔫兒的。只盼望,盡快生崽。

“好在,我這一下是生兩個,不着急再生。”

莊志希點頭:“嗯。”

明美:“你們明天上山幹嘛?不是說山上沒有什麽魚了嗎?”

好端端的魚塘啊,竟然就這麽搞了個幹幹淨淨。

莊志希:“山上有一棵板栗樹,明天不是周天休息?正好全家出動摘板栗。”

明美:“可是,這段日子上山的人這麽多,別人也能看見吧?”

這東西又不是只有他家能看到,這是人人都能看到的,未見得會留給他們吧。

莊志希倒是笑了,說:“板栗前一段時間沒熟啊。媽他們前一段上山,還偷偷瞄了一眼,還在呢。我們現在過去,不管是怎樣,都直接收了。就算是生一點也沒關系,回來捂一捂一樣吃。但是再放下去可能就不一定是咱們得了。這東西雖然可能不是人人都認識,也不一定人人都能發現,但是肯定還有別人看見的。都在等着成熟呢,我們先下手為強,總好過後面啥也沒有。”

“你說得對。”

明美想了想,說:“其實就算是被摘了也沒啥,秋天山上東西多,保不齊還能發現其他的。”

“大家都曉得山上不少的東西,這上山的人肯定多。”

“那也沒辦法啊。好在現在還算早。”

說的也是。

現在才九月初,雖然已經立秋了。但是天氣還是很熱的,而且要說起來也不算是最豐收的時候,基本上九月下旬才是最好的時候。但是他們可不敢等,等到那個時候,估計啥也沒有了。

兩人一路絮絮叨叨的,莊志希今天送完了明美,幾乎是踩點回到單位,差一點點就遲到了。

張三兒感嘆:“你要是再晚幾分鐘,我就要關大門了。”

他知道莊志希早上要先送一趟媳婦兒,好奇的說:“你說別人也娶媳婦兒,你也娶媳婦兒,你的媳婦兒就那麽金貴?這還天天送,我看咱們廠子女同志大着肚子還工作呢。”

莊志希:“我媳婦兒也大着肚子工作啊,誰不一樣啊。”

他看着張三兒,拍拍他的肩膀,說:“你這種單身的人,是不會懂的。”

張三兒:“……”

咋就不懂!

哦對!

他八卦的問:“我聽說王香秀的兒子割豬尾巴出事兒了?”

莊志希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點頭說:“是。”

張三感嘆:“那玩意兒兇啊。”

莊志希:“可不,人挺嚴重的。不曉得什麽時候能出院,昨晚兒他們都去了醫院,沒回來。還不知道能不能渡過危險期,就算是度過了危險期,這醫藥費估摸着也不少了……”

張三:“他家還能缺錢?”

莊志希笑了:“這話讓你說的,誰家不缺錢啊。他家才一個人上班。”

張三嘿嘿的笑,湊到莊志希身邊耳語幾句,莊志希挑眉,驚訝:“五塊?真的假的啊?”

“當然是真的,李四兒都……嘿嘿。”

莊志希:“這可真是……”

張三兒:“我也想花這五塊錢,雖然不算少,但是一次半次也能承受。”

莊志希:“你可拉倒吧,別想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

他笑着調侃勸了一句,說:“我得上樓了,不然要挨批評了。”

“不至于不至于。”

莊志希上樓進辦公室,一進門,就聽到老黃調侃他:“你這一路被人攔着問了吧?”

莊志希:“可不是。”

崔大姐:“我剛才去婦聯送材料,姜蘆都挪不了地方了,好些個女同志圍着她打聽。”

作為一個大院兒的人,他們是能夠拿到第一手資料的。簡直是成了香饽饽。

莊志希:“每次我們大院兒出點啥事兒,我都寸步難行。”

“誰讓你跟保衛科的人熟悉。”

“哎你說說咋回事兒啊。”

“聽說王香秀的二兒子要不行了?”

“他們怎麽想到去割豬尾巴的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追問,你看有些男同志看着一本正經,說起這些還真是不遑多讓。

莊志希:“同志們,我不太清楚啊,我昨天沒去的,我陪着我媳婦兒呢。”

“你們問他有什麽用,你們yihua得去問周群。”小許幽幽開口。

周群一大早就來廠子了,就跟那猴子一樣,上蹿下跳,廠子裏之所以這麽快就散播開,就是這位的“功勞”。

“确實,昨天周群去醫院了。”莊志希不想讨論這個,雖然平時八卦也挺樂呵,但是想到人都沒脫離危險,他倒是也覺得不太好說什麽了。

“對,問問周群去。”

“他現在可真是……比廠裏老娘們的消息都靈通。”

“他還翹着蘭花指。”

莊志希:“……”

這消息沸沸揚揚的熱鬧了一天,畢竟,對于大多數人來說,蘇家就是陌生人,所以更多是看熱鬧。王香秀一天沒有上班,派出所倒是過來幫她請了個假。

要不說,他們也真是好人了。

不過蘇家的事情,本質上跟他們也沒有什麽關系,莊志希的心思還是在明天的上山上。

因為要上山,趙桂花準備了幾個籮筐,除了明美,所以的大人都一起出門。他們還借了藍大叔的自行車,一大家子天剛亮就浩浩蕩蕩的出門。

明美跟虎頭還有小燕子,三個人大眼瞪小眼。

他們三個都是不能去的人。

虎頭安慰明美,說:“小嬸嬸,雖然這一次不能帶你,但是以後就可以了。”

明美撐着下巴感嘆:“還要好久啊。”

“我們長大也要好久,我再長大一點,我也可以去了。”

“我也是。”

明美:“行了,人家都走人了,我們在躺一會兒?還是你們出去玩?”

虎頭:“我們躺一會兒,我跟小燕子一起玩羊拐。”

明美:“那好,回屋吧。”

“好呀。”

明美既然不能出門,索性睡一個回籠覺。

她睡眠質量還挺好,而且因為規避了在公交車上受傷的事兒,她這個狀态可比在夢裏的狀态強多了。人養的氣色也不錯,明美關好了門,再次滾在了床上。

哼,他們不帶她,她就在家睡大頭覺。

明美自從懷孕還是很嗜睡的,她這邊睡得實在,那頭兒趙桂花他們一行人也很快的騎車去了郊外,今天是周天,又很早,街上的人不算多。他們一路騎車來到郊外上山,趙桂花立刻眉眼都是笑容:“我就說這個還在。”

這個板栗樹,還沒有被人摘掉,趙桂花大手一揮,說:“快,動起來。”

一般來說,如果別人想上山,也會選擇周天,這倒不是這個日子多好。而是上班的人,也只有周天可以自由行動了。趙桂花給幾個人都準備了大手套。

莊志希:“媽。你準備真齊全。”

趙桂花:“這個東西他紮手啊,你以為我像你們那麽傻?”

他們也不打算在山上剝幹淨了再帶回家,這個想也不想,遇到人保準加入進來。他們的計劃是,直接帶着外面的毛刺兒拾起來,回家在收拾。

正好這個還能引火呢,一舉兩得。

一大家子五口子,飛快的幹了起來。

人多力量大,也就個把小時,板栗樹就空空如也。

他們收獲了六大籃筐的板栗,當然,撥出來肯定沒有那麽多。估計至少縮水三分之一,但是一點也不妨礙大家的熱情。畢竟啊,辦理這個東西,就跟地瓜一樣。那是能做主食的。

這個就很好了。

菜雖然好吃,但是不頂餓啊。

“走,再去看看。”

莊志希看了看,說:“這樣吧,咱們往山下走一點,找個地方把東西都聚集在一起,然後留下兩個人負責看着東西,其他人到處找一找,咱們別聚集在這邊,如果也有別人盯上了這個樹。到時候看我們把這個樹上的板栗都摘光了,肯定要找麻煩的。這東西是無主的,鬧也沒有道理。但是架不住有人腦殘啊。大熱天的,我們犯不上跟人争執。搞得自己也火氣大,你們說呢。”

“說的有道理。”

莊老蔫兒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說:“要不我們往回走吧,反正咱們都有收獲了。”

莊志希:“別啊。來都來了。”

莊志遠也是一樣的想法,他說:“咱們這個時候多來幾趟,冬天天冷了也沒有來的必要了。”

魚塘空了,山上也光禿禿了,冬天完全不用來。

但是秋天可真是上山的好季節。

莊老蔫兒:“聽你們的吧。”

梁美芬:“啊,你們看,那邊有幹木耳。”

“哎,還真是,快!”

“你看,這山上的好東西多了去了,這個時候既然是來了,就多收獲一點,冬天也能在家貓冬兒,哎不是。那邊還有木耳,真不錯。走走,摘了去。”

要麽說秋天是豐收的季節呢,真是到處都有好東西。幾個人很快的忙活起來。

他們給木yihua耳收完了,這才推着車往下走。

大家找了一處比較隐蔽的地方,坐了下來,趙桂花和梁美芬負責留下,他們其他幾個男同志到處轉轉,趙桂花:“不管找不找得到,中午前要回來。”

“好。”

當然了,趙桂花和梁美芬也沒閑着,這一片兒比較陰涼,野菜還挺多的,兩個人也不客氣的上手兒。梁美芬:“媽。這邊地特別潮,還有蚯蚓。你往這邊點,不然踩一腳爛泥。”

倒是趙桂花眼睛一亮,說:“蚯蚓好啊。”

梁美芬:“???”

趙桂花:“我們可以抓了回家喂雞啊。”

梁美芬拍頭:“對對對。你看我這麽忘了這個。”

大家各自忙活,梁美芬說:“媽,今年咱家東西真不少,是不是可以少買點白菜了,也省了錢。”

趙桂花:“竟是胡說八道,少買了不夠吃,你能把嘴給系上啊。這虧了什麽也不能虧了嘴。一旦不夠吃了,你買都不好買。”

梁美芬不敢哔哔了。

趙桂花說:“這白菜還是要多買點的,還有蘿蔔也不能少了……哎呀,你說這一到九月,感覺還沒咋地的呢,怎麽就開始忙活起來了。”

“誰說不是呢。”

這兩個月,還真是最忙的時候,又要囤大白菜蘿蔔,還要腌酸菜,做鹹菜幹,同時還不能忘了去買煤球兒。一年當中,最忙活的就是這兩個月。家裏有人在家還成,如果都上班,那可更是腳打後腦勺兒。

趙桂花:“我回去之後打算跟王大媽說一下,把地窖給隔開。”

“啊?”梁美芬驚訝。

趙桂花:“今年我們前院兒多了藍大叔一家,本來就要重新分配地窖位置的,那不如給隔開搞成單獨的一個個,自家可以帶個鎖。省的都在一起,東西丢不丢全靠自覺。這可不行。”

“其他人能答應嗎?”

趙桂花:“這種東西少數服從多數,肯定要答應的。而且就算不答應也不過就是蘇大媽一家不答應。其他家肯定同意的。以前白家跟他家好,由着他們家拿東西,現在可不是了。蘇金來他們偷得名聲在外,別人也都防着呢。”

“也是。”

“不過現在要重新分位置,倒是要小了不少。”

畢竟多了一家。

趙桂花:“這個沒辦法。”

不過想到可以搞成單獨的,還是讓人很高興的,最起碼,更放心啊!

“我回去就說!”

124、要出事兒

這要是說起來, 莊家人倒是動作快,不到中午就開始往回走了。

倒不是他們不想多摘點,而是再多,就拿不了了。

這豐收的季節啊。

三輛車都是滿滿當當的, 主要是板栗, 但是其他的東西也不是沒有, 幾個在四周撒摸的老爺們也都有點收獲。莊志希還好運的抓了一只野雞。

這一點上莊志遠就很服氣小弟兩口子了。

這倆人好像每次上山, 都能抓到點野雞野兔的,呃, 他媽也經常有這樣的收獲……倒是他, 不太行。

不過他也不是沒有收獲,他找到一處背陰的地方, 竟然有不少的大蘑菇, 真真兒是不賴。今年雨水多, 這蘑菇都長得好。一家子盆滿缽滿的下山。引來旁人豔羨的目光。

這随着時間的推移,山上已經不少人了,他們也不留戀,趕緊的離開。

郊外回來的路途不算近, 回家已經過了晌午, 家家戶戶都吃完飯了,明美一看大家回來了, 趕緊把中午的飯菜熱了熱,莊志希幾個人把東西搬進家門, 一身汗的站在院子裏才沖水。

明美回屋拎了毛巾, 站在門口, 莊志希回頭笑:“媳婦兒你真好。”

明美笑着嗔道:“你趕緊擦一擦, 過來吃飯。”

她把毛巾遞給大家, 随即回屋看着鍋,還沒開鍋。

虎頭和小燕子兩個人一個個筐子看,不解的撓頭問:“小嬸嬸,這個是什麽啊?”

他們都不認得板栗,不曉得家裏一大早出門去采的這個是什麽,這個看着不像是能吃的樣子啊。兩個人十分不理解。明美也不認識,即使是七十年代,明美也是城裏成大的,不太認識板栗。

你要是把外面的毛刺兒撥開了,那肯定是認識的。

現在這樣原始的狀态,明美也沒見過。

不過雖然不認識,但是明美知道啊,這肯定是板栗。

畢竟,今天出門的主要任務就是摘板栗的。

明美:“板栗啊,板栗是很好吃的。你們吃過板栗炖雞嗎?”

兩個小孩兒紛紛搖頭。

明美想了一下,忍着流口水說:“那可相當好吃了,這板栗放在炖雞裏,味道一點也不比雞肉差,板栗吸收了雞湯的味道,一口咬下去……”

小燕子的口水流了下來……

趙桂花一進門:“……”

她無語的說:“我還真是沒見過誰說着都能饞出口水。”

“嘿嘿。”

小燕子摸了一下小嘴兒,不好意思的笑。

趙桂花:“今晚就給你們做。”

“啊!”明美還有兩個小孩兒都目光炯炯的看向了趙桂花。

趙桂花:“怎麽?不想吃?”

“想!”

幾個人立刻大聲。

明美摸着肚子,覺得肯定是她肚子裏的崽崽饞了,不然她明美哪裏是這樣的人。她可是見過世面的。

趙桂花:“趕緊吃飯,下午還要幹活兒呢。”

明美疑惑:“還有什麽活兒啊。”

趙桂花:“這不是得剝毛栗子?”

她又想到一茬兒,說:“等把我屋那整袋的米面,挪到你們屋裏。我這邊在家裏人來人往的過來串門子,看見這麽多東西不好。倒是你們小兩口都上班,也沒什麽人串門,正好。”

明美:“行啊。”

趙桂花拍頭:“哎呦,對了,下午先別搬動,老大老三,你們兩個挨個屋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耗子洞啊,如果有就下了藥,然後找水泥抹上。再有就是窗框啊門縫啊,檢查檢查。修整一下。”

“成。”

往年他們也都得檢查個一兩遍的。

誰讓這年頭,耗子多呢。

這要是不防着點,家裏就遭殃。

趙桂花:“行了,吃完飯幹活兒。”

“好。”

虎頭和小燕子吃飽了,他們中午還跟着小嬸嬸一人混了一碗麥乳精喝呢,倆人又跑到院子裏去找小夥伴了。大人們忙碌起來,他們小孩兒在這個時候幫不上忙,就去叫了李軍軍李偉偉他們,一群小孩兒往外跑。

白奮鬥眼看着莊志希開門開窗的裏裏外外,叫了一聲,問:“小莊,幹啥呢?”

莊志希:“這不找耗子洞嗎?不然這惡心玩意兒又嚯嚯糧食。正好也順便檢查一下房子,看看哪兒不行了,順便修整一下。不然冬天了你還能整理?”

“那倒也是。”

白奮鬥這麽一聽,立刻也忙活起來。

他家的狀況,還不如老莊家呢。

別看莊家這麽忙忙活活的,其實其他人家也是一樣的。

一般人家爺們平日裏都上班,但凡有點什麽重活兒,可不是都要等着周天攢在一起。有時候周末比上班累。

這個時候人們的生活跟幾十年後比累多了,也忙多了,但是這個時候人還是很有精神頭兒的,充滿了幹勁兒。畢竟啊,這年頭可沒有什麽“擺爛”這個詞兒。

趙桂花他們家忙活起來。

聽說趙桂花要堵耗子洞,大家紛紛贊成,也都各自回家去檢查忙活了。

相比于他們這邊的熱鬧,蘇家安安靜靜,沒有一個人。銅來跟着媽媽和奶奶一起去醫院了。大門上挂這個鎖頭。趙桂花他們忙活完就坐在門口撥毛栗子。

趙桂花叮囑家裏幾個傻鳥,說:“你們都小心點,像我這樣,別紮到手。”

“知道了。”

“幹慢點沒事兒,別受傷。”

莊志希:“媽,你可真是絮叨啊。”

趙桂花翻白眼:“要死了你,惹我是吧?”

當兒子的立刻豎起小白旗,這可是惹不起他媽。

趙桂花得意的笑了一下,說:“你啊,到底是……哎?”

她看着匆匆忙忙進門的幹瘦婦女,這人不是旁人,正是蘇家的二女兒蘇盼弟。

蘇盼弟拎着個小包袱,一看鎖頭,倒是怔住了,随即立刻反應過來,看到趙桂花在院子裏,直接問:“趙大媽,我媽他們都去醫院了?”

趙桂花點頭,說:“都去醫院了,我打他們前天晚上去醫院,就沒再見到人,你這是聽說消息了?”

蘇盼弟點頭:“我媽給我捎信兒了。”

她停頓一下,說:“你領我去醫院吧。”

趙桂花:“???”

你這理所當然的語氣呦。

她說:“就距離咱們最近的那家,你自己過去吧,他們在二樓。”

蘇盼弟微微蹙眉,趙桂花接着說:“你在這邊也住了二十年了,不會是不認識吧?”

這麽一說,蘇盼弟抿抿嘴,說:“那行。”

二話不說,轉頭就走。

她來去匆匆,明美好奇的問:“這個就是蘇家老二?”

趙桂花點頭。

明美:“她和她姐姐長得挺像的。”

其實蘇招娣蘇盼弟回來不止一次了,不過因為來去匆匆,明美沒怎麽見過。她只見過一次蘇招娣,就是那次領着王招娣登門,至于這個蘇盼弟,那是第一次見。

蘇盼弟看起來跟蘇招娣差不多,都有點像蘇大媽,并不是什麽出衆的容貌,算是平平無奇。

這是真的平平無奇。

就是普通女同志,五官一般,身材消瘦,頭發枯黃,剪了一頭現在比較常見的□□同款發型兒。一身衣服上帶着補丁。還挺明顯的。

看得出日子過得比較一般,

一個人過得好不好,從精氣神兒和衣着上就能看出一二了。

梁美芬:“媽,我記得老蘇家二閨女三十四五吧?”

趙桂花想一想,說:“三十五。”

梁美芬:“那她可挺老氣的了。這瞅着像是四十多了。”

這是保守說法,你要是說四十四五,都有人信的。

趙桂花:“這為生活操勞,可不就是這樣。”

她笑着說:“你們都該感謝我,要是沒有我,你們日子也未必這麽好過的。你爹的工資補貼家裏,我還幫你們照顧孩子。不然又要上班又要照顧孩子又要操持家務,你這保不齊得比蘇盼弟還老。”

明美立刻撒嬌的靠在了趙桂花的隔壁上,說:“媽,我知道你對我們最好了。我有你這樣的好婆婆。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你說我這人運氣這麽這麽好啊。我媽媽最疼我,我婆婆跟媽媽一樣疼我。真的好幸福哦。”

趙桂花生生的讓她的軟糯糯的聲音膈應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她抖一抖,一言難盡的看着這個小兒媳,說:“你拍馬屁就拍馬屁,別捏着嗓子說話,你看我這胳膊,汗毛兒都起來了。”

明美笑眯眯,說:“可是我說的都是實話啊,雖然聽起來像是拍馬屁,但是卻又是真心實意的話了。”

她說:“真的呀。”

趙桂花:“你啊。”

明美:“您不相信嗎?”

她軟乎的用腦袋拱了拱趙桂花的胳膊。

趙桂花:“唉我去~你給我像個正常人。”

她真是麻爪兒,她這樣土生土長的四九城女子,典型的北方人,可真是遭不住這個。

別說趙桂花遭不住,一旁的梁美芬見了,也默默的揉了揉胳膊,這個馬屁。真是學不來,這要是學會了,能先給自己惡心的吃不下飯了。

這拍馬屁重要,吃飯也很重要啊。

莊志希倒是笑着說:“我媳婦兒就是最可愛的。”

他伸手攬了攬明美,說:“媳婦啊,來,你歇會兒,這個很磨手的,你少幹點,我一個老爺們多幹點沒事兒。”

明美:“好~”

梁美芬有嘆息了,一看,都是兩口子,她男人就學不會小叔子這一套。

趙桂花看他們一個個的,心道自家雖然也有點小糾紛,但是這都是過日子上的小事兒,不算什麽,跟其他人家比起來,那可真是好太多了。

她這人啊,得知足。

他們家這樣,總比其他幾家瘋狂鬧事兒的人家強多了。

她看向了蘇家的門鎖,不知道銅來有沒有脫離危險。

金來和銀來住院,真是花了不少錢,這沒辦法,總是要救命的。前一段兒他們才坑了二百,一下子就全都交上去了,就這,還不夠呢。

王香秀又貼進去六十。

這些年她手裏也攢下來點錢,有個五百多将近六百塊了。

這拿出去六十,正好剩個五百。

這錢是怎麽來的,那除了白奮鬥那刨次,還有就是外面賺的外快。她婆婆是個老好人,也是個實在人,從來不過問她錢的事兒,也不當家,所以這錢都放在她的手裏。

她婆婆自己從白老頭那裏坑了錢,也會買肉貼補家裏。

王香秀對自己有這樣一個好婆婆,那是最滿意的。

她覺得天底下多少女人都因為婆媳關系而煩惱,她是絕對沒有這樣的煩惱的,可是這孩子怎麽就這麽倒黴呢。

是的,倒黴。

王香秀沒覺得孩子是做錯了,只是覺得孩子是太倒黴了,這才被豬踩了。如果沒有被豬踩了,是不是還能白賺幾個豬尾巴?這往家裏嘩啦東西,是聰明的表現。

可是現在完了。

她手裏雖然還有五百塊錢的,但是卻仍是十分的憂心忡忡,因為兩個孩子這只是剛開始,後續還要治療的。特別是銀來,因為還沒有過危險期,銀來後續要花的錢,可是不少的。

她嘆息一聲,說:“媽,這可怎麽辦啊。”

蘇大媽看着王香秀憂愁的臉,心道這真是個沒用的,這個時候不趕緊想辦法出去借錢,坐在這裏有什麽用?

她立刻拿出一副凄苦的樣子,說:“秀兒啊。媽一個老太太,還能有什麽辦法?就是我這把年紀,想要出去找個男人換點錢,都換不來啊。”

她說到這裏,瞄了一眼王香秀,随即說:“要是白老頭還沒事兒那會兒,我是寧願豁出去了嫁給這個不要臉的老家夥能換來錢,我也樂意了。可是現在他那個樣子,我不搭錢就不錯了。這肯定是不行的。你說老天爺怎麽這麽不公平呢。那壞人過的賊好,咱們這樣的好人反而過這樣的日子。真是壞人得意,好人流淚啊。”

王香秀:“是啊,你看咱們院,一個個刻薄的不行,毫無愛心,一點也不知道友愛鄰居,反而是能過的風聲水起的。倒是咱們家,日子過得緊巴巴。”

她雖然還有五百,但是真的不想動這個老本兒。

畢竟,以後沒有白奮鬥的幫襯,她的日子不好過啊。

她猶豫着說:“白奮鬥哪裏應該有個幾百的,具體多少我說不準,但是賣工作可以是不小一筆錢。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能把錢搞來。他現在都斷了根,我就算是勾引他都不成。他肯定是沒那方面的需求了。”

她抿着嘴:“我就算是設局說他非禮,恐怕也是不行的。”

以前的時候她覺得白奮鬥是最好拿捏的,但是現在看來,當拜訪了都對她沒有了愛慕之後,反而是水米不進了。根本拿捏不住了。

她真是愁得慌。

蘇大媽:“你……”

她想了想,說:“我們分三步走。”

王香秀立刻期待的看向了蘇大媽,蘇大媽:“首先,你明天得去廠子裏。這是一定要去的,你去找廠長,去哭訴,一定要哭鬧。把事情鬧大,咱家怎麽可憐,廠裏必須得幫助咱們。你讓廠子裏給咱們組織一次捐款。如果廠領導不同意,你就跪在廠裏的空地上磕頭,或許能遭點罪,但是只要有回報,就是巨大的。機械廠可是萬人大廠,就算是一人捐一分錢,也是、也是、也是……也有一百了吧?更何況肯定是不止這麽多,領導不得多捐點?有愛心的不得多捐點?保不齊還能給咱們捐個千八百的。這樣不僅治療孩子夠用了。剩下的還能以後過日子。你看孩子傷成這樣,不得好好補一補?”

王香秀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激動的說:“這個法子好,對啊,我們這麽困難,得給我們搞一次捐款啊。以前廠裏還給退伍沒有親人的孤寡老人林老頭兒組織過捐款,當時全廠捐了一千多呢。咱們肯定也成。”

說到這裏,王香秀可真是高興極了。

這個事兒不僅能解決他們家的困難,還能掙錢。

“媽。你再說,還有第二呢?”

蘇大媽微微一笑,說:“第二就是……你去找曾經跟你關系不錯的男同志。這男人啊,多少都有些大男人,憐惜弱小的心态的。你足夠可憐,求他們幫忙,他們拿不出多,還拿不出少嗎?這錢借出來了,咱們就不還了。”

蘇大媽沒有說的很明顯,但是她的意思很明顯,只要王香秀去找跟她交易過的男人,或多或少還不給個五塊十塊?畢竟睡一次也得這些錢了,現在求助上門,拿出這些不算什麽。

至于還錢?

那別想了。

大不了再睡一次麽。

蘇大媽這樣想,她也知道,自己不用說的很明白,王香秀就會這麽做的。

這跟王香秀有關的男人,沒有二十個也有十幾個了吧,一個人拿出個四塊八快的,也是不小一筆錢。

王香秀用力點頭:“可以,這樣可以的。”

她覺得婆婆這個想法真的很好。

蘇大媽:“這雖然是第二點,但是你要第一個做,不然等全廠捐款了,他們就不會在格外給你錢了。你也沒理由要錢。等一下你就去,你先跟他們要一波兒,薅點錢。然後明天再去廠裏,到時候如果真的有哪個不開眼的問你,你可以假稱錢都交醫藥費了還不夠。這樣也能保住你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

王香秀使勁兒點頭,覺得婆婆真是個能人,她自己就沒有想到。

她迫不及待的追問:“媽,那還有第三個辦法呢?”

蘇大媽:“第三個辦法是找白奮鬥,你別看他人硬氣,但是那是你給的還不夠。你直接光溜溜的站在他面前,我教你,有些啊……”

她湊在王香秀的耳邊嘀咕了幾句。

王香秀臉色通紅,說:“這樣行嗎?”

蘇大媽:“行不行,你都要試一試,不然的話,這人就徹底脫離我們的掌心了。反正這種事兒,你又不吃虧。”

王香秀咬唇:“好。”

她深吸一口氣,說:“這樣,真的可以?”

蘇大媽:“不管如何,是個希望,只要有希望,咱們日子就好過。”

王香秀點頭,認可了這個話,他們現在可正是缺錢的時候、雖說自家也有底子,但是自家的錢怎麽能動呢。這正好難得有這麽個機會,他們不僅不用花自己的,還能賺錢呢。

王香秀:“錢的事兒,這主意都行,可是屠宰場那邊……”

那邊也是要追究的,孩子好了要蹲少管所,這是他們不能接受的。

蘇大媽:“這個事兒我來想辦法。我這兩天前思後想的,終于讓我想到了一個法子。”

“什麽?”

蘇大媽:“屠宰場那個二把手,當初對我們家盼弟有意思。當時被我給攔住了,這一次,倒是可以讓盼弟去找他。”

“啊,這麽厲害的,您咋不同意?”王香秀吃驚了。

要知道,蘇盼弟現在嫁的男人窩窩囊囊的,條件相當一般。

蘇大媽:“他有什麽能耐,跟楊立新一樣,是靠着做上門女婿上位的。不然就是個鄉下窮小子。盼弟當時在火柴廠做臨時工,他連個臨時工都不是,是替班。他家有個親戚受傷了,然後找他去替班,一個月才給三塊錢,這人都覺得占了便宜,你說這種人有什麽出息?而且他家也給不起什麽彩禮,竟然還想着五塊錢娶媳婦兒,真是不要臉。你知道咱家盼弟結婚的彩禮是多少錢嗎?那可是五十!”

要知道,現在結婚,都沒有給五十彩禮的。

基本上正常的價格是二十塊,然後根據家庭條件好與不好,上下有些浮動。

可是蘇盼弟十來年前,就五十了。真真兒不少。

蘇大媽得意一笑,說:“我家閨女可是養得好。”

別看她小時候不舍得給女兒吃一點好東西,但是嘴上說的可是最好聽的,而且也偷偷的給兒子開小竈。所以兩個女兒一直堅定的認為她這個當媽的最好,一視同仁。

後來大一點到了快要相看的年紀,蘇大媽也是有心的給女兒補了不少,在打扮上也教了一些,所以兩個女兒都十分的亭亭玉立。縱然長相一般,但是一張白皮子,稍微打扮又比大部分不會打扮的姑娘家強了不少。

可以說,他家當時是一家有女百家求,靠着兩個女兒的出嫁,賺了且不少呢。

她抿抿嘴,說:“盼弟嫁人之後,那小子倒是也開始發憤圖強了,不知道哪個祖墳冒青煙,竟然讓他找了一個城裏媳婦兒。雖然是個将近二百斤的大胖子,長得跟個老母豬一樣,但是條件倒是好。家裏是屠宰場的,這不是,一路給這個小子也拱上去了。”

她倒是不後悔拆散閨女,因為如果女兒跟這個小子在一起,也不過就是過農村的日子,這小子現在能耐,也不無非就是靠着老丈人罷了。

她說:“盼弟如果去找這個人幫忙,我覺得還是可以的。”

王香秀:“可是……可是她現在跟十幾年前已經不一樣了。能成嗎?”

蘇大媽:“盼弟現在是不水靈了,但是男人嗎,得不到的總是覺得是好的。大不了就是睡一場,讓那人了個心願呗。打扮打扮,總是可以。實在不行,你也去幫襯一下。這兩個人總比一個人效果更好。”

王香秀又紅了臉。

蘇大媽看她這樣,嘆息着說:“秀兒啊,我這都是為了咱們這個家,為了孩子,難道你想孩子進少管所嗎?”

王香秀果斷搖頭。

蘇大媽:“那就是了,咱們都是為了這個家,我來做盼弟的工作。我估摸着,招娣和盼弟也該來了,不曉得他們能拿多少錢出來。”

她這是錢也得搜刮,人也得幫忙。

婆媳兩個的主意,那是打的賊好。

王香秀:“那我現在去找那些男人……”

“你去把。”

頓了一下,蘇大媽說:“你回家換個衣服,換一身白,穿你幾年前買的那條白連衣裙。另外把頭發重新盤一下,兩頰往下撥出一點碎頭發,回家擦點雪花膏。”

“好。”

王香秀知道婆婆的意思。

她應了,點頭要走,就聽蘇大媽柔聲說:“要想俏一身孝。”

“嗯,我明白的。”

王香秀很快的離開,正好在樓下碰到了剛到的蘇盼弟,蘇盼弟喊住了她,問:“你這是幹什麽去?”

王香秀:“我去借錢。”

蘇盼弟點頭:“去吧。”作為大姑姐,她對王香秀還有幾分高高在上:“你多借一點,真是的,不知道你這麽看孩子的。我外甥要是有個好歹,我這做大姑姐的可饒不了你。”

王香秀指甲扣在了掌心,随即說:“知道了二姐。”

她匆匆離開,看着蘇盼弟的背影,呸了一聲,罵:“破爛貨,還不是為我家做牛做馬。在你媽眼裏,我可是親閨女,我是她兒子的媳婦兒,是生了三個大孫子大功臣。你算個屁。一個賠錢貨。”

她得意的走開,随即匆匆回家。

老莊家一家還坐在門口撥板栗呢,就看到王香秀像是一陣風,很快的進門,等再出來,就是一身孝了。

莊家人看的目瞪口呆。

王香秀也沒那個功夫寒暄,既然不能借錢給他們,就什麽也不是。她根本就懶得理會這些人。反正到時候全廠捐款,誰也跑不掉。王香秀很快的離開。

姜蘆正好出門看到,驚訝的說:“這誰啊?”

只看到一陣白色飄過,這要是晚上,能吓出個好歹。

明美:“是王香秀。”

姜蘆:“王香秀?她兒子不在了?”

明美:“……沒吧,要是不在了,就會直接說的啊,而且她也不會這麽冷靜的啊。”

“那專門回來換一身白色幹什麽啊。”

梁美芬:“誰知道幹什麽,她跑出去的時候,我還聞到一股子香味兒,這人也是的,兒子還在住院,她回來打扮什麽啊、這不是閑的,真是閑着沒事兒幹了。”

呃……

這話一出來,在場幾個人都想到了點什麽。

也許是剛開始看到的時候沒想到,但是架不住稍微反應一下之後啊。

稍微動動腦,多少能想到一點什麽。

趙桂花:“真是惡心死了。”

這種人住在院子裏,真是搞得名聲都不好了。

她瞪着家裏三個老爺們,說:“你們誰要是跟她多說一句話,我就宰了你們幾個。”

莊老蔫兒飛快點頭,他歲數大,更是見不得這種事兒。

莊家兩兄弟也紛紛點頭。

還別說,這個時候明美和梁美芬倒是産生了攻守同盟,兩個人對視一眼,就從眼神兒裏就完成了交流。反正互相盯着呗。就別想在外面搞那些有的沒的。

倒是姜蘆,她就不用擔心這些了,誰讓,周群不行呢。

嗯,所以說啊,如果不熱衷于男女之事,找個周群這樣的,倒是也省事兒了。最起碼在外面沒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念想,雖然這人現在越來越娘,還開始碎嘴子了,但是這又有什麽關系。

就當,多一個姐妹呗。

她感慨:“我這運氣,也是挺好的。”

其他人:“???”

就,不解。

姜蘆也不說什麽,只是笑了笑。

趙桂花倒是起身,說:“我得去找王大媽說道說道。”

這要是院子裏真是出了一個半掩門,那麽他們整個大院兒都不會有什麽好名聲,男的女的都一樣,所以趙桂花可不想見到這樣的情形。

上輩子蘇家一直沒做的很明顯,那是因為他們僞裝的好,周大媽又很能集火,所以倒是顯不出他們家。再加上還有白家父子的雙重補貼,日子不差,自然就沒有做的很明顯。

但是現在吧,大抵是白奮鬥指望不上了,他家就表現的很明顯了。

趙桂花可不想他們這一片兒落下這麽個名聲,趕緊去找王大媽商量。這個事兒啊,如果王香秀做的在明顯一點,那麽他們真得去找街道和廠辦處理了。

這都什麽事兒。

蘇大媽他們還不知道大院兒裏的人都看出了一二,她正在醫院給兩個女兒洗腦。

這時不僅是蘇盼弟到了,就連蘇招娣也到了。

蘇招娣鼻青臉腫的,說:“媽,我男人不許我拿錢出來,他把錢都搶回去了,還打了我。不過我還藏了一點,喏,給。”

蘇大媽一看,才十塊錢,十分不滿意。

這夠幹什麽的?

蘇盼弟也是一樣的,她嘲弄的說:“大姐你也太沒用了,你拿這麽點錢,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小弟已經不在了,金來他們三個就是咱們蘇家的根,不管怎麽樣,我們也得給這個孩子好好的養大。這十塊錢,呵呵。”

她掏出一把錢,其中有零有整,說:“媽,我這是一百二十五塊錢。這是我們家全部家底了,我都拿過來了。”

說話間,将自己的包袱放下,說:“這是家裏的大米和白面,我也都帶來了。你得給孩子吃點好的。”

蘇大媽:“哎,哎哎,這樣好。”

蘇招娣羞愧的低頭,她不如妹妹,看着妹妹拿出的東西,心中怨恨自家男人真是個壞東西,咋就不能體諒她呢。這可是她的娘家,是她的倚靠啊!咋一點也不知道給她做臉面呢。

蘇盼弟喋喋不休:“大姐,你啊,就是不行。竟然還能讓男人騎在頭上拉屎。”

“他打人的。”

“那也是不不行,你不會拿捏男人。”蘇盼弟又斥責了大姐幾句。

蘇大媽趕緊攔住,裝作老好人的說:“你大姐也不容易,你就別說她了,她是不如你有精神頭。但是誰讓她命苦呢。再說,他家的條件也不如你家,你男人還是能幹的。盼弟啊,媽最指望的,就是你。咱家最有出息的也是你。你大姐是個軟弱的。你弟妹是個外人,我還能指望上誰呢,我只盼着,你弟弟的三個孩子能好好長大有出息,我就別無所求了。他們三個小夥子到時候長大,人高馬大的,一定給你們這做姑姑的撐腰。蘇家就是你們的娘家,也是你們的底氣。”

蘇招娣和蘇盼弟都用力點頭,十分贊成老娘的話。

蘇大媽:“招娣啊,你在這裏照顧三個孩子,我跟盼弟回家熬點粥,蒸點饅頭。”

“行。”

“這個吊瓶打完了,去護士站叫人過來換。”

“好。”

此時幾個孩子都睡着,金來和銀來是疼的難受,已經睡着了,銅來則是躺在一張空床上,也睡得很安穩。不過等人都走了,銅來睜開了眼,他眨巴眨巴眼,若有所思……

學到了!

蘇大媽領着二女兒回家,一路上做她的思想工作,蘇盼弟對娘家那是做任何事情都無怨無悔,雖然背叛自己的丈夫讓她有些難受,但是想到這是幫助老娘,幫助親弟弟的孩子,又覺得自己做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果沒有她,這孩子就要蹲少管所了啊。

她這個做姑姑的,不能這麽狠心。

……

而在城北的一個居民樓裏,一個中年漢子下班回家,一進門就看到家裏一片狼藉,兩個孩子坐在地上,一臉的淚痕,他立刻問:“這是怎麽了?你媽呢?家裏怎麽這樣了?”

大一點的孩子已經有幾分面無表情了。

她說:“我媽又去我姥姥家了,她還拿走了家裏所有的錢,還把家裏的細糧都拿走了。”

“什麽!”

男人一看,果然如此,不僅是拿走了家裏的細糧,就連一點油都拿走了。

他眼睛一下子就赤紅了,這是第一次了,每隔一段時間,都要來一次,沒完沒了,周而複始。

他問:“那家裏怎麽這麽亂?”

大一點的女孩子終于忍不住大聲哭起來:“我不讓媽媽拿,媽媽打了我,還砸了家裏,說我不懂事,要把我賣掉換錢給表弟治病。不要賣掉我,不要賣掉我嗚嗚嗚……”

這時男孩兒也哭了,叫:“不要賣掉姐姐……”

他高聲:“姐姐很好的,不要賣掉他。”

“不賣,這都新社會了,什麽賣人!做他的大頭夢吧,誰都不能賣人,也不能賣了我可愛的女兒。我女兒最懂事了,爸爸怎麽也舍不得的。”

男人摟着兩個孩子輕聲安撫,随即說:“你們乖,來,爸爸給你們做吃的。咱們吃飯,等會兒爸去你姥家那邊看看是什麽情況。”

他眼裏閃過一絲厭惡與惡心,他已經很多年沒去過了,自從小舅子死了,他就再也沒有登過門。但是這些年,他是真的夠夠的了,蘇盼弟這個女人簡直就像是瘋了一樣。

自家可以每天都啃窩窩頭,但是攢下起來的錢也要貢獻給娘家。

如果這個娘家是真的窮的揭不開鍋,幫襯也正常。可是,蘇金來三個小子天天吃白面饅頭,他自己家的孩子天天吃棒子面窩頭。他真的有點忍不了了。

這家子,未免欺人太甚了。

“你們今天去奶奶家住一天,爸去一趟你姥家。”

不管怎麽樣,他都要把這件事兒說清楚,一次做個了斷,這麽多年,他受夠了。

這做人,不能這樣的。

中年漢子匆匆的出門,很快的步行往蘇家這邊過來……

蘇家并沒有在院子裏吃晚飯,蘇大媽給女兒打扮了一下,心中默默嘆息,女兒真是不如出嫁前了,以前是一枝花,現在差得多了。不過……她覺得男人都會意難忘。

最起碼,也想了個心願吧。

實在不行,再把王香秀推上去,白得兩個女人,還能換不來孫子的安全?

她說:“你去吧,如果不行。你就提一提你弟妹。”

蘇盼弟:“好。”

她有點扭捏,又有點緊張,換上了王香秀的一條紅裙子。整個人比下午剛出現的時候強多了。她們娘倆出了門,一個奔着醫院,一個則是去了屠宰場。

明美抻着頭張望,說:“她們到底是幹啥啊,這怎麽又打扮了一個?”

王香秀幹什麽,那是有點猜測的,但是蘇盼弟呢?

該不會也是去做這個的吧?

那他們家也太能耐了。

這還組團幹這個?

明美抿着嘴,張望的厲害,別說是明美了,就連白奮鬥也趴在窗戶上看。

周家那邊兒,王招娣表面是在做飯,眼睛卻偷偷的瞄着外頭,周大媽貼在窗戶上往外看,閉嘴嘴巴都要壓扁了,嘴裏更是念叨:“他家要出事兒,肯定是要出事兒。這一個個的都打扮的花枝招展,不對頭,絕對不對頭。”

周大媽一高兒從床上蹦下來,飛快的趿拉鞋沖到院子裏,問:“趙桂花呢?”

明美:“婆婆去後院兒了。”

周大媽也嗖嗖的往後院兒去了。

明美說:“這都怎麽了?”

這個時候他們的板栗總算是撥完了,幾個人給裝起來,放在了屋裏。而外面的毛刺兒頭則是掃到了窗戶下面,說:“這燒火就用了。”

做好了一切,莊志希牽着媳婦兒去洗手,他小聲說:“他們都怕蘇大媽破罐子破摔,在外頭幹那個,到時候帶累了大院其他人的名聲。”

明美點頭,不過又說:“他們未必吧,這個事兒,可不是小事兒啊。抓的那麽嚴格,他們敢?”

莊志希:“這種事兒,不抓到現行兒,也不好說。越是這樣的回事兒,越是會嚴謹一些,不可能憑借流言,口水無憑呗。”

明美:“惡心死了。”

她是懂的,如果有個不正經的人住在院子裏,不說他們院子裏的風氣,就說外面的流言蜚語,也要波及其他人的。像是男人,人家會猜測,你們是不是光顧過。

如果是女人,人家會覺得,你們是不是一樣的女人。

總之,這種事兒就是很不好的。

“走吧,回家。”

莊志希說:“晚上還有板栗炖雞。”

明美輕輕的嗯了一聲,她說:“我去看看鍋開沒開。”

這已經炖上了,看樣子很快就能吃了。

“小莊。”

莊志希聽到有人叫他,一回頭,猶豫了一下,說:“你是袁大哥吧?”

他好多年都沒見這個人了,能認出來已經算是不錯了。

其實老袁也是試探的叫了一下,他也不怎麽能認出莊志希,上一次見面還是半大小子,有六七年了。現在都是個大小夥子了。他看着莊志希扶着一個女同志,說:“你結婚了啊?”

莊志希:“嗯,我去年年末結婚的。”

他說:“袁大哥你這是……蘇家沒有人,他們都出門了。”

這時白奮鬥趕緊出來了,說:“老袁,我白奮鬥啊,還記得不?”

老袁點頭,他當然記得,這些年雖然沒來,但是也聽媳婦兒說過,這就是小舅子媳婦兒的一條狗,只奉獻不吃肉那種。十分被人看不起。

聽說這貨為了蘇家,蛋都碎了。

慘的一批。

他說:“白奮鬥,我記得。”四九城名人。

白奮鬥叭叭叭:“你趕緊去醫院看看吧,我就覺得啊,這蘇老婆子沒憋個好兒,你不知道,你媳婦兒剛才回來專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還換了一身紅裙子,不曉得幹什麽去呢,哎呦那個香味兒啊,總歸不能是為了照顧幾個小兔崽子吧?照顧孩子也不用打扮啊。”

他又說:“你快去看看,別是帶上綠帽子。”

老袁臉色都變了,他臉色漆黑,看着白奮鬥,冷嗖嗖的時候:“他們在那個醫院?”

白奮鬥立刻指路。

老袁點頭,虛應的笑了一下,只是這笑還不如不笑,十分的可怕,他說:“那我去看看。”

他很快的離開。

白奮鬥:“你得走快點,不然追不上他們,他們走了有一會兒了。”

眼看人走了,白奮鬥感嘆:“我也算是做了一個好事兒。”

莊志希:“你幹沒幹好事兒我不知道,我看你要惹事兒了,如果蘇家人知道你這麽說,保不齊要上門找你麻煩的。”

白奮鬥擡頭挺胸,說:“我怕什麽,難道我還怕他們那家子狗東西?來一個我對付一個,來一雙我對付一雙!我可不怕!我難道說錯了?他們幹得出來還怕別人說?以前是我傻,相信了他們家,現在我可不相信了。”

莊志希沒言語。

白奮鬥:“哎,要不我跟去看看?反正我也沒啥事兒。”

莊志希還是沒言語。

白奮鬥:“我去看看吧,如果真是遇到什麽事兒,我也能幫襯一下老袁,不至于被人給坑了。這老大哥人還行。”

他這麽一想,一溜煙兒就跟上了。

周群一看,飛快的竄出來,說:“等等我,我也去。”

白奮鬥嫌棄的很,他最嫌棄的就是周群。畢竟啊,周群是對他有心思的男人,這他扛得住嗎?他煩躁的擺手:“你給我滾遠點,我不想看見你。”

周群:“你想哪兒了?我就是想去看看是怎麽回事兒,反正不管你去不去,我也要去。咱倆一起正好做個伴兒,遇到事兒也能一起上。”

他說:“這一起去看個熱鬧,你可別多想。”

白奮鬥:“呸。”

周群:“你可別廢話了,趕緊走吧,再不走的話,追不上了。”

“你保證對我沒意思!”

白奮鬥警惕的很。

周群:“哎不是,你要點臉啊,我至于找你嗎?再說我找你的話,也得我行啊。呃……我也不是說不行哈,哎媽呀,我跟你說這些個幹什麽,你到底走不走,再不走追不上了。”

“行吧。”

兩個人一起離開。

十分的急促。

莊志希看向姜蘆,問:“你放心?“

這兩個人可是有前科的。

姜蘆倒是淡定的很,說:“他們兩個現在都是有心無力,我有什麽不放心的?他們兩個,哪一個都不行。而且周群确實只想看熱鬧。”

呃……

這話,倒是也對。

以前還沒廢的時候,周群的目光還在男人裏徘徊,現在這是在老娘們堆兒裏嚼舌頭,所以,姜蘆真是不用擔心。

姜蘆微笑:“有時候男人也不定是只有挂在牆上才會老實,廢了也是一樣老實的。”

莊志希:“……”

他推着媳婦兒的肩膀,說:“回家吃飯。”

可不能讓她媳婦兒跟姜蘆接觸太多,這娘們從一個極端走向另外一個極端了。

果然女人都是不好惹的。

明美知道莊志希是什麽意思,咯咯咯的笑了出來。

莊老蔫兒喊了趙桂花,一家子回來吃飯。趙桂花說:“明天王大媽會找蘇大媽談一談,如果她要是不收斂,我們真的要找街道了。”

這年頭,名聲是很重要的。

他們不能被連累。

大家紛紛點頭,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好吃。”虎頭抱着碗,說:“果然板栗好吃。”

前天才吃了一只兔,今天炖雞只放了半只雞,板栗倒是放了很多,板栗在雞湯裏變得軟軟糯糯的,面面的一口咬下去,既有板栗原本的味道,也有雞湯的味道。

簡直是棒極了。

趙桂花:“還有半只雞,後天吃。”

“太好了。”

“咱家吃的真好。”

趙桂花:“你們都是跟你爹沾光了,我是想着他整天操勞,該是吃點好的多補一補。不然啊,就沖你們啊,咱家夥食還是跟以前一樣。”

莊老蔫兒一聽這話,下巴都要翹起來了。

他眉眼都是笑,看着一家子覺得心裏可美。

兩個兒子兒媳也都跟着笑,莊志希嘴甜:“來,爸,吃塊雞肉,多虧了有您啊。兒子謝謝您。”

“你個馬屁精。”

“這怎麽就是馬屁精,我說的都是實話。”

一家子都笑了出來。

板栗這東西是能吃飽的,所以他家今天主食做的不多,不過大家一頓仍是給吃的幹幹淨淨。

明美摸着肚子,說:“真舒坦啊。”

“這板栗摘的真的很值。”

“那肯定啊。”

趙桂花:“這緊趕着天氣就要慢慢冷下來了。往後東西能存一些了,咱們多少就得攢點東西了。這攢了好東西,冬天也能吃點葷腥。不然想像現在這樣隔三差五的改善,那可不能了。”

“這倒是。”

趙桂花又說:“好在咱家攢了不少的鹹魚,我這買鹽都花了不少,好在很值得。”

這冬天裏有鹹魚,已經是一道很不錯的大菜了。

誰讓他們天冷了物質匮乏呢。

這跟後世不能比。

莊老蔫兒:“沒事兒,到時候我釣魚去,我跟李廚子都商量好了,周末就去後海待遇,那頭兒且有不少人呢。”

“這給你能的。”趙桂花對自己不會釣魚,仍是十分怨念。

莊老蔫兒倒是樂呵,他說:“你都這麽厲害了,也不能十全十美啊。你也得讓我表現一下。”

趙桂花:“呦呦呦。”

莊志遠真心的說:“原來老三油嘴滑舌是遺傳了您。”

莊老蔫兒:“……”

這怎麽就是油嘴滑舌了?

他說:“你們竟是胡說,完全不懂我的真心。”

大家紛紛撇嘴,就連虎頭都怪裏怪氣的小模樣兒,一家子笑了出來。

趙桂花又問:“老大媳婦兒。你上班還适應吧?”

梁美芬點頭:“适應,特別适應,上班真的很好。”

這做工人和做家庭主婦,真是不一樣啊。

趙桂花:“那你好好學,争取早日升級,咱別跟王香秀學,整天就想着旁門左道的。”

“我知道的。”

她賊兮兮的說:“我們車間裏的很多大姐,都不喜歡她,提到她很鄙夷,說她幹活兒總找爺們幫忙。”

這也就不意外啊。

如果她真是用心幹活兒,不會這樣的。

“桂花,吃完了嗎?吃完了出來唠嗑啊!”王大媽喊了出來。

趙桂花:“來啦。”

雖說現在晚上沒有什麽電視的,就連收音機也不是家家戶戶都有,但是每天晚飯之後坐在一起唠嗑,東家長西家短,也是很有意思的。

趙桂花拎着板凳出去,說:“這果真是秋天了啊,一到傍晚,倒是比前一段兒涼快了。”

“那可不是嗎?”

“這小風吹的人舒服啊,對了桂花,你今天摘板栗了啊?”

趙桂花:“對,就郊外那個山。今天過去人還挺多的,這秋天到了,成熟的東西也多。”

“哎不行,我明天也得去。”

“桂花你明天去不?”

趙桂花:“我不成,我明天得休息一天,今天有點累着了。”

“那倒是,真是不适合連續去兩天,這路程還是有點遠,咱們也不是小年輕,扛不住。”

“誰說不是呢,不過有收獲總是好的,這就省了花錢買。”

“你家今年攢了不少蘑菇吧,你可去了不少次,采蘑菇很多啊。”

“嘿嘿,那是,我是什麽人,你不也不一樣?”

大家七嘴八舌,多少都在為冬天做着準備。

這你一嘴我一嘴的,時間過得也快,眼看天色已經暗沉下來,眼看就要天黑,最後的茶話會也要結束了。倒是周大媽站在門口張望,說:“我家周群這怎麽還一去不複返了,不能有什麽事兒吧?”

“不至于吧?不是跟白奮鬥一起走的?”

“我的天,那可真是讓人不放心。”立刻有人推了說話這位一下。

這周群和白奮鬥,可是有前科,不能在姜蘆面前說。

姜蘆淡定:“沒事兒的。”

周大媽都小心翼翼的看着姜蘆,姜蘆好像越是淡定,其他人越是怕她發火。

畢竟,姜蘆發火的時候,也是很狂暴的。

大家都見過。

周大媽:“那個姜蘆啊,你放心,我們家小群跟白奮鬥雖然是一起走的,但是絕對不是你想的那種人,這一點上,你還是要相信他們的人品的。他們……哎,哎哎,人回來了!”

她叫了出來。

這心裏啊,總算是放心了。

不過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蘇家的那個姑爺子。

他薅着自己媳婦兒,蘇盼弟被薅的緊緊的,拖着走。

其他人則是在後面追。

有周群白奮鬥,還有蘇家老婆子。

她這一看就曉得,肯定出事兒了。

她趕緊的叫:“大家快來看看啊,出事兒了啊!”

衆人齊刷刷的起立,往門口奔過來,這剛到門口,就立刻對上了蘇家姑爺子那雙赤紅的眼睛,大家再次齊刷刷的後退一步……

老袁:“都給我滾開!”

他吼了一聲,大家更整齊的一起讓開路。

他薅着媳婦兒,直接進了院子,将人用力向前一甩……

有點,可怕!

125、大爆料

這要是說起來, 他們大院兒也是身經百戰。

畢竟,能耐人多,見識的都比一般人多。但是這乍一看到這位仁兄這個恐怖的樣子,也不敢往前湊。

他囷黑一張臉, 愣是能看到暴怒的紅, 眼睛更是冒着火, 以前總是聽說有人怒極的時候眼睛都是冒火的, 那也就是聽一聽,但是這一次倒是真真兒的看出來了。

老袁薅着蘇盼弟, 薅住了她的衣領子, 勒的人都要翻白眼了,她不斷的掙紮, 罵道:“袁軍, 你個混蛋, 有本事你放開我,能耐了你……”

這個時候,她還大聲呵斥着自己丈夫,在她看來, 這人一貫都是窩窩囊囊的, 聽自己的,怎麽敢這樣。

即便是, 即便是她犯了點錯誤,可是那不是為了救人?

他怎麽就不能原諒?

如果是個男人, 就得大度啊。

蘇盼弟:“給你臉了是不是, 你給我松手, 黎瑤勒死我了, 你個混蛋……啊!”

袁軍一個大嘴巴子呼在了蘇盼弟的臉上, 她的牙直接崩掉了一顆。

“啊!我的牙!”

蘇盼弟的臉肉眼可見的腫了起來。

這時蘇大媽和蘇招娣王香秀也都回來了,王香秀竟然比蘇大媽還狼狽,一瘸一拐的。

他們再後頭,才是跟在後面尾随看熱鬧的白奮鬥和周群,此時兩個人手拉手,一副見了大世面的樣子,都有點震驚的緩不過來氣兒。姜蘆的視瞄在兩個人拉在一起的手上,微微蹙眉。

周群愣是沒看見姜蘆的眼光,緊緊的抓着白奮鬥,周大媽不經意一瞥,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姜蘆一眼,讨好的笑了一下,趕緊一把拽過周群,說:“你過來吧你!”

她狠狠地瞪了白奮鬥一眼,心道可不能再讓這兩個人站在一起了,不安全啊。

這要是這兩個人真的攪合在一起,那麽姜蘆帶着孩子走了就完了。

周大媽是個老派人,最怕的就是周家斷子絕孫。

他兒子現在已經不行了,現在全家的希望都在姜蘆這裏了。那是絕對不能招惹姜蘆的。再說,就算是姜蘆不在意,她這個當媽的也看不上兒子跟一個老爺們在一起黏糊。

這對得起列祖列宗嗎?

她緊緊的抓着周群,不讓他靠近白奮鬥。

周群根本就沒有看到他媽的小動作,被周大媽拽到身邊,順勢就扶住了周大媽,哆嗦着說:“我這真是見識了,真是見識了啊……”

周大媽:“???”

白奮鬥沒有了周群作為倚靠,順勢扶住了牆。

講真,白奮鬥和周群現在可真是誰也看不上誰的,就這還能互相依偎,完全是因為真的太震撼,他們就沒見過這種事兒啊。饒是見多識廣,也震撼的宛如見鬼。

一個人都站不穩,完全要靠着互相依偎了。

當然了,現在周群和白奮鬥是咋樣的,根本沒有人管。

大家都盯着頭發都已經成了爆炸頭的蘇家二女婿袁軍。

蘇盼弟在夫妻關系裏一貫強勢,所以還不服氣:“你打我,你敢打我……啊!”

她不出聲還好,一出聲,袁軍發了瘋的沖上去,薅着她的頭發就開始扇耳光。現場的女同志再次默默後退。這打媳婦兒是不對的,但是他們根本不敢上去攔着。

眼前的這位,看起來能殺人。

就在趙桂花打算給兒子使個眼色去找公安的時候。蘇大媽竟然突然跪下了,她哭着說:“袁軍,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們老蘇家對不起你,但是求求你就原諒盼弟吧。我們也沒有辦法啊,但凡是有一點辦法,我們真的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我們都是為了孩子啊。你就不要大了,你再打下去,就要把人打死了。難道你想孩子沒有媽媽嗎?我們錯了,但是你就看在夫妻多年的情分上,原諒盼弟吧。”

她哭着說:“要怪就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錯,這個錯誤,我老婆子來背!但是你不能這麽打了啊……”

“媽……”蘇盼弟被打的鼻青臉腫,已經不敢開口挑釁袁軍了,哭着就要往自己老媽那邊爬,關鍵時刻還是她媽,靠得住的只有她親媽啊!

袁軍一轉頭,看着這個惡心的老婆子,上去就是一腳,随即咣咣幾個大耳光。他對這個老太太下手。比對蘇盼弟還重,眼裏仇恨的火焰就像是看着殺父仇人一樣。

“我的天!”

“這怎麽的……”

“這能打死人啊。”

話是這樣說,誰也不敢攔,都僵住不動了。

大家看的可怕極了,袁軍是真的發飙啊,他下手是一點也不留情的,蘇大媽被扇出了血,就連牙都掉了。

“你別打我媽!”

“你別打我婆婆……”

蘇招娣和王香秀也沖了上去,王香秀本來就一瘸一拐的,一撲過去直接摔倒。

袁軍不管那些,仍是踹了幾腳。

“別打了,王香秀本來就受傷了。”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聽到這話,周群和白奮鬥立刻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倒是袁軍哈哈大笑,帶着凄厲,說:“受傷?滾他媽的受傷!她是出去賣的太多了腿軟!”

“啊!”

衆人震驚。

“你你你,你胡說。”

“我胡說?我他媽胡說?白奮鬥,周群,你們看見了吧?你們看見他們幹了什麽把?你們說我有沒有胡說!”

周群和白奮鬥飛快的搖頭,小聲:“沒……”

多餘的,不敢說了。

“啊???”大家都懵逼了。

不過袁軍針對的也不是王香秀,他指着蘇大媽,大罵:“你他媽就是個賤-人-老-鸨-子,誰他媽跟你沾上關系,倒上了八輩子血黴。你看看你給你兒媳婦兒害的,你看看你給你閨女害的。你這種人,或者就是糟踐人!你就是個該死的!這老天爺要是有眼,就該早早的把你給收了,你活着除了害人,毫無用處。”

他忍不住氣,上前又是咣咣幾腳。

“別打了,你別打了……”

蘇盼弟哭的厲害:“你要打就打我,你不要打我媽!”

“你媽?她是你媽嗎?她就是一個惡鬼,她害了那麽多人,這麽還能活的好好的,這種老家夥,才是罪該萬死。你知道你弟弟怎麽死的嗎?都是被你媽害死的,都是被她害死的!”袁軍吼了出來。

“什麽!”

“你說什麽。”

王香秀震驚的呆住了,其他人也都驚訝的看着袁軍,不敢相信他說了什麽。蘇家小子不是在廠裏上班的時候意外過世的嗎?這怎麽扯到蘇大媽了?

蘇大媽:“你胡說,你再胡說什麽,那是我親兒子,我自己死了也不會害他。你不要……”

袁軍聲音更大:“我胡說?你是沒有直接害死他!但是如果不是你說你們家一個人養六口人日子太難,王香秀長得好,賺那種錢最容易。逼着兒子勸着兒媳婦兒出去賺髒錢。他怎麽可能因為這件事兒難受而神情恍惚,進而在車間出了意外?你真當沒人知道呢?我告訴你,我知道,我都知道。如果不是因為知道了這些,你以為為什麽自從小舅子死了,我就再也不登門?因為我實在不想看到你那張假裝善良慈祥的臉。我根本不敢想,你那張關懷的臉孔下,是多麽髒髒的心!”

現場瞬間一片安靜。

剛才還因為大打出手而呼吸急促覺得恐怖的人們這下子是覺得冷風裏都帶着冰碴兒了,明明只是上秋,穿短袖正好,但是現在大家都覺得仿佛身在冰窟,寒冬臘月一樣。一個個都不敢碰自己的胳膊,只覺得胳膊上的汗毛兒都豎起來了。

而這個時候,蘇大媽已經面無血色。

袁軍還在咆哮:“你沒想到吧?小舅子根本不願意,他難受的找我吃飯,開始一直都沒說,後來喝醉了才把一切都告訴我了。他不樂意,他寧願辛苦一點也不樂意自個兒媳婦兒出去幹那個。可是你從小撫養他們長大,你最疼他,對他最好,他不敢違背你,你知道他多難受嗎?你知道他跟我說完的第二天就死了嗎?”

“不是,不是的……”

“你別狡辯了!你一開始相中條件一點也不好的王香秀,就是因為她長得好,好忽悠。你開始不這麽做是因為你怕生出的孩子不是你家的。她生了三個兒子,你就覺得可以開始計劃了!她剛生完第三胎,你就忽悠她去醫院上環,你說再生養不起。其實根本不是因為這個,那個時候你就算計着讓王香秀靠着那一行掙錢!你逼死了你兒子,你給你兒子害死的。你害死了你兒子還不夠,你又裝出一副軟弱的樣子來騙你的兒媳婦兒,騙你的女兒。你騙他們一個又一個。你說你對惡毒,你這個老不死的,我殺了你……”

他越想越氣,一看放在窗邊的木棒子,直接抄了起來,眼瞅着就要奔着蘇大媽去了。

這個時候趙桂花倒是最勇敢,大聲說:“住手!你別打了,你這樣打下去,要是給人打死了,你自己也得進去,孩子怎麽辦?為了這種人,值得嗎?”

她眼看袁軍頓了一下,趕緊說:“你不能為了這樣的人毀了自己、毀了孩子!”

到底是配合多年的老姐妹,王大媽一看,趕緊說:“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兩個人對視一眼,趙桂花繼續勸說:“這種人,扒開了她的真面目,她會受到應有的懲罰,你犯不着為了他丢了性命,如果你要是出事兒,那麽兩個孩子落在蘇盼弟的手裏。你想想會是什麽結果,她會好好的對孩子嗎?”

王大媽:“根本不會,她不會對孩子好的,她跟蘇大媽學的,哪裏會真心對自己的孩子,保不齊對侄子比對孩子都好。”

袁軍的臉色,難看到無以複加,他突然仰天長嘯一聲:“啊……!!!”

随即揮舞手中的木棒子,直接砸向了蘇家的窗戶,一個又一個,毫不客氣。

所有的玻璃随着他的吼聲,一個個砸碎,看的大家心驚膽戰。但是,卻又多少能夠理解他的憤怒。這樣的情況,沒人想要代入,畢竟想一想都惡心極了。

大家都同情的看着袁軍,或者,更同情已經死了的蘇家小子。

袁軍砸了所有的窗戶,好像終于冷靜了下來,他看着被打的鼻青臉腫的蘇盼弟,冷靜的說:“明天我們就去離婚,你淨身出戶。”

蘇盼弟:“我……”

“你要是不離婚,我就喪偶!”他猙獰的沖着蘇盼弟笑,突然靠近她,蘇盼弟:“啊!”

袁軍一下子揪住蘇盼弟,湊在她耳邊低聲說:“殺人犯法,我不會當衆殺你,但是世上總是有意外的,你說是不是?你侄子會遭遇意外,你媽會遭遇意外,你自己,也會遭遇意外。我一定會殺了你全家!”

蘇盼弟驚恐的看着丈夫,她一直都覺得,這個人是個老實人。

突然間,她發現老實人也有可怕的時候,她哆嗦着:“我、我、我答應你……”

袁軍也不管那些,直接就坐在了蘇家的門口,說:“等天亮!”

蘇盼弟:“你……”

她從來沒見過這人這樣,害怕的哆嗦。

蘇大媽更是不敢說話,她掩面哭着,嘴裏呢喃:“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有與沒有,她自己最清楚,至于外人,外人心裏也有一杆秤。

袁軍這個狂暴的狀态,總歸不會是撒謊了。

大家都安靜看着眼前。

這時,王香秀突然開口了,聲音飄飄忽忽的,像是女鬼:“媽……他說的,是真的嗎?”

蘇大媽心裏一驚,哭的更大聲,擡頭質問:“你也不相信我嗎?你怎麽能不相信我,別人不清楚我的為人,但是我們一起生活了多久?你竟然因為外人的憤怒瞎說就懷疑我……”

“回答我!”王香秀突然就爆發,吼了出來:“你回答我,他說的是真的嗎?”

“沒有,沒有的……媽怎麽會,他誤會了,他真的誤會了,你想想,自從你和我兒子結婚一來,我們跟親母女一樣。我怎麽可能那麽算計你?”

蘇大媽露出傷心難過的表情,說:“別人不了解我,你還不了解我……”

“我本來就不了解你!”

王香秀哭了出來,她盯着蘇大媽,說:“我不了解你,我真的不了解你!”

她雖然是個笨女人,但是卻不是個蠢到頭的人,她回想着丈夫去世前的情形,那段日子,他似乎憂心忡忡,每天都長籲短嘆,還有些欲言又止。

她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麽,那個時候她男人只說:“我不會讓你幹那個的。”

她不解其意,一點也沒懂。

她那時還沒出月子,只以為家裏又添了一個兒子,負擔更重,他才更難受。

可是……

如果不是呢?

現在想來,她竟然是相信袁軍的。

即便是跟蘇大媽相依為命那麽多年,她也在這個時候相信袁軍了。

她清楚的明白,袁軍是沒有必要在這件事兒上說謊的。

還有當時的情形……無一不告訴她,袁軍說的是實話,她丈夫當時是為難且不樂意的。

王香秀咬着唇,眼淚一直往下掉,這麽多年,她都不太記得丈夫的樣子了,但是結婚的時候,他對自己很好的,所以她一直都樂意留在蘇家,樂意養大孩子。

她不斷的掉眼淚,冷冷的說:“原來他當時的欲言又止,是因為你,一切都是因為你!”

她突然爆發,一個耳光甩在了蘇大媽的臉上。

蘇家姐妹叫道:“你幹什麽!”

王香秀:“我幹什麽,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這個老太太!”

她伸手掐住蘇大媽的脖子,叫:“你把我男人還給我,你把他還給我……嗚嗚嗚,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啊……”

“放開,快放開!”

蘇大媽被掐出了白眼,蘇家兩姐妹立刻上前拉扯王香秀。

“你是瘋了嗎?”

兩人掐拽着王香秀,王香秀卻堅定不放手:“你把他還給我……嗚嗚。”

這輩子,都沒有人比他對自己更好了。

可是被害死了,是因為要維護她啊。

王香秀難受的不行,手勁兒也越來越大。

趙桂花:“快點幫忙。”

“快。”

院裏幾個老太太不敢對付拎着木棒子的袁軍,還不敢對付蘇家姐妹嗎?大家把這兩個掐拽王香秀的人給拉扯開。趙桂花也拉開了王香秀:“你兒子還在醫院,你不能進去。”

這孩子從來都是當爹媽的軟肋,是袁軍的,也是王香秀的。

王香秀終于撒開了手,放聲大哭。

袁軍的話是真是假,別人或許只是猜疑,但是王香秀該是最清楚的。

她哭的歇斯底裏,整個人都要昏厥,叫道:“滾,你給我滾,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你是個魔鬼!”

“你說什麽,你怎麽能趕我媽……”

“滾,給我滾,你們都給我滾!”王香秀徹底發瘋了,她叫道:“你們都滾,都滾!!!”

“這房子是我媽的,要滾也是你滾……”蘇盼弟是比蘇招娣有點戰鬥力的,即便是讓人揍成了這個奶奶熊的樣兒,仍是能為自家老娘出頭。

王香秀:“你媽個屁,這是我男人的!她都害死我男人了,有什麽臉面住在這裏,有什麽臉面面對我們。”

蘇大媽幽幽:“你那些事兒,要我說出來嗎?”

她雖然柔弱,但是仍是盯住了王香秀,心中呵呵冷笑,她還掐不住這個小賤人的七寸?

只不過,她忽略了王香秀發瘋的狀态,王香秀:“呸,你說啊!你去說啊!随便你說!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出現在這裏!大不了魚死網破,我們全家一起死!”

這蘇家還真是幸運了。

女婿發瘋完了,兒媳婦兒開始發瘋。

王香秀怨毒的呢喃:“一起死,要麽就一起死!”

蘇大媽沒想到她這樣了,慌亂了一下,正要說點好聽的打動王香秀,就聽王大媽開口了,王大媽說:“今天的事情,我們都看在眼裏。我會找街道,我們院子是絕對容不下你這種人。”

“容不下!”

“滾!”

“滾蛋!”

“惡毒的老-鸨-子,滾!”

“黑了心肝了!”

大家都紛紛叫了出來,一時間群情激昂。

雖然王香秀也不讨喜,但是這個時候大家更不能忍受的是這個裝模作樣的老太太。她是多會演啊!這麽多年給大家裝的像是個人,但是你瞅瞅心思多髒啊!

蘇盼弟:“你這賤人,你在外面亂搞就該抓你……”

王香秀:“你有證據嗎?”

她冷漠的看着蘇盼弟,大聲問:“你有證據嗎?你有證據說我亂搞嗎?寡婦門前是非多,我還說你是造謠我,你有證據嗎?你抓到我幹什麽了嗎?你問別人,他們承認跟我有關系嗎?倒是你,你剛才還被人捉-奸-在-床!”

哦豁!

大家呲牙裂嘴,不過再一想剛才袁軍的發瘋,又覺得一點也不意外,要是沒有點什麽事兒。他何至于瘋成那樣。

王香秀:“你敢說你沒有嗎?你他媽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少在這裏跟我說話,滾!”

蘇盼弟:“你!”

王香秀深深的吸氣呼氣,推開了剛才還在攔着她的人,直接回到了家裏,就在大家的沉默中,她收拾了東西,再次出門,說:“我去醫院。”

頓了一下,指着蘇大媽說:“不要跟來!”

她頂着傷,跌跌撞撞的出門。

王大媽:“楊立新,你跟白奮鬥兩個人跟着她吧,大晚上的天都黑了,別出事兒。把她送到醫院再回來。”

這個時候就連白奮鬥都沒說一句話,默默的出了門。

楊立新也沒在乎跟白奮鬥那點小恩怨了。

兩人默默的跟上王香秀的腳步。

蘇大媽眼看人走了,眼神閃了閃,說:“哎呦,哎呦,我這個不舒服……”

蘇盼弟:“我扶你進去。”

袁軍:“都給我站在外面,誰也別動!”

他冷飕飕的,兇狠的說:“你們想進屋想休息?哪兒有這樣的沒事兒?都給我站在哪兒,誰也別動,我不管你們蘇家那些雞鳴狗盜的事兒,但是不管有什麽,都得給我等離婚再說!”

“你……”蘇盼弟被打怕了,不敢大聲,怨恨的看着袁軍。

蘇大媽哭哭啼啼:“我這把年紀,這大晚上的在外面一宿,身子骨兒哪裏扛得住?你就這樣欺負我一個老年人嗎?”

“老年人是人,跟畜生是兩回事兒。”

現場僵持起來,說真的,蘇家母女三個真是不敢強行進屋的,他們還記得剛才袁軍發瘋的打人。他對蘇盼弟還有蘇大媽都沒有留手兒。

蘇招娣這個時候小聲的說:“媽,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她捏着衣角,輕聲說:“我要是再不回家,我男人也要發火了。”

他家是男人當家。

她男人本來就是個脾氣暴躁的大男人,一貫是很不認同她接濟娘家,她見縫插針,但凡是被發現,都要挨一頓揍的。所以要說在外面過夜,更是不敢了。

她期期艾艾的說:“我明天、我明天再過來。”

蘇盼弟氣的大聲:“你這麽那麽沒用,一個男人都拿不住。”

今天晚上,好像人人說話都很大聲。好像大聲就很有道理一樣。

蘇招娣倒是不敢大聲,她就是個畏畏縮縮的個性,嗓眼裏擠出一句話:“你拿的住還不是挨打要離婚了?”

她縮縮肩膀,堅定的說:“我不離婚!”

她雖然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但是她不離婚,她是堅決不離婚的。

如果離婚……

她咬咬唇,不敢想她媽會不會讓她出去做那個。

冷風吹走了王香秀腦子裏的水,多少也吹走了她的,她護着親媽,但是心裏也曉得,親媽靠不住。就這麽一宿,她就知道靠不住。她跟小弟關系最好了。

她咬咬唇,說:“我得回家。”

只要不牽扯娘家,她男人也不會動手。

日子苦是苦了點,窮是窮了點,但是總歸是人過的日子。她可不想家散了。

她不敢擡頭看媽媽和妹妹,但是仍是說:“我得走了,再不走,回家要挨揍了。”

“你,你你你,好,你厲害,你有家,你等着吧,你在挨揍,沒人管你!”蘇盼弟沒想到姐姐還敢拆她的臺,她瞄了一眼袁軍,見他冷飕飕的盯着自己,眼中帶着恨意。

她縮了縮脖子,也是怕的。

別看她兇,不過就是虛張聲勢罷了。

但實際上,她心裏現在已經開始忐忑了。

蘇招娣小聲:“我先走了。”

她嗫嚅嘴角想說什麽,最終化為一句:“我明天再來。”

随即匆匆出門。

王大媽叫住她:“蘇招娣。”

蘇招娣:“昂?”

王大媽:“老頭兒,你領着周群和大莊送一下她吧,她挺遠的。你們回來的時候也做個伴。”

李廚子看了看,點頭說:“成。”

要不說,在他們院子做管院兒難啊,這真是事兒太多了。

好在,院裏的人還是聽從指揮的,莊志遠跟周群默默的跟上了李廚子,一起送蘇招娣。

蘇招娣一怔,随即輕聲說:“謝謝。”

她不像她妹妹蘇盼弟跳的那麽猛,性格比較怯懦。

但是大晚上的,确實是有個人送的話,她更安心不少。蘇招娣默默的走在前頭。幾個爺們跟在後頭。

這連續走了幾個人,大家也不着急去睡覺,都站在院子裏,默默的觀察着,有點高手大戰前夕的詭異寧靜。在這樣的寧靜下,一頭兒是袁軍,一棍木棍子抵着門,死死的盯着蘇大媽蘇盼弟母女二人,一臉的憤怒。

另一頭兒是楚楚可憐的兩母女。

雙方都沒動,袁軍當然不是幫王香秀,他對王香秀也沒好感,他就純粹是不想自己在這兒挨凍,這兩母女反倒是能進屋休息。這想都不要想。

平日裏他們大院兒有些活躍人士,像是趙桂花,像是王大媽,像是周大媽。

但是在這個時候,饒是重生黨趙桂花,也不敢說自己能參與得了這麽大的事兒。

這,上輩子沒有過啊!

她何德何能,能見識到這麽大的場面。

王大媽作為管院兒大媽,勉強撐住了場面,現在也是動也不敢動。畢竟袁軍手裏拎着個木棒子呢,誰知道他殺瘋了打不打人,再看蘇家那細碎的玻璃,還不說明一切了?

惹不起。

周大媽更是慫的一批,別看她以前蹦跶的歡,但是被教育了重新做人之後,還是老實不少的。畢竟,不能擺進去“受教育”一場。總歸是有些用處的。

對有些人可能沒用,但是對周大媽這種沒文化的大媽,還是有用的。

再加上,自從她回來,多少也感覺到了自家兒子的奇怪,就,不怎麽像個男人。她這心氣兒啊,一下子就弱下去了。雖然有時候也蹦跶,但是不怎麽敢跳。

沒看嗎?

現在她連姜蘆都不敢惹了。

不少人都覺得周大媽能婆媳大戰姜蘆三百回合,但是就沖着周群這個娘娘腔,周大媽就毫無反抗之力。

這個時候更是老實的像是一只小貓咪。

完全不敢吹胡子瞪眼睛。

三位能幹的老大娘都不敢沖動,其他人更不敢了。

大家都安靜的一批,有的純粹是等着看眼前會不會發生什麽新變故,有的則是回味着剛才短暫而又激烈的大戰,還有的再琢磨袁軍爆的猛料。

果然自己人最了解自己人。

袁軍不說,他們一輩子都不曉得蘇大媽這麽能耐。

是,她兒子确實不是她直接害死的,但是袁軍說跟她有關,真是一點也沒賴她。

沒她的缺德主意,她兒子真的不一定會死。

這人明明心裏有數兒,還能裝作若無其事,真的很可怕。

一陣微風吹過,高手過招不動,圍觀群衆也不敢動。

“哈切。”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明美打了一個噴嚏,她揉揉鼻子,說:“志希哥,我困了,回家吧。”

莊喽啰立刻攙扶他媳婦兒,說:“走,你小心點。”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說:“就在自家大院兒,我有什麽可小心的?”

難不成誰還敢跟她動手不成?

就算是動手,就算她是個孕婦,幹翻他們也不在話下好嘛。

這時諸位圍觀群衆這才想到,明美确實是不怕,她可有一腳給門踹掉的記錄。不能說因為她懷孕,就當做這個記錄不存在。她還是有實力的。

不過明美這麽淡定,大家也趕緊順坡兒下驢,說:“天色不早了,明天還得上班。”

“就是,還得上班啊,遲到了要扣工資的。”幹什麽也不能扣工資,就算是爬,也得上班。

“天兒有點冷了啊,起風了。”

“哪裏起風了?哦哦,天氣。我當你說……呃,我什麽也沒當。”

“趕緊走吧,回家睡覺。”

“是是是,回家睡覺。”

……

大家說着沒用的片湯兒話,嗖嗖的往家走。

但是一個個都知道,睡什麽啊,根本睡不着啊。

今天的瓜,太大了。

這還不知道有啥連鎖反應呢。

一個個的,最為直擊現場第一人,都不敢說自己全懂了,全明白了。

大家都這樣,莊家也這樣,他們也不比別人睿智多少,在這件事兒上,大家都是看客,還是不敢輕易開口那種。

明美淡定的回家,引發了所有人散夥兒,大家都各自離開。不過像是不少人,雖然回家,但是其實都趴在窗戶上看呢。像是藍老爺子,雖然是後來的,但是一點也沒妨礙他吃瓜。

他一回家也是貼在門上,他旁邊就是他老伴兒。

他們這種歲數成了的半路老夫妻,大部分都是搭夥兒過日子,其實在一塊兒多少有些生疏與各自的心思的。但是他們老兩口倒是完全沒有。幾乎是剛處到一起,就很融洽了。

這要說功臣是誰,還真是這個大院兒裏的人。

他們太熱鬧了,永遠都有新鮮事兒,老兩口連收音機都不用買,見天兒忙活着看熱鬧,回來還要複盤一下,倒是很快的融洽起來。像是他們這樣的老來伴兒,真是不多了啊。

“你說,這事兒會咋樣?王香秀會不會因為亂搞男女關系進去啊。”現在這個可不興着這麽幹。這要是被抓到,事情絕對不小。

藍四海:“我覺得,王香秀不會有事兒。”

他說:“越是這樣的事兒,越是講究個抓到現行兒,不直接抓住,真的名不正言不順。很容易惹上誣陷的麻煩。所以這種事兒都是謹慎的。雖然王香秀有這樣的名聲,但是誰也沒有抓到她的現行兒啊。你現在去問任何一個男同志,人家也都不會承認的啊。難道是瘋了?自己往上沖?沖上去也得進去。所以絕對不會有人承認的。當然了,如果王香秀以後還幹這個被抓到,那麽就完了。但是如果她不再幹,那蘇大媽咬不死她。”

不管啥時候,口說無憑可不成。

你要定罪,總是要抓到一個現行。

羅小荷:“不曉得她以後會咋樣,她要是精明就該知道,蘇大媽一定會盯着她。”

藍四海:“她是不聰明,但是不聰明也不代表蠢成豬,她那麽疼自己的孩子,我覺得她會悠着的。她要是進去,孩子更完了。這個她懂的。”

羅小荷:“那蘇大媽呢?”

藍四海:“她更進不去了,還是那句話,那些事兒說出來是不中聽,但是她沒直接害死她兒子。至于她女兒蘇盼弟,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呢?”

羅小荷:“以前我多少有點埋怨我媽偏心眼,別看我這麽大歲數,但是還是有些心裏意難平的。但是看了這位,我真是感慨我媽雖然偏心,但是總歸是個正常人。她什麽出身啊,能幹出這個,我可真是沒見過這樣的。”

藍四海:“別說你五十來歲沒見過,我這七十來歲也沒見過啊。”

兩人啧啧出聲,繼續觀望。

他們老兩口讨論着,其實其他人家也都一樣,後院兒的人家沒有透着窗戶往外看的便利,但是在家讨論一點也不少。這誰家睡得着啊,可以說,全院兒都懵逼,全院兒都震驚。

大家哪見過這個場面。

雖然他們大院兒的大戲一直都很多,但是這一場比一場更多,這就很可怕了。

一場比一場多也就算了,還一場比一場大啊!

大家都震驚,莊志希一回屋就跟明美順氣兒,說:“媳婦兒,今天這場面雖然大,但是你別驚訝,別太激動影響了身體。”

這還這不是莊志希這人只關心孩子,而是他們去醫院,大夫就說過,她這樣懷了雙胞胎的,是比正常懷一胎辛苦一些的。所以莊志希也不用是關心孩子,他也是怕明美身體扛不住。

這過多刺激,總是不怎麽好的。

聽說情緒穩定一點,對身體還是比較好的。

莊志希:“媳婦兒啊,我……”

明美納悶兒的看他,問:“我激動什麽?蘇家又不是我什麽人,我既不認識已經去世的,也不認識今天偷人的。我純粹是一個路人,也就真是只看個熱鬧而已。”

莊志希:“……”

這一下子還不知道怎麽說了。

明美撐着下巴,說:“你覺得震驚,是因為你認識這裏所有的人,我不是呀。”

這麽一說,還真是這麽回事兒,這個院子裏的人都十分震驚,因為大家認識蘇家小子,覺得他去世的可惜。也同情王香秀的遭遇,怎麽說呢?

別看白天的時候大家還在說她的閑話,一個個十分看不起她的所作所為。

但是人都有同情心,眼看這人丈夫都沒了,還被算計的這麽慘。那多少還是很可憐她的。

畢竟,如果不是遇到蘇大媽這麽一號人,她的路可能跟現在完全不一樣。

明美也在這一刻同情王香秀遇人不淑,但是她不算是感受特別深。

因為她認識的王香秀,就一直是這樣的王香秀,人品一般般的,搞東搞西的,她沒見過丈夫沒死之前的。所以同情是同情的,但是沒說像其他人那麽感慨。

其他人正是因為有對比,才更了解蘇大媽的可惡。

當然,在蘇大媽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老虔婆這件事兒上,所有人都達成了一致。

莊志希給明美打水洗腳,說:“媳婦兒,來,洗個腳舒坦一下。”

明美笑眯眯:“志希哥,你真好。”

莊志希:“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啊。”

他說:“我們往後要更好,其實人能夠快樂的生活在一起,還挺難的。”

明美:“呦,你還感慨上了。”

莊志希:“是啊,仔細想一想,當年蘇大哥跟王香秀感情還是挺好的。現在真是……物是人非。”

明美搓了搓莊志希的臉,說:“現在全都爆發出來了,也許對王香秀也是一件好事兒,最起碼她不會渾渾噩噩的生活下去了。”

莊志希被她揉的臉的變形了,笑眯眯的說;“以前的時候,大概那個時候我還小吧,也不太懂感情,就是看着他們夫妻感情還不錯。不過王香秀這個人不是很靈透,遇見什麽樣的人就會受什麽人影響。以前他們夫妻感情好,但是你看蘇大哥人死了之後,王香秀反而是越來越不靠譜。腦子一天天的也不知道想些什麽,好像還挺自戀的。不過這次的事情應該是給她一個驚醒了吧。有時候就是這樣,即便是當年沒有那麽好,即便是這麽多年都忘了,但是突然就被人掀起了往事,她能回憶的,應該也只是好了。人就是這樣,會美化記憶。可能本來就挺好,美化之後就更好。”

明美納悶的看着莊志希,說:“你在叨咕什麽啊?”

她疑惑:“我怎麽沒太懂。”

莊志希失笑,說:“我的意思是,即便是她當初跟蘇大哥即便是沒有那麽愛,可能在這件事兒之後她回憶起來也全是好全是愛,說不定會改變。”

明美:“誰知道呢?”

她推推莊志希的肩膀,說:“你給我揉一揉小腿吧,我今天站的時間長了,小腿酸澀。”

莊志希:“好。”

這懷孕,也太辛苦了。

他感覺得到,明美的小腿有點腫,可是這才幾個月啊,可見是多麽的遭罪。

他說:“以後不管幹什麽,時間長了就找個地方坐下,別傻站着。”

明美輕輕的唔哝一聲,說:“我知道的,今天不是忘了嗎?”

莊志希伺候媳婦兒洗漱,等兩個人都躺在被窩,明美唔哝一聲,莊志希:“咋?”

明美的胳膊搭在了他的身上,說:“累了。”

莊志希把她的頭發順了順,說,“那就早點睡。”

他輕輕的拍着明美,莊志希是家裏的老小兒,慣常都是被人照顧的,其實他這人不怎麽會照顧人。但是照顧明美,倒是做的很細致。他以前覺得,女人生孩子就是很普通的一件事兒。但是自從自己媳婦兒懷孕之後他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兒,雖然明美不是經常抱怨,她是一個樂觀開朗的人。

但是作為枕邊人,莊志希曉得,明美還是很辛苦的。

這不,這才幾個月啊,她站的久了一點,小腿和腳就有一點點腫。

就這,他媽和大嫂還說明美算是懷孕狀态很好的孕婦了,反應不大。再看同時懷孕的姜蘆,整天吐吐吐的,莊志希是真的感覺到了生孩子很不容易。

他以前不關心別人家的孕婦,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但是現在卻事事都要小心謹慎,十分的緊張。

明美倒是不知道莊志希這個準爸爸的心情,她是真的有點累了,別人家都睡不着,但是這倒是不包括明美,明美還是睡得着的,她疲憊得很,自然是撐不住了。

整個人找了個合适的角度往莊志希的懷裏一縮,沒一會兒就傳來細微的呼吸聲,莊志希低頭看了看,這人竟然是真的睡了。

莊志希失笑,估計整個大院兒,除了小孩子,只有他媳婦兒一個人能睡得這麽安穩。

明美确實睡得很好,累極了睡得倒是也沉,莊志希輕輕的拍着她,豎着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兒,沒一會兒,就聽到了白奮鬥和楊立新回來的聲音。

再又過了好一會兒,李廚子還有他大哥,周群他們回來了。

莊志遠回了屋子,一進門,就聽到梁美芬問:“咋樣了?”

莊志遠吃了一驚:“你沒睡?”

梁美芬:“沒有呢,這誰睡得着啊。”

莊志遠:“……”

他問:“那你怎麽不開燈?”

梁美芬也是很有道理的說:“家裏就我自己,我也沒事兒,就躺着呗,幹啥要開燈費電?你當這個院子裏有幾個睡着的?大家都沒睡呢,還不是都關着燈。”

這當電費不是錢啊。

這個可是各家給各家的,他們可不浪費。

莊志遠:“你們怎麽散了?”

“我們不散了也不知道幹啥啊,外面怎麽樣了?”

莊志遠:“我回來的時候,蘇家兩母女坐在廊檐下,袁軍還盯着他們呢。他們想出去,袁軍不同意。”

梁美芬咋舌。

莊志遠趁機說:“你看看,你看看蘇盼弟,為了根本不是真心關心她的娘家,鬧個離婚,家庭破碎,你看她值得嗎?所以說也不是說就讓你跟娘家斷絕關系,但是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可得想清楚。如果走到萬劫不複的境地,就徹底完了。我看袁軍是一定要離婚了。”

梁美芬這次沒說什麽反駁的話,主要也是吓到了。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蘇大媽是個很好的婆婆。畢竟別說這個院兒,就她知道的,以前的紡織廠,還有現在機械廠,還有鄰居,就沒見過比歲大媽還和善的婆婆。

她對王香秀,那看起來真是掏心掏肺的。

這真是讓人羨慕的不得了,這誰能不羨慕呢。

王香秀當家,婆婆能照看孩子,還處處體貼,這是多好的啊。

可是這誰又能想到,實際不是這樣。

這一想,真是覺得毛骨悚然。

這人竟然在兒子還沒死的時候就算是兒媳婦兒了。更是打算讓兒媳婦兒去幹那個。要知道現在可是新社會了。要是讓人抓到,那麽是要蹲笆籬子的,這可是很嚴重的罪名。

可是她竟然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就連女兒也沒有放過,蘇盼弟被袁軍捉-奸-在-床,這個事兒他們可都聽到了。

這種事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是蘇大媽的主意,絕不可能是蘇盼弟自己突發奇想。

正是因此,梁美芬也是真的吓到了。

不管是從王香秀的角度還是從蘇盼弟的角度,梁美芬現在都吓個夠嗆。

她本來就不是那種很有主意的,莊志遠一說,她還真是老實的不得了。宛如一只瘟雞。

莊志遠看她似乎聽進去了,說:“其實人應該勇敢的對不合時宜的事情說不,就算是親爹媽也是一樣。你得有自己判斷的能力。”

梁美芬:“嗯。”

莊志遠睨他:“你可別答應的好好的,到時候不幹。”

梁美芬:“我哪兒是那樣的。”

她深吸一口氣,說:“你們送蘇招娣,還順利把?”

她岔開話題,想一想就毛骨悚然,還是不說這個,換個話題。

莊志遠:“這有什麽不順利的,不過我們遇到聯防巡邏得了,還專門攔下來我們問了一下。不過聽說我們是老鄰居不放心護送一下,還表揚了我們。”

梁美芬趕緊問:“有獎勵沒?”

莊志遠無語:“你想什麽好事兒呢,就是口頭表揚。”

他說:“我們給蘇招娣送回家,我這還是第一次過去,他家看着比蘇家還窮挺多的,真不知道她怎麽還能那麽貼補娘家。男人還有孩子公婆小叔子小姑子住了一大家子。看樣子就不算好相處,不過應該也沒有那麽壞,蘇招娣那麽晚回去,她婆婆和男人嘴裏埋怨,但是還給她留了飯。”

梁美芬:“這樣就行了,我現在是看出來了,有時候兇一點也沒什麽,別看嘴上說什麽,得看實際做什麽,有些人說的是人話,但是幹的不是人事兒啊。”

相反的,有的人雖然說話不好聽,像是她婆婆就是這樣,看起來就是個兇巴巴的惡婆婆。

但是實際上是很一視同仁的,也沒苛待作踐人。

這不用說旁的,出去問一問就知道,一個月十塊,哦,這個月底交下個月是十五。

可是就算是十五,也真是吃不了這麽好的嚼谷兒。

他公婆肯定也是要貼錢在生活費裏的。

所以啊,這真是要看人做什麽。

一般人家都沒有他們家吃的好。

梁美芬:“咱媽是個好人。”

莊志遠古怪的看了梁美芬一眼,随即有些欣慰的說:“那你以為呢。我媽本來就是個好的,如果我媽不好,你要是換個婆婆看看,不管是周大媽還是蘇大媽,就連王大媽都未見得能讓你舒坦。”

梁美芬:“我知道的。”

她趴在窗口往外看,窗外雙方已經沒有話了,各自安居一角。

她好奇:“袁軍為什麽堵門?”

“不想讓蘇大媽他們舒坦呗。”

他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說了:“我剛才跟周群一起回來,已經聽說了,蘇盼弟跟屠宰場的二把手睡覺,被袁軍直接抓了個正着。他們還是兩個對一個。蘇盼弟和王香秀兩個對一個爺們。”

梁美芬:“神馬!!!”

她震驚!

莊志遠抿抿嘴,說:“他們就在屠宰場的小房間裏,袁軍給那個豬頭三揍得不像樣。”

梁美芬:“那那那,這不是耍-流-氓?他沒找公安?”

莊志遠:“找什麽公安,他們也丢不起那個人,當時屠宰場有人聽到動靜兒,知道發生了什麽,直接給他們一把手找過去了,就是跟蘇盼弟勾搭那個家夥的老丈人。”

梁美芬:“我的天。”

莊志遠:“聽說,那位也不想事情鬧出來,丢人現眼。人家做領導的要面子,勸了袁軍不能找公安。不過那頭兒肯定也不會放過那個老爺們了。具體怎麽着的,周群也沒詳細說,不過他跟白奮鬥跟在袁軍身後,應該是看到了全程的。他說起來還只哆嗦,估計其中還有旁的事兒。”

梁美芬嘴角抽了抽,不曉得說什麽,好半天,只說:“他們可真是厲害啊。”

不過也說:“王香秀也是好運,也不是第一次翻車,但是每次翻車都能圓過去。”

莊志遠:“因為她牽扯的不是一般人,而但凡是有點身份的,都不想事情擴大化。”

“那倒是。”

夫妻兩個議論紛紛,莊志遠看着他媳婦兒眼睛像燈泡一樣,說:“你還不睡啊,明天還要上班。”

這就……哪裏睡得着啊。

家家戶戶都睡不着,幾乎是快要天亮,有的人才眯了過去。不過也就是那麽一會兒功夫,就有得起來準備上班了。這熱鬧再好看,也是要上班的。

不上班怎麽掙錢啊。

天色蒙蒙亮,大家都迷糊着的時候,院子裏突然又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叫:“……啊!!!”

幾乎所有人都齊刷刷的沖出門:“又出啥事兒了?”

126、盒飯熬制中~

“啊!”

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再次響起, 大家一聽就曉得,這是蘇盼弟的聲音。

大院兒諸人趕緊披着外套出來,一出來就看到袁軍已經薅住了蘇盼弟,說:“走, 跟我去離婚。”

蘇盼弟尖叫的厲害, 大聲叫着:“我不離婚, 我不離婚……我錯了, 我真的不離婚……”

別看她虛張聲勢,但是一宿的冷風, 她吹的透心涼, 心中也曉得,自己如果真是離婚了, 就再也找不到這種男人了。他們兩個結婚, 他這人有點窩囊, 一貫都是不怎麽出頭兒的。

凡事兒都是聽她的,他家是她管家,是她做主,家裏大小的事兒, 也都是她做決定。

她如果離婚, 再也找不到這樣的男人了,而且她二婚, 根本找不到什麽更好的。她已經不是第一次結婚那時候那樣水靈了。她想到昨天跟舊情人私會的時候,那人也說她果然是老了, 已經沒有以前花骨朵兒一樣的豔麗了。

她不能離婚, 一定不可以。

“我錯了, 我只不過是犯了一點點小錯啊, 就那麽一點點小錯, 你都不能原諒嗎?袁軍,你就看在孩子的份兒上原諒我吧。求求你了,難道你要看着孩子沒媽媽嗎?別人會笑話他們是沒媽的野孩子,會欺負他們,會打他們……啊!”

袁軍忍無可忍,直接扇了蘇盼弟一個大嘴巴。

她說旁的,他都能無所謂,但是她不該這樣說孩子們。

她這樣說,跟詛咒有什麽區別。

這麽多年,袁軍一直都很疼媳婦兒,他是個老實人,就想着夫妻兩個結了婚就好好過日子。從來沒有想過其他的,但是很顯然,蘇盼弟不是這麽想的,這些年她不斷地貼補娘家。

袁軍都認了,雖然他很厭惡丈母娘,但是想到那一家子也是老的老小的小,就靠着一個女人上班。他雖然不高興,但是到底也沒說徹底的阻攔蘇盼弟接濟娘家。

可是這接濟總歸該是有時有晌的。

這不能掏空自己家底兒,苛待自己孩子去接濟別人啊。

而現在,他徹底看透了這個女人,結婚十五年,他從來沒有動過蘇盼弟一個手指頭,但是現在卻恨不能打死她。他看着蘇盼弟這張臉,只覺得面目可憎。

他一拳頭又打了過去,說:“我讓你說,我讓你拿孩子說事兒,他們有你這麽一個媽,才是遲早被人笑話死。我打死你,我非要打死你!”

大家出來之後就看到這邊兒又打起來了。

蘇大媽可不敢上來攔着,她昨晚已經被揍個夠嗆了。

袁軍邊打邊吼:“要不是我不想孩子有個坐牢的媽媽,不想這種事兒影響他們以後生活工作政審,我他媽昨晚就給你送到派出所了。你現在還敢在我這邊拿他們說事兒?他們就是因為有你這種媽媽。童年才不幸福。你這種人,就不該結婚,就該一輩子在娘家做牛做馬,就該跟着你那個惡毒的老娘,一輩子別嫁人,你嫁人才是害人!”

“你怎麽能這麽說……”蘇盼弟哭了出來。

但是作為她的男人,袁軍不為所動,他拽着蘇盼弟說:“現在給我走,去開介紹信,去離婚。你離婚也好不離婚也好。如果不離婚,我就喪偶!”

“你你你,你不顧孩子……”

“如果孩子有你這麽個媽,我才是真的不顧孩子,我孩子如果不好,我讓你全家都不好,我讓你們老蘇家斷子絕孫!”

這已經不是昨天晚上的警告了,昨天他尚且還是壓低聲音在蘇盼弟耳邊說,現在則是直接不客氣。

他對蘇盼弟,真是恨極了。

“你別想好,別想的。”

蘇盼弟:“你威脅我,你威脅我……你們大家聽見了吧?他威脅我,他……”

她喊了幾聲,眼看根本沒有人附和她,一個個看她的眼神十分的鄙夷,她不可思議的看着衆人,說:“你們竟然都不說話?你們為什麽要幫着這個人?我才是你們的老鄰居啊。”

周群率先站出來,說:“你別叫了,我昨天都看的清清楚楚,你現在遭受的一切,都是活該!”

“你閉嘴,這裏有你什麽事兒,你跟王香秀睡過,別以為我不知道。”

蘇盼弟可是知道的,她媽都告訴她了。

周群臉色一紅,随即更加大聲的說:“你少冤枉我,咱們這一片兒誰不知道我根本不行!”

呃……

大家一言難盡的看着周群,心說你都不行了,就不要叫的這麽大聲了,難道這還是很得意的一件事兒嗎?

周群繼續大聲說:“我就算是行,我看得上老爺們也看不上王香秀!”

大家:“……”

呃,更加的一言難盡。

大家都默默的都看向了白奮鬥,白奮鬥一下子火了,叫:“你們看我幹什麽,這件事兒跟我有什麽關系,周群看上哪個老爺們,也跟我無關!媽的,再看把你們眼睛摳出來。”

衆人木然臉:“……哦。”

周大媽苦哈哈的看着兒子,拉扯他:“你可別講話了。”

完了,真是完了啊,他兒子看上誰不好,竟然看上白奮鬥了。

她小心翼翼的偷看姜蘆,見姜蘆面無表情。周大媽趕緊說:“蘇盼弟,你個小賤人,你別想誣賴我兒子。我兒子的清白,容不得你污蔑!”

周群這時也定了定神兒,雖然他跟王香秀曾經是真的有一腿,但是他們都斷了很久了。而且他現在根本就看不上王香秀。只要你沒證據,就是胡說八道。

而且,想到這女人把他和王香秀拉扯在一起,他惱火了幾分,也更加不客氣。

“我和白奮鬥兩個人清清白白,我們昨天可都看見你幹了什麽!”他大聲說:“同志們,鄰居們,昨天袁軍大哥過來找媳婦兒,我們看他狀态不對,怕出事兒就跟了上去,我跟白奮鬥兩個人一起跟上去的。眼看着,袁軍大哥去了醫院,蘇大媽還不承認呢。不承認蘇盼弟去幹什麽了。當時還是我!還是我這個好同志,見義勇為,主動幫忙用五毛錢賄賂了銅來。銅來就把他奶的話,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們了!”

衆人:“……???”

銅來?

這真是他奶的好大孫啊。

五毛錢就收買了。

“原來,蘇大媽竟然讓蘇盼弟去找舊情人獻身說情。”

“你閉嘴,你個娘娘腔兒,你個二椅子,你少他媽在這裏胡說八道,這裏的事兒跟你沒有關系。用得着你哔哔嗎?”蘇盼弟極了,蘇大媽也急了。

她做這些事兒,一貫都是游刃有餘的。

但是沒想到,現在竟然都被人掀開了西洋鏡。她昨天晚上就一直在想,該是怎麽樣才能挽回自己的名聲,才能脫身。但是太冷也太疼了,倒是讓她腦子亂糟糟的,沒有一點清醒。

沒想到,現在周群還要在這裏叭叭叭個不停。

她假裝咳嗽,氣若游絲的說:“周群,你要逼死大娘嗎?我知道我跟你媽關系不好,但是你也不能這樣誣賴我。你是要逼死我嗎?”

周大媽一聽不幹了,嗷嗷叫:“你少他媽給我說這些有的沒的,你還想往我兒子頭上扣帽子?我告訴你,休想!有我在,就不能讓你這個老虔婆的計策得逞。你自己幹的那些龌龊事兒,怎麽還不讓說了?我兒子既然知道了揭發你,那是為民除害。你說我兒子冤枉你?白奮鬥,你說,周群撒謊了嗎?”

白奮鬥:“沒有。”

周大媽立刻翹起尾巴,更加的有信心,說:“老蘇家女婿,你說,我兒子周群撒謊了嗎?”

袁軍:“沒有。”

周大媽:“聽到沒有,大家聽到沒有,我們家周群根本沒有撒謊,你以為往他身上潑髒水就能讓他不說話?我告訴你,不能夠!絕對不能夠!我們說的是實話,就是可以說!就是可以讓大家知道你的真面目!”

大家這個時候都很安靜,也絲毫不懷疑周群的話。

本來就是啊,昨晚那一場,看也看出來了,周群現在說的就不可能是假的。

倒是這蘇大媽,現在還想裝軟弱呢。

大家都鄙夷的看着蘇大媽。

周群:“我們一路去屠宰場,沒想到蘇大媽也追了上來……”

“夠了!這是我們家的事情,跟你有什麽關系,由得你在這裏胡說八道。這跟你有關系嗎?”蘇大媽眼看女兒靠不住,身邊也沒有別的幫手,只能猙獰的開口。

她叫道:“這些事兒跟你毫無關系,你在多嘴多舌,小心下拔舌地獄。”

“你少宣揚封建迷信了,什麽拔舌地獄。”

“就是!”

“你敢做還怕別人說?人家袁軍都沒說話呢,你沖出來幹什麽?有你什麽事兒?”

“周群你說,你看見什麽了?”

大家都好奇的看着周群,想知道當時的具體情況。

周群看向了袁軍,不敢說了。

他雖然多嘴多舌的長舌婦,但是也不敢當着人家面兒說人家媳婦兒的事兒,畢竟還沒離婚呢。再說這個袁軍看着真是有點吓人。他瞅着袁軍,見袁軍沒有反應,稍稍安心了幾分,不過更多的可不敢說了。

他閉嘴嘴巴,老實的很。

袁軍這時也看向了大家,他掃了一圈,沒有言語,一把抓住蘇盼弟,直接往外走,蘇盼弟:“啊,你幹什麽!”

袁軍:“離婚!”

“不,不,我不要……”

袁軍冷笑:“不離婚也行,走,回家。”

他突然變了,蘇盼弟心裏一激靈,新到這人不止一次說過要殺了她,瞬間就害怕起來。她哆嗦:“不,我不回家……”

袁軍這時也不管她說什麽了,拖着人走。

蘇大媽明明看到女兒被拖走,反而是一言不發,不僅如此,她還輕輕的松了一口氣。

衆人:“???”

王大媽毫不客氣:“你不管?”

蘇大媽柔聲:“他們小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沒有那麽多矛盾的。我這當媽的也管不了那麽多的,我累了,得回家休息了。”

她這一宿可一點也沒休息,現在瘟神總算是走了。她直接回家。

這番操作真是讓人看得嘆為觀止,一時間都不知道說這個老太太什麽好了。就沒見過這樣的人啊。

蘇大媽進了家門,直接關上門,她強撐着來到炕上,爬上炕躺下,怨毒的罵:“這些個喪良心的。”

大院兒裏的人一個個面面相觑,這時有人開口:“這是跟上還是不跟啊?”

“跟什麽啊,上班啊。”

“啊對。”

今天是禮拜一,他們總歸要上班的,總歸不能為了看熱鬧都不上班了吧?

王大媽:“我去街道,這事兒必須得跟街道彙報了。”

趙桂花:“你們都上班吧,我跟着袁軍和蘇盼弟去看看吧,別是真的出了什麽事兒。”

王招娣:“趙大媽,我跟你一起吧,跟你做個伴兒,也有個照應。”

趙桂花:“成。”

周大媽動了動嘴,想說什麽,到底還是沒說。

大家很快的散開,趙桂花領着王招娣很快的跟上了袁軍和蘇盼弟的腳步。蘇盼弟哭的厲害:“我不想離婚的啊……”

袁軍這個時候已經不管什麽臉面了。

他直接說:“你跟別人睡覺那天就該想到,我不會繼續跟你過下去。”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

“你沒錯,錯的是我,這十幾年來,是我太容忍你。”

袁軍:“你不離婚也行,打不了我一天打你三頓,呵。”

他拽着人走的很快,肆無忌憚:“這些年你欠我的,欠孩子的,我都會讓你還給我!”

蘇盼弟:“你、你別這樣,我害怕……”

“現在害怕?晚了,呵呵,呵呵呵。”他拽着人走,路上的新人都看着他們,早上正值上班時間,有人看不慣上前,說:“同志,你怎麽能這麽對女同志,你這樣我們就要找公安同志過來了。”

袁軍:“我媳婦兒在外面偷人,我不能管?”

“呃……”

袁軍:“我媳婦兒偷光了家裏的錢,我不能拽她去離婚?”

“呃……”

袁軍兩聲反問,直接拽人繼續走。

這事兒,真是不能管。

普通老百姓,他們也沒見過這個啊。

王招娣小聲說:“這要不要緊啊?”

她說:“我真的沒見過這種事兒。”

趙桂花:“我也沒啊。”

他們一路跟着這夫妻兩個,眼看他們進了廠子,這是木材廠,她依稀記得,袁軍是在這邊上班的。如果袁軍要離婚,确實是要來廠子開介紹信的。

兩人沒進門,反而是站在門口。

門崗大爺看他們兩個尾随着袁軍夫妻,警惕的上前詢問。

趙桂花直白:“那個女同志的娘家是我們大院兒的,他們出了點事兒,我們不放心,所以一直跟着。”

門崗大爺:“什麽事兒?”

趙桂花:“不好說,你還是直接問袁軍吧。”

她說:“确定這人不會沖動,我們也要走了。”

正說着,就看袁軍拽着人又出來了,後面還跟了好幾個木材廠的。袁軍也不管那些,直接拽人去街道,趙桂花猶豫了一下,說:“還是在跟一段兒吧。”

其實他們也不知道跟着能不能有什麽用,但是最起碼在袁軍發瘋的時候勸一勸,別釀成什麽大禍啊。要是袁軍因為殺人出事兒,那他家的兩個孩子才是真的完了。

門崗大爺一看這麽多人出來,問:“這咋了?”

“袁軍要離婚。”

“啊?”

趙桂花和王招娣仍是跟在後面,一路看他們去了街道,随即又去了婚姻登記處。

離婚,也是在這裏。

蘇盼弟沒有工作,是去街道開的證明,這下子,他們後頭又多了街道幾個人。大家表情都相當一言難盡。這麽一大群人來到婚姻登記處。真是吓人一跳。

“啊。這女同志怎麽被打成這樣?這都什麽時候了?男女平等,怎麽還能動手打女同志?”

袁軍:“我們要離婚。”

“哎不是,你這個同志……”

還沒說完,就被街道拽過去,小聲嘀咕了幾句。

“啊這……”

“給他們辦了吧。”

“那行吧,不過,就算是這樣,也不能這麽打人哈。你這打出毛病怎麽辦。”這邊又說了兩句,到底還是很快的開始辦手續。蘇盼弟這時都處于恍惚之中,怎麽,怎麽就這麽就離婚了呢?

她明明昨天還是好好的啊,昨天早上她男人起來上班,還沒有這樣的事兒。

僅僅是一天功夫,就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到底是因為什麽。她結巴:“不,我不想,我不離婚……”

大家都看她,袁軍冷笑一聲,幽幽:“不離就不離,你……“

“不,我離婚!”

蘇盼弟就像是一個變色龍,剛才還叫嚣不離婚,這轉瞬間就一定要離婚。

這人變化快的不像話。

而她自己,恰恰也是這麽糾結。

她想要不想離婚,但是又怕袁軍真的害了她,如果是以前,她是對這個人十拿九穩的。覺得自己可以把這個男人拿捏住的,但是現在,這個人就像是一個瘋子,讓人十分的捉摸不透。

他有些發瘋,這又讓蘇盼弟怕極了。

她不想丢了性命。

就在這樣的反複糾纏間,離婚已經辦好了。

袁軍這才放開蘇盼弟,蘇盼弟一下子癱軟在地,袁軍冷漠:“家裏的任何東西,都跟你沒有關系了。你不要在登門了。”

“我自己的衣服……”

袁軍冷漠的笑:“你的衣服?你昨天拿走了家裏所有的存款,你還拿走了家裏的所有細糧,剩的一點點油,你都帶走了。你還想拿走什麽?蘇盼弟,你拿走的以前足夠你買衣服了!不要再登門,這是我第一次警告你,也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我不想在看見你,我也不想孩子看見你。我們以後都會當沒有你這個人,你樂意幹什麽髒的臭的事兒,我們都不想知道。你滾!”

袁軍絲毫沒有隐瞞蘇盼弟做的這些事情,他也知道,這些事情根本就瞞不下去,別說在屠宰場就不止一個人看見,就說在她娘家那邊,看到的人也絕對不少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想隐瞞什麽了。

其實,袁軍真是恨極了,他其實昨晚都想直接找公安的,還是對方的家人的攔住了他。對方雖然是屠宰場的一把手,但是卻不是個糊塗的,也不是個護短的。

那邊也是一樣很氣憤的。

不過在關鍵時刻,卻攔住了袁軍,因為,這對狗男女再不好也不能坐牢。

如果坐牢,那麽以後會影響孩子的政審的,他家有孩子,那邊也有孩子。他們都是為了孩子。

蘇盼弟癱在地上沒動,袁軍已經出了門,他看到了站在一邊兒的趙桂花和王招娣,尋思了一下,袁軍上前,沖着趙桂花鞠了個躬。

他擡頭,說:“大娘,我謝謝你一直跟着我,我知道,你是怕我沖動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兒。”人家跟他無親無故,這樣做是好意,他不是不知道好賴的。

趙桂花趕緊擺手,說:“你這一宿沒回家,趕緊回家看看孩子吧,有些事兒,好好跟孩子說。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袁軍:“我知道。”

別看他打人的時候暴躁的恐怖,但是這個時候卻又落寞的不像話,背影十分的蕭瑟。說到底,他也無非是一個受害者。如果不是怒極了,他是做不出這種事兒的。

趙桂花看着這人的背影,也跟着嘆了口氣、

她說:“咱們回去吧,回去之後看看情況。”

這一次的事情,肯定是沒有那麽容易就混過去了。不過到底要怎麽樣,還真是不好說的。趙桂花領着王招娣拔腿就走。蘇盼弟叫:“趙大媽,你等等我,你扶我一下。”

她被拖拽的一點力氣也沒有,趙桂花回頭看她一眼,見她一身狼狽。

原本好好一個人,現在鼻青臉腫,紅裙子亂糟糟的,像是一個女鬼,手裏捏着一個離婚證。

趙桂花深吸一口氣,說:“你說你圖什麽。”

她沒上前扶人,只是搖搖頭,拉着王招娣走人。

王招娣小聲問:“我們不管她嗎?”

趙桂花:“大白天的也不會怎麽樣,我們走我們的。”

其實,這也就是趙桂花這樣的熱心腸老大媽,即便是重生了也是老大媽的個性,要是換了個年輕人,人家才不管這些事兒。吃力不讨好。

跟着摻和得不到什麽,說不定還惹了一身腥。

也就是她這個歲數的婦女,多少都有點熱心腸。

不過趙桂花覺得自己跟過來确定了袁軍沒做出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心裏也就放心下來了。

她說:“走,咱們也走挺久了,我們坐公交車回去。”

王招娣小聲:“我沒帶錢。”

趙桂花笑了:“我請你。”

王招娣咬咬牙,有點不好意思,趙桂花:“走了。”

兩人沒在管蘇盼弟,一起坐車回家,這個時候是半上午,車上還有空座呢。王招娣撐着下巴,說:“我其實一點也不懂。”

“嗯?”

王招娣輕聲:“明明日子已經很好了,為什麽還不滿足呢。這城裏的生活,已經比我們農民好很多很多了。”

趙桂花知道這個時候農民苦,這可不是幾十年後,有些農村比城裏富裕,現在農村就是比較難的。不如城裏過的舒坦。更不要說王招娣這樣孩子紮堆兒的貧窮家庭了。

她看着王招娣迷茫的眼睛,說:“不知足,他們不知足。”

趙桂花語重心長:“誰都想過好日子,我也想、你也想,大家都想。但是做人得有自己的底線。努力過好日子是應該的,但是不能沒有底線的亂來。更得有自己的想法,不能随随便便的就相信別人的話,你得學會分辨,那些話是對的,那些話是錯的。有些錯誤的觀點,根本就不用聽的。”

王招娣點頭,重重的嗯了一聲。

趙桂花笑了出來,說:“到了。”

王招娣:“呀。”

兩個人一起回家,難得的,眼看快到了,遇上竟然遇見了胡慧慧,趙桂花驚訝:“你怎麽回來了?”

胡慧慧八月住滿了一個月,就搬走了。這突然回來,倒是讓人驚訝。

胡慧慧并不是一個人,同時還領了好幾個,一個個都帶着紅袖箍呢,就連胡慧慧也是這樣。

她聽到聲音,側頭說:“是趙大媽啊,我換工作了,過來辦正事兒。”

她側了側胳膊,讓她看到自己胳膊。

同時也觀察趙桂花的表情。

趙桂花抿抿嘴:“這挺好,你倒是能耐。”

胡慧慧輕聲笑了一下,她原本想的是立刻就能查到珠寶的下落,所以才隐瞞身份,但是眼看這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反正早晚大家都會知道,那不如提前說出來,露個身份,正好也看看大家的反應。

趙桂花這反應,倒是沒什麽奇怪的。

趙桂花顯然關注點不在她的身份上。

她說:“你這是……你該不會是要去我們院兒吧?”

一聽這話,胡慧慧苦笑一下,說:“我就是要去你們大院兒,我們接到舉報,你們大院兒有人亂搞男女關系,還有不正之風。”

不用想都知道,這是蘇家的事兒。

趙桂花也曉得這些事兒都瞞不住的,她也不曉得說什麽,只是說:“你們先走吧,不過我們院兒應該也通知街道了。”

胡慧慧:“我過去看看。”

她與趙桂花邊走邊說:“趙大媽,你在院裏住了恨久了吧?”

趙桂花點頭:“很久了,我家三個孩子,都是在這個大院兒出生的呢。”

胡慧慧:“那可是有年頭兒了。”

“可不是,解放前我就住這兒了,那時候我家爺們就在機械廠幹活兒,機械廠給安排的地兒,按月交租金。後來解放了,機械廠收歸國有,這一片兒都劃給工人了,我們家也沒搬家,還是在這兒。不過不用交租金了,房子分給我們了。”

“那蘇大媽呢?她也是那個時候就住過來的嗎?”

趙桂花:“她比我早,她歲數比我大啊,結婚也比我早,他家大閨女蘇招娣都三十八了。我家大小子志遠才二十八。他家小兒子都比我家老大大好幾歲呢。我嫁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是這個院裏的媳婦兒了。”

“那您知道她是哪裏人嗎?是四九城本地人?”

趙桂花:“這個還真不是,我聽說她是逃荒過來的,然後嫁給了蘇老大哥。”

“逃荒?”

趙桂花點頭:“說是這麽說的,不過不曉得是從哪兒過來的。平時也沒聽她提過。”

趙桂花琢磨胡慧慧怎麽想起來問這個了,但是突然又想到,胡慧慧問這個,是懷疑蘇大媽的身份?她想到這一出兒,再次看向了胡慧慧,心道這個丫頭還真是有點東西。

這不提的時候誰也不往這方面想,但是胡慧慧這麽一提,趙桂花都覺得,蘇大媽什麽來頭啊。這怎麽竟是幹這種下三濫的事兒啊。要知道這都解放多少年了。

正常情況下誰因為過的難一點就想幹這個啊。

這人吧,是有點不對。

這麽想着,趙桂花也有點看不透了。

趙桂花走慢了幾步,胡慧慧看她思考的樣子,也沒等人,率先的進了院子,倒是也巧,此時街道的王主任還有張主任都在他們可真是愁的透透兒的。

你說這麽就有這種事兒呢。

“你是……”

“你們好,我是某委會安排過來調查這次舉報的事情的。”

王大媽:“……”

她驚呆的看着胡慧慧,沒想到胡慧慧這才離開幾天,竟然就混的這麽好了?她都能帶頭過來了,肯定是混的好了啊。可是吧……這次惹事兒的,是她表姐一家啊。

王大媽抿抿嘴:“這家……”

她指了一下,胡慧慧:“我知道,是我表姐一家,雖然這是我表姐家,但是我也是一視同仁的。我們做工作都是公私分明,你們幾個,把人都給我揪出來。”

王大媽:“只有蘇老太太一個人在家,這街道過來調查,叫她開門還不開。”

她解釋:“王香秀去醫院照顧孩子了,金來銀來還在醫院,銅來倒是沒受傷,但是也跟在那邊。”

胡慧慧:“慣的她,直接踹開!”

幾人立刻上前,咣咣的幾腳,這門就嘎吱一聲開了。

“帶走調查!”

街道幾位是真的松了一口氣,他們是巴不得有人接手。

不然這還這不好處理。

這不是他們想要推诿。

而是這個事兒吧。太亂了。

而且說一千道一萬,沒有證據的,他們街道真的不樂意惹這個麻煩。主要是處理了大人,孩子沒法兒處理啊,這孩子能往哪兒扔?要是正常的孩子,還能送到什麽孤兒院。

可是問題是,他家蘇金來重傷,蘇銀來還沒脫離生命危險。

這不能不治療吧?

所以不管從哪方面來說,他們不好處理。

不管是公安部門,還是接到舉報的這個某委會,都比他們師出有名啊。

所以街道幾位其實心裏是松了一口氣的。

蘇大媽很快被拽了出來,蘇大媽沒想到胡慧慧竟然帶頭,震驚的不行,叫:“胡慧慧,你快點放了我,咱們兩家是親戚,你就這樣對我?”

胡慧慧:“你少攀關系。”

她說:“公是公,私是私,我們一表三千裏的關系,你也不過是我表姐的婆婆。別自以為是多親近的親戚關系。再說就算是親戚,我也是實事求是,一碼歸一碼。我不是那種徇私的人。”

“你這丫頭怎麽說話呢,你忘了你在我家吃喝住,我家可都是收留你了,你不能這樣翻臉無情啊。”

這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胡慧慧冷笑:“我花了錢的。”

她可不像是其他人吵架那樣大吵大鬧,只是叮囑身邊的人:“把她先帶回去,另外安排幾個人去找一下王香秀還有其他的人。”

按理說,這些事兒他們是不管的。

這種事兒沒啥油水兒,再說這本來就是派出所的活兒。

但是不知道哪個玩意兒,瞎咳咳舉,找到他們這兒了。

這當領導的一瞅,呦吼,還有屠宰場二把手的事兒?那敢情兒好,這不占點便宜都不成。這不,他們就摻和進來了。作為蘇家的親戚,胡慧慧就被她未婚夫安排來了。

鄭副主任,那可是馬上就要做鄭主任的人了。

不過鄭副主任還真是服氣胡慧慧這個表姐一家子,這家子是真強啊,有那麽點一二三四的運勢,這不,幹廢了一個蔡副主任,這又幹廢了一個屠宰場的二把手。

這是妥妥的男人殺手。

這種事兒再多兩次,四九城的各種小領導都能老實不少。

媽的,這玄學的事兒,大家嘴上不信,心裏可不見得不信的。

保不齊,這個王香秀還真是有點克夫的運道。

所以鄭副主任是并不接觸這個娘們,生怕被她的運勢沾染了,全權交給了自己未婚妻。不得不說,胡慧慧還是有點能力的。而且也是自己人,信得過。

胡慧慧對蘇大媽一點也不客氣,聽着這老太太哭哭啼啼的,直接說:“你們把她嘴巴堵上啊,這麽抓心撓肝的叫,聽着都滲人。”

“就她一個,她閨女不在,兒媳婦兒也不在。”

“她閨女呢?”

“大概是回自己家了?我們安排人去找一下……”

趙桂花猶豫了一下,說:“她應該一會兒會回來,她離婚了。”

“啊!”

大家都驚訝了,沒想到蘇盼弟真的離婚了,雖然昨天那個架勢,看起來就必須要離婚,但看起來歸看起來,這年頭又有幾個實際上真的離婚的人呢?

真是一年都不見幾個的。

所以大家也沒說真的相信了。

可是不曾想,竟然真離了,而且這麽快。

“先把蘇大媽帶走,我帶兩個人留下等她閨女。”

雖然蘇大媽被帶走了,但是胡慧慧倒是沒走,她主動跟王大媽閑話家常,說:“王大媽,雖然我現在換了工作,但是您還是跟以前一樣,咱不用太客氣。”

王大媽尴尬的笑笑。

這能一樣嗎?

她說:“咱說一說蘇大媽吧。這具體是怎麽回事兒,你們可得給我說一說。”

她帶着笑容,柔聲:“你們不說,其實別人也會說,總不能所有人都不說,你說對吧?”

王大媽:“不是我們說不說,是我們壓根就沒懂,昨天就是打成一團亂。”

胡慧慧挑眉:“那咱有多少說多少?”

她其實知道一些了,又主動問:“我聽說蘇大媽還是逃荒來的,她是從哪兒逃荒來的啊?”

胡慧慧為什麽一直追問這個,就是因為她跟大院兒裏這些普通的老百姓不一樣,她到底是跟着那些人轉悠久了,還是有點靈敏的。她就是覺得,蘇大媽一開始就能想到這個損招兒掙錢,就不像是什麽正經的出身。

她表姐那邊,屠宰場那邊如果能溝通好了,可能這事兒會算了,正常情況下,他們雖然在外面風評不好,也不是那種閑着沒事兒幹的。

他們去資本家家裏可是有油水的。

他們無緣無故的摻和這個屁事兒可沒有,所以要說真的就要針對王香秀那肯定沒有。他們也會考慮,這家子不能人都沒了,不然他家在醫院的孩子沒法兒處理。

不管怎樣都要考慮實際情況。

這是真的。

但是這個蘇大媽,胡慧慧還是想挖一挖的,這要是挖出個一二三,那麽也是她的功勞。

她就是覺得她表姐這個婆婆的身份有點毛病,不像是什麽正經人。不過她也在這裏住了幾十年了,想要在往前挖,總歸不容易的。她主動找王大媽聊,也叫住了周大媽一幹歲數大一點的。

她說:“你們嫁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在院裏了吧?”

“我們都比她晚兩三年的。”

胡慧慧驚訝:“那她歲數不小了啊。”

“是不小了。”

周大媽這人沒什麽心眼,呱呱呱的說:“這要說咱們院兒裏誰最了解她,那還得是白老爺子。他可是追求了蘇大媽多少年了,這對她的事兒啊,格外的清楚。”

胡慧慧:“是嗎?那我可得跟他聊一聊了。謝謝您啊大媽。”

周大媽得意:“那是,我可是好同志,這麽多年,我配合王大媽在院裏做了多少活兒啊。我……”

王大媽趕緊:“今年年底選管院兒,我推薦你。”

周大媽臉色一僵,果斷的說:“我覺得,我思想品德還有點不夠,這個我不行,我真是真的不行。再說我家這大齡孕婦第一胎,實在是馬虎不得,可真是做不了這麽重要的位子。這樣的位子,得留給有能力的人。”

她眼光一瞟,看向了趙桂花,立刻說:“趙桂花行,這老太太雖然尖酸刻薄嘴巴壞,但是還是很有擔當的,在咱們大院兒也有威嚴,能壓得住事兒。”

趙桂花冷笑:“呦呦呦,我尖酸刻薄嘴巴壞,你好意思這麽說我嗎?跟你比起來,我都是最溫情脈脈的好老太太。我正直善良又熱心。”

“你怎麽說話……”

“你怎麽說話呢……”

眼看兩個老太太要開始了,王大媽趕緊的:“停停停,這還有人呢。胡慧慧啊,走,我領你去白老頭兒那,他們兩個都是太要求進步,也太無私奉獻,都想把好的留給對方。”

胡慧慧:“……”

你當我沒再這個院兒裏住過?

我不知道她們都不想當管院兒?

擱這兒演什麽呢?

當我不懂?

她微笑:“咱們說正事兒。”

她跟着王大媽進了白家,白奮鬥已經去上班了,白老頭這邊就沒人照顧,屋裏一股子怪味兒,沖鼻子的很,一進門都能嗆得人一個踉跄。這還是夏天開窗,這要是冬天,關門關窗了,真是保不齊是什麽樣了。

恐怕這屋子就沒法兒進人了。

胡慧慧原本想買他家一間房落腳,這一下子就下不去手了。

不過她還是強撐着,進了屋。

王大媽果斷的說:“老白,看看還認識不?小胡現在有新工作了,這正好過來調查一下昨天的事兒。昨天你爬窗戶也看見了吧?”

那樣的大戲,他咋可能不看,他家窗戶正對院子,他直接爬起來,窩在窗口看了全程。看的那是心拔涼拔涼的。當然,先頭兒知道他癱了,蘇大媽就不理他了。

那個時候他已經拔涼一次了,這一次是又拔涼了。

透心涼!

他說:“可不是看見了嗎?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這哪裏曉得這娘們是這麽個人,你說想一想都覺得吓人。這麽些年,我可是被她坑苦了。”

這事兒把,禁不住琢磨,一琢磨就覺得自己吃了大虧。

幾十年的大虧啊,那可真是刨了祖墳的恨意了。

他說:“你說這娘們怎麽就是這麽有心眼的人啊。這些年,我對她情深似海,她對我也情意綿綿,可是不曾想,全是假的。我這一出事兒,就看透她虛僞的本質了。”

白老頭這個痛苦啊,他說:“她走在窗外,我叫她,她連應一聲都不應。你說咋就這麽狠心,自從老蘇大哥走了,我娘們也走了兩年了,我就說咱們搭夥兒過日子,她同意了啊,她說其實當年一看見我,就對我一見鐘情了。但是奈何造化弄人,已經答應了蘇家的婚事,做人不能沒良心,蘇大哥幫了她,她不能忘恩負義。這樣的好女子,你說哪裏有!其實,其實我當初也是一眼就相中她了啊。本來我們都說好了要搭夥兒過日子,但是她又說,同樣都是寡婦,周大媽都沒找,她如果找了,人家肯定說她不守婦道。保不齊還要揣測我們之前就有一腿。她不能這麽做,她還在廠裏堅定的發誓自己生是蘇家人,死是蘇家鬼。所以我們只能悄悄來往,暫時先不在一起,等孩子大了結婚了再說。我當時答應了,他家大閨女結婚的時候,我給了二十塊錢做嫁妝呢。二閨女結婚,我也給了二十……“

“你胡說!”

這個時候蘇盼弟已經走回來了,她氣喘籲籲,正好聽見這人在編排自己的老娘,立刻說:“你別想胡說,我和我姐姐,根本就沒有拿到二十的嫁妝。我們兩個結婚,都是什麽陪嫁也沒有,只有幾件單衣。”

白老頭嗷嗷叫:“誰說的?我給了!我就是給了!你把你媽叫回來。你問她,我給沒給,我本來是不想拿這個錢的,是你媽說,我們關系雖然沒有走到最後,但是感情上早就是夫妻了。那自己繼女結婚,總是該出點錢吧。不然你們去了婆家,站不穩腳跟,要遭罪的。我當時心裏就出了二十!我還是瞞着白奮鬥,偷偷給的。”

“你胡說,胡說!”

胡慧慧:“……”

這一看就是肯定給了,但是這錢蘇大媽沒有給自己閨女了。

她看着蘇盼弟,說:“有人舉報你,你等一下也跟我們走一趟吧。”

蘇盼弟:“啊?”

她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他們、他們不是不追究了?”她小聲說。

胡慧慧:“屠宰場的其他人舉報的。”

這事兒還真不是他們大院兒的人幹的,一般老百姓都不樂意跟他們這樣的單位扯上關系。別看他們耀武揚威的,但其實名聲并不好。大家怕是怕的,但是嫌棄也是真的嫌棄的。

一般遇到這樣的事兒,頂多是跟街道告個狀,就連派出所都不會找到的。

不僅僅是他們,一般其他人來說也是這麽個做法兒。

不過屠宰場那邊,又是另外一個做法兒了。

這當然就關系到一些權力更替的事兒。

胡慧慧是懂的,她跟在老鄭身邊也有兩年了,這種事兒見識的多。

她說:“等一下你去我們哪兒說清楚吧。咱們現在再說蘇大媽。”

她還真不想聽什麽老年愛情故事,這個白老頭,都一把年紀了做事情還是這樣。她把話題拉回來,說:“那她嫁進大院兒的時候你就在這邊住着,應該知道她是從哪兒來的把?”

白老頭:“我十來歲的時候就在機械廠幹活兒了,租着這邊的房子,老坐地戶。她嫁進來的時候,我還沒結婚呢,我當然知道了,她是外地逃荒來的,說是老家人都沒了,就她一個人。結果遇到壞人了,拐子要把她賣到那不好的地方,她自己警覺,還沒被抓起來的時候就從窗口逃了出來,當時好些個人追她。她逃跑的時候遇見了老蘇,老蘇給她藏在煤車底下,救了她。然後她就以身相許嫁給了老蘇。我剛不說過嗎?老蘇對她有恩,就是這個。她被救了之後,差不多有那麽一兩年都沒怎麽出過門,就連到院子裏唠嗑都不多。說是讓那些人給吓到了。後來時間長了,才慢慢出來。”

“那她是從哪裏逃荒來的?你能聽得出口音嗎?”

白老頭:“她沒什麽口音,跟咱們本地人差不多的。”

“聽不出口音?”

“這個時間太長了,說不好了,不過我現在想來。這娘們也未見得都說了真話。”白大叔是愛之深恨之切了,他說:“她當年嫁過來的時候,說是逃荒的,但是身上的衣服都是幹幹淨淨的好料子,她還有首飾呢。你說都逃荒了,還有這麽多東西,誰相信啊。”

“那她這個解釋過嗎?”

白老頭:“說過,這個都是也說過,她說她家條件其實還成,并不算很窮,父親還是讀書人,不過她是女兒家,所以沒讀過什麽書,但是也是書香世家出來的。只可惜家道中落,父母去世,哥嫂容不下,她才只能收拾細軟,來四九城投靠親戚,可是來了之後沒找到親戚,反而遇到了壞人。”

“也就是說,其實你也不知道她是哪裏人,她沒有說過?”

“她沒說過。”

白老頭罵:“你看她這個架勢,哪裏是什麽好人,我看啊,保不齊是從哪兒出來的不正經的東西,現在裝做是個好人了……”

“呸,白老頭,你個老不死的,你不要臉你下作你得不到我媽就诋毀她,她明明很好的一個人,你現在放的這什麽羅圈兒屁!”蘇盼弟氣極了,跳腳叫着說:“誰不知道你整天像是一只狗一樣跟在我媽屁股後面,我媽根本就不喜歡你,你整天獻殷勤。現在眼看我媽不跟你在一起,竟然還往她身上潑髒水,你這種男人最惡心了,得不到的就要毀掉!怪不得你摔成這樣,你就是個老混蛋,你知道你家為啥絕戶了不?因為你太混蛋!你知道為啥你兒子廢了嗎?因為你太混蛋!你知道為啥你家越過越慘嗎?還是以為你太混蛋!這些都是報應,是大報應。”

“噗!”白老頭一口血噴了出來。

他這人氣性也大,竟然直接被氣吐血了。

“我的天!”

“卧槽,這怎麽吐血了!”

“蘇盼弟你這是罵人啊還是誅心啊。”

“這咋辦啊!”

剛說完,就看白老頭一下子昏過去了。

“完了完了。”

“快送醫院吧。”

“快去叫白奮鬥吧。”

胡慧慧也慌了,你說這都什麽事兒啊,她說:“趙大媽,你幫忙去叫一下白奮鬥,我這邊安排人送去醫院,你們把蘇盼弟帶回去。蘇盼弟啊蘇盼弟,你是不是瘋了啊?這老頭身體本來都不好,你刺激他幹什麽!你看看,人都吐血了!”

蘇盼弟這個時候也吓到了,她媽柔弱,她大姐也是爛泥扶不上牆,她打小兒就是個要強的,一貫十分的潑辣,以及各家裏總是要有一個這樣的人撐起門面。

可是她這潑辣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遇見被她罵幾句就能氣的吐血昏過去的。

這蘇盼弟能不怕嗎?

她呆呆的看着眼前。

“還看什麽啊!把她帶走!”

胡慧慧:“大家搭把手,幫我把人擡出去,借個三輪車送到醫院。”

“行!”

大家匆匆忙忙的,就在這時,剛才跟着胡慧慧的一個大傻個兒跑過來,叫:“慧姐,出事兒了!”

他匆匆進門,一愣:“啊,你這也……”

胡慧慧:“這人讓蘇盼弟氣吐血了,你快幫忙。”

“哦哦好。”

他大男人力氣大,把人扛出去放在借來的小推車上,這才想到:“啊不對,慧姐,出事兒了。那個蘇大媽她走半道兒昏過去了。這咋辦啊?”

胡慧慧差不點一口氣上不來,這怎麽又昏過去一個,她說:“一起送醫院吧。”

他們把昏迷的人拖回去也沒用,要是人在他們哪兒出事兒,他們多少也要承擔一些輿論的壓力,畢竟這個事兒還沒開始調查呢。所以胡慧慧果斷:“送醫院。”

弄醒了再帶走。

“成。”

“這正好一起了。”

胡慧慧:“走吧。”

鄰居們不知道這事兒怎麽就這樣了,面面相觑一下,飛快的竄回家鎖門,随即又飛快的竄出來跟上。他們還真是沒見過這麽大的事兒。

昏了,都昏了!

跟上!

作者有話說:

127、挂了

蘇大媽昏倒了。

昏倒的位置竟然距離他們大院兒不算遠。

這倒是也不是這些人走得慢, 而是剛走到這兒,蘇大媽就昏倒了。關于這樣的事兒,他們也是有經驗的,直接掐人中, 但是掐了好久, 人也不見醒過來。

這不, 立刻就安排人來找找胡慧慧了嗎!

不過這倒是他們沒想到, 別說是掐人中,就算是踹幾腳, 都不會醒的。畢竟, 誰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啊。而蘇大媽,正是如此。蘇大媽是故意裝昏的。

某委會那種地方, 她是一點也不想去的。

而且她也不曉得, 那邊會怎麽咬自己, 心裏十分忐忑聽。她原本以為這事兒都結束了,就跟以前每一次一樣,雖然确實是鬧得很厲害,但是最後總是能平穩下來。

因為她是可以抓住人心的, 曉得有些人要面子要地位, 那是寧願吃了啞巴虧,也要保住名聲的。這也是她更樂意讓王香秀找條件好的男人的緣故。

這男人要是一無所有啊, 就容易魚死網破,破罐子破摔。

但是這男人要是有點身份地位, 或者是條件好一點, 那麽就容易珍惜自己的名聲了。

關于這一點, 她拿的準準兒的。

可是她沒想到, 這一次倒是牽扯的這麽大, 不該是算了的嗎?上一次蔡副主任那種身份,鬧得那麽大,傳的沸沸揚揚,他們都能全身而退,現在又有什麽不行的?可是越是着急,倒是越是想不出什麽好主意。

蘇大媽曉得,自己需要時間來籌謀,正因此,她咣當一聲倒地不起。

“昏”了過去。

如果她昏了,那麽總是要把她送到醫院吧?這樣倒是就給她增加了不少的時間來籌謀。蘇大媽緊緊的閉着眼睛,假裝自己昏迷過去。她這個年紀的老太太,身子骨兒不是那麽好的,沒有大病總歸也有一些小毛病,反正她就是堅稱難受要住院,醫院應該不會拒絕的。她閉着眼睛,做出一無所知的狀态。

這些大小夥子真是沒用,一個個的都是男人,竟然還讓胡慧慧一個黃毛丫頭領導。真是丢了男人的臉。

還有胡慧慧那個賤丫頭,竟然大義滅親,也不想想她艱難的時候是誰幫了她,竟然一點也不知道感恩,真是一個白眼狼,這攀上高枝兒還想踩着他們上位了。

這個該死的小賤人。

蘇大媽心裏碎碎念,很的咬牙切齒,但是面上卻還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樣子。

胡慧慧指揮大夥兒推着小推車過來,吩咐:“把人也擡上來吧。”

“成。”

別看這兩個人年輕的時候就攪合在一起,一直到這把歲數。但是還真是沒有這樣并肩躺在一起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感,多年的夙願成真,這個時候白老頭倒是幽幽轉醒了。

白老頭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他感覺到身板底下有點硬,睜開眼睛微微一動,就碰到一個人:“呃……”

他感覺到觸感,一側頭,就看到蘇大媽那張昏迷過去的臉。

白老頭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沒在家,他趕緊問:“我、我怎麽了?”

王大媽此時跟在板車邊兒,說:“老白大哥,你剛才吐血之後就昏過去了。我們打算推你去醫院。”

“那這……”

他看着蘇大媽近在咫尺的臉,突然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急促起來了。多少年了啊,自從他家娘們死了,他就一直憧憬着這個女人。那個時候她還有男人呢,他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多看她。

那時他就想,這樣好的女人,幹啥要在這個家裏過苦日子?他真是恨不能自己取而代之。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聽到他的願望了,老蘇真的出事兒了,他很替這個老大哥難受的同時,未嘗沒有一絲竊喜的心情。從那以後,兩人都攪合在一起,可以說是糾纏半生啊。

他從未靠她這麽近。

其實,他偶爾也能摸到小手兒,拍一下屁股的。

但是這樣并肩躺在一起,又是沒有的。白大叔看着蘇大媽,一時間竟然看癡了。

“咳咳,咳咳咳。”王大媽咳嗽起來,提醒白老頭不要這樣,這樣眯着眼睛,一副色眯眯的樣子,真是太惡心了。你這把年紀了,還這樣,這樣真的好嗎?

不過王大媽的咳嗽沒有讓白老頭清醒,白老頭竟然一把抓住了蘇大媽的手,攥在了掌心。

蘇大媽也沒想到,這個老不死的竟然敢抓她的手,她是知道自己好像被擡到板車上的,也是知道她旁邊還有一個人,是同樣昏迷過去的老白。

但是她倒是沒有想到,這個老白這麽大膽,竟然就敢伸手握住她的是手。

這個老-流-氓!

蘇大媽嫌棄的不要不要的,但是作為一個昏迷的人,她總不能醒了把手抽出來吧?

她心裏憋着氣,心說這個東西果然不是什麽好玩意兒。這不,這就露出本性了。

白老頭自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的抓住了蘇大媽的手,但是卻沒想過,他們是躺在板車上,這板車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饒是他的動作在隐蔽,這該看見的也都看見了。

也就只有他自己掩耳盜鈴。

不過也可能是他根本就不在意。畢竟,他都是一個癱子了,就算是批他,又能怎麽樣,還得擡進擡出呢。他是有恃無恐的,還能把他咋樣?

白老頭抓住了蘇大媽的手,蕩漾的笑了一下,別說是這些老鄰居了,就連某委會這些個一個個都開始反胃了。

這要是兩個年輕人,看着還多少有點賞心悅目,就他們兩個,你說他們胡來,都覺得反胃。

真的,一點也不誇張。

本來還有幾分同情白老頭的,這個時候倒是一點也不同情他了。

這什麽人啊。

別人看的惡心沒言語,倒是蘇盼弟扛不住了,她本來是要被帶走的,但是一聽蘇大媽昏過去了,這當女兒的怎麽也扛不住了,一定要來陪着親媽。

胡慧慧這次倒是沒有拒絕,她也怕蘇大媽有什麽大事兒,到時候總歸有個人照顧,不用假他們之手。

蘇盼弟是跟上了,但是作為親生女兒,她是真的見不得白老頭這麽猥瑣的拉住她媽媽的手,她一下子就忍不住了,叫:“姓白的,你把你的手爪子拿開!你是個什麽東西,還敢動手動腳,你也不看看你那個尊容,你也配拉住我媽?你個惡心的狗東西!還趁機占便宜,就該把你抓進去蹲籬笆,吃花生米!”

白老頭破罐子破摔,不甘示弱,回罵:“我樂意怎麽樣就怎麽樣,關你什麽事兒,你個白眼狼!你們從小到大,我花了多少錢啊!不然你以為就靠着你媽能把你們養大嗎?你爸還活着的時候,我都接濟你們家。我自己兒子都吃不好穿不好,我還貼補你們家。結果你現在這樣跟我說話?你結婚我還給了二十塊錢做嫁妝呢。你就這樣對我?你真是個白眼狼啊!”

這兩個人可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也不顧什麽臉面了。

要知道,這裏可是大街上,雖說是上午,很多人都在上班,但是街上也不是沒有人啊,還是有不少行人的,本來他們這麽浩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就引來不少人的圍觀。

這一聽這個話,還真是……有大瓜!

只看這麽短短兩句,就能聽出其中的複雜了。

這時趙桂花也領着白奮鬥回來了,她一路小跑,去廠子叫了白奮鬥,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莊志希和周群。

莊志希是看見自己老娘了,本來以為找他,結果人家是找白奮鬥。

而周群純粹是看着趙桂花這麽匆忙,肯定是有大事兒,他也飛快的就竄出來了,趕緊跟上。

他們一聽白老頭出事兒,作為“關系良好”、“互相幫助”的鄰居,自然是當然不讓要跟着去看看,畢竟,能幫就幫啊!這不,幾個人請了假,立刻就跟着趙桂花過來了,他們是要直接去醫院的,但是沒想到倒是在街口遇到了。

而一遇到,就聽到了這麽一個瓜!

白奮鬥這腳步,就立刻停下了。

別看人人都說他家條件不錯,兩個工人,但其實早些年還沒長大的時候,他家都是一個工人的。那時是白老頭養家。白奮鬥他媽生孩子的時候傷了身體,雖然勉強撐了幾年,但是她走的時候,白奮鬥還是很小的,也就是現在銅來那麽大。

一直都是白老頭一個人帶着兒子生活。

他家小時候的日子,确實是稱不上好,窩窩頭能吃飽就不錯了。可以說是上頓窩窩頭下頓窩窩頭,可是就這,還不管飽兒呢。別說那個時候窮,确實是都窮,但是他家一個工人能掙錢的,再窮也是能吃飽的。

可是白奮鬥小時候還是過得很苦的。

他長大了都不咋去想那些苦日子了,他就以為,當時都那樣。

但是突然間,他聽到了個啥?

他看着白老頭,問:“爸,什麽二十塊錢?”

那可是十四五年前的二十塊錢了,那可是且當錢了。

白老頭也沒想到白奮鬥過來了,心裏慌了一下,畢竟他現在可是要兒子養的,他現在幹啥都不行,一切都要靠着這個兒子,自然是不敢得罪他。

他立刻裝作不舒服,假裝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咳。”

這樣假裝的咳嗽,誰看不出來啊,大家鄙夷的看着這個老頭兒,果然不是個東西。

白奮鬥:“我問你呢,什麽二十塊錢!”

周大媽“小聲”的告訴白奮鬥:“蘇招娣蘇盼弟結婚,他都給了二十塊錢做嫁妝。”

他聲音大了起來:“咱家那個時候,咱家那個時候也沒有錢啊,你給他們二十塊錢做嫁妝?你為什麽給他們二十塊錢做嫁妝?他們也不是你女兒,你為什麽要給她們二十塊錢做嫁妝?憑什麽啊!我平常跟你要個錢,都費勁巴拉的,你就這麽給他們?你看看他們對你的态度,把你當一回事兒嗎?你還對他們好?爸,你說話啊!”

白奮鬥氣的發抖,蘇招娣結婚的時候,他還沒有上班;蘇盼弟結婚的時候他也是剛剛上班,拿着零工的工資,一個月少少的錢,剛夠吃飯。

白奮鬥想到這些,氣的不行,他直接按住了板車,說:“不準走,不說清楚,不準走!爸,你可真是我的好爸爸!你自己兒子都不管,去幫着那一家子賤人是吧?”

蘇盼弟聽不下去了,叫:“你他媽說誰呢?我們家也很無辜的好嗎?你爸心懷不軌,他就是圖謀我媽的美色,不然他幹什麽要做這個?你們家也別把別人當傻子。你爸觊觎我媽。你觊觎我弟妹,你們父子兩個都沒安好心。你們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讓你們花錢是看得起你們,不然難道還白白被觊觎嗎?這都是你們應該證做的……啊!”

白奮鬥一個大嘴巴就扇過去,說:“你給我滾一邊兒去,這裏有你說話的份?我爸說的沒錯,你真是一個白眼狼。實實在在的白眼狼,你家花着我爸的錢還說這麽難聽的話,怪不得你男人不要你。你這種貨色,沒人會要你!真是又惡心又歹毒,跟你媽一樣!”

“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

蘇盼弟不可置信:“你他媽就不是個男人,哦對,你本來就不是個男人,怪不得會打女人,你說怎麽那麽好呢,你這種人就斷子絕孫……你個絕戶的玩意兒!”

“我打死你這個臭娘們!”

兩個人厮打在一起,趙桂花:“我的媽。”

她趕緊後退一步,再不退,要被殃及池魚了。

趙桂花現在也是服氣這些人了,這些人真是個頂個兒的能惹事兒啊。

她不往前沖做好人,其他人也是一樣的,大家都默默的後退幾步,想着離他們這“戰場”遠一點。

這麽一個小小的地方,已經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住了。

畢竟,這在他們大院兒是司空見慣的打架,但是在外面來說,可不是的。

大部分人還是樸實肯幹的,這兩個人罵戰一起,一言不合就幹起來,真是讓人嘆為觀止。就連某委會見多識廣,也在這個時候傻了。真真切切的傻了,有點懵逼。

他們打的也太快了吧?

一般打架,不是都要來回罵十個八個會和?

這都啥事兒啊!

白老頭也沒想到這樣了,他掙紮着叫:“別打了,別打了!”

頓了一下又覺得不對,蘇盼弟這個臭娘們,她就是個白眼狼啊,他幫了蘇家那麽多,她竟然一點也不知道感恩,不僅給他氣吐血了,還不知感恩。

這麽一想,他就叫:“打她,打她肚子……拽頭發,抓住頭發扇她,對對對,就這樣。一只手控制住她的手,給她按在地上錘……”

白老頭在一邊兒現場指揮,噴的叭叭叭的。

胡慧慧忍無可忍:“你可閉嘴吧,這可真有出息,一個大男人打女人。你們快別打了。”

白老頭:“揍!揍她!”

他不斷的揮舞手,一下子按在了蘇大媽的身上,蘇大媽本來就是裝昏迷,一直堅定的繃着神經,生怕自己露餡兒。總算是現在大家的關注點不在她的身上了,她稍微放松了幾分,突然被用力一按。

“啊……”她叫了出來。

白奮鬥和蘇盼弟不打了,齊刷刷的看過去。

蘇大媽叫了出來也吓了白老頭一跳。

不過白老頭随即就笑了出來,說:“你這老娘們真是雞賊,你說,你是不是假裝的昏倒?”

蘇大媽心裏氣的不行,她深深的吸氣呼氣,裝作一副柔弱的樣子,說:“白大哥,你這樣說就太冤枉人了,我就是、我就是……”

她倒是個厚臉皮,也是個有演技的,眼看白老頭攪合了自己的事兒恨得不行,可是仍是一臉軟弱,搖晃了幾下,突然就咔嗒一下,又閉上了眼。

蘇盼弟:“我媽又昏倒了……”

還別說呢,雖然她的演技很好。

這演技騙過外人是妥妥的,但是大院兒見的多了。

那可真是不怎麽相信的。

大家一個個都沒動,安靜的很,突然地,蘇盼弟叫:“是你,是你又害的我媽昏倒了!都是你!”

她直接把矛頭指向了白老頭,不過白老頭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他冷笑說:“你媽是真的昏倒還是假的昏倒,你比我還清楚。在這裏裝什麽無辜呢。你們是以為別人都跟你們一樣傻了是吧?你看,我現在就給她弄醒。”

他直接強撐着坐在了板車上,直接薅住蘇大媽,一個大嘴巴扇過去。

“我去~”

“我的媽呀,他這也太狠了,這可真是妥妥的因愛生恨了。”

“這男人啊,對你好的時候怎麽都好,這要是翻臉,那可是比什麽都快。”

“誰說不是呢。”

莊志希:“媽,你過來點。”

莊志希這個人有個特點,就算是看熱鬧,他們也不能在第一線,免得被人殃及池魚。他是覺得,現在這個場面有點太亂了,還是謹慎點啊。

趙桂花點頭:“你說的對。”

她退後幾步,周群立刻往前擠過去,也湊到了他老娘身邊。

別看周群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這人以前裝着正人君子,那可是不打女人的。滿打滿算,也就是那一次金來去他們家偷東西,他跟王香秀起了争執,動了一次手。

可是一次,他們以為見鬼了本來就怕的要命,又因為喝了酒,人都不清醒。

但凡是清醒,他還是會裝的。

而且他也覺得,這麽打人沒用啊。

這只有莽夫才會用武力解決這些問題呢,也就是這些臭男人啊,才會想這樣幹,他可是不幹的。

周群嘀咕:“打人能解決什麽問題。”

白老頭迅速回頭,罵:“你閉嘴!你個老娘們嘴。”

周群:“你咋這樣說話,真是沒有素質。”

白老頭:“呸!”

他薅住蘇大媽,又是一個耳光:“你還裝,你就裝吧,我還不知道你?”

蘇大媽真是沒想到,這某委會都沒亂來,白老頭倒是啪啪的給了她好幾個耳光,打的她眼冒金星,頭腦發昏。一想到這個老癱子這麽惡心,她終于忍無可忍,用力一推,霹靂啪啪也打向了白老頭:“姓白的,你夠了!你以為你是誰?你還敢打我?你是個什麽東西?誰不知道你不是好玩意兒?你怎麽這麽惡心的?剛才還偷偷拉我的手,我他媽都想吐!我就算是要再找對象,也不會找你這種邋遢的玩意兒。又臭又髒又惡心,我憑什麽看得上你?你給我去死把!”

她用力一推,白老頭瞬間向後仰過去。

“啊……”

“天啊!”

白老頭直接向後倒下去,直接摔下板車,砰,嗑在地上。

板車也因為這一推一下翻車,蘇大媽和板車,都翻在了白老頭的身上。就聽咔嚓一聲,這是骨頭斷了的聲音。

白老頭:“嘔!”

他吐了一口血,瞬間就昏了過去。

僅隔着,大家就看到他的頭下面淌出鮮血……

“啊!”

“這怎麽了?”

“他被推到馬路牙子上了。”

“好多血……”

“這這這,這怎麽辦啊?人是死了嗎……”

現場再次混亂了起來,大家都害怕的向後退散,一個個不敢靠邊兒。

這倒不是怕被賴上,畢竟大家都看見了,是蘇大媽那一推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不敢靠邊兒,完全是因為看着就覺得很害怕了。

就連胡慧慧都呆住了。

這是個時候還是莊志希主動說:“趕緊的,趕緊往醫院送……白奮鬥你快一點,這是你爸!”

白奮鬥這個時候如夢初醒,他慘叫一聲:“爸!”

随即飛快的奔過去,他趕緊背起了人,也不管什麽板車了,飛快的往醫院跑:“爸,你撐一撐,你再撐一撐,我們快到了,到了醫院就好了。”

他跑的跌跌撞撞的,莊志希趕緊上前幫着扶着,一起往醫院跑。

趙桂花:“去叫公安吧。”

這個事兒,已經鬧大了。

胡慧慧抿了抿嘴,說:“小黑,你去找公安來。把事情說一下。”

這個時候胡慧慧真是慶幸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動一下手,不然到時候屎盆子可就要背上了。他們名聲已經很差了。好在,這個事兒圍觀的人多,大家都看到了具體的情形。

他們倒是不用背鍋。

不過這個時候胡慧慧也想到了她男人鄭副主任的話,她在想,她男人說的或許真的有點道理。這蘇家的女人,個頂個的克夫啊。她表姐,蘇盼弟,還有這個蘇大媽,他們可真是嚯嚯一個又一個。

她說:“你們把蘇家母女看住了,我去醫院看看。”

“行!”

蘇大媽從板車上摔下來,倒是一點事兒也沒有。

她是直接摔在白老頭的身上。

這個時候她的心倒是更忐忑了,要說這圍觀的人裏,除了白奮鬥,最擔心白老頭有事兒的,其實就是她了。她是真真兒的很擔心的。要是白老頭有個什麽事兒,那麽她這個罪魁禍首,少不得要追究了。

她覺得自己真是倒黴極了,怎麽就要去推這人呢。

不過她更埋怨的是其他人,白老頭打了她,他們竟然一個個都不攔着,要不然,她也不用自己動手了。都是這些人,都是這些圍觀的人,是他們的錯。

他們肯定是想看着自己挨揍的樣子,怎麽那麽壞啊,這些該死的!

蘇大媽垂着頭,但是卻怨恨盯着地面,只覺得都是這些人害了她。

他們一個個的,想要攔着一個癱子白老頭有多難?

竟然眼看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都是他們的錯。

其實啊,這真是蘇大媽冤枉人了,這也真不是大家故意不攔着,而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畢竟誰能想到一個癱了的白老頭能說出手就出手。一時間就有點呆住了。

這一個晃神兒,事情就發展到不可避免的狀況了。

很多事情,看來很久,其實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兒。

就像是現在,白老頭已經被背走了,其他人還是呆呆的站在原地,就連議論都沒有,可不是都吓呆了。再回頭一看,白奮鬥背着白老頭跑過的地方,簡直是順着一條血路。

白奮鬥背着老爹來到醫院,還沒到就吼:“讓一讓,都讓一讓,救救我爹啊……”

雖然兩父子總是有很多的小摩擦,但是畢竟他們是一起相依為命那麽多年了。白奮鬥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叫:“救救他……”

這時也立刻有人迎上來。這樣的情況,一般都不會耽誤,趕緊急救。

好麽,一看這張臉,熟人,白奮鬥。

再一看,這個老頭兒也是熟人,白奮鬥他爹。

“快,快,手術室。”

莊志希到底是比白奮鬥冷靜不少,他跟着往前走,迅速的介紹情況:“人是從板車上摔下來撞到了頭,另外,板車翻了壓在他身上,同時還有另外一個人壓在了他身上,但是又聽到咔嚓聲,應該有骨頭斷裂。他本身是癱瘓的老人。”

“知道了!”

手術室的燈很快的亮了。

莊志希看着白奮鬥哭的慘烈,他扶着白奮鬥坐在了走廊的長椅上,說:“人已經送到醫院了,下面不是咱們能做的,我們都等大夫……”

白奮鬥哭的抹眼淚,說:“你說,我們家是不是遭了報應,就是因為我們家遭了報應,才會這樣……”

莊志希:“你別瞎說,什麽報應不報應的,那些都是封建迷信的瞎話兒。人活一輩子,總是有些順暢的和不順暢的。也許你現在經歷過了,以後就否極泰來了。”

“我爸能好起來吧?我爸是能好起來的吧?小莊,你說,我爸會好起來吧?”

莊志希看他期待的臉,說:“我也不知道,我不是大夫,但是我們要相信大夫。”

“對,對對,相信大夫。”

兩個人坐在走廊裏,白奮鬥一身的血,路過的人都好奇的看着他們,不過醫生護士倒是都認識白奮鬥,當然,也認識莊志希。不過認識他們的原因不一樣。

認識白奮鬥是因為他是這邊的常客,故事太多了,至今仍在流傳。

至于莊志希,他是另外一回事兒。莊志希之前在機械廠醫務室,跟這邊有業務對接,大家自然是認識的。

“小莊,這怎麽回事兒啊?要報警嗎?”

一般遇到這樣的事兒,醫院怕出問題,也會通知公安同志的。

莊志希:“不用,已經有人通知了,這是我鄰居,出了點事兒。”

大夫點頭,表示自己知道,都不用莊志希介紹,這位可是他們醫院的名人。

這時胡慧慧也跟過來了,問:“怎麽樣?”

莊志希:“還不知道,人在手術室。”

其實,他覺得不太好,雖然不學醫,但是他在醫務室做出納也有兩三年,多少也曉得一些的。這流血太多了……

胡慧慧:“但願人沒事兒。”

“是啊。”

兩個人正在說話,就看手術室的燈滅了。

白奮鬥呼啦一下子起來,沖到了門口,叫:“爸,我爸怎麽樣了……”

病房的門打開,大夫率先出來,搖了搖頭,說:“不好意思,我們盡力了……”

“啊!!”白奮鬥慘叫出來:“撒謊,你們撒謊,我爸沒事兒,我爸就是沒事兒的,他早上還好好的,他上午的時候還能打人,他明明都是好好的……”

“病人正好撞到了頭,失血過多。他還有骨折等症狀,不過這不是致命的原因,致命的是他頭撞了一個大口子,失血過多。”

“頭,頭撞了個大口子……蘇大媽,蘇大媽,都是她,都是這個惡毒的女人!”他突然咬牙切齒,二話不說,轉身就跑:“我殺了她,我要殺了她給我爸報仇!”

白奮鬥飛快的跑出去,莊志希拉都拉不住。

莊志希:“卧槽!”

他說:“我先追他!”

大夫也怕出事兒,點頭:“你去!”

他們都認識,不怕人跑了的。

胡慧慧也二話不說趕緊追。

莊志希追着人出來,恰好看到周群也過來了,白奮鬥一把抓住周群:“蘇大媽呢??”

周群是過來看情況的,一聽這個問話,說:“被帶到派出所了。”

他一把甩開周群,直接就跑,周群不高興:“你怎麽這麽粗魯,真是幹什麽!哎不是,你跑什麽啊!你……”

莊志希這時也追上來了,說:“白大叔沒搶救過來,去世了。”

周群:“卧槽!”

他一下子不曉得說什麽好了。

“走,跟着白奮鬥,他瘋了,要去殺蘇大媽。”

“卧槽卧槽!”周群根本顧不得震驚,趕緊又跟上了莊志希。再加上一個胡慧慧,三個人跟在白奮鬥後面,就跟三個尾巴一樣。

“殺人犯法啊!”

“他瘋了啊!”

“不能讓他犯大錯。”莊志希這時也不在乎彼此那點小恩怨了,這人命關天的。

周群:“快追!”

他也一樣的,總是不能看着白奮鬥殺人。殺人犯法啊,他自己也完了。

三個人一路追着白奮鬥跑,白奮鬥是直奔着抛出所來的。這邊不少人都在圍觀。這年頭都是這樣,有個什麽事兒,立刻就能圍上一群人。

這要是說起來,莊志希都跑的很快了,他愣是追不上白奮鬥。

可見這人要是發了瘋,真是突破極限。

白奮鬥跑到派出所,衆人不曉得怎麽回事兒,默默的讓路,莊志希叫:“公安同志,快攬住他,他要找蘇大媽……快!白大叔沒搶救過來!”

這一說,大家都懂了。

現場頓時一片混亂。

他們普通人肯定不行,好在公安同志還是給力的,幾個人攔住了白奮鬥,白奮鬥:“放開我,快放開我,我要找那個惡毒的老家夥,我要找她。她害了我爸一輩子,現在還害死了他。我殺了她,我饒不了她……”

白奮鬥被制住了,歇斯底裏的。

他們大院兒的鄰居一個個都震驚的睜大眼,一時間,竟然不曉得安慰什麽了。

誰能想到,白老頭就這麽死了!

明明,這人摔下樓癱了都沒死啊。

他從樓上掉下去都沒死,從板車上掉下去摔死了?

“我要殺了她給我爸報仇!我要報仇!”

蘇大媽自己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發展成這樣,她也是吓了一跳,條件反射就說:“你爸爸不在了,你可以把我當成你媽,我會好好對你,會讓你感覺到親情,你別沖動,你千萬別沖動……”

衆人震驚的看着她,不敢相信她能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

這個話,沒有八尺的厚臉皮,那是說不出來的。

短暫的愣神兒之後,拜訪了都瞬間發瘋:“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這個惡心的老太太!”

他瞬間掙紮起來,幾個人強行按着他,勸道:“你別……”

“我饒不了她,我要報仇……”

“你報仇什麽報仇,你要是殺人,你也得被吃花生米!你以為這就是你爸想看見的?”周大媽呵斥了一聲。

誰都沒有想到,周大媽這樣的人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都驚呆的看着她。

周大媽:“你爸已經走了,他肯定是希望你好好的。你好好的沒有事兒,他才能安心閉上眼!這個道理你都不懂嗎?至于害你爸的人,總是有人給你做主的。這麽些同志都在呢,他們肯定能給你做主的!”

她可是進去過的人,可是受過教育的人,最懂了。

趙桂花詫異的看着周大媽,随即幫腔:“他周大媽說的對,你現在為了這事兒落個不好的下場,你爸就算是泉下有知,也不會高興的。而且你想想,你要是因為這個出了什麽事兒,你爸的喪事誰來操持?這個事兒就算別人只能幫忙,難道還能敵得過你這個親兒子?”

白奮鬥捂着臉,趴在地上哭,叫:“我爸不在了,我爸怎麽就走了……我剛才,我剛才為什麽不攔着點啊。”

他哭的厲害:“如果我攔着點,我爸就不能被推下去,他就不會有事兒了。嗚嗚嗚,為什麽啊……”

白奮鬥哭嚎的厲害,現場衆人一個個都有點難過的別開了視線。

大家任由白奮鬥嗷嗷哭。

公安同志趕緊推了推其中兩個人,兩個人把蘇大媽還有蘇盼弟都立刻帶走,關了起來。這絕對不能讓他們再刺激白奮鬥了。這他媽說的叫人話?

白奮鬥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公安同志勸道:“這邊的事情,我們會消息調查,秉公處理,你在這裏也無濟于事。你爸還在醫院……”

趙桂花立刻接話:“老三,你跟周群扶着點。”

現場比較相熟的就這麽兩個大男人,也指望不上別人。

兩人再次默默的上前,白奮鬥還在哭:“我以前總說他不好,現在他走了,我這咋辦啊……”

“哎!”

“真是的,這蘇大媽真是造孽。”

“關鍵是誰也想不到啊,誰能想到從板車上摔下來能那麽嚴重……”

“磕到馬路牙子上了……”

莊志希:“我扶你回醫院,不管怎麽樣,你爸那邊總是更重要,我想你明白的。”

白奮鬥捂着臉哭,周群也嘆息一聲,勸着說:“走吧,看看有啥我能幫得上的。”

大家也不能都留在這邊,很快的,在勸說下也都散開了,趙桂花他們一行人沒有回家,反而是奔着醫院去了。這白奮鬥這樣,他們也不敢說這人不能繼續發瘋啊。多少幫着照拂一點,看看能不能幫忙也是應該的。

到底是鄰居一場。

有時候啊,這真是命。

不管是活着的時候人好還是不好,現在人不在了,大家肯定都不會去記得那些不好,都會盡量往好的想。一個個都有些感慨,王大媽作為管院兒,說:“白老頭這個情況,我看白奮鬥狀态也不行,咱們鄰居間多幫着一點。現在也不可以大操大辦,盡量讓他體面離開吧。”

“行。”

大家這個時候也顧不上其他的了,只能盡量幫着操持,一群人來到醫院,就見白奮鬥跪在太平間再次嚎哭了出來。這這樣的時候,大家肯定是不能勸的。

他們醫院在太平間工作的就是莊志希的熟人,他的高中老師向老師,也是藍四海新媳婦兒的妹夫。

嗯,就假離婚那個。

向老師也見慣了這種,他看到莊志希,雙方彼此對了一下眼神,倒是沒說什麽,跟不認識一樣。各自該幹什麽幹什麽。白奮鬥低聲跟周群說:“你們在這裏看着,我去給他們辦理一下手續,開死亡證明這些。”

周群有點不放心,但是眼看他們大院兒其他人也在,點頭,說:“你去。”

莊志希很快的離開,上樓幫忙辦手續,醫院裏的人好奇的說:“他是從板車上摔下來的?”

莊志希點頭。

“這可真是……”

大家還都覺得這事兒挺懸的,要知道,這人從樓上摔下來都沒死啊。

反倒是因為從板車上摔下來死了。

莊志希:“我看白奮鬥這狀态也不太好,我給他辦個手續。”

“那行,你跟我來,你這鄰居做的也不錯了。”

莊志希:“能幫就幫吧,他現在這狀态……哎。”

“那倒是,這麽大的事兒,也是受刺激。”

莊志希他們這些人跟着忙活,等大院兒的人下班陸陸續續回家,這靈堂都支起來了。

莊志希見縫插針的去客運站接了明美,比以往遲了不少,明美倒是也沒埋怨人,只是好奇的問:“是出什麽事兒了嗎?”

她體貼的掏出手帕給莊志希擦臉上的汗,說:“你看你出了這麽多汗,着急跑過來的吧?其實不用着急的,我又不會埋怨你。”

莊志希帶頭,他說:“那可不行,我怕你等急了。咱院兒出事了,我才耽擱了。那個,白大叔去世了。”

“什麽!”

明美驚訝的不得了,她瞪大了眼睛,說:“怎麽會,這好端端的怎麽人就這麽走了?我早上還看見他坐在窗口看熱鬧啊!”

莊志希也挺唏噓,說:“他被蘇大媽推到了馬路牙子上,那路邊是石頭砌的,腦袋撞了一個大口子,失血過多沒搶救過來。”

明美:“蘇大媽?這也太……”

她咬着唇,不知道說什麽了。

莊志希:“這幾天,你就回丈母娘那邊住吧。”

明美點頭:“昂?”

莊志希:“這老話兒都說孕婦不好參加白事兒。咱們都在一個院子,你也避免不了,所以我想着,你去你娘家住幾天。你看看你還缺什麽,等我回家給你收拾了送過去,不過也就三天。到時候我過去接你。”

他繼續說:“你也別覺得自己走了不好意思,姜蘆姐也沒進院子,她也回娘家了。李芳出去住小旅館了,大家都躲開了。”

明美其實不太懂這些習俗,這麽一聽,就說:“好,聽你的。”

既然大家都這麽說,她肯定是也要避開更好了。

這種事兒,反正就圖個心安。

不過她倒是有點驚訝的問:“事情怎麽就發展成這樣了?”

莊志希:“這誰說得好,還真是一茬兒趕着一茬兒,就是那麽個寸勁兒了。其實是白大叔自己先動手打了蘇大媽,估計蘇大媽自己都沒想到,摔下去能磕死人。有時候真是天意,你不信命都不行。”

明美輕聲:“你回去別這麽說,這種封建迷信的話,咱們背地裏說說算了。”

“這我還能不知道?你爺們是多謹慎的人,今天胡慧慧都在,該有的謹慎我總是有點。”莊志希騎車一路往丈母娘家走,說:“這幾天我可能不方便來接送你……”

明美:“我跟我媽說,她會接送我的。”

莊志希:“那就要麻煩丈母娘了。”

明美錘他後背一下,說:“說的這是什麽傻話,我媽很疼我,才不是麻煩。”

她說:“這人突然就走了,白奮鬥肯定是受不住,別看他跟他爸總是碎嘴子叽歪,但是那可是親爹。誰知道他能怎麽樣,如果發瘋你可得離遠點。雖然我知道你們都是顧念鄰居情誼的,但是該幫忙就幫忙,如果他鬧事兒,你可別湊上前。我管不着別人,我只心疼我自個兒的男人,你該離遠點就離遠點,可別是無端端遭了殃。”

莊志希笑了出來,握住她的手說:“我知道,我就知道我媳婦兒最疼我。”

明美嬌嗔着說:“我當然心疼你,不心疼你心疼誰啊。我們可是兩口子。”

莊志希:“那可不。”

他送明美回娘家,一到樓下,就別藍玲在窗戶看見了,她招呼:“你倆咋回來了?快上來。”

自從明美懷孕,就沒怎麽回來了。

莊志希:“媽,我這不是送明美過來住幾天。”

藍玲:“怎麽?有事兒?”

她趕緊扶着女兒坐在沙發上,明美撒嬌:“媽媽,我才四五個月,哦,還沒有五個月吧。你不用這麽緊張的啊。你們啊,一個個都是瞎緊張。”

“你可給我拉倒,這個時候不緊張什麽時候緊張,女人懷孩子生孩子最不容易。你們還沒說呢?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

莊志希:“我們院子裏有白事兒,我怕明美沖撞了,所以送她過來住幾天。”

藍玲一聽,點頭:“該是這樣的。”

她也納悶:“沒聽說你們院子裏誰病重啊?”

莊志希:“是意外,這事兒啊,嗐,我都不知道該從哪兒講起了……”

他盡量簡單的把事情講了一遍,從昨晚,到今天,他說:“中間還有什麽是我們不知道的,那就弄不清楚了,不過這件事兒鬧大了。我估計,一時半會兒還有的鬧。”

藍玲聽得目瞪口呆。

他們這邊是客運站家屬院,大家還真是沒見過這樣的事兒。

她感嘆:“你說這都啥事兒,行了,明美這邊你不用擔心,就讓她在娘家住着。你那邊跟着忙活自己注意點哈。”

莊志希笑:“我知道。”

他并沒有在丈母娘家久留,還是很快的回去了。

其實大家都下班了,人多了,又有一些老爺子坐鎮,應該也用不上他們什麽。不過他還是不敢耽擱,其實大家都怕白奮鬥再次發瘋。爺們都在,多少也能攔着。

所以莊志希還真是得趕緊回去。

莊志希回到他們巷子,就看巷子裏不少人也都在圍觀。

像是強大膽兒就拉住莊志希問:“咋回事兒啊?咋死人了?聽說蘇大媽殺人了?”

“對啊對啊,你說說。我聽說是在大街上,嘎吱一刀,噴了到處都是血!”

“哎不對,這不對吧?我聽說是蘇大媽把板車砸在了白老頭身上,白老頭直接仰天噴血,然後人就沒了。”

“咋回事兒啊?聽說你當時請假跟着白奮鬥一起回來的,你知道的吧?”

大家七嘴八舌,根本沒給莊志希機會,拉住他問個不停。

“聽說蘇家一家子搞破鞋全進去了,是不是啊……”

“我聽說蘇大媽害了她兒子,是不是啊……”

莊志希被他們說的腦子嗡嗡的,他說:“停停停。你們差不多停下來啊。”

他說:“這我腦子都覺得嗡嗡。”

“那你說說。”

莊志希也不說昨晚那些,只說今天:“蘇大媽給白大叔推下了板車,人撞頭沒了。”

“卧槽,板車上掉下來能摔死?”

“真的假的啊?”

莊志希:“你們不信自己打聽啊,我得回去了,讓一讓,都讓一讓。”

他回到院子,大家都聚集在院子裏。

趙桂花低聲問:“你給你媳婦兒送回娘家了?”

莊志希點頭,說:“我跟她說好了,在那邊住幾天。”

他轉頭看了看:“咱家虎頭和小燕子呢?”

趙桂花:“這樣的白事兒,我沒讓他們出來,回家去了,李軍軍李偉偉也在咱家。”

莊志希一回頭,就看到窗戶上趴着幾個小腦袋。

一雙雙大眼睛很好奇。

白奮鬥跪在靈堂前,依舊在嚎啕大哭。

從出了事兒就在哭,現在依舊沒停,中間昏厥過去兩次了。

這嚎啕大哭的聲音都弱了不少,嗓子已經有些沙啞,但是仍是在哭。

梁美芬下班回來就接收到了這麽一個大雷,現在還在震驚,人都傻了。她眼看着婆婆和小叔子在一起說話,也趕緊湊過來,小聲問:“出了這麽大事兒,蘇家一個人都不過來?”

趙桂花看着大兒媳,像是看着大傻子,有點無語。

她壓低聲音說:“他們怎麽可能在,昨天鬧得那麽大,還有人舉報。他們都因為昨天的事情,全都被帶走了,蘇大媽蘇盼弟還有王香秀,一個也落不下。”

“啊,那他家孩子……”

趙桂花小聲:“我聽說是蘇招娣在醫院幫忙看着。”

“媽呀,那要是回不來,這孩子不就沒人管了?”

她雖然知道蘇招娣是幫扶娘家的,但是卻不相信她能一直照顧三個侄子。她樂意,她男人也不會樂意的啊。

“應該會酌情考慮的。”

……

他們這邊已經開始操持葬禮了,另一頭,胡慧慧也回了單位。

她已經把事情原原本本、詳詳細細的鄭副主任說了一遍,鄭副主任沉默不語,好半天,點燃了一根煙,手都有點哆嗦,這緊趕着抽了一口,說:“他們家是不是有點什麽問題啊。真是誰沾上誰倒黴啊。這都多少個了?”

胡慧慧沒言語。

這話怎麽說?

她說不是?

如果不是,那蔡副主任怎麽完的,屠宰場這個二把手怎麽完的,白老頭和白奮鬥父子怎麽完的?

她自己都不敢說這家子不是掃把星。

她揉着太陽穴坐下,說:“我也沒想到,事情這樣了。”

頓了一下,她說:“不過白老頭在臨死之前曾經跟我說過,說當初蘇大媽嫁到他們大院兒蘇家的時候,是帶着金銀首飾的。”

鄭副主任眼睛一亮,不過很快的,他一咬牙:“這個財,我他媽還真就不沾了!”

他又深深的抽了一口煙,說:“這便宜哪兒都有,不一定非要在他們家占!我寧願不占這個便宜,也不想跟着家人有什麽來往。你不覺得,他家太邪門了嗎?”

胡慧慧:“啊?”

鄭副主任:“這一家子,真是誰沾上方誰!老子認了!不趟這趟渾水!”

胡慧慧沉默了好一會兒,默默的點頭,說:“我覺得,你說得對……”

鄭副主任:“你不是想買個房子觀察那一片兒,不要買了,最起碼不能在你表姐那個大院兒買。那個大院兒啊,我看風水真是不怎麽好。你給我離遠點,別是帶累我們的運勢,我們現在正走運,可別摻和他們,這娘們一家子太毒了。”

胡慧慧:“啊?哦。”

她也沒讀過很多書,其實也是相信那些東西的,這倒是覺得,老鄭說得對,這家子啊,還真是挺能方別人的。

她說:“那派出所那邊……”

“咱們把事情移交過去,不摻和。”

胡慧慧:“好。”

惹不起啊!

128、招了

現在這個年代, 不管是紅事兒還是白事兒,都是一切從簡。

老白頭的喪事,也是這樣。不過因着白老頭去世的太過離奇,白奮鬥又哭昏了無數次, 以至于他們這邊還是被不少人關注着, 遠遠近近的, 也都過來上柱香鞠個躬。

王香秀是喪事第三天早上下葬前夕回來的, 領着銅來,倆人給白老頭磕了頭。

白奮鬥睚眦俱裂, 吼道:“滾, 你們給我滾,你們有什麽臉面出現在這裏, 還以為害我們家害的不夠嗎?如果不是認識你們家、如果不是認識了你們家, 我們家何至于過成這樣, 何至于落得這麽一個下場啊。現在我爸都躺在這裏了,你們還不讓他安生?你來幹什麽,給我滾!”

這也就是白奮鬥已經跪了三天哭了三天,一點力氣也沒有, 但凡是有一點, 王香秀是保準要挨揍的。

王香秀整個人憔悴的不行,她牽着孩子, 眼睛腫的像核桃,仿佛下一刻就要過去, 她抹着眼淚說:“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我、我知道我這麽多年對不起你……但是很多事兒, 我也是被騙了, 對不起……”

“你說再多對不起,我爸也回不來,老爺子回不來了……”白奮鬥哭着趴在地上。

王大媽勸道:“奮鬥,咱們正事兒要緊。”

白奮鬥深吸一口氣,說:“好。”

确實,他爸入土為安比什麽都更重要,白奮鬥踉踉跄跄的站起來,院裏幾個小子扶住了他,院子裏的人很快的跟着一同往外走。王香秀沒有猶豫,也跟了上去……

倒是趙桂花幾個女同志沒有跟着一起上山,一般除了直系親屬,女同志是不跟着往山上走的。

一群中老年婦女拎着板凳坐在院子裏,閑話家常,這事兒發生的太快了,人竟然就這麽沒了。但是現在想一想,這一切真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外人不曉得怎麽回事兒,但是作為當時都在現場的人,他們現在回憶起來,這事兒就是白老頭先挑事兒的啊。是他先抓蘇大媽的手,也是他先扇了蘇大媽,正是因為他做了這些,才有了後來的被推下板車。

可誰又能想到,真的就有人這麽寸。

別的不說,趙桂花倒是感慨:“往後吵架歸吵架,真是不好輕易動手。你說這人多脆弱啊,可能一個勁兒沒用好,人就能出事兒。”

這話說的不假,幾個老娘們紛紛點頭,心有餘悸。

周大媽小聲說:“你們說,王香秀怎麽回來了。”

“被放出來了呗,不然她也不能出現。不過蘇大媽沒回來,估摸着是回不來了。”

“應該是這樣。”

趙桂花:“我看……咦?王主任?你過來了?”

這是街道辦的王主任,王主任過來看到他們都在,說:“人都上山了?我這緊趕慢趕的想過來看看情況,也沒趕上。”

“他們都走了。”

王主任問:“那王香秀……”

“她也跟過去了。”

雖說一般女人不會跟着上山,但是王香秀這個事兒又有點特別,她跟着過去倒是也不能說錯。王大媽給王主任讓了一個位置。王主任說:“這……不能有什麽事兒吧?”

她過來當然不是因為白老頭多麽有身份,而是怕王香秀放回來,這邊鬧事兒。

她跟着,總歸鬧不起來,誰曾想,還晚了一步。

趙桂花安慰她說:“沒事兒的,院裏的老少爺們都跟着呢,不會出什麽事兒的。這個你放心。再說白奮鬥三天都沒休息,哭昏好多次,他也沒有力氣鬧事兒了。”

王主任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說:“希望這樣吧。”

趙桂花順勢問:“那王香秀這次回來,是沒事兒了吧?”

現在生活作風不嚴謹是大問題,那是王香秀被放回來,應該就說明,王香秀死扛住了沒說什麽的。不然就沖着這個問題,她就不可能被放回來。

王主任:“正好你們都在,我也說一下王香秀的情況吧,等你們各家的爺們回來,互相傳達一下。”她掏出一張紙,說:“經過群衆的舉報,王香秀與蘇盼弟同屠宰場副場長田建業有不正當關系。經過派出所實際調查,事情并不完全是這樣。九月四日傍晚,蘇盼弟以尋找田建業幫忙商量事情為由見面,兩人發生不正當男女關系。但是田建業仍是覺得不夠,蘇盼弟又叫了自己的弟妹王香秀到現場。王香秀抵達現場之後,并未與田建業發生什麽關系。就被蘇盼弟的丈夫袁軍,呃,前夫袁軍帶人闖入,暴揍田建業。事情在屠宰場鬧開。當時未曾報警。第二天我們接到舉報,将相關人等全部羁押。由街道協同派出所調查,期間,人稱“蘇大媽”的茍蘭香舉報王香秀與多名男子有染,并稱對田建業事件并不知情。不過王香秀堅稱茍蘭香是陷害,因為茍蘭香曾與兒媳王香秀發生過劇烈的争執。其中涉及茍蘭香企圖利用兒媳賺錢以及她兒子因此恍惚發生意外等。關于這一點,我們走訪了相關人士,均得到證實。同時,我們也調查了茍蘭香口中相關男同志,他們均對茍蘭香的指控予以否認。并不承認與王香秀的男女關系,并沒有人被捉到任何現場。王香秀也堅稱與他們毫無關系。至于出現在屠宰場事件現場,并不是企圖亂搞關系,而是想要懇求屠宰場放過她兒子。這一點,因為現場王香秀并未與田建業有什麽關系,所以并不能認定兩個人有關。因此,考慮到王香秀家裏還有三個孩子需要照顧,并且沒有證據證明她亂搞男女關系,因此将人釋放。所以希望諸位街坊不信謠不傳謠。另外,作為鄰裏,也能監督王香秀的生活。以正我們街道的風氣。”

這樣一個調查結果一出來,大家都面面相觑。

好半天,王大媽問:“那蘇大媽呢?”

王主任:“茍蘭香同志除了涉及指使蘇盼弟亂搞男女關系,還涉及了白老頭的意外身亡,她會繼續羁押,繼續調查。田建業和蘇盼弟都會追究責任。”

“哦!”

大家又安靜下來,這個時候趙桂花都要感慨王香秀的好運了,這麽大的事兒,苦練蘇大媽都翻車了,她反而還能被放回來,你說這不是運氣好是什麽?

不過趙桂花多少也知道,其實派出所和街道也知道王香秀肯定是不清白的,但是即便是這樣,他們也沒有死盯着王香秀,一定要把她釘死。

這考慮的,自然不是王香秀如何。她一個成年人做事情這麽不着調,毫無主見,這可不值得同情。大家考慮的,無非還是三個孩子。雖然他家的三個也不是什麽好孩子,但是現在一個重傷一個生命垂危,還有一個是小不點。

這總歸得考慮一下三個孩子的實際情況的。

說句不好聽的,要是王香秀進去了,那麽蘇金來且不說,蘇銀來基本沒有活下去的可能了。正因此,即便是知道王香秀是嘴硬,但是正好也确實是沒有直接證據,所以王香秀還是被放回來了。

不過蘇大媽他們倒是并沒有。

但是王主任花落花外的也說了多監督,這個是監督什麽,就不言而喻了。

王主任也感慨說:“蘇盼弟這次,是讓她媽給害了。這個時候,她還咬死了是自己主動去找的田建業,是她自己的主意,跟她媽沒有關系,卻不知道,她媽把事情都推在她跟王香秀兩個人身上。王香秀現在脫身了,就是她自己的責任了。你說,何至于……”

“這丫頭打小兒就給家裏出頭,他家就她個性最硬氣,結果哎……”

趙桂花:“這還不是蘇大媽自己不當人,她打他家孩子小時候就哄着孩子給孩子洗腦,蘇招娣懦弱,不頂用。她就忽悠蘇盼弟呗?這孩子打小兒就覺得自己是這個家的救世主。所以願意無私奉獻。這麽些年了,蘇大媽多會演啊,咱們這樣有些閱歷,見多識廣的都被忽悠,更不要說蘇盼弟這種年紀不大的姑娘。她打小兒就被忽悠着,現在就算是年紀不小了,一些觀念也早就深入骨髓了。可不是被拿捏的死死的?”

衆人都是很認可趙桂花這個話的,紛紛點頭。

王主任:“所以啊,孝順父母是應該的,但是千萬得有自己的主心骨,有能分辨是非對錯的能力,不然這一輩子就完了。”

“誰說不是呢。”

大家閑聊幾句,梁美芬在一旁聽了,若有所思。

其實她跟蘇盼弟一樣,都是很能為娘家奉獻的,也不光是他們,其實這個時代很多女孩子都是這樣的,年輕的時候為家裏做牛做馬,等結了婚,仍是無盡的幫助娘家,只為了那一點點可憐的溫暖。

然而實際上呢。

可能最終得到的也不過就是無盡的算計。

其實什麽也得不到的。

梁美芬撓了撓頭,這時趙桂花看了過來,她疑惑的說:“你怎麽還在這兒?”

梁美芬:“我不在這兒還能在哪兒?”

這還給她問蒙了。

趙桂花嘴角抽了一下,覺得這個兒媳婦兒,屬實不怎麽聰明,她幽幽說:“你不是該去上班嗎?”

梁美芬一愣,随即啊了一聲,說:“對啊!我要上班的!”

她一下子蹦起來,飛快的沖。

而同樣的,其他人也反應過來,還有兩個要上班的小媳婦兒也嗷了一聲,飛快的起身,他們這看熱鬧都差點耽誤上班啊。

趙桂花:“你說愁不愁人。”

周大媽不客氣的說:“趙桂花啊,照我說,你家這個兒媳婦兒也沒精明到哪兒,也是個沒有腦子向着娘家的,你可得多盯着,不然要是像蘇盼弟那樣,可就有你哭的了。”

這個時候,她就很得意了,雖然她兒子不給力,但是她兒媳婦兒可是個顧家的,嘿嘿。

想到這裏,周大媽也多了幾分快活。

他家找兒媳婦兒的眼光,可比其他人強太多了。

趙桂花看着周大媽那個得意的樣兒,哼了一聲。

她說:“這個事兒我心裏有數兒,梁美芬再笨也不至于幹這個。”

梁美芬确實是向着娘家也沒錯,但是這人沒什麽膽子。而且最近吧,大概是因為她弟弟結婚都不叫她,倒是讓她有幾分傷心了。不得不說,梁家也是一家子奇葩,真是沒見過過河拆橋拆的這麽難看的。

王主任:“行了,既然該通知的已經通知過了,我也就回街道了。王大媽,這院裏的事兒,你還是多擔待一些。”

王大媽痛苦面具,不過還是點頭說:“成。”

這不應還能這麽辦,她可是管院兒,就不能不管的。

但是這心啊,真是格外的痛苦。

王主任生怕王大媽提出自己不想幹了的話,趕緊麻溜兒的走人。

王大媽:“年底重選的時候,我真是不想再幹了。”

“別介啊。”

“對啊,你這幹的多好啊,你要是不幹,別人可沒有你這個權威。”

“就是,我覺得你最合适了。”

王大媽翻白眼,她才不會相信這些人的鬼話,這些人分明都是生怕重選選到了自己,才忽悠她,心腸真是壞了。

她說:“你們就缺德把。”

她說:“你們看看,你們看看我這個白頭發,呲呲呲的往外冒,都是為了這個院兒操勞的。”

大家嘻嘻哈哈,說:“哪兒啊,你還是這麽年輕。”

“就是,再說你看你這個虎背熊腰,才适合幹這個,一般人都控制不住。”

“可不是嗎?這個話真是不假的。”

“咱們院兒的管院啊,那是和強壯,缺一不可啊。”

王大媽:“呵呵。”

趙桂花倒是說起了另外一茬兒,說:“管院兒啊,這說起來,我這還有個事兒想跟你商量,你看咱們的地窖,不是都在一起用的,然後各自劃一塊地方。但是現在多了藍大叔一家,咱們得讓出一塊地方吧?我想着反正都要重新分了,不如徹底給分開,砌上牆,各家都裝上門,也能落個鎖。其實這樣也安全,不至于外面誰進來偷了東西,或者說各家拿錯了東西。”

這話說的是什麽意思,大家都懂。

周大媽立刻相應,她說:“這個我贊成,往年我家的白菜就總是被偷……”

王大媽:“我看行,這樣,傍晚咱們全院兒開個大會,說一下最近的幾件事兒。”

相比于其他大院兒隔三差五的開大會,他們大院兒還真不怎麽開會,這忙忙活活的,都為生活奔波呢。他們大院兒不開會都不少事兒了,要是開會,別是更多事兒。

所以他們大院兒真是不怎麽搞那些形式。

不過有重要的事兒,還是要開一下的。

“那行,也該開一個。”

“哎對了……”說話的大媽賊兮兮的左顧右盼,随即說:“你們聽說了嗎?現在黑市兒的糧食漲價了,白面都翻了快三倍了。”

“啊!這麽多?”

“之前不是說翻了一倍?”

“你那都是老黃歷了,現在翻得更多了。”

這些家庭婦女是常年掌握着家裏的廚房的,最這個事兒最敏感了,一個個面面相觑。雖然他們也不是說人人都要黑市兒買糧。畢竟各家都是有定量的。但是大家多少還是關注着黑事兒的,畢竟啊,誰都知道,這黑市兒的糧食價格,多少也是一個風向标了。

趙桂花:“反正我家是每個月月初就把糧本上定量全都買了,下一次再買,就是下個月了。”

這跟缺不缺糧食沒關系,趙桂花他們家就是這麽生活的,就算是沒重生這一茬兒,她也是這樣過日子。她可不像有的人家,每個月還要分上月初月中月末,分三次去買糧食。

他家慣常都是拿着糧本,月初領着兩個兒子過去把這個月定額都買了。一個月計劃着吃。

“我家上個月還有點,這個月沒着急,我琢磨着,還是買了吧。我下午就去,你們還有誰去嗎?王大媽開口問了出來。

周大媽:“我去。”

“我也去。”

敢情兒大家都不着急買糧。

其實也不是這麽回事兒,這就跟花錢一樣,你月初拿到了三千塊錢,平均到這個月的每一天。相對來說,總歸沒有把三千分成三次,十天拿一千,計算起來更容易,規劃也更容易。

特別是糧食這種東西,一個計算不好,月末就要餓肚子了。

不過要是缺糧,大家還是想要早早落袋為安。

趙桂花:“我明天還打算上山,這秋天不上山,啥時候上山啊。”

“我也去。”

“哎呦可少不了我。”

“你有自行車嗎?沒車的話,不方便啊。”

如果是花錢做公交車,就有點不合适了,畢竟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更多收獲。

趙桂花這個時候倒是真的慶幸自己買了自行車,這關鍵時刻,真是用得上啊。不說旁的,這半年這輛車就給他們家立下了汗馬功勞。

趙桂花:“王招娣,你明天跟我一起。”

王招娣高興的說:“好!”

周大媽嫉妒的撇嘴,這個趙桂花真不是個好東西,明明知道王招娣是她幹閨女,還總是拉攏王招娣,缺德就沒見過這樣的。周大媽問:“我也想去,你們誰還騎車?”

她看向了王大媽:“老王,你這……”

王大媽果斷的打斷她:“我載隋大嬸。”

幾乎每次上山,他們四個都是一起的,算是一個小團體。

雖然王招娣是一個小姑娘,但是仍是打入了大媽的內部。

周大媽:“……”

她的視線又看向了趙桂花,說:“讓王招娣在家,我跟你們一起去吧,她一個小姑娘跟着一起有什麽意思,哪裏有我更更有意思?咱們還能唠唠嗑。”

趙桂花:“呵呵,不怎麽想跟你唠嗑啊。”

她說:“你可拉倒吧,一看你就不行,你跟着我們都是拖後腿。”

“哎不是……你這怎麽說話的。”

趙桂花:“實話呗。”

幾個老太太互相擠兌着,不過倒是難得的點到為止。

畢竟啊,最近的事兒太多了,大家都收着呢。

趙桂花突然說:“我家小兒媳婦兒今天總算能回來了……”

“那誰說不是呢,我家也是。”

大家說着片湯兒話,那頭兒,上山下葬的大部隊也回來了。莊志希跟着忙活了好幾天,風塵仆仆的覺得哪哪兒都髒,推了推自家老爹和大哥,說:“咱三去洗個澡?”

莊老蔫兒蹙眉:“花那個錢幹什麽?晚上沖一下得了。”

莊志希:“這怎麽一樣呢?

他說:“我請你們,去不去!過了這個村兒看沒這個店了。”

莊老蔫兒果斷:“去。”

莊志遠:“那我也肯定要去的。”

周群聽說他們要去洗澡,趕緊開了口:“我跟你們一起,還有爺們要去的嗎?這一天天的身上都黏糊了。”

李廚子擺手:“不去不去,浪費那個錢。”

他可是過日子很仔細的,萬萬不舍得花這個錢。別看他家兩個工人,又有食堂的剩菜能拿,偶爾還能出去幫廚掙外快,每個月還是能攢下二三十塊錢。但是李廚子可不亂花錢。計劃的很,畢竟,他家可是兩個大孫子的,這閨女李芳又懷上了,三個孩子呢。以後有的是花錢的地方。

他說:“你們去吧,咱們送白奮鬥回去。”

楊立新:“好的。”

他有點羨慕,不過又一想,自家岳父肯定是不同意的,想也白想。這就是做人家上門女婿的不容易,凡事兒都得聽老爺子。講真,不是年底準備過年,一般人還真是不舍得花這個錢。

大家嘻嘻哈哈的都不去,莊家三父子跟周群一起走。

莊志希半真半假的開玩笑說:“周哥,我知道我很英俊,我哥哥也不差,但是你可別看上我們哈。不然我真是要打人的。”

這玩意兒,不能不擔心啊。

畢竟,周群有前科啊。

雖然最近看起來他正常不少,但是該有的謹慎不能少。

周群氣急敗壞:“哎不是小莊,你什麽意思,你怎麽能這麽說人家!你像話嗎?”

莊志希黑線:“你把那個人家去掉,我能相信你一點。一個大男人,你說話不要用人家好嗎?”

周群:“……什麽人啊你,我能看上你?”

莊志希:“你連白奮鬥都看上過,我擔心有什麽錯?”

周群氣急敗壞,說:“你這人可真不咋樣,都說做人不揭短,你咋總是提老黃歷?再說那不是誤會嗎?真是誤會。”

莊志希:“哦~”

周群看他這樣,重重的哼,說:“你真是夠嗆。”

他率先大步走,不想理會莊志希這種人,白瞎一張臉,人一點也不大氣,小肚雞腸真不咋樣。真不知道他媳婦兒是怎麽看上他的!肯定只看臉了。

莊志遠:“你招他幹什麽?”

莊志希挑眉:“我還不是為了你?你還不領情,要是他看上你怎麽辦?”

莊志遠:“……你別說,我惡心。”

他無語的看着莊志希,說:“你沒事兒別叨叨,你多說幾句,我就不想去洗澡了。”

莊志希:“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不去更好,我省錢了。”

莊志遠:“那還是要去的。”

誰說男人不碎嘴子?其實也是一樣的,幾個人說話的功夫來到了澡堂子,現在的澡堂子還是很方便的,來了之後交了錢和澡票,就能換到一個手牌兒一個毛巾。

這毛巾不是一次性的,洗澡出來要交上來的。

買票進入之後,就到了更衣間,這裏的手牌是對應櫃子,一個手牌對應一個櫃子。也就是現在這個時候,來洗澡的人不多,要是趕着年前洗澡的人多,櫃子用完了,換下來的衣服,就要放在筐裏,然後吊起來。

如果連吊籃都用光了,那麽進都進不來了。

不過現在這種日子,中午在家洗澡都不冷的,澡堂子自然人少。畢竟,也不算便宜啊。

其實一般來說,澡票倒是每個單位每個月都會發,但是洗澡錢不便宜,所以這個票不緊張,但是來洗澡的人仍是不多。莊志希脫掉了衣服,把毛巾搭在肩膀上進了澡堂子。

澡堂子裏兩個大澡池子,還有一些噴頭,他來洗澡,慣常都是先給自己淋濕了,然後再進池子裏泡着。早幾年的時候,澡堂裏還有專門搓澡的,搓個澡推個背,那是解乏兒的,雖然不便宜,但是得意這一口的也不少。

那搓澡的生意看着不體面,但是真真兒掙得不少的。

不過這兩年倒是沒有了,懂的都懂。

現在不許有。

反正這個就沒了,現在搓澡這樂子倒是沒有了,不過大家還是樂意在池子裏泡着,有的人自己帶着茶壺和一點點高碎,跟澡堂子要上一壺熱水,二分錢。

在澡池子邊兒擺上家夥事兒,泡個澡喝個茶水,一喝就是一小天,吹吹牛逼,解解乏兒,這是四九城老爺們很得意的享受。要是再帶兩個燒餅,好麽,真是連餓都不餓了。

莊志希他們進來就看到兩個老爺們腰上圍着毛巾,坐在池子邊兒,一邊喝茶一邊吹牛。

他也不往上湊,自個兒泡自個兒的,倒是周群很快的混了過去,吹水起來。

最近的熱門話題也不用說,大家都知道,就是白奮鬥還有蘇家的事情了,這種沾染着一點點顏色的八卦,是大家最樂意聊的。畢竟都在這一片兒,一聽都知道。

不過就算不是這一片兒也知道啊,現在四九城說不知道白奮鬥。

特別是其中還牽扯了小寡婦,小寡婦,這種話題總是帶着一點點那個香。

不過要不說現在的人單純呢。這一聽說王香秀被放出來了,一個個就叭叭上了:“這小寡婦,還真是個正經人。我以前也聽過她的一些八卦,但是不曾想,都是空穴來風啊。”

周群:“呃……”

這時有人說了一嘴:“也未必吧?那她咋那麽多風?”

“就是寡婦門前是非多呗,你們想啊,如果她真是跟人關系不正常,那咋能被放出來,這肯定還是她沒事兒。”

“這話說的倒是也對,她婆婆還有她大姑姐都沒放出來,她應該是無辜的。”

周群:“呃……”

他當然不能說,這人可沒有什麽無辜的,他們都睡過呢。

但是就像是每一個跟王香秀睡過的人一樣,他們都是不能承認的。

這要是承認了,不是就要被抓了?

所以只要沒抓現行兒,所有人都死咬自己賊拉無辜。

就連周群,也是這樣。

所以這個話題,周群不敢聊,生怕被人看出來啥。不過這個時候,他覺的覺得自己廢了不是沒有一點好處的。你看,現在大家誰也不會懷疑他以前幹的那些事兒了。

他的名聲,比以前好了不少的。

畢竟啊,他就算是有心,都是無力。

所以周群的名聲還真是強了一些,當然,他名聲比以前好的另外一個原因是他太能拉呱兒了。這老娘們都沒有他碎嘴子,短短時間,他就成了機械廠有名的大喇叭。

這個名聲也不咋好聽,但是在不少人心裏還是有點影響力的。

在加上,他也确實是啥也幹不了,所以混跡在中老年婦女的隊伍裏,一來二去倒是獲得了一點好評的。

男人麽,多少都是有點自诩見識多,因此有點看不上周群這樣,但是因為他這人沒“威脅”,所以倒是也能來往上。

“哎不是,周群,你以前跟王香秀也傳過那些個事兒吧?”不知道是誰問了一嘴。

周群:“這話就很假了,真假大家都曉得啊。”

衆人:“……那倒是。”

雖然家夥事兒都在,但是誰不知道,周群不是個男人。

這是醫院診斷的,大家總是相信的。

“所以說啊,王香秀那些八卦,還真不一定是真的。”

“她也不容易,她那個婆婆也太惡毒了,我就沒見過這種人。”

“那誰說不是呢。”

“王香秀他男人小蘇,我還見過,挺老實一個小夥子,當初意外去了,我這想起來還有點可惜,沒想到這倒是因為他媽……”

“這話也不能完全這麽說吧,那他自己就沒點主見了?什麽都聽老娘的,那自個兒那腦子是幹啥的?擺設?”

“這話也對,不過那畢竟是自己老娘,總也要顧着孝道……”

“我可不贊同,這孝順是應該,但是不能愚孝啊。有些老人家沒見識,就得咱們當兒女的把關。可不是盲從。這安排媳婦兒去幹那行?這是人能想出來的?他不樂意就該反抗的。結果你看看,不反抗,這是什麽下場……”

“你說的有理。”

一群老爺們說着別人的家事兒,都是各有各的說法。

莊家三父子聽着這些人大談特談,也深以為然。莊志希就覺得這人說的對,蘇大媽确實不是個好東西,但是你當兒子的怎麽不拒絕呢?

說到底,自己也沒反抗的膽量。

莊老蔫兒其實啥都知道,他們可是在最前站的,不過他還是樂意聽人八卦,這人蔫了吧唧,不像是周群那麽熱絡,沒湊過去,但是也靠的很近。

莊志希和莊志遠互相搓背。

莊志希趴在池子邊兒,他大哥給他搓背,莊志希也叭叭:“哎,你餓了沒?中午不知道咱家吃什麽。”

莊志遠一頓,手勁兒大了幾分,呼哧呼哧。

莊志希:“哎呦哎呦,我不是說你勁兒小沒吃飯啊。你這悠着點啊,我可是人,不是搓衣板。”

他大哥這人,就樂意想多。

他明明沒那個意思的,但是他大哥愣是覺得自己是嘲諷他沒勁兒,這男人真是……

相比于他們哥倆呼哧呼哧洗澡,其他人“休閑”的意味兒更多,其中一個光頭大哥說:“哎你倆上那邊搓澡去,這灰別掉我的茶葉裏。”

莊志希:“成啊。”

他也不在意,往一邊兒讓了讓,他們真是來這邊洗澡。但是還是有很多人,其實來這邊一泡就是一天,重點不是洗澡哈。而是這種扛着茶壺泡在池子裏吹牛的樂子。

不少人早上進來,晚上才出去呢。

以前這邊有人專門搓澡,花活兒更多,現在可不興着這個了。

莊志希洗好了,給自己打上肥皂,這是澡堂子裏的,他們不用自備,想拿走,那是別想了,但是在這裏用沒人管,莊志希麻溜兒的洗了頭又洗了身,一甩頭,覺得自己就是澡堂子裏最靓的崽。

嗯,香噴噴。

他媳婦兒肯定喜歡。

莊志希正八經的洗完澡,眼看老爹也混上茶水了,說:“大哥,你等會兒給咱爸搓背吧,我得先回家了,我這有點餓了。都過了晌午了。”

莊志遠:“除了吃,你還知道什麽。”

莊志希不樂意了,說:“你看你這人哈,我這不是還請你洗澡了?真是一點也不知道感恩。”

莊志遠:“……”

就小時候啊,哪次洗澡不是他領着這個小王八蛋?他還沒個老實勁兒,一進來就撒歡兒,跟那脫缰的狗子一樣,都是他照顧,都是他啊!

現在,這小子就請個洗澡,就屁話這麽多。

他重重的哼,說:“你是忘了小時候……”

正要大談特談,莊志希立刻起身,一溜煙兒就走人了。

“這人真是!”

莊志希換了衣服出來,清清爽爽,要說他們廠子真是夠意思了,幾個爺們幫着白奮鬥操持着喪禮,都是沒為難他們,雖然還是按照事假算了,但是沒扣他們的工資。

莊志希帶薪休假第三天,覺得整個人都輕輕松松。

不過廠子裏的想法,莊志希多少也懂,他們都在院裏幫忙,總算是能給這喪禮操持起來,也能看着一點白奮鬥。要不然,白奮鬥要是發瘋幹點啥。那還不是要廠子善後?

這真是沒辦法了。

莊志希率先出來往回走,想也知道,他老爹那是至少也要待到下午的。不然覺得對不起那洗澡的門票錢。莊志希清清爽爽往回走,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幾個公安站在門口,莊志希一愣,趕緊快走幾步,湊過去問:“咋了咋了?”

這不至于又出什麽事兒吧?

他們院子能惹事兒的,最近都頹廢了啊!

他上前問了一嘴,趙桂花他們一幹人等都在院子裏呢,她招招手,莊志希擠進門,就看到的幾個公安已經把老蘇家窗下的水泥地起了,他納悶的問:“這是找什麽?”

趙桂花:“金子。”

她的語氣有幾分一言難盡,沒想到,她不是這個院子裏唯一藏了好東西的人。

莊志希眼睛睜的好大,說:“金子?他家還有金子?他家有金子還撺掇兒媳婦兒幹那個?”

趙桂花更加一言難盡,點頭:“就是這麽回事兒。”

他們也真是沒想到,蘇老太竟然還藏私了,如果不是她被抓起來,被正義的鐵拳收拾了,恐怕這事兒還真是沒人知道了。

這話說起來就要從午飯後說起了,他家三個爺們都沒回來,趙桂花提前吃了午飯,午飯後,趙桂花想着小睡一會兒,畢竟最近幫忙操持着葬禮,也是有點乏的。這正睡得好,就聽到外面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這一出來之後才發現,是公安同志過來了。

趙桂花那是一溜煙兒就爬起來了,同時出來的還有其他的老少爺們,大家都好奇着呢。

這一打聽,呦吼,真是大事兒。

公安同志這次過來也是有任務的,因為茍蘭香交代了,她被關了三天,終于在今天中午交代了。她自己在自家窗下埋了四根大黃魚。她也生怕有一天她自己的事兒發了搜家,所以沒敢藏在家裏,反而是藏在了窗外,這樣的地方,既在自己眼皮底下,又不在屋裏,就算是有一天他家被人搜家,再屋裏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什麽。

誰能想到,她是藏在外面。

窗外是水泥地,他正是在這下面挖了洞埋了東西,後期又用水泥給抹平的。這樣做的十分嚴謹,倒是沒有被發現什麽,這麽多年了一直藏的好好的。

這次公安同志過來,就是找這個的。

莊志希目瞪口呆,這不是他沒見過世面,而是這家子也太能藏了吧?而且,這蘇大媽怎麽可能有大黃魚這種東西?要知道這種東西可是硬通貨,特別是舊社會,一般人可搞不到這個。

而蘇大媽住進來那會兒,那會兒分明還是舊社會啊。

“那她啥家庭啊!咋還有這個?”

他們這種貧農,現在都沒見過大黃魚長什麽樣兒啊。

那是啥,那可是金條啊。

趙桂花:“這是她當年嫁進這個院子之前的家當,據說不止這些,還有一些,她年輕的時候都換了錢花掉了。這幾個大黃魚,是她給自己準備的養老金。所以一直藏起來,不肯動。”

這個時候并不像是幾十年後,基本上公安調查都會嚴格保密,現在不講究那麽多,又不是啥特別需要藏着掖着的,所以公安過來挖大黃魚,他們也都清楚了。

“蘇大媽這個女人倒是厲害了,你敢信?她原來是八-大-胡-同長大的。”

“什麽!”莊志希震驚的叫了一聲,不過又一想,也正常啊,就她那些操作,反正良家女子是幹不出來的。他說:“好像也不意外……”

趙桂花:“她不是做那個的,人家就算是妓—女,也有不少都是被強迫的,并不樂意,是受壓迫的,無可奈何。她不是做那個的,她是老鸨子的女兒。”

“卧槽!”莊志希可真是沒想到。

要說蘇大媽那麽一個出身,這事兒大家都想得到,你看她幹的這些,就沒見得有幾分正經。

可是沒曾想,她實際更是可惡多了。她是控制那些姑娘的。

莊志希:“真他媽……”

饒是能言善辯,莊志希竟然也不曉得說什麽,他只覺得,這聽起來太離譜了,但是又好像一點也不離譜。

“隊長,挖出來了,真的有。”

“啊,真的有金條啊。”

“我的天,我還沒見過,啥樣啊。”

“啊這……你說這誰能想到咱們院裏就有這個……”

“這老太太也太能藏了吧?這可是在咱們面前裝了幾十年啊。她可真是太吓人了。”

“哎呀我去,你說我何德何能,還能在院子裏埋着金子的地方住着。”

“你可別說,我還在他家窗下,就埋金子那地兒坐着跟她唠過磕呢。誰想得到屁股地下就是金子啊。這也太雞賊了。”

“這長啥樣啊,我沒見過啊,我可得看看,出去也能吹自己是見過金條的人了……”

雖然這麽些年,蘇大媽好像也沒真的對付過他們,或者害過誰,但是這鄰裏鄰居想着這人的背景,又想到她竟然裝了幾十年,無一不就覺得後脖頸子發冷啊。

而其中,哭的最大聲的就是王香秀,她真是沒想到,這個老太太背地裏藏着四條大黃魚,但凡是拿出來一條改善生活,她男人可能就不用死,她可能也不用做那些事情,想到這裏,她整個人都癱坐在地上,一時間哭的歇斯底裏。

如果、如果早點拿出來,她還是可以清清白白做人的。

王香秀這麽些年,為家裏真是操碎了心,她都不知道自己付出過多少了。而現在,這老太太留着好東西以後養老,死也不肯拿出來,現在倒是全被沒收了。

可憐她兒子還在醫院,生死不知。

“這個喪良心的老東西,她怎麽可以這樣,她怎麽可以這樣啊!我家銀來生死不知,他連救命的錢都不夠,這個老太太竟然藏着金條,怎麽就有這樣的奶奶,這天底下怎麽就有這樣的人啊!”王香秀哭的歇斯底裏,一旁的銅來有點手足無措。

不過即便是個小孩兒,他也是知道多少的年紀了。

他曉得,他奶藏着這麽多好東西,但是不肯救哥哥,別看一起闖禍的時候他跑的比誰都快,但是這個時候卻攥緊了拳頭。大眼淚吧嗒吧嗒的,一把一把的抹。

“我求求你們,我求求你們給我留一點吧。”突然間,王香秀抱住了為首的公安大腿,她哭着說:“不求什麽給我什麽,只求能然我兒子治病,只要能讓我兒子治病就好啊。”

她哭的厲害:“我家金來銀來還在醫院,不知道還要花多少錢……”

“王香秀同志,這個不是我們能做主的,我們現在起貨的算是賊贓,茍蘭香這種身份,所有東西都要沒收掉的,這是奴役婦女的不義之財。”

“可是、可是我兒子……”

“這件事兒我們也沒有辦法,不過因為你兒子傷勢過重,年紀又小,所以他們割豬尾巴的事兒,我們已經協商過了,這個後續就不追究了。你們家好好養傷吧。不過吧,你婆婆她這個成分肯定是要調整。你家……”

王香秀不解的擡頭。

為首的公安同志默默的嘆了一口氣,心道這個王香秀真是不聰明啊,不過也對,如果聰明就不至于讓她婆婆坑成這個樣子。他咳嗽了一聲,說:“你們是直系親屬。”

“什麽?”

王香秀還是沒懂。

但是架不住其他人都懂了,趙桂花趕緊提點王香秀:“你家的成分會受你婆婆的影響,少不得還有其他的問題。”

這麽一說,王香秀一下子懵了,她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驚呆:“那、那怎麽辦……”

她不知所措。

趙桂花微微嘆息,一旁的王大媽快人快語,說:“你婆婆本來就要坑你,這樣的壞分子,你應該跟她劃清界限。”

王香秀這才終于反應過來,使勁兒點頭,說:“對,對的,我要跟她劃清界限,我本來就要跟她劃清界限,我昨天就說要劃清界限了。”

趙桂花:“這個我證明,她昨天是說了要跟蘇大媽斷絕關系。”

王大媽:“我也聽見了。”

大院兒裏的人紛紛作證。

公安同志:“那你盡快登報吧。”

王香秀:“好,好,我盡快!”

她結巴:“我、我還得幹什麽,我還得幹什麽呢?”

“你現在也別想太多了,先把眼前的難關過了吧。”

王香秀哭着點頭。

公安同志眼看她這個手足無措的樣子,微微搖頭。有時候吧,遇到這樣的人,他們是怒其不幸又恨其不争的。但是但凡是可以,還是樂意幫着他們改過自新的。

像是王香秀,其實就是他們放了王香秀一馬。

只希望,她能真的明白這些。

公安同志認真說:“王香秀,你往後要好好做人,不要學你婆婆。她這邊,會重判的。”

王香秀小心翼翼的問:“她……她還能回來嗎?”

這個誰也說不好,不過,可能性不大了。

“她這種舊社會老-鸨-子,又過失致人死亡,不吃花生米都已經不錯了。”

“啊!”

“這麽嚴重!”

周圍的人都十分驚訝,他們可沒想到,原來每天都見到的人能是這樣的結果。但是又覺得這種人落得這樣的結果,不意外的。

“你自己也好好做人。”公安同志再次提醒王香秀,希望她明白,她不是每一次都這麽好運。這一次,完全是因為看在她孩子那種狀态的份兒上,才沒有深入調查。

不然就她亂搞男女關系那點事兒,想要坐實了也不難的。

接連兩次提醒,這下子,王香秀好像終于從話裏聽出了點什麽,想到蘇大媽的下場,她打了一個寒顫,随即認真又堅定的說:“我知道的。”

公安同志點頭,随即很快的帶隊離開。

等到這官家的人走了,大家也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有的跟莊志希一樣,回來的晚一點,好奇的問:“這是怎麽回事兒?蘇大媽嫁過來的時候不是才十六七嗎?怎麽還有這麽年輕的老-鸨-子?”

周大媽立刻加入話題,可算是讓她撈着這個話題可聊了。

她說:“剛才人家公安同志說了,蘇大媽,原名茍蘭香,她打小兒就在八-大-胡-同長大,她老娘就是那頭兒很有名的一個老-鸨-子,手底下好些個大姑娘呢。幹的就是那些個逼-良-為-娼的活兒。她打小兒跟着親媽管着那些個姑娘,學的都是那些下三濫的手段。後來他老娘跟家搶生意,得罪了人,人家要打要殺。她老娘讓人砍了,要死不活的快不行了。她就偷了她老娘的家底兒偷偷跑出來了。她遇見老蘇大哥那會兒說是什麽逃荒來的,遇見壞人了。其實根本不是,就是她老娘手底下的大茶壺打手什麽的還有對家出來找她呢。她根本不是什麽外地來的,就是咱本地得。我就說哈,這外地逃荒來的怎麽還一身白皮子,那逃荒的,哪個不是幹巴瘦的可憐?她可沒呢。不是都聽說她嫁過來一兩年都不出門嗎?其實就是怕出去讓人給認出來。後來過了一兩年,她打聽了說是她老娘當時死了,仇家那頭兒也讓人害了,這才敢出來轉悠了呢。這解放了,她倒是一轉眼拿了一個貧農的身份,過上正經日子了。”

“我勒個去!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誰說不是呢?這要不是這次因為白老頭的事兒被抓了,她也不能交代。”

“我說她怎麽就想着讓兒媳婦兒賺那種錢,鬧了半天,這是他家祖傳的買賣……”

“這還不如那些風塵女子,很多人都是生活所迫逼于無奈,這貨他娘的是專門幹這個的,真是喪盡天良了。”

王香秀抱着銅來,默默掉眼淚。心裏更是将蘇大媽恨透了。現在蘇大媽沒有站在她面前,如果站在她面前,它恨不能一刀砍死這個老太太。

她原來有多信任這個婆婆。現在就有多恨這個婆婆。

她咬着唇,說:“她就該吃花生米。”

她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叫道:“她這種人,就該吃花生米!她不配活着,不配!”

她抹掉眼淚,說:“走,媽帶你去醫院找你哥哥。”

她終于抱着銅來起身,銅來小聲:“媽媽,我自己走。”

王香秀搖頭:“不,我抱着你,我不放心。”

她就只有一個兒子好好的了,她不能不上心。

王香秀堅定:“你哥哥會好起來的,你兩個哥哥都會好起來的。”

銅來小小聲的嗯了一聲。

他們娘倆踉跄着離開,周圍的人嘆息一聲,說:“王香秀真是被人坑慘了。”

“以前我還挺羨慕王香秀有個蘇大媽這樣的婆婆,年紀輕輕就讓她當家,又是溫柔又是會說話,還格外的體貼,現在想一想就汗毛倒立。笑面虎,真是太可怕了。”

“誰說不是呢。”

“王香秀這吃了虧,也該是好好過日子了。總是跟着蘇大媽那一套過日子,早晚都得完蛋。”

“你看都給孩子教成什麽樣了?”

“他家的孩子,屬實是不太行。”

趙桂花感慨:“不管咋樣,得好好教育孩子啊~”

衆人齊刷刷點頭。

自家孩子,得管起來啊。

大院兒的小崽子們在不同的地方,都齊刷刷的打了一個寒顫……

129、相親大會

蘇大媽的真面目, 驚呆了一群人的眼睛。

別說他們杏花裏胡同,更別說什麽機械廠,就連四九城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畢竟,這都解放多少年了啊, 二十多年了, 還有這種建國前的老-鸨-子出沒, 也是讓人很驚訝了。

公安同志并沒有隐瞞, 一來是這件事兒沒有什麽值得隐瞞的,另外一個也是把事情宣傳一下, 這保不齊還有別人想到什麽了不得的, 還能來揭發一下。

正是因為這個,這消息立刻就傳開了。

明美三天回家, 都有點跟不上吃瓜的熱度了, 一回家第一件事兒就是湊在老大媽的八卦群裏, 像是一只瓜田亂竄的猹。更是深深為蘇大媽的背景而目瞪口呆。

真是人不可貌相。

外表可看不出來柔弱的她實際是幹那個的。

別說是明美,就連她外公藍大叔都端着面條碗出來嗦,真是一點都不能落下。藍大叔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啊, 真是總在不斷的挑戰着自己的見識。總是有新震驚。

要說瓜田裏, 那最後悔的就是周群,周群只恨自己當時怎麽就不在家, 幹啥要在澡堂子裏那麽久。沒有親眼見證金條挖出來的那一刻。不過這也不妨礙他叭叭,這人站在院子裏, 幾乎算是中心位置, 叭叭的相當馬後炮。

“我早就覺得蘇大媽不是什麽正經人了, 做事情特別虛, 我就覺得不對。沒想到還真是猜對了, 果然這人不簡單。”

“你這就是吹牛了吧?你要是早就看出來了你不說?”楊立新拆臺。

周群倒是聽理直氣壯的,說:“我是看出來不太對,但是沒想到這麽嚴重。要是早知道她是這樣的人,我就去揭發她,這種人混在人民群衆的隊伍裏,那可是一顆大大的老鼠屎。那可不行。”

“這話不假,其實我也覺得她平日做事兒輕浮,沒想到啊沒想到。”

“這人真是有錢,你說她明明有錢卻整天賣慘,這什麽人。”

“這有錢沒錢的跟咱們也沒關系,我看最恨的就是王香秀了。什麽也沒得着,充公了……”

“咋就沒關系?我這可是大大的有關系,她可真是喪良心,之前還從我這兒借了棒子面兒了。也不知道王香秀能不能還……”

“啊,跟你借棒子面了啊,都不知道跟我借了多少次油鹽醬醋了……”

大家七嘴八舌,這麽一說,幾乎家家都借過東西。趙桂花想了想說:“我今年沒借了,去年我也借了兩次棒子面,一次都沒還……我看她日子過得不容易,也不好意思催要,早知道人家這樣,真是不能借啊。今年我精明了沒借她,算是沒有擴大損失。但是以前也虧了啊!”

“誰說不是呢?哎不是,你們說我們把這個事兒報上去,他家能不能把這些零碎的東西還給咱們啊。”

趙桂花:“這誰知道,我覺得不能吧,東西也不多,也不是很值錢的,再說,這人進去了。王香秀這麽恨她肯定不承擔的。”

“那她又不是沒吃。”

趙桂花笑:“吃是吃了,但是咱也不能太逼着人啊。你瞅他家現在的狀态。沒看公安同志都沒死釘她嗎?”

“哎,這可真是,你說好好的日子怎麽就過成這樣,其實我覺得蘇盼弟最慘,小時候就撐着家裏,一直都是他們家的頂梁柱,她可比她弟弟更能撐得起來。結果呢,真是被老娘坑慘了。這次落了一個妻離子散,嗯這個詞兒可以在這兒用把?你說她啥也沒有了,還落了那麽一個名聲坐牢,也不知道得判多少年。她是真的冤。”

“蘇盼弟不曉得,蘇大媽這次肯定出不來。”

“別什麽蘇大媽了,人家叫茍蘭香。我估摸着啊,她整天說是要為老蘇家守着,只叫蘇大媽,保不齊就是不想說自己的原名。別看說的如何好,在廠領導面前沖着大好人,忠貞不二,要房要工作的,保不齊也就是不想把自己真名露出來。你們想啊,她的姓氏那麽特別。要是一不小心被人認出來呢?那個時候她可是上班了。”趙桂花分析的頭頭是道。

王大媽一聽,點頭:“對,當時老蘇去世了,孩子又小,他們都要去廠裏接班。那如果叫名字,真是搞不好就運氣不好被認出來了。但是她自稱蘇大媽,說不定聯想的人就少了。沒看她這幾十年都沒翻車嗎?”

“那她還真是一舉兩得了。”

周大媽:“他媽的,我他媽的當年還學她,原來是被她坑了。”

周李氏,她其實該稱呼一句李大媽的,還不是因為蘇大媽的各種騷操作,周李氏又是跟她一樣都是事故家屬,所以才緊趕着慢趕着的也想證明自己,結果這下子好了。竟然是被忽悠了。

周李氏:“我可真是……”

王大媽說:“你可別改稱呼哈,我們叫了一輩子周大媽了,這要是改稱呼還叫不習慣了。”

周大媽:“……你說這都什麽事兒,真是個喪盡天良的老太太。”

“她不會落個好下場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論着這個話題,也就在這個時候,就見白奮鬥虛弱的出門,自從白老頭意外去世,他已經三天沒合眼了。中間哭昏無數次,人都像是吊着一口氣兒。

這下葬完一回來,人就倒下了。

好在只是太過困乏,不是什麽疾病。白奮鬥睡了好大一場,就連公安同志過來沸沸揚揚,他都不知道。也是這個時候才聽說蘇大媽的事情。

他震驚的無以複加:“她是幹那一行的?”

“準确說,人家是頭兒。”

白奮鬥恨恨的說:“這個該死的,一定要讓她吃花生米,不然對不起我爸。”

衆人沉默下來,王大媽緩和一下,說:“我知道這麽說你可能聽不下去,但是奮鬥啊,你爸也走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相信你父母泉下有知,他們只希望你好好的。壞人自有法律懲罰她。你的好好過日子啊,你哈好過日子,才不會讓他們在底下擔心,你說對不?”

白奮鬥沉默下來,好半天,默默的點頭。

這個時候,他突然就看向了莊志希,說:“咱們廠什麽時候相親大會?”

這個話題拐的猝不及防,差點讓人閃了腰。

莊志希倒是從善如流:“月末,十一國慶節前。”

白奮鬥點頭:“那到時候我報名,我爸一直都希望我能成家。我不會讓他失望。”

莊志希:“廠裏應該會很快的開展報名,到時候報名了我告訴你。”

白奮鬥:“好。”

大家神色各異,在衆人看來,白奮鬥這怎麽找媳婦兒啊,他不行的啊。不管是找大姑娘還是找小寡婦,這不管找什麽人都相當于讓人守活寡。他這個事兒,其實真是挺不好處理的。

畢竟,現在可是很講究傳宗接代的。

如果沒有孩子,那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叫絕戶的。

白奮鬥又不行,那人家女方不是虧死了?

不過這個時候大家都沒說什麽不好聽的刺激白奮鬥。這人現在刺激不得。好在啊,白奮鬥除了不行了。其他方面條件都是都還成。有些事兒想一想雖然十分不好,但是卻也是實話。

那就是,白老頭去世了是比躺在家裏,對白奮鬥更好的。

最起碼白奮鬥沒有了這個負擔。

但是話又不能這麽說。沒人想着親人去世,饒是白奮鬥也不例外。

“白奮鬥,其實你在首都,人人都知道你的情況。也不怎麽好找、要不你申請援建吧。咱們廠子不是跟利州的機械廠是一對一幫扶?那頭兒擴大生産建設,想找熟練工過去援建。你雖然不是車間裏的人,但是你現在這個情況,找一找領導,感覺領導會幫你安排的。”隋家的男人開了口。

他說:“小張,你是不是就報名援建了?”

這個小張是後院的住戶,他家的位置是進入後院第一戶,正是在藍大叔家旁邊。他家跟白奮鬥家一樣,兩間房。一家六口,除了父母,還有兩個孩子。

這一次,他就報名去利州了。

小張被點名,索性說:“對,我已經報名了,現在手續走的差不多了。我們全家都去。”

“啊,你這就要走了?你咋不早說?”

“對啊,你去利州,這好嗎?咱們四九城再怎麽着也是首都啊。利州……這聽都沒聽過的小地方啊。你去那邊,能行嗎?”

小張說:“那咋不行?我現在是四級工,調過去自動提一級。那我可就是五級工了。另外,援建會給解決一個兒女的知青名額,我家大閨女眼瞅着再過兩三年就要下鄉了。我們全家去利州,我大閨女不用下鄉。”

“啊,這個好。”

別看都說什麽響應號召,建設農村。但是早些時候這麽“忽悠”還成,現在可真是沒有人相信這個的,那真真兒的沒有人樂意下鄉,誰不知道下鄉多遭罪,特別是姑娘家,從小就在城裏長大的,雖說不是嬌生慣養,但是會幹什麽農活兒啊。再說一個水靈靈的大姑娘下鄉,也不是那麽讓人放心。好人當然多,但是壞人也是沒有。什麽群體中都有壞人。一個姑娘自己背井離鄉,當爸的想一想就覺得不妥。以前是沒有機會也就算了,現在有了這個機會。哪裏能不把握?

“廠裏會給适齡子女安排一個工作名額,我閨女歲數還差了點,不能直接進廠做工人,但是這個名額在,我讓我媳婦兒上班,到時候再過三年我閨女就能接班了。雖說利州确實是跟四九城沒法兒比,但是到底也是個小城市。不是農村,而且我家人口多,分到的住房面積也能比現在大不少。所以這算起來是很合适的。”

每個人心裏都有一杆秤,這位小張也有。

他說:“我家本來也不是四九城人,我爸媽當初也是逃荒來的。現在離開也沒啥。”

“哎你別說,小張說得對,這個援建的好處其實也不少。”

“那你去?”

“我不去,好處是不少,但是我家根兒就在這邊,這背井離鄉的,我做不到啊。再說我家孩子還小,我犯不上,不過等過些年孩子大了可能要面臨下鄉,我估摸也得考慮這個了。我家這個是小子,但是我也不想他下鄉。你看他們這個樣兒下鄉能幹什麽。着去了不過就是給農民同志添麻煩。”

“誰說不是呢。”

大家都不樂意下鄉,但是又不得不,只能想盡辦法抓住一切機會。

小張:“這個肯定是要看自己家的情況的,我家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孩子一點點大了,就兩間房,根本住不開。我們過去之後,已經承諾至少三間房。這樣我閨女和兒子就不用跟我們夫妻一起住了。這拉個簾兒也不方便。到時候多一個房間,我們夫妻一間,我爸媽一間,另外一間我直接隔開,雖然可能會小。但是這倆孩子也就能一人一間房了。”

“你這可真是為了孩子考慮。”

“那肯定的。”

這個年頭兒的父母,就像是蠟燭,都是樂意為了孩子無私奉獻燃燒着的。要說特別自私只想吸血的,也是有的,基本都是對女兒。那對兒子,還是十分掏心掏肺的。

讓人很氣,但是社會環境就這樣。

大家議論着這個,突然間,周大媽開口了:“那你們搬走了,你們這邊的房子怎麽辦?”

大家這才想到,周大媽還因為搶藍大叔的房子進過保衛科呢。

果然這人是很重視房子的。

小張:“我這個房子不是自己買的,沒有房産證,是當初廠裏分配的,我調走了重新分配,這個房子自然是要交還給廠裏。廠裏會安排新人住進來。”

周大媽想要給占了,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周大媽嘟囔:“等我家有了孩子,也缺房子啊。”

這要說起來,他們大院兒就蘇家房子最寬敞,也住的開,現在蘇大媽進去了,他家就更住的開了。周大媽家現在也住的開,不過她總是想着要生孩子了,孩子大一點得有一間房吧,結婚了在生孩子一間房也不夠吧?

好家夥,這人想的很長遠了。

小張:“這個咱也不知道,不過咱們廠等着安置房子的也不少,肯定很快就能住進來人。”

周大媽嘆息一聲,沒敢哔哔。

她接受了正義的鐵拳,老實不少。再加上,他們大院兒最近有人進去有人死了,多少也是受觸動的。周大媽:“我家先這樣,以後有孩子肯定要想辦法的。”

“周大媽,你就不怕生個閨女啊。姜蘆生個閨女,你就用不上擔心了。”

周大媽:“生個閨女我們家招贅!”

這話題已經拐到十萬八千裏了,但是還是有人說:“白奮鬥,确實啊,你要是去利州,其實也好,最起碼沒人知道……”

哪像現在,你走出胡同口喊一聲白奮鬥,一百個人遇見有三百個人認識。

聽到名字主動湊過來的都不少。

不過白奮鬥倒是搖頭,說:“我不去,我祖祖輩輩都四九城的,我打小兒就在這兒長大,我要是離開,肯定是不習慣的。再說,我去了外地又怎麽樣。又不是我自己去,保不齊就有人說我的事兒。還不是人人都知道。”

他堅定:“我是不走的,我在這邊也有兩間房,家裏也沒旁人了,我去外地還不一定能給我分更多房子呢。我不去。再說,我相信總是有人不在乎那個事兒的。”

他這人倒是臉皮厚,也不在乎了,說的很直白。

衆人無言以對。

“那王香秀……”

白奮鬥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說:“王香秀什麽王香秀,她跟我可沒有關系,見面不扇她大嘴巴,已經是我最後的仁慈了,如果不是看她也是被人坑了,我鐵定不放過他們家。”

白奮鬥憤憤然。

“我跟她可沒什麽關系,以前我就沒碰過她一根手指頭,以後也不會有任何關系。”

他倒不完全是因為看王香秀也算是蘇大媽的受害者。其實也是因為,這幾天公安也見的多了,多少也有點害怕公安同志。所以,他算了,不跟王香秀計較了。

畢竟,王香秀也着了道兒。

他說:“你們不要把我們兩個人扯在一起,她不要名聲,我還要呢。再說,金來他們三個是蘇大媽的親孫子,就沖這個,我就不可能待見他們。”

他如果和王香秀湊在一起,少不得要一起撫養孩子,雖然他想找帶孩子的寡婦,但是是決計不會養仇人家的孩子的。

他認真:“誰在說這種話,別怪我砸玻璃。”

“你看看你,我們不過就是随便說說。”

“就是。”

衆人說着話,一轉頭看到王香秀回來了。

她領着兒子站在門口,不知道聽了多久。不過倒是沒有什麽人跟她搭話兒,王香秀繃着神色進門,他家窗外的水泥地被刨開了。他家的玻璃也被袁軍砸了。

可以說,他家一片狼藉,王香秀嘆了一口氣。沒有跟大家說話,直接回家,開始人人真真的打掃起來。大家眼看時候不早,天都徹底黑下來了,一個個也都回家。

明美好幾天沒回來,進屋我那個床上一倒,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莊志希湊上前,笑着說:“還是咱們家最好吧?”

明美:“我爸媽家也好,但是好歸好,我還是更喜歡自己輕松。”

她媽媽管着她,比婆婆更嚴重,果然是親媽。

明美念叨一句,又坐了起來,說:“最近還有啥事兒嗎?再給我說說?”

莊志希看她眼睛明亮想要吃瓜的樣子,只覺得好笑,他湊上前,開玩笑說:“咱們院兒最和睦了,還能有什麽事兒?那肯定什麽事兒也沒有。”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說:“誰相信啊。”

莊志希義正言辭:“你看你怎麽還不相信?”

明美嬌嗔:“不信不信就不信啊。”

她撒嬌了兩句,說:“哎對了,你明天去我娘家一趟。”

莊志希:“嗯?”

他疑惑的看着媳婦兒,等着下文。

明美:“我爸爸從外地出車回來,給咱們捎了一箱蘋果,你明天去給我搬來。”

莊志希驚訝的很,随即笑着感嘆:“岳父果然有本事啊。”

明美淡定,說:“那是當然,那可是我爸爸,我爸爸是很厲害的也很疼我我的。”

莊志希點頭,說:“因為明美很好啊。”

明美倒是說:“才不是因為我多好,就算我不好,我爸爸也疼我的,那可是我親爹,就像是小張大哥。你看他也為了女兒,寧願調去陌生的城市。”

雖然不知道對不對,但是肯定是他們家權衡之後的結果了。

再三權衡之後,最适合他們家的選擇。

明美大字型躺在床上,說:“不知道他們搬走之後會搬來什麽人,希望是好相處的人,如果是不好相處的……”

莊志希:“這人進了咱們院兒,就沒有什麽好相處與不好相處。就咱們院這些人,就這個氛圍,還用多說嗎?最不好相處的就是我們院裏的人,還好意思嫌棄人家外面的人不好相處?”

明美噗嗤一下子笑出來,說:“還真是,一般人還真是适應不了。”

莊志希笑了出來。

“只有別人适應大院兒,沒有大院兒全體人員适應單獨一個人的。”

明美聳聳肩。

不得不說啊,一件大事兒足以影響大院兒的風氣。

最近就是這樣,因為事情頻發,倒是讓大家安分不少。

接下來的日子裏,他們大院兒倒是沒有什麽事兒發生,不過雖然沒有什麽事兒發生,但是閑言碎語不算少,就連廠子裏的人議論都是。

雖然白老頭去世了,但是話題其實也并沒有落在他身上。大家讨論中重點幾乎還是蘇大媽茍蘭香。随着日子的一點點過去,更多的小道消息傳來。

其中還還包括蘇大媽的各種事兒,雖然大家也知道她本名不叫這個,但是還真是習慣了這麽叫。

小道消息也不曉得做不做得準,但是話題是不少的。

像是就有人說,蘇大媽這個人早年在剛解放的時候,也是有人提起過的,那個時候組織從事風塵行當的女子從良,就有人交代過的,說是他們被賣到那種地方過活。

老鸨子的女兒就叫“阿香”。

這人別看年紀小小的,但是相當狠毒,今天抽鞭子明天就說着好話兒安撫人,那是相當有心計的一個小姑娘,後來說是她也接客,但是跟他們這樣被人擺布的不一樣,她還是有選擇的。

後來他們的“媽媽”出事兒,這個阿香就捐款跑了。

至于親娘是死是活,她還真是不管的。

也有人提到了當年的“茍媽媽”,這人雖然解放前早早就死了,但是也是有些名氣的,不是什麽好名氣。就是幹着逼-良-為-娼的事兒。不少姑娘落在他們這些人的手裏,要死不活的,就連她個當年年歲不算大的女兒,都陰險狠毒很會調-教人。這個女兒,就是蘇大媽茍蘭香了。

這些流言蜚語的,大家說的熱火朝天,但是要說考證起來,那就無從考證了。畢竟這可真是很久的事兒了。但是一點也不妨礙大家八卦這些。

還有不少人去問王香秀,不過都被罵走了。

王香秀最近是三點一線。除了來廠子上班,就是去醫院照顧孩子,還有就是回家。不過他家也不是沒有好消息,她的二兒子的銅來倒是脫離了危險。

這大概算是他家為數不多的好事兒了。

王香秀每天行色匆匆,也顧不得去水房洗澡擦身魅惑人了,每天匆匆忙忙,時間不長,瘦了一圈。院裏不在機械廠上班的人還都不怎麽能見到她。

她每天早出晚歸。

倒是銅來,以前總是跟着哥哥們瞎跑,現在幼兒園放學了,他就自己一個人回來。然後拿一個板凳坐在門口。

至于大院兒裏的其他人,倒是日子過得正常的很,最近沒什麽人鬧妖兒,都是安靜的生活。唯一一個還是有點活躍的,就算是周群了,這人到處扯老婆舌。

因為這個,王大媽還專門找周群談話了,當然不是說制止周群叭叭叭,這個也管不着啊!而是跟周群商量,年末大院兒改選的時候,讓周群做大院兒的管事兒。畢竟,他就是很樂意東家竄西家竄,不是正好了?

周群答應考慮。

王大媽喜出望外。

周群要考慮,不過現在心思也不在這兒,主要還是在廠裏。

這不,最近廠裏搞了相親大會,這周群又有話說了,主要話題圍繞的,就是他們的老熟人白奮鬥。白奮鬥真的報名了。還別說,乍一看,白奮鬥這條件還算是不錯的。

這要是不知根不知底的,還挺容易被忽悠到的。

這也真是虧了現在八卦流言多的好處,整個四九城就沒有不知道白奮鬥的,一提這個名字,簡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樣雖然對白奮鬥不好的,但是倒是排除了白奮鬥“騙婚”的可能性。

大家都知道他的實際情況,就不存在忽悠一個媳婦兒了。

不過就算是沒有這個留言,白奮鬥也堅稱自己不會坑人,他可是個堂堂正正的大男人,忽悠女人算什麽本事。這為了相親,白奮鬥還朝莊老蔫兒借了一件衣服。

是的,你沒有看錯,是莊老蔫兒。

誰讓,莊老蔫兒今年夏天做了一件短袖的的确良上衣呢,就連莊志遠和莊志希都沒有。白奮鬥早早的就跟莊老蔫兒預定了,準備借他的衣服。

這種情況可不是個例,不說旁的,就說莊老蔫兒這衣服,已經有好幾個人要來借了。都沒有白奮鬥下手快。

這借一件好衣服相親,算是基本操作,不少見的。這城裏還好一點,農村這種情況更多。誰讓物資匮乏,大家都窮呢。

相親大會在文化宮舉辦。

莊志希作為宣傳科的人,一早就過去工作。同行還有其他的人,工會啊廠辦啊婦聯啊。不過除了這幾個聯合部門,也有單獨過來幫忙的。

例如——周群。

周群是自己提出來主動過來幫忙的,當然人家也是有理有據,他的說法就是自家媳婦兒是個孕婦,大齡孕婦,又是頭胎,相當的小心。這邊這麽多人,要是有個磕磕碰碰就不好了。

所以,他還是希望自家媳婦兒留守在廠子裏,他替他媳婦兒來這邊幫忙,為此他都專門跟自己科裏的人打好招呼了。還散了一圈的煙呢。

就這個事兒吧,多少讓人有點不知道說什麽好。

因為,就算是周群不這麽說,他們婦聯也不會讓姜蘆過來的,這一點人情味兒,還是有的。

但是周群倒是沖的很快,他們覺得,心疼姜蘆是假,想看熱鬧是真吧。

還是那句話,幸好這人廢了。

所以也就真的沒有什麽可擔心的。

莊志希也不客氣,直接使喚周群,他自己要來幫忙的,幹啥不用?

他喊:“群哥,過來幫忙張貼一下榜單,這上面是具體的個人信息。”

周群:“來了來了。”

他趕緊過去幫忙,這邊工作做的很細致啊。

他幫着把幾個大紅紙的榜單都貼上,仔細看了看,嗯,三張男同志的背景介紹,還有三張女同志的。

男同志主要集中在機械廠,女同志主要集中都是小學老師和客運站工作人員,售票員居多。

當然,也不是說機械廠就沒有女同志,機械廠也有,像是排在女同志那邊第一位的就是機械廠醫務室陶玉葉。周群念了出來:“一號,陶玉葉,機械廠醫務室臨時工,二十歲,衛校畢業,家裏一哥一姐一弟,哥哥姐姐均結婚,弟弟下鄉。父母健在,父親是食品廠職工,母親食品廠臨時工。”

周群摸着下巴,說:“陶玉葉看着挺高傲的,但是條件也不算是特別優越啊。”

其實這就算是不錯了,不過周群倒是可以說這個話的。畢竟姜蘆條件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他覺得別人條件一般不意外。不過再仔細想想,周群說的也有點道理。

不看本人,陶玉葉這個條件不算是特別好。

畢竟,她是個臨時工。

這年頭,正式工和臨時工有着天壤之別。

莊志希倒是沒跟周群一起議論,他跟醫務室的王大夫關系還不錯。陶玉葉是王大夫的外甥女兒,所以莊志希也不閑話多多。他轉身又去擺瓜子兒,中間的主要位置擺了幾個水果。

不過可別覺得這是給大家吃的。這麽多人,擺這麽點東西,怎麽看也不是給人吃的,就是做個樣子好看的。要是誰不長眼去拿,那是要被人笑話的。

這裏可不是貪便宜的地方。

“這邊幾點開始?”

“一個小時後。”

“那還是加緊吧。”

除了這些,大家還準備了氣球還有鮮花,彩帶也有一些,莊志希這種老爺們就是主力幹活兒的,布置會場當仁不讓。要知道,現場可是有記者回來拍照的。

如果不布置的好看,這上報可不美。

人多力量大,現場很快的就布置的十分溫馨。

莊志希感嘆:“我結婚的時候咋就沒想着這樣布置一下呢?”

“你可拉倒吧,你能弄來這麽多東西?”崔大姐調侃着問。

莊志希:“那不能。”

這麽一想也沒什麽遺憾得了。因為他們做不到啊。

許多東西,都是要正規單位專門申請才有,其他人根本撈不到。

莊志希左右看看,說:“小許呢?人怎麽沒了?”

崔大姐:“一來就沒了,不知道跑哪兒睡覺躲懶了,這人以前就是處處都要拔尖兒,現在怎麽看着這麽頹廢。每天都跟睡不夠一樣,也不知道一個好好的大小夥子,怎麽就跟被人抽幹了一樣。他一個沒媳婦兒的,比你一個有媳婦兒的看着更像是個有媳婦兒的。”

莊志希笑:“這話讓您說的,我怎麽就不像有媳婦兒了,我可是時時刻刻把我媳婦兒挂在嘴邊。”

崔大姐白他一眼,說:“行了,知道你們夫妻恩愛,不用顯擺。”

莊志希笑了出來,說:“實話怎麽就是顯擺了。”

老黃聽他們說這些,搭話兒:“小許一進會場就開始冒冷汗,跟見了鬼一樣。我看他有點發昏,就讓他出去緩一緩。”

莊志希左右環顧,說:“這裏不是挺好?這人真奇怪。”

崔大姐:“別是要逃避幹活兒吧?”

“那誰知道,不至于吧?”

大家正議論着,而此時的小許貼着牆,坐在文化宮外面的牆根兒下,惆悵望天。他不想看見周群啊!他看見周群,就想到姜蘆,想到姜蘆,就覺得腿軟。

這女人真是如狼似虎啊。

反正這人已經給他造成心理陰影了。

嗚嗚,不想見周群。

而除了這個,他看到周群多少是有點尴尬的,畢竟睡了人家媳婦兒啊。有點竊喜,有點尴尬,有點不知所措。不過,他倒是能懂周群為啥看中了男人,連白奮鬥都想動手動腳。估摸也是扛不住姜蘆要的太多吧。

對女人倦了。

嗚嗚嗚。

反正就很慘。

不想看見周群,不想看見姜蘆。

他還在自怨自艾,就見有人浩浩蕩蕩的過來。再擡手一看時間,哦豁,差不多到時間了。

他趕緊起身,率先進屋,說:“人過來了。”

好在,他們提前來得早,會場也布置好了。

莊志希他們這些提前過來工作的,也有單身和參加相親大會的,不過單身的基本都佩戴着胸牌,一眼就能認出來。這樣的時刻,莊志希這種已婚男青年很快的就找了個角落,這個時候他也不用出什麽風頭。

所有工作人員都站在會場的兩側,這時領導倒是率先入場,莊志希覺得肚子有點不舒服,默默的出門,這天氣很是早晚溫差大,晚上多開會兒窗,肚子就有點不适了。

他去了廁所,一進來就看到白奮鬥也在,他在緊張的吸氣呼氣,對着自己大聲加油:“白奮鬥,你能找到媳婦兒!”

莊志希進門驚了一踉跄,無語的說:“哎不是,白奮鬥同志,你在廁所鬧什麽妖兒?趕緊過去吧,已經開始了。”

白奮鬥:“我知道,我可以!我很行!”

他又給自己打了氣,大步流星的出去。

莊志希:“……”

就很離譜。

這白奮鬥穿的還是他爸的上衣呢,就是不知道褲子是借的誰的。他從廁所出來正準備往會場走,就看到幾個鬼鬼祟祟的半大小子。一個個提着籃子,躲躲閃閃的。

好麽,這不管什麽時候都有掙錢不要命的。

這次的相親大會搞得蠻大,很多人都知道,現在這麽多年輕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總是有看對眼的。要是一起出去看個電影或者怎麽樣的,出來少不得要看到他們這些拎着筐的半大小子。

這搞對象,還能不買點零嘴兒?

這事兒吧,琢磨的很好,思路也對,真的能掙到錢。但是就是有點危險啊。要不說這些人掙錢不要命膽子大呢。大概是莊志希看他們的時間有點長,有個小子立刻湊過來:“大鍋,要炒花生嗎?賊拉香。”

他探頭一看,炒的火候不錯的樣子。

莊志希:“……給我來點。”

他買了一斤,包在紙包裏,直接塞到了自己的挎包裏。

“你們小心點,別讓人抓着。”

莊志希提醒了一句。

小夥子開門紅,正高興着,說:“大鍋,我能跑的快的,再說,今天誰這麽不識趣兒啊,跑這兒抓人?多招人煩啊。那投機倒把辦公室肯定不來得罪人的。嘿嘿。”

莊志希伸出大拇指比劃了一下。

別看他歲數比人家大,但是看事情還不如人家游刃有餘啊。

莊志希背着包回去,這說來也是,平常上班他可不背包,今天是因為要布置會場,有個包方便。這才背包,你說還用上了。莊志希剝了一個炒花生吃了,點頭:“香。”

賣貨的小子喜出望外,得意的說:“俺們的手藝,獨一份兒,你就放心吃。”

莊志希笑了笑,回到了會場,這時領導竟然還在講話,莊志希:“……”

這當領導的,真是能講啊。

他看了看時間,這前前後後都叭叭半個小時了,曉不曉得今天的重點是相親啊!好在,這已經是尾聲了,終于,領導講完了。一時間掌聲雷鳴。

就不曉得,是不是慶祝他終于不叭叭了。

莊志希靠在牆邊,看着會場許多的男男女女,差不多足有二三百人,嗯,應該也不止,實際該更多的。現場放着歡快的音樂。年輕的男同志和女同志,有那活潑一點的就在場內跳了起來,也有腼腆一點的,則是站在角落裏。

要說比較熱鬧的,就數着幾個長得不錯的女孩子身邊人多了。

而會場的中心,則是陶玉葉。

其實登記信息的時候陶玉葉就知道了,張榜會詳細把他們的背景做個介紹的。作為一個臨時工,這是她最大的劣勢了。至于其他的,倒算是正常條件。

可是這一個大劣勢,就足以讓人不會選擇她,正是因此,陶玉葉一早就想好要怎麽做了。男人都好顏色,特別是條件好的,有時候未必會死盯着女方的條件不放。

她相親也很多次了,她覺得,越是條件一般斤斤計較算計的男人,越是要求女方的條件好。相反則不然,所以她壓根沒考慮那些看不上她條件的。

她要做的,就是在這場相親裏閃光。

她自己籌謀了很久,在家裏也練習了很久。随着音樂的響起,她主動第一個下場,笑着說:“這樣沒有的音樂,這樣美好的日子,難得我們有緣分聚在一起,不如我給大家跳個舞吧。”

她學了一個新疆舞,正是合适。

“好!”

“漂亮!”

在陶玉葉的帶動下,現場果然很快的就熱絡起來,也有不少大膽的男青年和女青年下場。當然有看得慣陶玉葉這樣的,也有看不慣陶玉葉這樣的。

特別是同樣的女同志,大概是當場就能判斷這女同志跟自己不是一路人了。

這怎麽說呢,男人大概不懂。但是這種性格,女同志一下子就懂了。很是不喜。

現場熱熱鬧鬧的,白奮鬥卻是那個孤單的人,他接連搭茬兒了好幾個,都被人家飛速閃避了。這樣白奮鬥有點氣餒。他是不知道,自己還沒進來的時候,就有好些個人都圍在榜單面前看熱鬧,紛紛問:“白奮鬥是幾號,機械廠白奮鬥是幾號?二十五?二十五是哪個……”

所以等白奮鬥一出現,他胸牌上明晃晃的“二十五”,真是讓大家一下子就亮瞎了眼。

原來,這就是白奮鬥啊。

這就是那個已經不是男人、話題多多的白奮鬥啊。

這一瞅,果然長得醜。

又醜又蠢啊!

這要是說起來,大家對白奮鬥的印象都不怎麽好。除了因為他的那些傳言,其實也是因為今天的相親。要知道,白奮鬥他爸去世還不到一個月,連三七都沒過,這當兒子的就出來相親找對象。

這說出來多少就給人很不孝順的感覺。

他連自己親爹都不孝順,還指望孝順老丈人丈母娘嗎?這是不可能的。所以女同志對他印象一般。偏偏白奮鬥還不覺景兒,他主動去交談的,都是長得不錯的。

這就更讓人看不起了,這人沒有自知之明啊。

你什麽條件啊,專門奔着人家漂亮姑娘去,這不是讓人家守活寡?

反正現場的男同志看着白奮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女同志看着白奮鬥也迅速閃避,根本不樂意多說一句話。

白奮鬥周遭,簡直就是真空地帶。

他自己沒察覺,莊志希蹲着吃花生,看的可是真真兒的。

“哪來的花生?給我點。”

周群順勢蹲在了莊志希的身邊,莊志希毫不客氣:“想吃自個兒買去,門口就有賣的。”

周群:“小氣鬼喝涼水。”

莊志希:“我樂意。”

周群眼看莊志希咔咔咔的吃,猶豫了一下,很快的出門,小跑兒着,沒一會兒回來,也蹲下來開始剝花生吃。他眼看白奮鬥又一次铩羽而歸,啧啧感嘆:“他怎麽就那麽沒數兒啊,他得去跟條件差的搭話兒啊。這也不看看自己什麽條件就找條件好的?人家能給他什麽好臉兒!”

莊志希:“可能被美色迷了眼?”

要說白奮鬥之前在院裏的時候還說要找個帶着孩子的寡婦,但是現在一來這邊,人就變了。還真是被迷住了眼。但是他也不想一想,人家條件好的怎麽可能找他。

“啧啧,我看他這次又找不到了。”

“我覺得也是。”

這兩人蹲在角落裏吃花生哔哔,引來的崔大姐的注意,她湊過來也蹲下,說:“給我點。”

莊志希分了一點給崔大姐,周群冷哼一聲。

媽的這混蛋區別對待。

崔大姐看着現場的男男女女,說:“也不知道今天能成幾對兒。”

莊志希:“肯定有,以前搞得還不如這一次,都有不少成的。這一次其實更清晰明确的。”

“那倒是。”

他們幾個都看熱鬧呢,白奮鬥找了兩圈,都沒有什麽人理他,無奈的嘆一口氣。他一個大好青年,找對象怎麽這麽不容易呢。他嘆息一聲,轉頭看到陶玉葉的笑臉,立刻湊過去:“小陶護士,沒想到你也來了。你剛才跳舞跳的很好看。”

陶玉葉落落大方:“謝謝。”

她說:“白同志,你怎麽樣?有沒有相中的姑娘?你告訴我,我不告訴別人。”

她俏皮的眨眨眼,引得周圍的男同志都倒吸一口氣,只覺得這個姑娘太可愛了。

其中一個男同志看不起白奮鬥,說:“小陶,你這人就是單純善良,真是什麽人都能成為朋友,有些人啊,你可得躲遠點。要小心着,不然就要被坑了,這看着是個人的,可不一定幹人事兒。”

“就是啊。”

“白奮鬥這種人你搭理他幹什麽,他都不是個男人。”

白奮鬥臉色一下子變了,說:“你他媽說什麽!”

他瞬間薅住那人的衣領,說:“要你多嘴?我不用你管。你倒是個男人了,還不是一樣跟我一起在這裏找對象?人家小陶護士也看不上你!”

“看不看得上我,我也是個男人。”這人嘴硬。

“我他媽打死你!”

“有本事你來啊,怎麽的我還怕你?你算是個什麽東西。”

兩人起了争執,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有點好奇,有的看熱鬧,有點微微蹙眉十分不喜。

莊志希等遠處圍觀人群:“卧槽,白奮鬥這是幹什麽!”

他們也真是服了白奮鬥這個老六,怎麽什麽場合都能暴躁。莊志希趕緊起來,去拉架,說:“松手松手,你們都松手,都是來找對象的。這是幹什麽。劍拔弩張的,讓人家女同志看了笑話。這多不好?快散看,你們看,女同志都看着你們呢。咱四九城的爺們得要面子啊。”

莊志希這話有用,兩個人分開了。

他也松了一口氣。

“你看,咱們都是一個廠子的,不至于,真是不至于這樣。”

他整理了一下白奮鬥的衣服,這是他爸的,可別弄壞了。

剛整理好,突然覺得這樣不行,免得被人傳閑話,畢竟白奮鬥這人吧,亂七八糟傳言太多。他轉頭又自然的整理了一下準備打架的另外一位,說:“你們都體面點啊,這板板正正的,瞅着才像樣啊。你們看你們為啥是單身,我為啥結婚了?還不是因為我這個人幹淨立整性格好?你們啊,學着點吧。”

白奮鬥和剛才準備打架的那位:“……”

莊志希微笑:“待人要和氣有禮貌,才能展現我們機械廠的風貌啊,同志們。”

白奮鬥嘴角抽了下,心道:你他娘的說的真像是那麽回事兒,其實還不是就靠一張臉長得好。

“好好表現,争取早日結婚。”

白奮鬥:“你可趕緊一邊兒吧。這有個媳婦兒還跑我這兒顯擺了。”

另外那位:“就是。”

莊志希無辜的聳聳肩,說:“其實你們想沒想過,你們以為的顯擺,其實在我這兒就是普普通通大實話?”

“呃……”

莊志希笑了:“散了散了,打架有什麽意思,趕緊看看有沒有合适姑娘,發動一下攻勢啊。這找對象都不會啊!”

周圍的人也都跟着笑,他雖然這樣說,但是話裏沒有攻擊性,一聽就是調侃,而且讓現場剛才劍拔弩張的氛圍瞬間輕松了不少,周圍的人也都跟着笑了出來。

也有幾個女同志竊竊私語:“他怎麽沒戴胸牌啊?他是幾號?”

“你相中了?你是沒聽見剛才的話嗎?人家結婚了。”

“不是開玩笑啊。”

“這話讓你說的,肯定不是啊,你看他都沒戴胸牌,他應該只是工作人員,估計是機械廠工會的,要不就是宣傳科的。”

“那也得打聽打聽……”

大家小聲叽叽喳喳。

這都被周群聽見了,他說:“大家別對沒戴名牌的男同志有興趣哈,這都是結婚了的。相中了也不行。”

幾個女同志正說悄悄話,聽到他這個大嗓門,紛紛白了一眼。

不過這倒是不把注意力放在莊志希身上了。既然都這麽說了,那肯定是結婚了。真是可惜啊,長得不錯又有趣工作又體面的男同志,他就結婚了。

現場再次恢複了熱鬧。

莊志希勸好了他們,深藏功與名。

他回到牆角,再次蹲下。但是卻沒留意到,也有幾個人看着他,幾個單位過來情況的領導看着他,也紛紛點頭,笑着低聲說:“小夥子做事情有意思,處理的很好。”

這樣的場合,肯定是怎麽都能把人勸住的,但是雖說是把人勸住,可是讓場面依舊活躍不影響,并且沒給人造成不快。就挺難。

“我知道他,他見天兒來我們單位接送媳婦兒,他媳婦兒是我們單位的。”客運站的領導笑着說:“他們小夫妻都有意思。他媳婦兒叫明美,那丫頭可有點東西。抓賊好幾次,派出所那邊跟我商量好幾次,想把人搶走。我都沒幹。”

“呦,厲害啊。”

“那可不。”

大家讨論了一下莊志希小兩口,轉頭兒視線又落在會場裏,說:“哎,剛才跟那個白奮鬥吵架的,是你外甥吧?”

“對,給家裏丢臉的玩意兒。”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應該是為了女同志。”

“那姑娘确實落落大方,新疆舞跳的不錯。”

“是啊。”

別以為男人就不八卦,別以為做領導就不八卦。

大家看的也還是很熱鬧的。

一個個的,話也不少啊!

莊志希蹲在牆角,依舊剝花生,就看到一個女人帶着笑意走向了白奮鬥,主動說:“白奮鬥同志,你好。”

莊志希花生都不吃了,睜大眼看了過去。

這白奮鬥,也能有桃花?

130、吸渣體質

“白奮鬥, 你好。”

白奮鬥正落寞這些人真是沒有眼光,就有人主動來打招呼。

他驚訝的一回頭,瞬間覺得心花放,眼前的女同志長得相當符合白奮鬥的審美, 他這人不喜歡那種青春型兒的, 相反的, 他喜歡有點豔麗豐滿的。

就正好是王香秀這種。

還有眼前這位, 恰好也是這麽一個類型。

“怎麽?不認識我了?我是你小學同學關桂玲啊。怎麽?過得好就不認老同學啦?”

白奮鬥:“關桂玲?”

不記得了,但是雖然不記得, 可是一點也不影響白奮鬥點頭:“原來是你啊。”

男人麽!

哪能說自己不認識好看的姑娘。

他低頭看向了她的名牌, 卻見上面什麽也沒有,他驚訝的看向了關桂玲, 說:“你不是來相親?”

關桂玲語氣裏帶着幾分落寞, 說:“我哪裏有資格來相親, 你看看來這裏相親的,哪個不是水靈靈的小姑娘?我這樣的老幫菜過來也是給人做陪襯。我是在客運站工會工作,過來幫忙的。”

白奮鬥:“什麽老幫菜,我看這裏多少人都不如你。”

這話一出立刻引來一片怒目相向, 你讨好女人就讨好女人, 幹啥說我們不好?再說了,說了也就說了, 你背後說啊,這個大嗓門是生怕我們聽不見是吧?

這什麽人啊。

素質太差了。

距離比較近的幾個女同志都翻白眼, 男同志倒是都挺高興的。這有了白奮鬥這樣的人做陪襯, 都顯得他們條件不錯人也不錯了。這樣做人不讨喜的人多一點, 他們的勝算都多了。

嗚嗚。

大家各有心思, 關桂玲倒是笑着說:“謝謝你維護我, 老同學就是好。”

白奮鬥被她的話搞了個大紅臉,關桂玲問:“怎麽樣?有喜歡的姑娘嗎?我們客運站的姑娘可是不錯的哦。”

白奮鬥當然知道不錯,不管是客運站還是小學老師還是他們機械廠,這大姑娘總是不錯。但是大姑娘看不上他啊,他上前搭茬兒,都沒有人理,真是高傲的厲害。

不過他這人要面兒,說:“我倒是沒看到合适的,我這個人啊,比較挑。”

關桂玲挑挑眉,柔聲:“你啊,打小兒就是這樣,眼光高。”

白奮鬥立刻笑了起來,他覺得這老同學人真不錯,比這些不懂他的好的這些小姑娘強多了。他忍不住問:“你是單身還是結婚了?你這人這麽好,早結婚了吧?”

關桂玲點頭:“我結婚了。”

停頓一下,又說:“不過我離婚了。”

白奮鬥輕輕嘆了一口氣,關桂玲眼神閃了閃,說:“我也是命苦~我男人啊,哎。”

停頓一下,眼看勾起了白奮鬥的興趣,又說:“算了算了,你看我說這個幹什麽,別破壞你相親的興趣。”

白奮鬥急了:“哎不是,你說啊,這咋還不說了?我相親其實也沒什麽意思,要不我們出去坐把,在這裏人多說話也不方便。”他想了想說:“我請你吃飯吧,我們去國營飯店吃肉包子。”

關桂玲:“這不好吧?你看大家都在這裏相親呢,肯定不少小姑娘都對你有意思,想着過來聊一聊呢。這我要是給你領走了,別人不恨死我了啊,覺得是我破壞了你的姻緣。”

“那哪兒能,再說別人對我有意思,我就要對人有意思嗎?我也不是那麽随便的,我跟你講,我這個人找對象是有要求的。走走,難得我們老同學遇見,一起出去吃個飯。”

關桂玲笑了,說:“那好吧。”

兩個人一同出門,看的莊志希目瞪口呆,他在牆角可是真的聽不見白奮鬥他們說什麽,但是雖然聽不見說什麽卻也看得出相見甚歡,他驚訝的看着兩個人的背影,就聽到一道不可置信的聲音:“白奮鬥竟然領着姑娘走了?這合理嗎?”

莊志希一偏頭,就看到周群了,周群也不知道在哪兒看了多久了,十分之震驚,他眼神有點呆滞,說:“萬萬沒想到,他竟然還把人領走了!哎不是,那個女的是哪個單位的啊,眼睛這麽瞎。她不會是有什麽企圖吧?”

周群發出來自于靈魂深處的質問。

莊志希看着這個家夥失态的樣子,說:“說不定人家白奮鬥就是這個時候桃花開了,你就不能盼着你奮鬥兄弟點好?”

周群仍舊是一張震驚臉,說:“這是我盼着他們好不好的事兒嗎?白奮鬥不能讓人給騙了吧?”

莊志希:“這誰知道,我看那個女人沒帶名牌,可是沒帶名牌不該放進來啊。”

其實莊志希也覺得不太對,還是那句話,正常女人哪裏就至于找一個太監了。

“等回院裏問問他吧。”

作為一個大院兒的鄰居,他們是很不放心的,生怕白奮鬥被騙了。那個,不是他們想看熱鬧才好管閑事兒哈,絕對不是。

這樣就是他們工作人員不能提前退場,要不然莊志希都想跟去看看白奮鬥的熱鬧了。

莊志希覺得,今天這個相親大會啊,雖然熱鬧。但是總的來說,其實沒啥意思,好幾百個年輕的大姑娘小夥子,還沒有他們院兒那麽十來戶開大會熱鬧。

年輕人,不行啊,太繃着了。

他看了一會兒,感慨還是奮鬥哥剛才在的時候有意思,可是這人咋就走了呢,真遺憾啊。

也不知道,白奮鬥領着那個老娘們去哪兒了。

這不,莊志希可不傻,雖然聽不到他們說話,但是也能一眼看出來這個女人絕對不是什麽未婚女子,畢竟年紀在哪兒呢。而且人家未婚也不會去主動接觸白奮鬥啊。

畢竟,就連農村窮丫頭王招娣都不幹。

這話啊,其實也是莊志希弄錯了,怎麽說的呢,也不能說王招娣不幹。其實如果是正常的相親,就算是知道白奮鬥不行,圖着條件,王招娣的娘家也是肯定樂意的。王招娣一個沒見過什麽世面的小姑娘懂什麽?即便是知道可能不好,也是一定會聽從家裏的話,嫁過來的。

但是問題是,他們不是相親啊,王招娣因為特殊的原因住到了他們院子裏,接觸到了很多人,思想上有了一些變化。同時也知道了白奮鬥實際上是個什麽情況,在這樣的狀态下,王招娣哪裏不知道這白奮鬥對一個未婚的小姑娘來說就是一個實打實的火坑?

所以王招娣是怎麽樣都不會樂意的。

她踏實肯幹,靠着一雙手餓不死,不想糊弄過日子。

喏,你看,王招娣一個農村丫頭都不樂意,那麽一個城裏有工作的女人怎麽可能看得上白奮鬥呢。

是的,現在有工作和沒工作,不管是精氣神還是衣着打扮都是有些不同的,如果是家庭婦女相對來說就邋遢幾分,一般上班的人反倒是整齊。

不能說全部一概而論,但是大體是這樣了。

所以莊志希覺得,白奮鬥啊,保不齊又要遇到坑貨了。

“哎,你認識那個女人嘛?”就在莊志希思考的時候,周群問了起來。

莊志希看着他,搖了搖頭,說:“我不認識。”

周群:“你都不認識,也沒戴名牌,我去問問,別是有什麽不三不四的女人混進來。”

他立刻就竄了出去,莊志希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再一擡頭,就看到周群上蹿下跳,一會兒跟這個說話,一會兒跟那個說話,忙的不得了。

莊志希:“……”

誰能想到,年初的時候這個人還是一臉假正經,滿口大道理的?這變化快的讓人猝不及防啊!但是,周群這樣,其實也挺好的。最起碼有點人味兒了。

沒一會兒,就看周群回來了,他湊到莊志希身邊,跟接頭兒一樣,小聲說:“我打聽清楚了。”

莊志希:“嗯?”

他也好奇啊,趕緊問:“咋回事兒?那個女的是幹啥的?怎麽跟白奮鬥聯絡上的?”

周群:“我去門口問了一下,那個女的客運站工會的,她是過來幫忙的。”

莊志希挑眉,說:“幫忙?這次主辦以咱們廠子為主,在這邊布置會場的基本都是咱們機械廠的人啊。你這也忙了大半上午了,不是知道的?基本都是咱們的人,學校那邊不想張揚沒安排人,客運站那邊就工會幾個人在這邊,上午也都見過了啊。沒有她啊。”

學校現在都縮着,不敢冒頭兒,十分的小心謹慎安靜。

而客運站,客運站那邊不休周末,他們是調休,每天公交車都要照常運營,所以這次客運站不少人報名相親,就要有人上車去替班。而客運站這兩年接班的多,機關裏單身的少,反而是售票員單身的多。

這不,他們一相親,不少人都要替班。

所以客運站那邊也沒有過來很多人幫忙,一共就來了五個人,莊志希門清兒。

畢竟,他媳婦兒是客運站的啊。

也是因為這一層關系,雙方才聯系上了,搞了這場相親。客運站的人都見過莊志希接媳婦兒,所以就算不認識也是臉熟兒,這不是一來就都打了招呼。

所以客運站幾個人,莊志希都熟了,就沒見過剛才那個女人。

他這麽一說,周群也拍頭:“對啊,我這上午在這兒幫忙也沒見過這個女人啊。不過這個事兒不能撒謊的吧?畢竟會拆穿。不過我剛才去問了幾個女同志,就是剛才距離白奮鬥比較近的,他們說,那個女的是白奮鬥的小學同學叫關桂玲。倆人老同學遇見,就一起出去了,說是去吃肉包子。啧啧,你看看白奮鬥,還挺雞賊的。不過也說那個女人離婚了,哎媽呀,怎麽像是來釣魚的。我這心跟貓撓一樣,着急啊。”

莊志希詫異的看着周群,說:“你跟白奮鬥,不也是同學?”

他問:“白奮鬥都認識,你不認識?”

周群一愣,随即說:“對啊,我跟白奮鬥是同學啊。”

周群白奮鬥還有蘇家小子,這三個家夥雖然不到同歲,但是出生相差不到一年,蘇小子比他們大一歲,但是其實是大了十來個月。因此他們三個是小學同學的。

不過這三個都沒怎麽讀書,小學畢業也就沒讀了。

周群:“我倆是一個班的,我咋就沒影響有這麽個女同學呢?”

“估摸是女大十八變,你認不出了。”

周群:“你看我這個狗腦子,什麽記性啊,竟然連一個女人都記不住。”

莊志希:“……”

你罵自己是幹啥。

周群:“不行,我再去打聽打聽。”

他正要起身走,突然就頓住,說:“我不用出去問啊,我們回家問你媳婦兒就行了啊。你媳婦兒也是客運站的,肯定知道吧?”

莊志希:“我媳婦兒才工作多久?不一定知道的,你還是出去打聽,打聽的詳細一點,我們互相分享。”

潛臺詞兒就是,來啊,一起講八卦啊。

我們都是碎嘴子男人。

周群:“你就擎好兒吧,我去也。”

周群再次躍入瓜田。

這可真不是他們兩個大老爺們這麽八卦,就白奮鬥一走,全場有一大半兒的人都在讨論他。畢竟,一個神人,總是值得議論一下的。特別是這個神人明明是個太監了,還要來找媳婦兒。

這來找媳婦兒也就算了,還專門要找長得好看的。

咝!

就離譜!

人家長得好看富态的姑娘是該你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但是你得考慮實際,不然就是不自量力的離譜。

大家議論紛紛,都有點搞不懂怎麽還能有人跟白奮鬥一起離開。不過吧,傳言真是一點也沒錯啊,這個白奮鬥就是有點拎不清的。這人啊,就很神奇。

不得不說,白奮鬥真是給相親大會增加了不少的話題。

本來小夥子姑娘們相親,就是有些拘束的。雖然這相親是大場面,但是現在的人普遍比較內秀,所以多少還是緊張的。像是什麽社交牛逼症,那是少之又少。

陶玉葉這樣敢在一開始就跳舞的,已經是最最牛逼得了。

大家相對來說都很內斂,可是,白奮鬥出現了。

白奮鬥帶着他的話題走來了。

靠着白奮鬥這個話題,倒是不少相對內向的大姑娘小夥子開啓了話題,還聊上了。

莊志希看的真是目瞪口呆,真是犧牲白奮鬥一個,幸福千萬個單身男女啊。

像是張三兒就是。

張三兒,在這個年代一塊磚頭掉下來,砸死十個人裏有五個叫張三兒,張三兒是機械廠保衛科的,莊志希的小喇叭好朋友。別看他在保衛科工作,但是家庭條件也實屬一般。

這一次,他相親就沒有遇見什麽合适的人。畢竟,雖然是個正式職工,但是父母無業,自己也就一間房,哥哥嫂嫂一大堆沒有分家,一聽這負擔就不輕。

所以張三這邊主動出擊了幾次,效果都不好,不過他倒是樂觀,不像是白奮鬥。

白奮鬥相親不成,他覺得是人家沒眼光,是這些人有眼不識金鑲玉,是這些人不成,他自己沒問題,條件好好的大好青年。

但是人家張三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相親不成是因為家庭負擔比較重,而且他長得也尖嘴猴腮的。別人看不上他,也是正常的。所以他也算是挺看得開,這不白奮鬥又掀起熱潮,他作為一個保衛科成員,那對白奮鬥可是很了解的,叭叭叭一通。

倒是給現場的不熟悉白奮鬥更多事跡的人進行了一個普及,機械廠都不當個事兒的,但是外單位沒聽過這種事兒啊。一時間還挺熱鬧,都講完了,一個有點圓潤的姑娘還拉着張三兒呢。

倆人竟然聊的熱火朝天。

确認過眼神,都是八卦的人。

還別說,一來二去的倒是有點別的意思了。

莊志希看着場面熱鬧起來,覺得他們廠子都該給白奮鬥頒發一面錦旗了。真是和諧社會有你更好啊。莊志希這蹲牆角看熱鬧,那頭兒白奮鬥已經跟自己的女同學一起離開了。

倆人一出門碰見一個半大小子過來,小聲問:“買炒花生嗎?”

關桂玲:“不用的,這麽貴的東西,誰舍得買啊。”

白奮鬥一聽,趕緊說:“我來一斤。”

關桂玲趕緊攔着:“別啊,這個挺貴的,咱們買這個幹啥啊,多費錢。你看我們老同學偶遇,一見到我就讓你花錢,多不好啊。”

她攔着白奮鬥花錢,白奮鬥不知道怎麽的就想到了王香秀,同樣是做人啊,王香秀從來都是恨不能他多花錢的。哪裏像自己這個老同學,一心為了他好。

他擺手說:“買了,咱四九城爺們還差一斤花生的事兒嗎?”

賣花生的小子立刻給貨收錢。随即閃到一邊兒,白奮鬥将炒花生交給關桂玲。

關桂玲拎着花生,臉色有點柔和,說:“白奮鬥,謝謝你啊,你人真好。”

她淺淺的笑:“我記得你上小學的時候就跟別人不一樣,比別人爺們多了。那個時候我就對你印象深刻,所以這一次一見到你,我一下子就認出你了。沒想到你沒認出我,不過也對,我這種普普通通的女人,哪裏能被記住。”

“你別說這樣的話,你很好的。”

兩人也沒着急吃飯,反而是一路走到了小公園,為啥他們舉辦相親的地點在文化宮呢,就是這邊不遠有個小公園。如果看對眼也方便走一走。

城裏有些公園是收門票的,但是這個不收,所以還是有些孩子在這邊玩耍的。

兩個人找了個臺階坐下。

關桂玲說:“咱們這些同學裏,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你,我不瞞你啊,我小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嫁給你呢。現在想一想小時候真天真好笑,不過能再次遇見真好啊。”

白奮鬥臉色微微紅潤了起來。

他還是第一次遇見有人跟他說這樣的話,讓人十分的熨帖。

他說:“你也很好,你……前夫,那男人是幹啥的?”

這麽好的女人,咋就結婚這麽早呢。

好在離婚了,正好問一問。

關桂玲嘆息:“我前夫啊……我前夫啥也不幹,他原來是客運站的司機,後來得病了就不能上班,我就接了班。不過我也不會開車,因為我男人病着需要人照顧,所以也沒給我安排做售票員,領導人不錯,考慮再三給我安排到了工會。活兒不算多,又能兼顧家裏。其實我倒是想做售票員,一個月能多掙三塊錢呢。上車有格外的補助,不過做售票員休息時間不穩定,我沒辦法,只能放棄了。我家還有五個孩子,最大的才十歲。”

白奮鬥:“啊,你這負擔挺重啊。”

關桂玲點頭:“誰說不是呢,可是誰讓我命苦呢。”

“你前夫啥病啊?”

關桂玲:“肺病,一天天的咳嗽,也沒個力氣,啥活兒也幹不了。”

“肺病?”

她趕緊解釋:“不是肺痨哈,不是那種傳染病,是他之前受傷傷了肺,一直沒養好,後來反複複發導致的更嚴重。大夫說只能養着,治不好,人瘦的不像樣,一點力氣也沒有,啥也不能幹。”

她苦笑一下說:“就連提個水,都要昏過去一樣。我娘家人都勸我離婚,說是我這樣拖着幹啥啊,養孩子是應該的,還養着一個男人算怎麽回事兒。反正也沒感情,我們其實也就像是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的兄妹,何必拖下去。我男人自己也這麽說,他說希望我離婚之後再找一個,他不想拖累我。反正我們最早結婚,彼此之間也不是愛情。我不想離婚的,我接了他的工作,離婚還算是個人嗎?我娘家盼着我離婚是希望我離婚再找還能再收彩禮。我不樂意。但是他們都逼我,我前夫也逼我離婚。我拗不過,離了。我娘家不是好的,我回不去,不能被坑。所以雖然離婚我跟前夫也住在一起,離婚不離家,不然我也沒地兒住。可我也想過了,就算不是夫妻,我也得把他當哥哥,他對我也挺好的,雖然我們之間不是什麽愛情,但是我如果在這樣的時刻離開他,那我成什麽人了……”

白奮鬥沉默着聽她說。、

關桂玲:“我也是實在憋悶的慌,也沒人說個心裏話,這一見到你就覺得你靠得住,想說說。你聽煩了把?”

白奮鬥趕緊的:“哪兒啊。”

他說:“你是個好女人。”

關桂玲笑着說:“我就知道你這人很好。不愧是我小時候喜歡過的人。”

白奮鬥臉紅了。

關桂玲趕緊說:“你別誤會啊,我沒有旁的意思,我就是小時候喜歡你,可是那個時候還是孩子呢,哪裏懂那麽多。現在,我這個樣子也配不上誰。再說家裏還有男人呢,哎……”

“你可別說這個,走,咱們吃包子去。”白奮鬥覺得,這厄運專挑苦命人啊。這關桂玲這樣的好女人,命可真苦。

關桂玲:“別吃包子了,那多貴啊。”

“這有啥,我現在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有啥的啊,走。”

關桂玲:“那……那好吧,但是你可不能多買啊,買一個就好了。”

“你看你說的這是啥話。”

……

兩人雖然是剛剛碰上,但是熟稔的就像是認識了幾十年。

這白奮鬥可不知道,他們走了給大家創造了多少話題。莊志希那可是看的真真兒的,相親大會結束,他騎車火速回擊,今天是周末,他媳婦兒放假在家。

雖然今天公交車很多替班售票員,但是沒有明美。

誰敢讓一個月五個月的大肚婆去公交車上賣票啊,出事兒咋辦。

哦,姜保紅敢。

但是姜保紅因為鬧妖兒現在自己都是個售票員,一撸到底那種,她可管不了別人,自己能管明白就不錯了。因為賣票态度惡劣欺負人,已經讓乘客打了好幾次了。

其實現在這些服務崗位大多态度一般般,老百姓也不敢招惹他們,這要不是逼急了,誰會動手啊。

姜保紅愣是能逼得人對她動手,可見這人惡劣到什麽程度。不過挨揍幾次之後,這人倒是知道點夾着尾巴做人了。再不好好做人,非讓人揍死不可。

明美懶得理會這個什麽姜保紅,反正這人不是領導也礙不着她。

她今天周天照常休息,倒是莊志希今天“加班”。

明美跟着院裏的大媽嫂子什麽的,一起糊紙盒子。

這是王大媽最近為他們争取的,大家幹的很熱火朝天,畢竟,明年可就沒有這個事兒了。這樣的活兒,一般都是給貧困人家的。他們能拿到,完全是因為年初集體抓賊的功勞。

本來要給他們現金大院兒的稱號的,但是現在……不用說了。

他們鬧得這些個妖兒,怎麽都輪不到他們了。但是抓賊又是實打實的功勞,所以今年王大媽就借着這個,一直去找街道要活兒。街道也是明白,雖然他們大院兒有些事兒,但是也不能因為一顆老鼠屎而影響了整鍋湯。

這集體抓賊的功勞,還是要給到大家的,畢竟,已經妥妥兒的不能給先進大院了。

不過能拿到這些活兒,王大媽還有趙桂花一幹婦女已經覺得很好了,如果什麽也沒有,還不是一樣要受着。現在已經算是很不錯了。大家幹着這些瑣碎的小活兒,倒是也能掙些小錢貼補家用。

明美正在幫着婆婆趙桂花幹活兒,她幹的本來就少,而且也就是那麽一次半次的,所以自己也不單幹,幹一點就交給婆婆。倒是梁美芬手腳麻利,是這些人裏幹的最多的,十分的勇猛。

明美慢悠悠,也不着急。

“你家老三今天還上班啊。”這是隋大嬸問的。

明美點頭:“今天是相親大會,他一大早就要去布置會場。我估摸着要結束了吧?”

“哎不是,這不是工會還有宣傳科的活兒嗎?我怎麽看着周群也去了啊。”

姜蘆也在呢。

她說:“我們婦聯也參與了,我家周群不放心我,說是替我去。其實我看他就是自己想去,人家本來也說我一個孕婦可以休息不去。不過他去了也好,最起碼也顯得我沒有利用懷孕搞特殊啊。我是沒去,但是我男人去,一樣的。”

“哈哈哈周群樂意去就讓他去吧,我看白奮鬥都去了。”

“白奮鬥是去找對象,不知道有沒有相中的,我聽說這次報名的大多都是小姑娘,很少有寡婦什麽的,他這找不到合适的吧?”不知道誰嘀咕了一句。

“人家白奮鬥就不能想找個年輕的小姑娘了?”

“他是想找,但是人家不想找他啊,這也不能霍霍人吧。”

周大媽:“要我說,他這人就是沒有數兒,一般條件太差的,人家誰好意思去相親大會啊,往年大家不在意,今年不一眼啊,莊志希當那缺德玩意兒還給專門張貼了大榜,那家庭條件都寫的真真兒的,一般特別差的,都不好意思報名了……”

趙桂花:“你說誰缺德呢!”直接把自己拖鞋扔過去,周大媽飛快一閃,總算是閃過了。

她叫嚷:“你怎麽還打人?”

趙桂花:“誰讓你诋毀我兒子的?我兒子還不是為了大家好?這寫的清清楚楚,才防止了有人渾水摸魚,不然那不是坑人?這介紹對象不說實話的,全是坑人。我們這不是規避這種事兒,照我說,所有人都該感謝我兒子的主意,最起碼讓大家知道,不是瞎吹牛就行的。”

“那倒也是,這相親可真是有人不說實話。”

“可不是嗎?”

周大媽怏怏的,說:“我這也不過就是随口說說,再說我也不是想說莊志希的事兒,我是說白奮鬥呢,他就不該去,咱們隔壁院子,就大強……”

“大強?”

周大媽翻白眼:“強大膽兒。”

“哦哦,他啊,他不是也單身,沒去?”

周大媽:“我今早上茅房的時候遇見他了,我一看他根本沒收拾,趕緊拉住他問了問,結果你猜怎麽着?他根本沒報名,他說他一個鳏夫,還是個力工,這種條件去了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何必浪費那個時間。人家條件可比白奮鬥強多了,可是就這都沒往上沖,白奮鬥還勁勁兒的,你說不是瞎搞?”

趙桂花:“我不贊成這個,不管條件好不好的,如果想找對象,該報名就是要報名,那也不是人人都看條件的。而且報名的本來就是有條件好也有條件不好的。咱們這城裏人都說條件不好,那麽農村不是更難?而且找對象有時候也不僅僅是看家境的。”

“桂花說的好像也對。”

趙桂花:“所以我說啊,白奮鬥如果就想找對象,其實去相親大會也對。”

“媽你說的對。”正說着,就看莊志希已經飛車回來了。

莊志希:“媽,你說的一點錯也沒有,畢竟誰知道緣分什麽時候來呢。今天在會場,白奮鬥就跟一個女人走了。”

“什麽!”

衆人這一下子就驚呆了。

就連默默賺外快的王香秀都愣了一下,不過很快的繼續幹活兒,仿佛這事兒跟她沒有關系。大家也是齊刷刷的看她,随即又看行了莊志希,問:“你快說說,咋回事兒?”

“就是啊,咋回事兒啊?”

莊志希:“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啊,相親大會嗎,就是似乎看對眼就走了。”

“我知道我知道!”周群是在莊志希後頭回來的,他激動的很,畢竟這可是大八卦啊。

他說:“我知道,今天跟白奮鬥走的那個女人叫關桂玲,要說起來還是我和白奮鬥的小學同學呢。她不是今天專門去相親的,是客運站工會的,今天來會場說是來幫忙的。結果遲到了四個小時。啧,一看就不是真心想來幹活。她有男人還有四個孩子,不過男人重病,身體很不好。她接班之後兩人離婚了,但是離婚不離家,還住在一起,這些都是我打聽的。”

“原來是這樣,那就不是跟白奮鬥互相相中了,我還以為是跟白奮鬥互相相中了呢。”

“哎呀,想來也對,白奮鬥這樣的确實不好找。”

“那估摸就是老同學敘敘舊了。”

這時,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藍四海老同志幽幽開口:“誰說這有男人,就不能相親成功的?”

衆人:“啥!”

眼睛瞪的像銅鈴。

一時間仿佛沒聽明白藍四海說了個啥。

藍四海輕描淡寫:“還是可以帶着舊男人嫁給新男人的。”

說完了,他說:“老伴兒,出去吃?”

羅小荷也在震驚裏不能自拔,她驚訝的看着藍四海,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說:“哦哦,走。”

這老兩口,日子過得那是很惬意的。

他們大院兒的人也是很羨慕這兩個人的,同樣都是做老人的,人家這日子好啊。當然背地裏也有一些閑話,覺得藍四海大爺實在是太過自私,咋就不為兒女想想,不能多給兒女攢一點呢。

這有能力幫襯一下,那肯定是要多幫襯的啊。

不過這還真的只是大家的想法,不是藍四海的想法。人家藍老頭可是潇灑的緊,就連閨女,哦,就是明美她媽,這當閨女的來送中秋禮,老頭兒都說不用玩虛的,沒事兒別叨擾他。

你瞅瞅,這說的是人話?

總之不少人背地裏說藍四海自私。

但是不管咋說,人家藍四海反正是自己過得好。

你看,這又出去吃了。

也不知道這羅小荷怎麽就這麽幸運,這一輩子都辛苦,歲數大了反而是享了福遇到好人。

人的運氣啊,真是能難說啊。

上半輩子人把這一生的壞運氣都用完了,寫下半輩子日子過得倒是好了。人倆就這麽走了,走到門口,藍四海回頭看向了明美,說:“小明,我這邊分了一斤毛線票,你要啥顏色?”

明美:“紅色!”

她問都不問,給了就要,迅速開口:“如果可以,我想要紅色,如果沒有,那就其他顏色。謝謝外公。”

藍四海:“不白給,讓你男人來給我幹活兒,這兩天給我把白菜和煤球兒買了。另外給我檢查一下屋頂,我聽說北方的冬天下大雪都能給房頂壓彎?”

明美:“……”

她說:“這個,我還真沒聽說。”

每年下大雪确實會有一些七七八八的小事兒,但是這個壓彎屋頂,未免就誇張了。

藍四海:“反正這些都給我處理了。”

明美:“保證完成任務。”

莊志希撓着頭,吐槽說:“外公啊,我一個大活人站在這裏,你留直接交代我呗?這才跟我媳婦兒說,然後讓她轉達呢。”

藍四海:“我樂意。”

這老頭兒嘿!

真是古古怪怪的。

藍四海嚣張的帶着自家老伴兒離開。

這頭兒年輕的大嫂子小媳婦兒都羨慕的看着明美,這幹一點活兒就給一斤毛線,真真兒是很多了啊。

而且吧,這毛線票可不是誰都有的,一般廠裏都是中層以上才有了。像是工作的,不管是在宣傳科的莊志希還是在婦聯的姜蘆,就算是在車間六級工的莊老蔫兒,都是沒有這個份兒的。

也只有藍四海這樣精細的技術大拿才有了。

“不知道是粗線還是細線,要是細線,都夠織一件毛衣了。”粗線就不夠了,不過攢一攢啊,再有一斤也夠了。

這有個條件好的親戚就是好啊,這随随便便幹點活兒,就不白幹,他們這大院兒哪個不給老人家買煤球兒買白菜的?哪個不掃屋頂的?

可是他們沒有毛線。

大家都在羨慕毛線,只有周群,只有周群啊,還沉浸在藍四海的話中,這個時候突然就開口,說:“藍大叔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啊?”

“什麽什麽意思?不就是幹活兒?”

“不是這個,我說的是,他說帶着舊男人嫁給新男人……咝!~”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窺視到了什麽,雖然完全沒接觸過關桂玲。但是他覺得也不是不可能啊。

不然,咋有人肯接觸白奮鬥呢。

這就不合理啊。

莊志希摸着下巴想,外公說的好像還真是有點道理。

大家都不懂,但是大家都深受震撼。

果然這歲數大了見識多了,看事情也比較廣泛了,你看,他們這普通人就沒有想到,還能這麽搞。但是作為見多識廣的藍大叔,人家倒是一下子能猜到這樣的事兒。

這個時候,後院兒他一個老太太倒是開了口:“這說起來,早些年這樣的事兒也不少的,家裏男人不行了,女人家又養不起家,就再找個男人幫襯。自家男人也是默許的,這就是拉幫套。”

莊志希:“……”

明美:“……”

其他人:“……”

總之,就是見識了。

大家又看向了王香秀,以前王香秀也是這麽幹的,但是這事兒脫缰了,兩家現在老死不相往來了。王香秀已經安靜幹活兒,不發表什麽意見。

還是周大媽忍不住,說:“王香秀,白奮鬥這事兒,你咋看?”

王香秀聲音平靜:“跟我沒有關系,我不看。”

她擡頭,說:“我只想幹活兒掙錢。”

自從知道她男人死亡的真相,知道了蘇大媽的算計,她就對靠那個事兒掙錢厭惡極了。她想,就算是辛苦一點,自己也不能再出事兒了,如果她出事兒,那麽他家三個孩子真是成了野孩子,沒人管了。

她怎麽樣都行,但是孩子是她的命。

而且,王香秀知道自己不清白,也知道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着自己準備抓她的毛病。

畢竟,她婆婆曾經是那種身份……

他家現在這個情況,她只能靠自己了。

她擡頭,說:“我現在就想好好的養孩子,別的事兒我也摻和不起。”

大家這個時候都沒言語。

王香秀:“以前是我對不起他,不過以後我們不會有來往了。”

她深吸一口氣,起身準備回家做飯。一回頭就看到銅來站在門口,她立刻過去:“走,媽做飯去,等一下給你大哥二哥送飯。”

銅來:“好。”

銅來跟着王香秀,問:“媽,他們什麽時候回家啊?”

王香秀:“媽也不知道,咱們去醫院問問大夫。”

她切白菜,狠狠心,切了拇指大小的一塊肉進去。銅來看見吞咽了一下口水,說:“是肉。”

他家以前還算是經常吃肉的,但是最近已經很久都沒有吃過了。

相比于兩個哥哥不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麽事情,銅來是全程都跟着王香秀的,自然全都知道,六七歲,是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年紀,要說不懂事兒也是真的小。但是小歸小,也還是能聽懂話的。

最起碼銅來就知道了爸爸的死跟奶奶有關,更知道奶奶不是個好人,藏了很多金子留着以後養老也不肯給哥哥治病。這些他都是知道的。

他更知道,現在金子沒收了,奶奶還有二姑被抓走了,他們家很窮。

“媽媽,肉很貴。”

王香秀:“媽知道,可是你們還小,不能缺了營養,再說你哥哥現在這個狀态,也不能不補一補……”

她炒好了菜,突然就琢磨起來。

她婆婆藏着養老的大黃魚被起貨了,也沒收了。可是這麽多年,她婆婆也沒少坑白老頭吧。而且,她婆婆年輕的時候也可能一分錢不攢的,那麽這個錢呢。

她一下子來了精神,開始打量起房間。

因為她婆婆的身份關系,他們家那天被嚴格搜查了一遍,家裏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而大黃魚也是按照茍蘭香的交代就是在外面。那麽,她婆婆平日裏攢的錢呢。

“媽媽?”

王香秀趕緊盛出來一點菜,說:“你先吃,媽找一找家裏。”

她仔細的翻找起來,銅來端着飯碗問:“媽媽你找什麽?”

王香秀:“你奶平時的私房錢。”

其實蘇大媽都交代了大黃魚,自然也交代自己平時也有是私房錢。不過私房錢是平時攢的,這跟在舊社會靠剝削賺的大黃魚意義是不一樣的。

所以那邊并沒有沒收她的私房錢,只是沒收了大黃魚。

因為這個沒有細問,蘇大媽也沒有說。

相比于她交代的很多大事兒,這個就是微不足道的生活瑣碎,并沒有詳細的去追問。王香秀也是突然想到這一茬兒。畢竟,大黃魚太震撼了。

大家只想着大黃魚被沒收了,倒是忘記了,蘇大媽本來也有點私房錢的。

“你奶平時錢能藏在哪裏呢?”

銅來搖頭,他不知道這些。

王香秀也納悶,當時搜家也沒有找到,那應該比較隐蔽?畢竟,她婆婆都能幹出來把大黃魚埋在外面的事兒,可見這個人做事情是不走尋常路的。

也不怪王香秀急着找錢,她原本還有錢的,但是這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孩子這邊住院就花的只剩下二百了。誰讓他家兩個孩子都格外的嚴重呢。這想救命,自然就花錢如流水。

王香秀急得不行。

“媽媽,奶奶平時給我們拿錢,都是喘息的很厲害。”銅來不懂那些,但是卻還是很想提供點幫助。

他不想哥哥沒有錢治病死掉。

王香秀:“喘息?”

她突然想到,或許是在高處?因為要登高所以喘息?

這麽一想,她立刻起身,找板凳爬上了房梁,果然,上面有一個小盒子。王香秀激動的差點摔下來。她趕緊把東西拿下來。銅來眼看找到了,眼睛一亮。

王香秀高興的抱着兒子吧嗒親了一口,說:“我兒子真好,我就知道我兒子最靠得住。你快去吃飯。”

銅來:“好。”

他坐下吃飯,瞄着媽媽,王香秀趕緊給盒子打開。

這一打開,又咬了咬唇,裏面大大小小竟然有不少的紙幣。

不僅如此,竟然還有一個金戒指。

這個金戒指上面很潤,看得出來,蘇大媽在家的時候肯定自己偷偷的隔三差五還要戴一戴的。王香秀看到這個更加的憎惡那個老虔婆,以前覺得那是個好婆婆,現在看來是個惡毒的老不死的。

王香秀立刻數錢,這一數,她自己都驚到了。

婆婆沒有工作,竟然有八百多塊錢的私房錢。

要知道,一工人正八經的工作兩三年,工資也就這麽多了。想到這裏,王香秀只覺得這老太太真是能撈錢。不知道多少個老頭兒被她給坑了。

王香秀心裏厭惡,但是也琢磨為什麽她婆婆沒有交代這個私房錢。

或許,她覺得自己還能出來?

王香秀完完全全看錯了婆婆,但是根據她跟她婆婆相處的經歷來看。多少也能理解一點點蘇大媽的思維。她不說,是想要留着這筆錢養老,留着的一個後手兒。

至于為什麽交代大黃魚,應該是她明白,自己不交代重要的,人家也不會相信。這樣雖然舍了大的只留下小的。但是最起碼公安同志是相信她的交代的。

這個小的,留下來了。

如果她交代了小的,不交代大的,或許會一直繼續調查,保不齊就把大黃魚也起獲出來。到時候就什麽也沒有。這樣最起碼還有一點。

這人是覺得自己還能出來呢。

王香秀惡心的撇嘴。

她婆婆,真是有八百個心眼子。不過既然是這個錢落到她的手裏,她也沒打算交出去。正好孩子可以好好治病。而且,她家銀來這次傷的太重了。以後可能都要養着,正是需要錢。

她攥緊了錢,說:“你看,你奶真是個好人啊,大好人啊。她這麽多錢,卻一分也不拿出來。”

不僅不拿出來,還讓她出去賣。

她那天其實找了好幾個男人睡覺“借”錢的。當天袁軍罵她那個話,一點也不假,她當天腿瘸确實是因為借錢太多了。她抿抿嘴,再次告訴自己,以後要堂堂正正做人。

不然,他家孩子都擡不起頭。

她揉揉眼睛,說:“往後咱們踏實過日子。”

銅來輕輕的哦。

王香秀:“不能學你奶,你奶這樣,只能蹲一輩子笆籬子。”

銅來點頭,很嚴肅。

他不想去蹲笆籬子,一點也不想。

“走,吃完了咱們去醫院送飯。”

“好。”

這娘倆一起出門,院子裏糊紙盒也結束了。大家都各自回家吃飯了,銅來突然說:“媽媽,我下午跟你一起糊紙盒。”

王香秀一愣,随即笑了出來,說:“好,你給我打下手兒。”

明美上廁所回來與王香秀遇上,打招呼:“去醫院?”

王香秀嗯了一聲,又想到了什麽,說:“明美,我家也想養雞,你幫我問一下你婆婆,是在哪兒換的老母雞。你看行嗎?”

她其實挺打怵跟趙桂花來往。

這老太太真兇。

明美:“行。”

她也小聲說:“不過好像不便宜。”

王香秀:“東西好,回本也快。”她會算。

有的老母雞是便宜,但是下蛋不行回本慢啊。

他們院子幾個老太太都養雞,一家兩只,那還是很不錯的,幾乎每天都有收獲,之前他家孩子想偷,奈何人家看的嚴實沒成功。不過她自己家現在也可以養了。

“謝謝你啊。”

明美:“不用謝。”

她一路回家,回到院子裏,聽到老母雞咕咕咕,說:“下蛋下蛋要多多下蛋啊。”

莊志希站在門口,似笑非笑的看她,說:“饞嘴了麽?”

明美:“才沒,是剛才王香秀……”

她說了說,随即又感慨:“其實他家早該養了,以前蘇大媽都沒事兒也不肯養雞,還不是因為懶。”

畢竟,多少都是要經心一些的。

莊志希:“可不是。”

兩人一起進門,莊志希湊在媳婦兒面前,說:“那個關桂玲,你認識的吧?你們一個單位的。”

剛才在院子裏,他沒直接問,怕媳婦兒不好說。

明美點頭:“認識。”

她又想了想,準确說:“其實算是不認識,但是知道有這麽個人。平時也能見到,但是不熟悉。”

莊志希:“她找白奮鬥……”

明美斟酌了一下,說:“我覺得我外公說的沒有錯,周群說的也沒有錯。十有八——九,就是大家想的那樣了。我在單位的時候也聽,說是關桂玲再尋摸對象,不過她要帶着前夫出嫁。”

莊志希:“我可真是草(一種植物)了。這是人能想出來的操作?”

明美眨眨眼,說:“你不要講髒話啦,被寶寶學到怎麽辦。”

她揉揉自己的肚子,說:“我們要文明講話。”

莊志希相當真誠的說:“沒事兒,我們家兩個寶寶那在肚子裏的時候就見多識廣,他們什麽沒見過啊。這些事兒不都是小意思?”

明美:“……”

她說:“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又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莊志希笑了出來,他摟住媳婦兒,說:“走。”

明美捅捅他的腰,問:“那我們知道這個,要不要告訴白奮鬥?”

莊志希:“這個不用,畢竟很多人都想到了,自然會說的。再說了,關桂玲既然想要帶着前夫出嫁,不可能不跟白奮鬥說的。”

停頓一下他繼續說:“而且,現在這些都是猜測,八字還沒一撇呢。也許她不帶,是我們冤枉人。”

明美:“也對呢。”

她軟乎乎的說:“不過,我覺得白奮鬥也挺神奇的,他總是能吸引奇奇怪怪的女人。”

莊志希:“……”

131、新鄰居

白奮鬥下午回來的時候, 哼着小曲兒,心情不錯。

這偶遇女同學,總是讓人覺得高興的,特別是女同學還柔情似水, 疑似對他有點意思。白奮鬥心裏那個美, 他買了一瓶小酒, 揣在兜裏, 哼着小曲兒,搖首擺尾的踏入院子。

剛一進院兒, 就跟許多雙眼睛齊刷刷的對上了, 大家都坐在院子裏糊紙盒子呢。一看到白奮鬥,立刻開口:“白奮鬥啊, 你這相親相的怎麽樣了?”

白奮鬥嘿嘿一下, 說:“我相親沒成, 那些小丫頭啊,就奔着條件好的去了,有眼不識金鑲玉啊。其實我這條件也不賴,不過我內秀, 她們不知道。”

衆人長長的哦了一聲。

周群果斷:“沒成你還這麽高興?我可看到你跟人走了, 怎麽的,又有新目标了?”

白奮鬥咳嗽一聲, 說:“你別瞎說,我跟關桂玲沒啥, 我們就是老同學遇見敘敘舊。”

周群陰陽怪氣:“老同學?你也就念個小學, 你的老同學不就是我的老同學?敘舊咋不叫我?”

白奮鬥上下掃了周群一眼, 說:“為什麽要叫你?人家關桂玲記得我, 可不記得你。這都不記得了, 還有什麽可敘舊的?”這周群不說,他還沒想到,他和周群都在,但是關桂玲認出了他,卻沒有認出周群。這讓白奮鬥相當得意。畢竟啊,這些年,他過的不如周群,一直可都暗暗攀比着呢。

這下子心裏倒是高興了。

就感覺,自己比過了周群,畢竟啊,人家對他印象深刻。

他笑了笑,越發的得意,下巴都翹了起來,說:“你啊,人不行。”

說完,哼着小曲兒往家走。

周群叫:“哎不是,你走什麽啊?你那個關桂玲,你可悠着點,別讓她坑了!”

白奮鬥聽了這話也不生氣,把這當成了周群的嫉妒。

呵呵,沒想到他也能感受到周群的嫉妒,嘿!

這心情,三伏天紮猛子,爽利!

白奮鬥樂呵兒的回家,也不理周群說什麽。周群索性不幫着老娘糊紙盒子了,其實他本質上也不樂意糊紙盒子,這不是為了打入老娘們內部嗎?這幹坐着唠嗑兒也沒勁,得幹點啥。

他起身,跟在白奮鬥的屁股後面,說:“哎不是,你走什麽啊?你到底了不了解關桂玲啊。莊志希那小子他媳婦兒是客運站的,我幫你打聽打聽?”

這話白奮鬥不樂意聽了,說:“我怎麽就不了解了?再說我有什麽能讓人圖謀的?你別沒事兒找事兒,去去去。”

周群:“你……哎,莊志希你幹嘛去。”

他趴在白奮鬥家窗戶前正說話,看着莊志希提着袋子出門,趕緊攔住人,這得問一問。

莊志希:“我去買點菜。”

周群:“這個時候買菜?下午的小菜可不新鮮。”

他睨着莊志希,說:“你家也不差這點錢吧,一斤都差不上一分錢,你買那不新鮮的?”

莊志希:“我買豆角,新不新鮮無所謂啊。反正是要回來過水曬幹的。”

他們北方就這樣,一到冬天,真真兒是沒有很新鮮的菜。基本上就是白菜蘿蔔,蘿蔔白菜。再就是只能是一些夏天攢的菜幹了。像是芸豆線豆這種,過個水,曬幹了冬天吃,味道也是很不錯的。

再就是攢一點幹蘑菇幹木耳,要說更新鮮的,那就沒有了。

倒是聽說也有大棚菜,不過這種他們一般在黑市兒見到的都不多。那要是想買肯定也是死貴的。就算他們家條件算不錯,真吃那種也吃不起的。

而且如果有那個錢,買肉吃不好嗎?

莊志希睨了周群一眼,說:“你家今年不曬?”

這一提到這個,周群就帶着幾分得意了,說:“我家已經曬了一些了,嘿嘿。”

這有了王招娣在,他家比往年好過多了。

雖說可能支出大了不少,王招娣能吃啊。

不過,這值得!

最近周群的工資只能留下五塊錢吃飯,其他都要交給姜蘆,可能是這錢不從他手裏走的關系。他感覺不大。但是好處确實看得見的。以前王招娣沒來的時候。

他老娘懶得很,姜蘆要上班,家裏的活兒都要下班幹,一天天的忙碌,也幹不過來。

但是現在不同了,他家多了王招娣,東西都早早的備的齊齊的,也收拾的立立正正,不得不說,他現在是體會出解放前有丫鬟的好處了。

他微微一笑,帶着幾分炫耀,說:“你還要去買菜啊,我家的這些活兒,那可不用我來幹。”

他又露出同情的眼神兒,說:“一個大老爺們去買菜,你可真出息啊。”

莊志希被擠兌了,微笑,說:“誰讓我是好男人呢,這做一個好男人,總是要多為家裏考慮的。難道還什麽活兒都讓老爹老娘幹?那可真是太不孝順了。難道讓我媳婦兒幹?我媳婦兒可是孕婦,我哪裏舍得。作為男人,得有擔當,這活兒我幹的高興。”

衆位糊紙盒子的女同志紛紛“啧啧”。這就買個菜,讓他說的也太好聽了。仿佛他幹了什麽了不得的事兒,這就……至于嗎?

倒是明美笑盈盈的,軟糯開口:“我家志希哥最好了,又有擔當又有能力人還風趣,一般人真是比不上他的。”

噫~

你家真好意思吹啊!

莊志希:“那倒是,我要是不好也配不上你啊,我媳婦兒這麽好看又這麽厲害,美麗大方正義能幹,就連工資都比我高。我當然得好好表現,這樣我們才是天作地和的一對兒。”

趙桂花繼續糊紙盒,面無表情,這兩個人的德行,她上輩子就見識過了。

習慣了,真的不意外。

倒是其他人,聽了這膩歪人的話,一個個真是覺得中午的飯菜都沒吃好,怎麽胃口就有點翻滾了呢。

周群眉毛眼睛鼻子都皺在一起,嫌棄的撇嘴,說:“你可趕緊走吧。”

莊志希微笑:“你看,這還不是你叫住我,你說你多耽誤我的事兒。”

剛要走,周群又開口了。

“哎不是,你怎麽不騎自行車?”

莊志希:“你到底讓不讓我出門了?”

他直接說:“你有事兒不能問別人?總是糾纏我幹什麽,你沒事兒幹就去找白奮鬥玩兒,反正你倆感情好。竟是耽誤我的事兒。”

周群牙疼一樣皺眉,說:“這話讓你說的……”

還想再說幾句,莊志希是真的出門了。

周群:“哎~”

“你別哎了,自行車讓老頭子和老大騎走了。”

趙桂花看着磨磨唧唧的周群,說:“他倆釣魚去了。”

周群:“這莊大爺最近釣魚可挺頻繁的。”

趙桂花:“有收獲就是個葷菜,不是不錯?”

衆人齊刷刷的點頭,一斤肉還八毛五呢,這魚雖然比不過肉,但是總是比菜強吧。不過說到買菜,王大媽倒是說:“我明天早上去買白菜,你們去嗎?”

“去!”

“你今年買多少?”

王大媽:“我家看看買二百斤吧,再買點蘿蔔。”

“那你家買的沒有我家買的多。我家打算多買點,今年少買點蘿蔔,我家裏人不怎麽愛吃蘿蔔,說是燒心。桂花,你呢?”

趙桂花:“我得多買點,我想買四百斤,我家人多,而且還是大人多。不買吃什麽。我白菜買四百斤,蘿蔔也要買一些,腌酸菜還有做點蘿蔔鹹菜,我還打算做點泡菜。先看着吧,不夠我可能還要再買。”

“我家今年也腌酸菜,老王等你來幫我指點一下。”

“成。”

“今年各家的地方分開了,我這怎麽還覺得地方大了點。”

這前院因為重新分配,把地下室隔成了一個個小倉庫,後院兒看了都覺得好,自然也照做了。以前大家也是各自劃分,但是東西在一起,總是有人覺得自家的好白菜被人換成了差一點的,現在倒是好了,各家是各家。

“你買一等菜還是二等菜?”

這白菜也是分等級的。

“我想買好點的,浪費的也少,還比較嫩。”

“我家還是買二等,二等最合适。”

大家讨論起買菜,明美坐了一會兒覺得這樣坐久了肚子不舒服,起來散步。

她不經意的看向了白奮鬥的房間,就見這人對着鏡子左顧右盼,仿佛欣賞自己的臉,明美打了一個寒顫,默默的轉頭,辣眼睛。她溜達回房間,看着自己有點微微腫起來的小腿,嘟囔:“這懷孩子真的好辛苦啊。”

她不怎麽在外人面前說,但是自己是深有感觸的。

剛說完就看到婆婆過來了,趙桂花問:“你沒事兒吧?”

明美輕輕搖頭,說:“我沒事兒,我就是有點乏了。”

趙桂花:“那你別糊紙盒了,躺一會兒。你要是覺得自己在屋裏悶得慌就把搖椅搬出來。”

明美:“好的呀。”

她還是樂意跟大家湊在一起的,趙桂花看她搬動搖椅,說:“哎呦,我來,你這孩子……”

明美去而複返,也不幹活兒,坐在躺椅上跟大家八卦。

姜蘆見了,立刻推了一下周群,他家也有的。

周大媽看了撇撇嘴,不滿意,但是不敢言語。

這院子裏的孕婦,明美和姜蘆都算是嬌貴,倒是李芳比較平靜,反應也小。她雖然年紀不小,但是都生過兩次了,所以還是很淡定的。

“你們産婦要準備的東西,準備的怎麽樣了……”

雖然還有好幾個月,但是大家又開始讨論起這個……

別看城裏人不用下地,但是秋天對他們來說依舊是一個很忙碌的季節,特別是北方,冬天下大雪,那麽這個時候要準備的就很多了。今年夏天雨水多,一衆大院兒的老少爺們上山不少,蘑菇倒是采了不少,算是豐富了飯桌,但是要準備的仍舊是不少。

這相親大會之後,正好就是十一,十一國慶節也算是一個大節日,有幾天假期。

可別看是放假,但是一點也不容易,一個個忙碌的緊。

大清早要起來買白菜,想買好一點的,就得去得早。

等白菜運回來了之後,還要腌酸菜做泡菜。

還要買蘿蔔,過水之後切成條曬幹。

這豆角也不能少……

哦,還有冬天必備的煤球兒。

各家各戶都是一樣忙的風風火火,趙桂花他們家人多,雖然幹活兒的人多,但是要準備的量也大。可是這可不抱怨。要知道,現在人多就代表着興旺。

他們城裏不明顯的,但是農村一個家裏要是兄弟姐妹多,那也代表了勞動力多,算是頂頂好的一件事兒。

別看大家平日裏八卦的厲害,但是關系到生存的大事兒,那就截然不同了。最近可沒人鬧妖兒,都忙着屯菜,就連白奮鬥最近都忙忙碌碌,往年這些事兒有白老頭跟他一起操持,今年就他自己,白奮鬥有點落寞。

大概是因為這個,倒是也沒有看他樂呵了。

他們儲菜的地窖是按照家庭分的,像是趙桂花他們家這樣的,一家八口人和白奮鬥這樣一家一口人分的大小都是一樣的。所以趙桂花他們家地窖滿滿當當的,倒是白奮鬥他們家只用了一少半兒。

不過就這樣,在梁美芬提出來要不跟白奮鬥借一點地方,最起碼能放個酸菜缸的時候,趙桂花卻完全沒有同意。白奮鬥有點拎不清,這個趙桂花是曉得的。他并不是壞,但是蠢透了總是辦壞事兒也是真的,所以趙桂花還是不樂意跟他有什麽物資上的牽扯的。

人啊,不管咋熱鬧都是在清閑的基礎上,這秋天是儲菜的重要時刻,完全沒人不務正業。趙桂花今年準備的東西很多,心裏倒是也踏實不少。

不過說起來,今年缺糧的事情現在已經人盡皆知了。畢竟啊,這事兒是瞞不住的。

據說,因為夏天雨多,又是連天暴雨,導致很多糧食的生長都收到了影響,雖說他們是四九城,這首都總是比其他地方好過很多。可是卻也是有限額的。

就連機械廠食堂都不是随随便便想買多少買多少。

白面饅頭都限量兩個了。

趙桂花因為事先準備的充足,家裏糧食不少。

老太太可不僅僅就這麽兩個兒子,在海島還有一個女兒呢。不過莊志心的情況,趙桂花還是放心不少的。雖然莊志心随軍在海島上生活,但是他們其實比許多城市好過一點。

他們海島當地普通老百姓少,基本都是部隊的人,像是外面很多幺蛾子,追究成分這些,就相對來說少了很多。也不是沒有,但是确實少,不僅如此,他們因為四周環海,所以魚什麽是完全不虧的。

幾乎每年,莊志心都要寄過來一些魚幹蝦幹裙帶菜幹什麽的。

今年是因為他們家上山自己也曬了不少,往年莊志心寄東西過來,可是他家最興奮的時候。不過趙桂花也沒虧着閨女。她這邊在這麽都是首都,物資是比女兒那邊多不少的。

像是她跟着蓮大媽倒騰的料子,就給女兒寄去了兩大塊,是足夠女兒做一身衣服,還夠兩個外孫一人做一件上衣的。

不過這些,趙桂花倒是沒有在家裏大張旗鼓,本來她的料子就是私底下倒騰的,自然不會放在面兒上。這島上其實不錯,吃海鮮不算少,但是生活物資少。

不過今年因為接連下暴雨的關系,各地都缺糧,趙桂花也還是不放心的,她在家做了十斤的炒面,又準備了一些木耳和幹蘑菇,還有其他七七八八的,給閨女寄了過去。

這些東西,都是海島少的。

像是他家鹹魚也不少,但是趙桂花可不會郵寄,這海島上,最不缺的就是這個。

而遠在千裏之外的莊志心正在小學教書,這是他們島上的小學。莊志心是高中畢業,這不管在島上居民還是随軍的軍嫂中,都算是高學歷了。

很多當兵的都是農村出來的,媳婦兒自然也是。雖然這話不中聽,但是按照他們的年紀,都是三零後四零後,又是農村出來的,基本上都不在乎教育,很多人都沒有上過學,大字兒不識一個。

莊志心這樣從四九城過來,又是高中畢業,也算是鳳毛麟角,真的不算多。

其實她是可以去教中學的,但是莊志心本身更樂意跟小孩兒打交道。所以還是堅定去了小學,現在是海島小學的副校長。不過別看是個副校長,一樣也是要教課的。

他們就這麽多人手,自然要一個人頂着好幾個用。

莊志心下課之後抱着教案回辦公室,就聽到門崗大叔過來說:“莊副校長,郵遞員來了,說是有您的包裹。”

莊志心:“那肯定是我媽寄過來的。”

她婆家那邊,就跟死了一樣,那可是從來不會寄東西過來的,她男人親媽去世了,公公又找了一個後老伴兒,生了三個孩子。那麽這個前頭的大兒子就一點也不重要了,剛一成年就給送到部隊了。

雙方幾乎是相敬如冰的。

是的,冰冷的冰。

那頭兒也很直白,不是親生的,就不要搞得多麽有感情,平時能不見就不見。我不指望着從你這兒占什麽便宜,但是你也沒跟我冒頭兒。

這是後娘的态度。

有了後娘就有後爹。

兩家疏遠的緊,他們回四九城探親,那邊都不會留個午飯的,至于回家住更是不可能。當然,也有好處,好處就是那邊也不占便宜。大有互相當對方死了的架勢。

這話不好聽,但是基本上也是這麽做的。

所以當初莊志心要嫁這人,她爸媽都不同意,這結了婚,男方那頭是一點也幫襯不上啊。現在大家還是個那樂意找那種四角俱全的。有個老人也能幫着操持一下家裏。

但莊志心認定了這個男人,抵着父母的不同意嫁人了,這引得他爸媽氣的不行,等她辭職随軍,更是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趙桂花一直都覺得這個女兒昏了頭了。

她的條件明明可以找更好的,但是莊志心年輕總是為愛堅定。

她現在結婚也八年了,日子過得還成。

她的眼光沒有錯,她男人很好,對她很好,人也正派。不過她也得承認,自己老娘說得對,她雖然日子過得成,但是辛苦也是真的很辛苦。她是北方人,來南方的海島生活,開始那兩三年真是生活諸多不便,各種不适應,那個時候又趕上懷孕生孩子。自家男人又出任務去了。她一個人身邊連個幫襯也沒有,真是痛苦極了。

後來實在沒辦法,伺候月子還是找了她媽媽過來,那個時候虎頭才剛剛一歲冒頭兒,她大嫂對她十分的不滿。

她沒人幫襯,男人又經常出任務,自己又要照顧家又要上班又要照顧孩子,總之真的很累。有時候她也想,如果當初聽了她媽的,沒有離開四九城,或者是找了其他人,日子會不會不一樣。

但是很快的,她就堅定了。

雖然那樣可能很好,但是她跟她男人,還是有感情的。

特別是這些年,見過不少随軍的軍嫂日子過的不容易,聽他們講述那惡婆婆的事跡,她又覺得,自家這樣彼此互不打擾,倒也不是一件壞事兒。

她沒有婆婆,也不賴。

莊志心下班去領了包裹。

今年海島也缺糧,他們也緊吧不少,莊志心載着包裹回家。

她這輛自行車是一上島就買了,一直用到現在。

別看他爸媽因為她結婚随軍氣的不行,但是到底還是心疼她,這輛自行車是她的嫁妝,她爸媽找的關系搞得全國都能用的票。也給了她一百八的買車錢。

這事兒沒在院裏宣揚,他爸媽偷偷給她的。

其實以前她總是覺得父母是偏心家裏的男孩子,他爸媽對大哥和老三是比對她好的。

她家如果頓一只雞,兩只雞腿必然是哥哥一個弟弟一個,她是沒有的。

但是即便是這樣,她爸媽也已經算是相當相當好的爸媽了。他們舍得供她讀到高中,就連她結婚,他們也省下了錢給她買了自行車做嫁妝。

外人不知道,但是自己人知道。

當時可給她大嫂嫉妒壞了。

她媽有點偏心,但是又不那麽偏心,刀子嘴豆腐心,對兒女都很上心。

想到這裏,莊志心翹起了嘴角,她推着東西回到家屬院兒,院子裏幾個沒上班的大嫂子坐在樓下乘涼幹小活兒,一見她的包裹,羨慕的說:“你娘家這是又給你寄東西了啊。”

莊志心在家屬院人緣兒不錯,畢竟是當老師的,都有孩子要上學嘛。

大家都是在這邊住了這麽多年的鄰居了,各家什麽情況,也都清楚了。莊志心他們家什麽情況,無人不知。關于莊志心的娘家會給她陪嫁一輛自行車的事兒,至今還廣為流傳。

這種情況就連城裏都少呢。

其實莊志心要是出嫁在四九城,莊老蔫兒和趙桂花真的不會給,但是因為莊志心嫁的遠,婆家看起來又是個指望不上的,還要去遙遠的海島。

這當爸媽的,總是扛不住的,就想着多貼補一點,也讓莊志心好過一點。

更是讓女婿知道,就算是當爸媽的埋怨女兒遠嫁,但是一樣會給女兒撐腰。畢竟,自行車都舍得呢。

莊志心雖然任性,但是也懂了父母的意思。

好在她男人是真的不錯。

一個大嫂子看着莊志心的大包裹,感嘆說:“你們城裏人就是過得好,我這邊不管是婆家還是娘家,都得我們照拂呢。”

莊志心笑了笑,說:“我爸媽比較疼我。”

“那可好,你啊,命好。”

“這樣的家庭可不多。”

莊志心又笑。

“媽媽,媽媽,你拿什麽回來啦?”

莊志心家裏是兩個雙胞胎,她生孩子的時候傷着了,醫生說很難在懷孕,所以他家一直都是這麽兩個孩子。兩個七歲的男娃兒雙胞胎,大寶二寶。

“你姥姥寄過來的。”

雖然他們回家探親很少,但是兩個小孩子還是很喜歡姥姥的,因為姥姥也會給他們寄東西啊。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這麽簡單。

“走,回家。”

“好。”

“看看姥姥寄了什麽。”

娘仨兒一起上樓,他們住在筒子樓的二樓,他們一走,樓下的女同志們就議論起來。

“要不我就說,這城裏日子好過呢。我家啥時候也能給我寄東西啊。”

“你們覺不覺得,莊志心他們家今年寄東西比較多了。”

“好像是哎。”

“她前一段啊,做了一條紅裙子,說是她媽寄過來的料子,哎呦那大紅色真亮堂。”

“我老家那個供銷社啊,沒點關系可別想買到。”

“照我說,這就給我們提個醒兒,這找對象啊,女方的家庭是很重要的。你看莊志心,人家全家都是工人。這就能貼補閨女。這要是她哥哥弟弟都沒工作,還能這樣嗎?”

“就是啊。”

別人說什麽,莊志心不知道,她在家拆包裹呢。

這一拆開,瞬間驚訝的睜大眼。

“唉我去~”

這東西,真真兒不少。

她把一個散發着一點點香氣的布袋子打開,這一看,又倒吸一口氣。裏面是炒面,這要做炒面,可是要放不少東西,花生要壓成碎,還要放一點點芝麻,配合着白面,加糖翻炒熟了之後裝起來,幹吃也可以,沖水也可以。

她墊一墊袋子,做為一個過日子的人,她一颠就知道了,這一袋子差不多有十二三斤了。

她估摸了一下,她媽估計是炒了十斤的白面,再加上花生芝麻那些也有重量。

“哇哦,媽媽,這是白面。”

“這個白面好香。”

“媽媽,我沒吃過這個。”

就算是城裏人,也不舍得花這個錢的啊。莊志心小時候吃過,不過也是很少的一次半次的解個饞。但是這麽多……咝!她媽這不過日子了啊,給她寄這麽多東西。

她低頭看着兩小只饞的不行的樣子,說:“等一會兒給你們一人沖一碗。先嘗一口幹的。”

兩個小孩兒一人嘗了一口,眼睛都铮亮,高興的原地蹦跳:“好吃,媽媽,好好吃,特別香。沒有比這個更好吃的!”

她家條件其實不錯的,她男人在部隊一個月掙五十呢,她自己也有三十,這在哪兒都是高收入,但是問題是,現在不是說有錢就能買到啊。特別是他們海島。

別說是海島,就算是出去了之後那個港口城市,買東西也沒多容易的。

就像是炒面,雖然能做,但是他們花生芝麻不好買。也像是麥乳精,這都不是每一次都能遇到。但是如果是在家的時候,他們百貨商場是肯定能買到的。這就是差距。畢竟,首都啊!

莊志心又翻出兩瓶麥乳精,兩小子又拍手蹦蹦跳起來。

莊志心深吸一口氣,說:“你姥這是寄了多少的東西。”

不過她很快想到,她媽之所以寄這麽多,肯定是因為今年缺糧,這些東西肯定抵不得什麽。但是吃點好的,多少有點營養,總不至于太虧着身體。

她又翻出兩包紅糖,幹蘑菇幹木耳也都有,竟然還有一只熏兔子。

這些都是島上不怎麽好買的,再一看,竟然還有一瓶大友誼雪花霜,她笑了笑,說:“我媽怎麽也講究上這個了。”

她看着這些好東西,眼眶微微紅了起來。

大寶二寶正在蹦蹦跳跳的高興,一轉眼就看到親媽竟然要哭,兩個孩子互相對視一眼,趕緊心有靈犀的勸說:“媽媽不要哭。”

“是啊媽媽不要哭,等爸爸放假,我們回家去看姥爺姥姥。”

“媽媽~”

莊志心紅着眼眶:“你爸今年又不能休假。”

他們兩個地方可不近了,這光是在路上就得好幾天,如果不是大假期,他們根本沒法兒走。而且今年缺糧,就算是有假期,她也不能今天走。這回去是要吃糧食的。

她嘆息一聲,坐在椅子上沒動。

一直到她男人回家,乍一看桌上擺的這些個東西,吓了一跳,說:“你這是去哪兒搶劫了?”

莊志心瞪他一眼。

大寶二寶立刻說:“這是姥姥寄過來的,媽媽想媽媽了。”

莊志心的男人姓王,叫王浩民。

他看着媳婦兒眼睛紅的像兔子,說:“要不,我請假咱們今年回去一趟吧。”

莊志心搖頭:“今年不回,今年缺糧食。”

這話倒是不假,他其實也覺得今年不合适。

王浩民安慰媳婦兒,說:“好了,別哭,咱們今年不回,明年年景好了再回。你說丈母娘寄這麽多東西過來。咱可咋回禮。”

“那是我媽,不用回禮。”話是這麽說,莊志心立刻起身,準備翻箱倒櫃的給娘家寄點海鮮幹貨。

“這有一封信,你看了嗎?”

莊志心:“啊。沒看。”

她光顧着想爸媽了,倒是沒留意。

她趕緊拆信,認認真真的看了起來。

“家裏怎麽樣?”

莊志心:“今年四九城也缺糧,現在黑市兒的大米和白面都漲到五倍的價格了。糧站是限量購買的。不過我媽比較精明,夏天連天大雨的時候就覺得不好,所以我家囤了一些糧食,夠吃的。”

這樣她就放心很多了。

“我大嫂又上班了,有個鄰居出事兒了,從他哪兒買的工作,現在在機械廠車間做工人。我弟妹懷孕了,懷的是雙胞胎。”

“這喜事兒可不少。”

莊志心一看家裏一切都好,也放心不少,她說:“行了,來,我給你們沖炒面喝,我小時候啊,能喝一口炒面,那是要大年初一早上的。”

王浩民笑:“你家還能吃上,我家可沒有。”

“那也給你沖一碗嘗一嘗。”

“我跟孩子争什麽嘴,我……”

“一人一碗,咱們都嘗一嘗,我還沒出嫁的時候,我媽可仔細了,一分錢都要掰成兩瓣兒花。現在我小弟也結婚了,我爸媽估計是卸下重擔了。”

王浩民點頭,也認可這個說法。

往年他丈母娘也寄東西,但是沒有今年多,可見這所有孩子都成家了。老兩口估摸着也算是松了一口氣。

他們啊,那是完全不可能猜到,趙桂花之所以舍得了,完全是因為重生了。

上一輩子,她也給閨女寄東西,但是不像現在這麽多。

以前她是真的節省,現在重來一次倒是覺得,這吃喝上是省不得的,虧着身體那是自己遭罪。這可不是幾十年後減肥那種省着吃,而是真的缺營養。

所以省不得。

趙桂花把東西給閨女寄過去了,這邊過冬的東西也都準備好了。天氣也漸漸的冷了起來,一進入十一月,這早見地面上都有冰碴兒了,明美月份更大了,莊志希自然也是十二萬分的小心。

國慶前的相親大會,他們做的很好,今年成功的人比往年都多。就連機械廠的一枝花陶玉葉也結婚了。她結婚之後,轉成了正式職工。

她的男人,就是廠後勤主任的親兒子。

其實追求她的,還有條件更好的。

像是什麽廠長的外甥啊,還有什麽其他的……但是陶玉葉在這一點上是很精明的,她曉得,這官再高,外甥就算再親。那也只是外甥,這可跟兒子不一樣。

所以她選了後勤主任的兒子,那頭兒幫她想辦法轉了正。

他們夫妻結婚也第一時間分到了房子,就在趙桂花他們這個院兒。他們這個院兒後院兒的老張家調去了外地,就空出了兩間房,這不,立刻就被他們拿下了。

不過,他們雖然是拿下,但是只拿下了一間,現在城裏住房緊張,雖說他們很有門路,但是也不能把兩間房都給他們,畢竟,當初作為“人才引進”的藍四海,也只是分了一間房呢。

他們一對新婚小夫妻就想要兩間,那不可能。

他們能分到,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他們小夫妻分了一間房,另外一間房倒是分給了莊志希的老熟人——保衛科張三。

保衛科張三這次相親也成功了,他相成功了一個有點富态的小胖妹,這姑娘是個小學老師,不過家裏條件倒是不錯,也是巧了,有個親叔叔在機械廠裏做車間主任。

據說,這姑娘他們家一家子老爺們,就她這麽一個姑娘,所以對她都很好。這不,當叔的直接去廠裏争取,愣是給張三兒分了一間房。

要不然,張三真是不一定能立刻分到。

兩對小夫妻,就這麽搬了進來。

他們都是雙職工,平日裏要上班,也都選了周天搬家。張三兒夫妻是一大早就過來的,他樂呵的很,跟莊志希勾肩搭背的:“哥們兒啊,真是沒想到啊,有一天我能住進這個院子,嘿嘿。”

他又給大家介紹,說:“我叫張三,保衛科的,我相信大家都認識我,這是我媳婦兒,叫潘盼。”

“知道知道,潘主任侄女兒。”

“對對。”

大家還真沒想到,潘盼這麽好的條件會找張三,可見趙桂花說的對啊,也不是所有人都只看條件,還是有很多人是要看人的。像是潘盼不就是?

張三家庭條件一般,人長得也一般,但是潘盼看得上啊。

潘盼:“大家好。以後住一起有什麽好的不好的,大家直接跟我說啊。我這人好說話。”

“成啊,一看這姑娘就有福氣。”

“可不呢,咱們院裏人都好相處,你就放心吧。”

潘盼笑眯眯:“哎。”

張三兒挨個介紹,潘盼眼睛都帶着光,這可是一個名動京城的院子啊!這些傳聞裏的人物,她可算是見到本人了。她甚至連明美都知道,“女俠好。”

明美噗嗤一聲噴出來,說:“你擱哪兒聽得啊,還女俠。”

潘盼:“我家張三兒說的啊,你抓過好幾次賊。”

張三兒,八卦的傳播者。

這人,不用多說,一看就能跟現在的周群打一壺。

那也是奮鬥在八卦第一線的人物。

明美:“一般般啦,那是之前,我現在可不敢的。”

潘盼看着明美的大肚子,點點頭,說:“你這快生了吧?”

明美搖頭:“得一月份下旬呢,我這是雙胞胎,所以顯得肚子大。”

“啊,兩個孩子啊。”

她感嘆:“好厲害。”

明美驕傲揚了揚下巴,說:“可不哩,我懷他們很辛苦的。”

雙胞胎雖然看起來很好,一下子就能生兩個,但是懷孕的時候寧鄉更好吃力一些。明美覺得自己就很累的。幾人正說着話,碰巧,陶玉葉夫妻也來了。

陶玉葉的丈夫叫陳源。

還別說,這個陳源,也是相親當天圍在陶玉葉身邊的人。

他跟陶玉葉一起搬過來,表情很是嫌棄,畢竟,他家可是住樓房的,現在搬到這樣的地方,哪裏能心裏熨帖?但是他爸覺得既然有這個機會就得先把房子占了,不然下一次還得排隊等。大不了以後有更好的樓房在調整,現在先拿住再說。

也是因為這個,他們很快就拿到房子搬來這邊。

但是不用多說,他嫌棄的眼神兒已經落在所有人的眼裏了。

陶玉葉笑着說:“以後我們夫妻也要搬過來了,還請多多指教。”

她看到了王招娣,笑着說:“招娣你還沒回農村啊?”

王招娣搖頭:“我在我幹媽家住一段日子,正好也幫着照顧一下姜蘆姐。”

陶玉葉挑挑眉,笑着說:“那倒是不錯,有空你來我家玩兒啊。”

她看了看王招娣,就見她細心的扶着姜蘆,她想着,等自己懷孕,倒是也可以讓王招娣來幫忙。反正她住在周家,到時候叫她搭把手兒,她還能不來?

鄰裏鄰居,也不好意思要錢吧?

估計王招娣都不知道要錢,農村丫頭,懂什麽。

陶玉葉其實也沒多看得起王招娣,之前拉着王招娣一起出去玩,那是因為她需要王招娣襯托自己的美麗,現在不需要了,但是都是可以找她幫忙幹活兒。

她眼珠子一轉,笑着說:“我們也好久沒見了,你來我家玩兒吧。”

如果來了,還能不幫着收拾家幹活兒?

她婆婆曉得今天搬家要幹活兒,故意躲清閑,倒是都要自己幹,陶玉葉心裏十分不滿。不過她會裝,笑容滿面的。料想王招娣也不會拒絕吧。

就她一個農村丫頭,這個院子裏誰看得起她?

王招娣搖頭,說:“不行的,我等一下還要洗衣服,洗完衣服還要去買煤球兒,玻璃也要擦一擦了,等上凍了就不能擦玻璃了。”王招娣覺得自己也挺忙的。

她住在人家家裏,比在自己家裏舒坦一萬倍,姜蘆姐還給她三塊錢,她都很主動的自己找活兒幹。

這段日子,她除了糊紙盒糊火柴盒之外,還有姜蘆姐給的錢,手裏已經有二十多塊錢了,她媽手裏的沒有這麽多錢。王招娣現在是幹活兒幹的勁勁兒的,只希望自己能多留一段日子。

陶玉葉沒想到王招娣真的拒絕了她,笑臉一僵,随即趕緊恢複了正常,說:“那你可真勤快,不過這活兒咋趕在一起幹?慢慢幹呗。你看我們多久沒見了。一起說說話多好啊。”

王招娣:“明天還有明天的活兒。”

她明天要跟趙大媽他們上山,嘿嘿。

陶玉葉:“……”

王招娣心眼實在,不知道陶玉葉打什麽主意,但是作為洞庭湖的老麻雀,這裏的幾個大媽誰看不出來陶玉葉是為了什麽啊!這哪兒有搬家第一天什麽都沒有收拾就一直邀請人去家裏的?

這是擺明了想讓王招娣過去幫着幹活兒,但是又不直接說。

周大媽撇嘴,嘲弄的說:“現在的人啊,心眼兒真多,想找人幹活兒不直接說,還拐彎抹角的想騙人,啧啧,真是差勁。”

陶玉葉以前來給白奮鬥打過針,當然知道這個院兒裏都是什麽人。其實一開始聽說房子在這個院兒的時候,她心裏多少是不得勁兒的。她覺得這個院子不好,人不好相處。

但是這個院子卻又很好,不是鄰居如何,而是這個院子建築比較好,也比較新,比周圍好些個都強一點,她又不舍得這樣的機會,所以還是要了這個房子。

另外一個原因也是,她想着既然王香秀都能使喚白奮鬥,她有什麽不能使喚的?她不比王香秀強多了?王香秀還花白奮鬥的錢呢,她最起碼不騙錢。

就是找個舔狗幹活兒。

畢竟,自家這個男人嬌生慣養的一看就不是幹活兒的人。

現在看來,鄰居果然讨厭。

她抿着嘴笑了笑,沒再搭話兒。

陳源:“小玉,別唠嗑兒了,趕緊收拾家吧,你看看這到處這個灰塵。”

他嫌棄:“這屋子都熏得發黃了,這怎麽住的,真是!”

他挑挑眉,又說:“這怎麽還沒有竈臺?”

陶玉葉:“咱們得自己砌一個。”

這個事兒,還真是他們自己的事兒。

原來張家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一家人自然只是一個竈臺。但是重新分房子的時候變成了兩家。他們因為關系更鐵,自然先挑房子。陶玉葉相中了這間更幹淨。面積也更大,倒是忽略了,這邊是沒有竈臺的。

另外一間房是有竈臺的,不過因為要做飯就更加不像樣了一些。

這差距就很明顯了,所以陶玉葉來選的時候要了這邊,現在才反應過來。自己考慮欠妥當了。

“艾瑪你看看,你看看這封頂的牆紙都有點起翹了,這怎麽住人?”

陳源還在碎碎念:“這窗戶也舊,你看看,你看看這個掉皮。”

他是一百萬個不滿意。

特別是藍四海家正好在前後院的中間位置。但凡是要去後院兒,都要經過藍四海的門口窗口。可是藍四海家是搬過來才收拾過的,處處都透着嶄新,再一對比,他旁邊的兩間就很不像話了。

藍四海旁邊就是陶玉葉夫妻的房子,所以這心裏落差賊明顯。

“不住了不住了,這什麽房子,怎麽下得去腳?你選房子的時候到底是怎麽選的?你看看,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怎麽辦的事兒?這麽一點小事兒都辦不好,也太沒用了吧?”陳源碎碎念個不停,不斷的抱怨。

陶玉葉憋着氣,但是卻好聲好氣的哄着他:“咱們這邊挺好的,你要是覺得一般,我們在收拾一下就好了。”

“怎麽收拾?你讓我來收拾?你教我做事?”

陳源喋喋不休:“你看看,這搬走了就連床和衣櫃都不在了,這是小摳兒。這什麽人,啊,連個廁所都沒有,還要去外面?這夏天還行,冬天多遭罪?我就說這種大院兒不能住,你們都說好,這就是你們說的好?這就是你要的房子?不行,我可受不得這個委屈。”

他哔哔個不停,陶玉葉:“我來收拾還不成嗎?”

陳源仍是站在門口抱怨這個抱怨那個,其他人面面相觑。

張三兒:“走,媳婦兒,咱們也收拾家去。”

他家比隔壁還不如,但是又不是不能收拾。

他嘿嘿笑,說:“你沒想到吧?我準備了一桶漆。看,還有舊報紙,等我給棚頂重新糊一下。”

他們雖然是今天搬家,都不是說今天立刻住進來,畢竟這房子總是要收拾一下的。要是普普通通的老夫老妻可能就算了,但是到底是新婚夫妻,哪裏能不收拾?

張三兒:“你去院裏跟人唠嗑吧,那幾個大媽都是消息靈通的。你也可以去找嫂子,就是莊志希媳婦兒。哎不對,他們夫妻結婚早,她可能比你歲數小。”

潘盼搖頭:“別呀,我們一起收拾,兩個人動作快,往後有的是時間一起唠嗑呢。”

“那也行,咱們一起。”

這夫妻和夫妻就是不一樣的,這頭兒明明更差,但是小夫妻兩個已經開始忙活起來了。那頭兒就不同了,陳源一看他們重新給牆刷漆,立刻質問陶玉葉:“你怎麽沒想到這個?你看看,人家都能想到,就是你想不到。你怎麽這麽沒用?”

陶玉葉忍無可忍,說:“人家也是男人想到的啊,我一個女人哪裏懂那麽多?”

陳源:“你怎麽能不懂?我家給你安排了正式工作,你就硬氣了是不是?還敢跟我頂嘴!”

陶玉葉眼看院子裏的人都豎着耳朵聽八卦,一時間就尴尬的不行,仿佛自己成了別人八卦的中心。

這一刻,她想到了白奮鬥。

這一刻,也想到了周群。

這一刻還想到了話題中心蘇家婆媳。

真是,眼前一黑,她不想這麽丢人。

她深吸一口氣,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說:“你別生氣啊,我這就去買,咱們收拾的也是很快的。要不,你今天先回家?我自己在這邊收拾。等我收拾好了,你過來一看,保證煥然一新。”

陳源睨着陶玉葉,說:“我不看着,你能幹好?如果你做的我覺得不好,不是要返工?”

衆人聽得目瞪口呆。

這男人,也是很生氣了啊,讓自己媳婦兒幹活兒,還想監工?

白奮鬥忍無可忍,沖了上來,說:“你什麽意思,有你這麽欺負人的嗎?你是不是個爺們了,怎麽一點也不知道心疼媳婦兒,你看看別人家,人家都是男人幹活兒。莊志希那麽懶的人,他媳婦兒懷孕之後都是他洗衣服;你一個大老爺們現在欺負女人?我告訴你,別以為你爸是後勤主任,你就能在這裏壓迫婦女,作威作福!別人害怕得罪你,我白奮鬥可不怕!你再欺負小陶護士,我就幹死你!”

陳源瞪大眼:“你什麽意思?哎不是,這裏有你什麽事兒?我跟我媳婦兒怎麽生活,關你屁事兒啊,你一個太監,摻和別人家的事兒幹什麽?怎麽的?你想接盤?啊呸!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個什麽玩意兒……”

“你混蛋,你罵誰太監呢,我錘死你!!!”

白奮鬥不愧是以莽撞而出名的男子,明明已經出過無數的大虧,明明老爹都去世了,他仍是不改本性,真是上來就幹,一拳頭就打在了陳源的臉上。

陳源發出尖叫雞一樣的聲音:“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兩個人瞬間扭打成一團,嗯,白奮鬥占據絕對的上風。

他薅着陳源不放,陳源:“你個太監,你個死太監!”

雖然打不過,但是罵人還是很給力的!

莊志希:“卧槽!這怎麽還能打起來……”

他們大院兒明明已經清淨了不少,這怎麽來了新鄰居,還烽煙再起了呢。

莊志希第一時間拽住媳婦兒,說:“你躲遠點。”

明美立刻站在最遠的距離,啧啧感嘆。

又開始了!

幾個爺們趕緊都上去拉架,這院子裏多了個保衛科的就這點好處,張三有勁兒啊,他很快的把兩個人拉開。陶玉呀一看,自己男人臉上挨了兩拳,烏眼青不說,嘴角都帶着血絲兒。

她心疼的回頭,沖着白奮鬥就吼:“你混蛋!”

132、兩對小夫妻

陶玉葉也沒有想到, 這好端端的,白奮鬥倒是摻和進來了。

雖然這人是維護自己的,但是她還是很不高興,她才剛結婚, 男人就讓人給打了, 這算是怎麽回事兒?陳源更不樂意了, 他打小兒就嬌生慣養的, 哪裏受得住這個。

他打不過白奮鬥,但是張牙舞爪, 嗓門洪亮:“白奮鬥, 你個死太監,你個王八犢子。你他娘的欺負我是吧?你信不信我讓你挑一輩子大糞?”

白奮鬥也不敢示弱:“哎呀這給你能的, 你來啊!有本事你來啊!你還不是個廢物, 你能幹啥, 你還不是靠着你爹的能耐,沒有你爹,你狗屁不是,知道不?狗屁不是!”

“你!”

白奮鬥也是罵戰的一把好手兒, 高聲:“你以為你算是個什麽東西啊, 你看看我們大院兒,哪個不是靠着真本事找的工作, 只有你,只有你這種人是走後門進廠。啊呸!你也配跟我說話?你也配!啊呸!”

“你再說一遍, 你再給我說一遍, 你個沒用的玩意兒, 怪不得沒有人看上你, 你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德行。你還自我感覺良好是吧?你這種人, 活該一輩子娶不到媳婦兒,娶了也戴綠帽子。沒人給你養老送終!”陳源罵人也很。

白奮鬥睚眦俱裂:“你個王八蛋!我揍死你!”

張三趕緊攔着:“差不多得了,差不多得了啊!你們這要是真的動手,我得回保衛科叫人了。你們這是幹啥啊!這好端端的喬遷之喜,這樣多不吉利?各退一步,都給彼此一個面子好的吧?”

陳源呵呵冷笑:“他算是個什麽東西在我這裏有面子。”

白奮鬥:“就你這種軟腳蝦貨色在我這裏又有什麽面子?一個家都撐不起來也叫個爺們了。”

“哎呦我不是爺們你是?你出去打聽打聽,你去打聽一下四九城誰不知道你白奮鬥不是個男人,這還跟我這兒裝什麽大尾巴狼啊!”

“你!”

“你!”

兩個人怒目相向。

大家看的紛紛搖頭,這都不曉得這兩個人怎麽就能突然吵得這麽兇。再看陶玉葉,紅顏禍水啊。

陶玉葉也不高興,但是她到底也是記得自己是第一天搬過來,白奮鬥再愛多管閑事兒,他們這些人才是老鄰居,自己這後來的。到底是跟人生疏了幾分。

她深吸一口氣,說:“好了。你看看你們這是幹什麽!白大哥,我曉得你是好心。但是我家的事兒,你還是不要管了。陳源,你也別這樣大放厥詞的罵人,讓爸知道,是要說你的。什麽亂七八糟的話,可不好胡說的。”

陳源:“你一個娘們,還管得着我?”

陶玉葉又深吸一口氣,說:“我不是管你,我是不想你丢臉。”

“你這娘們……”

陶玉葉拉住陳源,推着他的後背,說:“你去北海公園,或者去其他地方轉一轉。等你回來,我這邊就收拾好了,保證讓你看了心曠神怡。”

陳源瞪着陶玉葉,但是陶玉葉推着陳源,貼在他的耳邊說:“你再這樣的話,我可要找咱爸告狀了。”

“你這告狀精,你當你還是小孩兒嗎?就會告狀,啊呸!”陳源罵了兩句,不過到底還是很忌憚陶玉葉的話,是冷哼一聲,沖着白奮鬥說:“我今天看我媳婦兒的面子不跟你一般見識,什麽垃圾玩意兒。”

他唾了一口,轉身往外走。

白奮鬥正要沖,陶玉葉趕緊拽住人,說:“白奮鬥,我為剛才的事情向你道歉,我不該罵人,但是,你真的不要管我們夫妻的事兒。這好說不好聽的。”

白奮鬥差點一口氣上不來,他就不明白了,他這種好男人單身孤獨,那些渣男怎麽就能娶到這樣維護丈夫的好媳婦兒。這些姑娘,真是瞎了眼!

真是,蒼天不公啊!

白奮鬥重重一哼,怒道:“我是對事不對人,就是看不過眼這個欺負女人的所作所為,不是真的要維護你。換了別人,我也是一樣的!你也別把自己當回事兒!”

說完,一轉身就走,腳步沉重。

陶玉葉聽了白奮鬥的話,臉色有些難看。但是還是輕輕松了一口氣,既沒管什麽丈夫,也沒管什麽白奮鬥,默默的進屋開始幹活兒,其他人面面相觑,都多了幾分微妙。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事兒。

雖說他們爺們都要面兒不幹家務,洗衣做飯什麽的都是女同志的,但是這搬家收拾家的大事兒,咋能全讓女人幹?這就顯得很沒品了。

張三兒也探頭瞅了一眼,啧了一聲,感慨這個院子果然熱鬧,就,有點興奮。

潘盼也是一樣,他們搬家第一天就見到吵架了!

見到了見到了!

傳說中的白奮鬥果然名不虛傳。

這夫妻兩個激動的嘿,那就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莊志希看了看,問:“有什麽我能幫忙的?”

“沒事兒不用,這點活兒不多,我們夫妻就幹了。你忙你的去。”

莊志希:“成,有事兒你問我。”

“好嘞。”

張三兒以前關于八卦的消息,基本都是來自于莊志希,那是吃瓜好朋友,他樂呵的回屋,繼續幹活兒。

莊志希看一眼冷着臉自己幹活兒的陶玉葉,又看一眼張三潘盼一起帶着笑容忙活,感覺這對比還是挺強烈的。

因為多了鄰居,大院兒裏的人也挺熱鬧的。

王大媽作為一個虎恰恰的東北老娘們,就看不過這種男人。屁事兒不能擔着。算什麽男人。她小聲:“我看這個陶玉葉,有的苦頭吃了。”

他們倒是沒議論白奮鬥打架,白奮鬥打架有什麽可議論的?白奮鬥要是不打架,那才是奇怪,白奮鬥打架才是基本操作,他們見怪不怪了。這位就是莽撞的很。

他們好奇的只有新鄰居。

隋大嬸:“這陶玉葉不虧,她原來一個臨時工,現在轉成正式得了。再說了,要不是有個做後勤主任的老公公,就憑他們能這麽快分到房子?”

工廠分房子是正常操作,但是卻不是誰都一進場就能分到的,畢竟哪兒那麽多房子可以夠分。他們廠子是有一個單身的宿舍樓的,但是一間房就能擺個床,別的啥也幹不了,單身一個人住湊合,但是夫妻兩個是絕對不可能的。就連隔音都不好。如果新進廠又沒有住宿條件的職工,可以申請。

廠裏基本都會立刻安排,但是那種是“宿舍”,跟這種分房,又不一樣。

這種福利分房,至少也要結婚,而且還要排隊等候有房的時候再分。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如果他們機械廠在郊區,那麽可以申請蓋家屬樓,但是他們廠子不在郊區,他們廠子在城內,周圍并沒有很合适的地方。如果蓋得八百裏地遠,也不方便大家上班,所以他們廠子現在都是就近分配,可是房子總是有限的。

基本上都是有人讓出來,才能有新人分配。

而這個“讓”,也是有講究的,這種福利分房,分了就相當于個人的。其實悄悄私下裏轉賣都是沒問題的。只有那種再次享受二次分房,才會把房子讓出來。

也就是張家這樣的,張家如果不是援助調動,再次享受大面積分房,如果他家是直接不幹了搬走,那麽這個房子人家就有處置的權利的。

正是因為他們是關聯單位調動,并且享受再次分房,才會讓出來。

當然各個單位政策不一樣,房子的性質也不一定一樣,都看各個廠子分房的政策和性質,但是他們單位基本是這樣的。還是比較清楚的。

張家這種情況還是有的,而他們讓出了房子。

這個時候沒分到房子的,那就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

所以啊,陶玉葉如果不是跟陳源結了婚,如果不是陳源有一個做後勤主任的親爹,他們絕對分不到這套房子。畢竟,後勤也是主管這些事兒的,雖然上頭有領導,但是總是能說的上話的。

不管什麽時候,都有關系戶,他家就這樣。

莊志希笑着說:“你看我都登記半年了,也沒給我分一個。苦啊。”

“你可拉倒吧,我看你還有的排,你是單職工在廠裏,又算是有住房,難啊!”

莊志希沒享受過廠子的福利分房,他們家現在相當于都占了老爹的光。他家這三間半,解放前就交租金住着,正是因為解放前一直交租金的舉動,加上家裏孩子也多,所以解放後機械廠收歸大國企。他們家福利分房,仍是分到了三間半。

但是實際上三間半不少了,正因此,莊志希想要再次申請,雖然資格是夠,但是真是不知道要蓋到猴年馬月,除非是再次新蓋家屬院,說不定還有點可能。

莊志希:“那看來,我只能等我媳婦兒了。”

明美舉手回答:“我也報上去了,不過什麽時候能分真是不好說,我們單位跟機械廠情況差不多的。”

他們夫妻都各自在單位申請,不過這種雙職工不在一個單位的家庭,有一個人申請上了,那麽另外一方基本就作廢不可以申請了。畢竟好處不能都一家占了。

趙桂花這個時候突然開口:“一般有住處的,等分房都相當難。”

她看了看兒子和兒媳,琢磨起分房這個事兒,這要是說起來,他家在這件事兒上還真是沒有什麽大運氣。大兒子這邊在三年後倒是分到了一個筒子樓,五十來平,面積還算可以,但是卻是個四十年代的老樓。

距離他們分房的時候都三十五六年了,你要說好,聽起來真不賴,可是誰敢想?這個房子他娘的五十多年後,就在趙桂花重生之前,這個房子還在呢。

那房子破爛的啊,沒眼看。

雖然頂着二環內的名頭,一說真是牛氣啊,真是不錯啊。但是房子年限太長了,處處透漏着一股子破敗感。而且從九十年代初就說要拆遷改造。一直到二二年也沒動。

開始的時候是因為有一些釘子戶。

再後來,變成了維護什麽老建築。

後來刷各種短視頻,趙桂花還刷到了大兒子家那個破樓。你要說值錢,真是值得一些的,畢竟二環房。但是你要說住人,真是沒法兒住。只有一些圖便宜的小年輕才敢租這裏。

廚房,廁所都在外面不說,還不能做室內小改動,誰知道會不會破壞牆體,這要是塌了咋辦。

這要是說動遷,也沒人動;要說住人,沒法兒住。

看着似乎是二環房,老建築,但是對實際所有人來說,其實還是很雞肋的。畢竟對于他們老四九城人來說,打這個年頭兒過來,随随便便都能有更好的選擇。再一個,這個房子所有權使用權分離,所有權屬于鐵路,使用權屬于職工個人。

老大一家讓這個房子坑苦了,也因為這個房子,他們不可能再分到別的房子。最後只能自己買房。

老三家,他家分房子的運勢也沒有比老大好多少。他家倒是正常分房了,是明美分的,也是筒子樓,舊房子。但是那個房子比老大那個強,雖然是舊房子,也就是四五年的舊房子,算是次新房。

可是誰曾想,明美剛分了房子,機械廠這邊就宣布蓋家屬樓,莊志希失去了機械廠這邊的分房資格。兩邊不管從位置還是面積來說都不能比。

這給夫妻兩個氣的啊。

趙桂花想到這些,忍不住輕輕的搖頭,他們分房的運氣,真是很一般。

“桂花,你咋不說話?這搖頭幹啥?”王大媽看着老姐妹趙桂花遲遲不講話,疑惑的看她,奇怪的問了起來。趙桂花說:“我這是在想啊,這分房子真是個大事兒啊。”

“那可不。”

這個時候大家就想到了蘇大媽,蘇大媽這個人雖然很不怎麽樣,但是腦子轉的是真的挺快的,她靠着死男人和死兒子,可給蘇家争取了四間正房呢。

這就算是三個小子結婚了,房子都夠。

你說這精不精明,一般人真是琢磨不透這個。

趙桂花忍不住問:“王香秀,你婆婆那邊什麽情況?判了嗎?”

王香秀搖頭:“我不知道,我沒有去過。”

其實派出所那邊找了她兩三次,說是蘇大媽要見她,但是王香秀都拒絕了,她現在是一點也不想看見這個婆婆了。她沒讀過什麽書,也沒有什麽文化,腦子不算是頂頂靈光。

她不想再見蘇大媽,不想再被她欺騙了。

她不想去見,一來是真的很恨蘇大媽;二來也是怕自己再次被她的花言巧語欺騙,畢竟她就不是什麽精明人。一旦被繞住上套兒了呢?

而且也正是因為不精明,她不會怪自己,反而是覺得自己這些年的堕落與悲哀,都是因為蘇大媽,所以恨透了蘇大媽。見?她是堅決不會見的。

她寧願一個人拉扯孩子,寧願過苦一點的日子,也要好好做人了。

這樣的人,別想再影響她了。

她說:“她倒是找過我,但是我不想見她。”

她看向了屋子,說:“我也沒工夫見她,我還得養家。”

現在金來銀來已經出院了,不過兩個孩子都沒有上學,全都在家休養。金來其實已經好了,但是因為是斷了腿,不敢讓他劇烈活動,還是要在家裏好好養三五個月,畢竟,她也不想兒子變成一個瘸子。

而銀來……銀來傷到了內裏,別說是三五個月,就是三五年也得養着。她已經給銀來辦理了退學,銀來的身體情況,短期根本不能支撐他上學。

金來倒是等好了之後才會再送去學校。

王大媽看王香秀真的不了解,說:“我倒是聽說了一點。”

“嗯?”

大家齊刷刷的看她,王大媽說:“我聽街道的人說的,說是蘇大媽檢舉揭發了幾個解放前靠賭坑人放租子的。”

這黃-賭-毒不分家,多少都有些勾連。互相配合着掙錢,要說蘇大媽知道什麽,真的不奇怪。

但是這都多少年了啊,蘇大媽離開八-大-胡-同都三十七八年了,那個時候的人她竟然還能記得住,而且還知道不少詳情,你瞅這人就知道多有心機了。

王大媽:“我也就是聽說哈,聽說她十來年前買東西的時候把人認出來的。她自己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變成老太太,變化那麽大沒人認得出;但是她是把別人認出來了。她還尾随了一段時間,摸準了那些人是幹啥,說是現在這些人還是不老實。不過她也沒說出來。這不是被抓了。她為了立功,噼裏啪啦交代了不少。要不說這人可真是不簡單。她可是藏了不少秘密。”

“我的媽。”

“這蘇大媽,真是看不出來啊。”

這人深深的給大家表現了什麽叫“人不可貌相”。

“這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判。”

“還得等一等吧,本來應該判了,但是她又交代了不少,這邊還在審查中呢。”

王大媽作為管院兒,果然是知道不少的。

她這一說,大家紛紛咋舌。

就連王香秀也不例外,她現在真是覺得後怕,自己怎麽就敢跟這種人一起生活十來年啊。她還被人坑死,已經是不幸中的大辛了。本來還有點怨天尤人,這個時候都覺得身上怪冷的。

慶幸,想一想也是慶幸。

大概是因為提到了蘇大媽的關系,白奮鬥也出來了,他站在一旁聽了一會兒,說:“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

這話倒是也對。

這個時候,周大媽眼尖的看到了白奮鬥竟然提着一個桶準備出門,她好奇的問:“白奮鬥啊,你這是……?”

白奮鬥:“我有個朋友家裏房子漏雨,我去給她修一修。不然這天氣冷了,冬天下雨什麽的,那可就遭罪了。她家五個孩子了,要是漏風漏雨的,這孩子多遭罪啊。”

衆人默默的看向了王香秀,王香秀默默的低頭,糊紙盒子,繼續糊紙盒子。就跟沒聽見一樣。

白奮鬥:“那行,我走了。”

周群立刻開口:“你肯定是去那個關桂玲哪兒,她……哎不對啊,他家是四個孩子啊!你還有別的寡婦要幫襯?”

這人也太花花頭兒了吧?

白奮鬥一挑眉,說:“什麽亂七八糟的,我是去關桂玲那裏,大家都是老同學老朋友,不該幫忙?人家過得不容易,我多幫一幫沒什麽的。最起碼人家知道感恩,我幫忙了,人家還知道說一個好,不像有的人,我明明幫忙了,還來坑我。”

他看向了王香秀。

王香秀:“……”

又說:“也不像是有的人,我明明是幫她,但是還要挨罵,呵呵。”

這次是看向了陶玉葉家的方向。陶玉葉正準備出去買塗料。

陶玉葉:“……”

白奮鬥冷笑一聲,說:“最起碼,人家知道感恩。”

“哎不是,我聽說關桂玲家四個孩子啊。”周群撓頭。

白奮鬥:“什麽四個,她跟我說過的,她家五個孩子,最大的十歲。你在哪兒打聽的,這是弄錯了。”

周群:“我……”

他的視線落在明美身上,趕緊問:“小莊媳婦兒,你倆一個單位的吧?你說,關桂玲家幾個孩子啊。”

明美抿抿嘴,說:“我聽說是四個,白奮鬥,你弄錯了吧?至于幾歲我不知道,不過她家孩子好像都不大。”

周群得到明美的應和,立刻支棱起來,說:“對對對,你看,明美跟她是一個單位的,明美都說是四個,那他家就是四個孩子啊。根本不是五個啊。”

白奮鬥蹙眉,不耐煩的說:“也許是你們弄錯了,也許是她口誤說錯了。這不都很正常的?算個什麽?犯得着糾結嗎?”

他擺擺手:“我走了。”

白奮鬥一擺手,直接走人。

他這倒是走了,大家再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

好半響,周大媽說:“這當媽的,總歸不會連自己幾個孩子都弄錯吧?天底下當媽的哪有這樣的?”

“那是白奮鬥記錯了?”

“有可能。”

周群:“我覺得白奮鬥也不能記錯,他就是關桂玲的舔狗,那屁颠兒屁颠兒的啊,關桂玲的每句話他都能記在心裏,哪可能記錯?我覺得這個事兒啊,有貓膩。”

“有啥貓膩?”

莊志希在一旁接話說:“要麽,關桂玲把自己前夫也算作孩子了坑着白奮鬥一起養;要麽,她肚子裏還有一個呗。”

“啊這……”

一時間,大家不曉得說什麽了。

就連路過的陶玉葉都停下了腳步,一時間有點不曉得說什麽了。

而張三兒夫妻也冒出來聽八卦了,這夫妻兩個聽得直咋舌。

莊志希的話震撼了大家,但是周群卻拍手贊成:“小莊說得對,估摸就是這兩種情況,沒有其他了。”

他說:“我覺得這一次白奮鬥又要上當受騙了。”

王大媽惆悵了:“你提醒,他也不聽啊。”

趙桂花:“确實,他不會被一個女人絆倒兩次,但是卻會被兩個女人絆倒兩次。”

“啊這……”

似乎又很有道理的樣子。

衆人齊刷刷的搖頭,啧啧啧。

陶玉葉雖然還挺想再聽一會兒,但是也知道不行的,她還得收拾家,匆匆忙忙離開。趙桂花看着她的背影,感嘆嫁入有錢人家也不是那麽好過的。

上輩子,陶玉葉就是嫁給了陳源。

這個陳源可是有點背景的,人家老爹是機械廠的後勤主任,位置不算特別高,但是這是一個實權位置。他媽是第三糕點廠的副廠長。也是很不錯的單位。爹媽都是有能耐的人。陳源家裏還只有一個已經出嫁了的姐姐,在食品廠做會計。

陳源是小兒子。

上一輩子陳源和陶玉葉沒有搬到他們院子,他們也不曉得這家子什麽情況,但是陶玉葉倒是一副“嫁入豪門”的成功姿态,吃穿用都是很好的,廠裏的很多小姑娘都以她為目标的。

畢竟誰不想過的好一點呢。

大家都想的啊。

不過就沖今天一點點的事情來看,這雖然是“嫁入幹部家庭”,可也未必就是處處順心。

最起碼那個陳源看起來就不是什麽很省心的玩意兒。

“你說這陳源放着樓房不住,怎麽還住我們院子了。”隋大嬸嘀咕:“他不是獨生子嗎?”

周群:“這誰知道呢?不過我估計可能是家裏住不開?我聽說陳主任的爸媽,也就是陳源的爺爺奶奶是跟他們一家子住在一起的,那既然是一家子住在一起肯定住不開啊。再加上有便宜為啥不占?而且我想着,剛結婚的小媳婦兒肯定是不想跟公公婆婆,還有爺奶住一起吧。上頭全是長輩,那得多累?所以争取了福利分房,來咱們院子了吧。”

“估計是。”

趙桂花覺得不是。

但是她沒言語。

大家讨論着新搬來的小夫妻,張三和潘盼也沒留下來。而是再次一起回家刷塗料,這家裏要收拾的地方可真是不少,好在一天也幹的完。

潘盼小聲的戳了張三一下,說:“那個比較豐滿的,就是王香秀吧?”

關于王香秀的八卦,她都聽張三說了。

張三點頭:“是她,那可是個神人。”

雖然外面很多人相信王香秀的清白,但是作為知情人,張三不相信。他可是知道,他們保衛科李四,還有王二癞子,還有……反正好幾個都是入幕之賓呢。

價錢他都知道。

不過這些,他倒是沒說的更多,免得讓他媳婦兒以為自己不正經。

天地良心,他雖然嘴賤瞎說,但是真沒跟她勾勾纏過。

“你是沒見到她的婆婆,她的婆婆更是個神人。不過現在已經被抓了。這個院子熱鬧可多了,那個周大媽……”

小夫妻兩個一邊幹活兒一邊小聲八卦,覺得這收拾家一點都不累不疲憊了呢。他們在家裏幹活兒,院子裏的人還在糊紙盒。他們是得空了就糊紙盒。

不過這個活兒不多了,等交了工,今年應該就再也沒有了,真遺憾。

不過好在,也是掙了點錢。

“王大媽,咱們明年還能有這樣的好事兒嗎?”

王大媽:“明年你再抓個賊?”

“唉,果然好事兒不常有啊。”

大家都笑了出來,說:“那可不是,誰家還能天天過年。”

“這一批是最後一批了,明後天就能交上去。”

“等交上去了,咱們上山?”

“成吖。”

他們這幾個月一起搭伴兒上山,那收獲真是不錯的,可能沒有什麽大的好東西,但是一些山貨可找了不少。不說旁的,就趙桂花他們家的地窖,那都滿滿當當。

雖然外面現在缺糧,但是趙桂花他們家可不缺。

“趙桂花,領一下包裹單,有你一個包裹。”

趙桂花一聽這個,立刻起身:“哎。”

她簽名領了包裹單,喜出望外。

王大媽一想就知道:“你家老二寄來的吧?”

趙桂花:“那可不,估計是鹹魚。”

莊志心在海鷗生活,不缺這個,每年秋天都會給娘家寄不少的鹹魚。

可別小看鹹魚,現在的鹹魚可是好東西,這是葷菜呢,和雪裏紅搞在一起蒸上,那滋味兒,美!

“你家閨女孝順啊。”

“這話讓你說的,你家李芳多好啊。”

“那倒是。”

李芳倒是沒在這兒跟大家一起閑聊,反而是拉了兩個孕婦,也就是明美和姜蘆一起,給他們兩個上課。這兩個都是第一胎,跟李芳不能比。

他們都坐在莊家的門口門廊下。

李芳看着兩個人都是長發,說:“這生産前,你們都剪成短發吧。不然到時候肯定要後悔的。”

姜蘆:“為什麽啊?”

好像每個人都會這樣做,但是他們從小到大都是長發,都習慣了,有點不舍得剪短呢。

明美也是點頭。

李芳:“這生孩子總是要坐月子,一個月不出門不洗頭不洗澡,如果你不剪成短發,你的頭發能惡心的你自己吐出來。”

“啊,對對對,這個确實了。”明美想到了她嫂子,坐月子期間這些确實都是不允許的,她果斷地很:“那我得剪短了。”

她可不想自己的頭發油的能炒菜,那樣未免也太惡心了,這一想到自己一個月可能都不能拾掇一下,她哀嚎了一聲,說:“我會髒死的。”

李芳笑了出來,說:“咱們是冬天坐月子,已經算是不錯了。你想想如果是夏天裏坐月子,該是什麽樣。”

這樣一說,大家果然就覺得舒服多了,果然人都是要對比的。

想到夏天坐月子的痛苦難處,這冬天坐月子雖然冷,但是不用出門已經是很好的事情了。

夏天那是人都要馊了。

“也得提前備一些紅糖和雞蛋。”

兩個人再次點頭,認可了。

今年雖然缺糧的挺明顯的,但是也只是缺,不是說過不下去那種,跟那三年時候不一樣。可能确實難一點,但是不算要命的事兒。雞蛋什麽的也還是可以按照定量買到的。

姜蘆小聲:“我打算去黑市兒買點。”

這個時候,黑事兒就是首選了。

他們如果正常購買,其實數量有限買不到多少的。

畢竟,現在一些山村裏雞蛋都能做硬通貨抵東西的,可見價值。

“你去?”

“我讓周群去。”

李芳揉了揉太陽穴,說:“我家楊立新不敢。”

楊立新膽子不大的,要不然當初也不能讓白奮鬥坑了一下。

當然确實有他家想利用人的事兒,但是白奮鬥也确實是沒輕宰他們,這事兒即便是不說,也分析的出來。

她嘆息一聲,說:“我家還是這樣吧,黑市兒就不去了,我看看讓楊立新去一趟農村。看看他們村裏有沒有人肯換。”

楊立新是上門女婿,他家所在的農村距離四九城很近。

當然了,他要是在窮鄉僻壤裏,跟王招娣一樣的山裏村子,也不可能有人幫着介紹來城裏做學徒。如果不是跟着李廚子做學徒,他也不可能做上門女婿。

他回他們村裏問問,也很正常。

明美:“我等問問志希哥吧,他應該有法子的。”

雖然他們幾家都養雞了,但是肯定也是不夠的,加上單位的定量都不夠。畢竟那可是坐月子。

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麽更多的營養品,坐月子的時候最重要的營養就是雞蛋了。

“咱們這老母雞買的是真的很值得。”

他們買的母雞,下蛋都相當不錯。

莊家還有李芳家都有小孩子去挖蟲子,而姜蘆家有王招娣,這老母雞也是一樣,它們吃得好,下蛋就頻繁。可真真兒是很不錯了。沒看嗎?就連王香秀都開始養雞了。

不過他家養雞能差一點,畢竟,你喂蟲子和不喂蟲子,還是完全不一樣的。

不過王香秀家忙不過來也是真的,金來銀來都躺在床上,銅來是沒事兒,但是他小啊,平時要上學,放學回家也不能自己一個人去挺遠的地方挖蟲子和蚯蚓。

他以前都是跟着兩個哥哥一起,所以沒有什麽小朋友。

要是自己去很遠,就連王香秀都不能放心,她現在可就這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了。

所以他家老母雞明顯差一點,但是兩只老母雞一天至少也是能供應一個蛋的,還是合适的。

“咱們院子別看鬧挺,但是人最起碼都精明啊,你看知道養雞的好處,大家立刻都行動起來。咱們後街的一個三進大院兒。他們院子想養雞,院裏的人還要開個大會呢,最後給否了,說是破壞院裏的環境,你說搞不搞笑。這政策都允許一家養兩只,他們大院兒不允許,真是拿着雞毛當令箭,把自己當回事兒。而他們大院兒的人竟然還真的聽了。都不知道腦子是不是讓狗吃了。”

“管院兒沒有那麽大權利的。”

“誰說不是,而且開什麽大會啊。”

明美想了想,笑着說:“這要是在咱院兒,誰要是敢說不讓養,你信不信,直接就能挨揍。”

“噗!”

“也對。”

他們大院兒的人雖然能惹事兒,但是也是真的不慫!

一個個彪悍的緊,除了比較能惹事兒的幾家,其他家也沒說多老實的。就說他們莊家,看起來不太摻和特別多的事兒,但是誰要是敢招惹一下,趙桂花就敢直接罵上門。

這可不怕打架的。

“可不哩,再說也沒什麽髒的啊,雞糞都有大用處的。”

這個也是不假的,這還是趙桂花的主意,趙桂花讓莊老蔫兒給自己釘了一個木箱子,不是傳統的木箱,差不多長一米寬半米,也就差不多半米高,沒有蓋子。

嗯,這也不叫木箱,算是一個儲物格子。

趙桂花在山上挖了黑土,自己種辣椒,這雞糞可不就用上了,就這還不夠呢。

其他幾家養雞的見狀也趕緊跟上了,都在窗外放了這個玩意兒種菜。他們也沒占院裏的位置,更沒在院裏開荒,可是放在自家窗下的,如果想端進屋裏,也不是不可以。

趙桂花還是口重一點,喜歡吃點辣,所以選擇了辣椒。也有不喜歡吃辣椒的,栽點蔥什麽的,也是極好的。所以可別說什麽破壞大院兒環境,他們大院兒環境那可是很不錯的。

雞糞可不是壞東西。

這都省了買辣椒的錢了。

別看這重生回來小一年兒看起來也沒幹啥,但其實趙桂花也潛移默化的影響着大院兒的。最起碼上輩子,他們這個時候可沒有現在這麽輕松。

這一輩子,家家戶戶都有些存貨。

因為趙桂花他們去郊外上山頻繁,搞得其他人也忙活的緊。

這不,明美他們八卦着有的沒的,趙桂花他們也商量着明天再上山的事兒。張三兒出來扔垃圾聽到了,趕緊說:“趙大媽,我們能跟你們一起去不啊?”

趙桂花:“那山也不是我的,去呗。你有自行車嗎?”

如果沒車就得坐公交車了,這就無形增加了成本。

張三兒笑呵呵:“我媳婦兒有。”

趙桂花:“那行,明早七點,啊不對啊,你明天不上班?”

明天可是周一,一般來說就他們這樣的家庭主婦時間才多呢。

再說,他們家今天刷了房子,今晚就肯定住不進來的。

張三:“我明天休息,我們保衛科有夜班的排班,所以休息日跟其他人不太一樣。”

趙桂花:“那行,你明天過來吧。”

張三兒嘿嘿笑,說:“好。”

他感慨:“這能住進來真是太好了,我以前就可盼着能跟諸位大媽住一個院子呢。”

周群:“呵呵。”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也是八卦。

周大媽也不怎麽自然,畢竟,她在保衛科受過苦啊。不過當時故意把她靠在水管子上的倒不是張三兒。這貨主要是來回竄看熱鬧,所以,雖然丢人,但是不能說就不對付。

“你媳婦兒上班吧?”

“嗯,她上班,我自個兒去。”

趙桂花感慨:“張家搬走,我還挺沒想到的。”

這是上輩子沒有的事兒,上輩子張家沒有去外地援助建設,自然也就沒有搬走。倒是不知道是不是她重生的啥啥效應,這輩子他們家竟然搬走了。

“可不是,我也沒想到。”

“就是啊。”

周群:“啊,你們不知道啊?”

“知道啥?你知道他們家為什麽要搬走?”趙桂花問了起來。

周群立刻得意起來,就沒有什麽八卦能逃得過他周群。

他說:“張家之所以決定搬走,還是不想讓女兒下鄉,才做下這個決定的。咱廠五車間老于頭他閨女下鄉出事兒了。反正就挺可憐的。這可真是讓很多人都吓壞了。張家也算是疼閨女了,自然就狠了狠心,給閨女找了一個出路。而且他家去援建,不算是吃虧。好處也不少。所以就決定走了。”

“你咋知道的?”

周群:“我去問了老張大哥啊……”

一幹人等:“……”

你可真好事兒。

趙桂花也恍然大悟了,不過老于頭的閨女,上輩子沒聽說……但是想一想,她一個家庭主婦不知道也不奇怪。不過張家兩輩子,做了不同的選擇。

她挑挑眉,說:“行了,我不跟你們說了,我都去一趟郵局,正好把東西取了。”

“去吧去吧。”

莊志希:“我跟你一起吧。”

趙桂花:“成。”

有個力工,當然很好。

趙桂花和兒子一起出門,倒不是念着閨女的包裹,而是念着閨女的來信。

雖然知道她在島上生活還是可以的,但是當媽的總歸也不能完全就不擔心在外的女兒,她推着自行車去郵局,還沒走到,就看到陶玉葉提着一大包東西在馬路對面。

趙桂花感慨:“幹部家庭,哪裏有那麽好嫁的?”

莊志希說:“媽,你能想到嗎?就在相親大會的時候,那個陳源還只是陶玉葉身邊的一條舔狗。這一結婚,果然就不同了。他也表現的太明顯了。”

趙桂花算算日子,說:“這也沒很久啊。”

相親大會是九月末,現在是十一月,哪裏久了?

“誰說不是呢,相親大會的時候,好幾個男同志圍着陶玉葉獻殷勤,其中還有廠長的外甥呢。當時這個陳源也在,那簡直了,可以說是鞍前馬後溫柔小意的。但是現在……你瞅今天的态度。簡直判若兩人。不過也是今時不同往日了,那個時候他追求着陶玉葉,是她身邊衆多的愛慕者之一,自然要好好表現。期望抱得美人歸,但是現在吧,陶玉葉已經是他老婆了,那麽自然就不那麽金貴了。”

莊志希知道有些人是這樣的,但是這親眼見了還真是覺得夠可以的。

做人能做到這個份兒上也夠嗆了。

趙桂花聽了這話,盯住了莊志希,說:“他不做人,咱們可不能這樣,我不求你做人多好,人要是沒點心眼兒保不齊也要被人坑死。但是對自己人,對自己媳婦兒,可別這麽不做人。什麽玩意兒啊!你少跟這樣的人來往,更不要跟這樣的人學。這種垃圾玩意兒,以後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莊志希陪着笑臉說:“媽,這個我知道的。再說,人家還是幹部子弟,怎麽可能跟我一起玩兒。當然哈,我也不樂意跟老爺們一起轉悠,我媳婦兒軟軟香香的不好嗎?”

趙桂花:“你正經點。”

莊志希:“成啊。”

娘倆兒一起取了包裹往回走,莊志希推着車,說:“我姐寄了啥啊,這還挺沉的。”

趙桂花吐槽:“吃的時候你倒是不說沉。”

莊志希:“你說,我大哥咋又出車了啊,哎。要不然他還能幫忙,我最近也很累啊。”

趙桂花:“你說給我偷懶。”

莊志希:“……”就很委屈。

他眼光一掃,說:“哎,那個不是陳源?”

這人真是不禁念叨啊,他們剛才還讨論了這個家夥,轉頭兒就看到這個家夥了。他跟着幾個男人一起,都騎着車,滿臉笑容,直接拐進了公園。

一個個特別張揚,按着車鈴,嘩啦啦的。

趙桂花雖然是重生,但是也是個老派人,她搖頭,啧啧:“看着就不是什麽過日子的人。”

莊志希:“管他們呢。”

“那倒是。”

兩母子不怎麽看的上陳源,當然了,陳源也看不上他們啊。

陳源那可是富裕家庭出來的,父母條件都很好的,家裏又只有這麽一個兒子,嬌慣的緊。他自诩跟其他人不一樣,哪裏看得上大院兒裏長大的這些沒文化的?他有自己的朋友,都是些家裏條件不錯的。

有幾個一般的,也是給他們做狗腿子。

他們一群人騎車去公園玩兒,其中一個麻子臉好奇的問:“陳哥,咋樣啊?這幹掉這麽多競争對手娶了咱們廠花,那是啥滋味兒啊?”

陳源呵呵一聲,有幾分得意,他娶這個媳婦兒,還真是打敗不少對手。

不過吧,他挑挑眉,說:“睡過了之後也就那樣,女人嘛,還不是就圖個新鮮?不過說起來我倒是有些後悔了。”

“怎麽?”

大家立刻圍了上來,好奇的很。

也有人撇嘴,覺得他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陳源:“我以前追求她,那就是看她長得不錯,而且追求她的人多。可她幾次三番的拒絕我,我難道不得給面子撿起來?我這人可是要面子的,當時就想着面子了。但是這搞對象和結婚真是不一樣,我現在也算是理解當初我爸媽為什麽都不怎麽同意我們在一起了。現在結了婚,我倒是覺得也不過如此。她家條件真的挺一般的,就她本人也是沒見過世面的蠢貨,要不是靠着我家,她能有個正式工作?笑死人,就她那個水平,打針都不行。還吹什麽牛逼啊?如果不是她小姨和小姨夫,她連進廠做臨時工的資格都沒有。”

“哎呦,陳哥,你可真無情,這人人都向往的廠花在你嘴裏還啥也不是了。”

陳源随意的擺手:“我跟你們講,這家庭條件一般的,真的就挺讓人看不上的。沒個見識。她連個沖水馬桶都不會用,啧啧。我可真是……哦對,你們是不知道,我家做了個金錢蛋,她竟然沒吃過。真是沒見過世面。我這現在都不敢帶她出門,帶她出來都丢臉。”

“陳哥你看看你多無情,人家沒吃過金錢蛋都要被笑話。這條件差一點,慢慢教就是了?人好看就行啊。你可是打敗了多少人啊。你不知道,你現在去機械廠說一聲陶玉葉不好,多少個人都能恨死你。真是想一想就激動啊,你可是娶了廠花!廠花啊!”

陳源:“那倒是,我看不上的,還真是有人看的上,掃廁所的白奮鬥你們知道吧?哎呦喂,看到我媳婦兒就跟條狗一樣,我罵媳婦兒,他就差上來打我了。那個恨啊。仿佛我搶了他心愛的姑娘。他可不知道,他心愛的姑娘在我這裏屁也不是。”

說起這個,陳源又得意了。

這陶玉葉是沒什麽好的,但是吧,真是滿足他的虛榮心啊。

別人恨不能捧在手心裏做女神的女孩子,在他面前屁也不是,這種感覺,就很滿足。

他笑着說:“你們信不信,就算是我甩了陶玉葉,也有多少個人想接盤,哥們的眼光就是這麽高。”

“陳哥威武。”

“陳源你可做個人吧,人家陶玉葉挺好的啊。”

陳源嚣張的笑:“你瞅瞅,這都有打抱不平得了。哎對了,你們猜陶玉葉現在在幹什麽?她在家裏給我幹活兒呢。她說讓我出來玩兒,嘿!”

衆人羨慕的看着陳源。雖然陶玉葉家庭條件不算是特別好,但是也不算是特別差了。而且又漂亮又能幹,這陳源真是運氣啊!不過一看這貨就不怎麽惜福的。

不過這個也跟他們沒關系。

大家就是一起瞎玩兒,也不是真朋友。

“哎不是陳哥,你怎麽自己搬到胡同住了?那住的多不方便啊。上個廁所都得去巷子裏。”

“誰說不是,我就住不慣啊。”

“我也不樂意住那種破地方。”

陳源也不樂意啊,誰樂意住不好的地方啊,他家一百多平大樓房呢。

不過這個,陳源倒是沒說實話,只是說:“還不是我爸媽想讓我稍微鍛煉一下,說是我在家裏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啥也不幹。正好讓我出去鍛煉一下。我一想也是,就答應了。誰曾想看到房子就後悔。”

衆人齊刷刷哈哈大笑。

陳源也笑,但是眼底卻也有自己的算計。

這什麽結了婚夫妻兩個出來住鍛煉一下,這是沒有的事兒。

其實不是這樣的,這件事兒其實這是他媽的意思,他媽偷偷跟他兩個人一起商量的,他們的想法是先把這個房子占下來。雖然是一間房,但是也正好。畢竟,這個房子不是想給陳源夫妻兩個住,而是想給陳源的爺奶住的。

老兩口住一間房,正夠用。

他們沖的就是這個,但是老兩口也不是廠子的人,可沒資格要房子。

他們只能采取迂回政策,讓陳源和陶玉葉要求分房,然後先住着,住個一兩年,或者不用那麽久,只要陶玉葉懷孕了。就可以回去養胎,到時候借着家裏人多住不開,再讓他爺奶去大院兒住。

只要住下了,就別想回來。

他們可不樂意跟老人住在一起。

而這樣采取的迂回政策。

既保全了孝順的名聲,又能給兩個整天碎嘴子沒見識的老人弄出去。他爸也不會不高興。等老人死了,他們還能把這個房子租出去或者偷偷賣出去。

這可是一舉兩得。

但是這些話,他可不能對外說。

陳源雖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到底也是這樣的家庭長大,該有的算計也是有的。至于大院兒的人,那些人算是個屁,不值得他用心機。

他理都懶得理呢。

作者有話說:

133、要結婚了

大院兒裏新來的兩對夫妻, 都是一周後才搬進來的。

畢竟,剛刷好塗料的房子也不能住,現在天冷了,塗料幹的慢, 他們搬進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個禮拜了。十一月中的日子格外的冷。大家現在已經不去上山了。這個時候山上也沒什麽了。

不過雖說是天冷了, 但是家庭主婦是閑不下來的, 趙桂花自己做些醬菜泡菜, 都得到了大家的好評。冬天裏的菜色少,大家也只能變着花樣兒将少有的蔬菜做的美味。

趙桂花醬菜和泡菜用的都是蘿蔔白菜, 是家家戶戶都有的, 所以學起來也不費勁。

這不,大院兒的老娘們都跟着學, 就連作為廚子的李廚子都過來了, 他雖然是廚子, 但是還真不會做這個,現在的人不像是後世,在網上就能搜一搜菜譜。

不說做的地道,最起碼看菜譜知道該放啥。

現在可不是, 那廚子這個手藝是相當靠傳承的, 沒個師父,你連一道菜裏面有什麽料都不知道, 就更不用說其他了。李廚子也嘗了趙桂花做的泡菜,還有一些醬菜。

他覺得, 還是很不錯的。

冬天裏菜色少, 豐富餐桌很重要。

好在趙桂花也不藏私, 她願意教大家夥兒, 李廚子也來學。要不說, 這專業的和非專業的,就是不一樣,趙桂花會做,自己覺得味道也算是不錯了。

李廚子學會了之後琢磨了一下,加加減減的,出來的口味倒是自覺比趙桂花更好一點。

不過李廚子倒是沒跟鄰居們說,這當廚子的,可是很忌諱教人的,一般學徒在他手裏都要好幾年才能開始上手兒,楊立新要不是他女婿,可學不到現在這麽多。

雖說這泡菜是趙桂花先教給大家的,但是各家都會根據自己口味和自己有的東西稍微做一些加加減減,因此他覺得自家這個完全不用說。

不過雖然自認為不用跟大家說,但是他還是偷偷告訴了趙桂花。這個是必須要說的,他是從趙桂花這裏學來的菜色,調整之後更好了自然要告訴趙桂花,這是做廚子該有的品德。

他調整完更好吃一些不跟鄰居說也是他做廚子的基本操作,都告訴別人了,自己還做什麽大廚兒。

這就一碼歸一碼。

趙桂花倒是不在意這些,這些都是不重要的小事兒,她也不過是為了豐富一下冬天的飯桌。

這人是鐵飯是鋼,吃飯比天大啊。

院兒裏老娘們跟着趙桂花學了泡菜,又跟王大媽一起腌了酸菜。往年這個時候酸菜早都腌好了,今年晚了一個來月呢。誰然他們前一段一直跑郊外上山呢。

要不總是聽說一些物資豐富的地方有什麽“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裏”的順口溜兒。他們這只去郊外的山上,就已經深有感觸了。山上好東西多啊,趙桂花他們去的這個山都不算是什麽深山老林,就不少好東西了。

他們不上班的女同志時間可比一般人多,秋天那一段兒隔一天就上山,怎麽都有收獲。真是美滋滋。

趙桂花家又是山貨又是菜幹,總之東西多多。

她這個年紀啊,最樂意的就是囤東西,看着家裏滿滿當當的不愁吃,這心裏真是比什麽都高興。不過因為秋天上山太多了,這倒是耽誤了腌酸菜,往年這個時候都能吃了,今年才剛開始幹活兒。

不過好在,這個只要忙活一天就行。

大家都選了差不多的日子幹活兒,每到周末,院子裏都熱火朝天。大家都在幹“大活兒”。這事情多了啊,就連搞事情的時間都沒有。

這也不光是他們大院兒,這一片兒都這樣,誰家不囤菜啊。

再加上,今年限量明顯,這老百姓自然忙活的更加厲害,誰都不想吃不飽的。

真是一片火熱的如火如荼的氛圍。

就連新搬來的張三潘盼也跟着大活兒一起忙活,潘盼老娘還過來幫着忙活了兩天,學了趙桂花的泡菜,喜滋滋的離開,只感嘆女兒這個大院兒真是和睦。傳言害人啊。

這天大的誤解,也沒人給她解釋。

相比于他們這對新來的小夫妻,另外一對小夫妻就沒有幹什麽了。

陳源和陶玉葉并沒有像大家一樣幹活兒,家裏幾乎是沒有準備什麽。

他們可不知道,大院兒裏不少人都在議論他們,這不好好過日子,總是要被議論的。衆人議論陳源夫妻,陳源還很不樂意。他住慣了樓房,可真是一點也不習慣現在的生活,每天都火氣很大。

這吃喝倒是還成,有他媳婦兒呢,要說最不習慣的,當屬上廁所了。

別看後世說四合院如何值錢如何好,但是這個時候,真的也就那樣。即便是九十年代初,如果沒有改造過,那都沒有樓房舒坦。畢竟,北方是要供暖的。

現在還沒,都是自己燒煤球兒,但是等那個時候樓房都是統一供暖。大院兒可沒有,還有水電,廁所,這些都是讓人不舒坦的。所以說,如果不改造,九十年代初都沒那麽舒服,更不要說現在。

陳源最恨的就是上廁所,大晚上的如果搞個大的,竟然還要去巷子裏。現在天氣涼飕飕的就不爽利。等過一段天冷,估計更愁了。總之他是一百萬個不舒服。

每天都喪着臉,周末想要睡個懶覺也不成,一大清早院裏就有人忙活開了,院子裏人聲鼎沸的。

陳源厭惡的拍了拍床,罵道:“媽的,這些玩意兒怪不得一個個都過不上好日子,真是窮忙活窮忙活,越忙活越窮。都他娘的是一群窮鬼。”

陶玉葉坐了起來,說:“咱家真的不屯菜嗎?”

他家什麽也沒買,她男人說了,缺了什麽回家拿。這個陶玉葉是贊成的,她的公婆都是能人,家裏可是相當富裕。缺不了什麽,但是這過日子家裏什麽也沒有,總是來回跑也不方便啊。

再說,冬天不買點煤球兒,會凍壞的。

“咱家也得買煤球兒的。”

陳源翻了個身,罵道:“一大早的你嘟嘟囔囔的什麽呢,嚎喪呢啊。家裏缺了什麽,你回家拿啊。我爸媽還能拒絕不成?這樣的小事兒以後少來煩我,我找你是幹什麽的。”

陶玉葉咬着唇:“這煤球兒的活兒,我一個人女人哪裏做得來?”

陳源:“這個做不來那個做不來的,你什麽也不能幹我找你幹什麽,你搞搞清楚,我這種條件找你這種條件,你是高攀了,難道我還要照顧你?你要是不能給我照顧的好好的,就給我滾回娘家。我們陳家不要那麽沒用的媳婦兒。”

陶玉葉紅了眼睛。

不過陳源可不管她這副梨花帶雨的樣子,把被子往上一拽,說:“我再睡一會兒,你自己看着辦。”

陶玉葉看着這人大少爺的模樣兒,曉得這都是陳家慣出來的,誰讓陳家條件好呢。

她咬咬唇,忍了。

這能不忍嗎?

這要是嫁到一般人家,哪裏像現在這樣好過?一結婚就能分到房子,家裏缺了什麽可以去婆家要,自己的工資可以悄悄攢起來。根本不用顧及養家的事情。

雖說她男人的工資不上交,但是公婆那邊每個月可以給拿二十塊的生活費,相比于那些還要交生活費的。陶玉葉覺得自己的選擇一點也沒有錯,她真的很慶幸自己的選擇。

不說旁的,她就知道,莊家那頭兒一個月的生活費都是十五呢。

這麽想着,陶玉葉心情好了不少,她起身開始收拾起來。她男人不肯去買煤球兒,她就只能找別人幫忙了。她率先瞄上的就是單身漢白奮鬥。

這要說找別人,她覺得不太行。

陶玉葉來到前院兒,醞釀好了準備開口,想的很好,只是一走到門口,就見白奮鬥家挂着大鎖頭。

一大早,人就不在家?

她本來還揚着的笑臉兒一下子就垮下來了,她陰晴不定的盯了一會兒,抿抿嘴轉頭兒,這一轉頭,生生吓了一跳,周大媽竟然站在門口探頭偷看她。

陶玉葉拍着胸口說:“周大媽您這是幹什麽?人吓人吓死人啊,您沒事兒在這兒看什麽呢?”

周大媽也不撒謊:“我看你啊,你找白奮鬥幹啥?你男人允許你過來嗎?你們之前不是都吵起來了?”

周大媽三連發問。

陶玉葉又抿抿嘴,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說:“我……”

她眼珠子一轉,說:“周大媽,你家周群在家嗎?我想找他幫個忙。”

周大媽立刻警惕起來,說:“什麽忙?”

她就說這個陶玉葉也是個有心眼的,她說:“我家周群跟他莊大叔還有李大叔一起去河邊釣魚了,你有什麽事兒跟我說,我到時候幫你轉達。”

這一說,陶玉葉不用多說了,人不在家,還幫什麽?

再一聽,莊老蔫兒還有李廚子也不在,那就是這兩個人也不能幫忙。

她虛應一下,說:“我想問問煤球兒的事兒。”

周大媽:“我家煤球兒都是王招娣去買的。”

王招娣這個丫頭太能幹了,饒是周大媽這麽刻薄的人,都覺得這丫頭人真是很不錯,任勞任怨,除了能吃,沒有缺點。但是能吃算啥缺點呢。

能吃是福啊。

他家又不差一個人的口糧,反正……周群和姜蘆的錢也不會交給她,嗚嗚,那她當然希望王招娣留下,這能給她幹的活兒真是太多了。今年缺糧,可是他家今年攢的過冬的一些東西足有去年的兩倍。

這還是今年“缺”,如果不缺,他家肯定更好。

這人一大早啊,喂雞掃地倒痰盂洗衣服做飯,間或還要跟着趙桂花他們上山下河的,他家今年光是吃魚就好幾次了!

不花錢!

王招娣釣的!

更不要說,家裏一塵不染。

反正周大媽稀罕王招娣,她也是農村出來的,就待見這樣勤快的丫頭。

她得意的說:“我幹閨女王招娣,真是幹啥都不行。”

陶玉葉立刻:“那招娣在家嗎?”

她說:“我對這邊不太熟悉,想讓她帶我去一趟,可以嗎?”

她當然不會直接說想讓王招娣給她搬煤球兒。

不過她不說周大媽也看得出來。

周大媽是誰,那是占便宜的高手,只有她算計別人,可沒有別人算計她,這樣的操作,她打年輕的時候就會了,不會的話也看會了啊。蘇大媽就是這麽做的。

不得不說,見過蘇大媽的各種操作之後,她覺得其他人都相當不夠看,就像是現在的陶玉葉,看着是個聰明人,但是這些小動作誰不懂啊哦。

周大媽皮笑肉不笑,說:“這去個供應點有什麽熟悉不熟悉的,你出去問一嘴,誰不能給你指個路?我家招娣等一下還要陪着姜蘆去産檢呢。可沒那個功夫陪你瞎轉悠。”

這日子不短了,姜蘆月份也大了,她不像明美那樣特別明顯,但是也一看就是個孕婦了。

陶玉葉自然不好說“別陪着産檢,你跟我一起去搬煤球”,人家也不會理她,她只覺得這一早怎麽就沒有順利的事兒。

周大媽看她臉色不怎麽好,說:“你這是咋了?哎呀該不會是找不到人幫忙幹活兒,心裏不得勁兒吧?我跟你講啊,這做人啊,可不能全指望別人,你說本來都不熟悉,這上來就找人幹活兒,是不是太不厚道了點?別以為自己多重要,誰都得幫襯着,憑啥啊,再說了,有活兒不會找自家男人幹啊。整天盯着別人家算是怎麽回事兒。”

周大媽看不上過的比他家好的,這新來的夫妻兩個雖然争的沒有他兒子和兒媳婦兒多,但是家裏給力,所以一下子就能看出有錢,跟大院兒諸位格格不入。

周大媽覺得,這絕對是撼動他們家大院兒首富的地位,就很看不過眼。這沒機會都想找個理由找茬兒呢。更不要說現在機會出現在眼前了。

她樂呵呵的皮笑肉不笑:“我家招娣是個勤快人,但是勤快歸勤快,我這個當幹媽的可不會看着自己幹閨女讓人算計。勤快也不是說就要給別人家幹活兒。有些人啊,還是要點臉吧。”

陶玉葉氣的不行,但是又不想跟一個潑婦一般見識。

這種人啊,就跟狗皮膏藥一樣,沾上都惡心。

她深吸一口氣,說:“周大媽,我看你對我有些誤解,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莊志希從屋裏出來,就見這兩個人在你來我往,他來到水池邊接水,周大媽:“小莊你媳婦兒今天産檢不?”

陶玉葉轉頭看到了莊志希。

她曉得,莊志希是醫務室出去的,她能來就是因為莊志希調走。而他跟自己姨媽關系不錯。她立刻說:“小莊哥,早上好啊,這段日子我還沒專程跟你打個招呼呢。你說巧不巧了,我們竟然住在一個大院兒。對了,我姨媽前幾天還念叨你了呢。說我搬到你們大院兒,有事兒可得找你。”

她找不到人幹活兒,只能現在逮着一個是一個了。

這話出來,擺明了就是要讓莊志希幫忙了。

莊志希多精明的人,一下子就看出陶玉葉的意思了,不管陶玉葉是什麽人,這都跟他沒關系,但是如果想算計她,那不好意思,不行!

他笑着說:“那你肯定是聽錯了,王大夫肯定不會讓你有事兒找我。昨天我在食堂碰見王大夫,她還說我媳婦兒月份大了,讓我得用心照顧,可別管別人亂七八糟的事兒。”

他挑挑眉,笑着說:“再說我這麽英俊潇灑的,你找我,你家男人可是吃醋的,這樣破壞被人家庭和睦的事兒,我可是不會幹的。”

他接完了水,沖着倆人笑了笑,轉身回屋。

誰認識你是誰啊!

他是跟王大夫關系不錯,但是可不是跟你陶玉葉關系不錯。

還想拿王大夫壓人,什麽垃圾玩意兒。

陶玉葉心裏十分不喜,臉色更黑了幾分。她被人讨好慣了,她還沒結婚的時候,廠裏的男同志可是圍着她轉的。衆星拱月一樣。現在她結婚了,幾乎就沒有了。

可雖然如此,她在廠子裏想找個人幫忙還是很容易的,畢竟她可是後勤主任的兒媳婦兒,自己長得也好看。是很得人心的。但是沒想到回來再大院兒裏倒是一直很沒有地位。

不光是她,就連陳源,好像大家都不給面子。

這讓陶玉葉十分不開心,她喜歡那種被捧起來的感覺,這些人怎麽就不恭維她、拍馬屁,主動過來幫忙做這個那個呢?她眉頭皺的緊緊的,不舒爽。

其實這就是陶玉葉沒看清楚現實了。

就說他們院子的人,還真不指望他能幫着什麽。

就說莊志希吧,他是宣傳科的,後勤主任總歸是管不到他的,而且他也不可能調到後勤去。他有什麽理由恭維後勤主任的兒媳婦兒?

至于白奮鬥和王香秀這兩個人,他們兩個都是犯錯調出來的,他們已經掃廁所了,你一個後勤主任再能折騰他們,還能讓他們幹什麽?多上一趟廁所給他們廁所增加負擔?笑死人哦。

至于說能不能利用這層關系調走,幹好一點的活兒,就算是笨蛋也知道不能,他們兩個都算是在四九城有些名氣的。要不是說現在不能輕易開除職工,估計領導都想把他們開除了,再調任去幹好的活兒。

後勤主任樂意,廠領導都不樂意。

所以他們根本不會巴結。

再一個就是周群,嗯,這位也是名聲在外,他是電工,跟後勤挨不着。就算挨得着,他考級的事情出過問題也很難升級了。所以,不用想了。

沒必要。

還有一些,例如莊老蔫兒和其他的一些車間的職工,鉚工焊工什麽的,他們跟後勤更是挨不着,這種技術工也不會調到後勤。王香秀調過去那是因為她技術實在是真的不行。其他人但凡是能說得過去就不可能。

要說唯一可能會拍他們馬屁的,就是院裏的兩個廚子了,這是屬于後勤管的。

然而,李廚子技術好,領導的小竈都是他做的,跟廠領導也有接觸,人家不怕你後勤主任。楊立新還真怕,但是他跟着岳父混,自然不用多想。

所以算來算去,根本沒人會去巴結領導,這就導致陶玉葉在這邊的落差很大。

她心裏蕭瑟的回家,看到陳源還在睡覺,心裏這個煩躁。

她也沒有多喜歡陳源,但是誰讓陳源有一個好家庭呢。

她摸着肚子,只盼着趕緊有個孩子。

這要是有個孩子,她在陳家就站穩腳跟了,也可以會婆家養胎。

她也結婚一個月了,咋還沒動靜呢。

他們院子裏倒是有幾個大肚婆,到時候看誰生了兒子,她去坐一坐,接男寶!

陶玉葉萬千心思,無人理會。

莊志希回去之後提都沒提,最近他媳婦兒月份大了,七個多月,腿都浮腫了,人也有點憔悴,不是那麽有精神頭。即便明美平時是個很樂觀的人,人看起來也是怏怏的。

莊志希:“醒了?”

孕婦睡懶覺,那就很正常啊。

明美輕輕的嗯了一聲,她拽過一個靠墊,倚在了床頭坐起來,她撒嬌着抱怨:“寶寶昨晚踢我,我都沒怎麽睡好。”

她又說:“我小腿也有點不舒服。”

莊志希:“我給你揉一揉。”

明美輕輕點頭,莊志希坐在床邊,把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輕輕的揉了起來,說:“這樣舒服嗎?”

他側眸看着媳婦兒,說:“懷孕真辛苦,這麽辛苦,以後咱們不生了。”

明美心有戚戚焉:“嗯。”

她其實還是蠻喜歡小孩子的,但是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這次懷孕多遭罪,明美心裏也是明鏡兒一樣。看別人懷孕生孩子,感覺還沒幾天孩子就已經生下來了,好像一點也不費勁,特別容易。但是等輪到了自己才曉得,哪裏有什麽不費勁啊。

這真是遭罪啊。

她這個時候也慶幸自己沒有像夢裏那樣,如果她像是夢裏那樣在公交車上出了意外,恐怕比現在還難受一萬倍。她現在已經細心再細心,都格外的難受了。

其實明美都算是還不錯的了,她孕期反應不大,不像是姜蘆那樣吐得昏天暗地,這一點她倒是還好的,但是其他該有的難受也是一點都不少的。

她都不知道,懷孕的時候腿會腫的這麽厲害,肚子大了之後,睡覺也好難受的。

她輕輕的靠在了莊志希的肩膀,說:“我媽是個大騙子。”

莊志希:“怎麽?”

他攬着媳婦兒,小心翼翼的。

明美:“我媽說生孩子很容易,這明明一點也不容易。”

莊志希無聲的笑了出來,他攬着明美的肩膀緊了緊,說:“可能是……明美和你哥哥都是好孩子,在你媽媽有你們的時候,你們都很乖。所以你媽媽覺得生孩子很容易。但是我們家兩個小孩子調皮一點,所以你就覺得沒有那麽容易了。你說對不對?”

明美嬌嗔着笑,說:“你倒是會哄人。”

莊志希:“我是會哄你,別人我才懶得哄。”

明美笑容更燦爛了一點,說:“油嘴滑舌。”

莊志希:“那也只是對你。”

明美心情好了很多,她說:“算你對我好。”

“什麽叫算?我就是對你好,我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這個小丫頭長得真好看,瞬間就擊中我的心,我這麽喜歡的小媳婦兒,我當然會對你好。”

這人都有自己的審美與喜好,莊志希第一眼看見明美的時候,就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她就正好是他喜歡的那個樣子。這大概就是一見鐘情。

他捏着明美服衆的腳丫,說:“我們小美在堅持堅持,再有兩三個月,孩子生下來,就好了。”

明美摟住莊志希,唔哝一聲。

莊志希笑了出來,說:“來,你在躺一下,我去給你拿一個雞蛋。”

明美:“好的呀。”

她說:“對了志希哥,你今天陪我出去好不好?我想去把頭發剪了。”

莊志希心疼:“這就要剪短啊?”

他喜歡長頭發,特別喜歡兩個人這樣那樣的時候,她趴着,長發散在背上……

不過莊志希也知道,這懷孕坐月子不剪個短發,明美也遭罪,他說:“好,那等一下我載你出門。”

“好。”

莊志希:“中午我們東來順吃吧。”

他說:“這大冷的天兒,咱們吃個火鍋熱乎一下。”

明美:“好。”

火鍋的誘惑是很大的,明美剛才還懶洋洋的,這就起身準備洗漱了。

莊志希:“暖壺裏有熱水。”

明美:“好的呀。”

兩夫妻一起出門,也跟趙桂花說了不回來吃飯,趙桂花上下掃了他們一眼,說:“去吧。”

雖然出去吃很費錢,但是趙桂花倒是不管這個。

她也知道小夫妻兩個手裏有錢,那麽他們樂意花就花,反正是吃在肚子裏也不虧。

夫妻兩個一起去剪了頭,莊志希眼看着媳婦兒從長發飄飄到現在小短發,齊劉海兒,莫名覺得媳婦兒看起來年紀更小了。跟個小姑娘似的。如果不是她肚子還挺大,你說是十六七的小女娃兒,都很正常的。

明美不是那種幹瘦的,鵝蛋臉看着這丫頭有福氣又好看。

莊志希:“媳婦兒哎,你說我何德何能,娶了你。”

明美很真誠:“你長得好,嘴巴甜啊。”

莊志希一想真是這麽回事兒,誰說男人不能靠臉吃飯?

明明也是能的。

他笑了出來,攬着媳婦兒,說:“走,咱們一起去吃飯。”

将她的毛線帽向下拉了拉,明美:“你好友眼力見兒啊,我這長發變短發,就是覺得好冷哦。”

凍頭皮。

莊志希:“那是,做人就得這樣。”

他笑着領着媳婦兒一起出門。

雖然現在天冷了,但是周天麽,街上還是有不少人的。

莊志希:“我跟你講……哎,哎哎,你看那是不是白奮鬥啊。”

明美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嗯,就是這人,是白奮鬥沒錯了。

白奮鬥一個人推着一個手推車,車上放着煤球兒,身邊則是跟了一個女人。憑借那雙火眼金睛,莊志希一眼就認出來:“這是白奮鬥的同學關桂玲。”

明美看他一眼,說:“我知道的啊,我們單位的。”

哦對,客運站的。

此時白奮鬥跟關桂玲一起,兩個人并肩一起走。

關桂玲眉眼都是笑容,說:“奮鬥,真是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都不知道怎麽辦了。你也知道,我那個前夫,他幹不了重活兒,自從他病了,這些活兒少不得都是我。今年真好,有你了。”

她不談愛情,只說友誼。

“我時常聽別人說,學生時期的友誼是最純粹的,那個時候我完全不懂,但是自從跟你重逢,我就明白了。謝謝你。”

白奮鬥臉通紅,高興的說:“你看你,說這個幹啥?你要是跟我客氣就是拿我當外人,咱們之間,真的不至于。”

他看向了關桂玲,就見她雖然穿着舊棉襖,但是也能看出幾分風韻,他嘴角翹的更高,幹活兒也更賣力,說:“你家買的這些煤,肯定不夠用,不過你別急,等我去給你撿點柴火回來。你做飯的時候別用煤球兒,燒柴,能省下不少。”

關桂玲:“我知道了,你真好。”

白奮鬥笑的憨憨的。

他說:“你也小心點,別幹這個幹那個,剛懷孕,可得小心。”

關桂玲點頭,說:“我知道的。”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說:“其實我不怎麽想要這個孩子。”

白奮鬥激動:“你可別做傻事,你能有孩子,是老天爺的安排,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關桂玲輕聲抽泣了一下,說:“我跟他都離婚了,你說這孩子咋養啊。我家本來就有四個孩子了。這五個孩子,我可太難了。如果不是離婚那天晚上喝了點酒,我們不會在一起的……嗚嗚。”

白奮鬥:“別哭,你別哭啊,哭的我心都碎了。”

關桂玲抽泣着說:“他身體不好,我們早就沒有那個了,他是個好人,不想拖累我,堅決要離婚。明明,明明很久都沒,可誰曾想就那麽一次,我就懷上了。我也是離婚之後才發現的。我猶豫了好幾次想打掉,可是不舍得啊,這到底也是一條命。”

白奮鬥:“對對對,可不能。”

“可哪裏養得起啊。”關桂玲掩面。

他看着關桂玲抽泣的臉,一激動,大聲說:“我們結婚吧,我養你,我就把你的兒子當我的兒子來養!”

關桂玲一怔,随即立刻擺手,使勁兒搖頭:“不行,不行的,我配不上你,我家五個孩子呢,我們離婚的時候說好了,孩子都跟我。畢竟,當初是我接了他的班。而且那也是我自己的孩子……可是我怎麽舍得拖累你。你是我少女時期的夢啊。”

白奮鬥更加激動,直接握住關桂玲的手,說:“我樂意,我真的樂意。你就算是帶着孩子,我也樂意!你也知道,我不能生的,也許這就是老天爺看我可憐,給我的機會。你給我這個機會好不好?”

關桂玲:“你不嫌棄我……?”

“不!我稀罕你!”

關桂玲:“嗚嗚,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很好……”

兩個人在大街上,簡直是旁若無人。

莊志希他們在馬路對面,聽不到這一對男女說什麽,但是雖然不知道他們說什麽,只看他們這個動手動腳,就覺得談話內容很勁爆了。

莊志希:“他們這是搞上了?”

明美:“看樣子,可能是,我在單位聽說關桂玲懷孕了。”

莊志希:“……”

好半天,他說:“這還真是找個人養孩子啊。怪不得說她有五個孩子呢,原來肚子裏還有一個。我還以為她把她男人都算成一個孩子了。”

明美錘他一下:“說啥呢。”

他感嘆:“你說這關桂玲倒是也會算計,這頭兒白奮鬥雖然不行,但是能幹活兒能養孩子;她要是空虛寂寞,還可以找前夫。她前夫只是身體不好,也不是那方面不行。這兩方面都考慮到了啊,雞賊,真是太雞賊了。一下子倆男人。”

明美:“你的意思是……”

她只想到了想要坑白奮鬥養孩子,倒是沒想過,她還能再跟前夫藕斷絲連。

但是莊志希這麽一說,感覺又是一點也沒錯的。

明美:“這未免也太缺德了吧?她還要捏着兩個丈夫不成?”

莊志希:“我看就是,不然關桂玲為什麽會懷孕?”

兩人正說着,就看白奮鬥和關桂玲已經帶着喜氣兒繼續推車走人了,不過現在白奮鬥的腳步更加的大步流星。似乎商量好了什麽喜事兒一樣。

莊志希:“我看白奮鬥就算是養了關桂玲的孩子也是白養,人家自己有親爹的。而且親爹和親媽還有感情,到時候少不得來往,那麽後爹算什麽?就算是我沒有見過這幾個孩子,也曉得事情絕對不簡單。”

明美都麻了,她就不明白,為啥白奮鬥就這麽“幸運”,總是能遇到這樣的事兒。

莊志希聳聳肩:“大概是認不清楚自己吧。他還沒有想明白,自己已經不算是個男人了,但是他還是用原來的要求來說事兒。即便是腦子稍微清醒一點也還是糊塗,你看他說找寡婦的時候是什麽要求,他希望女方在城裏有工作,希望女方有個男娃兒,但是男娃兒不能大,不能記事兒,他可以做親爹……真這樣的,人家幹嘛找他?哎,等等,讓我捋捋,讓我捋捋這個事兒哈。關桂玲這個懷孕,就是沖着白奮鬥這個要求去的吧?”

這一瞬間,莊志希陰謀論了。

關桂玲雖然有工作,但是又有前夫,又有四個孩子,養活起來可沒那麽容易,而且關桂玲的孩子也沒說小到不認識親爹是誰,這孩子還多,要是按照白奮鬥的想法。

還真是未見得樂意的。

因為他要負擔這一家子了。

所以關桂玲懷孕了,她懷孕,肚子裏有個孩子,這對別人來說是不好的減分項。但是對白奮鬥來說是加分項,因為白奮鬥不能有孩子,他想要個孩子,一個不記事兒的孩子。

所以有工作和有孩子,關桂玲是符合的。

再加上她使出一點美人計,那麽想也知道,白奮鬥還真有可能為了關桂玲和一個沒出生的孩子而擔起關桂玲家的重擔。而且說不準,關桂玲還看中了白奮鬥的房子。

他可是一個人有兩間房,頂頂不錯了。

噫~

莊志希不想惡意的揣測別人,但是當一件事兒十分離譜,根本就不符合正常情況的時候,那自然也不可能用正常的想法來考慮。

莊志希:“我看關桂玲就是想讓白奮鬥拉幫套才懷了這個孩子。”

明美想說不至于吧,但是她也不是沒見過世面。就說王香秀,如果不是家裏孩子多,還都是兒子,她至于過成那樣嗎?

她想了想,說:“如果條件不好,真的不能多生。”

特別是單職工家庭啊,這一旦有個什麽,真是毀滅性打擊。

“行了,咱們走吧,不管他們的事兒。”

明美:“哎呦喂,你一點也不仗義哎。”

莊志希:“嘿嘿,因為我了解白奮鬥啊,他上頭的時候,他爹說話都不聽的。我們算是個啥,就是個鄰居。可別把自己太當回事兒,因為人家也不會把你當回事兒。你信不信,我現在去說關桂玲不好,白奮鬥保準跟我翻臉。保不齊還要報複。他啊,就這麽個腦子了。反正不是讓這個女人騙就是讓那個女人騙。”

明美:“也是。”

兩夫妻好一通分析,但是卻沒想多管閑事兒。

怎麽講呢,如果這事兒換了張三,對,就是新鄰居張三,莊志希都得去說一說。不是認識的時間長短問題,而是這個人他聽得進去別人的話。

就算是周群……哦,周群算了。

他是死都不可能跟什麽女人扯上關系的。

雖然同樣都是失去了某些功能,但是周群明顯比白奮鬥更找認清現實的。

反正,換個人,莊志希可能會說,但是白奮鬥,他不會。

因為白奮鬥的性格就是這樣,他分不清楚好賴的。

既然如此,就沒人願意實話實說了,幹啥?閑着沒事兒給自己惹麻煩?那就很沒有必要啊。

不過他們猜想的還真是沒有錯,當天傍晚,他們大院兒就傳出了一個新消息,白奮鬥要結婚了。

是的,你沒有聽錯,白奮鬥,要結婚了。

莊志希:“果然如此。”

今天那個熱乎勁兒,是因為結婚的事兒吧。

他咋舌,其他人,其他人也咋舌啊。

這誰能想到啊,白奮鬥竟然要結婚了。

雖然還沒回單位打申請,但是白奮鬥已經喜出望外,他挨家挨戶通知,說:“我打算明天去打報告領結婚證了。到時候會在咱們院兒裏的辦酒,你們可要來。”

他這個興奮勁兒,真是驚呆了衆人。

白奮鬥一路來到莊家,笑着說:“哥們要結婚了。”

他看一眼莊志希,說:“我想過了,我一個人也沒什麽負擔,到時候肯定要體面一下,場面保準不比你結婚的時候差,到時候早點到,幫幫忙。”

莊志希:“……好。”

他笑着說:“你這決定倒是也挺快的。”

白奮鬥得意:“嗐,其實我不着急的,但是我對象那邊着急,她生怕我反悔相不中她了,所以想要早一點結婚。我就說,哥們我這個條件,喜歡我的女人不會少的。有些人是沒有人生的閱歷,不懂什麽叫好男人,但凡是知道我是個好男人的。都樂意跟我一起的。我在女人裏,還是很有人緣兒的。”

莊家人:“……”

你在說什麽鬼話。

你說的這個話,你自己相信嗎?

真是離譜。

他繼續笑着說:“我媳婦兒有了,到時候小莊媳婦兒你給我媳婦兒講講懷孕該小心什麽哈。我這可不放心她呢。”其實根本不需要,都生多少個了,但是不妨礙他用這個顯擺。

莊家人:“……”

你在說什麽鬼話。

白奮鬥:“我們兩個的孩子,到時候就姓白,明年我老白家也算是添丁了。我相信我爸如果在泉下有知,一定會為我高興。”其實這個事兒他沒跟關桂玲商量過,不過他們結婚之後生的孩子,當然該姓白。

兒子更好,女兒就招贅。

就像李芳那樣。

莊家人;“……”

你在說什麽鬼話。

衆人都麻了,根本接不上他的話。

白奮鬥:“男人這輩子,總是要有一個仰慕自己的女人在身邊的,這樣才能幸福。”

莊家人:“……”

啊這……就聽不下去了。

這已經不是鬼話的事兒了,問題是現在,他們已經跟不上白奮鬥的腦回路了。

白奮鬥顯擺了一圈,樂颠颠的出門,略過了蘇家,這家子可沒有資格來參加他的婚禮。他正要走,王香秀開了門,兩人四目相對,王香秀猶豫了一下,說:“白奮鬥。”

白奮鬥:“你幹啥?”

他冷笑:“怎麽的?還想算計我?”

王香秀繃緊了嘴角,說:“我沒有,我只是想勸你一句,還是慎重一點。這結婚是人生大事,不要被人騙了。”

別人不想惹事兒,不樂意跟白奮鬥說的更多。

但是王香秀思來想去,覺得自己該是說一句的。

以前,是她對不起白奮鬥。

只不過吧,白奮鬥聽了這個話,冷冷一笑,說:“騙?你不騙人,別人怎麽可能騙人。王香秀,我知道你嫉妒了,但是你不該來挑撥我的婚事。更不該說我對象騙人。她是什麽樣,我比你更了解。怎麽的?以前吊着我不放,現在覺得後悔了?我告訴你,我就算是不找,我也不會再多看你一眼了。你的這些挑撥的話,可拉倒吧,沒有人會相信。”

王香秀解釋:“我不是……”

“你不是什麽你不是,你是個什麽東西我比你更清楚,你可給我滾蛋把,老子要去過新生活了,你們蘇家,一輩子落不得個好、呸!”

白奮鬥大搖大擺的離開,呵呵冷笑。

這個王香秀,別以為他不知道,她肯定是想跟他重歸于好,不過他有了更好的人,怎麽可能還能看的上王香秀這種滿嘴謊話的破鞋。她算個屁啊。

不過,哥們是真有魅力啊。

白奮鬥大步流星的往後院兒走。

王香秀深吸一口氣,攥緊了拳頭,轉身進了家門。

一進門,就看到銅來站在外屋看她,王香秀牽着兒子進屋,就見金來銀來也貼在窗口,想必是看見了。

王香秀:“媽不是想跟白奮鬥有什麽關系,我沒想再改嫁的。更不會改嫁給白奮鬥。我們兩家有仇,我還沒瘋。我是想提醒一下他別被人騙了,但是他對我們家成見太深,所以誤會了。”

金來:“媽,你幹啥要管他,管他去死呢,跟咱家有啥關系!”

王香秀:“你奶害死了白爺爺。”

她認真:“媽不是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你們了?你奶害了白奮鬥他爸,雖然你奶不是個好的,也害了你爸和你姑,更是害了我。我心裏就沒把她當一家人了,恨她恨得要死。但是在外人眼裏,她到底也是你們的奶奶,咱們對不住白家,我總是想着要做點什麽的。不管是你們還是媽媽我,都沒有能力幫白家什麽,所以我想着,提醒他一下也是好的。就算他不聽,我最起碼也提醒了,問心無愧。”

三個孩子默默的點頭。

不過很快的,金來說:“我沒有這樣的奶,她是個什麽東西,害我沒有了爸爸,我們有病她還不拿錢出來!她明明有那麽多錢,明明有那麽多啊,口口聲聲說我們是她最愛的大孫子,其實她最愛的只有她自己!-這樣的人才不是我奶,這個該死的老虔婆!”

王香秀沒有阻攔兒子罵那個老不死的,不過卻也說:“不要在外面說這個話,外人聽了會覺得你們不孝順。”

金來:“去他媽!孝順個鬼!那種人,誰要孝順!”

王香秀:“好了,別說這些。”

她說:“你感覺怎麽樣?”

金來其實腿好的差不多了,是當媽的擔心才堅持讓他休養。

金來眼珠子轉:“還不舒服。”

他不舒服,他媽就得準備好吃的,嘿嘿。

王香秀趕緊的說:“哪裏再躺一會兒,銀來你呢?你快躺好。”

銀來:“哦。”

他虛弱很多,許是受傷嚴重,話也少了。

“你們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媽給您們竄個雞蛋湯。”

幾個孩子眼睛都亮了,高興:“太好了。”

他們現在吃的可不如以前好了。

最近嘴巴可真是淡出鳥兒了。

“媽,我,咳咳……”銀來咳嗽起來,說:“我可以不吃藥的……”

王香秀臉色一變,說:“不行,必須吃!媽還等着你好起來,媽是絕對不會放棄你的。”

“王香秀,王香秀你在家嗎?”

王香秀聽到聲音立刻出來,見到來的竟然是陳源,陳源帶着幾分倨傲,挑着眉說:“你想不想掙錢?”

王香秀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拉下臉,說:“你什麽意思!我不是那種人!”

陳源意味深長:“你以為我什麽意思?我就是想問,你接不接洗衣服的活兒。”

他暧昧的笑了笑,雙手插兜:“怎麽的?誤會了?你倒是能多想,真不愧是茍蘭香的兒媳婦兒,真是正常的事兒都能想到那方面,啧啧!”

王香秀盯住了陳源,見他眼中有着不正經,曉得什麽洗衣服八成是這人描補的。

她雖說不算精明,但是跟男人周旋也有些年頭了,最是曉得男人嘴上一套實際一套。有些事兒,不用說就很明顯。她看的很透。雖然陳源說是讓她洗衣服,但是這個狀态麽……一看就懂。

她冷漠的說:“洗衣服可以,如果衣服不多,你給一個雞蛋就行。”

她是堅決不要錢,也不要高價。

但凡是要高價,最後賣的就不一定是誰了。

陳源:“呦,你倒是要的不多,那都是不錯。”

他上前一步,說:“聽說,還有別的活兒?”

王香秀瞬間後退,這下子冷若冰霜:“滾!”

陳源:“你這就沒意思了,裝什麽啊……”

王香秀:“給我滾!”

她曉得這人不懷好意,用力一推,将人推出了門,冷漠的說:“給我滾遠點,你算是個什麽東西!”

砰!

關上了門。

她拳頭攥的緊緊的,忿忿的低語:“我再也不會做那種事,再也不會!”

她努力的吸氣呼氣。卻沒有發現,屋裏的金來也攥緊了拳頭,他比兩個弟弟更大,更懂大人。剛才的話不清不楚,銀來不舒服昏昏欲睡,銅來還小不怎麽懂,但是他作為老大,他是懂的。

這個垃圾,上門欺負他媽媽!

金來知道,他媽媽是清白的。

別人說那些閑話,都是诋毀。

他媽媽是清白的,公安同志都把他媽媽放回來了,就說明他媽媽是清白的。沒想到還有人欺負他們家。金來恨得咬牙,不過很快的,他露出一抹笑容。

呵呵,這人不是有錢嗎?

正好便宜他們家。

到時候,他家就能買雞蛋吃買肉吃了。

他微妙的笑了笑,覺得手癢了……

再說陳源,他可不知道自己被小毛賊金來盯上了,別看金來這次吃了大教訓,但是他吃大教訓和銀來,還是有點不一樣的。銀來重傷,是從鬼門關拉回來的,現在還傷着,人很虛弱。

他年紀又小,那是真的怕了。

金來傷的沒有銀來重,現在好的差不多了。

再加上他年紀大一點,更有主見一些,所以性格還真是沒怎麽變。

這不,剛好了就盯上了陳源。

這人竟然敢上門欺負他媽,他作為家裏的男人,可不能算了。而且吧,金來也想過了,這家沒有老潑婦,這年輕夫妻要面子,就算抓到也未必會打他。

所以他不用太擔心。

金來開始琢磨起怎麽下手……

他得等兩天,最好是關饷的時候,那個時候錢才多呢。

他媽一個人養家很不容易,他得想想辦法了。

雖然以前沒有偷過錢,都是偷東西,但是他覺得現在自己還是向錢下手更好。錢都長一個樣,誰敢說是他的?

金來盤算的樂呵,陳源可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不樂意的回到後院兒,說實在的,他還沒看上王香秀這種貨色呢。他喜歡純情一點的,這種他是一點也沒看上。

都不曉得幹不幹淨。

這不是他有個哥們,聽說了王香秀的事兒,讓他幫忙試探一下。

沒想到王香秀倒是挺能裝的。

他可不相信王香秀是什麽正派人,這廠裏可不止一個人跟她有過那事兒。

真他娘的能裝!

女人,都會欲擒故縱。

134、常客

今天是白奮鬥登記的日子, 一大早的,他就早早的醒了,再一看,窗外一片白茫茫的大雪。

不知不覺, 下半夜倒是開始大雪了, 果然是大冬天, 降溫了。

怪不得半夜他就覺得格外的冷。他攏一攏衣服, 也不怕冷,端着茶缸子出去洗漱。今天他是起來的第一早的, 院裏還沒人了呢, 他哼着小曲兒刷牙,覺得心情真是不賴。

刷牙洗漱好了, 他對着鏡子将頭發梳得一絲不茍。

這結婚, 總歸是大事兒的。

昨天散播了結婚的消息後, 白奮鬥的心情更好了,這能不好嗎?他可是盼了很久了。雖說,也并沒有收獲很多對他的祝福,反而是有好幾個都露出了一言難盡又欲言又止的表情。

但是白奮鬥知道他們想什麽, 他們不就是覺得他上當受騙了麽。

更有甚者, 肯定是覺得關桂玲配不上他,這麽想着, 白奮鬥就更加得意了。他就說自己這個條件其實不錯的。不過白奮鬥覺得自己可不傻。雖然人人都覺得他被關桂玲騙了,但是白奮鬥覺得, 自己可沒吃虧。

雖說關桂玲是個離異婦女, 但是她有工作啊, 而且吧, 他是很迫切是想要有個自己的孩子的。相比于有個媳婦兒, 有個孩子才是大事兒。

畢竟,有了媳婦兒他也不能幹什麽,但是有個孩子,他可就有自己的孩子了,将來有人養老送終了。所以白奮鬥對孩子的期待,更勝于對媳婦兒的期待。

現在關桂玲這樣,那就正正好了。

到時候他們兩個登記結了婚,關桂玲再生了孩子,一家三口,兩個工人,日子能不美?

至于說關桂玲先頭兒的幾個孩子,白奮鬥心裏是毫不在意的,他壓根就沒打算養那幾個小鬼,他們跟自己有什麽關系。也不是沒有親爹,到時候就把那四個臭小鬼扔給他們親爹。

他就要關桂玲肚子裏這個孩子,他看着孩子長大,又是婚生子。到時候那就是他的兒子。

即便是有一天關桂玲想走,孩子都是他的!

那可是将來要給他養老的。

至于說現在答應關桂玲也養着其他幾個孩子,呵呵,等登記了,他們領了結婚證,他就不相信關桂玲還能拗得過他,他可是一家之主。

外人都覺得他是被關桂玲蒙騙了,但是白奮鬥覺得自己是個精明人,他才是那個算計的。

優勢在我。

而且啊,他這次談對象也沒怎麽花錢,以前就是給王香秀花的太多,才上當受騙,這一次他可不吃虧,不要錢的柴火可以搞一搞,但是但凡是要錢,那可是別想。

“哈哈哈哈哈~”他果然是這個院子裏最聰明的人,大家根本不懂他要的是什麽。

他張狂的站在屋子裏哈哈大笑,莊志希出來洗漱,看他這個樣子,默默望天,又默默接水。這幸好是天蒙蒙亮了,要是在早一點,天還暗着,保不齊有人以為鬧鬼了。

莊志希洗漱完了,又看了一眼白家,沒啥表示轉身回家,不過回家卻也拎了兩個煤球兒,屋裏冷的慌,他添了一個煤球兒,又洗了洗手。

他來回了兩趟,明美還沒有醒過來,莊志希居高心下的看着明美,就見她睡得縮成一團。

他輕輕的笑了一聲,端着尿盆兒又出門。

倒是巧了,在廁所又遇見了白奮鬥,天氣突然降溫下雪,今天街上的人倒是少,往日裏排隊倒尿盆兒,今天三三兩兩的。莊志希是排在白奮鬥的後面。

莊志希打量他一下,真是跟平常很不一樣,那頭發都跟牛舔的一樣。

他若有似無的笑了笑,說:“你這真打算跟關桂玲結婚?”

白奮鬥驕傲的揚頭:“當然。”

“他家孩子不少,你負擔可重了。”莊志希提點一下。

白奮鬥倒是不以為然,說:“這有什麽,我又沒說都養。”

莊志希微微眯眼,随即笑了笑,這次沒說什麽。看來白奮鬥經過之前的事情,也不是十分單蠢了。

白奮鬥:“你今早怎麽起來這麽早?”

莊志希:“一大早這麽冷睡不着呗。”

他說:“再說今天是外公家負責掃院子,我給他掃了。”

他們大院兒是排着班的,莊志希主動承擔起了個幫外公家掃院子的任務。畢竟,那可是明美的外公,這麽大歲數了。就算是身體好,住在同一個院子的小輩兒,也該幹活兒的。

白奮鬥:“我老了要是有藍老頭這個生活,我就滿意了。”

莊志希:“……”

他一言難盡的看着白奮鬥,覺得白奮鬥有點想太多了。

就他啊,難。

要知道,藍四海工資是很高的,而且他返聘怎麽算工資,從來沒聽這位老人家說過,想來也不差了。如果不好,他就不能整天吃吃喝喝。自從藍四海搬過來。他家明美就沒買過幾次糖,藍四海每次看見明美,都像是哄孩子一樣給她一顆大白兔。

明美都有點膩了,也不是每一次都吃,所以都攢了一罐子了。

更不要說,還有其他的。

所以說啊,白奮鬥想要過藍四海的日子,真是不容易的。

不過莊志希也不拆臺,他沒那個閑工夫,莊志希轉頭兒回大院兒忙活起來,等大部分人起來,莊志希前院兒掃完已經開始掃後院兒了。

各家各戶都開始發出早起做飯叮叮當當的聲音。

陳源不樂意拍枕頭,說:“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真是每天早上起的那麽早,他們是有病嗎?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住在這樣的地方。這破地方啊!啊啊啊!”

他揉着太陽穴坐起來,看着陶玉葉也迷迷糊糊的,說:“你還不去做早飯?是想餓死我啊?”

陶玉葉:“好,我烙餅。”

“我要吃大米粥。”陳源提要求。

陶玉葉愣了一下,說:“咱家沒有大米了。”

他們小兩口過來過日子,兩個人都算是第一次掌家。陶玉葉現在雖然是正式工了,但是恨不能錢都花在自己身上打扮。就算是不打扮,這個錢也得攢下來做私房錢,是不舍得拿到家裏花的。

陳源更不會往家裏買一針一線。

雖然也有二十的生活費,但是陶玉葉想着能省就省,她還是希望這個錢能截留下來。所以不管是日常用品還是糧食,她都去婆家拿。這不拿就沒有。

可過去拿,也不能一下子拿太多,所以陶玉葉他們家現在沒有大米了。

她說:“我今天下班過去……”

啪!

陳源就把枕頭砸在了陶玉葉的身上,說:“你怎麽管家的?自己男人要吃點大米,你都沒有?你每個月的工資都花到哪裏了?我爸媽一個月還給你二十塊錢呢。這麽多錢,家裏你什麽也不買?陶玉葉,你怎麽這麽小家子氣?有你這麽過日子的嗎?自家什麽也不買,拿了爸媽的錢還去我家拿是吧?你可真行!你說,你是不是想把錢留下來貼補娘家?你說!你個吃裏扒外的!”

他的嗓門兒很大,引得院子裏的人都豎起了耳朵。

正在掃地的莊志希也放慢了動作,耳朵豎的高高的,陳源陶玉葉夫妻兩個跟他們大院兒的人一點也不熟悉,所以大家也不曉得他們家怎麽回事兒,但是陳源這麽一吼,大家當然好奇了。

陶玉葉被陳源罵了,也曉得自己做的有點過了,但是她為了他們的小家,也不算錯啊。

她說:“我沒有把錢給我娘家,我都是自己攢着啊。我這不是想攢點錢?如果将來有孩子,那麽要花錢地方也多啊。”

“你還犟嘴了是不是?”陳源怒不可遏,啪的一巴掌就打在了陶玉葉臉上,說:“我慣的你了是吧?你還敢頂嘴?你這小地方出來的,就是沒有見識,什麽玩意兒?你當我是個傻子?我是看出來了,你就算是懷孕,也得去我家住,根本不花錢。現在裝什麽無辜?再說我們結婚也有一段時間了,一個多月了,你這肚子一點也沒動靜,你是不是不下蛋的老母雞啊?”

“我……”陶玉葉擡頭看着陳源,說:“我不是……你別這樣說。”

陳源:“我不這樣說我怎麽說?我不管你那些,我今早要吃瘦肉粥,你去做吧,再給我買一碗豆汁兒和兩根油條。”

陶玉葉:“可是咱家沒有啊,咱們家沒有大米了也沒有肉了。今早不吃好不好?我晚上回來肯定……啊!”

陳源一個耳光又打了過來。

別看他們大院兒都是機械廠的,都算是下力氣幹活兒的。但是真是沒有打媳婦兒的。就連周群那樣的,都是用言語哄騙姜蘆,那打罵可是一點也沒有的。

周大媽壞,但是也沒打兒媳婦兒,她就是言語侮辱加上偏方治大病。讓姜蘆喝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真的動手那沒有。其他人也是一樣的。

別看大家互相彼此群毆的不亦樂乎,但是打媳婦兒,那可真是讓人看不起啊。

不過這位新來的,明明是幹部家庭,明明是個讀書人,明明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但是動手卻一點也不含糊。他一個大嘴巴掀在了陶玉葉的臉上,罵罵咧咧:“如果沒有你就想辦法,而不是在這裏跟我說沒有,讓我忍。我在家的時候可不是這種待遇,我現在跟你一起出來過這樣的日子的?”

他感覺到涼意,突然又說:“你買煤球兒了嗎?”

陶玉葉:“還沒……”

這下子陳源就更恨了,他叫:“這是什麽天氣,你看看現在都什麽日子了?你連煤球兒都沒買?好,你可真是個好媳婦兒,這日子你還想不想過了?”

他的拳頭這下子落在了陶玉葉的身上,陶玉葉被打的嗷嗷叫,她沒想到陳源說動手就動手。

她閃躲着,說:“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別打我。”

院子裏的人面面相觑,莊志希皺眉:“這算是幹什麽!”

他擡腳就要過去攔着,雖然他對陶玉葉印象也一般,但是也看不得這樣的事兒。欺負女人算是什麽能耐?真是給他們四九城的爺們丢人。

他剛走了幾步,就被人拽住了,王大媽說:“這種事兒,我去吧。”

都是年輕人,別是惹了一身腥。

白奮鬥不就是!

她老太太無所謂。

莊志希:“行。”

雖然說着行,但是還是跟在王大媽的後面,其他人也都湊上來,好幾個人都跟着呢。

一遇到這樣的事兒,大家就跟那兔子一樣,嗖嗖的就出來了,很快的湊上來。其實陶玉葉聲音很低,她是怕丢人的,但是陳源不怕啊,這人罵人的聲音賊大。這不就給人都招來了。

王大媽領着諸位大媽進門一看,立刻不樂意了,陶玉葉竟然蹲在角落裏。

她趕緊上前,說:“陳源,你幹什麽!現在男女平等,你怎麽還打老婆?這種品格太壞了。”

陳源蹙眉:“這裏是我家,你們來幹什麽?我打的是我媳婦兒,跟你們有什麽關系?一個個真是把自己當個事兒了。怎麽的?這裏可是我家,你們還想撒野不成?”

王大媽:“就算是你家,也不代表你打媳婦兒是對的。”

陳源不以為意:“打怎麽了?她做的不好欠揍。再說了,誰家不打媳婦兒?”

莊志希上前一步,認真:“我家就不打,我不打,我大哥也不打,我爸也不打。”

楊立新趕緊表态:“我家也是。”

又有其他人站出來:“我家也不打媳婦兒。”

“我家也不。”

周群:“我家更不,我家是我媳婦兒當家的。”

大家都不打媳婦兒,就你打,你這算是個人嗎?

陳源被大家擠兌了,很快的說:“你們打不打跟我有什麽關系?我家做的不好就要教訓。小樹不修不直溜兒,我不好好的教訓她,她哪裏知道錯?誰家這個時候不買煤?誰家每個月要拿公婆二十塊錢做生活費?誰家什麽也不買全要去婆家拿的?我現在這樣,已經算是不錯了。換了你們,做的不一定比我更好,現在跑這兒教育誰呢?我爸媽都不管我的,你們算是老幾?一個個都給我滾!真是什麽玩意兒。”

他毫不客氣:“真是給你們臉了,還想跑到我家教訓我,也不看看自己算是個老幾。”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

“啊,他家這條件是真的好,竟然還能從婆家再拿二十塊錢。”

“就是啊。”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不能打人啊。”

“打壞了這麽辦?多給咱們大院兒丢人?”

王大媽:“你要是這樣,我就要找廠子找婦聯找街道了,我們大院兒可容不得你這種人。”

陳源嘲弄:“你們大大院兒?別說的你們大院兒多好,誰不知道你們這個大院兒都是一些臭魚爛蝦的?你看看你們……”

他視線落在大家的身上,第一個就看見了白奮鬥。

這誰讓今天白奮鬥收拾的很是與衆不同呢。再加上,這人之前還在他搬家那天跟他打起來過,他是很不待見這個人的,立刻率先沖着白奮鬥攻擊。

“呵,一個太監,怎麽的還穿的人模狗樣的?咋?這不會以為自己結婚就是有媳婦兒吧?還不知道是給誰洋媳婦兒呢,真是個綠帽子大烏龜。可笑至極。”

白奮鬥一看他盯着自己說這些,瞬間就暴怒,他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說這樣的話。

什麽都能說,但是有兩個詞兒是他的禁忌,一個是“太監”,一個是“綠帽子”。

他這人在這兒就過不去了,這不,一聽到陳源說這個,嗷的一聲就沖上來,快的像是一頭犀牛,直接竄上去,飛起一腳。直接就踹在陳源的身上,陳源咣當一下子就摔在了床上。

“你敢打我!”

“我怎麽不敢打你?別以為你爹是廠裏的領導,我就怕了你!你他媽還敢說我,我揍死你!”

白奮鬥可是打架比較多的,他這大家比較多的可比別人多了不少的經驗,像是打架就不是陳源能比得了的。他一腳給人踹翻,直接沖上來,薅住頭發,啪啪啪!

扇臉!

白奮鬥就是見不得這樣的小白臉,最樂意的就是打臉,看他還能嘚瑟!

“卧槽,你們快給這個瘋狗拉開!媽的,真是……”

白奮鬥才不管這人說什麽呢,直接上手撓!

看他的!

陳源:“卧槽,你他媽打架就打架,能不能不要跟個娘們一樣,薅頭發撓人?有本事咱們正大光明的打,果然是個太監,打架都這麽惡心。”

要不說,陳源也是個狠人呢,這位仁兄就算是被人占據了壓倒性優勢,完全是挨揍,還死鴨子嘴硬,真是厲害的很。

可以說,全身上下什麽地方都軟,就是嘴巴硬。

“就沖你打架這個勁兒就不男人,臭太監!”

“你個打女人的真小人。”

陶玉葉這時也反應過來了,叫:“別打了,你們兩個別打了。你們不要為了我打架!”

莊志希古怪的看着陶玉葉,覺得這人也是挺自戀的,從哪兒看出來是為他打架的啊。白奮鬥分明是因為被侮辱了才想大打一場的,誰不知道,白奮鬥是聽不得太監二字的。

這種事兒吧,如果你不是,這話就是開個玩笑,不會真的那麽氣。

但是問題是,白奮鬥是真的是啊,所以這話就是戳他肺管子了。

沒看周群也怒目相向呢。

越是真話,越是不能開玩笑的。

這也沒有一會兒的功夫,陳源就被白奮鬥撓成土豆絲兒了。他嗷嗷叫,口吐芬芳,兼着回擊。不過他還做不到白奮鬥這種打人的方式。只會拳擊。

白奮鬥打架經驗豐富,快速閃躲,再次伸爪。

陶玉葉眼看自己男人那個慘樣兒,哭喊着叫:“白奮鬥你快放手啊,不能打架啊。”

她又叫:“你們快攔着一點啊。”

莊志希仿佛是一下子才反應過來,趕緊上前拉人,但是根本拉不動白奮鬥。而且他還不敢靠邊的樣子,生怕被白奮鬥攻擊了,只能拽人:“奮鬥哥,你冷靜點啊。”

一臉急切,小小的勁兒。

白奮鬥一甩,莊志希都被甩了好幾步。

“媽啊,小莊你小心點。你一個文化人哪裏有白奮鬥有勁兒啊。”

倒是站在後頭的趙桂花挑挑眉,可真是一點也不相信,她兒子是不幹重活兒,但是也不至于連白奮鬥都拽不住。這時周群也沖上去拽人,他一上手就知道莊志希根本沒使勁兒,他當然……也不會使勁兒了。

他媽的,這個人張口太監閉口太監的,這是罵誰呢。

雖然這人罵的是白奮鬥,但是他周群也是啊,他算是被殃及池魚那個池魚,他雖然不像是白奮鬥那樣連個媳婦兒和孩子都也沒有就廢了。平日裏倒是能挺豁達的。

但是這人罵的話,也是掃到他了。

這哪個男的能扛得住這個?反正他是扛不住的,所以周群也是表面用心,但是實際上相當不用心。兩個男人都拽不住白奮鬥。

衆人紛紛感慨:“白奮鬥這人一打架就發瘋,你瞅瞅那牛勁兒。”

“誰說不是呢。”

“就這,他還根本沒有下狠手呢,他連絕招都沒使出來呢?”

“啊對,他确實還有,這龍抓手還沒使出來呢。這都廢了多少個男人了。”

“周群,死了那個于寶山,還有那個什麽蔡副主任。三個,對三個了……”

“不知道陳源會不會是第四個……”

大家讨論的十分旁若無人,陳源一聽,臉都變了。

他怎麽就忘了,白奮鬥确實是啊。

他這時也顧不得護着臉了,直接捂住自己重要位置,士可殺不可辱,不管怎麽打架,他都得防着這個,他可是他們家的獨苗兒。這時陶玉葉也怕了。真的怕白奮鬥給她男人真的廢了,那樣的話她也完了。

陶玉葉看着白奮鬥這樣,高聲:“白奮鬥你放手,你給我放手!”

白奮鬥:“滾!”

眼看着拽也拽不住,自家男人已經被撓的都是血溜子了,更是堅定的捂住那個位置。陶玉葉擔心的很,左右看看,終于看到一個大花瓶,這是他家的裝飾。

她毫不猶豫的拿起來,直接砸向了白奮鬥。

“別……”

千鈞一發莊志希攔了一下,然而沒攔住,大花瓶仍是砸在了白奮鬥的頭上,白奮鬥一回頭,看到陶玉葉驚慌的臉,他罵:“你這女人不知好歹……呃……”

咣當,人倒下了,直接砸在了陳源身上,昏了過去。

陳源:“啊!”

他本來都要起來了啊,被白奮鬥這麽一砸,扭了腰。

“救命啊……”

這個時候,陳源總算是慫了。

“我的天,這怎麽的……”

“趕緊想辦法送醫院吧。”

“這怎麽又流血了,當時白老頭就是摔傷了頭失血過多死了……”

“陶玉葉你趕緊的吧……”

“快去借個板車吧,他們兩個都得送醫院。”

“怎麽又是借板車……”

“趕緊的吧,再等一等人要是失血過多死了就完了,咱們大院兒難道還辦喪事?”

“這倒也是,快。”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不過動作倒是快,一個個的很快的把人擡到了板車上,很快的,衆人就浩浩蕩蕩的準備再次去醫院了。陳源只是被扭傷了腰,并沒有昏過去。他叫:“我不要跟白奮鬥一起躺在板車上!”

他要是跟白奮鬥一起躺在板車上,最後白奮鬥死了,他能晦氣一輩子。

就算沒死,他還要不要面子了?

然而這個時候有人管他哔哔這些嗎?

沒有的。

大家都怕死人,救人是第一位,誰管他說些什麽,如果不是這人一大早打老婆。哪有這些事兒?

再說,人家白奮鬥就是看個熱鬧,你罵人家是太監,人家不揍你揍誰?

雖然白奮鬥經常惹事兒,但是今天這件事兒,他是相當無辜的。

衆人浩浩蕩蕩的去醫院,可別是再出事兒了。

這麽一大群人,招搖過市,引得無數人圍觀!

嗯,有點眼熟,又是他!

白奮鬥!

莊志希倒是沒去,他今天單位有重要工作,不能請假。不過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趙桂花倒是跟着去了,梁美芬特別想去,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她現在是有工作的人,自然不能輕易的耽誤工,這都是錢啊。如果為了別人家的事兒影響工作,她是不行的。

他們這一房現在還欠着婆婆的錢呢。

明美月份大了,比以前更辛苦了一點,這一大早都沒出來看熱鬧,莊志希送她上班,一出門就看着金來蹑手蹑腳的,已經走到前院兒和後院兒的交接處了。

就沖着他這個賊眉鼠眼的樣子,那也不用多說了,一看就沒憋什麽好屁。

莊志希正要喊人,就看這小崽子突然發力,單腳跳着向前跑了幾步,一下子鑽到了陳源和陶玉葉的家裏。

為了偷東西,身殘志堅啊。

莊志希:“……”

他抿抿嘴,說:“走,先送你。”

明美也看見了,等出了門,明美說:“這孩子怎麽又偷東西了,我以為他會改好。”

莊志希:“這麽大了,也沒收到更深刻的教育,我看不好改。”

明美:“你剛才怎麽不喊人阻止?”

莊志希挑眉:“那你呢?你怎麽不喊人?”

兩個人都聳聳肩,這個真是沒法兒搞。

金來還沒有好全乎,現在走路都是一跳一跳的,要不然也得扶着牆。現在給他抓到也不好處理。你不能給一個傷患送到少管所。再說要是磕了碰了,被訛上更完蛋。

所以莊志希和明美都決定不理了。

他們不管了。

“你說這孩子,怎麽就狗改不了吃屎!”

“管不了。”

莊志希自認為不是什麽善良無私的人,雖然是一個院兒,但是也沒想去摻和這些了。他顧着自家就行,別人家?愛誰誰。

就陳源夫妻啊,看着也不像是什麽靠得住的。

莊志希是根本不想管,而明美雖然有點嫉惡如仇,但是自從懷孕,真的耗費了她好多的精力,她也管不得這個了。再說,她也是贊同莊志希那句話的。

蘇金來的事兒,真是不好管。

莊志希給明美送到了單位,這個時候明美突然反應過來,說:“啊,不對啊,白奮鬥不是今天登記結婚?他現在昏過去了,不行的吧?”

莊志希:“哎對!媽呀,這不是影響結婚了?”

這白奮鬥的婚事,也太一波三折了吧?

明美眨眨眼,說:“這樣吧,關桂玲今天肯定是要來上班的,她還要來開介紹信準備結婚呢,到時候我跟她說一下,讓她直接去醫院。”

“行,那媳婦兒你受個累。不過你悠着點,你可是孕婦,咱們就通知她一下,可別跟着摻和往醫院跑。知道不?”

明美笑:“知道的啊。”

她嬌嗔:“我傻嗎?管那些。”

她就不明白啊,為什麽在莊志希眼裏,她就是一個生活不能自理,什麽人情世故也不懂的小寶寶,不管什麽都要再三的叮囑,就跟個老媽子似的。

特別是最近,更是明顯了。

不過,明美還是笑了,誰讓,這人是真的關心她呢。

這被關心的滋味兒總是很好的。

明美上了樓,辦公室的大姐看見了,笑着說:“你這男人真是不錯啊,真是沒有一天落下的。見天兒的接送,真細心。”

他們在窗口都看到了,倆人還說了會兒話呢。

明美笑眯眯:“我們是夫妻啊,我懷孕這麽辛苦,他要是不再對我好一點,那可真是不做人了。而且啊,他要是不好好關心我,當我把孩子生下來就找他的麻煩。我可是很厲害的。”

她故意的搖晃了一下自己的小拳頭。

大家失笑,雖然都會知道明美是開玩笑,但是還是忍不住意味深長的笑,因為明美真的是厲害的啊。

也有人笑着調侃:“你哪裏舍得哦,你男人一看就是個英俊的。要是換了我可不舍得教訓。”

“還是你家這個好,我家那個啊,我懷孕的時候也還幹着家務呢。對了,你家咋樣?我聽說你婆婆人挺兇的。”

拜他們大院兒是非太多的福,以至于其他人都跟着有些出名,倒是叫不出是誰,但是都曉得他們大院兒的老大媽都挺兇挺厲害。

明美想了想,說:“我婆婆是挺潑辣的,不過對我蠻好的。”

她嬌滴滴的,軟乎乎:“我這麽好,沒有人不喜歡吧?”

“呦呦呦,你可很能吹。”

“這婆婆在喜歡兒子,也不可能喜歡兒媳婦兒。”

明美:“你們還不相信,喏,前些天我吃的那個山楂糕,就是我婆婆給我做的。還有我吃的栗子糕也是。”

秋天的時候上山,趙桂花摘了一些山楂,又酸又澀不好吃,趙桂花就直接熬了熬做成了山楂糕,別看山楂不要錢,這山楂糕成本可不低,裏面可是放了糖的。

趙桂花在黑市兒買的一包糖,全都用了。

她做了好些個山楂糕,酸酸甜甜,深受全家的喜歡。不過這個基本別人吃不到,除了明美,只有虎頭和小燕子可以吃,其他的人啊……滾犢子,不成!

一個成年人,吃什麽零嘴兒。

就這些東西,自然是給小孩子和孕婦。

沒辦法啊,要是不缺吃穿,那自然怎麽都行,但是這年頭就是缺的,所以只能先緊着孕婦和小孩兒了。

“明美你婆婆手藝不錯啊,這都會。”

“這還不是看你懷孕了?”

明美也不覺得被人拆臺,笑着說:“明明是因為我很會拍我婆婆的馬屁。”

“噗。”大家都笑了出來。

雖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是明美在客運站人緣兒還是不錯的。

她在單位又不是那種掐尖兒要強的,因為家裏條件不錯,也不會占別人便宜。再加上也算是有些武力,雖說現在是被封印了,但是大家也并不挑釁。’

當然,還因為也有不少人是看着她長大的。

大家逗笑着說:“你倒是會說,還拍馬屁,這拍馬屁就能哄住人?”

明美點頭:“能啊,我婆婆嘴上說着嫌棄,但是不管幹什麽都第一時間想到我。不過也不奇怪的,你們知道的,我因為人美嘴甜,一直都很收長輩的喜歡。”

噫~

越說越能吹,聽不下去,真是聽不下去啊。

明美:“對了,我不跟你們說了,我得去一趟人事那邊。”

“怎麽?”

明美:“我得給關桂玲帶個話……”

倒是也巧了,明美來到人事正好遇到關桂玲開了介紹信往外走,明美:“關桂玲。”

兩人不在一個部門,關桂玲又是後期接班的,他們不熟的。只是見面點點頭的關系。明美突然攔住關桂玲,倒是讓她詫異起來。

“有什麽事兒嗎?”

明美點頭:“我是住在杏花裏的,跟白奮鬥同志一個院子的。”

關桂玲點頭,她是知道這個的。

畢竟,客運站誰不知道明美呢。

“今天早上白奮鬥跟人發生争執,被人砸傷了頭昏迷過去送醫院了,我來告訴你一聲。”

別是去了民政局門口傻等。

關桂玲:“啊!”

她傻眼了。

這好端端的,怎麽就又打架了?

咦?

她為什麽會用上“又”這個詞兒?

可見這個人,就是不行的啊。

不過她還是說:“謝謝你啊,我這就去醫院看看。”

明美:“不用謝。”

她回了辦公室,關桂玲倒是走的很快,她很快的請假出門去醫院。但是在路上,她摸着兜裏的介紹信,倒是産生了幾分遲疑。她找白奮鬥,為的那是有一個長期的飯票。

如果說她喜歡白奮鬥,那是一點也不喜歡的。

至于什麽上學的時候就喜歡白奮鬥,這不是一聽就是假話?她也不是個瞎子,幹什麽要喜歡白奮鬥這種玩意兒?但是誰讓她家庭負擔重呢。

男人要常年吃藥,家裏還有四個孩子,沒想到這又懷上了,這要是生下來,就五個孩子了。

饒是她三十來塊錢的工資,可是到時候一家七口,也是這個城市的貧困線以下的。就算那個時候能拿着街道的低保,她男人在家幹一些糊紙盒的活兒。可是這又能掙多少。

總之日子過得很艱難。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聽說了白奮鬥的事情。

這人可真是個傳奇人物,真真兒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聽說了這個人,她就生出了個好主意。他們夫妻兩個商量了一宿,覺得還是相當做得來的。

兩個人決定離婚,他們夫妻離婚了,她就可以找白奮鬥。

她男人其實也沒有什麽不放心的,畢竟誰不知道白奮鬥被一轉頭拍廢了。

哦,你說巧不巧了,拍碎他的也不是旁人,同樣是她們客運站的人。不就是現在人人都不待見的姜保紅。

關桂玲覺得,自己可以主動對白奮鬥出擊,反正他都不行,正好可以給他家拉幫套。到時候就算是跟白奮鬥結婚又如何。他不是個男人,她也還是可以找前夫溫存的。

她可不覺得白奮鬥能逃脫得了自己的手掌心。

他這麽多年都幫襯着那個鄰居王香秀,照顧人家孩子,那麽自然也能照顧她的孩子。就算是不能,她也可以慢慢的拿捏他。只要結了婚,一切還不在她的掌心?

她跟白奮鬥都覺得自己會是那個掌握主動權的人,就是不知道,最終是鹿死誰手了。

不過這個時候,她心裏是很不踏實很不高興的。

這個白奮鬥,怎麽又惹事兒了。

如果他一直這樣惹事兒,她真的很難相信他能夠做好“拉幫套”這個重任,他要是三天兩頭的受傷,那麽這花錢肯定是如流水的,她只是想找人照顧他們全家——包括她的丈夫。

可不是要真的改嫁的。

如果找個靠不住的,她就要猶豫一下了。

她是要套別人,但是不能被套進去。

關桂玲走的很快,她想的也是這個。白奮鬥這麽沖動好鬥,不堪大任啊。

關桂玲是為了圈着白奮鬥拉幫套才離婚的,這個是誰都沒想到的,在莊志希和明美的猜測裏,也是覺得關桂玲是故意懷孕想用孩子套住白奮鬥。其實這個倒是他們猜錯了。

關桂玲确實是一開始就懷孕了,不過離婚,卻是後來的算計。

當然,作為外人,莊志希他們怎麽猜測也不是很重要。

她想的是,白奮鬥不會一下子死掉吧?如果真是死掉了,她可是虧了,最起碼她要領個結婚證啊,到時候就能順利接手白奮鬥的房子了。

他想讓白奮鬥拉幫套,也想要白奮鬥的房子。

到時候他家長大了結婚都有地方住的。

至于白奮鬥?

那個時候他肯定也是歲數大了,也不能幹什麽了,趕出去就是了。

關桂玲想的極好,匆匆來到醫院,只盼着就算是死也別立刻死。

只不過吧,剛到醫院,就聽到傳來叫罵聲。

關桂玲:“……”

她高聲:“讓一讓,讓一讓好嗎,讓我看一下白奮鬥。”

她可是很不舍的白奮鬥的。

白奮鬥高聲:“桂玲,我在這裏。”

中氣十足。

關桂玲:“……”

她過來一看,白奮鬥頭上纏着厚重的紗布,躺在了病床上。而跟他吵架的另一張病床上的男人很年輕,不過看起來慘不忍睹,臉紅腫着不說,肉眼可見還有很多地方都讓人撓的相當厲害,他躺在白奮鬥對面的病床上,正在跟白奮鬥對象。

互相瘋狂問候祖宗十八輩兒。

關桂玲:“這是怎麽了?”

小護士已經習慣了,這能不習慣嗎?白奮鬥都是他們常客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還沒聽說過什麽辦理會員,不然小護士肯定要讓白奮鬥辦一個,這真是常客中的常客啊。

“這怎麽這樣了呢?”關桂玲上前,說:“你知道我多擔心你嗎?”

跟白奮鬥一起來醫院的鄰居一個個露出吃瓜臉。

大家都沒見過關桂玲呢,這下子自然要好好的看一看。

嗯,怎麽說呢?

她像王香秀。

不是說五官像,而是整體的韻味兒像。

也不知道,是白奮鬥還喜歡着王香秀還是就是喜歡這一款。

大概是……後者?

畢竟現在王香秀對白奮鬥示好,白奮鬥也不會理會王香秀了。

關桂玲:“怎麽回事兒啊?”

白奮鬥:“這個混蛋嘴賤。”

“你個太監你……”

巴拉巴拉,雙方又開始罵了起來。

“大孫子,咱們不跟這個狗東西一般見識,什麽玩意兒啊,你看他那個熊樣兒,活該是個不行的。”一個老太太叫了出來。這是陳源的奶奶。

雖然這老太太是維護着陳源,但是陳源倒是根本就不多看她一眼。

“你可閉嘴吧,讓你打人你不行,讓你罵人你不行的,一邊兒去。”

這老不死的,要不是這個老不死的住在他們家,他至于為了圖謀機械廠的分房而去住什麽大院兒嗎?真是煩死人。

趙桂花眼看着陳源惡劣的态度,深深感慨這家子教育孩子真不行。

不過好多人家都這樣,但凡是有個獨苗兒,那真是含在嘴裏怕化了,卻不知道給教育成什麽樣,他們給人送到醫院。雙方很快就做了處理,随即辦理了入院。

好在,白奮鬥這次沒像他爸,他是腦震蕩,躺了一會兒之後也醒了過來。

至于陳源,被撓成了土豆絲兒,然後閃了腰,也得住院。

因為陶玉葉也受傷了,大夫還以為他們是夫妻打架,後來曉得陳源是讓白奮鬥撓的,沉默了許久。

男人這樣打架,那可不多見。

不過,也是好的。

畢竟,他們可是知道這位白奮鬥老兄最擅長的可是廢掉男人,陳源還沒有被廢掉,已經是老天爺開恩了,這還能全須全尾的做個男人,就得慶幸。

白奮鬥家沒什麽親人了,但是陳源家倒是來了不少人。

不過白奮鬥絲毫不慫,陳源先罵人,他還手有什麽錯?更不要說,陶玉葉還打傷了他。總之,白奮鬥梗着脖子叫喊,響徹醫院:“陳主任,你兒子罵我是太監,我不打他我是個男人?你兒媳婦兒拿那麽大的花瓶砸我,差點害死我。你說是誰的錯?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是後勤主任,我是掃廁所的,你就能對付我!你要是敢公報私仇,我就去檢舉你!你別想!”

他的嗓門響亮,還別說,正是因此,陳源的父母還真實不敢輕舉妄動直接報複。

畢竟都是一個廠子,後勤陳主任也知道白奮鬥是什麽人,那就是一個實打實的莽夫。如果真是招惹了他,恐怕後續麻煩也不少。這人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他沒什麽親人,還不會審時度勢。

這種人真是輕易不能惹。

正是因此,陳主任給雙方的醫藥費全都交了之後,就率先離開了。

陳源他媽也是這樣的想法,現場就留下了老頭老太太,也就是陳源的爺奶。雙方互相掀起罵戰,看的諸位鄰居瞠目結舌。就說啊,他們大院兒不可能清淨太久。

這要是清淨久了,都不像是他們大院兒了。

趙桂花看了一會兒已經準備要走人了,沒想到關桂玲到了,關桂玲聽說了事情的經過,雖然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但是她還是很厭煩。

這一言不合就動手,白奮鬥不能打女人吧?

如果打女人,那麽她可要重新考慮兩個人的關系了。

雖然開了介紹信,但是畢竟還沒有結婚呢。而且,白奮鬥得罪了領導啊。這還能不穿小鞋?

一時間,她倒是有些為難,眼看白奮鬥還洋洋得意,她終于明白為什麽這個人從保衛科調去後勤掃廁所了,那是蠢的!她可是真真兒就沒見過這樣的蠢驢。

大蠢驢。

她柔弱的笑了笑,說:“奮鬥,你就別吵了,大家既是鄰居又是同事,震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你這樣吵架,未免太不好看了。”

白奮鬥不以為然:“這有啥?他也不是個什麽好東西。我罵兩句,那是為民除害,我還想打他呢。什麽玩意兒,你不知道,這人看着像個人,在家打媳婦兒呢。”

陳源冷冷的看向了陶玉葉,陶玉葉立刻說:“白奮鬥,你別胡說,我家陳源沒有打我。”

“啧啧,你可真能裝,用得着這麽掩耳盜鈴嗎?你看那個臉……真是,笑死個人。”

陶玉葉:“我這是睡覺不老實,摔地上了,正好臉着地。你不要在說這樣的話了,我知道你對我有點意思,但是陳源對我很好。你不要冤枉他的名聲……”

陳源得意的笑了出來。

關桂玲看向了白奮鬥,聲音冷了:“你對她有意思?”

白奮鬥立刻高聲:“怎麽可能!”

以前有,現在沒有!

他大聲:“她自己自作多情,以為誰都喜歡她呢。我是因為陳源罵我才動手的。如果只是因為陳源打她,我才不管。這個女人有毛病的,別人幫她,她也不知道好賴。”

他還記恨搬家那天的事兒呢。

真是好心當了驢肝肺。

陶玉葉也沒想到白奮鬥這麽不給面子,她覺得自己都這樣說了。白奮鬥總是要附和一下的吧?畢竟他可是追求過她的,怎麽能看着她這麽為難?

她咬着唇,說:“白奮鬥,你混蛋!你難道沒追求過我?”

白奮鬥坦然:“追求過又怎麽樣?那個時候你還沒結婚,現在你結婚了,我幹什麽還要對你有意思?你看看你那個德行,我看你不如關桂玲萬分之一。我自己也不是沒有對象,為什麽要維護你?你算老幾?”

關桂玲揚了揚嘴角。

“你這人怎麽說話呢。”陶玉葉氣極了:“你個太監!”

白奮鬥高聲:“你個賤人,活該讓男人打。你看着吧,看以後還有沒有人管你!什麽東西!你可別想幫我當傻子,結婚之前你就勾三搭四的。你還哄着我們給你花錢,現在以為自己是什麽好……”

“我打死你!”

“你來啊,我還沒追究你砸我呢……”

雙方再次爆發了戰争,趙桂花看了看,真心感覺白奮鬥在經歷一百次事件,他也是一個沖動白奮鬥。這人啊,真是不好變。

這頭兒鬧得熱鬧,卻不知道,陳源和陶玉葉,被人偷家了。

這還是早上的事兒,早上金來趁着別人都出去,單腿蹦也悄悄的潛入了陳源家,不過他很不滿意,這邊雖然有面粉的,但是卻沒有什麽熟了的。

他立刻又進了裏屋,他是想偷錢的,但是櫃子都有鎖頭。

他一個小孩兒,根本打不開,所以他還是翻了沒鎖的櫃子,果然在裏面看到一包桃酥,還有一個桃罐頭。他可不管那些了,立刻帶走。

不過走的時候,他不滿意。

真的不滿意,他覺得這家該更多的。

沒想到啊,就是驢糞蛋子表面光,實際上家裏好吃的不多。

他提着東西偷偷回家,自以為天衣無縫,此時銅來都已經上學了,銀來躺在床上,看着他哥鬼鬼祟祟的出門又鬼鬼祟祟的回來,說:“哥,你別再偷了。”

這一次差點死掉,銀來是真的怕了。

他身體的疼痛提醒着他,不能做壞事兒,更不能偷東西。

而且,他們都差點進了少管所,如果不是後期事情亂了,那邊肯定要追究的。他們好不容易逃過一劫,不可以在這樣了。

不過對于銀來的話,金來很看不上,說:“偷東西又怎麽樣?那個姓陳的對咱媽不懷好意,我還不能教訓教訓他?咱們拿他的東西,那是補償。就算是抓到又怎麽樣?這麽少的東西,他還能叫公安來給我送到少管所?”

他說:“來。老二,吃點桃酥。”

銀來沒動:“等媽媽回來,還給人家吧。”

這話讓金來十分不滿:“你怎麽回事兒!”

兩個弟弟以前一直都是自己的跟班,他說什麽就是什麽,現在竟然不一樣了?

銀來聲音小了點,說:“大哥,就是因為偷東西,我才變成這樣,我不想……”

他吞咽一下口水,饞是真的很饞的,但是他不敢吃,怕犯錯。

金來看他這個慫慫的樣子,說:“你現在咋變成這樣了。哥讓你吃就吃,我們誰也不留了,自己吃,全吃光。到時候就算是他們發現東西丢了,也找不到。”

他拍拍肚子,說:“都吃到肚子裏,他們上哪兒找?就連媽都不知道,你覺得怎麽樣?”

銀來饞的吞口水,但是卻說:“我覺得……不怎麽樣。”

他真的很怕出事了。

“哥,不行的……”

金來氣的無語,說:“你怎麽這麽廢物,你現在怎麽這麽沒用?都不用你幹什麽,讓你吃你都不幹。我可真是……算了算了,你跟老三現在都不行,靠不住了。你說你們兩個現在怎麽就這樣了。”

他生出幾分蕭瑟,這杏花裏盜聖,往後就是他一個人了。

兩個弟弟?

廢物!

他會直接吃了一塊桃酥,說:“不吃拉倒!”

135、判了

“有賊啊!”

一聲尖叫響起, 明美剛到院子,就被吓了一跳。

莊志希握住媳婦兒的手,說:“沒事兒沒事兒。”

明美探頭看了一眼,就見陶玉葉站在門口尖叫, 沒一會兒的功夫就聚集滿了人。她條件反射的立刻看向了蘇家的方向, 果然見到蘇金來那張臉。

她搖搖頭, 随即攏了攏衣服, 說:“走,看看去。”

莊志希:“好。”

他把自行車停好, 還沒走過去就看到陶玉葉已經開始往外走了, 她毫不客氣,說:“我要去找公安同志。管他是大人還是小孩兒, 就沒有這麽辦事兒的。趁着我們家裏人去醫院就來偷東西, 怎麽就這麽惡心啊!今天我不給他點顏色看看, 他還以為我好欺負。我們家是可以随随便便光顧的!”

陶玉葉邊走邊說。

王大媽沒攔着,這要是攔着,到時候說她包庇小偷就不好了。倒是早一步下班回來的王香秀帶着幾分憂愁,她看向了自家的方向, 果斷的說:“這個事兒, 要不要還是問問大家,看看誰要是下手了, 主動交代出來。”

陶玉葉聽了這話,似笑非笑的看向了王香秀, 說:“怎麽的?該不會是你兒子幹的把?”

“不是, 他們不可能這樣的。”王香秀激動:“他們以前受過教訓, 知道錯了的。”

“我看倒是未必, 有時候知道錯還是不知道錯, 要看他們幹了什麽。你兒子,呵呵!”陶玉葉對偷東西的小孩子沒有什麽好的印象,這又不是她家的孩子,她冷漠的說:“讓開!”

王香秀深吸一口氣,立刻轉頭回家,陶玉葉直接出了門。

而王香秀回家就盯住了金來:“是不是你!”

銀來現在還虛弱,就算是有賊心都沒能力,如果說是誰,那麽最大的可能就是金來。

金來眼神閃爍,強撐着說:“不是我,根本不是我。”

王香秀:“你知不知道,她去找公安了,你知不知道啊!你這個孩子,這都多少次了,我不是跟你說讓你老實一點嗎?你怎麽就不聽呢?你這孩子……”

蘇金來不以為意:“那又怎麽樣?有什麽了不起的。反正也就是批評幾句。”

他偷了這麽多次,從來沒有一次真的把他抓進去,金來才不害怕呢。

反正他說小孩子,大家都不會苛待小孩子的啊。

“你這孩子啊……”

王香秀的聲音傳來,莊志希扶着明美回家,明美揚頭:“我沒這麽虛弱的吧?”

莊志希:“地上滑。”

昨晚下雪了,雖然一大早他就把雪掃開了,但是一天下來地上又是一層薄冰。這四九城的冬天,也真是挺冷的,莊志希沒管王香秀母子的叽歪,也沒管去報警的陶玉葉。

而是跟媳婦兒一起回家,他們是直接來了主屋。

這邊已經開始做飯了,屋裏可比他們屋子暖和,趙桂花切了薄薄的肉片,五花肉炖酸菜,裏面還放了一些粉條。莊志希挑眉,說:“媽,咱家還有肉呢。”

他們這一個月的定量可真是沒多少,不是說有錢沒錢的事兒。

這是有錢也沒票,所以莊志希還是很詫異的。

趙桂花:“你嫂子不是也上班了,咱家肉票比以前多一點。實在不行我在想辦法吧。”

大不了去一趟黑市兒。

趙桂花:“這天冷了不吃點好的,都扛不住寒冷。我這在家裏怎麽都行,你們上班來來回回的,明美還是個孕婦,哪能不上心?”

明美撒嬌的挽住了趙桂花的胳膊,說:“媽,我就知道你最疼我。”

她嬌俏的笑了起來,還別說呢。

她婆婆在吃上真是很舍得的,一般幹部家庭,都沒他家吃的好。像是她娘家,她爸是跑長途送貨的,搞到好東西的機會也多,但是吃的也不如婆婆,她婆婆是真的下得去手。

趙桂花在這一點上,那是讓全家都吃驚的。

“媽,我……”

明美正準備再拍點馬屁,就聽到外面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婆媳兩個趕緊探頭向外看過去,聽到聲音是蘇家發出來的,王香秀在打孩子。

趙桂花:“她竟然舍得打孩子了。”

就蠻驚訝的。

但是想一想今時不同往日。她還是贊同教訓一下金來的,她根本就沒出去看熱鬧,但是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金來。他們院子裏就沒有別的賊。

明美湊在婆婆耳邊小聲說:“我早上出門的時候看到他去後院兒了。”

趙桂花:“那應該就是他。”

明美:“今天在醫院怎麽樣?”

趙桂花:“兩個人都沒事兒。”

她說:“白奮鬥都沒拿出自己百分百的實力,這算什麽。”

這要是白奮鬥真的拿出自己全部的實力,那麽陳源現在就不是個男人了。所以啊,撓成土豆絲兒已經是手下留情了。不過白奮鬥這個打架方式,真的不怎麽爺們。

不過吧,趙桂花說:“我看白奮鬥這個婚事,可能又要起波瀾了。”

明美:“啊?”

她驚訝的看着趙桂花,趙桂花說:“真的。”

明美激動:“您快跟我說說。”

趙桂花:“我見到你們單位那個關桂玲了,看着就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她跟王香秀有點像,但是又比王香秀聰明。我看她今天盯着陳源看,保不齊有別的心思。”

聳聳肩:“不過也不好說。”

明美:“……”

婆媳兩個閑話家常,兩個小孩兒趴在屋裏寫作業,準确說,是小哥哥寫作業,小燕子看熱鬧。

這時兩個小孩兒已經寫完了,趴着窗戶往蘇家探頭,小燕子咋舌:“挨揍了。”

虎頭點頭,說:“不聽話就得挨揍。”

“挨打好疼的。”

“是啊。”

兩個小孩兒都心有餘悸的拍着胸脯,慶幸自己沒有挨揍。

現在這年頭兒,打孩子是很正常的,誰家的小孩兒不挨揍啊。虎頭和小燕子也被揍過,所以小不點怕怕的看着窗外。一到冬天,兩個小孩兒基本都窩在主屋。

他們家是三間半,那半間廂房就是兩個小不點的,天氣暖和的時候,兩個孩子就自己睡。但是如果天冷了,他們就會搬到趙桂花他們這個房間。跟兩個老的一起住。

莊志遠經常出差,他不自家的時候,兩個小孩兒就跟媽媽梁美芬一起住。

當然也有自己回房住的時候,不過也不算多了。

冬天裏趙桂花還是不怎麽樂意讓他們自己住的,一來多一間房浪費煤球兒;二來也是怕他們還小不會弄爐子。像是現在,兩個小孩兒就搬到了趙桂花這邊住,趙桂花他們這邊睡炕,夏天裏不覺得,但是冬天且舒服呢。

明美唠嗑一會兒,進門盤腿兒坐在了炕上,虎頭和小燕子甜甜的說:“小嬸嬸好。”

小燕子湊到明美身邊,看着她的肚子說:“寶寶,你什麽時候出來啊。”

明美笑着說:“那小燕子希望他們什麽時候出來?”

小燕子歪歪頭,說:“我希望是很快,這樣我就有弟弟妹妹啦,小嬸嬸,這裏是小弟弟還是小妹妹呀?”

明美:“我也不知道啊,小嬸嬸有兩個小寶寶,也許弟弟妹妹都有啊。”

小燕子眼睛一亮,說:“對呀,那我要有弟弟妹妹,我都要有。”

明美輕聲笑了出來,她翻翻兜,給了兩個小朋友一人一塊糖。

小朋友就沒有不喜歡吃糖,兩個人喜滋滋的接過去,說:“謝謝小嬸嬸。”

“豬油糖。”

明美點頭:“對的呀。”

小朋友不管什麽糖,都是很喜歡的。

“小嬸嬸,等我長大賺了錢,也給弟弟妹妹買糖吃。”

明美失笑,說:“好的呀。”

她突然想起一茬兒,說:“你媽呢?”

虎頭舉手:“我知道我知道。”

明美:“那你來說啊。”

虎頭:“我媽媽出去買菜了,剛才姜阿姨過來告訴我們的。”

明美疑惑,趙桂花在外屋聽見了,說:“不是買菜,姜蘆說供應站新來了一些玉米面,我讓你大嫂趕緊帶糧本過去了。”

今年這确實有點缺糧,就連糧食都不是一次過來,而且每次進來都要排隊搶,所以一聽到消息,真是誰都不管耽擱,明美:“媽,幸好你有見識,咱們家有些準備。不然這家裏人多,日子可不容易。我有個同事沒分家,一家子快二十口子了,說是在家根本吃不飽,一人一頓就分一個窩頭。”

這要是過這樣的日子,明美覺得那可真是好難受啊。

那三年的時候,日子可難可難了,家家戶戶都餓的面黃肌瘦的,那個時候她十來歲,她爸媽一頓也能給她一個窩頭兒呢。那窩頭兒還能摻點細糧。

現在日子可比那個時候強不少了。

這要是一頓一個窩頭,這哪裏夠啊。

趙桂花:“咱家工人多,定量就比別人多了。”

要不說這個時候人人都想做工人呢,這做工人就是比在土裏刨食兒好過多了的。現在工人身份也高。所以就很少見工人常常往黑市兒那種地方鑽。

越是生活過不下去,才越是要拼搏一下,他們這算是不錯的,可不會胡來。

這要是牽扯丢了工作就得不償失了。

趙桂花:“等會兒人回來,咱們就開飯。”

明美:“好嘞。”

她說:“媽,你說我們屋要是盤炕能行不?”

趙桂花:“怎麽?”

她覺得年輕人都愛睡床啊。

明美倒是直接:“冬天裏這睡炕暖和啊,暖呼呼的比較舒服,再說了,一張床也就那麽大的地方,如果盤炕,至少能擴大一半兒的地方。我這懷着的是雙胞胎,到時候我們夫妻帶着兩個孩子睡,總覺得床有點小,但是如果睡炕,地方就大了。不那麽擠擠巴巴的,再加上等孩子曬微大一點會爬了,也比一張床更能活動的開。”

這話說的倒是不錯的,孩子小的時候怎麽都得跟爸媽一起睡,要是別人家一個孩子可能還好,他們家卻是兩個啊。稍微伸展一下就接到地方不夠用。這就不能不考慮實際情況了。趙桂花記得,上輩子他們家雖然這個時候沒有盤炕,但是在明年也一樣還是盤炕了,別以為孩子小就不占地方。

她想了想,說:“行,我聯系人,明天就給你盤炕。”

這個事兒趕早不趕晚,如果早晚都要這麽做,那麽倒是不如直接現在就盤炕,正好冬天還能享受一個暖炕。

明美立刻喜笑顏開,說:“謝謝媽。”

趙桂花:“我讓老頭子跟老三去小屋住,你過來跟我一起住,堅持個兩三天就成。”

明美:“好嘞。”

雖然沒有早早的考慮上,但是現在天冷了有點不實際,但是也不是不行的,明美笑眯眯,說:“我還沒睡過炕。”

趙桂花睨着她:“那你要是換了之後不喜歡呢?”

明美笑着嗔道:“才不會,再說都是我自己樂意的啊。”

趙桂花:“行。”

明美:“等我給您拿錢。”

趙桂花也沒說不要,她只管一家子的吃喝日常小事兒,可沒說還要管這個,因此明美說是要拿錢,趙桂花也不拒絕。

“這個事兒我來給你……”

“求求你,求求你饒了他吧,他知道錯了,我已經打過他了,他真的知道錯了……”一陣哭喊響起,莊家的人齊刷刷的趴在窗口看熱鬧,就見王香秀哭的厲害,原來公安同志要帶走蘇金來。

蘇金來垂着頭,也看不出來什麽表情。

其實公安同志也不容易,因為他偷的東西數額不大,而且這個孩子現在還是個傷患。但是問題在于,他是慣犯,之前還有過割豬尾巴的行徑,這種挖社會主義牆角,薅社會主義羊毛的行為,是為人們所深惡痛絕的。

“這一次我們必須要把他帶走了,他不是第一次,如果是第一次我相信誰都會給孩子一個機會。但是他是一個慣犯,上一次是念及他是個傷患才沒有追究,但是很明顯,這個孩子是不知道悔改的。既然如此,我們就得把他送到更合适的地方接受教育。”

“不要,求求你,求求你們,你們放過孩子吧,他還是個孩子啊。”

王香秀跪了下來,哭的格外的厲害。

虎頭吞咽了一下口水,說:“蘇金來是要被抓走了嗎?”

他們小朋友見識可比別的小朋友更多,現在的小孩兒看到大蓋帽可是很害怕的,但是他們這條巷子的小孩兒見得多了,反而挺淡定的。

雖然,也是怕怕的,但是卻又不像別人一樣完全沒見過世面。

明美趴在窗口,說:“好像是要被抓走。”

王香秀哭的不行,眼看這邊沒有指望,又爬到了陶玉葉的身邊,說:“小陶護士,你饒了他,我發誓,我發誓以後一定會關好他,絕對不會讓他再犯一點錯,更不會讓他偷你們家東西,求求你了。你丢的東西多少錢,你說多少錢,我賠給你,我一定賠給你。”

陶玉葉不為所動,要是換個時間,可能陶玉葉就算了,但是現在不行。

她今天一大早挨了揍又丢了人,整個人心裏都憋着一團火,這股子勁兒壓都壓不下去,這傍晚回來一看,自家東西還不見了,這股子邪火嗷的一下子竄的高高的。

如果不抓到賊,她是絕對不會算了。

而且她回來的時候問過了,到底是誰幹的,把東西交出來。但是沒有一個人承認。既然如此,真的怪不得她了。

她甩開王香秀,冷漠的說:“我不能相信你,我相信所有人都知道你兒子是個慣犯,我今天放了他,他明天保不齊還幹。我難道還能天天在家裏看着麽?你也別說什麽軟和的話,我可不相信你能管好他。你要是能管好他,他就不會一次又一次的這麽幹,他也十多歲了,可不是什麽小孩子,你別是一句孩子就算了。”

陶玉葉冷漠的的很。

王香秀哭的厲害:“你讓我幹什麽都行,求求你放了我兒子……”

一聽這話陶玉葉更不滿意,她說:“你說的這是什麽?什麽叫讓你幹什麽都行?王香秀,我不是男人,你說話正派點。你如果知錯怎麽不在剛才我問的時候承認?還不是公安同志看到一深一淺的小孩兒腳印斷定了是你兒子。你會這麽好的過來承認錯誤?你可給我滾吧。公安同志,我不原諒他們家。而且,我要求嚴懲,這種孩子如果不嚴懲,以後恐怕就沒完。”

“嗚嗚嗚,你怎麽這麽狠心。你怎麽能這麽狠!”

不管王香秀怎麽哭,都沒有阻礙的了蘇金來被帶走的事實。

蘇金來也沒有想到,這件事兒竟然真的被追究了,他以前也做過不少這個事兒,都沒有被追究,但是這一次,這一次就被追究了。他嗷嗷哭,叫着:“媽媽救我,你救救我啊,我再也不敢了……”

“金來啊……”

随着王香秀和金來歇斯底裏的哭聲,這個孩子終于被帶走了,王香秀癱坐在地上,淚如雨下。

陶玉葉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這個熊孩子竟然把他家的東西都吃光了,真是個殺千刀的。

她根本不在意王香秀的哭泣,她是個女人,可不會憐香惜玉,陶玉葉直接回了後院兒,也并沒有人去安慰王香秀。甚至連同情,都是沒有的。

這倒不是大家多麽的冷血,而是蘇金來這個孩子真是廢了。

這傷都沒好,他竟然還偷東西,如果不被抓進去,是不是轉頭兒就要光顧他們了,這一想,自然沒有人覺得他可憐。反而是有一種為民除害的感覺。

第一次大家會同情,但是第二次第三次繼續無數次……大家只盼着他趕緊滾蛋。

王香秀哭的可慘,銀來躺在家裏的炕上,小臉兒刷白,銅來湊上去:“二哥……”

銀來:“銅來。”

他摟住弟弟,也沒有想到,真的會抓人。

“我不要蹲笆籬子。”

“我也不要。”

“我們都乖乖的。”

“好。”

兩兄弟抱在一起取暖,門外王香秀還在哭,藍四海看了一會兒熱鬧,倒是難得的沒陰陽怪氣,反而說:“你還有兩個孩子,一個病一個小,你不能因為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就忽略其他更需要關懷的孩子。”

說完,轉身回家了。

王香秀一愣,随即趕緊跌撞着進家:“銀來銅來……”

“你說這都什麽事兒。”

“咱們大院兒的事兒也太多了。”

“可不!”

“咱們大院兒是別想拿到什麽優秀大院兒的榮譽了。”

“唉我去,你可別做夢了,什麽優秀大院,誰都能拿到咱們也不能……”

“哎不是,白奮鬥今天不是結婚麽?這結了沒啊。”

“結什麽!他住院了……”

大家議論紛紛的往家走。

明美看了一會兒熱鬧,又聽了一會兒八卦,跟着感慨:“小孩子可以調皮,但是不能幹這種事兒。”

虎頭和小燕子害怕的點點頭,原來,公安叔叔也會抓小孩子的。

蘇金來就被抓走了。

“以後我們都要做最乖的好孩子。”

莊家人都笑了出來。

明美想要盤炕,這個事兒在這個時候不少見的。你別看天冷了,不容易上幹,但是這個時候其實正是盤炕做火熱的時候。畢竟不冷的時候,誰也想不到的。

但是這天冷了,大家反而是會想到這一茬兒,明美他們家盤了炕,趙桂花找的萬能大嬸蓮大媽,蓮大媽雖然收費不算便宜,但是真能找到一些奇人異事,這活兒幹的極好。

其實趙桂花自己也認識幹這個的,但是手藝不如蓮大媽的老相識。

這盤炕一天就成,不過卻要燒幾天火,徹底幹一幹,同時也試一試煙道,這是很重要的。也好在,一切順利,做的倒是很不錯。明美和莊志希重新搬回了屋子,瞬間覺得自己這睡覺的地方大了不少。

他們夫妻以前是一米五的雙人床。

這年頭,雙人床都是一米五,那種一米八大床還是極少的。畢竟,家家戶戶都不算寬敞,都是要考慮實際情況的。一米五的雙人床,夫妻兩個用的還是不錯的,但是如果再放開兩個小崽崽,就緊緊巴巴。

但是現在就不同了。這炕盤好了,睡五個人都不在話下。

他們這屋雖然沒有趙桂花那屋子大,做成了內外兩間,但是先頭兒就做了一米半的半隔斷,現在因為跟炕連在一起,這隔斷還不像是之前那麽冷冰冰,只要燒炕,這隔斷摸着都是溫的,有熱乎氣兒呢。

明美機靈的說:“我們可以把手套帽子全都放在上面溫着,早上上班戴上都是暖暖的。”

莊志希:“我媳婦兒真聰明。”

就在莊志希和明美住上了北方的火炕之後。他們大院兒的白奮鬥和陳源終于出院了。不過雖然是出院了,但是陳源倒是沒回院子裏,而是回了自己父母家住。

陶玉葉也過去照顧丈夫了,他家門上挂着大鎖頭。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們聽說蘇金來被送到了少管所,據說是要待三個月。

嗯,這個年是別想在家裏過了。

三個月其實不算長,不過對于當媽的來說,王香秀還是難受的不行。這些天都沒有什麽好臉色,見人也拉着臉。倒是白奮鬥樂呵的不行,看到蘇家的人過的不好,他心情就不錯。

雖然這次的事情耽誤了他結婚的大喜事兒,但是卻也間接的讓這小混蛋進去改造,他咋能不高興?

白奮鬥高興的不得了,忍不住還專門去了一趟派出所,嗯,問一問蘇大媽的事情。

這老太太的孫子都遭報應了,這老太太啥時候判啊!

這倒是也巧了,蘇大媽最近還真是被判了,這件事兒牽扯了好幾個月,終于在年底有了個結果。本來,這個老太太是要吃花生米的。她涉及了在舊社會威逼組織婦女……還涉及了誤殺白老頭。

別以為她在八-大-胡-同的時候才十四五歲就是清白的。她那可是一點也不清白,她老娘就是老-鸨-子,所以算計針對那些不聽話的姑娘。她從六七歲就會做了。

要不說當時真的算是放過王香秀了呢,因為要是真的就想調查,就想挖,像是蘇大媽這樣藏的深的都得全都倒個幹淨。根據蘇大媽茍蘭香交代的那些,她是要吃花生米的。

但是這人倒是有心眼,她藏了不少的事兒,這下子七七八八的一交代,這事兒還變成大案了。她幫着挖出了不少舊社會的蛀蟲,這些人在現在也有些小動作,不那麽老實的。

在蘇大媽的揭發下,別人被抓。

她自己因為揭發有功勞,所以從吃花生米,變成了無期。

雖然是無期,但是蘇大媽自己是松了一口氣的,最起碼,命保住了。

他其實有提過幾次想要見王香秀,但是王香秀都沒有理會她。所以蘇大媽也沒有再提了。她到底怎麽想的,那沒有人知道,不過被判了之後,她就不能繼續留在本地了。

據說,她要去戈壁灘那邊種樹。

她這樣的無期,都是要去很嚴酷的地方服刑的。而她的女兒蘇盼弟則是因為亂搞男女關系,被判了七年。

這還是因為是今年,要是換了嚴打的時候,人保不齊也要吃花生米了。這蘇家的人都落了這麽一個下場,白奮鬥高興極了,他買了小酒,樂呵呵的回家,恨不能昭告天下。

他喝多了,坐在院子裏大聲唱歌,深更半夜,鬼哭狼嚎。

院子裏的人都沒跟他一般見識,這還真是沒法兒見識,畢竟,白老頭是真的過世了。人家老爹被害死了,現在兇手也沒落個好,他高興也是正常的。

其實白奮鬥最想的是蘇大媽也死掉,沒想到竟然陰差陽錯的沒有吃花生米。這讓白奮鬥有點不爽,但是再想一想,也還成啊。這有時候死了還是一了百了。

但是現在沒死要去戈壁灘栽樹,那是要遭大罪的。所以想一想竟然覺得這樣也挺不錯的。

這算是活受罪了。

畢竟,蘇大媽的年紀可不小了,想到她餘生都要遭罪,白奮鬥就覺得心情舒暢。

白奮鬥這人也藏不住事兒,他知道了,就所有人都知道了。不得不說,想到蘇大媽母女都落得這樣的下場,大家真是很唏噓了,特別是蘇盼弟。

她是真真兒的倒黴蛋,其實她才是被牽連那個。

但是,誰讓她把事情拼命往自己身上攬,就想着老娘能輕松一點呢,這就導致她落得這麽一個下場。

因為白奮鬥帶來了蘇大媽的消息,最近大家的話題都圍繞着這個人了。

白天裏,不上班的老娘們湊在一起唠嗑幹活兒,少不得也要說一說。

隋大嬸:“我家有個遠房親戚就住在蘇盼弟家那一片兒,我聽說啊,蘇盼弟她男人,就是她那個前夫袁軍,他領孩子走了。”

趙桂花:“走了?”

隋大嬸:“聽說他申請調去外地,半個月前就領着兒女走了。我估摸着也是蘇盼弟的事情流傳太多,他自己一個大男人無所謂,但是兩個孩子總是受影響受歧視的。這當爸的只能想辦法了。”

趙桂花:“這要是想調走可挺不容易。”

這可不是後世,往哪兒走都容易。

現在想要背井離鄉,就算是本人願意也未見得有這麽個機會呢。

“聽說是去支援對口單位了。不過走了也好,最起碼孩子的環境能好一點。”四九城雖然是首都,發展更好,但是他們家現在這個情況,不走對孩子也不好。

有時候大人還能收着點,小孩子的壞才是毫無緣由的。

“我聽說是他們家兩個孩子因為蘇盼弟的事情在學校被人欺負,袁軍才申請調走。”

“他為了孩子,也不容易。”

“所以說蘇盼弟造孽呢,就這麽坑了自己的兒女,外面雖然也不錯,但是哪裏比得上咱們這邊?”

“我看啊,還是蘇大媽缺德,才造成這樣的結果。”

“哎對了,白奮鬥不是要結婚嗎?怎麽又沒動靜了?”趙桂花突然想起一茬兒,問了出來。

“不知道啊!”

衆位老太太面面相觑,雖然大家都是情報組的,但是還真是沒人知道白奮鬥這一茬兒是怎麽回事兒,白奮鬥當天都要去領證,這人都回來好幾天了,竟然還沒去?

“等我問問他。”王大媽可是自告奮勇。

趙桂花:“這不會接不成了吧?”

“啊,不至于吧?”

“那誰知道呢?”

白奮鬥發生什麽事情,好像都不奇怪。

也幸好,當初姜蘆只是動了一下心思,最後徹底放棄,要是真的給王招娣介紹給白奮鬥,才是害了人。

“哎對了,王招娣呢?”王大媽這才想到,王招娣沒在。

趙桂花:“她一大早跟我們家借了魚竿去護城河釣魚了。”

周大媽得意洋洋,說:“我家招娣就是勤快,人也行,昨晚姜蘆說嘴巴沒有味道想吃魚。她今天就去了。”

王大媽無語:“你就不能去買點?”

這個事兒,真是不能冤枉人,周大媽:“我倒是想買,我買得到嗎?現在糧店還有各種商店,都空得很啊。我想買都買不到啊。”

她說:“我今早就讓招娣去問了,人家現在沒有貨。”

“這大冷天的,就算去了也不一定釣的着吧。”

周大媽:“試試呗,對了,我看她技術還成。哦對,我不跟你們說了,我得去給她買個魚竿,不然總是借着用也不是那麽回事兒。”

王招娣幾乎每次釣魚都是跟趙桂花借魚竿。

不過她也不白借,每次有收獲都給趙桂花松一點。雖然她自己本來收獲也不多,但是從不白借,周大媽雖然心疼也會知道這是必須的,不然就趙桂花那個兇婆娘,保準要找事兒。

不過最近她算一算,覺得還是自己家買一個更合适。

總是跟人借,也不怎麽方便。

趙桂花睨他一眼,說:“呦,終于舍得買了啊?”

周大媽:“我家又不是我管賬,姜蘆想不到,我總不能拿自己的錢出來貼補吧?這還是我提醒的呢。行,我走了。”

她很快的出門,王大媽真心感慨:“這還是政府會教育人啊,你看周大媽,這人都變好了。”

大家笑了出來。

趙桂花心道:那也分啥樣的人,她可是記得上輩子蘇金來進去好幾次,可沒怎麽受教育。

“不知道王招娣能不能有收獲。”

王招娣是騎着自行車去護城河的,姜蘆現在不騎車,她肚子大了之後周群每天跟她一起步行上下班,自行車放在家裏沒用,網和招娣正好騎車出去釣魚。

頂着北風,她呼哧呼哧的來到護城河。

她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騎得上自行車!

這可是自行車,他們村裏只有大隊長有一輛呢,那可是完全不讓人碰的,寶貝的不得了。但是現在她竟然也可以騎車了,姜蘆姐還讓她用自己的自行車學車練車。

王招娣只覺得心裏暖洋洋的,她學車笨,不小心摔了車子,姜蘆姐都沒有說她!

姜蘆姐是個大好人。

她把車子鎖定自己身邊不遠處,找到一處嘗嘗有人冬季釣魚的地方,這邊的冰比較少,她找了石頭開始砸了起來,呼呼呼!

“砰!”

她轉頭一看,一個挺眼熟的大哥幫她給砸開了。

王招娣撓撓頭,說:“謝謝你。”

這男人笑了笑,說:“謝啥啊,砸的大一點,我也在這邊釣魚。”

他又看了一眼王招娣,說:“哎,你有點眼熟啊。”

王招娣也覺得這個大哥眼熟,她說:“我覺得你也是。你是……”

“你是姜蘆那個跟班。”

“你是隔壁大院兒的。”

兩個人都互相認出了彼此。

王招娣:“我叫王招娣,是周大媽的幹女兒,現在住在姜蘆姐家。”

“哦哦,我叫大強,隔壁院兒的,你應該聽過我吧,大家都叫我強大膽兒。”

王招娣點頭:“我聽過你的。”

因為總是跟着院裏的老大媽屁股後面混,所以這一片兒的人,王招娣都是知道的,有點可能跟臉對不上,但是一說名字,她是曉得一些人的情況的。

像是這個強大膽兒,招娣就知道的。

這人二十六七,結果一次婚,不過他媳婦兒在四年前因為生病去世了。因為治病,當時花的家徒四壁。他有一個老娘,跟着他哥一起住,不在他們這一片兒。

強大膽兒是機械廠裝卸的力工,在隔壁院子有一間房,自個兒住。

相比于王招娣知道強大膽兒的事兒,強大膽兒就對王招娣印象不是很深了。唯一的印象就是姜蘆的尾巴。

他大大咧咧的問:“你咋住在別人家裏,不回自己家?”

王招娣:“……”

她想了想,說:“我家窮,我在這邊能吃飽飯。”

大強點頭,沒繼續這個話題,說:“哦,你會釣魚不?”

這麽一說,王招娣就揚起了下巴,有點小驕傲:“我會!我可會了。”

她以前其實就是個慫貨,可不敢這樣說話。

現在能這麽自信,其實多少是跟着院裏的這些女同志學的。別人不說,她就偷偷觀察過明美。

因為只有明美比她大一點點,其他人都大的比較多,所以她很樂意偷偷跟明美學。她就發現哦,明美就是一個很自信的人,別人還沒誇她呢。

她就會誇自己了,她還誇別人。

大家都好高興的。

而且明美從來不會畏畏縮縮的偷看人,她明明個子也不高,但是個人說話都是看着人家的眼睛,絲毫不會覺得不好意思。王招娣好羨慕的,不自覺的也跟着學。

她不瞎吹,但是她真的會釣魚。

王招娣:“我在家的時候,我們村裏有一條小河,我都會偷偷的去抓魚。我可是一把好手兒,遇到河水比較深的地方,我還會自己搞魚簍子呢。”

“那你還是挺厲害。”大強贊了一句。

兩人并沒有坐在一起,中間至少隔了兩米,但是不怎麽影響他們說話。

“你今天不上班嗎?”王招娣好奇的問,今天是上班時間啊。

大強:“我們上周沒休息,今天給我們補了一天假,正好連着明天的周天,就能放兩天。”

王招娣哦了一聲,說:“原來是這樣,有工作真好,還能補假期。”

大強嘿嘿笑,說:“我這活兒跟別人比不了,就是幹點體力活兒,賣力氣的。”

“那也很好了。”王招娣認真的說:“我們村子,一個家一年都未必能省下來城裏人一個月的工資。就算是賣體力的活兒,如果有機會,我相信大家也會打破頭搶的。”

大強:“那倒是,現在有個正式的工作就是很難的。”

王招娣:“對的啊。”

“哎哎哎,我這邊有魚咬勾了……”

“啊,快快!”

……

四九城的冬天,三九天該下雪的時候真是一點也不小。

這不,下午又洋洋灑灑的飄起了雪花,強大膽兒看着桶裏的三條小魚,問:“下雪了,你回不?”

王招娣比他還少,才兩條,她猶豫了一下,說:“我在待一會兒吧。”

“雪下大了,你這樣容易感冒的。也不差那麽一天半天,趕緊回去吧。這要是淋了雪濕漉漉的得了病,還不是一樣要花錢,看你也不像是什麽有錢的樣子。”

王招娣笑了,點頭:“還真是啊。”

“一起走吧。”

“好!”

兩個人一起騎車往回走。

倆人騎車回到了他們巷子,倒是也巧,正好遇到了莊志希,莊志希的視線在他們身上掃了一眼,說:“你們這是……?”

強大膽兒:“釣魚的時候遇上了。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你偷懶啊?”

這人情商多少也是有點感人的。

莊志希:“這話讓你說的,我是出來辦事兒,辦完了直接回家。”

這下雪的天,有個文件要送到市裏,大家都不想跑,作為年輕人,莊志希肯定是當仁不讓了。這能提前下班,不是挺好的?

他張望了一下大強的水桶,說:“你這水平也不行吖。”

大強:“……我這不是時間短?要是不下雪,我可不能只收獲這麽一點。我家就我一個人,三條魚也挺好了,我晚上回去搞個魚湯喝喝,也暖和。”

莊志希:“我跟你就不一樣了。”

他微笑:“我回家,是有老娘做飯的。”

大強:“……”

這啥人啊,還顯擺。

“哼。”

大家各自進了自己的院子,王招娣把魚竿交給莊志希,說:“小莊哥,魚竿給你,喏,我這裏有兩條魚,也給你們家一條。”

莊志希:“行啊。”

他笑着說:“你這魚看着比大強的魚大。”

王招娣高興:“我運氣好。”

她是真的覺得自己運氣好,如果不是她運氣好,怎麽可能從山溝裏來城裏。本來是帶着一百二十萬分的忐忑來的。但是沒想到,來了之後見識多了,碰見的人也很好。

“您幫我謝謝趙大媽。”

莊志希:“行。”

他拎着魚竿和一條小魚回家。

他今天回來的早,他媳婦兒還沒到下班時間,他也不着急過去,一進門就看到院子裏的老大媽都在他家開座談會呢,他笑着把東西放下,說:“這是王招娣給的。”

趙桂花真心的說:“這丫頭人真是不錯。”

“那可不是,她又勤快又能幹,将來誰要是娶了她,那可真是有福氣了。”

莊志希挑挑眉,想到了強大膽兒……

不過,也許真是巧合吧。

他懶洋洋的靠過去,說:“給我讓個地兒……”

趙桂花:“你怎麽提前回來……”

……

莊志希提前回來,不用着急去接明美,明美卻是也還沒到下班的時候,她一只手撐着腰,在屋裏走來走去。她現在月份已經很大了,為了生孩子的時候容易一點,所以現在每天也會多走一走,算是鍛煉。

“小明小明。你來看!快來!”坐在窗口位置的大姐突然招呼起來,明美慢吞吞的湊過去,問:“怎麽了?”

“咱們單位關桂玲跟一個男的在樓下拉拉扯扯。”

“啊!”

此話一出,別說明美,其他人也都飛快的起身,一時間,七八個人都站在了窗口,一個不落。

大家齊刷刷的往外看,明美:“呀,那個人是白奮鬥。”

“白奮鬥?你們大院兒那個神人?”

“讓姜保紅斷了根的那個?”

明美點頭:“就是他,他怎麽會來這裏啊?”

随即一想,又拍頭。

果然一孕傻三年啊,白奮鬥跟關桂玲這種關系,出現在這裏有什麽奇怪的。

再說,他們兩個都要結婚了啊。

“我聽說關桂玲開過準備結婚的介紹信,不過後來也沒看她發糖,是結了還是沒結啊?”這時有人開了口。

明美搖頭:“不曉得啊。”

這到底登沒登記,她還真是說不好,她覺得是沒有的,但是又不敢肯定。畢竟啊,如果真的登記了,白奮鬥早就昭告天下了。他那麽渴望結婚的一個人。

“啊,這樣在留下就拉拉扯扯,真的好嗎?”

“這誰知道呢?”

大家議論紛紛的,而站在樓下關桂玲也覺得丢人,她在單位的風評一向很好的,她是個要面子的人。可是沒想到白奮鬥竟然找來了。真是給她丢人現眼。

雖然有過改嫁這個人的心思,但是關桂玲心裏是看不起白奮鬥的。

關桂玲認真:“白奮鬥,你別拽我啊,這裏是我的單位,周圍都是我的同事朋友,你這樣拉拉扯扯的,讓我以後怎麽做人?”

白奮鬥也委屈啊,他說:“我好長時間沒見到你了,你最近一直沒有找我。我只能來這裏找你,咱們不是說好了要結婚的嗎?你不來醫院看我,我不怪你。但是我現在都出院一段時間了,你還是躲着我,你這是幹啥啊?”

關桂玲深吸一口氣,她說:“我想再想一想我們之間的關系。”

“什麽!”白奮鬥震驚了:“咱們都說好了要結婚,為什麽又要重新考慮我們之間的關系?”

關桂玲一擡頭,就見窗口全是腦袋,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看她,心裏越發恨得不行,可是他們這邊連個躲避的地方都沒有。她繃緊了嘴角,說:“這就是我需要重新考慮我們關系的緣由,你看看,你這樣根本不管我的臉面,直接就來我的單位拉扯,你讓別人怎麽看我?而且你看你,動不動就沖動,一點小事兒就跟人打架鬧到了醫院。如果我們結婚,我怎麽敢說你就不會打我?白奮鬥,我是很喜歡你,是很想跟你好好生活的。但是我也怕,也怕我們在一起之後,你暴力對我啊!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孩子的。我不能倒下的。所以我才要好好的考慮。”

白奮鬥:“哎不是,我不打媳婦兒的啊。打媳婦兒的是陳源啊。”

關桂玲:“他看起來斯斯文文都打媳婦兒,你這一言不合就打人,我怎麽敢說你就不打媳婦兒?”

她說:“我打聽過了,你不是第一次打架了,你打架了太多次,我哪裏放心的下?所以我才想好好的想一想。”

白奮鬥覺得自己真是太委屈了,明明一切都順利,都好好的,這關桂玲怎麽就遲疑了呢。但是他又是理解關桂玲的,她不想找過一個打媳婦兒的人,他就是這樣的人啊。

可是咋能懷疑他呢?

他委屈的不行:“你這樣說,真是冤枉我。”

關桂玲:“不管我是不是冤枉你,總之我要再好好的想一想。這段時間,你不要來找我了。”

“什麽!”

白奮鬥激動的抓住了關桂玲的胳膊:“你怎麽能這樣,你怎麽能憑胡思亂想就這樣?咱們都說好了,一切都說好了啊……你這樣我怎麽辦……”

他還想過個團團圓圓的新年呢。

這明明說好了的事兒,這麽快就要變了?

“放手,你給我放手,你抓疼我了。”關桂玲蹙眉:“你看你還說自己不是打媳婦兒的人,你肯定是那樣的人。”

她激動:“你說自己好,可是你看看你幹的都是什麽事兒?我不是一個人,我肚子裏還有個孩子的,我要是出了什麽事兒,那就是一屍兩命,我賭不起的!走,你給我走!我不想看見你!”

“關桂玲,你……”

“你走!你給我走!~”

“不行,你得說清楚……”

兩人拉拉扯扯起來。

樓上的人也看的膽戰心驚,有人說:“關桂玲是孕婦啊,不能出事兒吧?”

“這誰知道呢?”

“這個白奮鬥真是吓人啊,他肯定能打老婆。”

“我感覺也是,他如果真是什麽好東西,哪能這樣……”

明美看着樓下的白奮鬥,覺得這人又有新的傳言要出現了……

很快的,大家就見保衛科過去了,樓下果然還是亂了起來,關桂玲捂着臉蹲下來哭,白奮鬥被保衛科推搡到了大門外……

“這個白奮鬥怎麽這樣。”

“可不是,這婚姻自由,人家想再考慮一下都不行麽?”

“他這麽愛打架,誰敢說他不打媳婦兒啊。”

“就是。”

明美沒摻和大家的發言,但是看熱鬧倒是一點也沒少。

白奮鬥站在大門口,雪花落在他身上,看起來蕭瑟極了。他自己也不明白,這關桂玲怎麽就能因為他跟陳源打架而斷定他會打媳婦兒。

這從哪兒得出來的結論啊!

分明,一點都不靠譜的啊!

可是關桂玲就是很執拗,也不知道這人怎麽想的。

他難受的不得了,蹲了下來,抹了一把臉,想要再等關桂玲談一談。不過這個時候保衛科倒是出來了,為首的這位毫不客氣,說:“這位男同志,你就是機械廠的白奮鬥吧?我們也知道你是什麽人,你要是再在這裏糾纏關桂玲同志。我們就要抓你了,現在可是新社會,婚姻自由,你可別想着逼婚或者是傷害女同志。”

“我不是……”

“關桂玲同志說不想跟你來往了,你不要再騷擾她了。”

“我不是,我不是那種人啊!你們為什麽都誤解我……”

白奮鬥整個人都懵了,好半天,眼見大家都敵視他,他終于忍無可忍,仰天怒道:“老天爺,你也太欺負人了吧!憑什麽啊!我白奮鬥,到底哪裏不好啊!我這樣好的一個男人,憑什麽總是不順利!我只是想要結婚,只是想要結婚啊!為什麽,蒼天啊!為什麽!”

保衛科:“……”

明美一幹人等不曉得外面發生什麽,但是看着這個人張開手臂對天大吼,也目瞪口呆。

這,幹啥啊!

………………

關桂玲一個人站在廁所裏,深深的吸氣呼氣,給自己打氣:“關桂玲,不要怕,甩了白奮鬥,你男人就能有個臨時工的工作了。抹黑了白奮鬥的名聲,你就有五十塊錢了。白奮鬥,你別怪我,你日子不差,真的別怪我只顧自己!”

136、這場面

白奮鬥被甩了。

本就已經沒一點點好的名聲更加搖搖欲墜。

傳聞裏, 他是一個會打媳婦兒的沖動家暴男。

他不服氣,接連去找了關桂玲很多次,關桂玲一次比一次更激烈的拒絕,客運站保衛科更是警告再騷擾關桂玲, 就要讓他進去蹲着。白奮鬥沒有法子, 這才只能默默的關注關桂玲, 心裏難受。

白奮鬥看起來意志十分消沉, 畢竟,這是他三十多年來最接近結婚的一次了。

然而, 啪叽, 黃了!

北風呼呼的大冬天,白奮鬥見天兒傍晚坐在門口抽旱煙, 都要愁出水兒了。他默默關注關桂玲, 見她好像絲毫不受分手的影響。白奮鬥只覺得悲傷。

明明, 一切都好好的啊。

白奮鬥就不懂,人這麽可以變得這麽快。

他這人以前倒是不抽煙的,現在又愁又委屈,倒是抽上了, 每天傍晚倒是也不怕冷。他這點事兒, 大家自然是都看在眼裏,不過倒是不怎麽在意。

白奮鬥這次的婚事, 看着就奇怪,這要是結不成, 保不齊還是個好事兒。

當然, 白奮鬥自己不那麽想。

不過他怎麽想好像也不怎麽重要, 日子過得快, 眼看過了元旦就要到年底了。家家戶戶都準備着過年的事兒, 真真兒沒有功夫理會他。

今年有些缺糧,外面東西更不好買,黑市兒的糧食價格又漲了,特別是細糧,聽說吓死個人。

不過這個錢,莊家倒是省下來了,她家囤糧的時候是夏天,那個時候還沒漲價呢。最近年底了,黑市兒比較紅火。趙桂花也偷偷去了幾次,基本上都是買肉蛋,因為快要過年,這兩樣也漲價了,不過這就不那麽離譜了。

最離譜的只有糧食,畢竟,這是能填飽肚子的。

趙桂花偷偷去黑市兒,但凡是遇見肉或者蛋,那可是最舍得下手的。她家不缺糧食,也不缺菜,但是肉和蛋倒是緊張着,天冷了之後老母雞也不是每天下蛋。

她還得攢着雞蛋給兒媳婦兒坐月子呢。

去年她家因為撈魚換了一些肉,肉不缺,但是今年沒了。

小池塘被人一鍋端了,估計沒個四五年,估計那池塘都緩不過來。趙桂花也別想靠着這個掙錢了。雖說沒有去年那種好事兒了,但是趙桂花是舍得花錢的,但凡是有,必然要買。

這要是不在黑市兒多買點肉,就靠着家裏的肉票,那才能買多少!

重生前,趙桂花是最不喜歡肥肉的,只覺得膩歪死人了。但是現在,她可是最喜歡肥肉的。這人啊,果然是此一時彼一時,适應環境很快的。

這肥肉多,就可以切下來熬油,不然就靠着定量那麽點油,夠誰使的啊!

随着家裏的儲存變多,趙桂花的小金庫都縮水了,不過她覺得還是很值得的。

“桂花,在家不?”王大媽一早就過來了。

趙桂花:“在呢?快進來。”

她正在納鞋底兒,打算給他家老頭子做一雙棉鞋。

王大媽進了門,就見兩個孩子都在炕上玩兒呢,她說:“你倆小的去我家玩兒吧。”

這放寒假了,小孩兒都在家,小孩兒不怕冷,一大早就恨不能竄出去滿街跑,倒是趙桂花不讓孩子出去那麽早。出去玩兒沒啥,但是這一大早的可不行,早上涼氣大,半上午在出去,當奶的不管。

虎頭和小燕子一早沒出門,這聽說可以去找小朋友玩兒,立刻就穿鞋往後院兒跑。

家裏人都上班,這一下子就剩下趙桂花一個人了,趙桂花擡眼:“咋?你有話說啊?”

王大媽拍着胸脯說:“可不,我昨晚差點吓死。”

趙桂花疑惑:“咋?”

王大媽小聲:“昨天下班之後,我讓女婿去黑市兒買點蛋,誰曾想啊,差點出事兒。昨天傍晚抓投機倒把了。聽說好些個人一起圍住了黑市兒。楊立新算是運氣好了,他過去的時候,看到那邊兒停了一輛卡車,就沒敢往裏走,趕緊順着路過去,一拐彎兒飛快的就跑回來了。我這昨天琢磨一宿,可真是吓個夠嗆。你說這要是被人抓到可咋整。”

為啥他們都這麽怕這個,還不是影響工作啊。

王大媽吓的直抽抽,說:“你最近可別去了。”

這年底,誰家不上黑市兒買點東西備着過年啊,就靠着那點票,真是不夠用啊。不過這一抓人,可真是三魂吓掉了七魄。

趙桂花聽了這話也真是吃了一驚,趕緊問:“咋去抓人了?往年快過年的時候,可沒人抓黑市兒啊。”

這事兒不是趙桂花胡說,确實是這麽回事兒,這誰家不想過個好年,就算是投機倒把辦公室的,也一樣要過年的。所以每年這個時候算是黑市兒管的最松的,但是今年竟然完全沒有。

趙桂花都有點害怕了,畢竟她最近去的也挺多,好在啊,沒被人抓個正着。

“誰說不是啊,我也沒想到,我家李芳就說可不敢再讓她男人去了。我今早出去倒尿盆兒的時候還聽到別人議論了,說昨天黑市兒那邊有聯合行動,好幾家單位一起,抓了一卡車的買東西賣東西的,拉走了。”

趙桂花啧啧,随即感嘆:“那可真是不能去了。”

王大媽:“可不是,我就怕你這又過去,所以趕緊過來跟你打個招呼。”

趙桂花:“謝了啊,還是老姐妹夠意思,哎你說,這都年底了,這是幹啥啊。”

王大媽:“誰說不是呢。”

兩個老太太讨論了一撥兒,都很不滿,但是又沒有辦法,他們都是普普通通的老太太啊。這說完了正事兒,少不得要說家長裏短。王大媽小聲說:“對了,那個小陳,他昨晚又打媳婦兒了。”

趙桂花眼睛一瞪:“什麽玩意兒?”

王大媽冷笑:“還不是那個小陳,你說陶玉葉這姑娘,咱別說性格如何,但是長得不錯啊,這小陳怎麽就不拿她當人待呢?昨天在屋裏罵罵咧咧的,我一聽到就過去了,小陶護士開門還跟我說沒事兒。那一邊兒臉都腫了,還說沒事兒呢。”

趙桂花蹙眉,她最不待見這種男人,欺負女人算是什麽男人。

再說了,有句話說的沒錯,這種事兒還真是只有零次和無數次,這剛搬回來幾天啊,怎麽又動手了。

前一段兒因為陳源和白奮鬥打起來了,陳源出院就回家養着了。這邊門上挂着大鎖頭,這剛回來也沒幾天,就又打媳婦兒,可真是夠嗆。

“下次你叫我一起,媽的,我還就不信了,慣的他。”

趙桂花見不得這個。

王大媽:“你可拉倒吧,我昨天過去,人家小陳根本就沒出來,小陶護士直接說我想多了,說她是自己摔的,你說搞不搞笑,這摔能給臉上摔出一個巴掌印。老話兒還說打人不打臉呢,這人專門往臉上招呼。這個陳源也是挺好的家庭出來的,你說怎麽就是這麽樣一個玩意兒,簡直是一顆老鼠屎。”

趙桂花:“真是個狗東西。要不要跟街道婦聯說一說?”

王大媽嘆息一聲,說:“上次打架,我就去說了啊,街道找陶玉葉,她不承認啊。這本人不承認,外人說的再多有啥用?”

她只是一個管院兒,但是因為跟街道熟悉,所以多少也是知道的,街道婦聯那頭兒處理這種事情是相當困難的。而最難的就是,當事人本人的維護。

就像是陶玉葉這樣,本人堅決不承認。

這就讓婦聯很難辦。

她聽說,別的街道有婦聯的同志強行處理過,還招來了挨打的人的謾罵,罵“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兒”,總之是很難。

王大媽:“我想過了,反正就是一個院兒的,我也不是他媽,我勸說幾回陶玉葉要是都不領情,以後我就不管了。我可幹不來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兒。”

趙桂花想一想也是這麽個道理。

“這真是女怕嫁錯郎。”

“誰說不是呢。”

“對了,你家閨女預産期要到了吧?”

王大媽:“可不是,就這幾天了,要不然我也不能讓女婿去黑市兒,這不是就想着買點好東西回來,到時候閨女坐月子補一補……”

他們大院兒的三個孕婦,相差的時間不是很長。

李廚子家是想要閨女的,李芳已經生了兩個兒子了。他家就沒有那麽想要兒子,更想要一個軟乎乎的小閨女。別看李廚子和王大媽年輕的時候只恨自己不能生一個兒子。但是這隔了一輩兒,又是有孫子的情況下,這觀點就不同了。

他們家想要個小女娃兒。

而姜蘆,姜蘆他們全家都是想生兒子的,姜蘆知道自己再生一個的可能性已經沒有了。除非她頂着不守婦道的名聲,而姜蘆卻不想有這麽一個名聲。所以相對于女兒,她更想要一個兒子。

其實現在的人都是喜歡兒子的,除非家裏兒子已經很多,完全不稀罕了。如果只是一個的情況下,那麽絕大多數都盼着是個兒子。

不過明美這邊,倒是都無所謂了。

這倒不是她多豁達,而是她知道,自己會生一個男娃兒一個女娃兒,她還沒開始憧憬,就已經知道了,所以這個事兒吧,不是她想要什麽的問題了。

一開始就知道了,不用再去想這些。

王大媽問趙桂花喜歡男娃兒還是女娃兒,趙桂花倒是很直白:“我想要龍鳳胎,反正都要生兩個,當然是一個男娃兒一個女娃兒,湊成一個好。”

王大媽笑了出來,覺得趙桂花這想法也很對。

她說:“你家有生雙胞胎的先例,你閨女不是就生了兩個小子?”

趙桂花:“可不。”

冬天裏就是東家長西家短的,趙桂花他們這邊唠着,很快就多了幾個人,還別說,現在的人都消息靈通啊,大家都知道了黑市兒的事兒。

據說,這次在年底大張旗鼓的抓人,主要是因為黑市兒糧食長得太過離譜。

也就是說,如果就是年底雞鴨魚肉蛋漲價一點點,倒是沒什麽的,但是因為今年缺糧,糧食漲價,而且是漲的格外的高。這就不行了。

糧食啊,那是老百姓的根本。

這不,據說是三個部門聯合執法,一起圍住黑市兒,抓了好些個人。

趙桂花:“那咋選了傍晚?”

“這你都不懂?傍晚人多貨多啊,一般雙職工家庭哪有那個時間白天去買東西?都是下班之後過去。所以那些賣東西的也是越是傍晚越會拿一些好貨出來。這不就被人一網打盡了。”

“這可真是,你說眼看大過年了,人倒是被抓了。這誰家能過個好年了。”

“賣東西的咱不知道,但是據說買東西的,東西扣留,人也要罰款。”

“啊這……”

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得不說,這事兒真是吓到人了,就算是黑市兒再開起來,也能蕭條一陣兒。

不過也是這些人自己作的,如果不是糧食瘋漲,不會有這樣的事兒的。

而因為黑市兒關了,最近大家準備年貨只能一大早天不亮就去排隊,只盼着一開門就能買到好東西。趙桂花反正是把兩個兒子都用上了。

上輩子的時候,這樣的事兒她都是叫自己老伴兒去。

但是這輩子倒是直接使喚兒子,歲數大了就該多休息,年紀輕輕的不幹活兒,慣的他們。

倒是莊志遠,他瞅着弟媳婦兒懷孕肚子那麽大,多少也有點不放心,主動就把更多的事兒攬在自己這兒,讓莊志希可以多在家照顧明美。

莊志希倒是高興的接受了哥哥的好意。

臘月二十這一天,李芳發動,送到醫院生了一個小姑娘,李芳也算是得償所願了。他們這一片兒的人都知道李廚子和王大媽是想要個孫女兒的,所以也緊趕着趕緊恭喜。

趙桂花自家也有孕婦呢,沒送紅糖雞蛋,但是送了一斤小米。

你瞅着好像也就那樣,但是這已經算是這個年頭兒比較大的禮了。也就是兩家關系好,不然是絕對不可能給這個的。李芳是生孩子第三天回來的。

院裏的人都登門了,多多少少總是要送點東西。

周大媽看過李廚子家的小姑娘,回家念叨:“這老李家到底是幹廚子的啊。要不說這虧了誰也虧不了廚子。你看看老李家這大胖孫女兒,一個女娃兒,竟然生了六斤八兩。”

王招娣用力點頭,她幾個妹妹出生的時候,基本都是四五斤。

五斤就已經算是不錯了,還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胖乎兒的小女娃兒。

她說:“我們大隊長家的金孫,還沒有六斤八兩。”

周大媽:“要不說人家是做廚子的呢。”

她看着姜蘆,念叨:“天靈靈地靈靈,姜蘆你可得生個兒子啊。”

姜蘆摸着自己的肚子,說:“但願吧。”

她又說:“不過如果真是女娃兒,咱也得好好的,畢竟……”

周大媽懂姜蘆未盡的意思。

她說:“是這麽個道理,李廚子家都是招贅,如果是個閨女,咱家也這麽幹。”

姜蘆抿着嘴點頭。

其實她的月份跟實際的月份是差一個月的。但是因為差的特別小,所以沒有人看得出來,不管是周大媽還是周群,兩個人都沒有懷疑。

當然,這也是因為姜蘆之前十來年對周群太過死心塌地。

不過姜蘆真是挺感激李芳的,因為李芳比他們預估的日子還晚了幾天才生,姜蘆覺得,到時候自己再晚生,那麽就不是獨一份兒,反而不那麽明顯了。

她低頭喝着雞蛋水,擡頭說:“我明天回娘家一趟,我爸媽那邊有好東西,我給孩子準備一點。”

周大媽縮了縮脖子,神色有點尴尬,不過還是點頭。

姜蘆雖然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了,但是還是顧小家的。

姜蘆有念叨:“不知道明美什麽時候生。”

周大媽:“一般雙胞胎都能提前點的,就不曉得她這個是年前還是年後了。”

他們再念叨揣測明美什麽時候生,明美自己也念叨呢,她這邊自從盤了炕,那真是舒服極了,雖然不像床那麽柔軟,但是鋪着褥子一樣是很舒服的,而且吧,這炕上熱乎的很,冬天裏外面冷,家裏可舒坦。

再一個,盤了炕之後地方變大了。她有時候就把吃喝往炕上放,這習慣不好,掉的到處都是渣渣,也就是莊志希收拾。這幾天家裏準備過年的東西,趙桂花狠了狠心炸了魚。

魚家裏有,金貴的是油。

好在,炸完了瀝幹,這油倒是也還能反複用,至于有沒有腥味兒,這怕啥的。這個年頭物資這麽緊張,可沒這種矯情的想法。趙桂花除了炸魚,還炸了蘿蔔絲丸子,土豆絲兒丸子,地瓜丸子。

家裏炸了不少的年貨,到時候放在盆裏,過年的時候熱一下直接就能吃。

明美雖然上班,不像是虎頭和小燕子那樣可以第一時間吃到。但是每天下班也是要第一時間鑽廚房的。

趙桂花把買的肉,肥肉全都切下來一些。然後煉了油渣兒,為了照顧明美,還是專門在傍晚的時候做的,滿院子飄香。明美得了一小碗油渣兒,吃的很歡樂。

這幾天家家戶戶都籌備年貨,所以雖然肉香撩人,倒是沒什麽人出來看,畢竟,誰家過年還不準備點好的。

虎頭和小燕子兩個小崽崽也得到一小碗兒油渣。

小孩子吃的滿嘴流油。

“如果每天都過年,就好了。”

小孩兒美滋滋的說。

趙桂花睨他:“你人不大,想的倒是挺美的。”

小不點嘿嘿嘿,他抿着小嘴兒,說:“好吃的不得了。”

明美點頭,在一旁附和:“就是。”

趙桂花:“你們這一個個的……”

明美和小朋友同款笑容。

明美:“對了!”

她湊近趙桂花,在她身邊小聲耳語,她說:“媽,你記得白奮鬥那個對象嗎?就是前一段兒差點結婚那個關桂玲?”

趙桂花:“那咋不記得?我不記得誰也不能不記得她啊,你沒看現在白奮鬥就跟那受過情傷一樣?還不是因為她?”

明美點頭,她小聲說:“就是這個關桂玲,我聽我們單位的人說,她前夫找到工作了,今天第一天上班,你猜是幹啥的?”

趙桂花:“我哪兒能猜得到?你有啥就說呗,別藏着掖着的。”

明美嘟嘟嘴,說:“您就不能猜一下啊!算啦,我跟您說吧,關桂玲的前夫去食品廠做門衛了。沒想到吧?”

趙桂花:“食品廠?”

明美:“是啊,雖然是臨時工,但是一個月也有十二塊錢了,門衛的活兒又不累,平時都是坐在門崗裏,還是挺不錯的。”

她神秘兮兮又帶着幾分意味深長,說:“你說,怎麽就恰好是食品廠呢?我聽說,陳源他媽是食品廠的副廠長。您說哦,白奮鬥結不成婚,是不是陳源搞的鬼啊?”

趙桂花想了想,還別說,真是有可能的。

那天在醫院,關桂玲去看望了白奮鬥,當時可沒有什麽異常的,但是轉頭兒她就反悔了。保不齊真是陳源搞得小動作。這麽一想,趙桂花簡直無語,她說:“這蠢貨就連害人都不會。”

明美:“???”

趙桂花:“要是真的希望白奮鬥過的不好,就讓他結婚給人拉幫套。這才是坑了白奮鬥,他現在這是坑人?我看是幫人吧,要不說這人怎麽蠢呢。”

明美:“……”

她小聲說:“那個關桂玲啊,在單位每次說起白奮鬥都一副很害怕的樣子。她說白奮鬥這人太沖動,愛打人,總是這麽說……”

趙桂花:“故意的呗,總不能說自己的不好吧。那肯定是要往白奮鬥身上潑髒水了。不過我看這個關桂玲也不聰明,她如果拉住了白奮鬥,那可是一輩子的飯票。她現在為了一個臨時工的工作就放棄白奮鬥,也不怎麽聰明。”

明美:“可能是因為……陳源他爸是機械廠的後勤主任?畢竟白奮鬥還是歸着這人管的,如果被穿小鞋,可能也什麽都沒有了。不過我也不知道,誰知道關桂玲怎麽想。但是她現在的情況肯定是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了。”

趙桂花點頭,不過也是真的感慨:“陳源這種人,真是個小人。”

她不評價關桂玲,關桂玲就是只為自己,這個沒跑兒。

她更惡心的是陳源,不過就是打架而已,還是他先嘴賤的,至于背地裏搞這麽多小動作嗎?自己沒能耐就拉上爸媽?這可真是很夠嗆。

她說:“這陰險小人,咱們以後可得遠着點。保不齊你得罪了他,就被算計了。”

明美失笑:“那倒是,不過人家也不會離我們多近,他看不起我們唻!”

這人表現的可明顯了,平日裏見到院裏的人都不會打招呼的,一張黑臉,高傲的揚着下巴,鼻孔看人。啧啧!

趙桂花:“誰看得起他?背地裏幹缺德事兒。”

這種事兒都不用想了,肯定還是陳源的小動作了。

畢竟,關桂玲不會輕易放棄一個飯票啊,那肯定是有人在背地裏鼓搗什麽,現在就很明顯了。

趙桂花:“哎媽呀,等我可得跟老姐妹說一說,讓大家都防着點。”

明美指指自己。

趙桂花:“不出賣你。”

明美:“嘻。”

莊志希眼看兩個人嘀嘀咕咕的,湊過去:“你們又背着我說悄悄話啊。”

明美:“什麽悄悄話啊,我們說關桂玲的事兒呢。”

下班的路上,她已經跟莊志希說過了。

莊志希:“這還用說?那肯定是陳源背地裏搞的。”

要不然,關桂玲她前夫怎麽可能去食品廠做門衛。不過陳源多少也是腦子有點不清楚,這為了對付一個白奮鬥還給人找個工作,這是神經病吧?

他說:“這啥家庭出來的這種白癡。”

幾個人正說話,趙桂花一擡頭,就看到白奮鬥拎着一個鐵鍁往後院兒走,她臉色一變,說:“不好!”

“怎麽了?”

“白奮鬥幹啥拎着鐵鍁去後院兒?”

話音剛落,就聽到稀裏嘩啦的碎玻璃聲音。

趙桂花:“又打起來了。”

她飛快的交代:“老三你看着火,我看看情況去。”

莊志希果斷的給鍋鏟交給莊老蔫兒,說:“爸,你幫我看着點,我也看看去。”

毫無存在感的莊老蔫兒:“……”

莊志希:“媳婦兒你別去了,別沖撞了,我過去。”

明美:“哎哎。”

她低頭看着自己偌大的肚子,默默的站在了自家門口,不能去啊……墊腳兒往後院兒張望。

趙桂花這個時候已經來到後院兒了,別說趙桂花,院子裏的人都聚集到後院兒了,就見白奮鬥已經給陳源他們家的玻璃都砸了。

趙桂花:“咱們大院兒怎麽總是跟玻璃過不去。”

這都好幾家換玻璃了。

陳源夫妻出來,高聲:“白奮鬥,你這瘋狗又發什麽瘋!”

白奮鬥睚眦俱裂,叫罵:“陳源,你個小人,你就是個實打實的小人。你說,我跟關桂玲的事情,是不是你算計的?”

大家:“啊?”

趙桂花眉梢兒跳了跳:他們剛才還說這個事兒呢?白奮鬥不會是聽見他們的話了吧?不至于啊,他們是在屋子裏,而且不想讓虎頭和小燕子聽見還壓低了聲音啊。

趙桂花面無表情,陳源不動聲色,說:“你這瘋狗,自己被女人甩了找我幹什麽,這件事兒跟我可沒有關系。怎麽的?你現在是想賴上我?”

白奮鬥:“啊呸!跟你沒有關系?跟你沒有關系,關桂玲的前夫為什麽會去上班?”

他叫:“我今天去他家找她,聽說她前夫竟然上班了,而且是食品廠!”

這個事兒吧,還真不是因為白奮鬥聽見趙桂花他們的話,而是因為白奮鬥至今沒有放棄關桂玲,還隔三差五的去找關桂玲。這不是要過年了,他想着關桂玲還懷着孕呢。這哪能沒有營養,如果他們結婚了,這孩子也就是他的孩子啊,他至今沒有放棄關桂玲,所以也把關桂玲肚子裏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

這想法是有點不同尋常,但是白奮鬥覺得自己想的也沒有錯。

正是因此,他買了一只老母雞打算交給關桂玲炖湯補一補,這大過年的,也讓她吃點葷腥的。可是沒想到,剛到那邊就聽說關桂玲的前夫上班了。

他身體不好幹不了什麽,但是做門衛沒什麽的。

本來白奮鬥還沒多想,但是一聽說是食品廠,他這心就咯噔一下。

誰不知道啊,人人都知道陳源家世好,有一個當食品廠副廠長的媽,還有有個當機械廠後勤主任的爹呢。

白奮鬥也早早就聽說了,所以這突然就聰明了起來,把事情聯想在了一起。他回來的時候連家都沒進,直接就奔着後院兒來了。白奮鬥大聲譴責,說:“陳源你真是個惡毒的狗玩意兒。你自己打不過我,就讓你爸媽出手,還在背地裏搞小動作。你們家怎麽這麽惡心呢!你壞人姻緣,活該遭天打雷劈!”

“白奮鬥你嘴巴放幹淨點,有你這麽說話的嗎?你有什麽證據說是我做的?我都不知道你說的關桂玲是誰?怎麽的?你自己讓女人甩了就以為可以賴上我?我告訴你,老子不吃你這一套!”

白奮鬥怒:“媽的,你還跟我裝,老子也不吃你這一套,看我把你屎打出來!”

他一鐵鍁就砸在了陳源身上,陳源堪堪一躲,大叫:“你要殺人嗎?”

白奮鬥眼睛通紅,這個時候也顧不得其他,說:“我非教訓你,非要好好的教訓你這個無恥之徒。”

白奮鬥嗷了一聲,就又沖了上去,陳源啊了一聲,飛快的鑽進家門,咔噠一聲把門鎖上了,沒管自己媳婦兒陶玉葉,他在屋裏冷笑大聲氣人:“你打我啊?你打不着!氣死猴兒!”

白奮鬥:“啊啊啊……”

他說:“你混蛋!”

“你王八蛋!”

兩人隔空對罵,白奮鬥氣的用鐵鍁砸門,咣咣的。

陶玉葉在一旁勸說:“白奮鬥,事情就是一個巧合,你誤解我們家陳源了,我們家陳源不是這種人,再說你這樣打人是要出事兒的。你也不想進去蹲笆籬子吧?你快住手啊。”

白奮鬥一把推開陶玉葉,說:“滾邊兒去,真是把自己當回事兒了,人家把你當回事兒嗎?你男人鎖門的時候可沒管你的死活,你可真是笑死人。千挑萬選,選了這麽一個玩意兒,我都覺得你這人真是有眼無珠,滾開!”

陶玉葉:“你!”

她咬着唇,知道白奮鬥說得對,但是那又怎麽樣呢,她嫁都嫁了,難道還能離婚?她如果離婚,那還能找什麽樣的人?就只能找白奮鬥這種檔次了。

不,她堅決不能離婚!

就算是選錯了,她選的也是條件好的人家,吃穿不愁!

她用力推白奮鬥:“你滾開!”

白奮鬥:“你才滾開!”

咣咣咣!

他的鐵鍁砸在門上,陶玉葉:“你們快攔着他啊。”

周群小聲:“誰敢啊,他可是拿着鐵鍁呢,這要是一下子不如意打過來,人就沒了啊。”

大家不敢出手。還真不是因為跟陳源夫妻不熟悉,而是因為白奮鬥這人要瘋啊!

這誰敢去跟一個瘋子怼?

作為他們四合院裏的熟人,大家誰不知道白奮鬥最大的夢想就是結婚。現在最接近結婚的一次,就讓陳源攪合了。雖然陳源不承認的,但是大家覺得白奮鬥說的對。

畢竟陳源看起來也不是什麽善茬子,如果說他會報複,那一點也不奇怪。

所以啊,大家真是不敢往上沖,為了別人的事兒如果有個好歹,那多不值得啊。

“你們……”

“這誰敢拉住他啊,你看他多兇。”

“就是就是。”

白奮鬥還在砸門,門已經被砸的搖搖欲墜。

大家也都七嘴八舌的勸着,但是要說上手攔着人,那沒有,不敢!

“白奮鬥,你這把人打壞了要出事兒的。”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啊,他這樣對我,我必須要讨一個公道!你還我媳婦兒,你還我!”

白奮鬥嗷嗷的叫,引得周圍院子都來看熱鬧,聽到這話,誤會了。

“怎麽白奮鬥是稀罕着陶玉葉的嗎?”

“人家不是都結婚了?”

“感情真是最難說的清楚的。”

“他們這樣,這說出去多難聽啊。這三角戀啊……”

陶玉葉聽到大家把她和白奮鬥都牽扯在了一起,只覺得丢人現眼。

她說:“你們閉嘴,我們沒有關系。”

她大吼:“白奮鬥,你住手!你要是再這樣,我就去找公安同志了。你不要以為自己可以為所欲為。”

白奮鬥這個時候咔嚓一下把門砸開了,陳源吓了一跳,別看陳源嘴硬,但其實他不是不害怕的,畢竟白奮鬥這人是個瘋子啊!他叫:“你沒有證據,你沒有證據不能這麽欺負人!你滾,你快給我滾,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不然我非要給你點顏色看看,你……啊!”

白奮鬥呼啦一下把鐵鍁一扔,沖了上去,将陳源撲到,咣咣就是兩拳,陳源:“啊……”

他這時也被激發了兇性,一把薅住白奮鬥,掐住了他的脖子,白奮鬥咣當又倒在陳源的身上,兩人互相掐着彼此,都有點喘不過來氣,不過也都想占據上風,兩人就這樣你掐住我,我掐住你,彼此十分靠近,在地上……滾了起來。

一會兒你占據上風,一會兒我占據上風。

白奮鬥一個大爆發,終于掙脫了陳源,卻被陳源一拽,他順勢就是一口,咬在了陳源的脖子上!

圍觀的人啊的一聲叫出來,周群驚呆的大喊:“白奮鬥親了陳源!”

外圍看不見具體情況的倒吸一口氣,再想到白奮鬥是個男人殺手,又想到他其實已經不算男人,這個事兒,就很值得琢磨一下了。

陳源:“啊!”

他氣急敗壞的踹開白奮鬥,想到自己竟然讓一個男人咬了一口,也毫不客氣的咬過去……

周群:“啊啊啊!陳源又親了白奮鬥。”

“啊~”又是一口冷氣。

今天晚上四九城的冷風,都被他們吸進去了。

“你們夠了!夠了!”陶玉葉覺得自己丢人都丢到家了,她還沒這麽丢臉過。她男人跟另外一個男人抱着親?這像話嗎?

不怪陶玉葉這麽想啊,她也不是站在最前面,當然只能看到兩個人你親我的脖子,我對付你的脖子,她惡心的都要反胃了:“給我住手,都給我住手!”

然而打紅了眼的兩個人哪裏管得着她。

兩人就這麽抱着,你咬我,我咬你。

嗯,相比于掐脖子,這個倒是沒有什麽大的殺傷力了。

但是兩個人的脖子都是牙印兒。

周群:“太激烈了!太會玩了!”

“你可給我閉嘴吧。”

“啊啊啊……”

陶玉葉終于擠進來,眼看他們這個纏成麻花兒,這火氣沖的全在天靈蓋兒了。

她直接拿起平底鍋,照着兩個人,不分青紅皂白的就砸了起來:“住手住手住手,我讓你們住手,一個個都沒聽見是吧?你們是把我當成死人是吧?就這麽當着我的面卿卿我我的!你們是瘋了是吧?你們不要臉,我還要臉呢。都給我住手,聽見沒有。”

兩個人被平底鍋打的抱頭鼠竄!

“你這個潑婦!”

“你是個什麽東西!”

陶玉葉:“給我住手!!!”

白奮鬥鼻子都開始冒血了,叫:“是你不住手啊!”

“就是啊,你自己先住手!”陳源覺得,這娘們是不是瘋了!

陶玉葉憤怒的不行,把平底鍋一扔,叫:“啊啊啊啊!你們都給我滾!”

她直接進了裏屋,咣當,門被砸上了!

陳源和白奮鬥這時也停止了打鬥,兩個人都有一瞬間的沉默,而周圍圍觀的人……咱也不敢說話啊!大喘氣兒都不敢,誰知道你們是怎麽回事兒。

再看各自的脖子。

呃……就很沒眼看。

反正是個人都要誤會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陳源突然就叫了一聲,瘋了一樣跑了出去……

他捂着臉,仿佛是被侵害了的小媳婦兒。

白奮鬥沉默了一下,在大家一言難盡的表情中用力一揚頭,說:“哥們打架就不會輸!”

諸位圍觀群衆:“……”

這是輸贏的問題嗎?

這是你們兩個到底為什麽要這樣打架的問題。

衆位表示看不懂。

像是莊志希之流都站在後面遠遠的,再次告誡自己不要招惹白奮鬥,這人果然是男人殺手啊。他除了會廢掉男人,還會毀掉男人的名聲。

不用多想就知道,陳源這次可算是出名了。

嗯,他們大院兒又一位出名選手。

再看看已經被扔在一旁的平底鍋,呃……鍋底都被打的彎曲了,可見陶玉葉是真的氣極了。

惹不起啊。

莊志希覺得,他們大院兒這位八成也要發瘋了。

就在長久的沉默之後,白奮鬥突然就呵了一聲,說:“這一次,我就算了,以後再讓我知道有人在我背後搞小動作,我就不客氣!別以為我白奮鬥好欺負!”

他一甩手,找到自己的鐵鍁,拖着回家!

圍觀的人立刻讓出一條路,站在人群裏王香秀面無表情,不過心裏卻有點慶幸。

好在,她沒有跟白奮鬥繼續糾纏,不然這以後還怎麽做人。

就白奮鬥幹的這些事兒……啊,不好說。

反正就很丢臉。

明明他不是那個罪魁禍首,但是丢臉的一定是他。

王香秀心有餘悸,趕緊回家,但是心裏又有點高興,陳源和陶玉葉過的不好,她就高興。誰讓這兩個人當初一定要堅持送金來去少管所。

難道就不能給孩子一個機會嗎?

她很怨恨這夫妻兩個,但是卻又沒有能力報複,現在看他們過的不好,她這心裏真是格外的歡喜。她腳步都有些輕飄飄,心裏暢快。

大家一個個的都散了,趙桂花看了前程,她可是站在最前邊的,不得不說,這個場面,她出門的時候還真是一點也沒想到。別說是紮規劃,所有人都帶着幾分一言難盡的。

這種打架,不看也罷。

怪惡心的。

明美沒有直擊第一現場,激動的問:“怎麽回事兒,怎麽回事兒啊?他們是親在一起了嗎?為什麽要親啊。”

趙桂花:“大概都是……”

她看看已經升起的月亮,說:“大概都是月亮惹的禍吧。”

莊家人:“……”

這咋還能怪月亮?

不過吧,這個時候趙桂花很真心的說:“老大老二啊,你爹我是不擔心的,你爹歲數大了,不能有事兒,你們兩個以後都給我離白奮鬥遠一點。沒事兒別湊到一起。”

莊家兄弟:“……”

兩個人都有點呲牙裂嘴。

梁美芬趕緊說:“對對對,以後可不能靠邊兒啊,這也太丢人了。”

趙桂花也是這個意思,她說:“我倒不是說白奮鬥真的就能相中男人,他肯定是喜歡女人的,但是這個人太莽了,而且做事情不要臉面。你跟他湊在一起,太丢人了。而且這一鬧矛盾就這麽打架,不是咬人就是踹-蛋。這專門奔着這種事兒,這一般正常人哪裏扛得住?咱們還是遠一點吧。”

“知道了。”

莊志希:“白奮鬥以前打架也不這樣啊,但是自從不男人之後,他現在打架都讓人看不懂,上次是撓人,這次是咬人,那咬的跟親似的……”

他打了個寒顫,不能想,真的不能想,想一想就覺得好惡心。

這種反胃的滋味兒,實在是太影響吃飯了。

莊志遠:“我不吃晚飯了,吃不下,太惡心。”

莊志希:“我也吃不下。”

梁美芬默默點頭,她也是。

想到那一幕,就覺得惡習的吃不下飯。

趙桂花:“……省了。”

虎頭:“我要吃飯的。”

小燕子:“小燕子也要吃。”

趙桂花:“他們不吃咱們吃。明美過來坐。”

明美:“好。”

她想哦,肯定是很激烈,不然能這麽惡心人?

她同情的看了一眼圍觀受到刺激的諸位,摸着肚子笑眯眯,好在哦,她沒去直擊第一現場。

他們家是這樣,別人家其實也這樣。

首當其沖就是王香秀,她給兩個兒子弄了晚飯,自己不吃了,想到翻滾,互咬。她就覺得自己真是吃不下!如同吞了屎!她也語重心長的叮囑兩個孩子:“這個白奮鬥還有後院兒那個陳源,你們可都離得遠一點。”

小孩子不懂,但是小孩子被豬教訓過,現在是老實的崽,兩個人都點頭。

銅來倒是沒有感覺大肥豬的鐵蹄,但是他見過了啊,而且見證了自家的跌宕起伏,知道了不少的“秘密”,所以也比以前懂事兒了不少。

王香秀:“哎媽,真是不敢想!”

相比于他們家的惡心,周家就是警惕了,周大媽盯着兒子周群,就跟黑貓警長一樣,死死的盯住了兒子,說:“以後,你不許接觸他們兩個。”

周群:“我都聽您的。”

他回答的太快,周大媽不放心的盯住了,說:“以後上下班,我送你。”

周群掏掏耳朵,不可置信:“媽,你說啥呢?哎不是,你把我當成啥人了?我現在可不是以前的我了,我在怎麽也不至于跟這個兩個人亂搞啊!我現在只想安安分分的過日子,你這還來回送我!哎媽呀,你可真不嫌丢人。”

他推推姜蘆,說:“媳婦兒你幫我說句話啊,這哪有這樣的啊。再說了,我這再怎麽也不至于的吧?我發誓,我不會跟他們怎麽樣。我可是清白人。”

姜蘆盯住周群看了好半響,說:“我姑且相信你。”

她跟着勸道他:“媽,你就別胡來了,你要是接送周群,本來沒有事兒都得被人誤會,咱們不能這樣。”

周大媽琢磨了一下,姜蘆說:“您聽我的吧。再說我看周群現在也不是那樣的人。”

周大媽想了半天,終于點頭:“成,聽你的。”她現在不敢不聽姜蘆的,誰讓她兒子現在靠不住呢。

周群舒了一口氣。

他不服氣:“你們咋能這麽想我,我現在可沒這個心思。”

不過他也咋舌,說:“白奮鬥,是個狠人啊。”

周大媽嫌棄的很,她覺得自己是有資格嫌棄白奮鬥的。他們都經歷了不少事兒,她一個老太太都能想明白,改邪歸正。咋的一個大老爺們還能這麽糊塗?

敢情兒這白老頭死不死的,對當兒子的是一點也沒有影響啊。

他這還是這麽沖動,還是這麽胡攪蠻纏。

就連王香秀現在都知道好好過日子了,他竟然還是那個混不吝的樣子。

“姜蘆啊,等你生了,咱們可得好好養孩子,不能讓孩子跟白奮鬥有一點接觸。這個小子啊,腦子不清楚。雖然是鄰居,咱們也得遠一點。而且得好好教育,這要是生個孩子養成白奮鬥這樣,他家祖宗都得從墳頭兒蹦出來詐屍。”

姜蘆沒想到婆婆還能說出這樣的話,真是一點也不像她。

不過這話真是對。

“真是夠嗆。”

“誰說不是呢。”

王招娣坐在一邊兒不敢言語,她撓着頭,好好的雙馬尾都撓成雞窩頭了。她可真是沒見過,沒見過這樣的啊。果然他們村裏在山溝溝裏,就是不像外面這麽多見識,外面的人,都好複雜啊。

“別撓了。”姜蘆說:“這麽半年你還沒看出來嗎?這都是常事兒。”

王招娣:“看出來了,可是……還是好震驚啊。”

雖然他們院裏鬧得很頻繁,但是事情卻從不重複,以至于她每一次都有新的震驚。

她說:“可真是……”

她沒讀過書,不會形容,但是但是但是……就震驚!就離譜!就不可思議!

小村姑,大震驚。

姜蘆:“別說你,城裏人也沒見過這個啊……”

各家都在叮囑着自家人,一定要遠離這兩個狠人。

不過白奮鬥倒是不這麽想,他還是挺高興的,他覺得自己這一次算是大獲全勝。雖然事情讓人很惱火,但是陳源是他的手下敗将,沒看都哭着跑了嗎?

一個老爺們還哭哭啼啼的,真是讓人看不起。

這就很不爺們。

他驕傲的找出自己珍藏的一瓶酒,這是他準備結婚當天來喝的,但是沒結成,他還想着挽回。如今,不必了。

雖然鬧了一大場陳源也沒有承認,但是白奮鬥還是從陳源的虛張聲勢裏看出這人絕對是做了什麽的。他心裏格外的難受,為自己那失落的愛情。

他以為關桂玲是個不一樣的好女人,沒想到她也是個随風草。

這樣的女人,配不上他!

王香秀這樣不撿點的女人配不上他。

關桂玲這樣的随風草一眼的女人也配不上他。

他白奮鬥,還是要繼續走在相親的路上,雖然可能中間有很多的波折,有很多的坎坷。但是他覺得自己還是能找到一個媳婦兒的。畢竟,他這人真的不差。

他不差啊!

白奮鬥灌了兩口酒,喝點小酒,越喝越有。

嘿嘿。

他摸摸自己的脖子,覺得這是勝利的勳章。

白奮鬥喝了酒,起身上茅房,他抄着手,大步流星,雖然是大冬天,但是今天巷子裏竟然有人唠嗑兒。一看到白奮鬥,大家呼啦一下子散了,跑的比兔子還快。

白奮鬥喝的迷迷糊糊的,隐約認出一個:“強大膽兒,你跑什麽啊。”

大強嗖嗖的竄進他們大院兒,他的膽子,一點也不大。

惹不起!

惹不起啊!

白奮鬥如同杏花裏胡同一霸,他一出來,所有人都逃竄,白奮鬥不以為然,往廁所走去,但是還不知道,明天,他又要在全廠出名了。

跟他一起出名的,還有他新晉緋聞對象——陳源。

而此時陳源已經跑回了家,哭的跟什麽似的,畢竟,他打小兒就是家裏的金孫,那可是全家寵着的,眼看陳源這樣,陳源媽吓了一跳,叫:“你讓哪個壞女人欺負成這樣?”

竟然騷擾她兒子?

陳源一聽這個,哭的更大聲。

這就不是女人幹的啊!

是白奮鬥啊!

慘啊……

…………

清晨的陽光格外的明媚,今天是機械廠關饷的日子,也是客運站關饷的日子,所以大家都很高興。一大早心情就好,這能不好嗎?提前關了饷,他們就要放年假了。

又有錢又有假。

這可是大好事兒。

家家戶戶都洋溢着喜悅的氣氛,不過在喜悅之中,也有幾分蠢蠢欲動,畢竟啊,他們今天可是有大八卦的!

這麽大的八卦,可不能憋過年,憋不住!

梁美芬已經迫不及待要跟他們車間的女同志說了。

就連莊老蔫兒都準備去找老夥計。

至于別人家……張三兒第一次看到現場,是第一現場,這一次不用莊志希轉述了,他看了個全程啊,而且站在第一排……噫!

惡心中透着激動!

大場面啊!

他們保衛科有福了。

他,見到了!可以傳達!

137、過年啦

小孩兒小孩兒你別饞, 過了臘八就是年。

年底了,小孩兒熱鬧,大人也熱鬧。小朋友們是最樂意過年的,過年有很多好吃的, 還可以放鞭炮, 讓他們單調的生活一下子豐富起來。

大人們倒是就要辛苦不少了, 年底了, 要買這個要買那個,稍微不富裕一點的家庭都要更加的雪上加霜。真是稱得上是一句“年關”, 不過今年又不一樣, 今年熱鬧的不得了。

機械廠最後一天關饷,一個個熱烈讨論。

讨論的重點, 那自然不是旁人, 依舊是他們機械廠第一號人物——白奮鬥。不過今次還有其他人物, 後勤陳主任的兒子陳源,也盛裝出場了。

陳源也是機械廠的,他在機械廠廠辦工作,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辦事員, 但是誰讓人家有後臺, 倒是眼高于頂的,整天鼻孔看人。正因此, 他得罪的人也不少,大家都看熱鬧呢。

這就一天的功夫, 這熱鬧就跟長了翅膀一樣, 一下子就飛遍了機械廠的大小角落。

就連廠長, 那都是聽說了的。

別看後勤主任跟廠長比不是什麽大領導, 但是那也不小了, 而且這個職位非常有實權,那是能撈到好處的,都是廠長的心腹才能坐上這個位置。所以這位仁兄的兒子丢了這麽大的人,廠長也是相當的微妙。

就,你兒子是不是有什麽特殊喜好?

大家讨論的,可不是什麽打架的事兒,而是互啃的事兒,你說你兩個老爺們打架,你給我一拳,我給你一拳也就算了,你幹啥還這樣呢?你親我一下,我親你一下?

嗯,他們說是“咬”,但是大家覺得這跟“親”也沒有什麽區別。

總之就是很難看。

陳源知道丢人,捂得嚴嚴實實的,但是白奮鬥不啊,大冷天,穿着棉襖還拉開了最上面的扣子,專門露出脖子。

嗯,這是他勝利的勳章。

沒錯,他打架了,但是他沒有輸。

只有傷痕累累,才是真男人。

白奮鬥這樣招搖過市,機械廠衆人目瞪口呆。

那廁所都一茬兒又一茬兒的人。

白奮鬥總是能憑借一己之力将安靜機械廠一下子就陷入歡樂的氣氛裏,這眼看大過年了,他竟然又來了一出兒。白奮鬥如此的不避諱,讓有的人十分的憤怒。

這個憤怒的不是旁人,正是陳源。

今天是最後一天上班,關饷的日子,他卡着點來機械廠,剛到門口,就看到張三兒對他笑的格外的微妙,那熱情勁兒就不像是憋了什麽好屁。

雖然是鄰居,但是他一點也沒想跟這個人來往,這人算個屁啊!

他冷冷的掃了一眼張三兒,大步流星離開。

張三:“呦呦呦。”

他湊到與他一起守門的王二癞子身邊,小聲說:“看見了嗎?他還看不起人。”

王二癞子:“呸!”

他搓了一把臉,說:“他還以為誰不知道啊。”

張三兒不贊同的看他,說:“你別呸啊,讓咱們老大看見,要不高興了。”

王二癞子不服氣的說:“當誰沒看到白奮鬥那脖子是的?還不是他啃的?女人都沒他這麽樣的。”

這娘們打架,都沒這麽打的。

這時另外幾個剛進廠的好奇的問:“出啥事兒了?有人打架?”

這一聽到有人打架,就格外的興奮呢。

張三兒:“不是今天,是昨晚。你們去廁所看白奮鬥的脖子就知道了。他跟陳源……叭叭叭叭叭。”

周圍發出驚呼聲。

張三兒:“還有啊,昨天陶玉葉……叭叭叭叭叭。”

他歡樂的像是一只瓜田裏的猹,嘎嘎嘎迫不及待的分享,真是一點也不枉費他今天替李四來看大門啊!就,把歡樂帶給每一個人。

這個時候陳源還不知道他的事兒已經被廣而告之了,當然不是張三兒一個人這麽幹,昨晚圍觀的人可不少,還有周圍院子的呢。這裏裏外外的,大家誰能不說呢?

消息飛快飄散啊!

陳源上樓,碰見莊志希,莊志希微妙的頓了一下,陳源呵呵,高傲的很。

莊志希默默的搖頭,腦袋都要搖掉了,他是能夠理解白奮鬥不走尋常路的打架。本來莊志希就不男人嘛,而且專門就搞那些奇怪的。但是陳源你……

莊志希真是不懂了。

他默默去財務科,今天可是關饷的日子。

其實正式開支的日子不是今天,他們提前了,提前關饷,可以讓大家有錢采買,過個好年。明美他們單位也是一樣,別說他們兩個人的單位,就連莊志遠的單位都一樣。

別看平日裏大家未見得是一天,但是因為過年嘛,都提前關饷,幾乎整個四九城都是今天。

已經可以預想,今天拿到錢之後,各種商店就要人滿為患了。

莊志希來財務科排隊。明明辦公室在屋裏,但是隊伍已經排了出來,甚至排到了大門外。莊志希站在隊伍裏,今天隊伍的主要話題可不是拿到工資買什麽,而是問:“白奮鬥和陳源真的互啃啦?”

你瞅瞅,大家關心的都是啥。

莊志希一本正經:“你們去廁所看白奮鬥啊,問我幹啥。”

他明明回答的一本正經,但是大家都發出嘎嘎嘎的笑聲,十分的意味深長,他們都去看過啦。去看過白奮鬥的脖子,白奮鬥絲毫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呢。

“聽說,陳源給白奮鬥的媳婦兒攪合了?”

“不是,你這消息不準确,我聽說,是陳源喜歡白奮鬥,然後見不得白奮鬥結婚,所以挑撥了白奮鬥和他未婚妻的關系。但是這件事兒被白奮鬥知道了。白奮鬥這個老光棍最盼望的就是結婚,這還能不惱火?這不,直接就啃了陳源,說要讓陳源當他媳婦兒。”

“啊,是這樣嗎?”

“你想啊,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陳源幹什麽要這麽做?因愛生恨,妥妥的因愛生恨啊。”

“不對啊,我聽說是白奮鬥愛上了醫務室的陶玉葉,就是陳源他媳婦兒,但是陶玉葉堅持要嫁給陳源。白奮鬥傷心欲絕,于是找了另外一個老娘們要結婚。可是誰曾想,陳源因為自己媳婦兒被觊觎而記恨白奮鬥,就挑撥他的婚事。白奮鬥怒而上門。他本來就看不陳源不順眼,這下子更恨陳源,所以就把陳源給打了。”

“你這個肯定不對,他哪裏是打陳源,他分明是在大庭廣衆之下耍-流-氓,親了陳源。”

“你這個也不對,我聽說,陳源是左擁右抱,既有了媳婦兒陶玉葉,又在外面勾搭了白奮鬥的未婚妻。一腳踩兩船。而白奮鬥看着自己曾經喜歡的女人和現在喜歡的女人都被陳源搶走,所以想要給他點顏色看看,讓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所以給陳源辦了!”

“啊這個邏輯……這個邏輯對嗎?”

“怎麽不對啦,陳源不是樂意搶人嗎?白奮鬥就讓他知道人世間的險惡。”

“不可能,誰不知道白奮鬥不是個男人了。”

“他不能動家夥事兒,但是可以動手啊,反正他也不是真愛陳源,只是想從人格上侮辱陳源。”

“啊……”

“我反正相信陳源肯定跟白奮鬥未婚妻有一腿,如果沒有的話,陳源幹什麽要給人丈夫找工作?聽說是陳源媽幫忙安排的……”

“啊,還有這個好事兒啊。”

“誰說不是呢。”

雖然看見莊志希大家開了一個頭兒,但是話題很快就如同脫缰的野馬,莊志希還啥也沒說呢。這些人已經說出無數個版本了,真是每個版本看起來都熱鬧的很。

這話題與猜測大膽的讓人不知所措啊。

他就站在這邊一會兒都聽了這麽多個,可以預見,整個廠裏的版本會更多的數不清。白奮鬥本來名聲就不好,現在更加雪上加霜。不過想也知道白奮鬥不會在意了。

反正本來也就那樣。再差一點又能如何。

倒是陳源,雖說有個當後勤主任的親爹,但是因為個人能力有限,加上整天鼻孔看人,所以在廠裏存在感不強。好事兒壞事兒都沒他那種。

但是這一夜之間,一戰成名啊。

平日裏平庸的人想要成成名,中間只需要一個白奮鬥。

真是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只要有白奮鬥,就可以辦到。

莊志希看的嘆為觀止,眼見大嫂過來領工資,再看看身後,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排隊了好幾十號人,他果斷:“大嫂我給你領了吧。”

梁美芬猶豫了一下,就聽莊志希又說:“你要是愛排隊,那你來我這裏,正好順便把我和爸的工資都領了,我回去幹活兒。”

梁美芬這下子立刻點頭,說:“好。”

她這不算插隊,她跟莊志希換了一下,莊志希直接出了隊伍往回走。梁美芬多少還有幾分激動,她竟然能給公公和小叔子領工資,竟然可以!

他們竟然信得過她,這讓梁美芬真是激動壞了。

畢竟,她雖然不聰明但是也看得出小叔子特別防備她,人家都是妯娌之間處不好,但是梁美芬覺得,他家是小叔子比小叔媳婦兒更難纏。

明美雖然很會拍馬屁,整天嘴甜纏着婆婆,但是人不怎麽計較,她都看見了,有好幾次,虎頭和小燕子都從明美那裏拿到了零嘴兒。這當媽的啊,只要看着孩子好,就覺得比什麽都強。

而且啊,一般人家妯娌之間都會比較掐尖兒,明美卻不是這樣的。

相反的,這個小叔子動不動就微妙的看人,讓人十分的警惕。總覺得這人沒憋着什麽好呢。所以他們夫妻兩個,梁美芬一貫都是覺得這個小叔子更不好相處的。

可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他竟然也有信任人的時候。

她竟然能代領工資,梁美芬就覺得自己肩負了重任。

莊志希倒是沒像梁美芬想這麽多,他純粹是懶得排隊,正好看見梁美芬,抓個壯丁而已。至于梁美芬會不會私吞,那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啊。

梁美芬上班的時候是跟莊志遠說好了的,平時是莊志遠來給她領工資,根本就不讓梁美芬過手兒。但是莊志遠有時候出差,有時候有事兒來不了。所以倒是也沒有完全嚴格的這麽做。

不過就算是這樣,每個月梁美芬的工資下來,他們這一房不管是誰領了,都要第一時間交給趙桂花,因為他們每個月還要交十五的生活費呢。

梁美芬的工資每個月就交這個錢,交了之後自己吃飯都不夠,莊志遠再從自己的工資裏補給她。

至于家裏的財政大權,那是握在莊志遠的手裏的,他不握在手裏也不行啊,自己媳婦兒是個糊塗人。結婚那麽多年明明有工作卻一分錢也沒有攢下來。

但凡是讓她看到有錢,多少是會有幾分糊塗,想要貼補娘家。

所以莊志遠壓根就不讓她把着錢,這玩意兒吧,就這樣,她不把着錢。又有他媽和他的壓制,她倒是個正常人,不想着貼補娘家了。當然,梁美芬現在清醒了不少也是刺激的,第一個就是她弟弟結婚竟然沒有通知她,這事兒可是極大的刺激了梁美芬;第二件事兒就是蘇盼弟離婚加坐牢了,她第一次見到有人因為相信老娘的話,因為娘家落得這麽慘的下場。

這看到了,自然是受刺激。

莊志遠知道媳婦兒清明了幾分,對她也信任幾分。

莊志希跟嫂子可沒有什麽感情,他都是看大哥,他大哥是什麽态度,他就是什麽态度。

所以最近莊志希對梁美芬态度不錯,畢竟,都是一家子,雖然曾經有很大的不愉快,但是當時都沒撕破臉,現在也沒必要了。莊志希回到辦公室,就見大家今天的工作相當的心不在焉。

畢竟,今天是最後一天,明天就放假了啊。

“小莊,你媳婦兒是過年這幾天生吧?”

莊志希:“是啊。”

提到這個,他就來勁兒了,說:“也不知道是年前還是年後,估計得年後了,這年前沒兩天了。”

“那就看是小狗還是小豬了。”

莊志希:“什麽都好,自個兒的娃兒,屬什麽都可愛。”

“那倒是。”

“哎對了,聽說你們大院兒昨天晚上又熱鬧起來了……”

莊志希:“您看,您這還用問嗎?今天這不是全廠都知道了?”

“哈哈哈我是進門的時候聽見保衛科張三兒說的……他們保衛科一群人說的熱火朝天。”

“我是聽車間的老李說的,昨晚聽到動靜過去的,說是看見陳源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捂着臉哭喊着跑了。”

“我是聽搬卸組的強大膽兒說的,他說他當時也過去看熱鬧了,雖然平日裏一把蠻力,但是愣是沒敢上去拉架……”

大家七嘴八舌起來。

你看看,白奮鬥給他們機械廠增添了多少的話題與樂趣。

可以相見,随着馬上過年,串親戚也多了起來。這個消息又會随着各家各戶,飄向遠方。

通縣……通縣攔不住;天津衛……嗯,有可能,保不齊還能更遠。

啧啧!

莊志希:“白奮鬥以前沖動是沖動,但是不像是現在這樣,多少還能收着一點,現在可真是放飛自我了。”

“我看啊,他就是看咱們大院兒這些人都結婚了,只有他一個光棍兒,受不住了。”一陣聲音傳來。大家回頭一看,竟然是周群,周群:“這邊電路壞了保修了吧?我來修一下。”

“來來!”崔大姐主動上前招呼人,雖然以前崔大姐很讨厭周群這個人裝腔作勢,但是自從周群跟他們成了“姐妹”,這關系處的還不賴呢。

她就從周群這裏得到了不少的八卦呢。

她說:“這話你說的不假,以前他不像現在是因為以前不止他一個人單身,現在就不一樣了,他又是個着急的……”

莊志希眼看着周群把話題接過去,也笑了出來不搭腔兒,該幹嘛幹嘛,把最後一點工作做好了。

他說:“黃師傅,您過年都在家吧,到時候我去看您。”

老黃:“來什麽來,不用來,我跟兒子一起過年。”

頓了一下,他說:“你媳婦兒就這幾天生,你還是悠着點,在家多照看媳婦兒。別瞎跑,你也不是個三歲孩子了,自己都是要當爹的人了,還不多上心。”

莊志希笑:“那倒也是。”

最後一班崗,莊志希把年前的工作和文件都處理好了,歸好了文檔,這才收拾妥當。随着下班的鈴聲響起,大家一個個都互相的拜了早年,各自提着年貨下班。

是的,年貨。

他們廠子還是有年貨的。

這就是大廠子的好了。他們這樣的重點機械大廠,那些活動都不能影響生産,自然是效益好。

莊志希所在的宣傳科是幹部崗,他們分了一斤肉一條魚,一斤米一斤富強面粉。

這是實實在在的好東西。

也是他們廠子實打實的福利,有一些有能耐的廠子會格外的通過其他渠道搞到一些物資分給職工,這是一些廠子特有的福利,要不怎麽說現在工人吃香了。

那有個廠子,真是頂頂的好。

車間不像是他們分的這麽好,米面是沒有的,但是一個人仍是有一條魚,還有半斤肉。

他們是大廠,人多,能分這些就不錯。當然了,還有人分的更好,不過就這,他家已經很開心了。莊志希提着年貨回家。莊老蔫兒梁美芬少一點,但是也有。

梁美芬是最高興的,她說:“我都沒想到自己今年也能有,我還以為我這樣的學徒工不能有呢,沒想到跟正式職工一樣。只有臨時工沒有,其他人都有。”

別看她以前也是正式上班的職工,但是他們廠子待遇還真是不如現在。果然這就是大廠和小廠的區別。

莊志希倒是沒聽她叨叨這些,很快的騎車去接媳婦兒,去年的時候,明美還在做售票員,連過年都得上班,今年她調整了崗位,倒是可以走正常的假期了。

明美不僅放新年假期,還把自己的産假也算上了,他們四九城的标準,女同志的産假是五十六天。再加上過年的假期,明美這一次可以休六十多天,相當于兩個月了,正好在家貓個冬。

莊志希作為男同志沒有那麽多假期,但是也有三天。他也是連在新年一起休假的。

這倒不是他們能算出來會是哪一天生産,而是這再拖也拖不了幾天,那也很是沒有必要休完了年假上班,然後上那麽一兩天再休産假,倒是不如直接在家就休息了。

明美他們他們單位的年貨比機械廠好一點,這各個單位都不一樣,雖然莊志希他們國營大廠确實是好,但是明美還有莊志希大哥莊志遠那邊也不賴。

畢竟,方向盤麽。

這個年頭兒跟車子有關的單位,一點都不差。

八大員,那駕駛員可是排在前頭的,這種單位效益都好。

莊志希載着明美和年貨一起回家,剛進院兒就聞到炸肉的味道,明美吸了吸,果斷的說:“肯定是我外公幹的。”

這個院子裏舍得一發下來肉就直接給炸了吃的,除了藍四海也沒有別人了。其他人發了年貨,都要留着三十兒晚上包餃子呢。但是這可不一定包括藍四海。

藍四海平時也是能吃就吃。更不會留下。

而且這人還不在乎別人怎麽說,別人願意為兒女無私奉獻,他可不願意,不管是遠方的兒子還是同在四九城的女兒,藍四海都是本着,你們少來打擾我生活的态度。

唯一算是處的比較近的就是明美。

那也是因為這個外孫女兒跟他住在一個院子裏。

明美:“不知道是炸肉還是煉油,真香。”

“你來嘗一嘗不就知道了?”沒有起伏的聲音響起,明美吓了一跳,拍着胸脯回頭說:“外公,你怎麽突然在我身後出聲兒啊,你是要吓死我。”

藍四海:“我又不是鬼,走路有聲音的。你自己一腦門子都是肉,就算我出聲你也聽不到。”

明美扁扁嘴。

藍四海掃了一眼她們兩個,說:“把東西放回家,然後來我家。”

明美立刻喜笑顏開:“外公最好啦。”

藍四海:“哎呦,可真是一個孝順的外孫女兒,太孝順了,吃肉的時候我就是最好的外公。”

明美嬌嗔:“那平時我也說您很好啊。”

她說:“您可不能誣賴我,說我不好。”

莊志希:“就是,我媳婦兒多好啊。我這個外孫女婿也好啊,我……”

藍四海一聽話茬兒就知道這人要自我吹噓,這就是個厚臉皮,他立刻擺手:“你可閉嘴吧。”

說完就直接回家。

莊志希幽幽:“真冷漠啊,跟這冷冰冰的天氣一樣冷漠。”

明美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莊志希自己也笑出來。

藍四海進屋的時候看到老伴兒正在練油渣,這是他讓幹的,他上前看了看,說:“不錯。”

“那可不是不錯麽,這是可是五斤肉,光是肥肉都不止三斤了。我這切下來煉油的肥肉也有一斤多,快二斤了。誰家敢這麽豪橫啊。”

他們還沒把肥肉全都切下來呢,留了一些包餃子,有點肥肉才香呢。

藍四海:“咱們這麽大歲數了還不吃,難道等着下去之後再吃?”

他說:“做人啊,不能虧了自己,要不然你說嘎巴一下死了,臨終多後悔啊,一輩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啥也沒有就完蛋。我可不想做這樣的蠢貨。”

羅小荷笑着點頭,別看藍四海比她大挺多的,但是羅小荷一點也不後悔跟他結婚,她跟着藍四海學了很多東西。雖然這在不少人看來都是自私的表現,但是羅小荷卻覺得心情暢快了。

她上半輩子活的很壓抑,跟藍四海走到一起之後才漸漸心胸開闊起來。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這個院子的屁事兒實在太多了,以至于她倒是覺得自己還是一個很正常的人。而且看熱鬧啊,總是讓人輕松的。她說:“三十兒我們包個白菜肉的餃子,前一段兒趙桂花還給了我一條鹹魚,我們蒸上……”

“外公,羅奶奶。”

明美扶着大肚子在門口探頭,藍四海撇嘴:“趕緊進來,你男人呢,也不知道扶着你點。”

明美:“他去上廁所了。”

藍四海:“給明美盛一些油渣兒。”

羅小荷笑着說:“好嘞。”

明美蹭吃蹭喝,絲毫不會覺得不好意思,不得不說,這是他們藍家祖傳的厚臉皮,他們都不是那種很能受外界影響的人,明美過來蹭吃也不會不好意思呢。

她開心:“我最喜歡吃了。”

藍四海:“吃吧吃吧,還有呢。”

明美點頭,坐在椅子上輕輕晃着腿,她掃到放在案板上的肉,驚訝的說:“外公你怎麽分這麽多啊?我家莊志希分了一斤,我大嫂和我公公都是分了半斤。”

藍四海微微揚頭,笑着說:“你覺得,我跟他們是一個檔次?我是聘請過來的專家,懂什麽叫專家嗎?”

明美點頭:“你厲害。”

藍四海:“我當然厲害,不然他們瘋了嗎,找一個七十來歲的老頭兒來幹活兒。”

他說:“我跟你講,雖然你外公沒讀過什麽書,認識幾個字兒都是自學成才,但是有些活兒上,我是專家,是大拿!只要你有一方面極為出色,那麽不管什麽時候,都有人敬着你。”

明美點頭:“知道啦。”

藍四海:“知道什麽,我看你什麽也不知道,整天糊裏糊塗的,就知道看熱鬧。”

這要是怎麽說,明美就要辯駁了:“您自己還不是一樣?”

“什麽都會的人看熱鬧那叫放松,什麽都不會的人看熱鬧那叫不務正業。”藍老頭還挺多大道理的,不過他倒是又說:“不過人過的高興最重要,我們藍家的人,不會倒是也沒啥。反正還有我呢。”

明美:“???”

你這剛講完大道理,就給自己的道理推翻了,這就……

“我這裏有桃罐頭,等會兒你帶回去兩個。”

明美:“哦。”

話題就這麽突兀的轉開了。

“咚咚。”莊志希敲門,藍四海:“進來。”

他睨着外孫女婿,說:“你倒是挺有禮貌,呵。”

好巧哦,莊志希也是個厚臉皮,他笑着說:“那是當然啊,我這個人優點有很多,像是有禮貌已經算是其中不怎麽重要的了。”

藍四海:“嗯,你有幾分我年輕時候的風範。”臉皮厚!

莊志希:“那咱爺倆兒有緣分。”

藍四海:“滾犢子,誰跟你是爺倆兒,你個沒大沒小的,三十兒過來給我貼對子。”

莊志希:“好。”

他又指了指牆角放着的一個大包裹,說:“等會兒把我給那個拆了,看看有什麽需要的拿走。”

莊志希搓手:“那我可要發了。”

這個不要臉的樣子惹得藍四海當場就是一腳,明美咯咯笑的厲害,前仰後合。

這可給屋裏三個人吓的夠嗆,這臭丫頭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個孕婦啊,真是一點也不知道小心。莊志希扶着媳婦兒,說:“你可給我悠着點。”

明美嬌嗔:“好了啦。”

小夫妻也不回家,湊在這邊蹭飯,外公家的飯菜,真是太好啦。

“咕咕咕咕,六點啦,六點啦……”

明美順着聲音看過去,疑惑:“外公,你什麽時候買的鐘啊?”

她撐着腰靠近看了看,撇嘴:“這是舊的啊。”

這個鐘表不算大,上面一直布谷鳥,剛才發出聲音的就是它。

藍四海看着外孫女兒,說:“你個沒有眼力見兒的,就是舊的才值錢。你可別小看我這個鐘,我這個可是有年頭的東西了。”

明美:“古代不是沒有鐘表?”

“那也沒有那麽舊,清朝那會兒的,百來年的東西。我買回來的時候都不走了,我自己調好的。”藍四海有點得意,一般人可不一定會呢。

明美:“知道知道。”

她說:“外公你真的好厲害啊,這個都會修。”

藍四海:“又不難。”

他說:“我不是跟你說了,吃喝玩樂,我是在行的,雖然我是貧農,但是我這人不攢錢啊。人啊,花錢長見識,那就不是花錢,是積累經驗。”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莊志希起身扶着她,也好奇的看,說:“這怎麽能看出來是百來年的東西啊。”

藍四海:“你別看這個當時是舶來品,但其實每年出來的東西,也是不一樣的,像是這個機芯,你來看……”

藍四海難得看到有興趣的人,立刻拉着莊志希說:“你來看,我跟你講,這個國外的東西,其實他們也是跟咱們一樣,其實不同年份的東西。都有自己那個時代的特點,你看哈……”

藍四海拽着莊志希,叭叭不停。

明美也歪着頭,好奇的看着,小夫妻兩個都蠻有興趣的。

藍四海心中十分滿意,他家那些個貨啊,一個個的都聽不進他講這些,沒意思的緊。還是明美小夫妻有意思,能跟他“玩”到一起,就說上次裝鬼吓唬人……這要是換了其他人,肯定不幹。

這也是藍老爺子喜歡這個外孫女兒和外孫女婿的原因,又厚臉皮,又樂意玩兒,這才有意思呢。

羅小荷看着這三個人湊在一起圍着鐘表叽叽喳喳,笑着搖頭。

這些人連飯都不吃了,她自己吃。

這老老小小的叽叽喳喳着,那頭兒趙桂花他們家也吃完飯了,莊老蔫兒不好意思的在家裏念叨:“你說老三媳婦兒過去蹭飯,多少還能說得過去,畢竟是親外孫女兒。可是這老三咋也過去了,他咋就能這麽厚臉皮。”

他這人可不這樣,他媳婦兒也不這樣啊。

這小子到底像了誰。

他默默的看向了大兒子,呃……這小兒子也不能像大兒子,倒是賴不到他。

莊志遠:“???”

奇怪的一眼,是為啥?

不過他也說:“爸,這老三去他岳父岳母家吃,都有點那個了,這還更差這一輩兒呢,去媳婦兒的外公家吃飯,這是不是有點……”

老三這樣,不知道是像了他爸還是他媽。

好巧哦,趙桂花也在想這個。

梁美芬也在想這個,他們大家就不理解,莊志希怎麽就能臉皮厚的跟着去呢。

現在可是物資極為緊張的時候,特別是今年缺糧,可真是沒見過誰看人家吃得好就去蹭飯的。沒見過,真是沒見過。

倒是虎頭和小燕子兩個小孩兒湊在一起說:“小叔叔小嬸嬸好幸福哦,他們去吃好吃的了。”

說完了,做哥哥的拍着妹妹的肩膀說:“我們過年也有好吃的。家裏有好多肉肉哦,我都看見啦。”

小燕子吞咽一下口水,說:“吃餃子。”

“對,吃餃子。”

趙桂花:“你倆嘀咕什麽呢?”

“奶奶,過年吃餃子嗎?”

趙桂花:“吃。”

兩個小孩兒立刻笑了出來。

他家肉也是不少的,五個工人呢,條件好的單位,哪個單位不分肉啊。趙桂花:“明天就包餃子。”

“呦吼!”

“奶奶奶,奶,我想買小鞭炮,大家都放鞭炮,我也想要……”虎頭拉着趙桂花撒嬌,趙桂花:“行了,給你買。”

虎頭立刻高興起來,兩兄妹一起拍手。

“明早讓你小叔跟你們一起去買,把家裏的也買了。”

“好!”

“我們買很多嗎?”

“買!”

“好棒啊!”

虎頭和小燕子喜氣洋洋,最近幾天這巷子裏的鞭炮聲就沒有停過,但是還可以的家庭,都會由着孩子,畢竟,過年嘛!

這過年啊,好像幹什麽都可以呢。

新年很快的到來,院子裏的各家各戶也都忙碌起來。趙桂花家人多,自然要準備的也多,不過別人家也不遑多讓。前院兒幾戶人家,周家有王招娣,那是幹活兒的一把好手兒。

其他幾個人啥也不用幹,周李氏想到去年自己還要忙忙活活的,覺得今年真是太愉快。

而蘇家呢,王香秀家裏少了幾個人,不過出人意料的,她今年過年反而是好過了不少。王香秀都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往年一到年底她就要操持這個準備那個,還要獻媚去哄着白奮鬥坑一點錢。

更有甚者,還要出去賺錢,可是今年都沒有這樣做。

她反而覺得家裏的東西多了,作為正式職工,她分為了半斤肉一條魚,這半斤肉就完全夠包餃子了,加上白菜,一頓都吃不完呢。王香秀自己都有點摸不着頭腦。不過卻更加慶幸婆婆那個惡毒的老虔婆滾蛋了。

其實這不算是什麽出人意料的事兒,蘇大媽是個成年人,因為號稱“身體不好”,在家裏吃的也不差,能吃細糧的時候都不會吃粗糧。他家的粗糧,基本都是王香秀一個人吃的。即便是偶爾她裝模作樣演戲在王香秀面前吃的差,但那也是做給王香秀看的,偷偷摸摸可是要吃不少好東西的。

這就要吃掉不少的糧食了。

而金來呢,金來已經十一了,比銀來銅來大,又是長孫,他可真是能稱得上是半大小子吃垮老子。這兩個人現在都不在,銀來身體不好整天在家躺着,不怎麽活動吃的也不算多。銅來又更小一點。

這出去了兩個飯量大的,他家自然日子就更好過了一些。

王香秀算一算也就明白了,不過她想的不是自家兒子,而是婆婆。

金來吃多少她都願意,但是婆婆,呵呵!

這人滾蛋的太好了。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她早早就不管這個老太太了,因為寬裕了一點,王香秀倒是心情比較放松。雖然大兒子去了少管所,讓這個家不團圓,但是日子沒那麽艱辛,她壓力又沒有那麽大了。

王香秀都覺得壓力不大,那麽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白奮鬥還有本來就掙錢多的藍四海老兩口日子就更好過了。前院兒各家都準備着好吃好喝,熱鬧的很。

後院兒也不遑多讓,不過陳源夫妻兩個都是沒在家,他家門窗都換掉了,嗯,陶玉葉換的。陳源自從跑了,就沒回來。這過年陶玉葉也去了婆家;張三兒夫妻兩個也是去了婆家,新來的小兩口都不在,還是原來大院兒這些人過着年。

大年三十兒,一大早院子裏就噴香撲鼻,香氣彌漫。

不是炖魚,就是剁肉,街上還有小孩紙們熱鬧的鞭炮聲。

明美也挺樂呵的,不知不覺啊,她都結婚一年了。

她是一月份結婚的,如今也是一月末,正正好好一年還多一點點呢。她撐着腰跟着在廚房裏來回轉悠,吓的趙桂花給她攆回了屋,明美無奈的回屋,趴在窗戶上看着院裏的人們唠嗑。

雖然天氣很冷,但是老爺們倒是都聚在院子裏說說笑笑。要說有那一點不一樣,那就是莊老蔫兒還有李廚子這些老頭兒了。往年白大叔還在的,這一轉眼,人就走了。

不過他們的感觸沒有白奮鬥大,往年他家都是兩個人一起過年,今年就剩下白奮鬥自己,一大早的,他就喝的醉醺醺的在院子裏唱歌。

有人唱歌要錢,這人唱歌要命。

小孩兒紛紛躲了出去,他們要放鞭炮,放鞭炮,蓋過這可怕的歌聲。

趙桂花開着窗戶做飯,叫:“白奮鬥,你這也不怕給狼招來!”

白奮鬥:“我白奮鬥還怕那個?要是來了,正好給我加個菜。我最牛逼我怕誰!”

衆人:“……”

這給你吹的。

這是幾個菜啊,一大早就喝成這樣。

後院兒李芳還沒出月子,大冷天孩子更不能抱出來,不過一點也不妨礙楊立新在大家面前吹噓,他可是兒女雙全。兒子女兒都有了,而且他心情好的另外一個原因是:他媳婦兒跟他商量過了,既然現在已經生了三個了。如果往後再生,不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就跟着楊立新的姓。

作為上門女婿,楊立新哪裏能不高興?

男人家最看重這個了,他高興的不得了啊。

不過他倒是還沒說出來,這還沒懷上呢。沒有必要說的太早,這是他們小夫妻的想法,還沒跟兩位老人家說呢。但是他相信他媳婦兒如果樂意開口,肯定能說服岳父岳母。

但是這事兒不必提前先張揚,下一次懷上了快生了再說,這話不好說,只能看到他真高興。

所以大家看來就是楊立新因為生了閨女高興。

這年頭,生個閨女高興成這樣的真不多。

王招娣裏裏外外的幹活兒,看見楊立新這麽高興,想到了自己的爸媽。她爸媽可不是這樣的。她爸在外頭慫的跟個狗似的,但是回家對女兒可是特別的兇。一言不合就罵死丫頭,倒是不動手,但是大晚上就讓人去外面罰站,黑布隆冬,一站一宿,比打人還可怕。

她媽也是一樣,她媽罵的更難聽,總是罵他們是小女表子,掐人也疼。她媽因為生孩子生得多身體已經很不好了,但是仍是堅定要生一個兒子。她說這輩子要是不生個兒子,她寧願死!她也是這麽教育幾個女兒的。

像是王招娣的姐妹,多少都是這樣的想法。

至于王招娣為什麽沒有被洗腦……那是因為她打小兒就吃的多,太能吃了,十分不受家裏待見,她媽都不樂意跟她多說話,總是罵她是個飯桶。

當然,她要不是個飯桶,也不會被送出來。

相比于吃的少還能幹活兒還聽話的姐妹,她這個總是吃不飽,還蠻幹的女兒,就不那麽受待見了。

王招娣在村裏時間長,他們村不像是有些開明的村子,他們村子在山裏,格外的閉塞,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可是她也見到了趙大媽對的虎頭和小燕子是一樣的,他們院子裏的女娃兒不算多。

小女娃兒更是只有小燕子一個,後院兒也有女孩子,不過就大一點了,十三四歲。

可是她也知道,那家子為了這個女孩子可以不下鄉,寧願從首都四九城搬出去,去小城市工作生活。她有點不懂,但是又特別羨慕。因為別說是為了孩子做到這樣。就算是送他們去讀書,都不可能的。

小燕子還讀了幼兒園,他們村裏的男娃兒都沒有讀幼兒園的。

至于女娃兒,好像也就那麽一兩個能讀小學。

反正大多數都沒有的。

“快要幹鍋了。”姜蘆提醒。

王招娣趕緊回神,說:“哦哦,是我不好,我走神兒了。”

姜蘆笑:“沒事兒。”

她現在脾氣硬氣,人卻溫柔了,她要給肚子裏的寶寶做一個好榜樣。

她好奇:“你想什麽呢?”

王招娣:“李芳姐生了女兒,楊大哥很高興。”

姜蘆點頭:“他家本來就想要個女兒,當然高興了。”

王招娣:“我們村子……”

她遲疑了一下說:“大家只想要兒子,一點也不想生女兒,也不會送女孩子上學。”

姜蘆:“其實城裏也有這樣的。不管是城裏還是農村,都是一樣的。都有很多人只喜歡男孩兒不喜歡女孩兒。不過城裏因為條件好一點,所以日子更好一點,得到的也更多一些。有時候,也看家境的。”

像是她自己就是,她爸媽疼她嗎?那是很疼的。

但是跟她哥哥比起來,就不算什麽了。

可是在很多人看來,她娘家還是對他很好,給她很多支持和幫助。大家看到了她上了高中,大家也看到她結婚得了自行車手表這些,更看到她去娘家能拿回來好東西。

卻沒想過,她爸媽拿出這些很容易。

相對于給她這些,給她哥哥的更多。

她拿到的,其實還沒有哥哥的十分之一。

如果他家真是跟王招娣家一樣窮,那麽她也什麽都得不到。現在能得到,是因為他家有,而且有很多。所以給她一些,并不在乎。

不過這些話,她不能說,因為大家都這樣。如果她拿到了這麽多還要抱怨,肯定是很多人會說她不知足了。畢竟,女兒哪能跟兒子比。

可是,女兒又差什麽呢。

姜蘆甩甩頭。

王招娣:“我不懂。”

姜蘆:“條件好,錢上面寬裕一些,自然是更樂意對孩子好一點的。還有就是,你們村子可能還是太閉塞了,人不接觸外面,不接觸新的知識和政策。就比較守舊。”

王招娣:“對,我爸媽就這樣。”

她說:“他們從來沒有出過村子,就連去公社買東西都不敢的,他們買東西都是在村裏的代銷點,或者是找村裏人幫忙帶,不過我們村子好多人都是讓人幫忙帶,都不想自己出去買。所以每個月村裏都會安排一次幫忙代買。”

她以前覺得這個好正常,現在就不這麽想了。

姜蘆笑了:“所以你能出來,就不要回去。”

王招娣抿抿嘴,用力點頭。

“招娣,招娣……”

王招娣立刻:“怎麽啦?”

趙桂花:“你來幫我看一下這個蘑菇,我這發現了一個蘑菇幹,不敢下鍋……”

王招娣立刻:“我來啦!”

別看她年紀小,但是有些山裏的經驗可比其他人更強哦。

趙桂花他們雖然閱歷多,但是到底是城裏人,有時候還真是拿不準。本來都把不能吃的撿出來了,但是有時候總是有漏網之魚。王招娣匆匆跑過去,看了看點頭:“這個是能吃的。”

趙桂花舒了一口氣,說:“我看它長得有點少見,這還拿不準了。”

王招娣笑眯眯:“有啥不知道的你問我,我最認識這些了。”

趙桂花笑了出來,說:“好。”

這年三十兒中午,午飯可是很棒的,趙桂花準備了小雞炖蘑菇,還有魚呢。正好他們廠子分了凍魚,倒是不用鹹魚了,趙桂花領着梁美芬,兩個人忙忙碌碌。

明美這種馬上就要生了的孕婦自然是不在的。她趴在自家的窗口,只覺得肚子有點滋滋啦啦的。

要說疼,也不是很疼,但是要說不疼,還是有點感覺的。

她皺着眉毛,莊志希一回頭就看見了,立刻來到窗口,問:“怎麽了?”

明美:“我有點點不舒服。”

莊志希臉色一變,趕緊說:“我跟媽說……”

明美拉住莊志希,說:“不是很疼,就是有一點不舒服。”

她想了想,說:“還是等一下吧,如果我十分不舒服,就跟你說。”

莊志希這下子可不敢離開媳婦兒身邊了,點頭說:“好。”

他揉了揉媳婦兒的頭,說:“如果難受,可不能忍着。”

明美睨他:“你看我是傻子?”

莊志希失笑:“我不是不放心你嗎?”

明美:“我如果真的難受的不得了,肯定要跟你說的,你就放心吧。”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明美覺得跟莊志希說了之後,這滋滋啦啦的疼好像又好了一點點。莊志希細細的打量媳婦兒,見她狀态果然是好了一點,不在皺眉,心下放心幾分。

可是雖然放心幾分,但是也不敢大意的,畢竟,明美的預産期就在這幾天了。

雖說不一定十分準确,但是總歸得小心萬分的。

果然哦,別看明美現在好好的,但是吃過午飯之後,她就又不舒服了,哼哼唧唧的靠着莊志希說:“我肚子疼……”

莊志希一個老爺們可不懂這個,趕緊叫:“媽,媽……明美肚子疼。”

趙桂花下午剛想歇一歇,一聽這個,嗷的一聲起來。

她問:“你是怎麽疼?”

但是又一想,果斷說:“別管怎麽疼了,老三把那個住院的包袱準備出來,我們送你媳婦兒去醫院。”

莊志希:“啊?哦!”

一家子立刻就行動起來,這時有的人家還沒吃午飯呢,就看他家匆匆忙忙的一起出門。

“這是咋了?要生了?”

趙桂花顧不得寒暄,點頭說:“對。”

莊志希推着自行車,明美靠在他的背上,趙桂花扶着人,說:“很快的,咱們很快就到了,這段路很近的。”

也就是明美疼的不厲害,要不然他們就得借個板車推着人了,不過說實話,真是不想借這個晦氣的板車。明美自己也不想坐。這可是承載了太多牛逼的人,她可不行。

好在,雖然疼,但是又沒有那麽嚴重。

莊志希一路來到醫院,打橫将媳婦兒抱起來,說:“讓一讓,都讓一讓……”

趙桂花:這咋提前發動了啊,她兒媳婦兒上輩子是晚上才有感覺的,是半夜送去醫院的,大年初一中午生的。她原本想着歇一歇,傍晚的時候送明美去醫院住院,可是沒想到,倒是提前了一點。

好在,她準備的很充分啊。

明美很快就被安排住院,只是一住下來。她又不那麽疼了。

明美:“……”

她眼睛明亮:“我可不是故意折騰人哦。”

莊志希:“我當然知道。”

他拍着明美,說:“你躺一會兒。”

趙桂花:“你這是陣痛,估計明天差不多了。”

她安慰明美:“別怕,我們都陪着你呢。”

明美心裏更有底兒了,重重的嗯了一聲。

138、龍鳳胎

明美是大年初一上午發動的。

全家都陪在醫院, 就連明家一大家子也都過來了。

兩家人一大群都堵在走廊裏,引得有些沒出院的人張望,這陣仗,也太大了。

當然, 最主要是明向東看起來太不像什麽好人了, 人高馬大還魁梧兇猛, 臉上一道疤一看就不是善男信女。這樣就算了, 他沖着女婿莊志希嗷嗷的叫罵,吼聲震天響, 把他罵了個底兒朝天。

“你看看, 都是你這個王八犢子,不然我閨女能受這麽多罪嗎?你當這生孩子是什麽容易的事兒?你個兔崽子, 就不能等兩年再生孩子?我閨女還小呢, 你看看我女兒遭的這個罪!你他媽……”

他已經不喘氣兒噼裏啪啦的罵了一個小時了, 趙桂花面不改色,上輩子她會因為這個事兒不高興,這輩子無所謂。果然這見識過了就不覺得有什麽了。

倒是莊家的其他人一個個跟小雞崽兒一樣縮在角落裏。

莊志希一個人面對狂風暴雨,陪着笑臉認着罵!

“你個癟犢子……”

門開了一個小縫兒, 小護士腦袋探出來, 說:“別吵了。”

雖然聲音很小,明向東終于安靜如雞了。

莊志希擔心的看着廠房, 在漫長的等待中……終于傳來明美生了的消息。

“恭喜你們啊,龍鳳胎。”

趙桂花趕緊接過一個崽, 另一個崽在藍玲手裏, 藍玲急切的問:“我閨女怎麽樣了?”

“産婦狀态挺好的, 已經睡着了。”

“那就好那就好。”

這個時候明美已經被推出來了, 她的頭發都黏在頭上, 臉色蒼白,嘴唇更是幹的起了皮,莊志希趕緊來到媳婦兒身邊,輕輕的摸她的頭,明美睡得很深,一點反應也沒有。

莊志希握住了她的手,明美依舊睡得毫無知覺,可見是累極了。

“讓一下啊,産婦要推回病房的。”

“哦哦好。”莊志希沒撒手,他低頭看着自己媳婦兒,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虛弱。從他們認識到結婚的時間雖然很短,但是結婚一年來,明美從來都是很有活力的,像是這樣的弱氣,從來沒有見過。他心疼的輕輕撫着她的頭發,也不管她能不能聽見,說:“媳婦兒,辛苦你了。”

病房不算遠,明美被放在病床上,天氣很冷,莊志希可放心不下,将被子給拉的高高的,他蹙着眉頭,說:“不知道她會不會冷。”

藍玲:“這溫度應該還可以。”

醫院總是也顧及病人需求的,莊志希:“大哥,你去護士站租一個水壺,然後幫我打上熱水。”

“好。”

眼看明美睡得眉頭都緊蹙起來,似乎做什麽遭罪的夢,他伸手撫了撫她的眉心,說:“別怕,有我呢。”

他安撫着睡夢裏的媳婦兒,就在這時,小孩兒發出弱唧唧的哼唧聲,要哭不哭的。趙桂花趕緊搖晃了一下懷裏的孩子,說:“乖寶不哭啊。”

她輕輕搖晃了一下,莊志希這才湊過去看孩子,他低頭看着小崽兒,問:“這是男娃兒還是女娃兒啊。”

趙桂花:“我也不知道。”

兩個孩子,她就接過來一個,剛出生的雙胞胎小不點,看起來一個樣兒。她檢查了一下,說:“這個是小哥哥。”

莊志希低頭看着他兒子,他竟然也有兒子了。小孩子皮膚紅紅皺皺的,閉着眼睛,小嘴兒一努一努,小小的一只。他記得,虎頭出生的時候可比他兒子大。

莊志希抿抿嘴,立刻又轉頭去看小妹妹,小嬰兒跟她哥哥一個樣兒,都分不出哪個是哥哥那個是妹妹了,藍玲稀罕的抱着女兒的孩子,說:“這是小妹妹。”

莊志希點頭,伸手輕輕的戳了一下小女娃兒的臉蛋兒,小嬰兒哼哼唧唧一聲,小腦袋拱了拱。

莊志希:“孩子好小啊。”

一旁的小護士說:“你家孩子不小了,一個五斤八兩,一個五斤九兩,小妹妹大一點。一般雙胞胎都會比一個小嬰兒小一些,我們醫院也接生過雙胞胎,他們算是雙胞胎裏比較大的了。”

莊志希哦了一聲,小護士又說了一些注意事項,這才推着車子離開。

莊志希看看左邊的小哥哥,再看看右邊的小妹妹,兩個小娃兒真是一模一樣的。他說:“給我抱會兒。”

趙桂花瞪他一眼,說:“你怎麽可能會抱孩子?你別閃着孩子,邊兒去。”

藍玲:“你媽說得對。”

莊志希:“……”

可是這是我的崽啊,連抱一下都不可以嗎?

嗚嗚,委屈。

也沒外人看見他的委屈,這個病房只有他們一家子,誰讓,這是大年初一呢?一般不是萬不得已要生了,誰也不會在年三十兒和初一這樣的日子來醫院的。

他說:“咱們不用這麽多人留在醫院的,我在這裏照看,媽你留下來陪我,爸你們都回去吧。岳父岳母你們也回去休息一下吧,昨晚就過來了。累壞了吧?”

藍玲笑着說:“這是我自己閨女,我怎麽會覺得累?”

她想了想,又說:“親家母,女婿和我閨女兩個人都是第一次當爸爸媽媽,總歸有想不到的地方。咱們兩個留下吧,互相還能換個班什麽的,既能照顧孩子,也能照顧孕婦,讓其他人回去歇一歇,你看成不?”

趙桂花贊同:“這樣行。”

她說:“這邊一個人确實忙不過來,咱們這還是兩個孩子呢。我聽說有些人販子是會到醫院踩點偷孩子的,咱們家兩個孩子,一個人難免照顧不過來,多點人也是好的,正好能多長點精神。”

藍玲很是贊同,點頭:“這話沒錯。”

這年頭人販子少,但是卻不是沒有,而人販子盯上的,很多就是小男娃兒了。特別是這種不懂事兒的小嬰兒最好,什麽也不知道。所以還是要很小心的。

“你們都回去吧,這邊有我們呢。”

她又想到了一茬兒,交代:“兒媳婦兒,你回家把咱家那只雞給炖了,然後晚上送過來。”

明成媳婦兒點頭:“好。”

趙桂花也不客氣,說:“那也好,今天晚上你們送飯,明天就別送了,我們家來。老大媳婦兒,明早你拿白面,打兩個雞蛋做旮沓湯;另外把我準備的那個豬蹄子還有黃豆炖上。正好炖的爛乎乎的,中午吃。”

梁美芬點頭。

這個她懷孕那會兒也有的。

她對這個是不嫉妒的,再說,也不敢嫉妒啊。

她婆婆都夠兇了,妯娌這個親爹,怎麽跟個土匪似的,真是怪吓人的。梁美芬縮的像是一個小雞仔,安安分分。

趙桂花:“行了,你們都回去休息一下吧。”

莊家人點頭。

倒是明向東不想走,說:“我在留一會兒。”

藍玲:“行,你留一會兒,明成你領着媳婦兒回家,孩子自己在家,也讓人不放心。”頓了一下,她看向了莊志希,帶着幾分歉意,說:“女婿啊,你爸剛才罵你,不是故意的。其實他特別喜歡你這個女婿,對你一點意見也沒有的。你看着他人高馬大的,其實也是會緊張害怕的,他就是太擔心明美了,才會語無倫次。而且啊,這人一緊張就咆哮罵人,其實就是緩解心裏壓力的一種方式,不是真的怨你。你也千萬別怪你爸這口無遮攔。等明美出了院,我和你岳父親自上門跟你道歉。”

莊志希趕緊的:“媽,你看您這不是折煞我嗎?我做女婿的,挨兩句罵怎麽了?這都是應該的,而且我特別感謝爸罵我,他罵我,我就不會把所有心思都放在産房,其實當時我也害怕極了。他這麽一咆哮,我倒是不那麽緊張了,我都該感謝岳父的。再說了,都是一家人啊,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要是為了這麽點小事兒就道歉,那麽我可真是沒臉了。岳父就是爹,當爹的随口罵兒子兩句哪算錯?再說爸緊張又擔心,這個心情我太懂了,我也是啊。”

趙桂花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真心的感慨藍玲還是一如既往的會來事兒。而她這個兒子啊,也是不遑多讓。別看他家老大比老三大個七八歲,要是真是同樣的情況,這個小子可不會像老三這樣說。

而其他人……一個個都目瞪口呆。

就,老三也太會說話了吧?

莊志希:“爸,大哥,大舅哥,你們都回去吧,跟着我們也累了這麽久,回家休息下,保不齊下午還有人互相串門拜年,大家也不用都聚集在這裏,我這有兩位媽媽,都是能人,可沒什麽可擔心的。”

“那行。”

明成還行,他們是今早過來的。

莊志遠他們是昨晚就跟着來這邊了,所以一直在呢。

說實話,這一宿沒睡人确實沒有精神。

他們一起出門,明向東沒走,他說:“我不累,我留下陪着你們,有個跑腿兒的活兒也有我。”

藍玲:“行吧,那你就留下。”

明美依舊睡得深沉,兩個小娃娃也睡着了,被包在小被子裏,放在了小媽媽的身邊。藍色被子的是小哥哥,花色被子的是小妹妹。明美這一覺還真是沒趕上雞湯。她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

天蒙蒙亮,走廊裏傳來撕心裂肺的喊叫聲,明美這才被驚醒,她悶哼一聲,擡手想要揉揉眼睛,不小心碰到了身邊的小娃兒,就在這個時候,莊志希的聲音傳來:“媳婦兒你醒了?”

明美揉揉眼,這才睜開,這一看就見莊志希頭發亂糟糟的,她輕輕的咧了一下嘴,說:“你……”

還沒說話,就想到什麽,立刻摸向了自己的肚子,軟糯的說:“我生啦?”

莊志希點頭:“生了。”

他說:“來,看看,這是小哥哥,這是小妹妹,明美生了一對雙胞胎啊。”

明美低頭看向了兩個孩子,虛弱的笑,但是又很燦爛,她輕聲:“我知道的哦,我生完了才睡着的。剛才是突然忘記了。我是不是很笨?”

“才不笨,你最好了,真是辛苦你了!”莊志希輕輕的啄了一下她的額頭。

她目光盈盈的看向了莊志希,嘟嘴說:“生孩子好辛苦啊。”

莊志希:“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我在外面都聽到你的喊聲了。”

他簡直都要吓死了,可是沒想到不管是他媽還是丈母娘,以至于醫院的小護士都說,明美算是生的比較順利比較快的,這真是難以想象生一個孩子要遭多少罪。

他握住了明美的手,說:“現在還疼不疼?”

明美搖頭:“不疼了。”

停頓一下,她說:“但是就是覺得有點怪怪的。”

本來揣着兩個小寶寶,有種很沉的感覺,現在一身輕松,不過倒是覺得有點點不習慣了。

“這生了孩子,你就輕松了。”

咕嚕嚕。

明美的肚子這個時候叫了出來,莊志希:“餓了吧?”

明美點頭,她說:“有什麽能吃的嗎?”

莊志希:“我去食堂一趟,你等我。”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兩個媽媽還有沒有走的明向東都醒了,眼看小夫妻兩個只能看得見對方,他們也沒開口。這不,聽說餓了,她說:“昨晚沒喝的雞湯,能讓廚房熱一下嗎?”

莊志希:“能,我過去。”

他跟醫院熟啊,這點小事兒都不算個事兒了。

趙桂花:“我跟你一起去,親家母,你們幫着照看一下明美和孩子。”

“好,你們去。”

這計劃沒有變化快,明美昨晚沒有醒,他們也沒喝雞湯,只在食堂打了飯。今早本來要等旮沓湯的,但是明美又起早了,梁美芬還沒到。

好在,莊志希可以找醫院食堂幫着熱一下雞湯。

娘倆兒蹲着盆走了,藍玲這才靠近病床,她摸着女兒的臉,問:“是不是特別疼啊。”

明美立刻就紅了眼眶,這在爸爸媽媽面前,總是不一樣的。不管多大都是個孩子,明美委屈巴巴的,說:“生孩子好疼啊,我當時就跟自己說,等我生下來,一定要揍他們。就靠這個給自己打氣兒,我才堅持下來的。”

藍玲輕聲笑,說:“嗯,他們不乖就打他們的屁股。”

明美使勁兒點頭,她說:“我再也不要生孩子了。”

藍玲:“好,不生就不生。真是辛苦我寶了。”

明美:“我超辛苦。”

她更委屈:“懷孕辛苦,生孩子也辛苦。我懷他們的時候哦,腿會抽筋,晚上肚子不得勁兒總是醒,好難過……”

藍玲:“可不興哭,這月子裏該是好好養着,要是哭壞了身體,那媽可要心疼的。你看啊,現在都過去了,咱們現在好好的養着,好不好?”

明美點頭。

藍玲:“你看寶寶了嗎?長得可像你小時候了。”

明美:“咦?我看看……噫~有點醜啊,我小時候不可能這麽醜。”

明向東:“……”

藍玲:“……”

她說:“竟是胡說,小孩子才不醜,小不點小時候都是這樣的,等他們長大一點點了,就會越來越好看了,現在是剛出生,還沒張開一點呢,你看這粉嘟嘟的小嘴兒,多像你?”

明美:“有嗎?”

她左看右看,有點沒看出來。

“就是很像你,眉眼更像。”

明美看着兩個小家夥兒,小哥哥拱了拱,努着小嘴兒往明美這邊靠,藍玲:“孩子應該是餓了,昨天你沒有醒過來,孩子沒的吃,我只能喂了一點點奶粉。”

藍玲碎碎念:“本來想找個産婦幫忙喂一下的,但是昨天是大年初一。但凡是能出院的,不能出院的,都将就着出院了,也沒人能幫得上,好在醫院平時也有這種情況,所以給我們開了一點點奶粉,這才讓兩個小家夥兒吃了個飽。”

明美低頭看着兩個小不點,說:“呦,這兩個小家夥兒昨天差點沒吃上飯啊。”

她咧開嘴笑,藍玲看着閨女有些孩子氣的沒心沒肺,無奈的笑着搖了搖頭,說:“老明你出去,我讓明美喂一下孩子。”

明向東立刻:“好。”

他很快的出門。

不知道是不是明美平時就補得好,該有的營養都跟得上,所以小家夥兒倒是很快的喝到了奶。不像是一般大部分産婦,剛開始喂奶的時候都要遭點大罪,孩子才能吃上。

她這邊倒是順利的不得了。

她挨個兒喂,雖然沒吃飯,但是小孩子也是剛出生,食量不大,所以她很快給兩個小孩兒喂飽了。兩個小不點吃飽了睜開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咿呀了兩聲,沒一會兒的功夫又很快的又睡了過去。

小孩子的覺就是這麽多的啊。

明美她撒嬌訴了苦,又喂好了孩子,這時趙桂花也端着盤回來了,一路上引來人的張望。

雞湯的味道,實在是太霸道了。

明美還在屋裏,吸吸鼻子說:“他們回來了。”

果然,剛說完就看到莊志希他們回來,莊志希:“來,媳婦兒,我來喂你!”

不管啥,都等吃完了再說。

明美輕輕的點頭,藍玲将枕頭抽出來作為靠背,這才将閨女扶起來,莊志希細心的緊,将兩個小孩子挪了挪位置,這才坐在床邊兒給媳婦兒喂飯。

明美飯量不算大,吃一點之後就覺得舒服多了,她說:“我自己來吧。”

莊志希搖頭:“你哪有力氣,我來。”

明美:“寶寶叫什麽名字啊?”

這個事情,他們在家的時候就商量過了,不管是生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小名兒就叫“團團”和“圓圓”,因為明美的預産期是在春節期間,所以取個團圓的意思。

反正啊,這團團圓圓,男娃兒女娃兒叫都成。

明美問的,那是大名兒。

莊志希:“這個還沒想好,不着急的,等回家我們一起取,現在就叫着小名兒就行。”

明美點頭:“好。”

她吃了一會兒,說:“吃不下去了。”

莊志希:“行,吃不下就不吃,等一會兒嫂子送飯,你還可以再吃幾口旮沓湯。”

明美重新躺下,身邊是兩只呼呼睡的小豬,她說:“你們沒有回家休息嗎?其實你們不用都守在這裏的。”

趙桂花:“沒事兒,我們昨晚也有眯一會兒的時候。”

上半夜的時候她跟兒子眯一會兒,下半夜跟親家換班。其實也用不着這樣小心謹慎,仔仔細細的,但是明美沒有醒過來,他們都不怎麽放心,雖說大夫總是說沒有什麽,但是作為家人可是沒那麽放心的。

再說孩子又小,所以他們輪番守夜了。

明美輕聲笑了出來,說:“你們對我真好。”

她覺得自己真是很幸運的,人人都對她很好。讓她沒有那麽遭罪,她已經被照顧的很好,生孩子還那麽辛苦,真是很難想象如果家裏全都不在意,那是多麽的慘。

她說:“我什麽時候能出院啊?”

莊志希:“生産完至少要住三天的,後天吧。”

他又補充:“其實明天也行,不過我想着多觀察一天。畢竟你是第一次生孩子,不能不小心的。”

明美點頭:“聽你的。”

她縮在被窩裏,說:“我想再睡一會兒。”

“好,你睡。”

莊志希輕輕的拍着媳婦兒,明美是真的很疲憊,很快又進入夢鄉,再次醒過來已經是傍晚了,她現在睡得亂七八糟的,剛一醒,就感覺到寶寶拱人。

當媽的餓了,當崽的也餓了。

明美:“我爸媽呢?”

莊志希:“白天你睡了,我讓他們回去稍微休息一下,他們等一會兒就能回來。來,正好,豬腳黃豆還是熱呼的,你吃點。本來是想中午給你做的,我就說你不可能醒過來,果然下午做傍晚送過來剛剛好。”

明美:“婆婆呢?”挨個兒問。

莊志希:“去廁所了。”

明美哦了一聲,喂過了孩子,又任由莊志希喂她,不過這個時候她也才看到,病房裏多了一個産婦。已經不是只有他們家人了。她想到早上走廊裏傳來那撕心裂肺的叫聲,曉得八成就是這個人了。

這一層基本都是住孕婦,也不能是別的事兒。

她多看了産婦一眼,見她看起來二十幾歲的樣子,面容清秀,但是卻十分憔悴,臉色蠟黃的,身邊也沒個幫襯的人。大概是看明美的注意力是在那邊。

莊志希小聲:“她也是中午生的,不過你是昨天中午,她是今天中午。她婆家看她生了個女兒,直接罵人。當時咱爸還在,直接就讓她有話滾出去罵,影響你休息,就不客氣。”

明美嘴角抽了抽,但是心裏有格外的溫暖,她爸爸總是無條件的最疼她。

“然後呢?”

“然後那吊梢眼兒欺軟怕硬的老太太就閉嘴了,不過因為生的是個女孩兒,當場就要出院,誰知道那個産婦生産傷着了,不住院不行的,而且說是以後不能生了。老太太一聽,當場就領着一家子直接走人了。”

明美蹙眉:“這什麽人啊。”

莊志希點頭,也是看不起這樣的人,不過他倒是沒再說什麽了,低聲:“來,吃一點,我嘗過了,雖然味道很淡,但是蠻好吃的。”

明美調侃:“你還偷吃。”

莊志希:“不行嗎?”

“行行行。”

小夫妻兩個聲音小小的,也不知道是睡好了還是吃飽了,明美精神好了很多,她低頭看了看躺在身邊的兩個小家夥兒,說:“他們睡得好多。”

“小孩子就這樣的啊。”

正說着話,趙桂花進門了,她說:“你們夫妻倒是心有靈犀,老三就說你得傍晚醒。”

明美反手握住了莊志希的手。

莊志希:“那是當然,我們夫妻要是沒這點默契還能行?”

“這給你吹的。”

莊志希笑了出來,說:“媽,黃豆豬腳明美沒吃完,你吃一些吧。”

趙桂花:“我一個老太太吃什麽,等拿回家會個鍋,大家一起吃。明天給你熬雞湯,後天再給你炖豬腳……”

明美:“咱家有那麽多豬腳嗎?”

趙桂花:“本來沒有,你昨天不是生了?你外公送來十只豬腳。”

明美:“……”

好像,外公總是什麽都能買到,神奇的很。

“你外公還給你買了一桶奶粉,不是給孩子吃的,是給你吃的。你嫂子帶過來了,等會兒讓老三給你沖一杯。”趙桂花深深感慨,這老頭兒路子可真野。

這要是說起來,趙桂花是四九城人,她原來是四九城郊區農村的,那個時候亂啊,家裏人早沒了,十六七就跟莊老蔫兒結婚了。然後就住在城裏的四合院。這都多少年了,真算是土生土長的四九城人呢。

就這,還沒有搬來不到一年的藍老爺子路子野,這真是上哪兒說理去。

不知道是他們太普通太沒用,還是人家藍老頭兒太牛逼。

她說:“這段日子飯菜口味會淡一點,你稍微适應一下,忍一忍,過幾天慢慢就給你恢複過來。”

明美:“好。”

她其實吃起來也還好。

“嬸子。”虛弱的女人聲音響起。

趙桂花回頭一看,對面床的那位産婦,她幹脆的說:“啥事兒?”

女人虛弱的扯了一下嘴角,說:“能麻煩你幫我拍個電報嗎?”

她說:“我有錢,我有錢的……”

她似乎是扯動了傷口,疼的滋啦一下。

趙桂花:“拍啥電報啊。”

“我叫何蘭,我想給我男人拍個電報,他在部隊的。”

趙桂花遲疑了一下,倒不是說不想幫忙,而是打他們那個年頭兒過來的,基本都聽過“特”“務”的各種事兒,也聽過這樣的人偶爾會利用普通人,所以她還是猶豫了一下。

這往部隊拍電報,就算是個産婦,趙桂花也不敢完全相信啊。

很快的,她說:“對不起啊,我不能幫你,畢竟我也不認識你,不知道你是啥樣的人。咱們這個警惕性是該有的。”

何蘭急切:“大娘,我不是壞人,你幫幫我,我這……”

趙桂花打斷她:“你別急,這附近就有派出所,我幫你去跟派出所說一聲,你看成不?”

何蘭呆住:“啊?”

不過很快高興的點頭:“這樣行。不過……他們那麽忙,會為這種小事兒跑一趟嗎。”

趙桂花:“會吧,有困難找公安,沒錯的。”

何蘭趕緊點頭,說:“嗯,謝謝大娘。”

莊志希和明美對視一眼,沒插嘴。

還別說,幸好趙桂花沒有直接幫忙,不然還真是不太好,倒不是說這個女的是壞人,而是公安同志過來之後才知道,這個女人成分不太好。

這種情況,謹慎沒大錯。

何蘭父母都是開着商鋪的小資本家。

現在人已經不知道被下放到哪兒了。

這個女人跟她父母斷絕了關系,嫁到了通縣那邊的一個村子裏。據說那家子精窮精窮的,但是成分好,她男人是個當兵的,常年不在家。

婆家那邊因為她成分不好,看不起她,家裏大小的活兒都是她來幹。幾個妯娌也是欺負她。

真是應了那句話,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吃的比豬還不如。

這一次也是,如果不是因為她被小姑子推倒大出血,也不會送到醫院的。因為大出血怕鬧出人命,在大隊長的主張下,人才送到了醫院。

這住院的錢,也是這個女人出嫁之前藏的一點點私房錢。

派出所的同志核查了她雖然成分不好,但是人沒有問題,幫她往部隊拍了一個電報。雖然趙桂花沒有直接幫忙,但是也算是間接幫了忙,何蘭倒是跟他們說了幾句話。

這一次拍電報,她就是希望她男人能回來幫幫她的。

如果他不幫她,她真的要在那個家裏被磋磨死了。

何蘭還給趙桂花看了自己的胳膊,沒有露出來的地方,全是掐的青青紫紫的,何蘭面如死灰的說:“我婆婆不會打在表面上,都是掐看不到的地方。我怎麽樣都行,我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但是我女兒還這麽小,她還這麽小啊,如果我們回去,我怕我女兒沒有活路了……”

趙桂花也跟着嘆息,說:“你說這個話幹什麽,既然想要保護女兒,你也得立起來。”

“我這個成分,我怎麽立得起來……”何蘭低頭掉眼淚。

從大小姐到整天挨打的村婦,她遭受了多少,早就沒有心氣兒了。

趙桂花:“就算是成分不好,你也沒幹傷天害理的事兒。你越是軟弱,他們越是覺得你好欺負。你成分再不好,跟他們也是一家人。你怕什麽!再說,你又确定你男人回來一定就能幫你?”

這年頭,愚孝的也不少。

何蘭沒言語。

趙桂花也不說更多了,只是說:“你也得為自己多想想,為孩子多想想了。”

他家是雙胞胎,按理說是比一般孩子要小一點的。可是沒想到何蘭的女兒才四兩多一點。作為一個重生的人,見慣了胖乎乎的小嬰兒,趙桂花聽到這個斤兩都覺得膽戰心驚。可見這人懷孕的時候也是虧着身子的。

明美這邊住到初四,也正常出院了。

雖然何蘭很困難,但是看得出來,她手裏還有點錢。而且這種事兒自己不立起來。別人說的再多都沒用。雙方也算是短暫的接觸,萍水相逢,說的再多,也不合适。

不過他們現在倒是想不到,沒過多久,他們竟然能再次遇見,又是完全讓人意想不到的見面方式。

不過這都是後話。

莊志希借了一輛手推車,不是他們旁邊兒大院兒那輛,那一輛,莊志希實在是下不去手啊。他跟別人借了車,把媳婦兒推回了家。梁美芬已經給明美這屋的炕燒的熱熱乎乎的,莊志希把媳婦兒抱回屋。

明美有一些不好意思,臉蛋兒紅撲撲的。不過莊志希倒是不管那些,給她安置好了,這才放心下來。

明美小聲嘀咕:“我能走的。”

莊志希:“我不是不放心你?這坐月子是一個女人最重要的時候,你好好養着就是了。”

他倒是直白:“反正你這假期不止一個月,咱們坐兩個月也成啊。”

一旁的梁美芬眼皮兒跳了一下。

不過這個時候倒是沒人管她,藍玲他們也跟過來了,把孩子放下,兩個小孩兒出生了四天,看起來就比第一天的時候好看了一點。哦,也可能,一家人的濾鏡。

虎頭和小燕子蹦蹦跳跳:“弟弟妹妹,要看弟弟妹妹。”

兩個人趴在炕沿,看着睡得軟乎乎的小孩兒,虎頭歪歪頭,說:“小弟弟小妹妹長得一樣。”

明美笑眯眯,說:“對啊,因為他們還是雙胞胎。”

“真好哦,我跟妹妹都長得不一樣。”

梁美芬:“因為你們不是雙胞胎啊。”

小燕子:“那媽媽你為什麽不生雙胞胎?是你比較笨嗎?”

梁美芬:“……”

這什麽熊孩子啊。

她說:“你是不是想找打?”

小燕子立刻閉嘴,沒一會兒又小聲嘟囔:“誰想找那個啊。”

梁美芬:“……”

真是熊孩子。

她叮囑:“你們放假在家歸在家,別整天過來打擾你小嬸嬸還有弟弟妹妹,知道嗎?小朋友小,要睡很多覺的。”

“找他們玩兒也不行嗎?”

“他們還小,不能出去玩兒,你們聽話。”

“那好吧。”

明美剛回來,風塵仆仆的,趙桂花:“行了,都別聚集在這個屋兒,讓明美稍微躺一會兒。”

等所有人都出去,明美真心的跟莊志希說:“果然還是自己家最好。”

莊志希:“那是當然的。就沖這個安靜,就是醫院比不了的。”

醫院其實不差了,但是他們住在婦産科病房,産婦疼的難受的時候哪裏能不叫喚?所以他們夫妻很快的就出院回來了。當然,雖然是“很快”,但是也跟一般人差不多了。

明美:“你去洗個毛巾給我擦擦臉。”

莊志希:“好。”

這在自己家,明美都放松下來,這冬天裏睡慣了熱乎炕,在醫院真是不習慣啊,還是這暖呼呼的感覺最好了。因為明美回來的關系,大院兒裏的各家都過來看了看,男人是不好進門的,畢竟人家明美坐月子呢。不過女人家倒是都過來看了看,感慨兩個小孩兒長得真好。這倒是讓明美很是迷茫,這就算是長得好了?

她還覺得小朋友像是小猴子!

不過這個話,明美沒敢說,不管是她婆婆還是她媽,聽了這個都是要不高興瞪眼睛的。

真是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啊。

“我這……”

“嗚嗚嗚,嗚嗚嗚嗚……”

明美正要說話,就聽到外面傳來哭聲,那哭聲并不算大,但是壓着聲音,聽着也怪滲人的,幸好這是白天,要是大晚上,真是要吓一跳。

明美:“外面怎麽了?”

莊志希:“我出去看看。”

他出了門,倒是一愣,還真是沒想到,在院子裏哭的竟然是蘇招娣。

蘇招娣,蘇家三個孩子的大姑,蘇大媽茍蘭香的大女兒。

莊志希嘀咕:“她跑這兒哭什麽?”

這時趙桂花他們也出來了,就連明美都趴在玻璃上往外看。

果然,要論起八卦,他們大院兒是最多的。

這一回來,就有熱鬧了啊。

趙桂花他們最近都在醫院,所以不清楚到底怎麽了,但是梁美芬是知道的,她趕緊說:“蘇盼弟大年初一的下午就來了,她是來跟王香秀要錢的。”

“要錢?她要什麽錢?”

梁美芬撇嘴:“還不是為了蘇大媽,這蘇大媽不是判了嗎?要送到戈壁灘上栽樹的。原定是年前就要送走了,不過好像因為天氣原因拖到了年底。這要是年底送來回肯定要耽誤過年的。上級為了照顧公安同志過年,所以定了年後運送。這不,過年的時候蘇招娣就申請探監了。咱也不知道蘇大媽怎麽跟女兒說的啊。反正就是說,如果有錢的話,就給她拿一些,她手裏有錢,在裏頭也能吃的好一點。就算坐牢,食堂也是能存錢的。這不,蘇招娣就來找王香秀了。她哪有錢啊。這就指望上王香秀了,非要跟王香秀要以前蘇大媽攢的錢。這王香秀能承認?她就說他家被搜過了,根本沒有錢。蘇招娣這人也沒能耐跟王香秀幹仗,只能天天來哭,從早要到晚。”

趙桂花:“這個蘇招娣還真是……”

蘇盼弟都進去了,她還聽老娘的,而且她那個媽是什麽人,她可真是沒有一點逼-數-兒啊。

“這人也是的,你說她要是像蘇盼弟那麽厲害,倒是也成。問題是她又不像是蘇盼弟那麽厲害,根本不敢跟王香秀吵架打架,就會哭哭啼啼。特別的膈應人。前幾天每次一哭,就有人給攆走。但是這人就跟個狗皮膏藥一樣,你給她攆出去了。她就在門口哭。再攆,她就去巷子口哭。大家都覺得她晦氣極了。”

“那可不,誰家大過年的要看她哭啊!煩都要煩死了。”

這話音剛落,王大媽就從後院兒過來了,說:“蘇招娣,你趕緊給我出去,你沒完了是吧?真是當着我們不能把你怎麽樣了是吧?你再在這邊哭哭啼啼的,我們去就找公安。本來看你一個人有點可憐。但是沒想到你這麽沒有眼力見兒,你怎麽那麽缺德呢?存心膈應人是吧?你不是要錢給你媽?那麽我倒是要去問問,一個坐牢的人拿錢給誰、幹什麽?會不會牽扯還什麽更多案子。”

王大媽叫了出來!

趙桂花倒是笑了,她可是跟王大媽打過無數次的配合的,她高聲:“說不定,蘇大媽根本就沒有要過什麽錢,她見沒見到她老娘,都是兩說呢。保不齊啊,是她自己揣摩着老娘有錢,惦記上這個事兒了,想來這邊發財呢。”

“啊!”

衆人一聽,紛紛感嘆這是一個新思路啊!

“趙大媽,你說的有道理啊。”

“不能把,蘇招娣不是一貫都很聽她媽的,很顧着娘家,應該是為了他媽吧?”

趙桂花看着蘇招娣縮了縮脖子,她意味深長:“那可不好說啊,她是聽她媽的,但是她媽現在不是進去了嗎?以後都出不來了。她還能聽她媽的嗎?再說,你們想啊,這判了無期徒刑的人,是随便相見就能見的嗎?而且大過年的,她去牢裏見她媽?正常人有這麽幹的?咱就不說這個了,她男人一貫是管着她、看着她,不讓她跟娘家接觸的。那這人一天天的過來哭哭啼啼,從早到晚的。她婆家一點也不知道?”

趙桂花這麽一分析,大家瞬間覺得姜還是老的辣,這事兒啊,趙大媽說的十分有道理啊。

這時蘇招娣也慌亂起來。趕緊說:“我沒有,我不是,我就是想來問王香秀要錢給我媽的!她已經害的我媽那麽慘了,不該把我媽的錢交出來嗎?”

呦吼,這人竟然說的還挺有條理的。

這時王香秀也出來了,這幾天她一直都躲着蘇招娣。雖然兩個人吵起來她不能吃虧,但是蘇招娣在外面哭,其實敗壞的也是她的名聲啊。而且吧,大過年的這麽哭,鄰居們都覺得晦氣,肯定也怪惹事兒的她。

這是逼着她處理啊。

王香秀難得的聰明了一下,所以一直躲着蘇招娣,但是聽趙桂花這麽一分析,瞬間恍然大悟。

她沖出來,說:“蘇招娣,沒想到你心思這麽深沉,對啊,你怎麽可能見到茍蘭香那個老虔婆?快過年那會兒,我想去少管所看一看金來,那邊都已經不讓見了。大過年的,你怎麽見到你媽的!怕不是你自己想來騙錢的吧?你媽根本就沒有錢留下來,那些大黃魚都被搜了充公了。你還來要什麽錢?我家要是有錢,至于過的那麽苦嗎?你媽大黃魚都交代了,如果有錢能不說?你說啊。你是不是故意來我家訛錢?”

“還別說,王香秀說的也對啊,蘇大媽連大黃魚都交代了,能不交代別的?肯定沒有啊。那這個蘇招娣來要什麽錢?”

“她是不是故意來炸王香秀,詐不出來就訛錢,為的是自己小家吧?”

“有道理,我看這事兒也是這樣的。”

蘇招娣更慌,結巴:“我我我、我沒有。不、不是這樣的,我就是為了、為了我媽!”

她這麽一結巴,大家更是斷定,蘇招娣撒謊了。

她真的不是為了蘇大媽來要錢的。

梁美芬震驚的看了一眼自己婆婆,要知道啊,從初一開始,這個蘇招娣就每天都來,這都連着來了第四天了,大家煩的不得了,但是誰也沒想過她是撒謊。

可是,她婆婆,她婆婆一回來,一眼竟然就看出來了!

而且立刻拆穿了蘇招娣的西洋鏡。

這不可怕嗎?

這太可怕了啊、

她婆婆,果然不是一般二般戰士。

怪不得她總是對付不過自己婆婆,怕的要死,這太正常了啊。她婆婆這麽厲害的人,一般人可真是不是對手啊。梁美芬這麽一想,更加縮着了。

瞅瞅什麽叫高手,這就是高手。

她這樣的,一百個怕是也對付不過這個老太太。

梁美芬安靜如雞。

這個時候蘇招娣還想抵抗,說:“你們怎麽這麽沒有愛心,我媽跟你們一個院子,我也是在這個院子長大,你們怎麽能懷疑我……”

“為什麽不能懷疑你?”

王香秀也哭着叫:“蘇招娣,你們蘇家害我還不夠慘嗎?還想來要錢?你們真是欺人太甚,你怎麽能這麽喪盡天良?你就沒有想過,金來他們三個也是你侄子嗎?你怎麽能幹這種事兒,能這麽狠心,想來坑錢?坑我們孤兒寡母的錢?”

王大媽看了王香秀一眼,随即沖着蘇招娣說:“蘇招娣,你也來這邊鬧了好幾天了,我們好好的過年,你存心來找晦氣,故意是吧?膈應人是吧?你都能幹出這些事兒,我們還不能懷疑你了?我看啊,根本沒有什麽蘇大媽的事兒,你這是訛詐。走,跟我們去派出所說道說道!”

“不,我不去!”

蘇招娣嗷了一聲叫了出來。

“走啊!”王大媽上前拽她,蘇招娣用力掙脫開,飛快的向外跑:“我不去派出所,我不去!!!”

她是真的有點害怕了,畢竟,她媽和她妹妹都進去了,如果她也進去……她哆嗦一下,吓的發抖,飛快的往外跑,就如同有鬼追她一樣,簡直是飛毛腿了。

“她這跑的可夠快的!”

“這次沒在外面哭。”

“也沒在巷子裏哭啊!”

“不用說,肯定是吓跑了,要是真的事兒她害怕什麽,肯定就是撒謊的了。”

“那肯定的啊……”

這麽一看大家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事兒被趙桂花猜對了,這個蘇招娣,真的不是去看了蘇大媽,然後才來要錢。而就是她自己想要來要錢的。

保不齊,還是她丈夫那邊給出的主意。

哦,不用保不齊,肯定是了。

畢竟,這個蘇招娣看着也不是很透亮的人,做事情沒有什麽章法,讓蘇大媽教成了一個不怎麽有腦子的蠢貨。她這人根本就沒有自我,也沒有什麽心機,能幹出這個,保準是有人指點了。

現在還能說服她的,那只有她婆家那些人了。

這麽一想,大家都紛紛咋舌,果然不能用老眼光看人啊。他們原本還覺得蘇家兩個姐妹真是對這個老娘死心塌地。但是沒想到,這人進去了,蘇招娣被人一忽悠,就有別的想法了啊。

“我就說啊,這公安系統十分的嚴格,怎麽可能說見就見。”

“你個馬後炮。”

“怎麽就是馬後炮了,我當時就說了,這人怎麽總是來,不對啊。這不是這個意思嗎?你說……”

“你可真好意思啊,這就算這個意思了?那我還說我也看明白了呢……”

大家七嘴八舌,說了一會兒,紛紛哈哈的笑了出來,不過王香秀倒是抿着嘴,笑不出來。

她想起這幾天,只覺得憋屈,她嫁的這一家子,到底都是些什麽人啊。從婆婆到小姑子,沒有一個做人的。就連現在這樣的情況,還想着來撈她一筆。

确實,蘇大媽确實是有這麽一筆錢的,但是,她憑什麽要給出去?

蘇招娣又算是老幾?

她忿忿的想,蘇家的人怎麽不去死啊。

她咬着唇,只覺得頭疼。

王大媽:“行了。你也趕緊回家吧,以後小心着點。”

王香秀點頭:“謝謝大家。”

她沖着大夥兒鞠了一個躬,說:“這幾天給大家添麻煩了,這是謝謝大家,如果不是你們拆穿了這個人,保不齊她還要再來。謝謝你們。”

大家雖然對王香秀有點意見,但是自從蘇大媽沒了,王香秀倒是正常了不少,雖然也是有些小心思的,但是跟以前不一樣了。也是靠着雙手勤奮的幹活兒。

可能腦子還不清楚,但是沒敢壞事兒就成啊。

鄰裏鄰居的,大家都是過得去就行。

這次的事情,大家也是更煩蘇招娣。

這是個晦氣的玩意兒。

“王寡婦,我們也沒放在心裏,沒事兒。”

“對,這事兒怨不得你,誰能想到她這樣。”

“這蘇大媽能教出來什麽好人?一個個的都是不着調的……”

“可不……”

“蘇盼弟進去了,蘇招娣又蹦跶,好在她不是那種能人,是個慫貨……”

眼看大家話題又拐走了,王香秀也松了一口氣,她默默的回家,終于放松了幾分。他家的兩個小孩子都擔心的看着王香秀,問:“媽媽,大姑走了嗎?”這幾天,兩個小孩子也被折騰的夠嗆。

銅來都不敢出去玩兒了。

王香秀點頭:“走了,你們這個好大姑啊,她是撒謊的。她說的那些都不是真的,是來騙錢的。好在她那些謊話被你們趙奶奶拆穿了。這不是讓你王奶奶吓了一下,人就逃走了。這個人真不是個好東西,以後你們看見你大姑,躲遠點,這種人,不值得來往。”

小孩子不懂那麽多,一聽這人是騙人的,氣的不得了,罵道:“壞人,真是個大壞蛋。”

王香秀上前抱住兩個孩子,說:“以後,真的誰都信不過了。媽媽只有你們了,你們也只有媽媽,咱們好好的過日子。”

“好!”

娘三個在屋裏說着這些,其他人倒是都在院子裏,畢竟這種事兒,還是很值得讨論一下的。白奮鬥聲音最大,罵的最恨。

而趙桂花只看了一眼就進屋,吐槽說:“這哭哭啼啼的想影響我兒媳婦兒還有孫子孫女兒休息?這也得看看我趙桂花是不是好惹的,我拆穿你的西洋鏡!”

梁美芬真誠的豎起大拇指:“媽,你真厲害。”

別人都看不透,這老太太一眼就抓住重點。真是個牛逼人。

趙桂花:“哼!”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說:“一切的牛鬼蛇神,都別想瞞過我這雙睿智的眼睛!”

139、王招娣的姻緣

明美在家做月子, 最忙的就是趙桂花。

新年假期就那麽幾天,莊志希比別人多了幾天産假,那也是一晃而過。假期一過就要上班,這年頭兒可沒有因為媳婦兒坐月子請假的。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而且, 廠子也不可能給這樣的假。

莊志希在家已經算是比別人更多一點了, 他一上班, 家裏這裏裏外外的就是趙桂花一個人操持。可別覺得家庭主婦輕松, 明美做月子,趙桂花覺得家裏的活兒真是一下子就多了。

這最讓人懷念的, 大概就是月嫂了。

可惜現在沒有。

趙桂花琢磨了一下, 一大家子都上班,她一個人倒是忙得過來, 可是現在還要伺候月子呢。明美的飯菜都要單獨做的, 她自己尋思了之後找到了王招娣。

兩人嘀嘀咕咕了一會兒, 又找姜蘆商量了一會兒。

別人倒是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但是從那天起,王招娣就每天過來幫忙,她早上在周家收拾過了之後, 就來這邊幫着打掃衛生, 洗衣服,做中飯和晚飯。

不過王招娣經常往趙桂花這邊跑, 別人倒是也沒怎麽留意到。

主要也是,前院兒真是沒人會留意這個, 王香秀照顧孩子忙不過來;白奮鬥整天一臉失戀喪氣也不會在意這個, 至于藍大叔……藍大叔要上班的。

這有了人幫忙, 趙桂花果真就輕松很多。她也算是好婆婆了, 真是變着花樣兒的給兒媳婦兒做好吃的。

這不, 一大早就出門,回來的時候提了一條鲫魚,在家給明美熬鲫魚豆腐湯,熬的時間長了,鲫魚湯都帶着幾分奶白色,趙桂花端給兒媳婦兒,明美:“謝謝媽。”

趙桂花翻白眼:“你說的這是什麽胡話,你這做月子呢,照顧你是應該的。”

明美輕輕的笑了,低頭小口喝湯,別看明美吃得好,今天鲫魚豆腐湯,明天豬腳炖黃豆,後天還有板栗炖雞,但是她倒是一點也沒有長肉。

倒是兩個小孩兒,在短短時間內就從瘦巴巴紅彤彤的小猴子變成了白白嫩嫩的可愛寶。

兩個小家夥兒都帶着小奶膘兒,小胳膊跟藕節兒一樣。

兩個小不點食量都挺大的,虧得明美吃得好,要不然還真是不一定供應的上這兩個小不點,好在除了能吃,兩個可愛寶倒是很好帶。小家夥兒都不愛哭鬧。吃了睡,睡了吃。

除了這兩個,另外長肉的就是虎頭和小燕子。

要說這兩個小孩兒運氣也好,明美坐月子這段時間正好趕上他們都放寒假在家,明美每天都要吃得好。他們兩個小孩兒也跟着每次都能吃一碗。

可開心了。

虎頭憨憨的說:“如果小嬸一直生孩子就好了。”

趙桂花:“你還想這樣的美事兒,一邊兒去。”

虎頭嘿嘿笑,吃過了好東西,跟妹妹一起跑出去找小夥伴玩了。

明美還在坐月子期間,李芳就出月子了,她抱着閨女來看明美,李芳家的小丫頭起了個名兒叫珍珍。大名兒就是李珍珍。

李偉偉李軍軍李珍珍。

他家的三個孩子。

小珍珍比團團圓圓大了十來天,也是虎頭虎腦,小小的娃兒,很大只。

這做廚子的,總歸不會虧了自家人,李芳也胖了不少。她原本是纖細高挑的類型,這次倒是長了肉,看起來有點壯。不過也不奇怪,她媽王大媽就是高壯的女同志。

要不然,也不會選她做管院兒,那是能按住事兒的。

是的,今年又是她。

王大媽覺得自己真是要被綁在這條船上了,就很苦。

她已經物色好了人選,那就是周群,然而周群要上班,在院兒裏的時間沒有那麽多。還是不怎麽合适的。王大媽含淚連任。

李芳現在倒是更像她媽了一點,她抱着李珍珍過來,小胖丫也還小呢,根本不會找人玩兒,要睡不睡的。三個小嬰兒并排放在一起,看着都很可愛。

李芳感嘆:“你家這怎麽養的啊?養的這麽白?”

明美眼睛明亮,笑着調侃:“我就很白啊,莊志希也很白啊,像我們夫妻呗。”

李芳:“……”

還能不能唠嗑了?

你這麽說話,真的好嗎?

她嘟囔:“就你白。”

明美笑了起來,笑夠了,說:“我自己也有喝奶粉,他們又喝我的,所以可能也有影響……其實我也不懂這個,我第一次養娃兒。”

李芳驚訝:“你喝奶粉?”

明美:“專門給大人喝的那種。”

李芳雖然已經算是孕婦裏吃的好的,但是還是感慨:“你這日子過得真不錯。”

明美:“我可是做月子哎,我媽還有婆婆都說,坐月子是很重要的,這月子做得好了,身體也好。這要是坐月子都沒做好,那可很虧空了。”

李芳點頭,很是認可這個。

她接連生了三個孩子了,身體依舊棒棒,就是因為她一直養的很好。畢竟,給她坐月子的是她親媽,那還能對她不好?李芳也不瞎,也見過鄰居裏一些大嫂子小媳婦兒月子裏就養不好,哭哭啼啼的還要幹活兒,有那夏天生的,沒出月子就傻乎乎的用涼水洗衣服。給身體搞得很不好。

年紀輕輕的,面色蠟黃。脆弱的像是一張紙。

李芳:“趙大媽很好的,別看她人挺兇的,但是你看她伺候月子照顧的多仔細。親媽也就這樣了。”

明美輕聲笑:“我知道的。”

趙桂花進門:“你這話聽着倒是可以,但是我那裏就兇了?”

李芳立刻告饒:“我錯了。”

趙桂花笑了笑,說:“你倒是道歉的快,我包了元宵,你也吃點。”

李芳搖頭:“不用不用,我爸媽也準備了。”

他家不缺吃的,這過年期間局兒多,她爸領着她男人見縫插針的在外面幫廚兒,他家好吃好喝真是不少的。別說她是坐月子胖,他們全家都胖了。

她說:“明美什麽時候出月子啊?”

明美:“三月中上吧,我這個月子要坐四十五天。”

李芳驚訝的看向了明美,明美露出一抹笑容,說:“我其實不想那麽久的……我都要馊了。不過我家志希哥覺得我這次遭了罪,既然坐月子就多坐一段日子,好好的養一養。別是虧空了身子。我拗不過他。”

李芳動了動嘴,想說什麽,最終又沒說,只是說:“這樣也挺好的,他說的也沒錯。”

其實李芳想說,明美生的很快了啊。

她生過三個了。而且也見過不少人生孩子,基本都沒有明美這麽順利的。明美是年三十兒午飯之後不舒服去醫院的。但是只是陣痛,很快就好了。

她真正開始痛起來,是初一的早上,陣痛過後進産房的時候是上午,而她中午就已經生了。

這樣算下來,這生的很快了。

李芳覺得這比她輕松啊,這真的不算遭罪了啊。

不過又一轉念,這個話就沒有說出口,人家小夫妻覺得遭了罪,她多嘴多舌的也不好。再說,明美家裏有人照顧她,她再次感嘆趙大媽真是一個很好的婆婆。

她自從生孩子到現在,婆婆都沒來過呢。

李芳:“真羨慕你。”

明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羨慕什麽啊?你自己不是也很好?”

李芳笑:“羨慕你有個好婆婆啊。”

趙桂花:“你這是變着花樣兒誇我啊。”

李芳:“是啊!”

她抱着孩子這邊說笑了一會兒,快中午才往回走,路過周家的時候,周大媽叫住了李芳,說:“芳芳啊,你這咋把你家大胖丫兒抱出來了?”

李芳抿抿嘴:“周大媽,我家娃兒叫珍珍。”

什麽大胖丫兒,我們可是女孩子!

這樣叫可不好聽。

周大媽:“好好好,珍珍,不過你家珍珍本來就是個胖丫頭啊。”

李芳:“周大媽,你有啥事兒?沒事兒我得回家了。”

周大媽:“等等,你等等啊,我問你點事兒。”

她說:“你這不是出月子了麽?你家辦滿月酒嗎?”

李芳搖頭:“不辦,自家一起吃一頓就得了,現在哪好辦這個。物資這麽緊張,再說現在也不提倡這些啊。”

周大媽點頭,說了一聲哦,随即又問:“那他們家呢?小莊媳婦兒還有十來天出月子吧?他們家也不辦?”

李芳:“這個我不知道,估計也不辦吧,再說他家坐月子時間長,忙不過來,估計更不會了。”

“時間長?”

“對,他家是要坐四十五天的。”

“什麽!!!”周大媽震驚了,說:“這可真是……我們那會兒剛生下來就要照顧孩子,什麽坐月子啊,一點都沒有的。誰家要是能坐上十天月子,那就是條件不錯了。現在竟然都要四十五天了?”

李芳笑了,說:“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要不說現在日子過得好了麽?那肯定是不一樣的。再說,趙大媽對兒媳婦兒也很好的。她想讓明美在月子裏好好養一養,這樣也對。”

周大媽沒言語,哦了一聲,轉身回家。

可雖然人回家了,倒是生出了幾分攀比的心思,這院裏三個孕婦。這大家都是看在眼裏的,李芳是親媽照顧,吃喝都好,小丫頭養成了大胖丫兒。明美這邊又要坐個長月子。

這不,就差了他家嗎?

不行,這絕對不行,他們家是絕對不能落後的。作為大院兒首富,他們家差哪兒了?那是一點也不差,既然這樣,就堅決不能認輸。這個趙桂花真是太雞賊了,肯定是想用這件事兒給自己刷好名聲。

別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嗎?

趙桂花雖然說是伺候兒媳婦兒月子,但是也找了王招娣幫忙呢。

到底咋商量的,人家也不跟她說,但是周大媽是知道的,王招娣是收了錢的。怪不得趙桂花樂意給兒媳婦兒做那麽久的月子,反正很多活兒也不用自己幹啊。

這還落個好名聲!

真是雞賊透了!

呵,當她不會麽?

周大媽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學起來。

這跟人學,不出錯。

她抿着嘴,堅定了自己的內心。趙桂花能做到,她肯定也能。

她以前啊,就是太老實了,罵罵咧咧叽叽歪歪的,然而是人人都說她不好。這人啊,要懂得給自己刷個好名聲。喏,趙桂花不就是這麽幹的?

當天晚上,周大媽就宣布了:“姜蘆,等你生了孩子,咱們坐月子做五十天。”

姜蘆:“???”

她的筷子抖了抖。

周大媽冷冷一笑,高傲的說:“我們周家那是大院兒首富,絕對不能丢了首富的面子。”

姜蘆:“???”

周群:“這個行。”

他一個大老爺們當然不在意這些了。

周大媽:“呵呵。”

趙桂花你不是四十五天?我們家比你多!

嘿,比不過了吧?

周大媽那想要攀比的心,可沒人知道,都怪忙的,誰跟你攀比這個啊?明美是三月十多號才被放出來,真是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馊了。不過坐月子時間長的好處也是可以體現出來的。

明明是生了孩子,但是一張小臉兒比以前氣色還更好了,白裏透紅的。

明美拎着自己的小籃筐,叫上了李芳,兩個人一起去澡堂子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簡直是神清氣爽。相比于男同志在裏面侃大山一天不出來,女同志倒是很少這樣了。

天氣冷,明美他們又是剛生産沒多久,可不敢胡來。

明美頭上包着毛巾,結結實實的給自己包了兩層,可不管好不好看的,反正好用就行。她剛一回家,王招娣就過來了:“明美姐,你剛才換下來的衣服呢?”

明美:“……”

她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倒是也要有點習慣了。

她說:“內衣別給我動哦,我自己來。”

王招娣:“我知道的。”

王招娣把明美換下來的外衣還有濕了的大毛巾都拿出去洗,趙桂花提了兩壺熱水過去,給她兌着用。王招娣露出燦爛的笑容,一點也不覺得累。

雖然她現在幹着周家還有莊家兩家的活兒,但是這些活兒跟她自家的時候比起來一點也不算什麽,她在家的時候,做的可比這個多多了。就連冬天也得出門撿柴,手上全是凍瘡。

至于洗衣服……滾去河邊兒自己鑿一個坑洗吧。誰管你水冰不冰的。也不獨獨是他家這樣,他們村裏很多人都是這樣,大家都是這麽做,每到冬天,手上就會有很多凍瘡。

但是現在她雖然是拿了錢幹活兒,但是不管是趙大媽還是周大媽,都會讓她用熱水。

她覺得好溫暖的,就連她自己親媽都不會這樣說。

王招娣洗好了衣服,都給晾上,滿意的拍拍手。

其實三月中旬裏也沒有那麽冷,她覺得幹這點活兒一點也不算什麽。

她偷偷摸摸自己的私房錢,覺得幹勁兒更足了。

趙桂花找王招娣幫忙,那可不是白幹的。一個月給十塊錢。

這十塊錢,就是兩個活兒,一個是給他們做中午飯和晚飯。另外一個是洗衣服和尿布。主要是孩子的尿布。冬天裏,大家其實不怎麽換衣服的。

內衣不用她洗,外衣換的不勤。

所以王招娣覺得自己這錢拿的真是太心虛了,但是趙大媽說她值得,這是應該的,既然付出了勞動就可以拿到錢。而且這個也是解決他們家的燃眉之急。

十塊錢這個錢數确實不少,但是那也是因為現在家裏的小嬰兒還小,需要人照顧,等大一點就不用操心這個了。這個錢也就不用花了,不過這種事兒肯定是不能對外說的。

除了姜蘆,大家并不曉得王招娣拿錢了。

畢竟,王招娣還是吃住在周家,這就不能不跟姜蘆打個招呼的。

因為要考慮姜蘆生孩子的事兒,雙方定在姜蘆生産的時候前後結束雇傭關系。王招娣跟趙大媽敲定了三個月,她現在已經拿了第二個月的錢了。

王招娣從去年來了到現在,已經攢了不少的私房錢了,覺得自己超級幸福的。她幹完了活兒,也沒閑着,提着新買的魚竿出門。出門還沒走幾步就遇到強大膽兒。

他看了看王招娣手裏的魚竿兒,說:“你這是去釣魚?咋不騎車?”

王招娣:“今天自行車被周群大哥騎走了,我走過去也是一樣的。”

強大膽兒沒猶豫,爽朗的說:“上車吧,我載你去。”

“啊?”

王招娣驚訝的看着強大膽兒,他說:“我自己也去的,正好一起。”

王招娣知道這個大強也經常去釣魚,她遇見了幾次,倆人水平差不多。

“你想啥呢?趕緊上車啊。”大強:“正好一起去釣魚,還有個伴兒。”

王招娣遲疑了一下,說:“那好吧。”

她跳上了自行車的後座,大強直接飛快蹬車。

王招娣趕緊扶住他,有點臉紅,大強卻不覺景兒,說:“我跟你講,我知道一個最好的位置,總是有一個老大爺跟我搶,可真是煩人。你說要是他去的比我早,我也不說啥,但是有時候他明明去的晚,還要讓我讓出來。你說過不過分!有時候我不讓,他還倚老賣老。這次咱倆一起去,他在給我哔哔,你可得幫我。我們一起怼他。”

王招娣:“那也太過分了!就是倚老賣老!”

“誰說不是呢。”

“咱們一起對付他。”

“我看成。”

倆人嗖嗖的騎車去了護城河,很快的就找到一處不錯的位置。王招娣不懂什麽好地方壞地方,但是既然大強說這裏有人搶,那麽肯定是個好地方。

“就這裏了,我上次在這裏釣了一條大魚,你曉得什麽叫大魚吧?足足有七八斤呢。我一個人都吃不完……”

“那還真是不錯啊。”

“就是啊!”

兩個人坐好了,挂上了魚餌。這是她自己早就準備好的。

大強好奇的問:“你現在住在周家,要住到什麽時候啊?”

他也純粹是八卦了。

這能不八卦嗎?

誰還沒點好奇心。

王招娣:“我也不知道,先住着吧,可能我爸媽過一段會找我回去,也可能過一段姜蘆姐就用不上我了。”

她抹抹臉,說:“我自己也不知道。”

大強哦了一聲,說:“聽說周大媽是你幹媽啊?你的心可真大,這老太太可不是啥好人,兇的不得了。嘴巴還壞。”

這要是這樣說,王招娣不怎麽同意了,她蹙着眉說:“大強同志,你不能這樣說,其實我幹媽人很好的。她嘴巴是有點壞,但是其實人不壞。”

這不怪王招娣有不同的看法。

這周大媽作死無極限的時候,王招娣還沒來呢。王招娣來了之後,還沒怎麽來往,周大媽就咔嚓一下進去了。等再出來,已經是接受過教育的周大媽。

她這做事情比以前就講究多了,所以在王招娣看來,周大媽不是一個壞人。

大強:“……”

他摸摸鼻子,說:“不好意思啊,我不是存心說她的壞話。”

王招娣:“你不用跟我道歉的,以後不要說就好了。我不曉得幹媽以前是啥樣,但是我覺得她不是壞人。她比我親媽對我還好了。你看,其實我對她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吧。雖然我也幫着幹了點活兒,但是這算什麽啊。這城裏的活兒還叫活兒了?可是她就會給我準備很多好吃的。你看哦,我明明是個外人,但是吃飯卻不會單獨讓我吃馍馍。基本上他們好吃什麽,我就吃什麽,他們吃得好我也吃得好,他們吃的不好我也吃的不好。而且會讓我吃飽。我在家的時候,都吃不飽飯。”

大強好奇:“那你家是哪兒的?”

王招娣說了一個地方。

大強:“……沒聽過。”

王招娣:“是個窮山溝,我們哪兒的人很少出來的。大家都在山裏呆慣了,也不知道外面是什麽樣兒。我家好幾個女娃兒,我爸媽還在拼兒子。”

大強目瞪口呆。

這男人就不沒有不想要個兒子的,他們這個年代,沒兒子是會被戳脊梁骨的。大強也是個普通男人,也是這麽想的。但是吧……這都很多個閨女養不活了。這是命裏無子啊,就別強求了。

他不知道怎麽說好了,好半天,嘀咕一句:“你爸媽可真行。”

王招娣抿抿嘴,說:“我爸媽說,如果生不出兒子,他們寧願死。”

大強:“……”

這就……這實在是太強求了吧?

他說:“那你想回去嗎?”

王招娣誠實的說:“我不想,不過……”

她撓撓頭,說:“不過我以後應該會回去的,我也不能一直住在別人的家裏啊。”

所以啊,她要好好攢錢,手裏有點私房錢,自己也多了一點點的底氣。

王招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釣魚,我要釣大魚!”

她要釣到大魚,好好表現,這樣大家都喜歡她,就不會讓她走了。

王招娣不知道怎麽留下來,但是她要努力好好表現。

她只能這麽做了。

大強看着王招娣繃緊的嘴角,認真的樣子,突然覺得這個黃毛丫頭還是有點好看的。他記得以前也看過她,那個時候她剛來沒多久,瘦巴巴的像是一只耗子。頭發更是枯黃的像草。

也不是說他當時就留意了王招娣,而是她實在是跟他們這一片兒的人差距太大了。

就算是最窮的人家,都沒像她這個樣兒。

不過現在看一看,又覺得她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她原本枯黃的頭發成了黑黝黝的大辮子,雖然依舊是不白,但是人漲了些肉,看起來精神極了。最重要的是,她不像是以前那麽畏畏縮縮了。反而是昂首挺胸的。

“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王招娣好奇的問。

大強趕緊別開臉,說:“沒有。”

他覺得,心跳好像快了一點。

王招娣疑惑的看他,不過很快的轉身繼續釣魚,釣魚釣魚,她要釣大魚。

“嘿,你這小子又來了?”兩個人正安靜的釣魚,一個老頭兒的聲音出來。

這位老人家倒是不客氣,上來就要求人:“你們都去別的地方釣魚,這裏是我的。”

王招娣:“!!!”

果然是這樣一個人。

她鼓足勇氣,說:“這裏不是你的,這裏是大家的地方,我們誰來都可以,你也得有個先來後到,我們釣魚釣的好好的,為什麽把地方讓給你?”

“就是。”

大強說:“你不好這樣吧?”

老頭兒吹胡子瞪眼睛:“嘿,你這小子,就不是個好玩意兒,你這還帶了媳婦兒來跟我吵架,怎麽的,以為你們是兩個人,我就怕了你們?”

他這話一出,大強和王招娣立刻都紅了臉。

兩個人瞬間都尴尬起來。

大強:“呃……我我我、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王招娣也臉紅,不過堅定的說:“我們只是鄰居,但是這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現在說的是釣魚。我們不讓位置。”

“嘿,你這個黃毛丫頭,你還跟跟我厲害,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

“那總有個先來後到。”

“呸,我是老人,就得讓着我!怎麽的?這裏是你們在這裏私會的地方?一看你們就不是什麽正經人……”老頭也不是什麽善良的,上來就推人,“滾滾滾,趕緊給我滾,不然我就去告你們亂搞男女關系!”

王招娣被他推了一個踉跄,整個人往水面倒過去。大強趕緊拽住王招娣,一下子将人拽回來,兩人都摔在了地上。大強這下子倒是來了火氣。他呼啦一下站起來,直接薅住老頭兒,說:“你這老頭兒,平時我太好說話了是吧?倒是慣的你了,給我滾蛋!”

他用力一推搡,帶着幾分兇氣:“你信不信我揍你?”

“你你你、你敢!”

大強高聲:“你看我敢不敢!你這種老家夥真是欺人太甚,還敢跟女同志動手,倚老賣老的玩意兒!你說我沒關系,欺負人家一個小姑娘就不行!這麽大歲數是活在狗身上了是吧!”

眼看這老頭不服氣,大強直接撸袖子:“別以為我好惹,我他媽……”

一看這人真是發火了,老頭兒瞬間慌了。

這樣的老頭兒就是這樣,平時裏倚老賣老,你要是好說話,客客氣氣的有禮貌,他反而是蹬鼻子上臉,覺得很好對付。占便宜沒夠兒。

但是你要是兇一點,他們反而是老實不少,不敢造次了。

大強是搬卸組的,本來就人高馬大,很壯實。

但是他這人脾氣不壞的,相反的,他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正是因此,這老頭兒越發的蹬鼻子上臉。可是大強要是真的兇起來。他反而是不敢叫嚣了。

提着魚竿水桶,一路小跑兒撤了。

一邊跑一邊放狠話:“你們這對奸-夫-淫-婦,給我等着!看我不找人來抓你們!呸!”

眼看這人走了,大強罵道:“這個老不死的混蛋。”

他上前扶起我知道:“你沒事兒把?”

王招娣搖頭:“我沒事兒。”

她有點擔心的問:“他不會真的去找人了吧?”

大強冷笑:“你看他就是虛張聲勢,他不敢的,再說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話站不住腳。一起在這邊釣魚就是亂搞男女關系?他以為自己是誰,說了就有人信?我們釣魚挨着他什麽事兒了?我看就是我以前太好說話了,反而是助長了他的氣焰。這個老王八。”

王招娣抿着嘴看着大強,大強說到這裏有點不好意思了,說:“我罵老人不好哈……”

王招娣立刻搖頭,說:“我不覺得,我覺得你沒有錯,好人和壞人又不是看年紀的。這人這麽大年紀還為老不尊,本來就是他不好。你罵人沒有錯。”

大強撓撓頭,笑了出來。

王招娣也笑了出來:“釣魚!”

“好!”

“我們肯定有收獲!”

“嗯!”

………………

莊志希下班騎車走的很快,他現在每天都像是風火輪。

真是恨不能天天在家看着媳婦兒和孩子呢。

他家小不點雖然小小的,但是看到他會笑哎!

會沖着他甜甜的笑哎!

作為親爹,莊志希想到就覺得格外的暖呼。

他家的崽,就是最棒的崽。

莊志希騎車拐入胡同,眼看就要到家了,突然竄出一個人,一下子拽住了莊志希,莊志希:“卧槽!”

他說:“這是怎麽了?”

他看着拽住他的人,哦,強大膽兒。

他說:“哎不是,你這幹啥啊!”

大強撓撓頭。

他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卻又很堅定的說:“小莊,你來,我找你有點事兒。”

莊志希納悶的看着他,他們沒什麽來往的啊。雖然也算是認識的,但是不算熟悉,這突然被拽住,就讓人很迷茫了。莊志希:“你找我有啥事兒?”

大強把莊志希拽到廁所後面,左右看看沒人,搓着手,猶猶豫豫。

莊志希:“……”

他無語了,說:“你有話就說,沒話我就要回去了。我很忙的啊。”

大強趕緊的:“我有事兒,我有事兒找你的。”

他一咬牙一狠心,說:“那什麽。我想讓你媽給我介紹個對象。”

莊志希:“???”

他挑眉:“我媽?”

大強點頭,說:“嗯,我想讓你跟你媽先通個氣兒……”

莊志希:“你怎麽不自己跟我媽說?”

大強震驚的看着莊志希,說:“我這不是不敢?”‘

莊志希抽了抽嘴角,你說你慫的還很有道理的樣子。

他說:“你看上誰了?”

頓了一下,說:“跟我媽有關系的?”

又停頓了一下,說:“是王招娣嗎?”

大強目瞪口呆的看着莊志希,無語:“你這是正常人類嗎?我還啥也沒說呢?你就全猜到了?這這這……”

沒關系能找他媽?

莊志希失笑,說:“你真的看上王招娣了啊?”

大強點頭,嗯了一聲,有點扭捏,說:“我、我相中她了,可是不知道她有沒有相中我。我比她大不少,你你你、你能幫我問問你媽嗎?”

莊志希:“能,我今天回家就說。”

說完,推着車子就走。

大強又驚呆了。

哎不是,你這麽迅速的嗎?

就算是男同志,要是說起這個話題,都要互相調侃幾句的,但是莊志希簡直毫無波瀾。而且,他什麽都知道啊……大強撓撓頭,說:“這也太着急回家了吧?”

不過他倒是相信莊志希是說到做到的人。

畢竟,他們這一片兒的人也都認識很久了。

他搓着手,蹲在了地上,有點緊張有點忐忑,但是又有點高興。

不知道,王招娣會不會樂意。

莊志希果斷的回家,一進屋就叫:“媳婦兒我回來啦?”

明美是昨天出月子,今天就洗的香噴噴。他湊上前,吧嗒一下親在她的臉上,說:“你想我了沒?”

明美戳他一下,說:“才沒。”

莊志希:“撒謊。”

他笑了出來,又啄了一下她的嘴角,說:“你明明很想我了。”

他低頭又親親兩個小崽崽的臉蛋兒,睡着的小寶寶不滿意的皺了皺稀疏的眉毛,小臉兒躲了躲。但是卻沒醒。

莊志希:“怎麽還在睡。”

明美嬌嗔:“小孩子本來就覺比較多啊。”

她說:“只有多吃多睡,小家夥兒才能好好成長呢。”

莊志希點頭:“有道理。”

他湊近明美,說:“媳婦兒,你真的好香啊。”

明美:“有嗎?”

莊志希聞了聞,點頭:“有點,香噴噴。”

明美輕輕的笑了出來:“我今天用了新的洗發香波。”

這個可不好買呢。

是她爸爸去滬市送貨,在那邊買的呢。

莊志希:“我媳婦兒真香。”

他湊在明美的身邊,不老實。

明美可不會在大白天亂來。這進進出出的這麽多人,讓人看見怎麽辦。她伸手掐了莊志希腰一下,莊志希:“哎!”

明美:“老實點。”

莊志希不肯,無辜的看着她,說:“我都憋了多久了啊……嗚嗚,你還不心疼人家。”

這一出兒哦。

明美忍不住笑了出來。不過還是小聲說:“你少來這一套。”

莊志希:“我傷心了,我媳婦兒都不疼我了,自從有了崽崽,你全心全意都照顧崽崽。我吃醋了……”

明美看他這樣演戲,忍不住伸手推他:“你可拉倒吧。”

她嬌嗔:“你自己還不是很喜歡崽崽,一回來就過來。誰知道是看我還是看寶寶。”

莊志希:“都看,主要是看你……”

他靠在明美的肩膀,小聲說:“現在不亂來。你晚上……”

明美臉色微微紅潤,莊志希湊在她的耳邊,低聲的嘀咕了幾句。

明美咬咬唇,說:“好、好的吧。”

莊志希瞬間笑了出來:“我媳婦兒真好。”

明美的臉蛋兒已經紅撲撲的,心跳也快了幾分,他們夫妻已經好久沒有這樣那樣了。之前的時候明美因為懷孕,實在是不可以。生了孩子自然更是要好好的休養。

一來二去的,算一算竟然也有小半年了。

兩個人雖然也膩歪着,但是到底還是格外的小心。如今倒是終于可以放松了。

明美:“那我可不想很快再懷上哈。”

她雖然也樂意這樣那樣,但是還是要說清楚的。

莊志希當然知道媳婦兒怕什麽,也不知道為什麽,好像生完孩子這一段兒是很容易再懷上的,很多人孩子差的小都是因為這個,他們是不懂那麽多啦。但是卻也知道這些的。

莊志希給她一個“你安心”的眼神兒,說:“放心吧,我有辦法。”

明美狐疑的看着她男人,莊志希忍不住前傾,在她粉嘟嘟的嘴上啄了一下,說:“真的,相信我。”

明美輕輕的嗯了一聲。

莊志希笑了出來,笑夠了,說:“好啦,不跟你膩歪了,我去找媽說點事兒。“

明美疑惑的看着莊志希,莊志希嘿嘿笑,說:“做媒的事兒。”

明美眼睛睜大了幾分:“啊?”

她湊過去,說:“做媒?誰啊?”

八卦的小眼神兒啊。

莊志希:“王招娣,我過去了。”

明美:“我也要去。”

莊志希指指還在睡的寶寶,明美嘆息:“真是太影響我看熱鬧了。”

她嘟嘟嘴,說:“那你等下跟我說。”

莊志希:“好。”

雖說大家都是一樣的下班時間,但是莊志希每天都跟飛毛腿一樣。回來的比別人早不少,這個時候家裏其他人還沒在呢。趙桂花正在做飯。其實他們家這個晚飯是王招娣做的。

就差出鍋了,王招娣就回周家幹活兒去了。

趙桂花只要把飯菜盛出來就行。

雖然一個月十塊錢也不少,但是這不是長久的開銷,就幾個月,所以也還好。

要是正常的情況,趙桂花是自己做的來的。但是她畢竟是重生的。突然活兒變多了不少,還是有幾分手忙腳亂的。其實去年剛重生那會兒也有點,但是好在當時梁美芬在家。

所以趙桂花很快的過度了下來。

現在她不過是讓王招娣幫襯着第二次過度罷了。

她看着兒子湊過來,說:“有事兒?”

要不說是親媽呢,真是一下子就看出兒子有話要說了。

莊志希:“我回來的時候遇到了強大膽兒,他找你幫忙介紹對象。”

趙桂花一愣:“找我?”

她也沒開展這項業務啊?他們大院兒的媒婆,那是王大媽。

莊志希:“他看上王招娣了,所以才找你的。”

趙桂花恍然大悟。

确實,這個院子裏她跟王招娣接觸最多,如果找人介紹,她就是一個很合适的人選了,當然,周大媽跟王招娣更熟。但是周大媽是王招娣的幹媽,這就不行了。

如果王招娣跟親的爸媽住在一起,那找周大媽沒問題。但是因為他父母都不在,身邊只有這麽個長輩,那麽就不行了。

現在介紹對象一般沒有直接找上人家長輩的,這是禮數。

趙桂花:“大強相中了王招娣?”

莊志希點頭:“天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有來往的,不過我看的出來,大強對她是有意思的,哎媽呀,你是沒看見那個笑容。真是沒眼看。”

趙桂花睨他一眼:“你相親的時候也是一個熊樣兒,別五十步笑百步了。”

莊志希:“那您要問問王招娣不?”

趙桂花:“那當然。”

他們相處這麽長時間,趙桂花還是很喜歡王招娣這個丫頭的。她沒心眼,人不壞,而且勤勞肯幹。這樣的人,找個更好的都配得上。只可惜,這年代不同,選擇不同。

王招娣原生家庭太差了,而且現在城鄉差距巨大,別人一般不會選擇她這樣的。

其實很早之前他們大院兒的人就開始為王招娣物色,但是卻沒有合适的,就是因為這個。

趙桂花也是個急性子,她說:“我這就去找招娣。”

她走到門口,回頭:“你盯着鍋,別幹鍋。”

莊志希:“成。”

趙桂花匆匆來到周家,就見我知道正在做飯,她問:“周大媽呢?”

“出去上廁所了。”

趙桂花點頭,說:“正好沒人,我跟你說個事兒。你也考慮考慮。”

王招娣:“嗯?”

趙桂花:“隔壁院子的強大膽兒。你認識吧?”

王招娣點頭:“我認識的。”

趙桂花點頭,說:“是這樣的,強大膽兒叫姓葉,他叫葉強。他相中你了,想托我從中幫着介紹介紹。”

“什麽!”

王招娣的燒火棍子直接掉了,呆呆的看着趙桂花。

趙桂花:“我給你介紹一下他的情況,然後你跟周家人商量一下,我是覺得,作為知根知底的人,大強人還可以的。他今年二十八。應該是比你大了八歲。他家有一個老娘,是跟着他哥哥一起住的,他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都在四九城,不過平日裏都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顧,所以來往不算多。他是一個人住,在隔壁大院兒,有一間房。這人是機械廠裝卸組的,算是賣力氣的,但是那是正式職工。裝卸組雖然聽着一般,是賣力氣的。但是其實待遇還可以的,他的工資是三十二三。這個都是跟着級別走的,沒啥說的。不過他們裝卸組每個月的糧食還有肉的份額是其他人的雙倍了。畢竟他們是力氣活兒,吃不飽哪行。裝卸組在食堂每天還多一個馍馍,白給的。所以他看着很強壯。不過他也有缺點,他是二婚了。他前些年結過一次婚。不過我們都知道的,他第一次結婚其實是被人騙婚了;那頭兒其實結婚前就有病,就為了給病人甩手才跟他結婚的,還騙了彩禮。結婚當晚就鬧開了,我家老大老三還跟着巷子裏很多小子打上門去了,不過最後他到底是沒忍心給人攆走。他那個媳婦兒結婚不到一年就去世了,如今過去已經三年多,将近四年了。因為當初是被騙了,他跟先頭兒那家子沒有來往。他也沒孩子。”

趙桂花一口氣說完,說:“他家大概就是這麽個情況,你斟酌斟酌。”

“斟酌什麽?”周大媽回來了。

趙桂花:“介紹個對象,我讓她斟酌一下。”

周大媽瞬間激動:“誰?啥樣人?你認識的?我認識不?是他相中招娣還是你想要從中牽線?你看……“

“停停停,你說的我腦仁兒疼,是大強,他相中了招娣。”

周大媽一聽,眼睛一亮,拍腿:“行啊。這個人行的。雖然這人長得一般,家裏也幫襯不上。但是其實還不錯的。”

周大媽對王招娣,還真是挺好的。

她說:“大強他媽不跟他住的,他看着魁梧但是卻也不是會打人的。還是個正式職工,招娣,我看這個人行的……”

王招娣微微臉紅,從聽到這個人是隔壁的強大膽兒,她就開始臉紅,越來越紅。

他……他咋就看上她了呢?

明明,她也沒啥好的。

王招娣摳着手指。

趙桂花一看,多少就明白幾分,她說:“你們有來往吧?”

如果不是這樣,就不是這種表情了。

而且大強也不會這麽主動找來。

趙桂花盯着王招娣看,王招娣說:“我們釣魚遇到過幾回,不過我們沒有來往的。”

趙桂花:“那你怎麽想?”

周大媽點頭:“對啊,你咋想?招娣啊,你得好好想想,大強的條件真的不錯了。雖然你能住在我這邊,但是我們樂意,街道還有你老家也不能讓你在這裏一直住着的。但是如果你嫁人了,就不一樣了。”

王招娣也知道,自己家是山溝溝裏的,別說是大強這麽好的,就算是村裏的二流子或者老鳏夫,只要給得起彩禮,她爸媽都得給她嫁出去。

他們不會管女兒過的好不好,他們看的是能拿到多少彩禮。

她咬咬唇,說:“我樂意!”

她擡頭,說:“我樂意的。”

她有點扭捏,但是很快的自信起來,說:“我樂意,不過,不過我家那樣,趙大媽,你也得跟他說清楚。我不想騙他。”

趙桂花:“這個我曉得,你娘家的事兒,你也不用太擔心。我看大強這個外表就很能唬人了。這個咱們稍後再議。現在說的是你們願不願意的事兒。”

王招娣輕聲:“我願意。”

趙桂花笑了出來,說:“行,我知道了。”

周大媽:“這個事兒,少不了我。”

她拍了拍王招娣,說:“既然你認了我做幹媽,我會為你多考慮的。”

王招娣用力點頭:“謝謝。”

她紅了眼眶,揉揉眼睛,說:“遇見你們真好啊。”

周大媽:“說什麽傻話呢。”

她說:“這樣的事兒,你爸媽靠不住,我可得幫你,憑什麽他們說怎麽樣就怎麽樣!你這一輩子過啥日子,他們可不會管!”

趙桂花又看了周大媽一眼,覺得她做個人的時候真是讓人覺得人都高尚起來了啊。

不過,周大媽對王招娣真不賴了。

她說:“那行,那我找大強說一說。”

周大媽拉住趙桂花,說:“你得告訴大強,雖然王招娣的娘家不太好,但是距離遠,而且,我們也會幫他們的。”

趙桂花翻白眼:“這個我當然懂。”

她說:“你們就瞧好兒吧。倒是你,這一輩子不做人,對王招娣倒是不錯。”

周大媽:“哎不是,你這什麽意思啊,你少說我壞話,我這人多好啊!”

趙桂花:“呵呵。”

雖然是冷笑,但是卻也說:“你放心。”

周大媽點頭。

她看着趙桂花的背影,又看着王招娣,說:“我也不是勸你不孝順,但是你爸媽,聽你那一點描述我就知道是什麽樣的人了。你如果能跟大強好上,回去開了介紹信回來結婚,不要從娘家走。而且,該狠心就要狠心。不然,等着以後吃虧吧。”

王招娣比周大媽更了解自己家,點頭:“我知道的。”

周大媽看着王招娣,又看着爐子裏的火光,想到了自己,緩緩說:“你知道我為啥對你好嗎?”

王招娣:“您本來就是個好人。”

周大媽失笑,随即搖頭說:“我這人可不是,誰不知道我周李氏刻薄啊。我對你好,是因為你的遭遇很像我。”

王招娣驚訝的睜大眼。

周大媽看着火光,也不看王招娣,說:“我年輕的時候,家裏也是六七個孩子,全是女孩兒,我爹娘也是要拼兒子。那個時候可不如現在好,日子過得難。可是他們仍是不放棄。後來好不容易拼了一個兒子,簡直還是如珠如寶。我是我們家最小的一個閨女,我幾個姐姐全都被賣到髒地方了。全沒了……你能想嗎?他們全沒了。一個也沒有活到解放後。”

周大媽看着火光,繼續說:“我想活着,所以我努力表現好,果然是找到了一個小地主,嫁過去做了小妾。但是我嫁人不到一個月,地主死了,我就被趕走了。我當時還覺得家可以倚靠,父母弟弟可以倚靠。于是回去了。誰曾想,他們賣了我第二次。這次我跑了,我自己嫁給了老周。我娘家人還來鬧過,被我們打跑了。後來老死不相往來了。我其實姓李的,周李氏,雖然我當時是跟蘇大媽學才自稱周大媽,但是我跟她不一樣。她是為了做名聲,也為了躲事兒。其實我是真的無所謂,我不管是周李氏還是周大媽,都不重要。因為李家也對我不好。周家反而讓我有了第二次重生。所以大家叫我周大媽,我真的無所謂。不是說我多守舊,而是我根本就不想姓李。所以啊,有時候你已經知道對方不是好人,千萬不能因為親緣而心軟,因為他們不會!”

王招娣握住了周大媽的手。

周大媽:“就你講的你家那些事兒,我在娘家的時候都感受過。我有了弟弟,比沒有還慘。你爸媽要拼就拼,你的姐妹願意奉獻,那是他們的事兒。你就要做這個白眼狼,知道嗎?如果你不兇,外人是不能幫你的。”

王招娣用力點頭,堅定:“我知道。”

作者有話說:

140、幫忙

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

趙桂花、王大媽、周大媽, 三個人可不僅僅是三個臭皮匠了。

哦,還有編外人員明美。

這種事兒,李芳慣常是不太參與的,她以前在院兒的存在感就不高。其他人, 上班的上班, 上學的上學。明美這在家休産假的, 倒是有功夫看熱鬧的。

雙方都有點意思, 王招娣和葉強兩個人就商定好了相親,雖然是認識的, 但是這正規的程序總是要走一下的, 趙桂花是媒人,這個婚事就定在莊家了。

趙桂花烘了一盤花生米, 又準備了一盤瓜子兒, 一盤糖, 拆了盒點心,四個碟子,可以了。

一大早的,王招娣就換上了一件七八成新的衣服, 她來的時候就兩套衣服, 補丁落着補丁的,十分的不像話。她現在常穿的兩套, 都是姜蘆不要的。

姜蘆不要的舊衣服,都比她最新的衣服更好。

這一套是姜蘆為了王招娣相親專門找出來給她的, 暗紅色的格子上衣, 一條青灰色的褲子, 她還擦了大友誼, 臉上香噴噴的。王招娣收拾起來, 看着還是很清秀的。

她是第一次相親,有點緊張,問:“這樣行嗎?”

周大媽:“不錯,你這配誰都是戳戳有餘的。”

王招娣腼腆的笑了一下,這才跟着周大媽一起來到莊家。此時大強已經過來了,他今天也穿的很整齊,來之前還理了發,瞅着利索的很。

因為下苦力的關系,長得比實際顯得歲數大了一點。

但是即便是這樣,他看着頂多也就是三十出頭,跟他實際年紀二十八差的不大,這就跟白奮鬥不一樣了。白奮鬥是三十出頭瞅着像是四十多。

大強倒是沒有這麽誇張。

王招娣進門,大強眼睛一亮,他本來就覺得王招娣很好看,這麽一看,更好看了。

趙桂花立刻起身:“來,我給你們介紹……”

頓了一下,笑着說:“你看我,這你們沒緊張,我還緊張了。”

她這麽一打茬兒,倒是讓大家放松了幾分,趙桂花:“我這也不用介紹啊,大家都是鄰裏鄰居的,你們該是認識的。這是葉強,這是王招娣,都坐下吧。”

兩個人雙雙坐下,趙桂花笑着說:“你們雙方的家庭情況還有個人情況,我先頭兒給你們介紹了,你們心裏有數兒吧。”

兩個人又點頭。

其實他們都知道,這就是走個過場,人是認識的,對彼此的個人情況也都清楚。那就沒有什麽可說的。而且大強是知道王招娣情況還來找媒婆的,所以這就沒有什麽懸念的事兒了。

趙桂花:“大強,招娣這個小丫頭,她人很好的,這丫頭比一般的姑娘力氣大,是能吃一點的。但是這能吃是福,而且她力氣大,幹活兒可麻溜兒了。秋天那會兒我們整天上山你曉得的吧?她幹活兒可比我們幾個老太太強。還能幫襯我們呢。是個實打實會過日子的。”

能吃這個事兒是要說出來的,不然不太好。

現在介紹相親不是幾十年後,互相模糊着說一說,到時候雙方在了解。現在大多數正常的相親都是要擺明車馬的。那不清不楚或者是造假糊弄人的,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大強點頭,這個事兒他曉得,山上發現魚塘,他們釣魚倒是趕不上熱乎了,但是聽說秋天去采了不少的山貨。

他認真:“我知道她很能幹。”

趙桂花笑:“你也很能幹的,這裝卸組的活兒比一般的活兒都累。你還能游刃有餘,那肯定比一般人都強的。”

大強:“我還成,我這人力氣也大,幹這點活兒不影響什麽。”

王招娣脆生生的:“我也是力氣大。”

兩個人相視一笑。

很有門兒啊!

趙桂花笑了笑,說:“那行,來,吃東西啊。”

咚咚。

有人敲門,明美探頭:“媽,你幫我給寶寶換個尿布呗。”

趙桂花:“你可真是,這點事兒都做不好,我這就來。周大媽你來幫我一下。”

周大媽:“哎。”

其實什麽換尿布,這都是說好的,給他們小年輕一個機會單獨坐一坐呢。

趙桂花還有周大媽一起出了門,跟着明美進了隔壁屋子。兩個小家夥兒在炕上睡覺,安安穩穩不用操心。周大媽看着門口,趙桂花:“你不用太擔心的,他們互相之間能相中的。”

周大媽哼了一聲,說:“我這不是不放心嗎?那可是我幹閨女。”

趙桂花睨她:“呦呦呦。”

周大媽:“你呦什麽呦,我這個人,做事情從來都是一碼歸一碼。”

明美看着他們拌嘴,撐着下巴看熱鬧。

這生生給周大媽看的不自然了,周大媽其實沒怎麽來過明美這屋的,誰讓明美這人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呢。相比于挂着兇相的,周大媽覺得明美這樣看着年紀小小好欺負。但是做事情不客氣的更不好惹。

她沒怎麽來過,這一來四下打量倒是說:“你這個炕是真的不錯。”

這盤了炕,地方就大了啊,過一段兒孩子大一點,也能到處爬。冬天裏還暖和。

再看別的,屋子裏整整齊齊,櫃子上面放着餅幹盒子,還有奶粉罐子。周大媽撇嘴:“你這日子過的倒是好。趙桂花,你日子過得都沒有你兒媳婦兒好把?”

趙桂花呵呵,說:“你的意思是讓我跟一個還在喂奶的産婦的搶吃的?你可做個人吧。”

“你這是什麽話。”

“我說話不好聽你別挑撥啊。”

周大媽:“哼。”

明美看他們鬥嘴,看夠了,說:“你們說,王招娣的娘家如果知道他找了一個對象,還是城裏的工人,會怎麽樣?”

趙桂花:“不怎麽樣,肯定要吸血的。”

周大媽:“我想過了,大強看着就不像是什麽好人,讓他直接面對王招娣的娘家,做個惡人。”

趙桂花點頭,認可這個主意,她說:“确實不錯。他要是表現的兇惡,在家處處做主,那麽的就算是王招娣嫁得好一點,她娘家也不敢糾纏的。再說,兩家距離的遠,一般也不會知道內情。”

正說着,王大媽敲門過來了,三大巨頭彙合,王大媽興沖沖的問:“咋樣?”

趙桂花:“那肯定挺好啊,我們再說王招娣娘家的事兒。”

王大媽:“把他們糊弄過去,反正距離的也不近,到時候也不怎麽來往,不會影響他們小兩口的生活的。”

明美看着他們,說:“你們是不是忘記王招娣怎麽來的了?”

大家齊刷刷的看她,明美腦子更靈透一些,她說:“王招娣是蘇招娣介紹來的,說是蘇招娣婆婆的妹妹家的女兒。那麽就相當于是蘇招娣她男人的表妹了。不管蘇招娣她那個婆家是不是好人,他們兩家總歸是親戚,如果知道王招娣這邊的情況,保不齊去她娘家那邊說三道四。到時候王招娣的父母要是找上門,還能不管?現在可是很注重孝道的。”

不得不說,明美還是說的比較中肯的。

“你說的這個也對。”

“還是明美,我們還真是忘了這一茬兒。”

趙桂花:“就算是這樣,那又怎麽樣?”

她頗為兇猛的說:“大強一個大老爺們,又是力工,他們裝卸組肯定全是大老爺們,到時候還不能撐個場子?這年頭,從來都是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只要讓大強和招娣兩個都立起來,別人就欺負不到他們。”

趙桂花停頓一下,說:“我們再怎麽算計,也不可能給小兩口的日子算計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很多事情還是要他們自己面對的。如果他們軟弱,那麽被欺負的只有他們。但是如果他們自己不好惹,那麽王招娣的娘家再怎麽也翻不了天。至于蘇招娣那個婆家。他們家也不過就是個親戚,一表三千裏的,算是個屁啊。過的困難的時候也沒見他們幫忙。如果真是過得好了,他們想來打秋風也別想!”

周大媽王大媽想一下,倒是贊同趙桂花的說法。

明美在一邊兒躍躍欲試,感慨說:“我就是生了孩子沒精力摻和別的。不然我可以請假陪王招娣回娘家一趟的,誰要是哔哔,我就不客氣,正好練練手。”

三個老太太:“……”

你是想打架吧?

“你可拉倒吧。”趙桂花說:“你在家照顧孩子把。”

明美聳聳肩,說:“我知道的啊。”

“嗯呃呃……”軟乎乎的小奶音響起。明美立刻回頭,她來到炕邊兒,就看到小哥哥醒了,小家夥兒一醒了就找媽媽。努着小嘴兒有扭動。

明美立刻上了炕,背對着大夥兒,給孩子喂了奶。

這剛把小團團放下,小圓圓就不老實的揮舞小手手了,好着急的。

兩個白嫩小寶寶吃飽喝足了,輕輕的搖擺小手手。小團團不知道怎麽的一下子抓住了妹妹的小手兒,楞了一下,小腦袋偏了偏,似乎有點疑惑怎麽會有一個和自己一樣的幼崽,又或者是單純的把妹妹圓圓當成一個大布娃娃,扯着她不松手。

小團團和小圓圓兩兄妹雖然出生還不到兩個月,但是就能看出是不同的小嬰兒啦。

哥哥小團團活潑一點,比較好動,還那麽小呢,就會蹬腳丫了;妹妹小圓圓則是個小懶丫,小家夥兒最好吃,每次只有吃奶最積極,哥哥拽她,她也不在意,窩在被窩裏,哥哥踹被被,她就縮成一小團。

但是兩個寶寶都不是愛哭的。

相反了,還是很甜的快樂寶寶。

明美喂飽了兩個小不點,兩個小不點就咿咿呀呀的,明美逗着小不點,引得小孩子咯咯咯。

王大媽看了,說:“你家這兩個小不點真好哄啊,我家那個就是夜哭郎。一點委屈也受不得,動不動就要抱。不抱就哭。”

趙桂花笑了:“我家這兩個小家夥兒,我們全家都商量好了,盡量不抱他們到處走,現在我跟明美兩個在家,等明美上班了,家裏就剩下我自己,我一個人也抱不了兩個小孩兒啊。所以不給他們養成這樣的習慣。要是養成了就不好帶了。”

王大媽周大媽紛紛點頭,這龍鳳胎雖然讓人高興,但是如果家裏人手不夠,還真是不好帶。

“那夏天咋整?”

這要是說起這個,趙桂花就帶了幾分笑意了,她說:“我家老頭子打算給小家夥兒一人做一輛兒童車,這樣就可以把孩子放在裏面,推着出來了。”

“啊。這個可以。”

趙桂花有幾分驕傲:“我家老頭子,手還是很巧的。”

明美也逗着小不點,說:“等天氣暖和,寶寶就能出門啦。”

小團團鯉魚打挺兒,咿呀咿呀。

小圓圓跟哥哥手牽手,不知道怎麽想的,把哥哥的小爪爪塞到了嘴裏。随即唔咦一聲,吐了出來,便便小嘴兒,那小表情啊,當媽的一下子就看懂了:不好吃。

小團團差點被妹妹啃手手,十分氣惱,揮舞小爪爪沖着妹妹咿呀,譴責小圓圓。

小女娃兒無辜的沖着小團團笑,口水流了下來……

明美:“噗。”

自己家裏的小孩兒,真是怎麽看怎麽好玩兒。

他們在這屋打發時間,那頭兒大強和王招娣談得也蠻不錯的。

大強:“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的吧?我只有一個媽,跟着我哥一起生活,她性格不像是趙大媽他們那麽強勢,不過不管啥性格,咱們也就是過年過節的在一起吃個飯,平時見得不多的。”

他媽是老派思想,講究跟着大兒子生活,也在那邊幫着操持生計。本來就更看重長子,加上大強上次結婚是被人騙婚了,這讓他們家也丢了人。所以他媽就更不待見他了。

不過雖然不待見他,但是卻也沒有刻薄他,基本上就是維持面子,不怎麽幫襯他,但是也不占他便宜。

畢竟,不喜歡也是親生的。

這也是大強的短板了,他如果結婚,小夫妻肯定是沒有婆婆幫襯的。不過大強自認為的短板,正是王招娣高興的,沒有婆婆壓着,她就能當家做主啦。

兩個人都是實誠人,彼此的個人條件一說,互相之間也曉得對方情況了。

等趙桂花還有周大媽幾個人回來,他們兩個人已經相談甚歡了。

趙桂花幾個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随即笑了出來,說:“你倆看的咋樣?”

大強是個實誠人,說:“我本來就相中招娣了。”

招娣也紅着臉,堅定的說:“我也相中了。”

既然雙方都願意,那就沒啥可說的了的啊!

大家一開始擔心的也不是他們看不中,而是看中之後回老家的事兒。趙桂花:“你得回去開介紹信。”

王招娣深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可以。”

大強:“咱們一起回去,我們好生的商量……”

“商量個屁!你過去之後就不能好好說話。”趙桂花覺得大強還真是單純人,她說:“這個事兒不能這樣。我覺得,你過去之後不能好好說話,有些人就是欺軟怕硬,蹬鼻子上臉的。你如果好說話,人家才是要拿捏你,你去了招娣的娘家,一定要不客氣,怎麽嚣張怎麽來,嚣張中,又透着摳門。”

大強:“???”

趙桂花:“你這人,白瞎你那張臉了,你在家和氣,但是出門最好兇一點。”

他想了想,覺得姜還是老的辣,點頭:“成!”

很快的,大強琢磨了一下,說:“我能請您跟我一起去一趟招娣的老家嗎?我不讓您白跑。”

他說:“我這人兇是能裝出來的,而且我本來也不是說軟弱的,該硬氣還是硬氣的。但是我怕自己把握不好這個度。主要是,到底是娶了人家的女兒。”

“那又怎麽樣。”

周大媽呸了一聲,說:“這樣賣女兒的家庭,就活該他們家絕戶了。”

她對這樣的事兒是深惡痛絕的。

“哎呀你說,如果姜蘆沒有懷孕,我跟你去一趟,比趙桂花更好,我最會對付這樣的人了。”

趙桂花也有點愁了:“我家這個剛生,兩個孩子明美忙活不過來啊!”

她這也不方便離開的。

“要不,等兩個月姜蘆生了?”

“那也不行的,我要照顧姜蘆姐的月子的,到時候時間更不充足。”王招娣說了起來。

“媽。你去吧。”

大家正商量着,就見姜蘆竟然回來了,她淡定的很,說:“你陪王招娣回去一趟吧。你去比趙大媽去更合适。而且當初咱們是有協議的,說好了也要補償招娣點錢的。但是現在你認了招娣做幹閨女,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我覺得你去比趙大媽去效果更好,反正早去早回也行的。”

頓了一下,她說:“雖然你沒在家,但是趙大媽和王大媽都在,有事兒我就叫他們。”

趙桂花:“也對,周大媽,我能幫你照看着姜蘆。”

王大媽:“我也能。”

趙桂花是挺想跟着往鄉下走一趟的,但是她這邊實在脫不開身。

周大媽看着姜蘆的大肚子,姜蘆笑了:“我現在狀态挺好的,再說周群在家呢。”

周大媽:“可是……”

按理說,姜蘆快生了。

姜蘆:“我看啊,說不定孩子知道他奶奶是去做好事兒,還就是能堅持到你回來呢?”

周大媽:“我琢磨一下。”

趙桂花看看姜蘆,又看看周大媽。

不知道為什麽,趙桂花就是覺得姜蘆是希望周大媽離開的,她垂垂眼,如果她沒有重生肯定是不會多想的,但是正是因為重生了,她知道周群原本就是不能生的。

那麽,姜蘆這孩子的月份應該多少有點問題。

趙桂花看了周大媽一眼,沒言語。

好半天,周大媽:“那行,我就跟王招娣回去一趟。”

大強還有王招娣都感激極了。

周大媽願意跟他們跑一趟,這也算是有個主心骨,這時姜蘆也輕輕的松了一口氣。她要是先懷孕,然後再聲稱自己懷孕,這還能推脫到早産。

但是如果先聲稱懷孕,再公布懷孕,那麽事情就不一樣了。

這種更不好操作。

姜蘆就盼着自己生産的時候,周大媽不在。這樣多少她還能稍微穩妥點。雖然可能說辭都是一樣的,但是人在沒在當場,她心裏狀态也不一樣。

她緊張的時候撒謊和不緊張的時候撒謊,肯定是不同。

這兩個月,姜蘆雖然是看着淡定,但是心裏是越發的緊張的。

她這心啊,多少是放下了不少。

周大媽算着時間還有幾天,一個來回,快一點倒是也不耽誤,她這就想好了,說:“行,那麽我們明天就出發。”

大強和王招娣紛紛點頭。

事情雖然都趕在一起,但是不管啥事兒都是早早處理比晚點處理更好。趙桂花很為王招娣高興,同時也為大強高興。他們兩個人都是能幹的,往後的日子不會差的。

隔壁院兒的大強和他們院子的王招娣相親成功,這件事兒很快就在院子裏傳開了。這個事兒一傳開,最驚訝與痛心的是白奮鬥。這倒不是白奮鬥看上了王招娣。

他是嫉妒上大強了。

他一向自诩是大好青年,一般人比不上自己。

可是現在大強一個力工,人家都結婚兩次了。他還一次都沒有結婚,這怎麽能不傷心流淚?

這真是蒼天不公啊!

他這樣的好人,為什麽總是要遭受這些?

人生幾多坎坷啊,他這樣好的一個男人,為什麽總是要面對命運如此的捉弄。他更不理解,周大媽那麽缺德的老太太,咋就能為了王招娣這麽盡心盡力呢。

白奮鬥又聽說人是趙桂花介紹的,主動來了莊家,莊家此時已經吃完了晚飯,趙桂花跟他家的老頭子正在研究做兒童車的事兒呢。別看沒怎麽讀過書,但是莊老蔫兒動手能力還不錯,比兩個兒子強。

他負責動手,趙桂花負責設計,誰讓她見多識廣呢。

倆人正商量着,白奮鬥就來了。

趙桂花還挺驚訝的:“奮鬥你咋過來了?吃了沒?”

白奮鬥:“吃過了。”

他苦哈哈的看着趙桂花,說:“趙大媽,你說咱們都是一個院子的,你都能給隔壁院子的大強介紹,咋不能給我介紹一個啊!我這也是單身啊。”

他覺得自己委屈,真是上來就開門見山。

趙桂花挑眉,說:“這介紹不介紹的,不是看合不合适?他們兩個合适自然就介紹了,你們兩個不合适自然就沒介紹。這要是給你介紹其他人,我也不認識誰啊。”

她說:“我又不是什麽專業的媒婆,人家專業的媒婆都沒有合适的人給你介紹,我還能給你介紹誰?”

趙桂花比他還直接:“你現在這個狀态,本來就難找合适的。對了,你那個關桂玲怎麽樣了?”

他們是知道的,白奮鬥一直沒有放棄關桂玲啊。

這一提到關桂玲,白奮鬥的表情尴尬了幾分。

趙桂花才不管他怎麽想,直白的說:“你還念着關桂玲,你指望別人給你介紹?這樣就算是介紹了也不能成啊。奮鬥啊,你這人,心腸不壞。但是你做事兒吧,就不怎麽妥帖,你知道我的意思把?”

白奮鬥:“我……”

他嗫嚅一下嘴角,想說什麽,更想解釋自己已經不想跟關桂玲在一起了,但是還沒張嘴,就覺得自己的內心在流血。

他垂頭喪氣,說:“我跟桂玲,怎麽就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呢?”

這一想,越發的憎恨陳源,如果不是陳源從中搞小動作報複他,他跟關桂玲早就結婚了,現在也是和睦的一家了。他跟趙桂花說不下去了,一轉頭,出了門。

他默默的來到了陳源家門口,陳源和陶玉葉已經回來住了。

他們過年那一段時間是回了陳源父母那邊的,過完正月十五才回來。不過因為白奮鬥的騷操作。陳源覺得自己丢了大臉。現在是躲着白奮鬥走的。

其實,他也不是真的想躲着白奮鬥,陳源從小到大都是家裏的寶。那是說一不二的,不管有個什麽,也是睚眦必報的。照着他的想法,他是要對付白奮鬥的,白奮鬥讓他丢了這麽大的臉,還出了這麽多難聽的閑話。他哪裏能算了?

可是他爸媽都讓他暫時不要輕舉妄動,如果現在立刻報複,肯定是讓人盯上,到時候他們兩個人又牽扯在一起,那多丢人啊。他們家陳源的名聲,不可以更壞了。

在這樣的心情下,陳源的父母按住了他。

陳源雖然心氣兒高,但是也覺得父母說的有道理,所以最近都十分的安靜。雖然還是搬了回來,但是早出晚歸,卻也不怎麽跳。就連陶玉葉都是一樣。

上一輩子啊,陶玉葉可是在小姐妹裏十分長臉的,不管背地裏過的怎麽樣,她男人是不是個會家暴的,總歸這個婆家在財物上是不虧着她的。她在小姐妹裏很吃香。

但是這輩子就不同了,他們搬到了四合院兒,這邊真是屁大點事兒都要傳出去,更不要說陳源和白奮鬥的幾次沖突。陶玉葉是沒有什麽臉面的。每天都板着臉上班。

當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家現在很安靜,存在感很低。

這兩對兒醒來的小夫妻,張三夫妻兩個明顯跟大家處的更熱絡。而陳源夫妻倒是不怎麽冒頭兒。

可是即便是這樣,白奮鬥想到自己的苦楚,默默的來到了後院兒,蹲在了連廊處看着陳源他們家。他什麽也沒有做,盯着這家人不放。

陶玉葉淘米之後出來倒水,一開門,就看到白奮鬥蹲在牆角盯着他們家。

她瞬間吓了一跳,蹙眉說:“你看什麽看。”

白奮鬥也不說話,怨怼的盯着他們家。

陶玉葉被他看的發毛,趕緊進屋,拉住了陳源,陳源這個時候正側躺着聽收音機,自己打着拍子呢。一見陶玉葉冒冒失失的樣子,直接一個耳光就甩開了過去,說:“你這是幹什麽,沒看見我在聽戲嗎?”

陶玉葉咬着唇,心裏難受的不行,她也是爹媽生的,難道就該這麽挨打麽?

她深吸一口氣,說:“白奮鬥在門口。”

“什麽!”

陳源一咕嚕坐起來,說:“他在門口、他在門口幹什麽?又來找茬兒?”

陶玉葉:“我也不知道,他也不說話的,就那麽直勾勾的盯着咱們家,陳源,我有點害怕。”

陳源嗤了一聲,說:“有什麽可怕的?你的膽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了?我陳源是誰?他敢随便得罪我?真是活的不耐煩了,膩歪了吧?”

他起身:“我去看看。”

他走到門口,心裏有幾分忐忑,但是面兒上倒還是一副嚣張的樣子,他就是這樣,明明不是什麽厲害的人,但是倒是很能裝腔作勢。他往外一看,就見白奮鬥果然在盯着他。

陳源心裏一突,說:“你看什麽看。”

不愧是夫妻,說話都是一樣的。

白奮鬥不言語,依舊盯着他們家,這看的陳源心裏發慌。

他大聲:“白奮鬥,你是不是沒安好心?憑什麽站在我家門口?”

白奮鬥還是不說話,就那樣直勾勾的看着陳源。

陳源:“你是個什麽垃圾!”

白奮鬥突然起身,陳源:“啊!”

他尖叫一聲,飛快的關上了門。

白奮鬥嘲弄的笑,說:“真是一個慫包。”

他來到陳源家的窗戶下,直接坐下來。至于他自己到底想幹什麽,他也不曉得,但是就是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想來找陳源的麻煩,畢竟,不找陳源還能找誰?

陳源可是破壞了他真摯愛情的人啊。

陳源透過玻璃往外看,就見白奮鬥竟然坐在自家窗下了,瞬間在屋裏團團轉,有幾分不知所措。他活了這麽大,一貫都是還被捧着的。就算有點什麽事兒,也有人給他處理。

他爺奶,他爸媽,還有他大姐,他們每個都能給他處理。

可是現在呢。

他自己住在這個破院子裏,還要面對白奮鬥這個混蛋瘋子,他一時間只覺得凄涼,他的人生,怎麽就混成這個樣子的了?他又看了一眼窗外,沖着陶玉葉說:“你去給他攆走。”

陶玉葉此時正在照鏡子,她的一邊臉都被他打腫了。

陶玉葉沒有回頭,透過鏡子看着陳源,沒言語。

她以前是不知道陳源為什麽斯斯文文的會打人,但是這次過年去陳家住,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家裏都是一個樣兒,陳源的爺爺那麽大歲數還打老太太。一言不合就是一個耳光。

還有陳源他爸陳主任,在機械廠的時候明明是老好人一個,說話得體,為人客氣,但是回家卻又頤指氣使的。饒是陳源他媽已經是食品廠的副廠長,相當不簡單,一點也不比陳源爸差,甚至職位更高。可是在家裏卻還是要聽陳源爸的。陳主任也是一言不合就動手。這家子從上到下,都這個樣兒。

陳源會打人,那就一點也不意外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陳源不樂意了。

陶玉葉:“聽見了,但是我怎麽攆人?”

她無奈的看着陳源,說:“白奮鬥難道還能聽我的?他如果聽我的,上次就不能給你打成那樣了。”

陳源抿着嘴,說:“你上次不是挺兇的?你跟他動手,他也不能打你一個女人吧?”

這人倒是不要臉面,自己不敢跟白奮鬥動手了,倒是撺掇着自己媳婦兒去。

至于陶玉葉會不會挨打,陳源一點也不在意。

陶玉葉看着陳源無所謂的樣子,深吸一口氣,說:“我不去。”

陳源不可置信的看着媳婦兒,說:“你不去?”

他伸手就要打:“你竟然還跟跟我頂嘴。慣的你了是吧?”

陶玉葉飛快的閃開,這下子更是讓陳源不滿意了,他叫:“你怎麽回事兒!怎麽的?咱們這個家是誰做主?我看你是認不清楚形式了是吧?”

他抄起掃帚,就打向了陶玉葉。

陶玉葉:“啊!”

她拼命閃躲,閃過了揮舞過來的掃帚,叫:“你再打我,我就要找婦聯了。”

“你敢!”

“我有什麽不敢的?我可不想像你奶還有你媽那樣,一輩子挨打。”陶玉葉不想離婚,但是也不想一輩子挨打。陳源她奶那麽大歲數還要挨打,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你家什麽家風啊!大老爺們只會打媳婦兒,連白奮鬥都不如。”

“你說什麽!”

陳源氣極了,上來又動手,陶玉葉拼命閃躲,順手抄起平底鍋就拍向了陳源,陳源:“啊!!!”

陶玉葉一看有用,咣咣咣又砸了幾下,陳源:“你你你。你這個潑婦……”

他捂着頭蹲了下來。

陶玉葉深吸一口氣,說:“別想打我,你別想打我!”

這個平底鍋是她的陪嫁,本來家裏有大鍋,用不上這種小的。但是她媽說這種小鍋冬天裏在爐子上惹個粥什麽的最方便,所以還是給她陪嫁了一個。

熱粥方不方便不知道,但是打人很方便。

陶玉葉:“你別想對我動手!”

她揮舞了一下手上的平底鍋:“你對我動手,我就揍死你。”

陳源:“你你你,潑婦!”

“你自己還不是有辱斯文,我們半斤八兩。你要是敢動手打我,我就敢還手。”

陳源氣急敗壞:“你混蛋!”

“哼!”

別看陳源生氣,但是還是不敢再繼續動手了。畢竟,陶玉葉不是一個好欺負的啊。她之前不反抗,他就越發的變本加厲,現在她反抗了,陳源反而是不怎麽敢了。

畢竟,挨打也是很疼的,陶玉葉也是會還手的。

他也哼了一聲,起身勉強躺在了床上,說:“早晚有一天我要跟你離婚。”

陶玉葉不言語,繼續做飯。

這兩個人,就像是剛才的打架完全不存在。

白奮鬥在窗下聽了全程,咋舌:“這娘們,會打人啊!”

他以前總是覺的,是陳源打陶玉葉,但是現在看,陶玉葉是會還手的。

這一瞬間,白奮鬥就覺得自己怎麽一點也不懂女人啊。

他覺得王香秀是好人,結果王香秀坑了他。

他覺得關桂玲是好人,關桂玲為了利益甩了他。

他覺得陶玉葉是溫柔挨欺負的糊塗可憐蟲,可是陶玉葉會還手啊,她也打陳源啊。

不得不說,這些事情讓白奮鬥瞬間恍恍惚惚。他起身默默的回到了前院兒,就見莊志希出門,他立刻湊了上去,說:“小莊。”

莊志希:“怎麽了?”

白奮鬥:“你懂女人嗎?”

莊志希:“我不懂,我就懂我媳婦兒。”

白奮鬥扯了扯嘴角,莊志希好奇:“怎麽了?你剛才去後院兒幹什麽?”

白奮鬥:“我去陳源家了,我就想看看這是多惡毒的一個人,拆散了我跟關桂玲,沒想到看他們夫妻再互毆。你說,陶玉葉明明看起來很溫柔啊。這女人咋就這麽讓人看不懂呢?”

莊志希:“那是人家的媳婦兒,你不用很懂的。”

“可是……”

“沒有可是!”

白奮鬥:“幸好我沒有找她,你說這樣的……”

莊志希覺得白奮鬥真是沒有避暑,就算是陶玉葉會打人,她也一定看不上白奮鬥的,白奮鬥到底是哪裏來的自我良好啊!

莊志希看向了白奮鬥,格外認真:“她也看不上你。你如果真的想找對象,就認真的考慮一下自己的條件。如果你還是執迷不悟,那麽你五十也找不到。”

說完了,轉身離開。

“你別走……”

莊志希才不理會白奮鬥,他是閑的沒事幹才跟白奮鬥瞎扯。

他進了門,明美:“白奮鬥又找你嘀咕什麽?”

莊志希:“瞎說呗。”

他說:“我懶得理他,當初他為了蘇家算計我,我可都記得。這事兒沒成功是不假,但是也不是不存在。我都夠好心了。他爸去世的時候還跟着忙來忙去。不過這可不代表我要跟他成為朋友。他那些亂七八糟的感□□,我聽都不要聽。”

莊志希坐下來,伸手戳戳寶寶的臉蛋兒,冰涼的手指頭讓小寶寶十分不滿意,悶哼着閃開了。

莊志希笑:“我家寶寶真聰明,這都知道涼了。”

明美:“他總是有感覺的,冷熱都不知道不是小傻子?”

莊志希笑:“這是哥哥還是妹妹?”

兩個小孩兒并排放在炕上,穿着一樣的衣服,倒是分不出來了。

明美:“這是哥哥。”

莊志希:“果然小團團好動一些。”

明美:“小朋友性格不一樣也挺正常的。”

兩個人是第一次養娃兒,但是把寶寶照顧的很好。莊志希:“小乖乖,給爸爸笑一下……”

明美:“這是一個傻爸爸。”

……

第二天一大早,周大媽就領着大強和王招娣一起出門,王招娣沒穿體面的衣服,又換上了自己穿來的那一身,因為她長肉了,倒是顯得衣服有點緊,不過因為天冷,外面套一件厚的,倒是也能湊合。

她套着的厚棉襖是周大媽淘汰下來的。

大強也是一樣,穿了一身普普通通帶補丁的。

趙桂花去車站送他們,路上提醒說:“出門在外,多留心點。別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另外,該窮就窮,招娣這氣色有點太好了,你稍微往臉上抹點灰,黑一點邋遢一點。這在外面也安全。”

周大媽:“趙桂花你就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她拿出了要戰鬥的架勢,簡直是把王招娣的娘家當成了她自己的娘家,她那會兒年輕啊,根本不懂的該是怎麽反抗,她能做的就是讓自己看起來更好,能有個更好的出路。

後來才知道,更好也沒有用,如果不能自己做主,人家能賣你一次就能賣你第二次。

舊社會啊,都是吃人的魔鬼。

所以她硬氣了起來。她寧願做一個人人都讨厭的刻薄鬼,又自私又惡毒,也不想做一個被人擺布的,落個悲慘下場。她拿出了武松打虎的氣勢,說:“一切有我!”

不就是王招娣的娘家嗎?

且看她的!

她撒潑的厲害可不比農村老太太差。

大強看着兩個老太太,心裏也覺得格外的溫暖,真是人不可貌相。傳言都是放屁。

人人都說這個院子的老太太不好惹,但是他是實實在在感覺到了刀子嘴豆腐心的,他自己老娘在這件事兒上都幫不上忙。但是他們卻能。

他也認真:“我不會拖後腿的,這惡人我也見得多了,這一次,我是要讓招娣脫離苦海。”

“你能這麽想就對了。”

趙桂花給他們送上了汽車,這才自己往回走。

其實說實在的,她也想去,但是家裏實在是忙不過來。明美一個頭胎的小媳婦兒,她根本照應不過來。所以這個事兒只能全然讓周大媽來做了。

不過說實話,趙桂花其實不怎麽擔心的。

周大媽可不是一般的老大媽,從年輕開始就胡攪蠻纏,那頂頂不是什麽好惹的。他們大院兒習慣了,也對付得了。外面的人還真不一定扛得住。

她出去撒潑,對外倒是很有用的。

趙桂花騎着自行車往回走,突然間嘎吱一下子停下,她看着不遠處,這不是旁人,正是金來。

去年年末的時候金來進了少管所,三個月的時間也不算長,年後回來的,因為不是什麽好事兒,王香秀也沒大張旗鼓,把孩子接回來沒幾天就重新上學了。

不過現在把……

這也不是禮拜天,這孩子沒上學怎麽在大馬路上轉悠?

逃課?

趙桂花不得不感慨,小孩子是比大人更沒有是非觀,不好管的。

同樣是進去了,周大媽進去之後出來了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最起碼知道啥事兒是不對的,人也收斂了。那是在裏面受教育了。也知道有些錯誤不能犯。

但是同樣是進去了,蘇金來小朋友進去一趟就跟沒進去一樣。原來啥樣,現在還是啥樣。

趙桂花看着蘇金來繞到一個胡同裏,她默默的跟上了,不是好奇心重,而是想看看這個孩子幹嘛,她就怕這個孩子領人回來偷東西。畢竟,這小子可不是什麽好貨。

趙桂花悄悄的跟在金來的身後,就見這小子在一個大院兒附近轉了轉,悄悄的做了一個記號。

趙桂花:“???”

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就見又走過來幾個小子,都不算是大,看着肯定都沒成年,有的比蘇金來大,有的比蘇金來小。幾個人彙合之後,沖着那個院子指指點點,随即很快的一個個勾肩搭背的離開。

這不用說了,趙桂花猜測,這些人十有八-九是金來在裏頭認識的壞孩子了。

以前的時候,金來都是領着銀來和銅來一起轉悠。但是銀來讓豬教育了,徹底老實了。銅來見證了家裏的重大變故,也徹底老實了。蘇金來失去了兩個跟班,向外發展又會找到別的小夥伴,這倒是一點也不意外。

她搖了搖頭,又看了看這個大院兒,琢磨這幾個熊孩子估計是盯上了其中的一家了。

趙桂花可不慣着這些個孩子,現在家家戶戶過的都不容易,這要是被人偷一下,那可真是傷筋動骨。雖說趙桂花也不确定金來他們就是一定會動手,還是主動的去了派出所。

呃……

他們院子的人去派出所,那就跟走城門一樣,都很熟悉了。

趙桂花一過去就被人認出來了,趙桂花找了上次調查于寶山讓雷劈了那位,小聲把自己的發現說了一下。

她這算是早期的朝陽大媽,熱心群衆嗎?

不管是不是,趙桂花反正該說是要說的,王公安一聽這事兒,點頭說:“我們知道了,這事兒我會盯着的。”

頓了一下,說:“你放心,我不會對外說是你說的。”

趙桂花點頭:“那就行。”

她說:“我倒是不怕王香秀什麽,但是也實在是不想跟他們家胡攪蠻纏的。”

這個王公安懂的,很多人即便是揭發了也不願意惹麻煩,就是因為這個,兩人又嘀咕了幾句,趙桂花這才騎車回家。剛進院碰到隋大嬸,問:“你去車站了啊?”

趙桂花嗯了一聲,說:“我去送一送招娣他們。”

隋大嬸:“這挺好的。招娣這丫頭也是個有福氣的。”

如果不是來了這個院子,她不會有這樣的際遇。

趙桂花笑着說:“都是天意呗。”

“那倒是。”隋大嬸笑了笑,又趕緊說:“對了,你曉得嗎?潘盼有喜了。”

趙桂花:“咦?潘盼有了?這倒是個大喜事兒。”

“可不是,他們夫妻倒是動作快,這結婚時間不長就懷上了,真是有福氣。”

趙桂花:“你消息倒是也靈通。”

隋大嬸笑:“什麽啊,這是張三和潘盼跟我說的,他們家不是住在我家旁邊嗎?這潘盼懷上了,才兩個來月,兩家的家長不放心,潘盼娘家多好啊。就讓她回家休養了,家裏能幫着照顧。這張三兒媳婦兒懷孕,自然也不舍得分局各住各的,小夫妻兩個要去潘盼的娘家主,最近他們這邊都沒人,這才跟我說了一聲,讓我幫着看着點家。”

趙桂花:“他們這樣倒是也好,有時候有個長輩幫着照顧,年輕人也心安。”

“誰說不是呢。再說啊,我看他們去潘盼的娘家也是因為陳源和陶玉葉夫妻兩個太能鬧騰了。”

“怎麽?”這個趙桂花就不懂了。

隋大嬸:“陳源夫妻兩個整天吵架,大打出手的,人家住在隔壁,也怕受影響動了胎氣啊。你住前院兒是不知道,這夫妻兩個可是能鬧騰。以前是陳源打媳婦兒,但是現在陶玉葉也反抗的。哎媽呀,昨天傍晚還噼裏啪啦的呢。陶玉葉那個平底鍋,可真是挺有用的,專門打架用!你說整天這麽多動靜,人家小夫妻剛有了,哪裏敢不搬走?人家還想消停點呢。”

趙桂花:“……”

她感慨:“我倒是覺得陶玉葉反抗是對的,不然這還沒完了,哪裏學的壞毛病!還打媳婦兒,大老爺們真是有出息啊,呵呵。”

“那倒也是。”

他們可是都很看不上陳源打媳婦兒的行為的。所以陶玉葉反抗,也沒毛病。

“說不定陶玉葉反抗了,陳源就不敢動手了,咱們大院兒還真是沒有打媳婦兒的先例,真是帶了個壞頭兒,陳源被教育教育,收拾一頓,也是好事兒。讓他知道女人不好惹。”

這麽一說,隋大嬸也笑:“這話有理……”

陶玉葉不想讓外人管。那麽他們自然是不好多管多問,多摻和人家用不上啊!可是雖然陶玉葉不想別人摻和,自己卻也不是逆來順受的。真是遇到事兒,她自己能反抗,就是好事兒。

就陳源那個德行啊……

呵呵,還真不一定打得過陶玉葉。

該!

141、再遇

周大媽不在家, 把兒媳婦兒托付給了趙桂花和王大媽。

兩個大媽每天都要過去看一看,姜蘆倒是正常得很,因為她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這些日子生産, 她們以為的生産時間, 跟她合計的懷孕時間, 相差将近一個月。

這也是她樂意讓周大媽離開的緣故。

其實周大媽離開也有點忐忑, 畢竟姜蘆懷的可是他們周家的獨苗兒。但是姜蘆一直都很小心,而且她是要在醫院生産的, 所以周大媽相對來說沒有那麽擔心, 她就算是人在,也幹不了什麽。

再一個, 王招娣跟她幾乎是一樣的背景還是讓她上頭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一直幫助王招娣, 是因為王招娣,還是把王招娣當成了少女時期每日忐忑,生怕父母找了人牙子給自己賣到髒地方那種坐立不安的自己。

當然現在是新社會了,沒有這樣的事兒了。

但是如果只圖着聘禮給人嫁給阿貓阿狗, 卻也不是不可能的。雖說大強跟招娣已經互相相中了, 但是去了村裏難免有些幺蛾子。越是偏僻,受教育少的地方, 越是愚昧無知,所以周大媽這次過去, 是要跟他們打配合讓王招娣徹底擺脫那個家的。

就沖着王招娣和大強兩個, 她是覺得這兩個人未必行, 有時候啊, 人太要臉, 就會被纏上。就得像她這樣,豁出去的不要臉。這樣才有勝算的。

雖說這是王招娣和大強的事情,但是周大媽樂意送佛送到西。

這三個人倒車去了王招娣的老家,周大媽不在家,王招娣也不在家,其實不管是莊家還是周家都一下子麻爪兒了。因為王招娣在的時候承包了兩家的活計,現在可真是全都要靠自己。

雖說多少是不那麽方便了,但是大家倒是都沒有怨言。相比于他們一時的不方便,別人一輩子的幸福更重要一些。姜蘆在家訓練周群幹活兒,周群倒是沒有什麽怨言。

這倒不是他這人多樂意幹廚房的活兒,這幹活兒哎,就沒有人樂意。

不過周群還是做了,畢竟姜蘆快生了,這一點上,周群還是很小心的。

這輩子啊,他都不可能有別的孩子了。

而且吧,他樂意幹活兒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他現在在院子裏的名聲,那可是相當不錯了。就算是出去說起他,也覺得他比以前強。跟不着四六的白奮鬥,打媳婦兒的陳源相比。他可真是稱得上是一個好男人。

原本不好的名聲,真是洗刷了不少,所以周群還是很樂意幹活兒的。

周群不太會做飯,院裏的大娘也會過來指點,少不得要湊到一起閑話家常,周群覺得,你瞅瞅,這是一舉三得啊。關于聊八卦,他也是很熱衷的。

周家少了王招娣的幫襯,忙碌了不少,其實莊家也一樣。

趙桂花前一段兒有王招娣幫忙,現在倒是都靠自己了。不過趙桂花也不是那種無怨無悔的老黃牛,家裏的活兒她也讓幾個兒子分擔了起來。

這又不是他趙桂花一個人的家。

明美雖然出了月子,但是一些活兒倒是莊志希給她做了。

誰讓,他家是兩個小寶寶呢,這兩個小寶寶,就算是再好帶,也比帶一個更加的手忙腳亂。而且兩個小孩兒啊,一般來說一個醒了,另外一個就會醒;一個哭了,另外一個就跟着哭;餓肚肚也是,這個要吃那個也要吃。

明美每天操持他們都覺得帶孩子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三月中的天氣,眼瞅着奔着下旬去了。

一般二月上立春,這距離立春都快一個半月了,但是天氣一點也不暖和,家裏還是每天燒着爐子。早上真是一點也不想離開熱乎乎的被窩兒,能多睡會兒就睡會兒。兩個小不點蓋着被子躺在媽媽的身邊,像是小豆蟲一樣在炕上輕輕搖擺。

兩個小家夥兒還不到兩個月,不會翻滾呢。

小哥哥團團更好動一點,一不留神就啃上了妹妹的小腳丫,小圓圓似乎很奇怪自己為什麽會被抓住,扁扁小嘴兒,哇的一聲哭出來。一大早的明美想多睡一會兒都不行,她揉揉眼睛,伸手輕輕的拍着兩個小家夥兒,說:“不哭啊。”

她拉開小團團的爪爪,拯救了小圓圓的小腳丫。戳了戳小哥哥,說:“你是哥哥呀,怎麽可以吃妹妹的腳丫?你看,圓圓都委屈的哭了。我們不可以這樣呀。”

又戳了戳小圓圓,說:“圓圓不哭呀,乖寶不記得了嗎?你自己也吃過哥哥的手手啊,哥哥都沒有哭哭,我們哥哥不會真的咬圓圓的,圓圓不要怕。”

大概是因為懷孕的時候明美就總是碎碎念,兩個小孩兒對媽媽的聲音特別有印象,她軟乎乎說着,兩個小孩兒雖然啥也聽不懂。但是小圓圓不哭了,小團團也開始吐泡泡了。

圓圓是個小饞貓兒,聽到媽媽的聲音就努着小嘴兒拱她,明美:“……”

她主動喂孩子,嘟囔:“我還沒吃飯,你就要先吃。”

明美先喂了小圓圓,團團哼哼唧唧的着急,好在明美很快的喂完了圓圓,又讓團團吃了個飽。兩個小孩兒吃飽喝足了,你抓我一下,我抓你一下,互相把對方當成了大娃娃。

明美打發了兩個小不點,披着棉襖坐了起來,她的頭發已經漲了一些了,順手梳了一個兔尾巴,坐在炕上不想動。莊志希進門的時候就看到明美呆呼呼的樣子。他上前輕輕的啄了媳婦兒一下,說:“怎麽了?”

明美擡眼,說:“他們把我吵醒了。”

“呀,那可真是太不應該了,怎麽能這樣欺負我們可愛的明美呢?”他怪聲怪調的,明美推他一下,說:“你笑話人啊。”

莊志希笑了出來,将她額頭的碎發往一旁順了順,說:“我哪裏舍得笑話你啊?你再躺一會兒,今天我照顧他們。”

今天是周天,莊志希也想明美歇一歇。

明美搖頭:“我都醒了,睡不着了。”

她撒嬌:“我餓了~”

莊志希一本正經的拍拍她,說:“乖,白天不行,晚上……”

明美嬌嗔着捶他幾下,說:“我說的是肚子餓,你什麽意思啊。你欺負人啊。少給我不正經。”

莊志希假裝被打疼了,往炕上一倒,說:“完了,我不舒服,我……”

明美湊上前,還不得更多反應就被莊志希一下子拉住倒下了,明美箍住了他的腰,莊志希一個反轉,低頭看着她的臉,輕輕的在她的臉蛋兒上親了一下。

明美這下子倒是放手了,不過很快的摟住他的脖子,說:“你這人可過分哦。”

莊志希笑:“沒吧?”

明美一本正經:“有的啊。”

兩人四目相對,都帶着笑意。

不管做什麽說什麽,眼神都是騙不了人的啊。

明美忍不住,輕輕咬了一下唇,莊志希低頭覆了上去……

“莊志希!小莊!”

男人的叫聲響起,莊志希攥緊了拳頭捶了一下炕,說:“白奮鬥這個王八蛋!”

明美笑容更大,拽過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臉。

團團和圓圓以為媽媽要跟自己玩,蹬着小腿兒,噗嗤噗嗤的笑,口水都流出來了……莊志希:“哎我去~”

“小莊!”

莊志希無奈的起身,說:“來了,啥事兒?”

他來到門口,反手把門關上,說:“你這一大早的,什麽事兒啊?”

白奮鬥穿着破棉襖站在門口,說:“我打算跟楊立新去鄉下,你去不去?”

莊志希挑眉:“去鄉下?”

白奮鬥點頭,有幾分興高采烈,他說:“楊立新要回鄉下跟親戚換雞蛋,我也跟去換一點,你去不去?”

莊志希意味深長:“你也去?”

他瞅了一眼白奮鬥,說:“你跟楊立新一起去?”

再次問了出來,這倆人不是關系不好麽?

楊立新跟白奮鬥關系不好,這個是人人都能看出來的,別看他們沒有真的鬧的全院兒都知道那種争吵,但是彼此之間不待見,都不怎麽講話。這也是人人都看得出來的。

莊志希也是知道這個事兒的,具體原因都知道的。

他老娘曉得啊,自然沒瞞着兒子。

莊志希:“你換雞蛋?”

白奮鬥:“我不換,我是去幫姜蘆換的。”

莊志希:“……………………”

沉默,無盡的沉默。

白奮鬥跟姜蘆關系竟然還……可以?

大概是莊志希沉默的時間太長,白奮鬥湊近了莊志希,小聲說:“姜蘆給我一塊錢跑腿兒。”

這周天的啥事兒也沒有,他閑着也是閑着,一塊錢,不少了啊!

那是相當不少。一般人都做不到這麽大方的。

正因此,即便是跟楊立新關系一般般,他也候着臉皮跟上,這掙錢啊!

莊志希:“行,我去,什麽時候走?我吃個早飯。”

“等一下就走,你快點哈。”

莊志希點頭:“好。”

自從天冷,他家的兩只老母雞也不是天天下蛋了,這雞蛋又不好買。莊志希還是樂意去一趟的。他進屋一說,趙桂花也贊同,盯住他:“有多少換多少,咱們多換點。”

莊志希:“這個我知道的。”

“你帶包糖吧,第一次登門,總是要提點東西。畢竟你們要去楊家。”

莊志希:“好。”

他還沒去過楊立新的老家,其實楊立新的老家距離四九城不算遠,最起碼沒有王招娣遠,不過楊立新很少回去。可能是因為兒子是上門女婿的關系,楊立新的父母也從來不來他們院子。

像是楊立新跟李芳也結婚十來年了,作為鄰居,莊志希大概也就見過楊立新的父母兩三次。連長啥樣都記不住了。他推着車子出門,看到楊立新和白奮鬥已經在等他。

其實吧,要是換個人,可能就不會有人叫莊志希了。

正是因為白奮鬥要跟楊立新一起去,他們關系又不好。所以這才叫上了莊志希,有莊志希一起,也是起到了緩和的作用。三個老爺們一起騎車往外走。楊立新的車把手上挂着一刀肉。

莊志希好奇:“白奮鬥你消息靈通啊,人家要去換雞蛋你都知道。”

白奮鬥看看楊立新,楊立新也抿了抿嘴,說:“我媽跟姜蘆說的,周群要照顧姜蘆去不了,所以找了白奮鬥幫忙。”

早知道姜蘆會找白奮鬥,他們家都多餘說。

正是因為白奮鬥也要一起,楊立新才樂意再多叫一個人。屬實是他跟白奮鬥關系不行,其實莊志希跟白奮鬥關系也不行,但是這找不到旁人了啊。

就很難。

莊志希:“楊哥,遠不?”

楊立新:“我們騎車去車站,然後把車子放在車站,坐客車去老家。”

莊志希:“哦。”

白奮鬥:“我這還是第一次去楊立新的老家,你老家啥樣?”

楊立新心裏有點別扭,但是還是沒當聽不見,說:“我老家在村裏。”

他幾乎很少說自己家的事兒,這上門女婿,天生就矮一層,他遲疑了一下,說:“我家裏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以及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莊志希驚訝:“那你家人還挺多的,算是大家口了。”

楊立新點頭,說:“對,除了我小妹還沒嫁人,其他人他們也都成家了。”

就是因為他家孩子多,男娃兒也不少,上有哥下有弟,所以他這中間的就不怎麽受重視。不過他有個大伯日子過得不錯,因為他小時候救過大伯家的堂弟,所以大伯對他也挺好,給他介紹了一個學徒工的工作,就是跟李廚子學廚藝。

後來他為了有好日子就做了上門女婿。

大概是因為生的孩子都不是自家人,所以他爸媽對他也頗為冷淡,平日裏回家都是客客氣氣的。他每次回老家,跟大伯相處都比跟父母相處自然。

楊立新看着窗外的路,說:“要到了。”

莊志希:“其實騎車過來也行,就是時間久一點。”

楊立新點頭:“對,不過我們要當天來回就不行了。”

莊志希:“那倒也是。”

當天來回,騎車時間不夠。

騎車停了,三個人一起下車。

楊立新:“走吧,跟着我走。”

大客車是停在村口不遠,他們三個一路過來。沒走多遠就遇見村裏的人,有人見到楊立新,叫:“小三子回來了啊?”

楊立新哎了一聲,跟莊志希說:“我在家男娃兒裏排行老三。”

三人進了村,別看明美覺得現在天兒還挺冷的,但是這個時候農村已經開始幹農活兒了的。這個時候都在下地,楊立新走到田埂,叫:“娘~”

正在幹活兒的一個老婦女一回頭,立刻喜出望外:“回來了啊?我就說你這兩天該到了。”

她趕緊跟小隊長說:“我兒子回來了,我回家一趟哈。”

“去吧去吧。”

大家好奇的看着三個人。

主要是看莊志希還有白奮鬥,楊立新是他們村裏長大的,沒啥好看的。

楊媽領着幾個人往家走,楊立新給他們介紹了一下,說:“他們都是一起過來想換點雞蛋的。這是小莊。他媳婦兒也是今年生的。這是白奮鬥,他是幫親戚換的,他家親戚也要生了。”

楊媽高興:“這個我曉得,你之前寫信過來我收到就跟人說了,都給你攢着呢。”

他們村裏沒有什麽收入來源,這雞蛋那是硬通貨。

基本上家家戶戶都養着兩只雞,攢一些雞蛋什麽的去收購站賣掉,換的錢換點針頭線腦,油鹽醬醋的,這日子就得這麽計劃着來。而她兒子回村裏換雞蛋,大家是格外高興的。

雖說楊立新換雞蛋跟收購站一樣的價錢,但是這倒是省了大家去鎮裏換了。而且他們也不會挑挑揀揀,挑大挑小。他們去城裏,跑一趟也耽誤工。再說,路上有個磕磕絆絆的,碎了什麽的,也沒這個損耗了。

所以楊立新領人回來換雞蛋,大家還是樂意換給他的。

雖說現在是不允許買賣,但是他們這不是“換”?算是親戚間的互幫互助,只要沒人舉報,不搞得特別大量,基本上事兒不大。其實也不僅僅是他們,也有別的城裏人拖着親戚在農村買點雞蛋。

平日裏也不怎麽舍得,但是一般家裏有個啥事兒的,這就是很重要的了。

楊立新:“我爸呢?”

楊媽:“他跟你哥他們都在東邊呢。那邊都是十個工分的大活兒。”

楊立新點頭:“哦對,這是我買點肉,我丈母娘準備的,您收着,春耕也累,多少補一補。”

楊媽一看這一刀肉足有一斤,肥肉占了大半兒的,多的很。高興的眉眼都是笑容,她說:“你看你,咋還拎着東西。”

“你們也舍得買肉,就靠着年底分那麽一點,年月也不見個葷腥,這可不行。”

“那就謝謝你了。”

“應該的。”

這母子兩個,雖然看着彼此還挺融洽的,但是就是不怎麽像母子兩個,格外的客氣。

莊志希在一旁看了,也主動說:“楊嬸子,你看我們這也是第一次登門,沒啥拿得出手的,給您帶了一包糖,也是我的一點心意。”他把老娘準備的一包糖遞過去。

楊立新的老娘笑容更燦爛了。

白奮鬥:“……”

他怼了一下莊志希,說:“我們一起的心意。”

莊志希翻個白眼,笑着說,“對,一起的。”

楊媽心情更好了,招呼:“你看你們怎麽還帶東西,快坐快坐,你們中午就在這邊吃……”

楊立新搖頭:“不了媽,我們先換雞蛋吧,我們要趕車回去的,就不吃午飯了。我晚上還要跟我岳父出去給人做個酒席,耽誤不得。”

楊媽:“啊這……也行,那也行,我不耽誤你們。”

她說:“你們坐着,我去找人……”

楊媽匆匆出門,白奮鬥小聲:“你偷偷準備了禮物咋不告訴我?”

莊志希睨着他:“你第一次登門,想不到這個?”

白奮鬥被噎了一下,說:“這我哪裏想得到?”

莊志希:“既然都說了一起的,你回去得給我一半兒的錢。”

白奮鬥目瞪口呆:“你怎麽這麽計較啊。”

莊志希:“你不樂意剛才可以不開口啊,咋的?還想要好名聲,還不想花錢啊!”

白奮鬥:“真是……”

他想說什麽,但是眼看院子裏進來人,把話又咽了下去,說:“給給給,我給還不行嗎?”

莊志希笑了出來。

這回來的是楊立新的小妹,她梳着長長的大辮子,一進門就盯住了莊志希,臉上多了幾分紅暈。自從三哥結婚,每次回來都是來去匆匆,也不會帶着朋友登門,但是這一次竟然帶了兩個人。

一聽說其中有個年輕的小夥子長得十分不錯,她就趕緊回來了。

說不定,這是她能夠進城的機會?

她很快的跑回來,帶着幾分扭捏:“三哥。”

莊志希:“小妹啊,你不上工怎麽回來了。”

他跟這個小妹沒有什麽感情,倒不是他多冷漠,而是他們差的大,而是他們差了十四五歲,他進城裏做學徒的時候,小妹才兩三歲,他們都沒怎麽相處過。

他看着小妹的眼神兒黏在莊志希的身上,心裏咯噔一下。

他立刻開口:“這是我鄰居,他媳婦兒剛生娃兒,跟我一起過來換點雞蛋。”

楊小妹點頭:“我聽媽說了。”她看向莊志希,說:“這位大哥是幫親戚換雞蛋的吧?”

鬧了半天,她給弄反了,以為白奮鬥是給媳婦兒買雞蛋,莊志希是給親戚買雞蛋。

楊立新蹙眉,說:“不是,他是給媳婦兒換的,這個老白才是幫親戚忙。”

他生怕小妹起了什麽不該有的想法,趕緊說:“你去忙吧,這邊用不上你。”

楊小妹一愣,很快的,原本紅撲撲的臉蛋兒變得蒼白起來。她剛才相中的城裏人,已經結婚了?她抿着嘴,再一看旁邊白奮鬥,呃,這大叔真是沒眼看。

她又看向莊志希,心裏不高興,這怎麽這麽年輕就結婚了呢?

她咬了咬唇,心裏曉得既然是結婚了,那就沒指望了,幽幽嘆息一聲,說:“那我去幹活兒了。”

一下子就沒有招待客人的動力了。

楊立新低語:“人小鬼大。”

莊志希倒是不言語,跟他也沒關系,白奮鬥倒是兩眼放光:“你妹妹多大啊?”

這麽一問,楊立新瞬間警惕,說:“我妹妹今年才十七,你別給我動歪心思,你要是敢胡來,我就敢對你不客氣。這要是舊社會,你結婚早生個娃兒差不多都能有我妹妹大了。你可別想老牛吃嫩草。再說,我也不想我妹妹嫁過去守活寡,你給我安分點。”

白奮鬥被他說的直冒火,不過一聽這年紀,真是不行。

他這都三十二了,十七屬實是真的不行,太小了。

他搖頭:“這話讓你說的,我還沒看上你妹妹呢。”

本質上,他的審美來說,他喜歡豐-乳-肥-臀的豐滿大姐姐型兒啊。

這個小丫頭就很不行了。

他說:“我可不想找這樣的。”

楊立新氣的嘴歪眼斜,恨不能直接揍白奮鬥一頓,他冷着臉說:“你可閉嘴吧,你以為你是誰啊,你還挑挑揀揀?我告訴你,你就是來換雞蛋的,別他媽的給我來那麽多事兒。不然我對你不客氣,這可是我們村子,村裏一半兒人都沾親帶故的,你信不信我叫一嗓子,就能有人過來錘死你?”

白奮鬥:“哎不是,這給你能耐的。你來,你來,你看我白奮鬥怕不怕!我白奮鬥就算是打架輸了,那也是從來都慫的,誰要是叫一聲怕,誰就是孫子。”

“你當我不敢揍你是吧?你……”

莊志希眼看這二位支棱着眼睛,感嘆姜蘆可真是能找個合适的人啊。

他說:“你們差不多行了,咱們出門在外,我們三個人可是一國的,別是丢人了,讓人覺得我們城裏人也就是這種素質。還不如人家村裏人像樣兒。你們說對吧?白奮鬥,你也別說那些有的沒的,這讓人聽見了,以為你們是來相親的呢。到時候壞了楊小妹的名聲就不好了。小姑娘家家的,咱們不好這樣。楊哥,你也知道奮鬥哥就是嘴巴臭,你跟他一般見識幹啥。你怕他相中你妹妹,現在他看不上不是更好?容我提醒二位一下,我們是來換雞蛋的,不是來相親的啊!你們這也太激動了……”

白奮鬥:“……”

楊立新:“……”

那倒也是。

莊志希眼看大家都正常起來,也打量了一下楊家。不得不說啊,這農村可能是不如城裏好,但是這住的是真比城裏寬敞啊。他們家三間半房子,就算是多的了,一家子住在一起,院子裏養個雞都得困住,種點小辣椒也得用箱子。但是再看這邊,寬寬敞敞的。

這院子也挺大的,又能種菜,又能養雞。

兩只老母雞滿院子溜達呢。

三個人這頭兒還等着楊立新的老娘去撺掇雞蛋的事兒。那頭兒楊小妹已經回到地裏了。身邊幾個小姐妹趕緊問:“你哥哥帶人回來是相親嗎?”

“那個年輕的好英俊啊。”

這莊志希的那張臉啊,可是很能唬住人的。

楊小妹抿着嘴,繃着臉說:“不是,不是相親。”

她補充:“人家都結婚了。”

“啊?”

她又補充:“也有娃兒了。”

“啊!”

大家一下子就沒有了興致,雖然這人長得好又是城裏人,但是結婚有娃兒,這就跟她們沒關系了啊。

“楊小妹,你三哥都是城裏人了,不給你介紹個城裏對象啊?”

“我媽說,楊三哥是入贅,那肯定不做主的。”

“男人入贅真是沒出息。”

楊小妹不高興,大聲說:“我哥哥入贅也是我哥哥,他對我們家還是很好的,我哥哥回來還買肉了呢。”

她得意的看着小姐妹,說:“可大一塊兒了,我都看見了。我哥哥每次回來都不空手的。”

“那也不是給你的……”

“是給我們全家的。”楊小妹又支棱起來,說:“我嫂子還給我買過雪花膏呢。”

其實是給她媽買的,每年冬天都有一瓶的,不過她媽不用,都給她的。想到這裏,楊小妹又驕傲起來,說:“我哥哥還是廚子呢,這年頭誰都能虧嘴,廚子可不能。”

小姐妹都耷拉下來。

确實啊,楊小妹哥哥雖然是入贅,可是也是城裏人了。

他們的哥哥可不會買什麽雪花膏。

楊小妹又高興起來,說:“嘿嘿,中午吃肉。”

“哎,不知道我家什麽時候能吃肉……”

“對了,範雲,你哥哥不是也回來了嗎?沒買肉嗎?”大家又看向了另外一個姑娘。那姑娘一雙單眼皮兒,長相有點小刻薄。她說:“我哥哥當然也會買。”

“我都看到你哥哥沒買,我昨晚還聽到你家打架了,聽說是你嫂子給你哥哥叫回來的?”

提到這個,單眼皮兒女孩兒十分不滿意,說:“可不是,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成分,嫁到我家是燒高香了。這村裏生孩子,有幾家是去城裏的?她都能去城裏大醫院生孩子還不知足,還想讓我哥哥回來給她撐腰呢?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你就胡吹吧,我都聽說了,你嫂子是被你推倒動了胎氣大出血,鎮裏都不敢治才送到城裏的。你家都沒花錢!是你嫂子用了自己的嫁妝。”

“我才沒有。”

“你有!”

小姑娘們争吵起來。

這個叫範雲的小姑娘眼看自己吵不過這麽多人,氣的把鐵鍁一扔,哭着就往家跑。

其他的小姑娘倒是也一點也不示弱的。

“她本來就很壞。”

“就是啊,我都聽說了,她嫂子要是不是送去大醫院,就要一屍兩命了。聽說是她要搶她嫂子的棉襖。”

“她家人就是很過分的,她嫂子的衣服都被他家其他人搶去穿了。她還沒出月子就去河裏洗衣服了。”

“我媽說坐月子做不好,那是要遭罪的。”

“就是啊。”

別看他們這邊也是農村,但是距離首都近的農村到底也比偏僻的地方更有見識一點,村裏有些女孩子多少也是受了一些影響的,說起這些,很是嫌棄。

而那頭兒範雲跟小夥伴們吵架之後往家跑,還沒到家,就看到“罪魁禍首”,她的二嫂也背着孩子往家走,立刻就沖上前,厮打起來:“都是你,都是你害我的名聲……”

她的嫂子不是旁人,正是生産的時候跟明美在同一個病房的何蘭。

何蘭被小姑子按住打,生怕傷到孩子,她不斷的掙紮,她用力一推,終于将人推開。說:“你幹什麽!”

範雲:“你敢還手?你竟然敢還手?我讓我哥哥休了你!”

她高聲:“媽,媽你來看啊……你的兒媳婦兒欺負你閨女了?”

現場瞬間鬧成一團……

莊志希他們在楊家等着換雞蛋呢,就聽到外面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

白奮鬥立刻起身:“好像是打架了。”

他這人比較好熱鬧,立刻出了門。

莊志希和楊立新互相對視一眼也出了門,此時打架現場已經裏三層外三層了。一個刻薄的老太太揪着兒媳婦兒扇耳光:“我慣的你了,你還敢對我家小雲動手。你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麽東西。”

“就是啊,老二媳婦兒,不是我這個做大嫂的說你,你這過分了,小雲還是個孩子呢。”

“對啊,大嫂說得對,二嫂你過分了,我這個做嫂子的,也看不上你這樣。”

這當婆婆的動手,幾個妯娌也擠兌起來。

好些個人欺負一個女人,那女人被打的鼻青臉腫,卻還護着懷裏的孩子,她哭着沖着一個男人叫:“範建國,你就這樣看着人欺負你媳婦兒?你就看着他們打我?”

她是指望這個男人回來為她出頭的,但是這個男人回來之後卻讓她孝順父母,張口閉口當父母的生養兒女多麽艱難。他外出當兵不能在父母身邊盡孝,她該是代替丈夫盡孝,而不是讓做父母的心寒。

範建國:“小蘭,你這性子怎麽這麽犟,媽教訓你,你認錯就是了。咱們是做小輩兒的。哪裏能跟長輩犟嘴?我們該孝順的。”

何蘭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男人,只覺得腦子嗡嗡的,她明明是受害者,但是卻要挨打挨罵。

“範建國……”

啪,老太太一個耳光甩過去了,說:“你竟然敢直呼名字,那是你當家的。你怎麽說話的?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麽成分,嫁到我們家就該燒高香,你還敢大聲?一個廢物女子,連個兒子都不能生,你看看你還能幹什麽,你……”

她越想越生氣,再次薅住兒媳婦兒打。

只是剛動手兩下,就被人拽住了,莊志希拽住了人,他說:“大娘,您這樣打人,要是讓婦聯知道了,是要追究您的。你看咱有話好好說。再打下去,這個大姐就要出事兒了。她這還抱着孩子呢。不管咋樣,別傷到孩子啊。”

老太太眼睛一蹬,說:“關你什麽事兒啊!你算是老幾?你該不會是這個小-娼-婦的姘-頭吧?你……”

“卧槽,我真是聽不下去了,你這個老賤人怎麽這麽惡心啊,我他媽見過嘴賤惡毒的,沒見過你這麽壞的!”白奮鬥忍無可忍,直接沖上前。咣當一拳頭就打在了老虔婆的眼睛上。

白奮鬥爆發的時候,總是讓人很是意想不到。

他可真是不客氣,薅着老太太就是幾個大-逼-兜-子。

“我今天就要為民除害。你這種欺負兒媳婦兒的惡霸,就是被人慣的,我看你就是需要正義的鐵拳。我今天非做個好人,好好的收拾你一下!”

白奮鬥可不怕打架。

他咣咣的幾下,一下子給周圍的人都鎮住了,就連老太太的兒子都鎮住了,畢竟誰也沒想到一個外來的人,竟然就敢這麽動手啊!而且,這件事兒還跟他毫無關系。

“殺人啦!原來你才是這個小賤人的奸夫,你……”

“我什麽我,我不客氣!”

這時範家幾個男人也沖上來了:“你竟然打我媽!”

白奮鬥也不管那些,沖着一個就掏-裆……“啊!!!”

這慘烈的叫聲啊!

現場瞬間又打成一團,莊志希和楊立新也沒法子,總不能看着白奮鬥挨揍吧。再說,雖然牽扯別人的家事,但是白奮鬥還真是出于好心了。

“我的媽,這怎麽打的……你們快去幫着咱家老三他們……老範家的,你休想欺負我家人!”

現場瞬間從打小媳婦兒,轉變成打群架。

“住手,快住手啊……”

“咱幫誰啊……”

“別幫了,楊家和範家人都不少啊……”

“哎媽呀……卧槽。這人怎麽專門踹人那裏……”

“停一停,都給我停一停……”

……

一團混亂之後,所有人都被帶到了大隊部。

大隊長氣的喘氣兒都費勁了,他盯着白奮鬥他們三個,說:“你們這外來的……”

還沒說完,莊志希就笑了,他主動開口:“我們雖然是外來的,但是我們這一次為什麽打架,我相信大家都看得見。而且有道理和沒道理,難道還看是不是外來的?那還要法律幹什麽?我相信但凡是讀過一點書,學過一點法都曉得,不能虐待婦女兒童。他們家在這樣大庭廣衆之下這麽幹,這是置法律于不顧。我們也知道,這是人家的家事,或者受害者都會怨我們多管閑事兒。可是做人做事,但求無愧于心。即便是再往上面去找人處理,我們都能拍着胸口說一句,我們出發點是好的,沒有做錯。我在宣傳科工作,也在報紙上發表過文章,我曉得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我更知道,什麽是對。”

他一番話說下來,大隊長抿抿嘴,沒言語了。

都說人老奸馬老滑,他聽出來這個小子的意思了,如果大隊想要就打架的事情做文章,或者是偏袒什麽。那麽他們也不怕。而且,這人還會動筆杆子,保不齊投個稿子什麽的,讓他們整個大隊都“揚名”。

他沒說什麽威脅的話,但是卻清清楚楚就是這麽個意思。

他要真是把事情鬧大,保不齊都會影響他這個大隊長。

他有些埋怨楊家的人引來這麽個人,但是也埋怨範家做事情不留餘地。他家虐待媳婦兒,在整個大隊都有名了,要不是他家其他的孩子都結婚了,這一般人可不會輕易再進他家。

至于他家那個閨女……一個姑娘家家的,先是差點害死嫂子,這又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人,誰家敢要這樣的女人進門。

大隊長:“這事兒雙方都有責任,不過我知道你們出發點是好的。不過這到底是我們村子,你們這麽沖動,讓楊家在村裏怎麽做人……”

莊志希笑:“我相信大家都不會說楊家的閑話,畢竟不管讀沒讀過書,大部分人還是懂道理的,知道什麽是是非對錯。真的要說,也是看不起那些只會欺負女人又嚣張跋扈的。如果說見義勇為都要被诋毀,那麽這個世上就沒有什麽正義了。大隊長,就算是老百姓,也曉得是非對錯的。我以前也聽楊哥說過村裏的事兒,我知道村裏不少人都是懂道理的,正因此,路見不平,我們才敢一聲吼啊……”

“說得對,我們也懂道理。”

“就是啊,咱們也不是眼瞎……”

“咱們村人都好。”

……

“放屁,這是我們的家事。”

刻薄的老太太在混戰裏牙都掉了。

莊志希:“家事再大,大不過法,虐待就是不對的。也許你兒媳婦兒也不想我們多管閑事兒,但是不代表我們就做錯了。可能我們方法是有點沖動,但是那個環境下,不沖動一點,難道還等着您再次動手嗎?這位大媽,我不怕事兒,不行咱們就去派出所。”

“你!”

“沒必要,這個沒必要的……”大隊長可不想去,他們跟莊志希他們大院兒的人不一樣,他們走派出所就跟走城門兒似的,都熟悉了。反正有事兒就找公安同志。

但是一般村裏人還是不樂意驚動官家的。

大隊長更不樂意,事情鬧大不是顯得他沒做好?

“不至于,這個不至于的,咱們雙方都消消氣,我做主,就算了。”

“大隊長,我這牙……”老太太不服氣。

大隊長瞪她一眼,說:“你閉嘴吧,你不惹事兒哪裏有這麽些事兒,這都新社會了,別用舊社會那套欺負人。現在哪裏有虐待兒媳婦兒,還有你那個女兒,你再不管管,以後嫁不出去了。說要那麽個毒婦。”

“大隊長你咋這樣說,你……”

“你閉嘴吧。”

大隊長在隊裏還是有威嚴的,一下子就把人壓下去了。

只是範建國蹙着眉,看着挨打的不成樣子的媳婦兒,說:“這樣你高興了?讓外人看在那們家的閑話,說我妹妹的不是,你就高興了?你怎麽這麽自私?”

何蘭木木呆呆的站在原地,聽着丈夫的話,咬着唇,終于擡頭:“你什麽意思!我嫁給你之前,你說過會對我好的。”

範建國不耐煩:“我家對你還不好?不耽誤你吃不耽誤你穿。就是幹點活兒而已,誰家的兒媳婦兒不幹活兒?你都不能再生了,我說你什麽了嗎?”

這時白奮鬥再次看了過去,有幾分同病相憐。

他也不能生。

嗚嗚!

何蘭不可置信:“如果不是你妹妹推到我,我怎麽可能大出血,以後不能生?你現在嫌棄我?”

“對,就是嫌棄你。又怎麽樣!”範家老太太出來。指着她的鼻子罵:“離婚,你們必須離婚,我兒子還能找一個更好的。你帶着你那個要死不活,不知道能不能養大的女兒給我滾出去,我看看外面還有沒有人要你這個資本家的女兒,我看看誰要你個不能下蛋的!”

何蘭不看這個老太太,只看她男人,不過很快的,她眼裏的光消失了……

這個男人,別開了視線。

何蘭微微顫抖,說:“離婚?你要離婚?”

範建國眼神微暗,沒言語。

他覺得,他媽說的沒有錯,他不能沒有兒子的,而何蘭不能再生了。他以前喜歡何蘭是因為何蘭長得好,人也有氣質有文化。他可以忽略她的缺點。

可是現在,他覺得這人的身份實在是耽誤自己的進步。

而且,她現在臉色蠟黃,頭發枯草一樣,人也髒兮兮的,還不如村裏的姑娘。她已經完全沒有當初的好顏色了。而且,還不能再生了。

他想離婚,也不算錯。

他媽也說,何蘭手裏沒錢了。他媽原以為何蘭手裏還有點錢,想要再摳一摳,但是看她住院都吃窩窩頭,不舍得買菜,這心裏就曉得,她應該也沒有了,不讓她正是缺奶。怎麽可能不吃……

其實就算是沒有今天的事兒,她媽最近也會惡毒對待何蘭的,不然的話,怎麽離婚呢。

就得對她狠心,才能讓她反抗,只要反抗了就有理由離婚了。

反正,這不是他們家的錯。

何蘭守着一個早産不知道能不能養活的女兒,跟小貓兒一樣,不值得他留戀。

但是這些話,他不能說,他還要臉。

這個壞人,他媽可以做。

“離婚!必須離婚!這種兒媳婦兒我們家不想要!”

何蘭眼淚流個不停,抹着淚:“離婚就離婚,我的嫁妝……”

“你有個屁的嫁妝,什麽也沒有,你說你帶了什麽?你說啊!”一個資本家成分的人,敢說什麽?

何蘭果然是沒再言語,哭着抹眼淚。

但是即便是這樣。卻也沒說不離婚。

大隊長眼看大家從打架的事兒轉移到了離婚的事兒,說:“那行,都散了,都是散了吧。”

莊志希這時沒多問什麽,都是白奮鬥還想說什麽,但是卻被楊立新推着走了。這要是涉及到離婚,他們真的不方便說什麽。他們都跟着去了楊家,他有些不好意思,說:“嬸子,對不起啊,我們過來一趟還給你們惹了大麻煩。”

他本來只是想要勸一勸,但是沒想到白奮鬥猛然出手。

可是他也不能說白奮鬥做錯了,白奮鬥也是看他挨罵,他明白的。

莊志希覺得,人家這個村子以後怕是不會歡迎他們了,而且他還給楊立新的家裏惹了麻煩。

“真的很抱歉。”

楊媽倒是淡定,說:“沒事兒,我早就想揍範婆子那個老虔婆了,我們兩家本來就有矛盾的,你們跟我們家放心走動,該來就來,我們沒把他們家當一回事兒,這個村子,還是姓楊的多。再說他家自私刻薄,人憎狗嫌的。窮的叮當響,花着兒媳婦兒的錢,還嘚瑟。臭不要臉。”

莊志希笑了出來:“大媽您人真好。”

白奮鬥:“可不。以後您來城裏,就住我家,我家兩間房,住的開。”

楊媽:“……”

莊志希笑:“你倒是自來熟。”

白奮鬥:“楊大媽,真的哈,他們兩家不行,您過去住的地方都沒有,就得住招待所,但是我家有地兒啊。你們來城裏玩兒,讓小莊招待你們,他這人對去哪玩兒門清兒。到時候他領你們玩兒,你們住我家。”

楊媽:“行,我可當真了。”

“本來就是說真的。”

別看先頭兒還不認識,但是一起打了一場架,大家倒是熱絡起來。

楊大媽:“我家老四媳婦兒,他媳婦兒本來跟範家老二相過親,就是今天那個範建國。但是我家老四媳婦兒沒看上他們家那個小子。相中我們家老四了。這不,他們範家就記恨上我們家了,經常說我們家閑話。但是一個村的,還不能真的動手。雖說我們雙方本來就有矛盾的,但是這沒個理由也不好打架。今天也算是陰差陽錯正好了,揍他們家一頓,解解氣。”

楊老四嘿嘿樂:“我剛才踹了他家嘴賤的老娘們好幾腳。”

“我也上手了,狠狠的掐了幾下。”

楊小妹:“我也踹了範雲,嘻嘻。”

莊志希看得出來,楊立新他媽說的是真的,他們家還真是沒生氣,他總算是松了一口氣。這要是真的給人家添麻煩,也不太好。

楊大媽:“你們也覺得愧疚,就算沒有今天打架,他們也得離婚。自從知道何蘭不能再生,他們家就沒憋好屁了,全村都知道他家想離婚。就他們家自己還覺得自己瞞得好好的。”

“到底也是因為我們……”

白奮鬥:“這麽好的媳婦兒都不知道珍惜,真是缺德了,那個大姐瞅着挺好的人。他們家還總是拿成分說話,這都結婚了,當然是跟着婆家走。什麽人啊。”

莊志希看了白奮鬥一眼。

白奮鬥:“領導人都說了,生男生女都一樣。他們家因為生個女兒一堆屁話,真是不做人。”

莊志希又看了白奮鬥一眼。

這下子,就連楊立新都看向了白奮鬥。

白奮鬥:“我這個人做人就是這樣,見不得弱小被欺負。”

莊志希:“……哦。”

楊大媽:“哦對,我給你們換雞蛋換的差不多了,你們過來看看……”

楊立新:“哎對,我等下得往回走,我晚上有事兒。”

楊大媽:“那趕緊的。”

白奮鬥猶猶豫豫的湊過去,又抿抿嘴,欲言又止。

他們沒再村裏太久,雖然楊家說沒什麽,但是作為外人,他們剛才也确實有點太跳了,楊家和楊立新可能在村裏沒什麽,但是他們還是早早離開的好。

他們這邊換好了雞蛋,一起去車站,楊立新瞅着他們臨走上廁所,悄悄的湊到自己媽身邊,塞給她一卷零錢,小聲說:“我平時攢的,你收着。”

楊媽想說什麽,但是看着兒子的眼神,沉默一下,點頭。

楊立新很快的跟着莊志希還有白奮鬥一起離開,他們來到車站,眼看送行的楊家人都回去了,白奮鬥突然捂着肚子說:“哎呀我肚子疼,你們先走吧,我趕下一趟車。”

莊志希:“???”

你是不是把我當成傻子?

楊立新也蹙眉。

白奮鬥舉手:“我保證不惹事兒,你們先走,我上個廁所,趕下午那趟,你們幫我提着雞蛋先走,你們走你們走。”

莊志希和楊立新互相對視一眼,想說什麽,但是又不知道怎麽說,就被白奮鬥直接推上了車。

随着車門嘎吱一下子關上,莊志希:“他回去不能有什麽事兒吧?”

楊立新:“你管得住他?”

莊志希:“管不住。”

“那不就是了。”

兩個人心知肚明,白奮鬥是不放心剛才那個叫何蘭的小媳婦兒,可是,他們還能說什麽呢。

這事兒他們沒有立場管啊!

他們又不是白奮鬥的誰。

好半天,莊志希說:“也許,不是壞事兒。或許真的能幫了人。”

楊立新:“希望吧。”

而此時,白奮鬥飛快的往回跑。

他是真的不放心剛才那個挨打的小媳婦兒。

142、白奮鬥結婚

三月中下, 天黑的不像是冬天那麽早,明美抄着手出來上廁所,還沒走到廁所門口,就見白奮鬥領着一個女人, 帶着幾分鬼鬼祟祟, 再一細看, 女人還抱着個孩子呢。

白奮鬥小心再小心, 沒想到還是碰見了人,他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是明美, 放心幾分。

他是相信小莊媳婦兒的人品的。

他小聲打招呼:“出來溜達啊?”

明美指了指廁所,她看向了白奮鬥身邊, 那女人鼻青臉腫的, 倒是看不清楚長相, 明美愣是沒認出來這是曾經跟她一個病房的何蘭。她微微蹙眉,也小聲問:“這咋了?”

白奮鬥驚訝:“莊志希沒跟你說啊……”

明美更疑惑了幾分,白奮鬥呵呵笑,拽着何蘭走的更快, 沒解釋什麽。

明美疑惑的轉頭看他們, 就見白奮鬥腳步快了不少,她撓撓頭, 不曉得這人是怎麽回事兒。白奮鬥回頭看明美去了廁所,也輕輕的松了一口氣。

他領着人進家, 現在天氣沒那麽暖和, 不像是夏天, 傍晚都坐在院裏唠嗑, 他領着人很快的進門, 說:“來,進來吧,你就把這裏當你家。”

何蘭小聲說:“謝謝你。”

白奮鬥:“嗐,謝什麽謝,我就見不得這麽欺負人的。你進屋坐會兒,我弄點吃的。”

何蘭動了動嘴角,輕輕的點頭,倒不是她不想幹活兒,而是在原來婆家的時候,婆婆是堅決不會讓她做飯的,她可以幹家裏所有活兒,但是不能做飯。

那是怕她偷吃,所以不确定白奮鬥樂不樂意讓她做飯,何蘭抱着女兒,輕輕的搖晃了一下,小嬰兒發出小貓一樣的聲音,微弱的很,何蘭抱着孩子不撒手,坐在床邊兒,動也不動。

她想着今天發生的一切,只覺得一切好像都在做夢一樣。

她是小資本家出身,她阿爸是開絲綢店的,家裏有四五個鋪子,其中有兩個是做成衣的,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稱不上是大資本家,但是在這個年代,就是不好的象征了。

他家沒幹什麽壞事兒,也沒欺負人,更沒剝削人,但是他家條件好,成分就不好。

她家四個孩子,她是中間的,她爸給家裏每個孩子都做了安排,給她落戶到了楊家村。之所以給她落戶到楊家村,是因為她爸認識範建國,範建國十來歲的時候進城出了意外,讓牛頂了,當時是她爸路上遇見了。然後給他送去了醫院,救了他的命。後來每年過年過節,範家都會送點地裏的小青菜去他們家,當然了,她爸也是會回禮的。

範家送一些小青菜,他家都要回一些好的,魚啊肉啊的,還把一些瑕疵料子給了範家,兩家算是有來往。甚至就連範建國能夠當兵,也是他們家幫着找了人。

後來他家出事兒之前,她爸預料到不好,就把她落戶到了範家所在的楊家村,并且讓何蘭跟範建國結婚。只有他們結了婚,何蘭才能平安不受何家的牽連。

可是何蘭沒有想到,何蘭下嫁給範建國,卻落入了魔掌。

她嫁進去沒幾天,他家就出事兒了,何蘭雖然心裏痛苦,但是仍是按照她爸的說法跟她爸斷絕了關系。可是卻沒想到,何家一落敗,範家就露出了自己的嘴臉。

她的婆婆一改結婚之前對她好的樣子,開始把家裏所有的活兒都丢給她。她白天要下地,還要負責家裏所有人的衣服,大伯哥一家,小叔子一家,小姑子,還有老兩口。

砍柴喂雞,洗衣刷碗,挑水掃地。

每天只能睡一點點時間。

而且這家子稍微看她幹的不好就會打一頓,她婆婆領着另外兩個兒媳,還有小姑子。這些年随着政策的緊張,他們更是拿她的成分說事兒,一言不合就打她出氣。她結婚四年,挨過的打不計其數。

這年頭兒很多人都老派思想,更是覺得清官難斷家務事,所以即便是村裏有些人看不上範家這個忘恩負義的做法,但是也不會主動為何蘭說一句話,生怕惹火上身。

何蘭一直都是默默的承受着。更是吃不飽穿不暖,不管全家吃什麽,她只有麥麸窩頭兒,如果不是要讓她去地裏幹活兒,她恐怕連窩頭兒都吃不上。就連懷孕八個月,她還得去地裏幹活兒,如果拿不到十個工分,她婆婆就要掐她,她的胳膊和腿,看不見的地方永遠都是青青腫腫的。她也跟自己男人說過這些,但是範建國永遠都讓她忍。

他說:“我爹娘給我拉扯大很不容易,我這常年不在家,你得替我盡孝。”

他說:“我曉得你覺得我爹娘偏心,但是我不這麽覺得。我常年不在家,家裏的大事兒小事兒,爹娘有個頭疼腦熱,全是大哥和三弟照顧,我這多忍讓一些是對的。你不能這麽任性,我知道你是小資本家出身,為人嬌氣,但是多幹點活兒也沒錯。”

他說:“咱家沒有分家,我的工資必須交給父母的,你的嫁妝也得交上來。哪有女人家自己把着錢的,你哪會管錢,讓媽收着……”

他說:“我曉得我媽有時候會動手,但是如果不是你做事情沒做好,我媽怎麽會動手?你得檢讨一下自己。”

他說:“村裏這麽多女人,誰不在村裏生孩子?怎麽就你金貴?果然是資本家出身。”

他說:“你看你,怎麽這麽不懂事?你生個女兒,媽不高興是正常的。你要多忍讓。”

何蘭懷孕,瘦的像是一個骷髅架子帶着一個肚子,她每天都要幹農活兒,再三小心,可是沒想到還是被範雲推倒了,範雲想要搶她的衣服,她稍微像樣點的衣服都被這家子裏的女人搶走了,就這麽一件還稍微厚一點的,因為外表破一點沒有沒搶走,可是被範雲發現了,發現這個棉襖就是看着破,其實還挺厚實的。

她根本不顧什麽臉面,直接在院子裏就扒何蘭的衣服,結果導致了何蘭的難産……她撐着自己的身子給範建國發電報,沒想到,結果令人失望。

範建國雖然回來了,但是卻認為是她的錯。

何蘭已經萬念俱灰了,如果不是還有女兒要養,她早就投河了。

可是她沒有想到,雖然村裏人一貫視而不見,但是今天竟然有外人為她出頭了。雖然,出頭的結果就是範家要離婚。何蘭不是小村姑,她少女時期天真爛漫是不假,但是也是讀過書的,而且他家條件好,她的見識比很多人都多。

她看得出來,範建國是故意的,範家更是故意的,他們想趁機甩掉她。

何蘭沒有說一句祈求的話,結婚四年,雖然抹掉了她所有的驕傲,壓垮了她的腰,摧毀了她的個性,但是她知道祈求是沒有用的。她毫不懷疑,如果她不同意,那麽她一定會“意外死亡”。

她要是真的死了,她女兒怎麽辦呢?

她還那麽小,那麽弱。

她死了,這個女兒是絕對活不下去的。

所以她沒有反抗,即便是範家連一件換洗衣服都不給她,就攆她走。

也是這個時候何蘭才反應過來,原來範家一早就有小心思了。他們家開始的時候,就對她的身份有介懷,他們雖然擺酒結婚,但是卻沒有領結婚證。

也就是說,法律上來說,範建國現在相當于是個未婚的大小夥子。

四年,她做牛做馬挨揍,最後什麽也沒有,連個夫妻關系都沒有。

她知道自己得走,她不走,一定會死。

她其實偷聽到了,範建國跟他媽說,他有個領導的女兒對他有意思。他也有這個想法更進一步。但是就是她沒有辦法處理。當時她沒有聽到婆婆說什麽,但是卻看到了她狠厲帶着殺意的眼神兒。

何蘭什麽也沒有,抱着女兒從範家出來,默默的來到河邊,她想,也許跳下去就一了百了。可是她的女兒還那麽小,她小小一只,頑強的活着,她這個當媽的就要這樣軟弱嗎?就在她最彷徨無助的時候,看到這個男同志躲在樹後對她招手。何蘭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過去,但是她就是覺得,這個人是個好人。

白奮鬥吓死了,以為她要跳河:“你你你,你可不能尋死啊?這好死不如賴活着,你為了這樣的人不值得的。”

何蘭雙目無神,說:“我沒有尋死。”

這話可真是沒什麽說服力,白奮鬥:“我叫白奮鬥,是四九城機械廠的職工,你是沒地方去嗎?”

何蘭沒言語。

白奮鬥看着何蘭這個可憐的樣子,嘆息一聲,說:“要不,你跟着我過吧。”

何蘭立刻警惕的看着白奮鬥,她死死的盯着白奮鬥,說:“我成分不好,只有一個病弱的女兒,以後也不能生了。”

她這樣的條件,誰會找她?

“我、我成分好,不過我是掃廁所的……”白奮鬥本來不想說,但是他覺得,如果自己不說清楚,這個何蘭也不敢相信自己的。他同情的看着她,只覺得這個小媳婦兒太慘了。

他猶豫了一下,又說:“我以後也不能有孩子的。”

他結巴:“你你你你、你願意讓你女兒、讓你女兒姓白嗎?”

何蘭愣住,白奮鬥趕緊說:“我不是乘人之危,你如果不願意,如果不願意也沒關系。你先跟我走,暫時住下來,以後再琢磨自己怎麽辦……”

何蘭驚訝的看着白奮鬥,白奮鬥在她的目光下,索性直接說了:“我受過傷,也不能這樣那樣了。”

何蘭更加驚訝,低聲:“我……我的成分……”

白奮鬥:“嗐,成分怎麽了,我看你讓人打成這樣,欺負成這樣,就知道你不是個壞人。”

何蘭抿着嘴。

白奮鬥:“你這……”

“我跟你走!”

何蘭認真:“我樂意跟你走,我不求別的,只求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我的女兒還那麽小……”

她眼淚越發的多了起來,伸手揉了揉。

“我也樂意讓我女兒姓白。”

白奮鬥一愣,随即說:“好好好……”

何蘭:“我……”

她深吸一口氣:“我們結婚!”

……

“何蘭,吃飯了。”

就在何蘭陷入回憶的時候,白奮鬥已經做好了飯,他說:“家裏沒有什麽好的,湊合湊合,不過有一個雞蛋,做了湯,你給喝了。”

何蘭:“不,不,這太金貴了,你吃吧,你還得上班……”

她在範家的時候,女人是沒有權利吃這樣的好東西的。就連受寵幾個兒媳和女兒範雲也不行。好吃的都在大孫子嘴裏,再就是家裏幾個男人……

她已經四年沒吃過雞蛋了,生孩子也沒有。

白奮鬥:“你看你說的,我一個大男人還用補?我人高馬大的。”

他說:“你吃吧,孩子還這麽小,你養一養。”

他碎碎念說:“我就沒見過剛生孩子像你這樣瘦的,我們院裏的李芳還有小莊媳婦兒,小莊就是今天跟我一起打架那個小年輕,他們都吃的可好了,你不吃的好一點,孩子哪有吃的……”

他看向了何蘭抱在懷裏的女兒,跟個小貓兒一樣,特別小,毫無生氣。

何蘭眼眶又紅了,她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別人的關心了。

她輕聲:“我……”

白奮鬥:“你喝了,然後吃飯。”

他繼續說:“我明天去廠裏開了介紹信,我們就領證。”

何蘭用力點頭:“好。”

“我們領完結婚證再跟其他人說,我們院裏有個缺德的,一看我要結婚就搞小動作。這一次我們領完再通知。”他可不想出現什麽意外。

何蘭認真點頭。

她什麽都不知道,但是樂意聽白奮鬥的。

她心裏清楚,白奮鬥是她和女兒的救命稻草,如果不是遇到他,她就算是活下來也不會有什麽好日子,都不知道下一頓吃什麽,更是沒有一個落腳的地方。但是白奮鬥把她領回來了。她心裏格外的感激白奮鬥。

“沒想到你們村裏這麽痛快就給你開了介紹信。”

他們今天在河邊說好了,何蘭轉頭就去村裏開了介紹信,出人意料,村裏竟然沒有攔着。不僅沒有攔着,甚至還把何蘭遷戶口的證明一并都開好了,交給了何蘭。

她小聲:“因為我成分不好,他們巴不得我離開村子,不要給村子抹黑。”

白奮鬥氣極了:“這都什麽人啊。”

何蘭有點擔心,說:“我這個成分……你能開下來介紹信嗎?”

這倒真不是何蘭像祥林嫂,反複嘟囔,而是現在就是這樣,成分是極為重要的。很多事情都牽扯到這個,就連辦事兒都不那麽順利的。何蘭自己遭受了多少,她之所以挨打挨罵也不離開範家,就是因為這個。

如果不是這一次察覺到了範家有殺意,她也不會帶着女兒離開。她就算是死了都沒關系,但是真的舍不得剛來到這個世上不到兩個月的女兒。

“我這邊……”

白奮鬥擺手:“這個你不用在意,我們單位又不是那種需要保密的單位,就是一個普通的工廠,不會管我一個掃廁所的人跟誰結婚。再說了,我實話跟你說啊……”

他是真的有點不好意思,但是想着何蘭早晚會知道,索性直接說:“我在我們這一片兒風評不太好的,就算是你成分不好,可能在大家的心裏,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我是那個更差的。”

他其實還挺自信的,覺得自己挺好的,真是沒覺得哪裏不好,但是周圍的人,可沒有人這麽想,他真是委屈,雖然他的想法和別人的想法不一樣,但是總歸也得說,好像在別人眼裏,真的是他不行。

“我們領了結婚證,你跟我去街道,我們街道主任雖然總是虎着一張臉,但是人還是可以的。我爸去世的時候,她也跟着忙前忙後的,人是個好人。我到時候就哭鬧,就算是她不願意,看到你這麽可憐,應該也不會拒絕你把戶口落過來。不過你戶口雖然能落過來,但是你糧食關系肯定是落不過來的。這個沒辦法了。”

按理說,正常情況都是糧食關系跟着戶口走,但是因為十年前那會兒饑荒,很多人離開家鄉出來逃荒。最後雖然有安置了,但是實際情況不好說,這就導致有些人的戶口關系和糧食關系分離。

何蘭跟白奮鬥結婚,落戶口算是正常的,但是要說轉糧食關系,這就有點困難了。

白奮鬥對此不太抱希望,不過他也安慰說:“咱們家兩個大人一個娃兒,我一個月工資二十五,其實省一省夠花的。咱四九城的最低生活标注是人均五塊,咱們還超過不少呢。我養你沒問題的。”

何蘭用力點頭。

白奮鬥也笑了出來,說:“再吃點。”

他把飯撥給何蘭,說:“吃吧,吃完了休息。”

他又想了下,說:“我去一趟莊家,你先睡。”

何蘭:“好。”

白奮鬥:“你也睡這屋吧,隔壁那個屋子一直沒人住,我都堆破爛兒,挺厚一層灰,就別收拾了,煤球兒剩的不多,不過你別擔心,用吧。”

他叮囑過了,起身離開。

何蘭看他的背影,想着白奮鬥的話,不管這人多不好,能在危難的時候拉自己一把,何蘭就相信,這人一定不是壞人。她低頭戳戳女兒的臉蛋兒,說:“小丫,咱們有家了。”

她默默的掉眼淚,擦一擦,認真說:“我們真的遇到好人了。”

其實別看白奮鬥說的斬釘截鐵,但是他其實心裏七上八下的,大晚上的過來敲門,說:“小莊,莊志希。”

莊志希披着衣服出來:“你幹什麽?”

他已經從媳婦兒那裏聽說了,白奮鬥給何蘭母女領回來了。估摸是為了這個?

他說:“有啥事兒?”

他反手關門,直接拎個小板凳坐門口。

白奮鬥:“……你這什麽人啊你,門都不讓進。”

莊志希倒是淡定:“我媳婦兒都躺下了,你進門不好。”

白奮鬥:“我給何蘭領過來了,我們準備結婚。”

“然後呢?”

白奮鬥:“她成分不好這個,你覺得能瞞過去嗎?”

莊志希看了白奮鬥一樣,說:“不能的。”

莊志希:“你本來就是人群的焦點,他跟你結婚,肯定很多人都會猜測你們為什麽會結婚,她為什麽會看上你,那麽她的成分倒是瞞不住的。”

白奮鬥嘆息一聲,說:“我這被人說兩句倒是無所謂,她太慘了,我不想看她來這裏又被人欺負……”

他其實第一眼看何蘭沒就覺得這人就多好看,再說何蘭都被揍得鼻青臉腫,根本看不出這個了。即便是看清楚了,白奮鬥的審美也不是何蘭這樣的,但是何蘭太可憐了。男人麽,多少都有點“英雄主義”,這樣需要幫助的何蘭,白奮鬥這心一下子就被點燃了。

其實,王香秀,關桂玲,他們多少都是有些可憐的,都需要被幫助。

雖然從外貌上來說,何蘭跟他們都不一樣,但是卻都是一樣可憐,這也算是白奮鬥另一種不變的“審美”。

“她們母女兩個已經沒有別人可以依靠了,我就是怕陳源那個王八犢子又搞小動作,這人就不是個好東西……”

莊志希想了想,說:“那你就先下手為強。”

白奮鬥:“????”沒懂。

莊志希微笑說:“你不就是怕陳源拿何蘭的身份說事兒嗎?那你主動點,你直接說啊!你是打算明天領證?”

白奮鬥點頭,還是沒懂。

莊志希:“你領完了證請客不?”

白奮鬥搓手:“那當然。這可是我第一次結婚!”

莊志希搖頭:“別請客了,何蘭的身份,你們不适合大操大辦,你領着她發點糖吧。記着啊,別給她換新衣服,就讓她穿的破破爛爛,頂着這張鼻青臉腫的臉跟你一起發糖。”

“啊?為什麽啊。”

莊志希:“賣慘,她足夠可憐足夠慘,別人才會忽略她的身份,她如果收拾的立立整整的什麽都好,你猜別人怎麽想?”

白奮鬥:“那……別人會不會覺得是我打的她啊,我可沒啊!我不是那樣人。都怪關桂玲,總是含糊不清的,搞得別人都以為我是那樣人。”

說起這個事兒,他就生氣,關桂玲咋能跟陳源混在一起,真是過分。

莊志希:“傳呗,你又不會少一塊肉,不過你肯定是要劇烈反駁的。當然,你反駁的越激烈,別人越是覺得就是你打的……”

白奮鬥:“嗞!”

莊志希:“他們這麽想,這就沒什麽,一個小資本家的女兒過的凄慘,聽起來是不是就好聽多了?哎對了,她跟她父母斷絕關系了嗎?”

白奮鬥:“斷絕了。”

這個事情其實大家都懂,別看這年頭很多斷絕關系的事情,報紙上隔三差五就能看見,但是其實實際上,有些人真的不一定是真的就斷絕關系了,可能不少都是家裏人商量好的。也算是能保全一個是一個。

當然,舉報自家人那種除外,那種純粹是該去吃屎的。

“既然斷絕了,就更容易處理了,雖說現在講究男女平等,但是很多人還是覺得出嫁了就跟娘家沒關系了。所以她成分不好,你成分好,這個問題就不大。但凡有人說,你就把這個事情擺出來。咱們在說說陳源。”

這要是換了別的事兒,莊志希才懶得理會白奮鬥呢。

但是這一次,他樂意幫忙,心甘情願。

他說:“你明天領證回來,等傍晚人都回來了在發糖。你最後一家發陳源他們家,你結婚,肯定會引起轟動的,到時候肯定所有人都會出來跟着你看熱鬧,你最後一家發給陳源。直接跟他說……”

他小聲湊在白奮鬥的耳邊嘀咕幾句。

白奮鬥目瞪口呆:“卧槽!”

莊志希挑眉:“這樣說就行。就沖這個話,他應該就不會挑撥你的婚姻,說不定還希望你長長久久。”

“可這……”

白奮鬥看着莊志希,相當的一言難盡。

莊志希:“看什麽看,你不樂意……”

“我樂意!”

白奮鬥:“這事兒能解決,我有啥不樂意的?但是吧……你你你……你這個主意真是太騷了。”

莊志希:“愛用不用。”

他起身:“行了,回家睡覺。”

“哎等一下。”

白奮鬥扭扭捏捏:“那個……結婚要準備啥?”

莊志希:“……”

白奮鬥:“這是我第一次結婚。”

莊志希由衷的說:“你先領了結婚證再說吧。”

這白奮鬥想結婚真是艱難啊。

開始的時候,他有一個不靠譜的親爹,後來陷入寡婦的溫柔鄉不能自拔,最關鍵是,狗屁便宜沒占着啊。再然後……又有小心眼又睚眦必報的陳源。

當然了,在他看來,陳源是壞心辦好事兒。

但是陳源這人真的太小心眼了。

很狗!

所以啊,莊志希拍拍白奮鬥的肩膀:“你先給證領了,小心謹慎,安安穩穩的先領證。這有了本兒,照我說的做。”

“行,聽你的。”

莊志希轉身要回家,一腳還沒踏進家門,白奮鬥:“你等一下。”

莊志希:“又咋了?”

白奮鬥:“你說,我要不要帶何蘭去醫院看看?她受傷挺重的。”

莊志希:“領完證,辦完戶口,跟所有人照面之後再去醫院。”

他深吸一口氣,覺得白奮鬥一點也沒有領會到他的意思,他多說了兩句:“你們結婚,也就是剛開始結婚的時候會被人注意,以後日子長了,誰管你白奮鬥的生活啊。所以開始這段日子是很重要的。因為盯着你們的人多,雖然何蘭已經和家裏斷絕了關系,但是他本身成分就不是很好。所以她慘一點,別人反而不太會把重點放在成分上。她在那頭兒挨揍,雖然那家子刻薄,但是倒是也讓你們這邊順利了一些,你記住兩個字兒啊,賣慘!賣慘賣慘賣慘!賣慘懂不懂!可能你中間要遭受一點非議,但是不是你打的就不是你打的!咱們這些鄰居都知道不是你!而且,你的名聲本來就已經那樣了,多一點少一點不好也沒有什麽的。”

白奮鬥:“哦。”

“這下子,我能回家了吧?”莊志希認真問。

白奮鬥:“等一下。”

莊志希簡直要抓狂,這人可真是夠嗆啊,到底有完沒完,他深吸一口氣,覺得做好事兒真是不容易。得時刻繃着自己不要發瘋。他說:“那你說。”

“養孩子……”

莊志希:“以後再說!”

他黑了臉:“你不用什麽事情都一定要在今天全都說完的!”

頓了一下,說:“倒是你,你應該把咱們院子裏的一些事兒一些人,給何蘭介紹一下。免得她兩眼一抹黑。”

說完,他終于開門,咣當一聲把門關上,這個白奮鬥,真是的!

白奮鬥咂麽一下,默默的回家,回到家裏就見何蘭已經給飯桌收拾好了。她女兒已經睡了,放在床上,何蘭則是在掃地。她心裏忐忑,只能找點事情做。

白奮鬥一進門見了,說:“不用收拾,大晚上的,早點歇着吧。”

何蘭有點緊張,但是眼看白奮鬥好像也沒其他意思,心裏又放松幾分。

兩個人簡單收拾一下躺下,小丫躺在中間,小女娃兒那麽小,一點也沒有受到新環境的影響,乖乖的睡覺。何蘭和白奮鬥躺在她的兩邊兒,何蘭小聲:“我真的能嫁過來嗎?”

她簡直不敢想。

她都忘了正常的生活該是什麽樣了。

“當然能,我給你介紹一下我們院裏的人吧,咱們最先說說這個陳源,我上一次差點結婚,就是他挑撥完了的……”

何蘭認真起來:“你說。”

兩人也不睡覺,就這麽介紹起這個院子裏的人。

他們沒睡着,莊志希他們夫妻也一樣,夫妻兩個晚上熱烈的溫暖了一下彼此之後,終于頂着一頭汗躺在了枕頭上,莊志希氣喘唏噓的,說:“寶寶真乖,都沒有影響爸爸媽媽恩愛。”

明美順勢掐了莊志希一下,莊志希:“哎!”

他握住了明美的小手兒,明美的小手兒柔弱無骨的,他拉到嘴邊啄了一下,說:“舒服嗎?”

明美唔哝了一聲,莊志希:“你不說實話啊!”

明美輕輕的哼了一聲,不過随即笑了出來,人依偎到了他的懷裏,莊志希低頭啄了一下她的額頭。

明美摟着他的腰,說:“累不累?”

莊志希瞬間支棱起來,說:“累?我就不知道什麽叫累,如果你樂意,我還可以繼續的……”

明美戳他:“才不要。”

他不累她也累了的,眼看這人的手又開始亂動,明美躺在莊志希的懷裏,轉移話題問道:“白奮鬥找你幹什麽?”

莊志希知道明美是故意轉移話題,但是也不拆穿她,他笑着說:“他擔心陳源破壞他的婚姻,也擔心有人拿何蘭的身份說事兒。”

明美呼啦一下坐起來,說:“那然後呢?”

莊志希:“我覺得問題不大。”

明美呼了一口氣,她說:“她也不容易。”

莊志希回來的時候沒說何蘭的事兒,還是傍晚明美遇見了白奮鬥和何蘭一起回來,莊志希才在飯桌上說起。不管是趙桂花還是明美都挺驚訝,感慨這真是有點緣分。

沒想到同一個病房的人,竟然住在一個院子了。

這惡婆婆,真是哪哪兒都有,但是惡婆婆也是有一個一樣不作為的丈夫。

他們雖然有時候看不上白奮鬥,但是不得不承認,白奮鬥這人就是沒腦子,但其實,他不壞。如果何蘭真是跟着白奮鬥,未見得是一個壞事兒。

最起碼,這些年,何蘭的生活是可以穩定下來的。

至于更遠,至于何蘭以後會不會嫌棄白奮鬥,那就不知道了。

誰也不能看到以後,就連趙桂花也不能。

上輩子,她就不認識何蘭。

明美對何蘭不是很了解,但是聽着莊志希今天的見聞還有上一次醫院的見聞,明美就感慨:“這真是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

莊志希點頭,深表認可,同時自我表揚:“你看你多好,遇到我這麽好的男人。”

明美微微一笑,說:“你要是敢不好,我都不用我爸出手,自己就能教你做人。”

她捏了捏拳頭,十分嚣張的沖着拳頭吹了一口氣兒,莊志希噗嗤一聲笑出來,說:“哎呦這給你厲害的。”

明美:“那當然。”

她說:“我的人生裏,就沒有忍這個字。”

莊志希:“行行行,你最厲害。”

他将人拉回來,說:“睡覺睡覺,咱們早點睡,我得養足了精神,明天肯定是有大戲的。”

白奮鬥結婚哎,不說震驚四九城吧。

最起碼也得震驚機械廠還有杏花裏胡同吧?

他說:“明天可就看白奮鬥得了。”

明美睨着她男人,總是覺得她男人似乎沒給白奮鬥出什麽好主意,她上下打量莊志希,莊志希笑着說:“如果你不困的話,我們再來……”

“睡覺!”

明美火速休息,她體力是不錯,但是該休息也得休息啊!

清晨的眼光格外的明媚。

大概是老天爺知道,今天有一對兒小男女要結婚。

白奮鬥一大早沒讓何蘭母女兩個出門,主要是怕事情有變故,何蘭對這裏一點也不熟悉,自然是聽着的。白奮鬥一早就騎車呼哧呼哧的去了單位,直奔人事部門,在人事大姐的呆若木雞下,拉住她很快的開了介紹信。

人事大姐都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做事情已經全憑着本能了。

白奮鬥拿到介紹信,也請好了假期,火急火燎的竄出門,跟有鬼追一樣。

等白奮鬥都已經跑出去了,人事大姐發出一聲慘叫:“啊啊啊啊!白奮鬥竟然要結婚了!”

她尖叫出來,覺得這是他們機械廠最大的一樁新聞了,她飛快的跑出去,叫:“白奮鬥要結婚啦!”

“啊!”

“跟誰啊!”

“咋回事兒?他要結婚?那個女人瘋了嗎?選了他?”

“是不是弄錯了啊%”

很快的就有人竄出來,議論紛紛,而這個時候白奮鬥已經騎着車子竄出了廠子,他一路回家,就見何蘭在家裏發呆,他氣喘籲籲,說:“走,咱們領證去。”

何蘭:“好。”

這領了結婚證,對何蘭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兒,她男人是貧農,這可是很好的。兩個人抱着孩子出門,剛一出來,就遇到趙桂花,趙桂花正在院子裏洗尿布,她擡頭一看,沒說什麽,沖着白奮鬥擺擺手。

白奮鬥也知道,自己還沒領證的時候,真是一點也不能大意。

嗚嗚,他結婚就是這麽艱難。

不過好在,他們這一次還是很順利的,白奮鬥和何蘭一起來到婚姻登記處,兩個人在衆多工作人員疑惑又震驚的目光下,領了結婚證。

負責辦理結婚手續的大姐還主動問:“你的婚姻,沒有遭受強迫吧?現在可是婚姻自由的。”

那懷疑又戒備的眼神兒在白奮鬥的身上瘋狂的掃,白奮鬥覺得真是委屈極了。但是再一想莊志希的話,大聲反駁:“我才沒有強迫她,我也沒有打她。”

好麽,他一解釋,人家更懷疑了。

還是何蘭堅定的說:“白大哥人很好的,我這傷不是他打的,他對我很好。能跟他結婚,是我的運氣。”

啊這……

反正就很難說。

不過因為白奮鬥和何蘭都堅定的說他們雙方是出于自願,他們還是順利的領到了結婚證。不過領證的時候工作人員也看到了何蘭的成分,這就有點明白,何蘭為什麽會選擇白奮鬥了。

現在的人很講究這個,一般遇到資本家,都要罵一句的。但是眼看何蘭一身的傷,還嫁給了白奮鬥這種人,嗯,白奮鬥啊,那可是聲名遠播。反正就不是很好。

這就沒人不知道他的。

這麽一看,倒是對何蘭多了幾分同情。

想來也是啊,她這種身份,還能嫁到多好的家庭?這已經是很好了。

兩個人拿到了結婚證,都多了幾分笑容,白奮鬥和何蘭從理論上講,都是初婚。兩個人抱着結婚證,多了幾分笑意。兩人一起出門,白奮鬥搖晃了一下手裏的結婚證,說:“走,我們去街道辦戶口。”

何蘭:“好。”

何蘭也是迫不及待的想脫離楊家村,楊家村迫不及待的想讓她離開,其實她又何嘗不是呢。果然,辦理戶口沒有辦理結婚那麽容易,不過在白奮鬥的撒潑打滾和何蘭的賣慘下,這邊總算是給他們辦妥了。

畢竟,他們兩個都結婚了。

街道辦的王主任看着白奮鬥,有幾分恨鐵不成鋼,說:“你別怪我說話難聽,你們這麽結了婚,以後你的工作就不能有什麽起色了。”

白奮鬥倒是不在意,他說:“我本來就得罪了我們後勤的陳主任兒子,他在我背地裏可搞了不少的小動作。我就算是不結婚,我的工作也不會有起色的。那我結婚又咋?再說了,我一個掃廁所的,再有起色能有起色?給我封個所長?有什麽用?”

王主任:“……”

行吧,這話倒是也對。

白奮鬥牽着媳婦兒一起從街道辦出來,他捏着戶口本,戶主是他,媳婦兒是何蘭。

他們還沒給女兒落戶口,其實本來白奮鬥想要一起辦了,但是因為還沒想好名字,所以暫時就沒落上。白奮鬥領着媳婦兒一起回去,不過這一次啊,他就大膽多了。

畢竟,他可是順利結婚了,現在他是領着自己媳婦兒了。

這結婚第一天,白奮鬥專門買了肉,夫妻兩個包了餃子,不過何蘭倒是給門窗都堵好了,生怕被人聞到味道。這些年的經歷對她總是有影響的,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她害怕。

白奮鬥看她這個小心翼翼的樣子,覺得有些心酸。

他們大院兒雖說不是人人都是有錢人,但是那隔三差五吃肉的真是不少,畢竟都是工人家庭。但是再看何蘭,只覺得她可憐巴巴的。他認真:“你放心,你跟我結婚了,我就會護着你一輩子的。”

何蘭揉揉眼睛。

白奮鬥:“別總哭啊,哭壞眼睛就不好了,一切有我呢。”

何蘭用力點頭:“我都聽你的。”

白奮鬥:“來。吃餃子。”

他可得吃飽了,等一會兒大家都下班,他還得去鬧陳源呢……想到莊志希的主意,白奮鬥的嘴角抽了一下,只覺的,太騷,實在是太騷了。

不過,他覺得會有用。

這一天的功夫,白奮鬥開介紹信要結婚的事兒已經傳遍了,一到下班時間,所有人都飛快的往家走,生怕耽誤了看熱鬧。這誰不想知道白奮鬥跟誰結婚呢?

這,完全看不出來啊!

要說上一次大家還是能看出來的,就是關桂玲。

那麽這一次呢?

難道是回頭草?

但是感覺又不像啊。

大家都着急的很,倒是楊立新心裏隐隐約約有點猜測,不過卻也沒有說什麽,畢竟猜測也不一定是真的,等大家陸陸續續都下了班,白奮鬥牽着媳婦兒出門,他手裏提着一袋子喜糖,何蘭抱着孩子。

兩人開始挨家發糖。

他這一次發糖,就連蘇家都沒有落下,因為不用辦婚禮倒是省下來不少,他買糖也比較多。這主動抓了一把給王香秀,說:“王香秀,我結婚了,這是我媳婦兒何蘭。”

何蘭頂着一張看不清面孔的鼻青臉腫,柔聲:“秀姐你好,以後大家就是鄰居了,有什麽還請多擔待。”

王香秀:“……”

她一言難盡的看着何蘭的臉,有點懷疑的看向了白奮鬥。

是他動手打的吧?

是吧是吧?

不過王香秀沒敢說什麽,蘇大媽害死了白老頭,雖說,她跟蘇大媽也斷絕關系了,但是這個事兒總是在的,她可不好多言語。再說因為以前的事兒,她跟白奮鬥還真是不好有更多的來往。

她點頭:“恭喜。”

白奮鬥也微笑,他又去莊家發了糖,明美笑着對何蘭說:“以後院裏有什麽事兒你不懂,來問我。”

何蘭:“好。”

她記得明美的,也記得趙桂花,他們是很好的一家人。

緊跟着,他們又去了周家,還有藍大叔家,以及楊立新的丈母娘家……這一圈兒轉完了,他們最後來到陳源和陶玉葉家門口。何蘭知道,這家子是最後一家,也是最不好相與的。

兩人敲門,陳源開了門。

其實,他已經聽到白奮鬥結婚了,心裏正在琢磨怎麽搞事兒呢。

倒是沒想到,白奮鬥竟然連他家也來了。

他站在門口,嘲弄的說:“白太監怎麽還結婚了呢?這又是嚯嚯哪家的姑娘?”

白奮鬥深吸一口氣,開口王炸:“陳源,你是不是喜歡我!”

143、狗頭軍師

“陳源, 你是不是喜歡我!”白奮鬥面含嚴肅,雙目圓瞪,十分正經。

只不過吧,他越是正經, 其他人越是震驚, 這話簡直像是平地一聲雷, 震得所有人外焦裏嫩。饒是陳源這樣的人, 也一個踉跄,差點平地一個倒栽蔥。

“你、你說什麽!”

陳源險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 如果他的耳朵沒有出問題, 那麽聽到的到底是什麽鳥語?

白奮鬥倒是絲毫沒有退縮,大喝一聲, 說:“你如果不是對我有意思, 怎麽會一直盯着我不放!你說, 你是不是愛上了我!”

“哦豁!”

“我的媽!”

“好羞羞臉。”

這個時代可沒人把“愛”“喜歡”挂在嘴邊,頂多一句“我中意你”,像是這樣直晃晃的言愛,那是沒有的。白奮鬥嗷嗷一叫, 陳源瞬間臉色爆紅, 都能滴出血了。

他覺得自己都要冒煙兒了,大聲呵斥:“你胡說什麽!”

他愣是讓白奮鬥說的羞恥又緊張, 也高聲:“你不要随随便便瞎說,這樣的話是能說的嗎?怎麽的?我是眼瞎嗎?能看上你?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名震四九城的白太監, 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吧?你在這樣說, 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白奮鬥想大聲跟他吵, 只是一張口, 看到不遠處的莊志希沖他挑眉,白奮鬥難得拿出了三十多年都沒有的智慧,深吸一口氣,繼續平穩攻擊,莊志希昨晚可是教了他如何應對的,他不能掉鏈子。

他握緊了何蘭的手,給自己增加力量,繼續輸出:“你別不承認,這不是你承不承認的問題,做人不能只看人說什麽,要看人做什麽。你現在說的跟做的根本就不一樣。你嘴上是罵着我,但是上次你跟我打架為啥趁機親我?”

陳源瞪大眼,氣的大喘氣,這他媽,上次不是你親我?你颠倒是非?

他還不等反駁,就聽白奮鬥繼續說:“我承認我咬了你,但是我是沒辦法,你們夫妻兩個,我才一個,二打一,我可不是只能胡來,怎麽方便怎麽來!但是你明明是二打一占據上風,為啥親我,為啥!你說,你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陳源可真是委屈,什麽二打一?開始的時候陶玉葉分明沒有出手啊!

只不過,白奮鬥不給他解釋的機會繼續說:“還有,你如果不是喜歡我,為什麽一直針對我?大家都是成年人,誰不知道小男孩兒想要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少不得要幹一些這樣的事兒?”

陳源都要氣昏了,卻發現自己根本插不上話。這白奮鬥今天說話也太快了吧?而且很鎮定,不像是以前無能狂怒,他繼續說:“最重要的是上一次,我跟關桂玲都要結婚了,你在背地裏挑撥,你別不承認。關桂玲的前夫為什麽會去食品廠做門衛?還不是你家搞的鬼。不然這四九城這麽多人沒有工作,多少個人健康強壯的都沒有工作,關桂玲前夫身體那麽不好,怎麽可能順利找到工作?你別說不是你家使得勁兒。你故意挑撥我的婚事,還在我結婚當天跟我打架,結果破壞了我的結婚,你還敢說。你做這些是無辜的?我看你就是對我有意思,陳源,你說,你是不是暗戀我,是不是喜歡我。是不是!”

白奮鬥又看向了莊志希,莊志希沖他努努嘴,白奮鬥深吸一口氣,高聲:“你死心吧,我是不會喜歡你的!你這個因愛生恨的男人,你得不到我的!”

他上前一把抓住陳源的手,“走!你跟我去廠裏說清楚!上一次就是你破壞了我的婚姻,這一次我又結婚了,你是不是又要找茬兒對付我媳婦兒,要找茬兒鬧着我離婚了?你還敢說你不是喜歡我?”

又看到莊志希的目光,忍着惡心,撓了一下陳源的手心:“走~”

陳源本來就氣急敗壞的可以,還沒等反駁,就感覺到白奮鬥的小動作了,瞬間,他就冷不丁想到了剛才白奮鬥自己說的,他說:不能看一個人說了什麽,要看一個人做了什麽。

白奮鬥做了什麽?

白奮鬥拉住他的手,撓了他的手心……手心???!!!

陳源瞬間怕了,他用力一下子甩開了白奮鬥的手,吼道:“你給我松手,你個變态!”

他再看白奮鬥,就見白奮鬥一點也沒有發火,完全沒有!這心啊,就更加的忐忑了。誰不知道啊,機械廠就沒人不知道,白奮鬥是個沖動無腦的。

他要是真的生氣,砸玻璃是正常的,跳腳也是正常的,氣急敗壞上來就打人都是正常的。

但是現在他在幹什麽,他過來一點也沒有發火?

雖然也是再找茬兒,但是根本就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啊。

一點也不像!

他沒有生氣!

而且,他還偷偷的撓自己的手!

這一下子,陳源覺得自己仿佛是進入了數九寒天,最冷最冷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冰窟窿裏。

咕咚咕咚!

媽的,這個人還偷偷撓自己的掌心……啊啊啊!

陳源用力的甩開白奮鬥,說:“白奮鬥你給我滾遠一點。”

他用力後退幾步,一下子扯住了自己的衣服,做防備狀,像是一個遇見壞人的小媳婦兒,他死死的盯着白奮鬥,叫:“誰對你有意思?我又不是那個,你別他媽給我胡說八道,你跟誰結婚,跟我有什麽關系?我根本就不認識關桂玲,你別誣賴我。”

白奮鬥露出微妙的表情,說:“你這樣相當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大家再一看陳源反應過度,也紛紛點頭,覺得陳源這事兒吧,真是有點不自然。而且,白奮鬥說的也有點道理啊。就算原來覺得白奮鬥說的沒有道理的,但是看陳源這麽反應過度。一副緊張的樣子,都有種他被白奮鬥說對了的感覺。

“你們說,陳源是不是真的看上白奮鬥了啊?”

“這誰知道啊,不過陳源一進這個院子就跟白奮鬥對上,看起來總是怪怪的。”

“這那人啊,不管多大都有幾分幼稚的,我家兒子,初中的時候還扯人家小姑娘的辮子,讓人家小姑娘哥哥揍了,還找上門了,這給我氣的啊,我問他為啥,你猜這熊孩子說啥,他說覺得小姑娘好看,想引起小姑娘注意力。你瞅,這陳源幹的這個是不是就像是我兒子這個?”

“還真是!”

“哎不是陳源怎麽這眼光可不咋地。”

“什麽不咋地,我覺得很有可能啊,你忘了當初周群那事兒?”

這一下子夢回去年,去年周群也曾經算計過白奮鬥啊。

也許在他們眼裏,白奮鬥長得一般,是個不行的男人,但是也許男人看男人和女人看男人,這就完全不同?是了,男人和女人的眼光本來就不一樣。

有人想了想,開了口:“也許在男人裏,白奮鬥是個很有男子漢氣概的?所以招人喜歡?”

“有可能有可能。”

大家可沒想着背地裏說人壞話,他們這些人啊,說人壞話都是當面的。

哦不,這也不叫說人壞話,那還不讓人議論幾句了?

“你你你!”陳源都要氣瘋了:“我是傻了嗎?我看得上他?你們不要胡說八道!”

“他急了他急了,他這是被說中心思,着急了。”莊志希是看熱鬧不怕事兒大,主動下場,反正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陳源:“你閉嘴!”

“陳源,你要是看上白奮鬥,也不意外,看上白奮鬥的人挺多的。”

周群覺得這話內涵到他了,叫:“你們別瞎說,我可沒看上白奮鬥,你們咋不說次次都有白奮鬥,說不定是白奮鬥才是那個總是看上男人的呢?”

莊志希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笑着說:“那誰知道呢?”

他微妙的這麽一句,陳源倒是聽進去了,叫:“對對對,是白奮鬥!白奮鬥就會賴別人!”

他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兒,想到自己剛才還被白奮鬥撓了手心,只覺得整個人都惡心起來。他現在都懷疑,白奮鬥這麽大歲數不結婚不是因為找不到合适的。

可能,他就是喜歡老爺們。但是這個貨,他還假裝自己是盯上的那個。

是這樣,肯定是這樣。

要不然,他剛才幹啥撓自己的掌心?這人分明就是圖謀不軌,分明就是!

他不結婚那些理由,或許都是借口。

他看着白奮鬥身邊的媳婦兒,這個鼻青臉腫的臉啊,他還真是不相信,白奮鬥就能看上這個人,說不定是擋箭牌。正巴不得自己過來挑撥呢!

到時候,他就是受害者了。

他又可以不結婚,又可以盯上別的老爺們了。

例如,他!

陳源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到真相了,他哆嗦着說:“啊啊啊!白奮鬥你個混蛋。你滾開,你給我滾開!”

白奮鬥無辜的很,說:“我結婚過來送個喜糖,你這反應也太大了。”

陳源:“啊啊啊!滾!”

陶玉葉從頭看到尾,懷疑的瞅着陳源,主要是,陳源真的反應太大了啊。她上前一步,說:“你幹什麽啊!”

陳源一把推開陶玉葉,說:“你做你的飯去,一個女人幹啥也不行!”

不過又一轉念,他又一把拽過陶玉葉,直接攬住她的肩膀,說:“我自己有媳婦兒,我媳婦兒是廠花,我犯得着喜歡你?白奮鬥,你別把自己當回事兒,其實你屁也不是,你沒事兒給我滾遠點。我跟你沒關系,至于你說的什麽挑撥你的婚事更是沒有的事兒、你這不是結婚了嗎?我要是真的挑撥你能結婚?現在我祝你白頭到老,但是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滾滾滾!”

他趕蒼蠅一樣擺手,将陶玉葉拉在身前做擋箭牌,誓死不要被白奮鬥再抓到一下,啊啊啊,想起被撓的掌心,就覺得格外的惡心。他的胃口啊,翻江倒海。

“祝你幸福!媳婦兒,關門!”

他後退着進門,咣當一聲,直接将門關上了,關的太急,聲音大大的。

白奮鬥:“你看這人咋還急了?”

“那誰知道呢?”

“說不定真是被人說中了心思?”

白奮鬥心裏得意,他還是第一次不全武行就大獲全勝,洋洋得意正要說點什麽大話,就看莊志希對他皺眉,白奮鬥瞬間清醒,他立刻說:“大家別誤會陳源了,不是這麽回事兒了。”

衆人:“啊?”

“你這什麽意思哦?”

“你這人說話怎麽變來變去的?”

白奮鬥:“我覺得不能讓大家誤會陳源啊,我就是怕陳源破壞我的婚事,才故意這麽說的,其實沒有的事兒。我跟陳源都是老爺們,什麽喜歡不喜歡的?沒那個事兒,我就是故意這麽說吓唬他一下,也算是報複他上次的事兒。至于我剛才說的,其實不是的!這樣的事兒大家可別瞎傳,這壞了我們的名聲就不好了。我跟陳源都不是那樣的人。”

“哎不是,白奮鬥你可真是個損人。”

“就是啊,我還以為是真的呢?”

“你可真是夠嗆。”

“你這麽胡說八道,你可真不怕陳源扇你啊?”

“你說的都是真的?”

白奮鬥舉手:“比珍珠還真。”

“切,我白看熱鬧了。”

“你可真是……”

“你媳婦兒這臉?白奮鬥啊,你結婚就結婚,以後好好的過日子,可別是打媳婦兒啊,咱們院兒裏可容不下這樣的人。”

衆人聽了這話都撇嘴,心說陳源打媳婦兒還少了?人家還不是住的好好的?

“這夫妻兩個,不管啥事兒有商有量的才能好好的過日子,以後你不是一個人了,是一家三口,你得管着老婆孩子啊。”

“我曉得的。”

趙桂花也說:“奮鬥媳婦兒啊,咱們都是一個院子的,白奮鬥還要上班,你有什麽不懂的問我就成,我住在前院兒,就是你們對門,你剛才過來過,認得門兒的。”

何蘭趕緊點頭:“我知道了。”

“咱們院裏的人其實都是很好相處的。”

“你可拉倒吧,我看你也不怎麽好相處。”

趙桂花瞪眼睛:“你再說來!”

剛才開口的老爺們立刻縮起來,不敢放屁了。

衆人哄笑出聲,現場氣氛熱鬧起來……

而這時,陳源和陶玉葉夫妻兩個人在屋裏沒有說話,陶玉葉聽到這些,舒了一口氣,說:“你別想太多了,白奮鬥都說了他是瞎說的。”

陳源擡頭,罵了一句:“蠢貨!”

他說:“你看白奮鬥是那麽好心的人?還專門為我澄清?你相信這個?”

陶玉葉:“這有什麽不相信的?”

陳源又罵了一句:“愚蠢至極。”

他一甩頭回到床上躺下,捂住了臉,他不相信白奮鬥的話,而恰恰是白奮鬥的話讓他越發的覺得,白奮鬥是偷偷暗戀自己的。白奮鬥說他偷偷暗戀他,這是胡說八道。

但是白奮鬥喜歡自己,那是有跡可循的。

仔細想一想,真的有跡可循啊!

陳源陷入了頭腦風暴,他這個人可是很精明,不會別表象所蒙蔽。

他覺得,白奮鬥保準是看上他了,沒看嗎?

從他搬到這個院子開始,白奮鬥就在他面前跳了好幾次。剛才的話,用在白奮鬥身上一樣合适啊?他未嘗不是要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呢?很有可能啊!

還有他談對象,就他那個對象,那個關桂玲,就那種檔次的女人,誰看得上?這還要肚子裏揣着一個孩子嫁人呢。一般人都看不上的,但是白奮鬥偏偏看上了。

說不定,就是想要故意讓他搗亂的,從而加深兩個人的牽絆,是了,一定是這樣。

現在他又故技重施,又找了一個女人,還故意領證帶上門,為的不就是希望他從中挑撥?他希望他破壞他的婚姻,然後就又可以黏上他了。

嗯,以自己又被破壞了婚事的借口黏上他。

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呵呵,他陳源可不會上當,說不定上一次就是中了圈套,這一次堅決不能再上當,不能再上當了。

白奮鬥剛才都忍不住撓他的手心了……陳源越想越惡心,一咕嚕坐起來,立刻沖到了水崗前,直接手就伸了進去,開始瘋狂洗手。

陶玉葉一看,氣的不行,說:“陳源你發什麽瘋?你要洗手去外面水龍頭啊,你在家裏洗手幹什麽!這一缸水都嚯嚯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接一缸水多費力啊。再說你這樣惡不惡心啊!你……”

陳源回頭就是一巴掌,說:“你給我閉嘴!慣的你了是吧?我被白奮鬥騷擾的時候,你這賤女人還在一旁看熱鬧!現在還敢數落我?要不是他拉着我,我至于洗手嗎?”

陶玉葉咬着唇,心裏越發的怨恨自己怎麽就看走了眼,她只是想過好一點的日子啊,怎麽選來選去就選了這麽一個東西?他追求她的時候,根本不是這樣的,但是一結婚,就原形畢露了。

陶玉葉忍不住,拎起平底鍋就砸過去,咣咣咣!

“你在家什麽也不幹,你現在還禍害水,還打我!你憑什麽,你憑什麽啊!我跟你結婚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當時那麽多人追求我,你裝的可像樣,現在就原形畢露,你混蛋!!!”

陳源被陶玉葉打的眼冒金星,也惱了:“你說我裝,你還不是裝?裝的溫柔賢惠,可是結婚了什麽也幹不好,就會摳錢!一個女人家家的不好好的伺候男人,還敢對男人動手!你又是什麽好東西?”

“你混蛋!”

“你才混蛋!”

噼裏啪啦!

咣當啪叽!

屋裏傳來叫罵聲還有摔打聲。

王大媽默默的出了門,眼看這家子關着門,屋裏正在乒乒乓乓,微微搖頭。

這夫妻兩個哦,這樣哪裏是過日子的樣子。

她正看着,就見張三兒也出來了,蹲在了窗下,默默的聽熱鬧。

王大媽:“……”

好麽,你這還要在現場看熱鬧。

張三兒覺得,自己今天回來,回的也就太對了啊,他媳婦兒潘盼懷孕了,頭幾個月怕是大意,所以就去了丈母娘家住,這樣也有個照看。不過今天吧,張三兒在廠裏一聽說白奮鬥開介紹信要結婚,他就二話不說的竄回來住了。

他可是勸說再三才給自己媳婦兒勸住,不然潘盼都要跟回來看熱鬧的。

他就怕動起手來不小心傷着自家媳婦兒,畢竟誰知道會有什麽意外,好不容易勸住了潘盼啊。果然,今年一回來就鬧了起來。這個熱鬧勁兒,堪比過年。

一場又一場。

雖然先頭兒的熱鬧結束了,但是新的熱鬧也不能不看啊。

張三兒抄着手蹲在陳源家窗戶下面,反正多看個熱鬧,就能多給他媳婦兒講一講熱鬧了。

嘿,不錯!

後院兒打的噼裏啪啦的。前院兒倒是喜氣洋洋。

白奮鬥這頭兒跟大家都介紹了新媳婦兒,領着何蘭進門,講真,何蘭是城裏也住過,鄉下也住過。但是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兒。她自己,都是當事人之一。

其實她都沒怎麽懂,何蘭小聲問:“你這麽說,不怕名聲不好麽?”

白奮鬥無所謂:“我的名聲本來也沒有好到哪兒去,再說了,我今天鬧這麽一場,所有人都會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大家就不關注你了。這對你是好事兒。”

何蘭愣了一下,沒有想到是這樣。

但是又一想,确實是這樣啊,白奮鬥今天和那個陳源這樣你來我往的,大家哪裏還會注意她這個新媳婦兒?怕是更不會去探詢她是什麽成分了。

她咬着唇,感激的看着白奮鬥。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到底意味着什麽,也正是因此,在這樣危難時刻他還能這樣照顧自己,何蘭知道,白奮鬥是個好人。不管別人怎麽看他,但是何蘭知道,他是自己的恩人。

他甚至不圖自己的身體。

這樣的人,能是壞人麽。

她認真的不能再認真:“以後我會做一個好媳婦兒的。”

白奮鬥:“嗯。”

他說:“咱們也領了證,從這個月開始,我工資交給你。”

何蘭又愣住,她飛快的擺手:“不行,不行不行的。我不能管錢,我不會管錢……”

這麽些年,她都沒有拿到過錢,雖然有點嫁妝,但是除了被範家摳走的,剩下的一點點,她藏了起來。也正是因為她藏了這點錢,要不然,她大出血的時候甚至沒人給她付醫藥費,如果不是有這個錢,她就一屍兩命了。

這是她這些年唯一一次花錢,其他時候,她都不知道該怎麽花錢了。

她咬着唇:“我、我都不會了……”

白奮鬥:“那有啥不會的?你要是不懂就問問趙大媽,這老太太雖然刻薄,但是可會過日子了。他家日子過得不錯全靠她。莊大叔那人啊……他不行。”

白奮鬥倒是也會看,他覺得莊家過得好,都是因為趙桂花大媽車頭帶得好,不然就靠着外號莊老蔫兒的莊大叔?還是靠着大房無腦貼補娘家的梁美芬?還是三房注重享受的莊志希夫妻?

那肯定還是得趙大媽能籌謀。

“這個院子會過日子的,就是她了。王大媽雖然是管院兒,但是他家會過日子的是李廚子。真是整天摳公家的,拎着小飯盒,你一個新媳婦兒去問一個老大叔這些不好,你就問趙桂花就行。”

何蘭:“可是,這是你辛苦掙錢。不是都男人管錢……”

幾年的婚姻讓何蘭變得畏畏縮縮的。

她本來就是家裏中間的孩子,一般中間的孩子都會被父母忽略一些,她的個性本來就不強硬,還遇人不淑,就更加的軟弱了,雖然不愛奮鬥讓她當家,她卻不太敢。

白奮鬥不知道她的心思,但是倒是打斷了她的話,說:“啥啊!這誰家不是女人當家?你看哈,莊志希他家是他媳婦兒明美當家,隔壁周家是姜蘆當家,李芳跟楊立新,也是李芳把着錢的。我白奮鬥被他們差哪兒了。他們都把錢交給媳婦兒,我還要自己管錢,不是顯得我不行?”

何蘭:“……?”

是這樣的嗎?

白奮鬥:“就這麽定了。”

他眼看何蘭忐忑的樣子,說:“咱家孩子小,花錢的地方多。你拿着錢,買個東西也方便。”

何蘭看着他真誠的樣子,又紅了眼眶,用力點頭:“好。”

白奮鬥不好意思:“這咋還哭了。”

何蘭:“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麽好……”

白奮鬥:“有我呢。”

何蘭重重的嗯,她想了想說:“那我記賬,我收着家用,咱們家花錢也記賬。”

白奮鬥:“你認字兒啊。”

何蘭驚訝了一下,随即點頭,說:“我高中畢業的。”

這下子,白奮鬥瞬間更高興了,他說:“那可太好了,我小學沒畢業的,我是讀了初小。我就羨慕這有學問的。”

他覺得自己真是撿到寶了。

他們大院兒高中畢業的女生可不多,這他不是也沒落後?

他以前總是跟周群比,現在真是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差啊。姜蘆是高中畢業,他媳婦兒何蘭一樣也是啊。這都是文化人,嘻嘻!白奮鬥心情更好,說:“太好了。”

何蘭也更高興了幾分。

現在很多人不重視這些,白奮鬥卻覺得這樣好,何蘭也覺得白奮鬥是個有見識的人。

“哇嗚嗚……”小貓兒一樣的哼唧聲突然響起來,何蘭趕緊抱着孩子喂起來,何蘭覺得自己的命其實也很好了,她在範家遭受了那麽多虐待,沒有一頓吃飽飯。

她生下孩子也遭了罪,但是沒想到還能有一點點奶,這是她最慶幸的。如果不是有奶,她家這個娃兒怕是更養不活了。何蘭喂了孩子,小孩子吃完倒是不哭了。

小家夥兒胃口很小,大概也是因為一開始就沒有那麽多,她已經習慣了。

白奮鬥不懂這個養孩子的,但是他們大院兒生孩子的不少,他也看了一些,說:“我明天再請一天假,我們一起去醫院看一看,你的傷要看一看,另外孩子也要看一看。”

何蘭輕輕點頭。

她擡頭,認真地問:“那,孩子叫什麽呢?”

她堅定的說:“我不想叫小丫了,什麽大丫小丫,我不想叫這些……這個名字是範建國起的,我覺得惡心。”

她的女兒出生快兩個月了,連個名字都沒有,範建國起了個小名兒小丫,但是何蘭一點也不想叫這個。白奮鬥搓手:“這……我也沒文化啊!”

他琢磨了一會兒,撓頭說:“這名字,不好起啊。”

他解釋說:“不是我不會起名字啊,主要是我家這個姓氏吧……”

現在的人都喜歡叫什麽“建國”“建業”“保國”“衛國”,像是他這一茬兒人出生的時候還是舊社會,還不算明顯,就莊志希,莊志希啊,他是四九年出生的。

他的同學裏,男同學基本十個有八個都叫這種名字。

但是這種名字,白家真是沒法兒叫啊,這名字是好名字,但是你要是連上姓氏,你瞅瞅這個事兒……是不是就點不對了?

就說他的名字,他叫奮鬥,多好的名字啊。

然而姓白。

白奮鬥。

白幹了,要不說這麽多年他越幹越不行呢。

這名字就拖後腿啊,整天叫着白奮鬥,這就算是有點好運也叫沒了。

他惆悵:“不好起名啊!”

何蘭:“那也你起。”

如果沒有白奮鬥就沒有他們母女兩個安穩的生活。

白奮鬥:“那你等我會兒,我去問問小莊。這小子,腦子靈得很。”

他是看出來了,這一般人還真是算計不過這臭小子。就今天,他強忍着惡心演了一場大戲。沒看嗎?平時都要兩敗俱傷,今天他還沒動手呢,陳源就抱頭鼠竄了。

可見這文化人算計人,就是更坑人。

就怕流-氓有文化啊!

雖然還不知道後續的效果,但是白奮鬥自己琢磨一下都覺得夠膈應人的了,該是有用的。他說:“我去莊家一趟。”

何蘭點頭。

她跟莊家人不熟悉,但是在醫院的時候也碰見過,曉得這家人做事兒還是仔細的。所以她也不擔心什麽,她說:“那我收拾收拾家,咱幹幹淨淨的!”

白奮鬥一個單身漢,這家裏到處都髒兮兮的,被褥什麽的都很久沒換洗。何蘭想給自己找點活幹,這樣也能心安一點。

“行,你看着來吧。我過去一趟。”

他再次來到莊家,就見莊家人吃過飯正在唠嗑。

莊志希:“奮鬥哥你怎麽過來了?”

白奮鬥嘿嘿笑:“我這不是過來感謝你的?謝謝你的提點。”

莊志希微笑:“一般來說,感謝人可沒有空着手的……”

白奮鬥:“……”

他嘴角抽了抽,說:“我剛結婚,要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你就不能不計較?”

莊志希:“哼!”

白奮鬥湊到莊志希身邊,問:“你說……陳源真的不會找我麻煩嗎?”

他納悶的說:“我後來都解釋了我瞎說的。”

莊家人這才曉得,尼瑪,白奮鬥今天這一出兒還有狗頭軍師,而且是自家人啊。

不過趙桂花和明美作為最了解莊志希的兩個人,完全面不改色,早就猜到了。

莊志希:“陳源自诩是個聰明人,越是聰明人越是容易想多。你越是解釋,他越是覺得你相中了他。”

白奮鬥:“嗞!我又不是瞎。”

莊志希:“在他心裏,你相中他可未必是瞎,而是有慧眼。但是他肯定是看不上你的。估計,以後會躲着你。至于挑撥你離婚,那更不可能了……他巴不得你有個穩定的婚姻長長久久別去騷擾他。比瞅着吧,他以後肯定躲着你。”

白奮鬥搓手:“這個好這個好。”

梁美芬看了一眼小叔子,默默的往自己男人身邊躲了躲,她琢磨一下今天的事兒,覺得這個小叔子真是惹不起。

莊志希倒是沒在意梁美芬,他說:“你過來不會是為了這個事兒的吧?又怎麽了?”

白奮鬥:“哦,我想給孩子起名字上戶口,但是你說我這也沒啥學問,你看我起一個啥亮堂一點的名字?幫我琢磨一下?”

莊志希雖然幫了白奮鬥,但是卻沒攬着這個事兒,他說:“你自己家孩子自己起,找別人算是怎麽回事兒。你自己起的再不好也是你的心意,讓別人起名,總歸差一層。”

白奮鬥想一想好像也是這麽個道理,默默的點頭。

這時趙桂花突然開口了,她說:“你要給孩子上戶口?”

白奮鬥點頭:“對啊,那是我閨女!”

他聲音可大了。

趙桂花:“我倒是建議,你不要給孩子上戶口。”

“什麽!”白奮鬥正要暴躁,就聽趙桂花說:“你得防着何蘭的前夫一家。”

白奮鬥瞬間清醒,趕緊狗腿的湊上去,說:“大娘,您給我講講,我這沒怎麽懂。”

趙桂花:“你現在給孩子上戶口,那麽就坐實了,這個孩子是何蘭從前夫那裏帶出來的。現在那一家子跟你們沒有來往,甚至不知道何蘭去哪兒了,更不知道你們結婚了,也找不到你們。但是如果幾十年後呢?如果這家子幾十年後過的不好,想到這個女兒,想要讓這個女兒養老呢?”

白奮鬥:“媽的,他們敢!”

趙桂花嘲弄的揚了揚嘴角,這可不是敢不敢,而是真的有這種事兒。

她就看過電視,某個節目,一個道貌岸然的主持人大姐幫着一個父親找孩子要撫養費,高舉親情的大旗,完全不管,這個男人在孩子一出生就沒管過,更是個毒蟲,為了錢無所不用其極。

就這,還能高舉親情的大旗,說什麽血濃于水。

說到底,也不過就是看着這個女兒成了女明星,能賺錢罷了。

趙桂花他們這個年代出來的老太太,啥樣人沒見過啊!啥樣事兒沒經歷過啊。

看到這種節目,真是想唾他們一臉,一個個豬狗不如的玩意兒。

她語重心長:“你又怎麽肯定,他們以後幹不出來這種事兒呢?到時候你歲數也大了,打也打不過了,你還能跟他們糾纏?”

白奮鬥:“大娘,那你看怎麽辦?”

莊志希突然開口:“你晚點報戶口,讓她變成你的女兒。”

白奮鬥:“啊?”

還是沒懂。

莊志希揉了揉太陽穴,跟白奮鬥唠嗑,真是太累了。

他這腦子,就跟石頭蛋子一樣,一點也不會轉的啊。

他說:“我媽的意思是,讓你現在不報戶口,你年末在報戶口,到時候當成新生兒報戶口。到時候,十幾二十年後,就算是範家真的再找來,他們有什麽證據說,這是他們的孩子?”

白奮鬥:“可是大家都知道……”

莊志希挑眉,微笑:“知道又怎麽樣呢?孩子的戶口出生日期,可不是那樣。只要時間過的長,那麽很多事情就說不清楚了。而戶口是最重要的證據了。”

趙桂花點頭,覺得她這個小兒子腦子轉的是快。別人還懵逼呢,他就一下子領悟到了自己的意思。這件事兒如果放在十幾二十年後,會覺得很不可思議。

可是現在是七一年啊。

他們晚一點報戶口,根本就沒什麽,而且很多人甚至不會去醫院生孩子,就是在家裏生的,所以也不用提供什麽出生證明那些個東西。

範家真的找來,他們也可以不承認這個孩子是當初跟他們家那個男人生的孩子。

到時候以戶口登記的出生日期為準,是可以避免很多麻煩的。

當然,這個事兒也不是十全十美,但是從本質上是能規避不少的問題的。趙桂花掰開了揉碎了給白奮鬥一講,白奮鬥就明白了。他點頭:“您說得對,我這是防着以後,防着他以後跟我搶孩子。”

趙桂花:“對喽,這種人家,為人卑劣,到時候孩子大了也不用他們養,他們真是想搶孩子也不意外啊。把女兒搶回去,嫁人還能換一筆彩禮呢。你當這家子是什麽好人?他們幹不出來麽?或者是再讓小女娃兒養老,也不是沒可能啊!但是如果他們不能證明這個孩子是他們家的,那就兩說了。當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杞人憂天。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個道理你該是懂的吧?”

白奮鬥:“懂!”

他撓頭:“可是我不能生,大家都知道……而且何蘭也不能生了……”

趙桂花:“何蘭不能生,別人也不知道,你也可以說,她治好了,你也治好了。不能生?這話也不能這麽說,醫學也進步啊,你可能當時被踹了那一瞬間不能生,也不代表就不能治好啊!你就說你治好了,外面的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啊!怎麽的?誰還能來找你試一試你是不是好了?”

這老娘們的話真是相當的兇猛。

虎狼之詞啊!

白奮鬥夾緊了腿,臉紅的低頭。

趙桂花:“你出去宣傳宣傳,就說你們治好了。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這個傳言傳出去就行。到時候你就能理直氣壯說這是你女兒。至于鄰居們都知道這不是你女兒,你管那些呢……”

她淡定的很:“大家也不可能看你們家戶口吧,根本不知道你報的出生日期是哪一天。你只要控制在今年內,歲數不變,鄰居也不會多想。你就堅定一點一口咬定這是你親生女兒,幾十年如一日這麽說,很多事情是會被混淆的。最起碼大家不敢肯定自己的記憶不出錯。如果真是有人會幫那家子證明是何蘭帶來的女兒,你也可以不承認的。”

白奮鬥聽了之後頻頻點頭:“我知道了,謝謝您趙大媽。”

趙桂花:“我也就是建議,你自己回去跟你媳婦兒商量,如果你們自己覺得無所謂,不用做個防備,就正常報。”

畢竟,她也不敢說何蘭對自己的前夫是不是有感情,更想着讓孩子認祖歸宗。或者說,這個孩子長大了會不會是個養不熟的,反而更認親爹。

這個都說不好。

但是既然白奮鬥是她看着長大的,也算是一起幾十年的鄰居,那麽趙桂花肯定是站在白奮鬥立場,以及給孩子将來掃清障礙的立場說這個話。

他們假設的前提是,這個孩子是個好的,他們得防備範家。

畢竟,誰也不會假設這個孩子是個養不熟的,會拎不清向着什麽歹毒親爹。

沒人會這樣去揣測一個小嬰兒。

這事兒可能也不會盡善盡美,但是大面上很多東西都過得去,就能省下很多麻煩了。要說再過十年,這麽幹估計是幹不成,但是這個年頭兒,各種運動亂七八糟的,這些小細節沒人在意,反倒是可以的。

不說故意,還有的不小心寫錯出生日期的呢。

白奮鬥在這邊有得了不少的建議,興沖沖的離開。

趙桂花瞪着家裏的人,說:“這些事兒別往外說。”

她重點看向了梁美芬:“你要是出去胡說八道,我就對你不客氣。”

梁美芬立刻腦袋搖成了撥浪鼓,這哪兒敢啊!她婆婆連幾十年後都算計,這樣的老太太,她可惹不起。不然到時候算計她一下可咋辦。

梁美芬:“我當沒聽見。”

趙桂花微微點頭。

她說:“你明白就好。”

莊志遠疑惑:“媽,還有老三,你們不是都挺不待見白奮鬥的嗎?這次怎麽幫他出各種主意,就連以後的事兒都給他算計上了。”

趙桂花:“我現在也看不上他,但是做人做事兒但求無愧于心。”

她想了想,說:“我是為那個可憐的小女娃兒着想,讓她多一層保障。”

雖說看起來這是小小的改變,但是對小女娃兒來說卻是很重要的。只要她的出生日期變了,她就是可以不承認自己跟範家有關系的。畢竟,她的是他爸媽結婚十個月之後“生”的。

至于什麽她爸不行她媽不能生的傳言,傳言就是傳言。有證據嗎?沒有的吧?

只要時間夠久,現在破綻百出的謊言就完全沒問題。

畢竟,這也不是牽扯到什麽案子,也不過就是家庭糾紛。

趙桂花:“其實這件事兒跟我們一點關系也沒有,但是我還是想在開頭就多幫一把,也不是為了得到什麽感激,就是純粹做點好事兒。”

如果小女娃兒長大了腦子糊塗想認親爹,那麽就算是出生日期有問題,也能認。

但是如果不想認,那麽這個出生日期對她幫助就會很大了。

所以這樣做也算是多點保障。

趙桂花這邊提出了這個問題,白奮鬥回家跟何蘭一說,何蘭目瞪口呆,但是還是堅定的說:“我覺得趙大媽好聰明,我們應該這樣的。”

她是一點也不想女兒将來還被範家糾纏上,到時候那家人如果捏着什麽血緣關系搶她女兒……何蘭不寒而栗。

如果說範家會把他女兒搶回去,那麽一點也不意外的。

畢竟,給一個女娃兒嫁出去,也能收不少彩禮呢。

她就還知道,範建國的妹妹就是被她那個前任婆婆嫁到外地了,只因為,那家子給的彩禮最高。

何蘭:“我們聽趙大媽的,聽她的……”

她掰着手指算:“現在是三月下,我們十二月給孩子報戶口吧,就十二月三十一號,你看行不行?反正還是這一年,我年初生的孩子,我們年底報戶口,到時候有一年的時間差,他們可沒道理說這個孩子跟範家有關系。”

白奮鬥:“我看行!”

何蘭怕那家子無恥之徒搶孩子,其實他也怕啊,他這輩子不可能有孩子了。他一心一意想給孩子養大,将來把他當親爹的。所有想跟他搶媳婦兒搶孩子的,他都覺得該是去下地獄。

他握住了何蘭的手,說:“我會照顧好你的。”

何蘭擡頭,眼神堅定:“我知道的。”

她輕聲:“我真高興,能遇見你們這麽多好人。”

白奮鬥是個好人,白奮鬥的鄰居也是個好人,他們想不到的,都為她們想好了。

“那,我們的女兒叫什麽好呢?”

白奮鬥琢磨起來,好半天,說:“大名兒再想想,小名兒咱們不叫小丫,叫小寶,好不好?你看啊,人家莊家的孩子叫團團圓圓,人家李家的孩子叫珍珍,說是珍珠的珍,人家都叫這種好名字,咱們叫小丫,顯得咱們不重視孩子啊!那可不行。”

何蘭輕聲笑,說:“行。”

白奮鬥:“其實這名字該是你起的,你比我讀書多,有文化啊,我沒啥文化,就會起個花花草草的,但是這要是叫這個,我這心裏不熨帖。憑啥別人家都叫的好聽,咱們家就叫花花草草?那不行!”

他就是要攀比!

就是要!

“那,叫勝男?勝男好不好?”何蘭想到一個,她就只有這一個孩子了,她希望孩子比男娃兒都強。

不過白奮鬥倒是搖頭,說:“我覺得不好,叫勝男倒是行!但是你連一起讀啊,勝男勝男,白勝男!我姓白啊!就算是勝男也是白勝,這怎麽行!”

何蘭:“……”

那倒是。

“那……晴晴,我們家孩子叫晴晴呢?”

何蘭想了想,又說出一個,說:“我希望我們家小寶以後遇到的,永遠都是晴天,白晴晴,雖然是姓白,但是念起來反而不像是白勝男那麽明顯。”

“晴晴?以後遇見的,永遠都是晴天。這個寓意好。”

白奮鬥覺得,他們家這起名字不容易,但是“白晴晴”這個名字是很不錯的。寓意好,又不會一叫出來就像是白玩兒。

他拍板:“就叫這個,不過我們明天去醫院,先別給孩子叫這個,等上了戶口再正式叫。”

何蘭點頭:“好。”

白奮鬥嘚瑟:“明天我得去問問莊志希,他家孩子大名兒叫什麽,啊,他們家肯定是不如我們家的好聽。”

“他家孩子不是叫團團圓圓?”

“那是小名兒,大明很定不能叫莊圓圓啊,啊,還別說,他家這姓吧,起名也不容易。”

他樂呵呵的跟何蘭分享八卦:“你曉得莊大叔叫啥嗎?”

何蘭搖頭:“不知道。”

“他叫莊浩仁,哈哈,你聽聽這名兒,要不為啥都叫他外號莊老蔫兒呢。這大名兒實在是叫不出口啊。裝好人,你聽聽這個名兒。”

何蘭也跟着笑了出來。

這個時候被念叨的莊老蔫兒接連打了幾個噴嚏,說:“誰在背地裏念叨我。”

趙桂花:“你別是着涼就行。”

莊老蔫兒:“那不能。”他又念叨:“這團團和圓圓都快兩個月了,你那個好兒子啊,現在還沒給孩子起大名兒,你也不說說他們。”

這起名的事兒,老兩口沒摻和,他們都沒啥文化,起不出啥好聽的名兒,老大家兩個孩子的名字是莊志遠起的,虎頭叫莊陽,小燕子叫莊雪。

現在這兩個小的,當然也是莊志希小夫妻起名字了。

這還沒起出來呢。

“也不知道孩子叫啥好。”

趙桂花:“我明天催一催他們,別是姜蘆都生了,他們還沒起名……”

“咚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響起,趙桂花立刻起身:“怎麽了?”

她披着衣服出門。門口是周群。

周群急切的說:“趙大媽,你看看姜蘆吧,她剛才喝水滑了一下……”

趙桂花臉色一變,趕緊過去,姜蘆此時躺在了床上,滿頭大汗:“好疼,好疼的……”

其實她一直很小心的,但是有時候還真是陰差陽錯。

“嗚嗚嗚……”

趙桂花:“不行,不能等,我送你去醫院。”

姜蘆本來預産期就近了,趙桂花不放心,吩咐周群:“你去叫上王大媽,叫完了去借手推車。”

“好!”

周群一頭大汗,飛快的出門,沒一會兒,王大媽就過來了,她說:“怎麽樣?”

趙桂花:“得送醫院。”

周大媽不在家,大家倒是也沒耽誤事兒,火速的給人往醫院送。

從理論上來說,姜蘆預産期其實只剩下一個禮拜了。

但實際上,是差一個月領一個禮拜。

因為姜蘆虛報了一個月。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沒用,姜蘆确實是動了胎氣,人很快的送到了醫院。推入了産房。

趙桂花擔心的望着産房,說:“你怎麽照顧的人。”

周群也委屈啊,他耷拉着頭,沒言語。

其實,姜蘆不是喝水滑到了,她是聽八卦滑到了……

這不是白奮鬥結婚了嗎?兩家是緊挨着的,她好奇的貼在牆上,聽着白奮鬥家的動靜,按理說,姜蘆也沒那麽八卦,但是主要是那個人是白奮鬥啊。是他們大院兒最牛逼的人物白奮鬥啊!這沒誰能沒點好奇心?

其實不怎麽能聽見的,但是架不住好奇心啊。姜蘆和周群兩個人都貼在牆上聽熱鬧。

結果,姜蘆一不小心滑到了……

這真是,倒黴催的啊!

周群:“嗚嗚!”

144、回來

姜蘆是晚上送到醫院的, 生了一天一宿,第二天傍晚才順利的生下一個男娃兒,小男娃兒營養充足,雖然生下來紅彤彤像是小猴子, 但是都是個小胖娃兒, 足有七斤呢。

這年頭, 七斤的娃兒真是太少了。

這要不是這小家夥兒長得太好, 姜蘆也不至于生了這麽久,但是順利生下了孩子, 生産的痛苦好像也都不在了, 只剩下無盡的歡喜。周群和姜蘆當場就給小孩兒起個小名兒叫七斤。

趙桂花和王大媽那都是答應了好了要幫忙照顧姜蘆的,自然不能含糊, 撒手不管。這不答應就算了, 既然答應了總歸是要跟着照拂一下的。

這兩人你一天我一天的, 還真是忙的腳打後腦勺兒。

好在姜蘆她媽媽也一直在,算是每天都有兩個人,倒是不用完全把心思放在這上。

姜蘆住院了一個禮拜,她年紀大一點, 算是高齡産婦, 其實大齡生産沒有什麽,但是問題她這又是第一胎, 這就得格外注意了,孩子順順利利的生下來。

一周後, 姜蘆出院回家, 要說起來最近這段時間生孩子也很紮堆兒, 一轉眼院裏就添了五個小孩兒, 這張三和潘盼還沒生呢, 他家生了之後,就是六個了。

姜蘆出院回家的第二天,周大媽風塵仆仆的領着大強和王招娣回來,兩個人跟在周大媽身邊,就跟童男童女似的,周大媽大嗓門,一進院子就叫:“我胡漢三終于回來啦!”

趙桂花趕緊從屋裏出來,說:“周大媽,你家姜蘆生了。”

周大媽瞬間激動,高聲:“什麽!”

她趕緊往屋裏跑,高興:“生了?啥時候生的?她生了個啥?”

趙桂花:“你進屋看看。”

周大媽顧不得其他,匆匆跑進屋,就見親家母也在,姜蘆媽因為之前周大媽搞封建迷信詛咒自己男人的事兒看周大媽十分的不順眼。所以這個時候見了面,也是冷冷一哼,當做沒看見。

周大媽也沒管姜蘆媽怎麽想,飛快的湊上去,這一眼啊,就稀罕上了。

這多可愛的大胖娃兒啊。

姜蘆:“婆婆看他像我不?”

周大媽不同意:“我覺得像周群。”

姜蘆挑挑眉,若有似無的笑了一下,不過很快的,她就說:“我是一周前生的,是個男娃兒,他出生的時候七斤,我跟周群就起了七斤這個小名兒。”

“七斤好,七斤好啊!”周大媽高興的手足無措,她還真是沒想到,有生之年,自己竟然能抱到大孫子,只覺得整個人都是幸福的。老太太高興的原地轉圈兒,跟驢拉磨似的。

她說:“太好了,這事兒真是太好了。”

頓了一下,她趕緊說:“親家母這幾天真是麻煩你了,這我回來了,你放心,我能伺候好月子的。”

姜蘆媽哼了一聲。

周大媽也不在意,說:“這真是沒想到啊,我緊趕慢趕的,覺得你差不多就在這幾天了,沒想到還提前了一個禮拜。對了,咱家買老母雞了嗎?得炖個雞湯啊。”

王招娣站在門口,一聽這個,立刻說:“我來做。”

姜蘆媽:“買了,門口雞籠子裏就有,這幾天姜蘆已經吃了一只雞了,我還給她買了鲫魚下奶……”

周大媽:“謝謝你親家母,真是太謝謝你了。”

姜蘆媽冷淡的說:“沒什麽謝的,姜蘆是我閨女,這是我外孫子,我做點事兒是應該的。再說,你們鄰居,就是那個王大媽還有趙桂花,他們也都幫着照看姜蘆,日子過得挺好的,不用擔心什麽。”

“這還成,我……”周大媽正想說什麽。

姜蘆倒是說:“媽,你去洗個澡吧。”

周大媽:“哎?”

姜蘆直白的說:“你一路來回風塵仆仆的,又是轉車又是倒車,路上也什麽人都有,這總歸不幹淨,小嬰兒太小了,抵抗力弱,受不住的。”

周大媽:“也對,這也對。”

姜蘆笑着說:“你跟王招娣都去洗一洗吧,不用着急做飯,今天中午趙大媽給明美做豬腳黃豆,她給我送的。”

周大媽:“啊這……”

她小聲:“她可夠大方的。”

姜蘆:“有來有往,您想去洗澡吧,回來咱們再唠嗑。最近大院兒的事兒也不少,等你回來也得唠一唠呢。”

“成。”

周大媽聽了這個,麻溜兒的出門,也叫上了幹閨女王招娣。其實這一次去王招娣的家鄉,她也是驚心動魄轟轟烈烈呢。她這跑一趟啊,精氣神兒都不一樣了。

周大媽他們這些老太太是鮮少去澡堂子洗澡的,在家裏也是一樣洗,去澡堂子可不便宜,他們一個個的都不怎麽舍得這個錢,但是周大媽這次倒是沒顧着節省,主要是,她這一趟還真是很疲憊,洗個澡也能解解乏。再說了,她覺得姜蘆說的也對,孩子還小,可不能髒兮兮的抱孩子。在家裏哪裏能洗幹淨?

她跟王招娣兩個人一起來洗澡,哦不,是三個,大強也來了,在他堅持下,還是他買的票。

他們各自進了男湯女湯,周大媽泡進池子裏,說:“還是泡在舒坦啊。”

王招娣東看看西看看,好奇的緊,這是她出生到長這麽大,第一次來澡堂子洗澡呢。王招娣第一次踏進澡堂子,只覺得處處都透着稀罕。

她由衷的感慨:“這裏真好。”

周大媽:“可不好嗎,你當這便宜啊。”

王招娣點頭,确實不便宜。

這要是他們村裏的人,有這個錢就買一小塊肉吃,可不會花錢洗澡,跳到河裏洗一洗不是很好?周大媽:“來,用香皂洗個頭,香噴噴的。”

王招娣趕緊:“好。”

兩人在這頭兒洗澡,那頭兒姜蘆媽有點不樂意,說:“這老太太就是個不會分親疏遠近的,明明你才是她兒媳婦兒,倒是對一個山裏來的丫頭那麽好,也不知道圖了個什麽,真真兒是個無知的。”

姜蘆坐在床上,不贊同的蹙眉,說:“媽,你說這個幹什麽。王招娣挺好的,人還勤快。別說我婆婆。我也很喜歡她,之前我懷孕家裏還能操持的井井有條,孩子都養的很好,都是多虧了她。”

算起來,他家孩子是早産的,但是你聽說過誰家早産的孩子能七斤?

這正常生下來的都少見啊。

雖然生孩子遭了罪,但是姜蘆一點也不覺得辛苦,她就盼着有個孩子,總算是盼到了。

她戳戳兒子熟睡的小臉蛋兒,說:“小孩子睡得真多。”

姜蘆媽看她不在說這個,撇嘴說:“你看你,只會向着外人。”

姜蘆:“我可不是只會向着外人,我說的都是實話,王招娣人真的正經不錯的。她這次回來,我還打算跟她商量讓她過來幫工呢。”

這是姜蘆早就想好了的事情。

姜蘆媽驚訝的睜大眼,說:“幫工?你有錢燒的?這什麽人家就找人幫工?你就不怕被人舉報了?”

其實她主要也不是因為錢,而是怕這事兒不好看,畢竟這種事兒啊,要是有人上綱上線,就要扯到壓迫二字上了。姜蘆媽男人有能耐,自己也算是見多識廣。她不想女兒牽扯進這樣的事情。

姜蘆:“這個事兒我有分寸的,別人也不會多想的。我婆婆可是王招娣的幹媽。親戚之間幫個忙沒什麽的。”

姜蘆媽還是不怎麽樂意,她說:“你婆婆都回來了,讓她多幫襯一點,哪裏用得到什麽幫工?”

姜蘆:“哎呀媽,你就別管了,我是肯定要找王招娣的。有個人幫忙那可是頂大事兒的。媽,這個錢不用省,咱們也沒有省的必要。周群和我工資都不低的。我們家這樣的條件找個幫工也是輕松。再說有人多幫着照顧,家裏也能更好一點。我不能都指望我婆婆的,她年紀不小是一個,另外一般歲數大了也不太會照顧孩子。如果一直溺愛,你看看,難道像隔壁那樣嗎?我可不能讓我家孩子被寵的不知天高地厚。大了就沒有辦法挽回了。我家裏雖然是我當家,但是我婆婆未見得事事都聽我的,但是王招娣就不同了,她肯定是聽我的。”

姜蘆已經定下來的事情,自然是不會讓誰說一說就改變,這是不可能的。

她說:“我以後肯定也就這麽一個娃兒,那自然是要好好養的,可不能像隔壁的金來。金來又進去了。”

姜蘆媽:“……”

她其實對這個院子的人不太了解和認識的,但是架不住啊,他們院子實在是太有名了,好些個人四九城都能叫得出名字的。所以啊,蘇大媽茍蘭香,大家還是都聽說過了。

這老娘們隐藏的太深了啊。

大家少不得要讨論這個老太太。

姜蘆媽少不得也就知道一些蘇家的事情,再聽女兒說一些,對蘇家的人多少都有了解了。

要說這蘇金來啊,這孩子其實是過完年才從少管所出來的,可是人家進去是改造,他倒好,進去之後倒是交朋友了。他以前是單打獨鬥,現在加入了一個小團夥兒。

前幾天,就是姜蘆不小心動了胎氣那天晚上,這貨因為跟一幫人一起盜竊,要被抓了個現行兒,人家都已經盯他們好幾天了,就等着抓現行呢。這不,又進去了。

王香秀在家裏哭了一場之後,默默的收拾東西去看兒子了。

回來之後,又哭了一場。

因為年紀不夠,他進的還是少管所,不過這一次就沒有上一次那麽幸運了,上一次是三個月,這一次是三年。之所以這麽重是因為涉案價值比較高。

據說還因為是團夥作案,這又比單獨獨鬥更重,這個團夥都是一些十三四歲的孩子,這已經不是第一起了。據說,據蘇金來交代,他從少管所出來那天就跟着幾個小子一起又去偷了一次東西,算是入夥兒。

其實他出來也就一個來月,但是已經盜竊五六次了。

他這剛出來就犯事兒,算是屢教不改了,果然,這一次就判的比較快比較重。

姜蘆本來住院也是不知道的,這不,昨天出院回來,正好遇到了王香秀,她特別的憔悴,這一打聽才曉得,金來又進去了。姜蘆心裏默默的搖頭,覺得這個孩子真是沒救了。

她說:“我可得管好了孩子,就算一個娃兒也不能完全溺愛。”

姜蘆媽聽了,嘆息一聲說:“這倒也是。”

大家都默認了,姜蘆不會再生了,所以自然是希望她能給孩子教育好,不然遭罪的還不是父母。

姜蘆媽:“行了,既然你婆婆回來了,我就不在這兒了,我最近天天過來早出晚歸的,你大嫂都說風涼話了。”

姜蘆撇嘴,不樂意。

他們兄妹小時候關系很好的,不過後來各自成家,她大哥有了媳婦兒孩子,他們兄妹的感情就淡了。現在也就是普通的親戚。像是這次生孩子,因為周大媽不在,就連趙桂花照顧她,都比娘家大嫂出現的多。

她大嫂只有在她生完孩子第二天的時候提着禮物看了看,送了一個紅包就沒有再出現過。不僅沒出現,因為她媽每天早出晚歸的照顧她,似乎還有些不高興。

姜蘆冷笑:“你這個兒媳婦兒可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

姜蘆媽:“你看你,說這個幹啥。她不好相與也是為了自己的小家。那她攢了錢也沒給外人,還不是給了你的侄子?這樣不是貼補娘家,不錯了。”

她左右看看,确定無人,掏出錢給姜蘆,說:“這個錢你拿着。”

姜蘆臉色一變,說:“我不要。”

姜蘆媽:“你別犯蠢,你拿着,這是你爸給你的,你留着傍身,別跟周群說,回娘家的時候也別跟你哥嫂說。”

姜蘆低頭看着包錢的手帕,微微紅了眼。

因為她當初不肯離婚,她爸現在都不怎麽搭理她。她倒是也回娘家,不過她爸對她都是冷淡的很,視而不見的樣子。這次生孩子也是過來瞅了一眼就走了。

這還是因為周大媽不在,如果周大媽在,她爸肯定是不會出現的。

姜蘆知道她爸生氣,可是,她真的也為難,有時候,她也沒有更好的路。

她咬着唇:“這個錢你們留着養老,你們也……”

姜蘆媽:“你怎麽這麽多話,讓你收着就收着,別磨蹭,等會兒你婆婆回來看見了。你自己收着,這是給你和孩子的。既然你婆婆回來了,媽也不能總是過來了。不過如果她欺負你,或者有啥事兒,你就叫人支會我們一下。別看你爸生氣,但是如果你挨了欺負,他是會為你出頭的。”

姜蘆點點頭,問起來:“為民是今年高中畢業還是明年高中畢業?”

為民是她大哥的兒子。

她大哥結婚早,孩子也大。

姜蘆媽提到大孫子,眉眼都是笑,白她一眼說:“你個當姑姑的,哪一年畢業都不知道。為民是明年高中畢業。”

姜蘆:“那不是要面臨下鄉了?”

姜蘆媽:“下鄉什麽下鄉!這決不能下鄉,你爸已經在活動了,看看明年直接給他找一個工作。以前那會兒,二三百就能買一個工作。現在可不行,再說咱家還必須有人下鄉,你爸現在找人呢。到時候去知青辦活動,就得幾百。行了,不跟你說這些了……我走了,我這幾天不在家,買點菜回去給大孫子做個好的。”

姜蘆輕輕點頭。

看,這就是她媽。

她媽是對她好,是愛她的。

但是如果跟哥哥或者跟哥哥一家子比起來,又要往後退了。

她已經習慣了,低頭看看手帕,雖然知道給她的永遠不如給哥哥的,但是姜蘆還是有些感動的,她數了數:五百!

這算是一筆巨款了。

姜蘆抿着嘴,垂着頭不知道想些什麽……

“姜蘆,姜蘆!”

姜蘆立刻把錢收起來,說:“進來。”

進來的是明美,明美端了午飯過來,說:“我來給你送飯啦。”

姜蘆笑:“怎麽是你過來啊?”

明美:“我把孩子扔給婆婆了,也算是放放風。”

她說:“你家周大媽回來了,晚上就用不着我們了啊。”

姜蘆:“這些天真是謝謝你們了。”

明美:“沒事兒。不少東西都是你家準備的,我也跟着吃了一口呢。”

她低頭逗了一下睡着的小嬰兒,小胖娃兒才不理她,這麽小的小孩兒,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吃。明美含笑:“咱們院裏小孩兒可不少,以後能一起玩兒了。”

姜蘆:“可不是!”

她看明美不怎麽精神,疑惑:“你今天怎麽了?”

她認識的明美,大着肚子不怎麽舒服的時候都挺精神,今天可少見,怏怏的。

明美惆悵:“明天,我就要回去上班了。”

這放假怎麽就能這麽快呢,嗖的一聲,時間一溜煙兒就過去了。

她覺得上班的時候,時間過得都很慢的,但是這一在家啊,時間就跟飛着走一樣,真是讓人惆悵啊。

明美:“放假之前我還覺得,前前後後算起來兩個來月的假期,不少了。但是真的放假才知道,時間過得賊快。”

姜蘆一聽這個,也是笑了出來:“那肯定啊,你這上班了,孩子怎麽辦?”

明美:“我每天上午回來一趟,下午再回來一趟,專門給孩子喂奶。這個政策都是有的,我倒是不擔心這個,我主要是怕上班之後壓力大了。奶少了孩子吃不飽。”

姜蘆感慨現在明美經歷的,都将會是她要面臨的,他們跟李芳不一樣,李芳是家庭主婦,他們可不行!這都要上班的,姜蘆小聲:”你要是不夠喂孩子,就買點奶粉吧,我幫你想辦法。”

不得不說,姜蘆還真有這個門路,她爸是供銷社副主任啊。

明美:“暫時還不用,我現在還有,不行我也有我爸媽呢。你前幾天才幫過白奮鬥吧。”

姜蘆點頭。

她笑着說:“我欠他一個媳婦兒,換兩罐奶粉還是可以的。”

明美驚訝的看着姜蘆,沒太懂。

姜蘆:“當初周群對他動手動腳,我答應了補償他一百塊錢,加上給他介紹一個對象。錢是早就給了的,但是介紹對象一直沒有合适的人選。主要白奮鬥這邊是真的很難介紹啊。我說實話啊,我認識的人本來就不多,而且我認識的人基本上也都是稍微跟我年紀差不多的,這個年紀哪有沒結婚的。一來二去的,拖到他自己找了個媳婦兒。他媳婦兒也不夠奶喂孩子,這不,我還在醫院呢,他來看我順便找我幫忙,他還提了介紹對象的事兒。我這哪能不幫忙啊。我媽當時也在,最後幫他淘換了兩罐奶粉。當然哈,他奶粉是給錢了的。”

別看他們四九城是首都,但是奶粉也不是那麽好買的。

這種東西定量很少,但凡是來了,都被人很快的買走,不是有點關系的,可能去好多次也買不到一次,為難的很。而且奶粉還要奶粉票的,這個也不好弄。

所以別看白奮鬥是花錢,但其實姜蘆真是幫了大忙。

明美說:“白奮鬥遇見你,也算是他的運氣了。”

如果不是姜蘆肯幫忙,白奮鬥根本別想買到什麽奶粉了。

姜蘆:“我倒是覺得,何蘭和她女兒遇見白奮鬥真是運氣好。”

一般親生的,都不一定會想辦法給個早産的小女娃兒買奶粉。更不要說她這不是親生的了。

這一點明美也點頭贊成:“我其實一直挺看不上白奮鬥的,但是沒想到白奮鬥倒不是個壞人。”

姜蘆:“他就只是沒腦子而已。”

明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點頭贊成。

明美笑夠了,說:“我看何蘭不怎麽出來。”

姜蘆:“吓怕了吧?”

這成分不好的,遭遇的事情也多,謹小慎微的也不意外。

明美輕輕點頭,說:“那倒也是。”

他們還真是沒猜錯,雖然何蘭嫁給了白奮鬥,可是卻也不敢總是出來轉悠,安靜的很。不過這些日子她倒是給家裏收拾的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

原本的時候白奮鬥只住一個屋兒,另外一個屋兒都空着堆放雜物,屋裏亂七八糟的。別說這個屋兒,自己住的這個屋子都髒乎乎的,被子更是一年也不洗一次,何蘭給家裏大掃除了一遍,也給被褥都拆洗了。

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甚至于……她覺得只有自己每天都在做事情,才能感覺到自己不是在做夢。她給家裏收拾的幹淨,心情也格外的好。

何蘭是有奶的,但是她剛生産的時候就沒有做過月子,也遭了罪,所以根本不多。即便是這幾天算是吃的好了,但是也養不過來。可是她家小孩兒卻越吃越多。

也虧得,白奮鬥想辦法弄來了奶粉。

她嘴角噙着笑意,給女兒沖了一點點奶粉,小丫頭努着小嘴兒,吃的小口,但是一點也不停。

何蘭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真是碰見了好人。她父親幫她找的後路翻臉無情,害了她,但是偶然遇見的人卻願意幫她,何蘭心裏真的格外的溫暖。她恨不能找個菩薩拜一拜,感謝上蒼。

她輕輕的戳着女兒瘦巴巴的身體,說:“小寶你要多多長肉肉啊,爸爸媽媽都最疼你了。”

“明美……”

一聲響亮的叫聲響起,何蘭湊到窗前看了一眼,就見一個穿着棉襖的小媳婦兒從隔壁出來,奔着對門去:“媽。怎麽了?”

趙桂花:“你閨女餓了,你過來喂她一下。”

他家的小圓圓就是個小吃貨,更是個小饞貓,聞到好吃的味道,那小鼻子就皺着聞味兒,這不,她這吃點飯,小丫頭聞到味道就哭哭臉。

小妹妹一哭,當哥哥的也哭,二重奏一樣。

明美趕緊回家,就見兩個小家夥兒幹打雷不下雨。

明美戳着小圓圓的肉肉,說:“圓圓幹什麽呀?你是餓了還是饞了啊。”

小寶寶哪裏知道呢?小嬰兒拱着媽媽,反正就是饞饞。

明美逐一喂了孩子,說:“我啊,吃點好東西,營養都讓你們吃掉了。”

她這段日子在家吃的特別好,畢竟,這生孩子是大事兒,莊家本來條件就不差,趙桂花偷偷去了黑市兒,也給兒媳婦兒買了好東西。明美娘家這頭兒也經常登門,藍玲倒是不過來久留,但是每隔幾天就來一次,提的不少的營養品。

除了這雙方的太後娘娘,明美的外公藍老頭兒也隔三差五的投喂外孫女兒,這不,明美吃的就格外的好了。一般幹部家庭都沒有這麽吃的,可就算是這樣,明美還是一點也沒有長肉,甚至比她懷孕之前還瘦了一點點,可見啊,這喂孩子,營養都讓兩個小家夥兒吸收了。

這兩個小家夥兒從剛生下來的紅彤彤小猴子,變成了白胖粉嫩的小寶寶。

兩個小家夥兒都肉嘟嘟的,很可愛。

明美給兩個小孩兒并肩放在一起,小圓圓哼哼次次的沖着明美搖擺。

明美:“怎麽啦?”

她摸摸被子,這也沒尿床啊。

小圓圓還哼哧,明美抱着女兒,小家夥兒立刻調整了一個很舒服的樣子,閉眼準備睡覺覺。

哦,這個小孩兒騙抱啊!

明美戳戳她的小臉蛋兒,說:“真是個嬌氣的小崽崽。”

趙桂花:“沒事兒別總抱她。”

明美:“我知道的,我這不是被她騙了?”

趙桂花一言難盡的看着明美,你還能讓一個小孩兒忽悠着了,好在啊,小圓圓是個很愛睡覺的小孩兒,很快的睡着明美給孩子放下,說:“周大媽回來了。”

趙桂花立刻:“我過去看看。”

明美:“我也去。”

他們還想聽聽王招娣的事兒呢。

婆媳兩個都想出門,孩子沒人管啊,趙桂花果斷:“一人抱一個,走。”

明美:“好。”

他們抱着孩子來到周家,大概是看周大媽回來了,王大媽也趕緊過來了,大家齊聚周家,周大媽得意洋洋:“你瞅瞅我這個人緣兒,這大家都關心我啊。”

趙桂花:“我們只是想聽聽王招娣的事兒。”

王招娣:“我已經辦好了所有的手續,明天大強哥去廠子開了介紹信,我們就能結婚了。”

“恭喜恭喜。”

王招娣腼腆的笑了出來,充滿了對新生活的向往。

趙桂花婆媳兩個給孩子放在了小七斤身邊,三個小孩兒都睡覺覺,趙桂花迫不及待:“你說說!”

周大媽看了一眼王招娣,說:“這個事兒啊,我可真是要好好跟你們說說,我跟你們講,就這個情況,也就是我出頭,要是他們兩個人回去,保準要被坑了。”

“怎麽說?”

周大媽唾了一聲,說:“他家簡直要賣女兒,獅子大開口。”

原來,周大媽跟大強還有王招娣一起倒車了幾趟,又走了山路,終于到了王招娣他們村。

說實在的,自從十幾歲跑出來之後,周大媽就一直在四九城生活,還真是沒來過這樣的地方了,一到村裏,這就能感覺到城市和農村的不同。

其實他們去郊外上山的時候,也路過村子,不過城郊的村子和這窮山僻壤裏的村子,那是截然不同的。這個村子在山裏,相當的偏僻,光是走路過來就用了好幾個小時,這段路是完全沒車的。

他們三個人一起進了村,剛一進去,就遇到一個咋咋呼呼的老娘們,上來就拉住了王招娣,說:“哎呀招娣,你這是去哪兒了,聽說你去城裏給人家幹活兒了?給你多少錢啊?哎呦我瞅瞅,你看看這長肉了啊,真是不錯啊……”

又說:“這人也白了,以前倒是沒看出你這黃毛丫頭這麽的好看。你看你大壯哥怎麽樣?你媽可是答應了,讓你嫁到我們家呢?”

這一番操作,真是讓人驚呆。

周大媽可沒客氣,上來就拍開了這娘們的爪子,說:“你什麽人啊,我家給人養好了,你倒是在這兒想要挖牆腳?你以為你是誰啊!王招娣,你說,這是誰!我可告訴你!你要是敢二嫁,就得把這段日子花我們家的錢給吐出來!”

這是周大媽跟他們商量好的,這既然來了就不能做好人,做個好人,那是要被吃掉骨頭的。

那娘們斜楞眼:“你誰啊,還跑到我們村子撒野。”

王招娣低眉順眼的,小聲說:“這是我們一個村子的。”

王招娣:“你讓一讓,我們得回家。”

“你這姑娘怎麽這麽沒禮貌啊,懂不懂尊老愛幼,別以為去了城裏就了不得。”

王招娣:“我去不去城裏跟你有什麽關系,給我讓開。”

別看她對周大媽低眉順眼,但是對外人可不是。她兇巴巴的揮舞拳頭:“給我一邊兒去,別怪我不客氣。”

要知道,王招娣以前在村裏可是一個沒有什麽存在感的人,但是現在竟然敢動手,這可真是讓人震驚了。

那大嬸子震驚的指着她:“你你你……哎呦我不活了,怎麽還能遇到你這麽不懂事兒的小輩兒,你還敢跟我兇,你真是以為自己了不得啊……”

這話立刻引來一群人,其中就包括王招娣的親媽,她媽還不如個外人,甚至沒有第一時間認出閨女。

等她認出了閨女,一行人回了家,王招娣才知道村口的大嬸子為什麽那麽說。

原來,她媽竟然承諾了等這個女兒回來,要給嫁給那個大嬸的傻兒子。

反正這傻子也找不到什麽更好的,也沒有人會嫁過去,正好王招娣這邊也不是什麽清白人,嫁過去能生娃就行。本來那個大壯娘還有點看不上王招娣的。

但是一看她比以前強了不少,長得也好了,人也長肉了,立刻就滿意了,這不是一下子就抓住了王招娣的手。

周大媽還有王招娣他們可沒想到,一進村就遇見這麽個事兒。

可想而知,如果是王招娣自己回來,得面臨多少問題。

不過要論起胡攪蠻纏,周大媽可是一絕,她當即就坐在地上打滾兒,叫罵:“你們王家缺德吧啦的,怎麽還一個姑娘賣給兩個人啊,你們就喪盡天良,我要去公社告你們啊……”

不就胡攪蠻纏嗎,她也會!

招娣媽不可思議,叫:“誰把閨女賣給你們家了。”

周大媽理直氣壯:“你們兩口子啊,那你家閨女還白在我家吃飯啊。”

這周大媽講的是眉飛色舞的,趙桂花和王大媽對視一眼,說:“這還幸好是你,要是換了別人,還真不一定能胡攪蠻纏的來。你這也太胡攪蠻纏了。”

周大媽淡定的很,說:“我必須胡攪蠻纏啊,我也知道事情不是那麽回事兒,但是我要是不這麽做,誰知道他們家還能出什麽幺蛾子?有些人就是這樣的,你要是好說話,他們反而蹬鼻子上臉,如果不好說話,反而是能把事情商量的下來。對這樣能一次次賣女兒的家庭,我是見過的,那是絕對不能給他們一點機會的。反正我就鬧。”

趙桂花:“那你以什麽身份鬧?”

周大媽:“我就說啊,我就說王招娣是我幹女兒,他家不想浪費糧食養女兒把王招娣送到我家。現在我都給王招娣養的白淨壯實,也給她找了個對象,他家反而又想收別人彩禮。那這事兒不是把我裝裏面了嗎?我白白花了一年的錢,給她吃好喝好?嫁人可以,這一年的生活費得補給我!”

“啊這……聽起來好像有道理,又好像全無道理。”

周大媽:“我知道的啊,我也知道這事兒不能這麽看的,但是我不胡攪蠻纏,怎麽能讓王家覺得厭煩,能讓她順利脫離王家?”

可能別人沒懂,但是趙桂花懂了。

她說:“你就是瞎說又胡攪蠻纏,故意讓人認定你是個不安好心的。雖說你可能真的養了王招娣一年,但是你也有自己的圖謀,那麽他們家就會覺得,你想從大強身上坑錢。既然同樣是坑錢,那麽他們肯定更想自己坑錢。而不是通過你。”

周大媽:“對喽。”

她說:“果然啊,那些人看我胡攪蠻纏,勉強把我安撫住,偷偷找大強,問彩禮的事兒。我們坐車的時候那可是反複的推演過該咋辦的,大強就惡聲惡氣的說,彩禮六十六。”

周大媽冷笑:“這家人覺得這個價錢低了,雙方你來我往的一番讨價還價,最後定了一百塊錢。這給彩禮,可沒有給這麽多的。這算是賣閨女了。”

一般來說,彩禮給個二十就算是不錯了。

一般這樣獅子大開口的,那就真的沒想着在當什麽親戚處着了,基本上跟賣閨女沒兩樣了。雖說現在已經是七十年代,但是一些偏僻的地方,還就是有這樣的。

像是他們村就是,因為周大媽一早就表現了自己的刻薄與胡攪蠻纏,那邊想要快速處理,所以事情就進展的很順利了。

其實,這件事兒裏還有很多龌蹉是周大媽和王招娣都沒說的。

因為一開始的時候,雙方就說好了王招娣是去城裏給人生孩子,雖說王招娣沒有生出來,但是王家的人也默認王招娣不是什麽黃花閨女了。

既然不是黃花閨女,那麽在想“賣”個好價錢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們才盯上了村裏的大壯。

這家子條件不錯,不過因為他是個傻子,就不太好找對象了。

但是配王招娣這種,又是可以的,雙方已經定下了五十的價錢。斷親那種。

大壯娘也就相當于找一個人照顧自己兒子,五十塊錢買斷一輩子。但是現在王家多了一個選擇,就是遠道而來的大強。這王家立刻就活了心,雖說周大媽跟個攪屎棍一樣在裏面跳,但是他們就看得出,周大媽是有利可圖才跳的厲害,所以立刻就給大壯家那邊反悔了。又緊着這邊了。

王招娣回了家,她的妹妹引弟立刻就來打探了。再得知大強是力工賣苦力的,這一次是二婚,已經死過一個老婆之後。引弟立刻悄悄的告訴了王家父母。

這兩口子一琢磨,猜測大強的上一任老婆肯定是被他打死的。沒看嗎,這人惡聲惡氣的,還人高馬大一把蠻力。再說了,一個城裏人為啥要找鄉下丫頭?肯定是他人有問題啊。

這肯定是個對媳婦兒下手狠的,上一個,保準是被他們家打死的。

不過雖然這麽想,也一點都沒有妨礙他們想把王招娣嫁過去,他們看的是錢。又不是人,這樣的人,肯定比村裏人出嫁高啊。他們村大壯家已經算是不錯了,能出的上五十,這個人開口就是六十六。

那麽再講一講,可以更高啊。

他們幹啥要通過周大媽賣女兒,這人還自稱什麽幹媽,這算個屁啊。他們就算是要嫁,也是自家賣。不僅如此,當初周家可是承諾了,如果沒生下孩子,也給五十營養費的,這必須給。

周大媽:“其實在過去的路上我就想過了,有些錢肯定是要花的,如果一分錢不花,招娣是別想脫離那個家。他們一個村子都比較抱團,我也不能給大隊長送點好的就開出介紹信,這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裝作壞人,我跟大強兩個,一個是想要趁機從中占便宜的老太太,一個是人品惡劣的暴力狂。這不,因為我們兩個都不是什麽好鳥兒。那邊迫切的想要把事情解決了,把我們攆走,所以很快就在鬧騰下敲定了。大強花了一百塊錢,拿到了一張斷絕關系的說明,還有招娣的介紹信和戶口遷移證明。我這邊因為人在屋檐下,所以勉強的給了當初說好的五十塊錢。一共一百五,斷絕了王招娣和那邊的關系。”

她講的不算是複雜,但是其實還是胡攪蠻纏了好多天的。

好在效果不錯,雖然一百五不少,但是也就當做是王招娣父母的一場養育之恩吧。

“那這個事兒,就算是了了?”

“對。”

趙桂花再次感慨,多虧了現在是七十年代,很事情辦起來都簡單,要是擱了幾十年後什麽都正規,王招娣可別想着一下子把所有的證明都開出來。

當然,別看周大媽說的不算是複雜,但是他們想也知道,當時情形肯定很亂,不是那麽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處理好了的。

趙桂花:“周大媽你也不容易。”

周大媽:“我可不是不容易嗎?我充分演出了一個想通過人家閨女賺錢,但是在別人地頭兒上,不得不低頭給錢的惡毒老太太。”

王招娣:“幹媽,這個錢,我不能讓你拿的,等我攢夠了錢,就還給你。”

周大媽:“還什麽!這是當初說好的,既然是說好的,就給他們吧。”

王招娣垂了垂頭,落下一滴眼淚,這一次回家,她才是真的感覺到了,自己的親人還不如毫無關系的陌生人。周大媽都能這麽幫她,可是她親爸親媽在得知大強可能是個暴力狂的時候,也只想着賣閨女賺錢。

他們不僅賣閨女,還想着把她變成可以長期發展的人。

她臨走之前,她媽拉住她的手哭哭啼啼的說:“招娣啊,你這嫁出去了,也不能不管娘家啊。你看你大姐二姐,那個不把娘家當做後盾?如果沒有娘家的人幫你,你連個撐腰的人都沒有,你可得知道好賴。我們是生你養你的父母,我們是最不會害你的。你可要記得回娘家啊。”

王招娣想到她娘當時的做派,就覺得一陣反胃,果然,很快的,她娘又說:“你在城裏日子肯定是怎麽都比農村好的,雖然咱們兩個地方距離的遠,但是你多攢點私房錢啊,實在不行偷偷拿一點家裏的錢藏起來,也是好的。過幾年你給那個男的生個兒子,他還能一直不讓你回娘家?到時候你攢了錢拿回來,也算是孝順了。娘這又懷上了,等我給你生個弟弟,以後你也算是有依靠了……”

王招娣想到他媽的這些話,只覺得隔夜飯都吐出來了。

她也是真的知道,有些人做父母,不是好的。

他們生孩子也只不過把孩子當做搖錢樹而已。

她記得當時自己冷冷的說:“你們賣了我,以後永遠不要認我,我恨透了你們!”

從小到大,她是第一次說這樣重的話。

明明是她爹娘的錯,可是她反而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兒,罵她是個白眼狼,罵她不知道父母的苦心。罵她不是個好的,更是罵她不如她的姐妹,恨不能出生的時候就溺死她……

王招娣想到這些,搖了搖頭。

斷了關系,就斷了吧。

她只要不回娘家,那邊找來她都不怕的。他們在村裏作威作福,在外面可別想。

“招娣,你怎麽了?”

招娣:“我想到我家裏人了,他們賣了我,還指望我繼續幫扶娘家。”

其實出發回老家之前,王招娣就想到他爸媽是會賣了她的,但是實際經歷的時候還是覺得渾身寒徹骨。她就不懂,只因為她是個女孩兒,就要被這麽對待的嗎?

可是,為什麽有的人家不是這樣呢。

王招娣甩甩頭,說:“我以後不會再回去了。”

“不回去是對的,你回去又能有什麽好結果。”

周大媽也說:“對,我看也是的。”

她是很高興王招娣能脫離娘家的,她說:“你既然走出來,就不要回去,你看你的姐姐妹妹,他們都是什麽樣子,你想變成那樣嗎?”

周大媽跟大家夥兒吐槽,說:“你們是不知道,王招娣她妹妹可真不是個好的,還專門過來做耳報神。啧啧。”

“她妹妹啥樣的?”

周大媽看了一眼王招娣,見她沒有反對,說:“她妹妹那可是一心盼着家裏再生一個弟弟的,盼着的不得了,就指望娘家有個男娃兒能夠撐起門戶,她将來嫁人多個依仗。你說是不是腦子有病,他們姐弟差的那麽大,就算生下來的男娃兒是個好的,也依靠不上吧!更不要說,那種家庭哪裏會教育出什麽好孩子!你們沒看見嗎?王招娣的衣服變了?她穿回家的那件衣服,被她妹妹搶走那給他媽穿了,要不是我有點準備,王招娣都得穿着單衣回來。還有,她妹妹整天過來打聽她有沒有偷偷攢錢。還質問她,為什麽不偷點錢拿回家改善生活。”

衆人目瞪口呆。

明美:“哎我去~這多大的姑娘啊。”

“十六七歲了啊,也不是小孩兒了,你可沒看說的那個話,真是不着四六。”

周大媽覺得,真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咦?她會這個詞兒了。

果然掃盲班沒白去。

她說:“真是,她娘家那些個姑娘,真就王招娣一個好姑娘。其他人都不行,大的小的都不靠譜,他爸媽就不會教育孩子。”

這要不是王招娣力氣大能吃飯,所以不招他父母待見一直是放養着,恐怕也會被影響成那樣的人,好在啊,王招娣不是,也幸好是王招娣來他們這邊,這要是換成王招娣小妹那樣的,那還真是來個賊。

有時候啊,人和人真是看緣分了。

“我真是慶幸,來的是招娣。”

王招娣:“我也沒有你們說的那麽好。”

她有點不好意思。

“你已經很好了,你能在那個家裏長大,還沒有變成他們一樣的人,已經很好很好了。”

王招娣抿着嘴,說:“我不想跟他們一樣。”

她以前是只顧着填飽肚子,沒想過其他的,只會整天往山裏跑,也不懂那麽多道理。還是來了這邊,她看了很多、見識了很多、也懂了很多,她知道該是怎麽做人,也許做人可以胡攪蠻纏,也可以有自己的算計,但是她一定不能變成她媽,還有他姐姐妹妹那樣的人。

王招娣這次回去其實也想跟自己幾個妹妹說一說的,她希望大家都跟他一樣,能夠有自己的想法。可是她更說個開頭,他們就說她是黃皮子上身,被迷瞎了眼,瞎說八道。還有說她進了城就一副看不起人的嘴臉講大道理,自以為是,算個屁啊。

所有人都用不贊同不理解的眼神看她,好像她才是那個異類,可是實際上,不是的呀。

王招娣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一個異類,她做的才是對的,像她家這樣一心拼兒子,甚至不惜賣女兒的,這樣的才是不對的。

她覺得,做人就該像明美那樣,像李芳姐那樣,也像姜蘆姐那樣。

而不是,全然的只認兩個字——兒子。

好像如果不生兒子,這一輩子就完了。

人生不是這樣的。

王招娣只覺得回村的時候,整個人都透不過氣。她第一次覺得,他們家人是多麽的無知。其實在村裏,也不是家家戶戶都這樣,也有開明的人家,家風正的人家。

但是他家不是。

也有很多人家不是。

王招娣輕輕的嘆息一聲,她說:“這一次我結婚把戶口轉過來,想把名字給改掉。”

“嗯?”

“改名字嗎?這樣蠻好的。”

“是的,我也覺得招娣這個名字不好。”

這個大家都很贊成的,雖然名字怎麽叫都行,但是招娣,總是讓人覺得不舒服。

大家都看她,王招娣說:“我不想招娣,有沒有弟弟,我根本不在乎,我想換一個名字。我想為我自己起一個新名字,而不是讓自己的名字變成別人的願望。”

“你想換一個名字?那你想叫什麽?”

其實王招娣也不知道自己想叫什麽名字,但是她肯定是不想再叫招娣了,以前是她沒得選,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她可以有新的生活,她想要選。

她認真:“我想叫一個很好的,為我自己的名字。”

她撓撓頭,說:“你們覺得呢?你們覺得,我叫什麽好?”

作者有話說:

給招娣征集一個新名字~

145、和諧大院兒

王招娣想改個名字, 這年頭改名字本來就不難,像是她這樣遷戶口的時候順便改名字的,就更方便了。

不過吧,改成什麽可真是難倒了王招娣, 這要是沒文化, 起名字都不會呢。她眼巴巴的看着大夥兒, 衆人倒是也實在, 紛紛出主意。

“我覺得自珍不錯,自己珍惜自己。”

“可以叫令昭, 令是美好, 昭是光明。”

“也可以叫思甜,咱們過甜美的好日子。”

“也可以叫向陽啊, 寓意多好。”

“要不叫桂英, 穆桂英就特別厲害, 咱也叫桂英。”

“你要是覺得這些都複雜,那就叫王新,新生的新,代表獲得不一樣的新生。也可以叫欣喜的欣代表你以後生活都過的歡欣。”

大家七嘴八舌的, 就那麽幾個人, 硬生生的營造出了菜市場的效果。

王招娣剛才還苦無頭緒,這瞬間就覺得選擇還是蠻多的嘛!大家是真好啊!她感動的都要眼淚汪汪, 高興的說:“謝謝你們!”

頓了一下,說:“往後我孩子也可以用這些個名兒。”

嗯, 一下子倒是都收了呢。

“噗, 你可真貪心。”明美嬌俏的調侃了一句。

王招娣倒是認真:“沒文化啊, 得了這麽多好名字, 我家娃兒到時候都能用得上。”

這個時候就體現出姓氏的重要性了, 大強姓葉啊,真是随随便便給孩子起個名字,不管男娃兒還是女娃兒,都很好聽了。就不像白,這不小心就白費。也不像莊,一不小心就顯得虛。

大強這名字就很一般,但是葉強,聽起來是不是還算是可以的?

到時候她家生了男娃兒叫葉向陽,生了個女娃兒叫葉思甜,也可以生個男娃兒叫葉新,生個女娃兒叫葉欣。

真是想一想王招娣都覺得自己能笑醒。

招娣越想越快活,嘎嘎的笑,明美:“那你呢?你想叫什麽?”

王招娣想了想,說:“我覺得桂英啊自珍啊欣欣啊都很好。”

趙桂花眼神閃了閃,覺得果然是一個年代有一個年代的審美啊,她這一茬兒人,沒文化都樂意叫什麽花花草草,但是這個時候就是喜歡什麽用什麽芳英秀珍玲的。

王招娣繼續說:“我打算叫自珍,他們都不珍惜我,但是我希望自己珍惜自己。”

明美:“這樣不錯哎,王自珍,聽起來真不賴。”

王招娣笑眯眯,說:“那當然,謝謝你們幫我想了很好的名字。”

大家都笑了出來,王招娣說:“等我明天改了名字,我就不是以前招娣了。”

她想一想就覺得格外的開心呢,大家也替她開心。

趙桂花問:“那你跟你爸媽斷絕關系,是落實在紙上了?”

王招娣點頭:“對,他們都蓋了手印,我沒給大強哥,自己收着了。”

雖然是大強哥出的錢,但是王招娣卻還是自己收着了,她覺得自己有點小算計,但是她不想把命運在放在別人的手裏了。即便是這可能也不重要,但是這是提醒她,他爸媽為了一百塊錢就可以放棄她的警示符。

這讓她知道,自己對那家人絕對不能心軟。

不過吧,她倒是也不覺得自己還會再回去,只要不回去,其實他們是沒有什麽來往了。

周大媽:“你們以後好好過日子,夫妻齊心,不要在想老家那些事兒了。”

王招娣點頭:“我知道的。”

她含笑說:“我不能讓您白為我白折騰一場。”

周大媽:“嗐,這不算什麽,我要是不胡攪蠻纏,無理攪三分,一副想去占便宜的樣子,他們也不能着急讓我們滾蛋。這事情不就處理的快了?這種事兒啊,你不能給他們時間讓他們細琢磨,要是細琢磨,他們可能就會獅子大開口,再說你和大強可能也會露出一些破綻。這要是讓他們咬住了,那就沒完了。但是我這邊像是一個老潑婦過去瞎胡鬧,他們為了趕緊把我這人攆走,那肯定是要趕緊把你處理掉的。”

她演戲,可不是白演的。

這個時候就連趙桂花和王大媽都豎起了大拇指,周大媽嘿嘿一笑,說:“這種事兒你們沒經歷過,不曉得的,這對付蔫吧人,你就得這樣。你可別覺得人看着可憐巴巴的,就要同情他們,有些人就是骨子裏犯賤。”

趙桂花:“那他家人以後會不會來城裏?”

這個事兒吧,王招娣自己倒是很有發言權了。

她說:“他們不會來,他們在山裏住久了,根本就安于現狀,哪裏敢出來?我們村子之所以那麽窮,就是因為這些。你們還記得我講過的賣雞蛋的事情嗎?他們連出來賣雞蛋的勇氣都沒有。其實只要走兩個小時的山路,他們都不肯的。這讓他們坐車倒幾次然後來這邊找我?那不可能的。他們現在拿了周大媽的五十塊,又拿了大強哥的一百塊,恨不能好好補補身體,在拼一個兒子呢。我媽又懷了。不過就算是他們真的來了我也不怕,他們在村裏能找人抱團,來這裏可不是他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的。”

不得不說,王招娣跟家裏斷絕了關系,人都自信了很多很多。

趙桂花又提醒她:“那個蘇招娣的婆婆,是你正經的大姨吧?你媽的親姐姐,她會不會來挑事兒?”

趙桂花這人吧,雖說不是讀書多的人,但是到底也是經歷了上百年的風風雨雨,雖然智商是不會增加,但是閱歷多啊,她的閱歷,比在場各位都多多了,想事情也能方方面面都考慮到。

這不,就提點上了。

趙桂花:“如果這個人來了,你要想好了,該是怎麽處理。”

王招娣:“我是不會認她的。”

她冷笑:“以前我家過的困難,她倒是從來沒有出現過,雖能她是我大姨,但是我從小到大就見過她兩次。她可不會跟我們這樣的山裏親戚來往。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是我大姐結婚,第二次就是她去村裏帶我出來這次了。所以我才不理她是什麽人。她要是敢來,我就敢罵人。她算是老幾,跑到這兒充大爺?”

趙桂花豎起大拇指,說:“你這樣就對了。”

她覺得,王招娣真是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雖然也越來越自信,但是還是個有些腼腆的小姑娘。但是現在真是不一樣了,也許是真的脫離了那個可怕的原生家庭,徹徹底底脫離了,反倒是讓她一下子就不同了。

趙桂花:“如果她真的來了,你別上來就罵人,你上來就哭啊!哭總是會的吧?”

王招娣:“哎?”

趙桂花:“你嚎啕大哭啊,你說你爸媽為了生兒子早早把你賣了啊!你說自己從小到大只見過這個所謂的大姨兩次啊。你根本不知道這是不是你大姨,就算是,她跟你家沒來往啊。就算有來往,你一個被賣出去的女兒跟他們有什麽關系呢?你把這個實話說出來啊!咱們杏花裏的人雖然不是什麽嫉惡如仇的大俠,但是也算是熱心腸,是絕對不會看着她來欺負人的。你跟他罵罵咧咧的,別人還不知道這麽回事兒。你看你這事兒都不複雜,三句就能說清楚,你哭嚎出來啊!就這,我就不相信她還敢來找你。”

王招娣:“我知道了。”

她想一想,好像也對哦。

還是趙大媽有主意。

趙桂花:“你示弱兩次,她如果還敢來,你就可以動手拿掃帚趕人了,畢竟只是一個不來往的親戚,不用顧及。你看,大家都這麽幫你,你不能不立起來讓一個根本不相熟的人欺負啊!你也可以大吼,就算是你爸媽來了,也跟他們沒關系。”

頓一下,她微笑:“大強他們搬運組全是彪形大漢,去找你的好表哥談一談嘛!別打架哈,教他做人總是可以的。你可以告訴他啊,如果通過你爸媽那兩個老混蛋給你找麻煩,你就找他家小輩兒談心,不是真的讓你們幹什麽,吓唬人總會吧?這種人都是慫貨,我就不信這家人還敢鬧妖兒了。”

趙桂花一說完,周大媽:“……”

王大媽:“……”

了不得啊趙桂花,怪不得就說她們覺得趙桂花不好惹呢,這都搞上威脅了。

趙桂花:“看什麽看,我也不是讓他們動手,談談心總是可以的。”

王招娣:“……好!”

她覺得,自己真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氣。

不過很快的,她自己又洩氣了,哦不,也不是洩氣,而是開心的笑了出來,她說:“真好,我離開家了。”

她以前不懂,以為日子就是那樣的,可是來到這裏之後,雖然大家吵吵鬧鬧,噼裏啪啦,但是她卻知道了,日子不該是他家那樣過的。

王招娣他媽叫汪琴,汪琴就是出生于重男輕女的家庭,不是一般般的重男輕女,而是十分的重男輕女。她媽跟她姥是一脈相承的。這嫁過來這麽多年,接連生女兒,常年不斷的懷孕生孩子,她媽明明比周大媽年輕很多歲,但是看着卻比周大媽老很多。要知道,周大媽年輕守寡帶孩子過,日子過得辛苦已經比同齡人顯得年紀大了。

她媽剛到四十,看着比一個五十出頭的老太太還顯老呢。

她媽因為生不出兒子被村裏人嫌棄,在外面是唯唯諾諾,不僅是她奶,她嬸子,就連外面的人都可以随便欺負她媽。她媽毫無怨言,反而是回家對他們幾個女兒撒氣。

別看她媽在外面是受氣包,但是回家卻常常打他們出氣。

她對女兒出手,比外面人還多。

明明看起來是那樣軟弱,那樣被欺負的一個人,但是對女兒卻很能狠得下心,兇得很。

至于她爸,她爸很雞賊的,他是不動手,因為有她媽啊!她媽會動手,她媽會把所有好的東西都給她爸,所以他爸什麽也不需要做。就能享受一切。王招娣想到自己脫離了這兩個人,真是想鬥志昂揚都不行,因為,她會因為離開而笑出聲。

“真好啊。”

“等你結了婚跟大強好好過日子,他要是欺負你,你就回來跟大娘說,我們幫你出頭。可別覺得你沒了娘家就能胡亂的欺負,你在咱院裏生活了這麽長時間,我們可不能看着你受欺負,咱們都是自己人。”趙桂花說了出來。

招娣用力點頭。

她知道的,他們村裏就算是有的姑娘出嫁,可能父母都不會這樣硬氣的說一句為女兒出頭。但是他們只是鄰居,王招娣覺得好溫暖的。

明美這時開口:“誰欺負你,你可以跟我說,別看我瘦,我能一個打三個。”

招娣笑了出來,說:“明美姐,我知道你很厲害的。”

江湖上早有她的傳說。

“招娣,雖然你跟大強結婚,但是現在很多剛畢業的,還有很多家庭困難的,街道安排工作都安排不過來。像是你這樣的,很難給你安排工作的。”姜蘆倒是直白了一些,她說:“你們夫妻兩個總是要攢一點錢,不如你來我這邊幫忙吧。”

她說:“你也是曉得我家的情況的,我家根本忙不來,我一個月給你十塊錢,你看成不?”

這也就是屋裏都是熟人,不然姜蘆肯定是要私下開口的。

王招娣驚訝的擺手:“不用不用,不用的,你們幫了我那麽多,我不能要你們的錢……”

姜蘆:“那不行,一碼歸一碼,我也不是一直給你十塊錢啊,等我家孩子大一點,我肯定就不給了。而且你結婚了肯定要生孩子的吧。等你照顧自己的孩子可能也照顧不來我們這邊了。我要是找你幹零碎的活兒,可就不會給你十塊錢了啊。”

王招娣:“可是……”

“你別可是了,你是不是嫌錢少啊。”

王招娣用力搖頭:“沒!”

她哪裏會覺得錢少。

大家都笑了出來:“那就這麽定了。”

王招娣想到趙大媽這邊還差一個月呢,趕緊說:“我很勤快的,可以做好兩家的活兒。”

趙桂花:“行。”

王招娣:“我不在的這些天,我會扣掉的。”

趙桂花:“行。”

這個事兒,她不争。

王招娣開心的笑了出來。

王招娣回來算是帶來了很好的消息,同樣的,作為鄰居,周大媽也真是沒有想到白奮鬥竟然在短短的日子裏結了婚。她驚訝的說:“陳源沒搗亂?”

你看,人人都知道,陳源會搗亂。

趙桂花憋着笑說:“沒!陳源最近不在院子裏,他躲着白奮鬥呢。”

自從被白奮鬥當衆“溝通”過,陳源的名聲就更加奇奇怪怪了,而陳源本人深深的覺得,其實就是白奮鬥對他有意思。別看陳源平日裏牛氣沖天,但是還真是沒處理過這種情況,吓的直接躲回了自己父母那邊。

這兩天都不在,每天下班只有陶玉葉一個人回來。

不過陳源不在好像也不錯,他們都聞到陶玉葉在家做肉了。

這陳源一不在家,陶玉葉就在家吃好的。

這兩口子,也真都不是什麽簡單的人。

周大媽:“唉我去~”

“那啥樣人能嫁給白奮鬥啊!”

“一個被婆家坑了虐待的小媳婦兒。”王大媽一句話就總結了,不過她也沒提這個人成分不好。

周大媽:“啥?”

她瞪大眼:“這還能讓人欺負了?”

別看她以前也不是啥好人,但是她可是很勇于反抗的。

她娘家和婆家,誰都別想占便宜。就說她男人走了的時候,她婆家大伯哥不就想要來搶這份工作?當時她可是沒客氣,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後那邊也沒得償所願。

所以周大媽是很不能理解軟弱被人欺負的不像樣的人的。

她說:“這不至于讓白奮鬥欺負了吧?”

“那不能,白奮鬥好不容易找個媳婦兒。”

“那倒也是。”

這些婦女都在家裏唠嗑,話題的中心白奮鬥同志就連掃地都格外有勁兒,他現在可是結了婚的人。那是跟以前一點也不一樣了。他今天打掃的快,很快的就進屋休息。

一進來就看到王香秀也在,王香秀坐在那裏悄悄的抹眼淚,看到白奮鬥進來,擦擦臉說:“我出去了。”

這屋子是後勤很多人放各種工具的地方,不管是掃廁所的還是後勤的都會過來休息,不過孤男寡女,王香秀還是出去了,白奮鬥看她背影一眼,別開了視線。

他現在可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管不了別人。

王香秀也不是專門到白奮鬥面前賣慘,她其實就是難受,想到金來又進去了,她哪裏能不難受?這當媽的做一切還不都是為了兒子?可是金來咋就管不好了呢?

三年啊!

這也不知道在裏面怎麽過。

王香秀雖然難受,但是卻不敢耽誤一天的工,她家裏,還有另外兩個孩子呢。雖然她手裏也有些錢,但是卻不敢大手大腳,畢竟啊,銀來的身體是要長期養着的。

銅來……她現在最能指望上的只有銅來,她也是盼着銅來可以讀到高中,多點出路。

別看現在都說讀書不重要,但是在大城市裏,大家還是傾向于讀書多一點的。他們見識多一些,曉得如果同樣的背景,那讀書多的肯定是更多一些機會。

就像是現在,很多廠子招工已經非高中生不要了。

其實就是在廠裏打螺絲,幹什麽就用高中生了,沒讀過書的一樣也能幹。但是誰讓現在一個工人的崗位緊張呢。那自然是找好一點的。

所以即便是這個時候看似讀書不重要,可是很多有條件的還會讀到高中。這樣機會多。

不過初升高,也不好考的。

王香秀希望銅來多一點機會,他過的好一點,也能照拂一下不成器的大哥,身體不好的二哥。王香秀嘆息一聲,繼續幹活兒。

莊志希出來上廁所,就看到王香秀哭哭啼啼的幹活兒,他猶豫了一下,拐彎兒去了別的廁所,這麽哭哭啼啼的,讓人看到還以為怎麽着了呢。

這金來又進去了,莊志希是後來才知道的。

誰讓,金來這孩子上次從少管所回來就不怎麽着家兒,他們這些人又是上班的,自然就沒怎麽碰見這個小孩子,不過倒是沒想到,他這麽快就二進宮了。

莊志希暗戳戳的想,這一進宮二進宮,估摸着以後保不齊還有三進四進!

這可不是他烏鴉嘴,而是這金來吧,經歷這麽多都不怎麽改,要說他能改好,真的很難了。他溜達着往另一頭走,不經意的一回頭,就見陳主任,就是陳源他爸,這貨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去了王香秀那邊,兩個人正在說話。

陳源他爸站在陰影裏,看不清楚表情。

但是王香秀的眼淚倒是更多了。遠遠的都能看到她在不斷的擦眼淚。

莊志希:“……”

這倆人說什麽啊?

哎不是,陳主任到底是知不知道,這裏看似是很隐蔽,但是從樓上能看的真真亮亮啊。不管是陳主任是說什麽,這要是被人看見都能傳出閑話的。

莊志希果斷的鑽進了另一側的廁所,假裝沒看見。

哎呦喂,他可不去圍觀這樣的現場。

老同志也要臉啊。

莊志希溜達着上樓,一進辦公室,就看到一排腦袋在窗口。

莊志希:“……”

他就說!

他湊過去:“讓我看看。”

這個時候都不管自己扒拉的是關系不好的小許了。

小許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熱鬧。

小許也顧不得這是他不喜歡的莊志希了,熱情的介紹:“他們不知道說什麽,王香秀剛才還舉着手發誓了。哎呦呦,真是太精彩了。”

莊志希:“???”

發誓?

這麽刺激的嗎?

“給我留個地方我也看看……”

大家都在看熱鬧,這時陳主任看着王香秀,說:“你發誓?”

王香秀:“我真的發誓,雖然以前白奮鬥跟在我屁股後面讨好我,但是真的沒有碰過我一根毫毛。如果我撒謊,天打五雷轟!”

她都敢發這樣的誓言了,那就說明……這事兒應該是真的了。

陳主任抿抿嘴,說:“行了,我知道了。”

王香秀納悶的看着陳主任,不知道陳主任這是什麽意思,他好端端的跑來批評他一頓,然後逼問她之前跟白奮鬥有沒有茍且。這事兒鬧的……

她接二連三的發誓啊,要是換個人,她還真是不敢。

但是白奮鬥。

她是真的沒有啊。

王香秀揉揉眼睛,納悶的看着陳主任離開的方向。

陳主任當然也不是對王香秀有意思才來找她,這男人啊,也不是各個都好色,最起碼陳主任不是。他之所以來找王香秀,完全是為了自己兒子。

陳源回家信誓旦旦的說,白奮鬥喜歡爺們,在他面前跳的歡就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其實,白奮鬥喜歡他!

這個事兒,陳主任真是聽了一頭黑線,他還聽到外面傳言,他兒子喜歡白奮鬥呢。

一樣的話,對象彼此掉個個兒。

總之這件事兒讓他很是不能相信,不過他也要查詢一番,最容易的方法就是來找王香秀。畢竟白奮鬥也舔了王香秀那麽多年。誰都知道白奮鬥以前的錢都花在了王香秀身上。如果他們倆真的一點也沒有發生什麽。

這陳主任真是要相信這個事兒了……保不齊啊,王香秀就是白奮鬥的煙霧彈。

說實在的,陳主任是希望王香秀和白奮鬥搞在一起過的,這樣最起碼證明了白奮鬥不是喜歡男人的。但是!!!竟然就真的沒有!

什麽!

你說為什麽不問白奮鬥的媳婦兒。

他現在都不行了,問有什麽用。

那肯定得問王香秀的。

但是現在的結果讓陳主任覺得腦子嗡嗡的,他只覺得,自己心态崩了,這個白奮鬥給王香秀花了那麽多錢,舔了那麽多年竟然沒在一起過,那是不是說明,白奮鬥确實不喜歡女人……

他的兒子,危險了!

陳主任只覺得相當的難受,他回到辦公室,頭腦風暴起來。

這堅決不能讓他兒子跟白奮鬥牽扯在一起,可,白奮鬥已經是掃廁所的了。降無可降,還能讓他幹啥?他兒子是在廠辦工作,總歸要上廁所吧。

那總是要遇見的!

給白奮鬥調走!

對,想辦法給白奮鬥調走!

如果白奮鬥去了車間,給他弄到比較忙碌的車間,那麽白奮鬥跟陳源碰上的機會就少了,就像是現在,陳源出來上廁所,都得小心謹慎,生怕白奮鬥偷看他。

他倒是每次都去王香秀那邊,但是糞車過來的時候,基本上是兩頭走。白奮鬥和王香秀都要跟着的,保不齊也會遇見。他敲着桌面,覺得自己倒是可以動用點人脈。

不過陳源跟白奮鬥還住一個院子呢……暫時讓小兩口回來住。

這房子反正是分給他們家的,先放一放,稍後沒人注意了就租出去,也是可以的。但是絕對不能再回去住了,當時分房的時候他只顧着占便宜,倒是忘記了,這個大院兒就不是啥好地方啊。

那個周群,他也有這樣的傳言啊。

他清清白白的大兒子啊,可不能被這些人纏上,更不能被這些人帶壞。

不可以!

他得行動起來。

陳主任想好了,覺得心情不錯。

“咚咚咚。”

陳主任:“進來。”

廠辦秘書過來:“主任,張副廠長讓您過去一趟。”

陳主任:“行……”

他起身,問:“什麽事兒啊?”

秘書尴尬的笑笑,小聲說:“男女關系。”

陳主任:“……???”他這樣潔身自好從不亂搞的,還能有這樣的事兒?他帶着一張懵逼臉,去了辦公室,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主任黑着一張臉,簡直就像是不小心踩了狗屎,不小心掉進了臭水溝,不小心……總之,他的臉黑的不像話,走路都帶着一股子黑氣。

他回到辦公室,衆人就聽到辦公室裏噼裏啪啦,疑似砸東西的聲音。

崔大姐一幹女同志不管那些個,直接過去偷聽,聽完了回來,小聲說:“砸了辦公室。”

莊志希:“他這脾氣,可夠暴躁的,我說陳源像誰了呢。”

大家正說話,就聽到有人敲門,莊志希一擡頭,還挺驚訝的,熟人啊。

胡慧慧。

王香秀的表妹。

胡慧慧也挺詫異見到莊志希的,随即一想,對啊,莊志希是在宣傳科工作的,廠辦的同志領着胡慧慧過來,說:“這位是某委會的胡同志,她是過來送一些宣傳文件的,你們宣傳科接受一下,做好宣傳工作。”

“好的。”

胡慧慧倒是主動跟莊志希打招呼:“小莊哥,沒想到你在宣傳科工作,以後有什麽互相聯系。”

莊志希:“可以的。”

大家立刻好奇的看着他們兩個人,視線帶着游移。

正在大家好奇的時候,廣播響起來了。

其實莊志希也是廣播員之一,不過他算是一個替補,主播音員不在的時候,他才會替補上,而且他主要是播報廠裏的各種數據性文件。

播音員不喜歡播報這種文件,太複雜了,很多次又拗口。

所以基本複雜的文件都是莊志希播報,其他的倒是這位播音員大姐的活兒。

“插播一條通知,插播一條通知,經群衆舉報,我廠後勤陳主任大庭廣衆之下調戲廠職工王香秀同志。經過查實,此事子虛烏有。這件事兒給當事人帶來很不好的影響,請大家不要以訛傳訛。另外,請諸位同志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解。也傷害到工人們的工作熱忱。雖查實陳主任并沒有調戲王香秀同志,但是工作的方式方法不好,在這裏也提出批評,陳主任退出本年度優秀幹部競選。各位同志,工廠是我家,人人都愛他,工人老大哥……”

巴拉巴拉!

廣播還在繼續,但是大家都已經聽清楚了廣播裏的內容。

胡慧慧:“……”

她現在越來越覺得,她男人說的好像是有點道理的,她表姐還真是夠能克人了。

你瞅瞅,這又一個。

但凡是沾邊兒,就沒個好啊!

她抿抿嘴,心裏慶幸上次蘇家的事兒,他們沒參與,不然保不齊會不會克人。

“胡同志,胡同志?”

胡慧慧:“我先走了。”

她跟莊志希也格外打了一個招呼:“小莊哥我先走了,回頭見啊。”

這個回見,就跟吃了嗎一樣,純粹是個無意義的話。

不是約着要見。

莊志希也懂的,他含笑:“慢走。”

這人一走,崔大姐趕緊問:“你趕緊交代,咋還認識大姑娘呢?你可不能亂來啊。”

莊志希笑:“你這話就不對了。”

“哪兒不對?”

莊志希:“首先,她不是什麽大姑娘,她是已婚婦女。其次,你沒看到我們只是虛應的客氣嗎?我跟她不熟的,她原來在我們大院兒住過。”

“你們大院兒?”

莊志希表情微妙了幾分,說:“王香秀的表妹。”

“卧槽!”

“哎媽呀。”

“這這……”

大家都震驚了,王香秀和胡慧慧是一點也不像的啊。

而且,胡慧慧看起來條件很好啊,但是王香秀就不是了。

“他們表姐妹關系怎麽樣啊?”

“這個胡慧慧是……”

……

七嘴八舌。

莊志希:“差不多得了哈,別議論人家,胡慧慧同志是他們鄭主任的妻子。”

“卧槽!”

大家再次發出震驚的驚呼。

要是別人,真是不一定認識什麽鄭主任,但是他們基本都認識,他們宣傳科,有時候要在廠內做一些宣傳。某委會那邊會對接一些材料的。

所以啊,不一定認識,但是肯定是知道是誰。

“那人得有四十了吧,這個胡慧慧看起來好年輕啊。”

“老夫少妻……”

“你當領導你也可以啊!”

“去去去!”

大家讨論起來,可是卻不知道,這個時候王香秀倒是一張懵逼臉,她不可思議的看着廠裏的通知,撓撓頭,不可置信:“我我我、我又調回車間了?”

“對。”

王香秀:“啊?啊!啊……”

她自己怎麽都沒想到,這也太太太,太突然了。

今天對王香秀來說,也是夠跌宕起伏的一天的,她本來哭是為兒子難受。可是誰曾想陳主任就過來了,先是噼裏啪啦的訓她一頓,借着仔仔細細的打聽白奮鬥的事兒。

這搞得王香秀心裏忐忑的不行,不過因為她跟白奮鬥确實啥關系也沒有,所以她也不是那麽害怕。

再緊接着,廠保衛科就過來了……

再再,她也知道為啥了,肯定是有人看到陳主任跟她說話,舉報了他們。

王香秀只覺得這人心也太壞了吧?她什麽也沒幹啊。

本來她是氣惱的可以的,但是沒想到啊……她,調走了。

“因為你和陳主任有一些不好的傳言,雖然是誤解,但是難保會擴大影響,造成更加不好的影響,所以廠裏決定還是把你調回車間。”

當然,這也是因為大家看得出,王香秀确實很老實幹活兒,沒有搞那些虛了吧唧的東西。也沒有亂搞什麽男女關系。這才決定把她調回去。

畢竟,這掃廁所掏糞的活兒,也不怎麽适合女同志。

王香秀:“……”

她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因禍得福了。

這,就很沒想到啊!

她應該感謝誰?

王香秀也不知道感謝誰。

“廠裏會安排人跟你接班,你下個月正式調回車間,你以前是一級工,還會的吧?”

“會會!”

“那就行。”

下班的時候,王香秀好腳步發虛,她只覺得自己這也太幸運了。

難道,她王香秀也時來運轉了?

還是說,她不搞歪腦筋,其實日子就是會過得很好?

她以前總是想着走捷徑,總是想着怎麽能少幹活兒多偷懶,怎麽能坑男人錢,反而是沒什麽人理會她。她日子過得是不錯,但是那是什麽錢,自己最清楚。

但是現在她明明沒有這些“外快”,日子竟然也沒有很難過。

她都不知道自己以前渾渾噩噩,圖的是什麽。

現在雖然只差一點點,但是她心安多了。

王香秀下班高興的去了菜市場,她沒有肉票了,買了一點不要票的豬骨頭,回家熬湯是個油水兒,嗯,該是慶祝一下的。

王香秀高興的不像樣,同樣高興的,還有白奮鬥,白奮鬥竟然也調到車間了。他自己也沒想到咋還有這樣的好事兒。他不是新進廠,沒有實習期,所以工資沒降太多。

不過要知道,他在車間幹活兒,以後提升等級,可就能漲工資了啊。

白奮鬥高興的回家,樂颠颠的:“媳婦兒,我覺得你真是我的福星,你看我以前一直幹着掃廁所,這一跟你結婚,我這工作崗位還調了。”

“這可不錯。”何蘭也高興,她雖然還是幹巴瘦,臉上的傷也沒好利索,但是已經不明顯了,笑起來格外的燦爛。這還是地産以有人跟她說,你是一個福星。

他爸媽也沒說對她不好,但是上有哥哥下有弟弟,還有一個受寵的姐姐,她這中間的難免會被忽視一些。在家裏就是個小透明,後來嫁人……那範家都是啥人,不用多說了。

她還是第一次被人放在心尖兒上。

她說:“那那,為啥要給你調動啊。”

白奮鬥:“不知道,估計是看我幹的好?”

他高興:“咱家晚上吃的好一點。”

何蘭:“哎!”

他們都高高興興的,莊志希回家也說起這些,因為莊老蔫兒還有梁美芬都在廠裏上班,所以大家倒是都能讨論的上。梁美芬:“真是沒想到啊,他們兩個還蠻有緣分的,都調去車間了,這可是個好事兒。”

這說的是白奮鬥還有王香秀。

莊志希:“應該是陳主任吧,肯定跟他有關系。”

這要是說起這個,大家就不懂了。

“那陳家不是應該讨厭白奮鬥和王香秀的嗎?今天陳主任還因為王香秀被批評了呢。不過陳主任也夠無辜的。”

莊志希:“陳主任是上頭也有領導,也有派系。陳主任是于副廠長的人,張副廠長想故意整他一下,也不奇怪。估計給王香秀調動工作,就是故意惡心陳主任。”

“那白奮鬥呢?”

“那誰知道呢?也許是陳家想搞小動作?反正他們家壞心辦好事兒,也不是第一次了。”

“呃……”

大家就很不了解,但是大家也都很震撼。

反正是不怎麽意外就是了。

趙桂花:“咱們大院兒的人,那是越過越好了。”

“那肯定的啊。”

“對了。我跟你們說啊,以後招娣不叫王招娣了,以後要叫王自珍了,你們別叫舊名字。”

“這個新名字不錯啊。”

“那是,我們集體想出來的。”

明美撐着下巴,感嘆說:“我覺得招娣真的是一點點改變的,這種看着一個人自立自強起來的感覺真好。”

大家都笑了出來。

王招娣很快的和大強登記結婚,她的名字也改成了王自珍,她人也搬到了隔壁的院子,大強在這邊只有一間屋,但是好處也是有的,上頭沒有公婆的壓制。

大強的老娘心思都在大兒子那邊,對這個小兒子還是有些忽視的,他這次結婚在院裏擺了兩桌,只請了關系比較親近的,其實開始的時候大強他老娘是不想他擺酒的,畢竟都是二婚了。

不過他媳婦兒總歸是初婚,小姑娘又挺能幹的,總歸不好讓人家姑娘就這樣啥形式也沒有的嫁進來。最終還是決定擺兩桌,莊家是趙桂花出席,送了一對枕巾,這是相當大的禮了。

周家跟王自珍關系不一樣,按理說都出席都正常,但是姜蘆坐月子呢,肯定是不方便,所以也是周大媽一個人。周大媽可真是拿王自珍當自己人,送了她一個暖壺呢。這個玩意兒可貴。

現在一個暖壺得十塊錢八塊錢。

周大媽買的這個上面花着紅色牡丹花的,基本都要十二了。這不是小數目。

要知道白奮鬥掃廁所工資才二十五,這相當于一個人半個月工資了。

當然別人也有送禮,王大媽送了一個臉盆,還有隋大嬸送了一塊油布。

他們幾個去年秋天經常一起搭伴兒上山,算是很熟,但是有沒有那麽親近,送一塊油布,就不錯。趙桂花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油布是什麽,轉頭兒才想到。

這是這個時代的特色啊。

這年頭糧油都緊張,特別是油。

很多人家吃油少的不能再少,根本不舍得放,就是會在不多的油裏面放一塊紗布,然後每次做菜的時候輕輕的用這個紗布擦一下鍋底,這就算是沾上油了。

這塊浸染了油的紗布,就叫油布。

也有不少人用這個作為禮物的,一塊油布,怎麽的也能用十天小半月呢,如果節省一點,還能用超過半個月。所以算是不錯的禮物。王自珍很珍惜的收了起來。

她不認字兒,但是有自己記錄的方法,認認真真的記了賬。

結婚當晚,大強看她的小本子,看到上面畫的小人,噗嗤一聲笑出來,說:“這誰啊?”

王自珍:“這是王大媽,沒看到嗎,我畫的特別大,王大媽長得高大,就代表她,旁邊這個圓形代表的是盆,她送了我一個盆。”

她是不認字兒,但是她可以簡單畫出來,自己倒是也認識的。大強看着自己媳婦兒,滿心歡喜:“你真聰明。”

王自珍不好意思的紅了臉,說:“哪有。”

她趕緊又說:“咱家就兩個人,你也在單位吃飯,那我平時就去隔壁院子了哈。你如果回來沒看到我,就去隔壁叫我。”

大強:“行。”

他不在乎這種小事兒。

王自珍:“姜蘆姐一個月給我十塊錢,幫着做飯洗尿布收拾家;趙大媽也是給我十塊錢幹這些,我都應下來了。這樣我一個月也有二十的收入。”

大強目瞪口呆,他其實知道自己媳婦兒是很難找到工作的,但是沒想到,這自己還給安排上了?

“這……”好半天,他說:“你忙得過來嗎?”

王自珍:“當然啊,不然我怎麽敢都接下來?你放心吧,我在娘家的時候幹的比這個還多呢,我很能幹的,而且我這個活兒也不長久啊,我懷孕了就不能去做了。而且就算是我不着急生孩子,他們孩子大一點也用不上我了。所以現在還能幹的時候,我就多幹一點。你放心吧,我不會因為幹兩家的活兒,就草率糊弄的。他們對我好,我也不能瞎胡鬧。”

大強立刻:“那咱家的活兒,我也來分擔。”

王自珍看着大強,覺得這個男人跟她爸爸一點也不一樣。同樣都是男人,她爸爸看着很老實,但是在家裏是什麽也不幹。卻要吃的最好,因為他是男人。

但是大強,明明看起來是個很魁梧兇惡的人,但是卻是一個脾氣很好很善良很體貼的人。

王自珍笑了出來,沒有拒絕,說:“好!”

她認真:“我們兩個一起把日子過好。”

大強:“好!”

王自珍還是真是說到做到,她一大早看着自家男人出門,就鎖門去了隔壁院子。明美已經上班了,兩家的活兒,她都不在話下。仿佛有着無盡的勁頭兒。

特別有幹勁兒。

不過半上午的功夫,就把兩家一宿攢的尿布都洗好晾曬上,忙的跟個小陀螺,但是卻格外的開心。趙桂花把兩個小家夥兒穿上小棉襖,放在小推車裏推出來。

他家做的這個小推車,跟別人家小推車不一樣,兩個小孩兒都放在裏面,是個雙人的。

趙桂花将小被被搭在寶寶身上,推着寶寶出來,說:“自珍你可真能幹。”

王自珍笑眯眯:“這算啥,我幹的輕輕松松。”

她上前低下頭,逗了逗小寶寶,說:“寶寶還認識我嗎?我是自珍嬸嬸呀。”

兩個小孩兒沖她露出無齒的笑容,小團團晃動小屁股,想讓自己被抱抱。王自珍立刻就要伸手,趙桂花攔住她:“可別抱他,這要是總抱他,他就知道了,以後就不能乖乖了。”

王自珍:“是這樣嗎?”

趙桂花:“當然啊。”

她說:“這養孩子啊,不能事事都如着他們的意。”

何蘭從屋裏出來上廁所,她不敢給孩子單獨放在屋裏,也是背在身上,一看大家都在,有點緊張的貼着牆邊走。

趙桂花:“……”

她主動說:“何蘭,你是叫何蘭吧?”

何蘭停下腳步,輕輕嗯了一聲,她知道趙桂花是個好人,輕聲說:“趙大媽,怎麽了?”

趙桂花:“你也別總是一個人帶着孩子悶在屋裏啊,沒事兒來院子裏坐,現在天氣暖和一點了,大家都在外面呢。唠唠嗑也是好的,再說小寶寶也喜歡出來的。”

何蘭猶豫了一下,随即點了點頭:“好。”

她背着孩子出去上廁所,王自珍小聲說:“她比我剛來的時候還緊張。”

趙桂花嗯了一聲,說:“她遇人不淑,是被欺負怕了,不過我覺得慢慢就好了。”

王自珍也見過這種性格的,她說:“我們村裏也有這樣的。”

她說起閑話,八卦着說:“我們村裏有個大姐,也是因為沒生出兒子被婆家打,打的可厲害了,她一直都逆來順受的,不過有一天她突然就爆發了。好像是她婆婆給她女兒燙傷了,她當時就發了瘋。她女兒本來叫招娣……我們村裏叫招娣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她女兒本來就叫招娣,她當場發瘋,給她女兒改名字叫絕弟。”

趙桂花:“噗!”

她感嘆:“光改名字有什麽用。”

“她還給她婆婆丈夫都打了,菜刀都砍身上了,從那以後她在家裏日子就好了。當時我可崇拜她了。不過我媽最最看不起她,說她這種人死了都沒人抗幡子。還讓我們不要跟她學。”

就憑王自珍不算多的介紹,趙桂花就可以勾勒出他媽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這時何蘭也從廁所回來了,她上前看了看雙胞胎,他家孩子跟雙胞胎只差一天,但是你說差兩個月都有人信,他家這小小的瘦瘦的,那兩個小家夥兒已經養的白白胖胖。

小不點晃蕩小胳膊,軟乎乎的自己玩兒,可乖了。

她輕聲:“寶寶媽去上班了啊?”

趙桂花:“是啊,明美假期結束了。”

大概是院子裏的寶寶都在,李芳也抱着孩子出來了,這些小孩兒湊在一起一對比,李芳家的珍珍又拔得頭籌了。她本來就一點,吃的還多,小姑娘長得很大只。

趙桂花:“我家這雙胞胎已經養的很白胖了,你家這個更大。”

李芳:“她吃的多啊。”

她伸手逗了逗小晴晴,說:“你家娃叫什麽?”

何蘭:“小名兒小寶,大名兒叫白晴晴。”

“小晴晴。”

小嬰兒弱弱的趴在媽媽的懷裏,也根本不懂什麽的,但是似乎感覺到外面的聲音,輕輕的努努嘴,李芳笑:“真是個軟乎的小姑娘。”

何蘭:“我家這個早産了,身體弱。”

“那可得好好養着。”

“我知道的。”

趙桂花看着這些小孩兒,突然就笑了出來,說:“這些小孩兒差的這麽少,等上學倒是可以放心了庡,一群小孩兒一起走。”

大家紛紛點頭:“那倒是。”

趙桂花:“他們這茬兒小孩兒可挺幸福的,我家小子小的那會兒……”

趙桂花很快的引領了話題。

現場也熱鬧了起來。

李芳:“自珍,你這都結婚了什麽時候生孩子啊?是想立刻還是等一等?”

王自珍:“我們順其自然的,什麽時候都可以,如果早也好的。早一點生,到時候我還年輕孩子就大了,我也不用一把年紀還為孩子操勞。那個時候我就不用管啦。不過如果晚一點倒是也可以,我之前在娘家過的不好,多少也有些虧空,多養一養,到時候生孩子也健康。”

“你倒是怎麽都行。”

“這什麽話都讓你說了。”

王自珍點頭:“嘿嘿,是的呀,我想生兩三個孩子。”

她都想好了呢,她一直期盼有個美滿的家庭,所以她想多養幾個孩子。但是更多就不行了。照顧不過來肯定是要忽略的。她不要這樣。

她說:“我都計劃的可好了。”

趙桂花失笑:“這種事兒哪裏是計劃的哦,計劃可沒有變化快。”

王自珍害羞的撓撓頭,說:“也對啊。”

她雖然結了婚,但是對這樣的話題多少有點不好意思,索性又說起別的。

自珍:“這個季節野菜是很好很新鮮的,我這上午把活兒都幹完了,下午打算去挖野菜,你們誰去?”

大家也一個個都被孩子綁着,哪裏去的了?

大家都惆悵的看着王自珍,有點怨念了。

你這沒孩子是不知道要帶孩子的苦楚啊!

她笑眯眯:“那我挖好了回來也分給你們。”

“不用不用。”

“要的……”

他們大院兒哦,真是難得十分的和諧熱鬧……

作者有話說:

146、膈應人的親家

天氣漸漸的熱了起來。

轉眼就到了夏天, 大院兒裏的小朋友們也開始放暑假了。

小孩子放暑假一個個都不着家的,虎頭小燕子還有李偉偉他們一幫小孩子,拎着竹竿兒去小樹林兒抓知了烤了吃,快樂的不得了。

大人們整天揮汗如雨的, 小不點也難受, 小嬰兒脖子下都熱的起了痱子, 趙桂花見天兒的給寶寶撲痱子粉。小小的寶寶香噴噴的, 現在小孩兒已經學會了翻身和坐坐,不過坐不久, 坐一會兒就搖搖擺擺的。

但是小家夥兒已經會表達想法了, 一大早就伸着小手兒,指着外面咿咿呀呀, 要出門。

小孩子也很喜歡大孩子, 每次看到虎頭還有小燕子都要哇哇叫, 每到這個時候,小燕子就要摸着小寶寶的小肉手說:“乖乖哦,姐姐出去給你們抓好吃的。”

小燕子一安撫,兩個小孩兒就露出大大的笑容。

小燕子又說:“那你們在家裏乖乖等姐姐哦。”

兩個小孩兒又笑起來, 小燕子趁機逃跑。

兩個小孩兒看到姐姐跑了, 開始還沒反應,但是很快嚎啕大哭, 氣的趙桂花罵人。小孩子不樂意在家裏,她就把兩個小孩兒推出來, 放在門口廊檐下, 廊檐下是陰涼的。

最近自珍不來做小保姆了, 她前幾天查出來懷孕, 兩個多月, 大強哪裏還敢讓她操持那麽多事兒,跟她商量了一下就沒有過來“幫傭”,不過她還是每天都過來的,雖然她是住在隔壁院子,但是跟這邊更熟悉,而且這邊人多,聚堆兒也唠嗑,不僅他們過來,隔壁大院兒也有人過來坐呢。

她會拿一些針線活兒過來坐,大家聚堆兒,趙桂花推着家裏的兩個小家夥兒,周大媽推着他家的七斤,還有王大媽李芳也會帶着自己家的大胖丫頭珍珍,就連何蘭都帶着女兒晴晴過來。

他家晴晴雖然起了小名兒小寶,但是大家都是習慣叫晴晴,反而是不會叫小寶這個小名兒。

叫小寶的孩子多,一不小心就混了,還是晴晴可愛。

五個小孩兒都湊在一起,雖然個個兒都不會說話,但是咿咿呀呀個不停,小孩子好像很有小孩子自己的小節奏呢。小孩兒并肩放在一起就能看出來,果然這孩子就是像爹媽啊!

只要爹媽在,一下子就能分辨出誰是誰家的娃兒了。

莊家的兩個小家夥兒特別幾乎是集合了莊志希和明美的優點,是那種,莊志希帶着你就會覺得他們都很像莊志希,但是如果明美帶着又會覺得他們很像明美的。

好在這夫妻兩個長得都不錯,小孩子長得白白嫩嫩的。

李芳的大胖丫頭長得就很像李芳,也像王大媽,很大只。這些小孩兒放一起一眼就知道她跟李芳是一家子。小七斤則是像姜蘆。姜蘆算是長得秀美的那種類型,她兒子長得像她,白白淨淨,一看就知道長大是一個英俊小夥兒。

這給周大媽喜得啊。只念叨他家孩子會長。

周群這人其實其貌不揚,但是他兒子長得像姜蘆,那就比他強很多了。

趙桂花每次聽到這個,心裏都有幾分揣測,不過這不好的話可不能說。不過趙桂花覺得姜蘆也算是稱得上一句“人生女主角”了,好像她真是在好多個陰差陽錯裏,把生活過的順利的不得了。

如果不是她上輩子就知道一些事情,現在絕對不會多想一點點的。

當然了,她就算是知道什麽也絕對不會多嘴一句,做人不能缺德。

大院兒裏的小孩兒集合,大家都聚集在趙桂花家門口,這是他們大院兒的常駐唠嗑專用位置,往常都是在前院兒後院兒的連接處的,不過那邊沒有廊檐,夏天比較曬。

算起來前院兒也就趙桂花他們家這邊廊檐寬一些,大家自然要過來的。

每個小孩兒都有小推車,趙桂花家坐了雙人的,但是其他人家倒是也都用上單人了。本來大家是沒想到的,這時候養孩子都是這樣,比較粗糙。可是這一看佚趙桂花這邊因為有車而輕松不少,這誰不羨慕啊。

天天抱孩子,胳膊也酸啊。

這不,大家是寧願花點錢的。

現在寶寶們是一人一輛小車車。

小團團跟小圓圓是同一輛車,兩個人也都習慣了彼此的存在,小圓圓抓着小哥哥團團的手手,都能玩一會兒呢。孩子們都放在一起,倒是也不怎麽耽誤大人幹活兒,趙桂花正在縫毛毛蟲。

周大媽看着趙桂花手裏的動作,疑惑的問了出來:“這個……是個啥?”

趙桂花:“我給孩子縫一個玩具,看不出來嗎?這是毛毛蟲。”

周大媽:“……”

其他人:“……”

大家都看着這個毛毛蟲,十分的一言難盡。王大媽也不客氣,說:“桂花啊,你就不能縫個小貓小狗的?”

趙桂花理直氣壯:“那我也得會啊!”

她不是不想縫可愛的小貓小狗小兔子,但是她也得有那個手藝啊,她的手藝,基本上就是縫個毛毛蟲了。長條的,一看就簡單。

她說:“我不會縫複雜的,毛毛蟲不錯了。”

王大媽:“……”

她沉默一下,說:“毛毛蟲是不錯的,但是吧,你就不能弄個統一的顏色?你看你這個毛毛蟲,啧啧。”

這條毛毛蟲,是一個個小布頭拼接的,好好一條毛毛蟲,滿身都是補丁。不僅如此,顏色還亂七八糟,什麽顏色都有。看着真是不堪入目,醜破了天際。

趙桂花:“我故意找的各種顏色啊,你知道我找這些顏色廢了多大力氣嗎?我還是找了蓮大媽,才換來這麽多新鮮的顏色。寶寶都喜歡鮮豔明亮的顏色,我倒是能找到一樣的顏色,可是灰撲撲的毛毛蟲寶寶肯定不喜歡啊。”

趙桂花說這話,那可是有依據的,她的重孫女兒,就是虎頭的女兒,她小的時候就喜歡各種醜醜,但是顏色鮮豔的玩偶,據說大部分小朋友都是這樣的。他們都喜歡這種明亮的顏色。

這個據說還是有什麽科學依據的。

不過她是土老帽兒,不怎麽懂就是了。

可是雖然不懂,她可以照做啊。

趙桂花覺得自己不需要懂許多道理,她只要知道該這麽做能讓小寶寶開心就行。

趙桂花:“我這個做完了,還打算再做一個呢,不然一個可不夠兩個小孩兒分。”

“真的假的啊!小孩兒喜歡這麽醜的?你該不會是看他們不會說話,故意這麽說的把?”

趙桂花白了周大媽一眼,說:“你不懂。”

她還是認真幹活兒。

“那你這毛毛蟲裏面放什麽?”

趙桂花:“放一些用不上的布頭。”

她感慨:“你以為呢。這個毛毛蟲,本錢可不少啊。”

王大媽點頭。

倒是李芳說:“那也比買現成的合适。如果寶寶喜歡,咱們也做一個。”

別看現在是七十年代,其實布娃娃這種東西,也是有了的,不過一般家庭買不起罷了。哦,也不是買不起,而是不會花錢買這種沒用的東西。

周大媽那是什麽時候都不肯落後的,她立刻:“那我家也得做。”

何蘭看看她閨女,也點頭。

這才幾個月的功夫,他家的小孩兒就變成一個白淨淨開朗會笑的小寶寶了。以前還沒離開範家的時候,他家這個小晴晴連哭的力氣都沒有,哭都跟小貓叫一樣。

她不敢把孩子放在家裏,當奶的竟然拿針紮孩子,她稍微一個不錯眼就看見了。

可怕極了。

這是剛出生的小嬰兒啊!這都不放過!

所以即便是沒出月子就得幹活兒,她的孩子也是綁在身上。那個時候他家小孩兒簡直是每天都像是再過最後一天。她好怕哪一天就看到孩子沒了。

想都那些舊事,她抿了抿嘴。

好在,她現在的日子很好。

現在也不過是過了四個多月,但是小孩子已經看不出以前那個随時都要斷氣兒的感覺了,反而是活潑的搖晃手手踢腳腳,小家夥兒每天都很快樂。

“趙大媽,這小碎布,找誰能換到啊。”

這種東西,自然不可能是滿大街都是,他們自家也都攢不出來這些的。

趙大媽:“你們要是有興趣,就找蓮大媽,她路子廣。”

“行,我知道了。”何蘭也知道蓮大媽的,她過來兩個月之後看到別人家都養雞,自然是問了白奮鬥的,白奮鬥一個老爺們不懂這些,還是趙桂花給她介紹了蓮大媽。

現在白奮鬥何蘭也養了兩只雞,他們也沒有違規,養了雞,家裏就有雞蛋吃了。

農村養雞都是把雞蛋當做硬通貨,但是他們這邊倒是都自家吃了,趙桂花還給幾個人提了一個新的途徑,去醫院門口。有不少鄉下來倒賣的,都會去醫院門口。

畢竟啊,病人是需要補一補的,在這周圍轉悠,賣東西是容易不少的。所以也有一些膽子大的,在這邊賣東西,只要留心,隔三差五也是能碰到的。

他們不敢去黑市兒,去醫院門口倒是完全不擔心的。

所以大家還是很感謝趙桂花的,她要是不說,別人也是真的想不到。

“你們如果想吃魚,也可以去河邊轉悠的。”王自珍也跟大家分享自己的小發現:“我前幾天跟大強哥去釣魚,發現有人釣完了魚沒有帶走,反而是給了人,我估計,肯定是互相偷偷換的。”

所謂的換,其實就是賣掉了。

她說:“我以前也見過一兩次,但是當時都沒有多想,還是大強哥提醒我,我才明白過來的。”

“啊,那我可得去看看,姜蘆這奶不怎麽夠吃,我想買幾條鲫魚,下下奶。”

“你家這小子也太能吃了吧?”

“那誰說不是呢?不過你說還能不讓他吃飽?對了桂花,我看你給孩子蒸蛋了。”

趙桂花:“我家這兩個已經半歲了,得吃點輔食了。不然他們也不夠啊。夏天天氣熱,明美也上火,也是不夠吃。你家還好啊,一個孩子,我家這是兩個呢。不再喂點別的,根本吃不飽。我家還喂奶粉了。”

好在孩子不挑食,不管是母乳還是奶粉還是雞蛋羹,都吃的很開心。

不挑嘴的好娃娃,就是可愛的娃娃。

“那看來我家也得這麽幹了。”

何蘭:“我家早就混着喂了。”

算來算去啊,只要李芳那邊毫不影響,李芳得意的擡頭挺胸,她一貫都是個存在感低的,難得這麽嚣張。那當然要得意了,這不吃奶粉,省了多少錢啊!

奶粉可比麥乳精貴多了,還不好買。

她現在慶幸自己強壯。

周大媽也感嘆的跟自珍說:“自珍啊,你可看見了,這裏孕期的營養一定要跟上,不僅現在你自己補了身體,等孩子生下來營養足,你自己身體好也能自己喂,這要是就靠喝奶粉,就很費錢了。現在補一補,那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兒。”

王自珍點頭:“我知道了。”

她說:“大強哥經常給我炖魚的。”

他們夫妻兩個都喜歡釣魚,這個家裏是不缺的,有時候還會給周家還有趙家這些鄰居送一點呢。

“肉也得吃。”

“我們家有買的。”

王自珍笑眯眯:“我家每個月的肉票,都買了的。”

在她還是王招娣的時候,怎麽都不會想到,自己将來可以嫁給這樣一個好人,過上這樣的日子。那個時候,她甚至從來不敢想結婚的事情,因為她知道自己不會嫁的好,就算是結婚,恐怕也是從一個苦日子跳到另外一個苦日子。

她甚至沒有反抗父母的勇氣,要不然,她也不會進城。

她進城是幹什麽,自己心知肚明的。

那個時候她只會聽話,不會反抗。

也是來城裏之後,她才漸漸的不一樣起來。

大院兒裏雖然矛盾不少,也暴躁的很,隔三差五的打架,但是即便是女同志也沒有完全的依從男人。當婆婆的也沒有專門立規矩磋磨兒媳婦兒。

就算是蘇大媽這種壞到極點的人也沒有動過手。

再一個,她不得不說,蘇大媽茍蘭香吓到了她。

這個女人讓她知道,就算是親媽,也不一定會對孩子真的好。

蘇盼弟還在坐牢呢。

如果人不自己有思想不自救,沒人幫的了自己。而做女兒的,也不是什麽都要聽父母的,因為做父母的不一定全心全意愛女兒,也是會算計的。

特別是他家這種一心拼兒子又無知的人。

正因此,她慢慢的崛起了。

現在的日子啊,她覺得現在的日子真的好好哦。

她和大強哥兩個人一起生活,兩個人早上起來之後各自上班,是的,自珍就是把自己來兩家幫傭當做上班。大強那邊工資補貼什麽的亂七八糟到手有整整三十七塊錢呢。

這比她結婚之前知道的還多一點。

他們搬運組,竟然是有補貼的。

她自己每個月也有二十塊,大強會拿出七塊錢做午飯的錢,他是做力工的,吃的不能差,不然身子骨扛不住的。剩下的三十都交給自珍。她會拿出十五做家用。

兩個人的收入還剩下三十五呢,這個錢就攢起來。

十五塊錢的家用,他家其實根本用不完,因為夫妻兩個都勤快,釣魚啊,上山轉悠啊,總之吃的不差,還有的剩,他們夫妻就把剩下的攢起來,給家裏添置東西。

哦對,這其中還發生了兩件事兒,一件事兒是王自珍要把周大媽拿出去的五十塊錢還給她,雖然這是當初接她來的時候說好的,當初說的是她不能生孩子,回家也給五十塊錢。

但是人家周群根本沒對她怎麽樣,她在周家過的又很好,她是堅決不能讓周大媽拿這個錢。因此堅定要還給周大媽,周大媽那肯定也是怎麽都不肯要的。

王自珍小夫妻沒辦法,大強還專門去了一趟黑市兒,換了一點布票,買料子給周大媽做了一套衣服,一件上衣還有一條褲子。又買了一雙鞋。

這一套加上買布票的錢,加一起也不到四十,三十五塊錢左右。

這一次周大媽收了,十分的高興,王自珍因為也隔三差五就去周家送條魚,送點菜什麽的,相當的和睦。

另外一件事兒就是,趙桂花大媽簡直就跟神算子一樣,一點也沒有猜錯,蘇招娣那個婆家的人果然登門了。蘇招娣的婆婆就是王自珍八百年不見一次的大姨,這位大姨上門充親戚,話裏話外想要好處了。

幸好,王自珍是早有準備,她這一番哭嚎,人人都知道了。

就不說王自珍已經跟娘家斷絕關系,就算沒有斷絕關系,一個二十來年才見了兩次的大姨,誰知道是真假?跑到這兒充什麽長輩?她來了兩次,第二次回去她兒子就被人打了。

嗯,就是蘇招娣那個丈夫。

這老太太就沒敢在登門了。

趙桂花說是吓唬一下,不過大強覺得這種人不給點顏色看看,那是不知道三四五的,果然,這種人就是欺軟怕硬,這沒讨到便宜又挨了揍。人果然是徹底沒有再出現。

大強也警告過那家子了,他們要是再起幺蛾子,或者是撺掇的王自珍的娘家幹什麽,他就更加不客氣。都已經斷絕關系了,就別裝什麽一家人,不管是他們還是王自珍的娘家,來一個他收拾一個,來一雙他收拾一雙。

到時候看誰倒黴!

這種看着就不好惹的莽漢,那家子果然是不敢造次。一家子灰溜溜的消失于人海了。

王自珍現在的日子,過的真是舒心啊。

她撫着肚子,臉上帶着快活的笑意。

趙桂花:“對了,前幾天那個蘇招娣的婆家過來了吧?”

趙桂花也是想起這個了。

王自珍:“讓大強哥教訓了。”

她嘲弄的說:“他們想來我這邊占便宜,還真是把自己當個人了。我連我爸媽的面子都不給,他們算是老幾。”

“那家子我知道,他家應該不會來了,他家是那種欺軟怕硬的。你要是兇一點,他家縮的比烏龜進殼都快。”

“哈哈哈哈!”

大家笑了出來,自珍:“那倒是。”

周大媽:”咱們大院兒最近這半年真是安靜的很啊。我都有點不習慣了。”

王大媽這眼皮兒一挑,說:“你怎麽還盼着有事兒啊!”

她做管院兒的,可是一點也不想有事兒的,這樣平平靜靜的多好啊,這要是熱鬧起來……啧!

王大媽覺得自己這個管院兒做的是心力交瘁啊。

反正她希望是寧靜的。

周大媽:“我不就是順口一說。”

“呸呸呸,烏鴉嘴。”

“你可別胡說……”

大家說說笑笑起來……不過他們倒是不知道哦,周大媽還真是烏鴉嘴了。

這個時候,梁老頭匆匆的從外面疾步回家,氣喘籲籲,說:“孩他媽,我打聽清楚了。”

胡老太立刻出來,說:“咋樣?”

梁老頭忿忿的把水杯往桌上一摔,說:“小芬确實上班了,正式職工,在機械廠。”

說起這些,真是分外的惱火。

他說:“這個死丫頭,是一點也不把我們一家子當回事兒啊。這有了新工作竟然不回來說一聲。你看看,這不是說好的工資要上交給家裏一部分的嗎?現在竟然不給?”

這老兩口倒是忘了,他們說的上一份工作,而他們的女兒梁美芬,已經把工作讓給了自己的弟弟。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故意不想幫襯我們娘家,這個女兒是養壞了啊,你說她怎麽就能這麽狠心,你看看,從去年就沒回來過了。就連年禮都沒回來送,真是不把我們當一家人啊。我胡老太造了什麽孽啊!怎麽生出這麽個缺德冒煙的女兒啊!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梁家媳婦兒看着自家公婆這個樣子,嫌棄的撇嘴,不過也還是跟着挑撥:“我就說這個大姑姐不是個好的吧?當初我還沒嫁過來,他就在哪兒挑撥,到處都顯着她了。也不想想,我這要的彩禮高,我不是要帶回來一些的?還不是回饋我們自己的小家。我要的彩禮高,嫁妝也多啊,那還不是都要拿過來?這明明還是占便宜的事兒,她偏是在裏面說三道四的。你們拿不出彩禮,我家自然不會給什麽的嫁妝,這下子好了,雞飛蛋打。這個人啊,就是不行。你看看我有沒有說錯。”

她冷笑着說:“她現在這樣,真是夠嗆啊。哪有女兒連個工作都不跟父母說的?一點點孝敬也不給,也是白養了啊。”

這話說的,梁家老兩口真是捶胸頓足的。

胡老太:“這個死丫頭,我要找她,我可得好好找她說一說!”

她跺腳:“一個月必須給我十塊,必須的!這是最少的。”

梁老頭:“少了吧?”

胡老太:“十五!”

“我看行。”

胡老太:“還得給咱們家買一輛自行車,憑啥他家都有兩輛自行車,咱家一輛也沒有?就沒有這麽欺負人的。”

“對對對。”

這對老兩口可真是讓人無語到了極點,自我感覺極其良好。這就自說自話的安排上了。要不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梁家這個兒媳婦兒也是這樣的貨色。

她眼珠子一轉,就想到一個更歹毒的計策。

她立刻說:“爸媽,你們聽我說,這個工作在大姑姐的手裏,這給不給錢,還不是她說了算?你們看她對咱家這個疏遠就知道啊,這人是個靠不住的,咱們可不能都指望她啊。你要是想要靠她,那是不可能的。要說養老,還是得我跟我男人啊,我們兩個才是能給你們養老的。這女兒家哪裏能是養老的?你們說這話對吧?”

“對對。”

女兒算什麽,要說靠得住,還是要男人。

梁家媳婦兒這一聽,微微一笑,說:“那咱們得給這個工作要來啊。如果讓她把這個工作讓給我,咱們家可就是雙職工了。反正她拿着工作也是給莊家做貢獻,可不是為我們家做貢獻的!”

她歹毒的說:“但是如果這個工作給了我,那就不一樣了,咱們日子可是要過的蒸蒸日上的。”

一聽這個話,梁家老兩口都沒有多想就覺得這兒媳婦兒還是自家的好,你看看,要是外人能這麽為自家考慮的嗎?這也就是自家人,才能這樣真心的為自己考慮。

胡老太拍着大腿,說:“你這想法好,對對對,讓她把工作讓給你,到時候你們就是雙職工,就算是你懷了孕,生孩子都有廠裏報銷的。這可好了。”

“對啊,我還不是為了我們的将來?一份工作可是能傳給兒孫的。真是我們梁家的大事兒。”

胡老太這個時候已經被兒媳婦兒描述的美好前景而迷惑住了,完全忘記了,有些人可不是随便她拿捏的。不過胡老太短暫的理智還是回來一下了。

不過很快的,她又覺得沒問題。

她閨女雖然最近沒回家,但是人還是捏在她的手裏的,她說東,梁美芬是不敢向西的。當初她的工作,不是都讓給她弟了?那麽再讓出來一個給她弟妹,也是理所當然的啊。

雖說趙桂花是不怎麽好說話,但是梁美芬都生了兩個孩子了,又是跟莊志遠自由戀愛結婚的,那是有感情的。既然這樣,就不可能給人休回家。

即便是離婚……也沒啥啊,還能再給女兒嫁一次。

她女兒,那可是高中畢業,不愁找對象的。

找個一婚的不行,找個二婚的難道還很難?或者找個歲數大但是條件好的。

這麽想着,胡老太得意了起來。

她覺得,自個兒真是精明啊。

“那我今天就去找閨女。”

“你直接去廠子找人,她要是不同意,就打滾兒鬧!不要去他們院子,趙桂花那個老虔婆不好惹。你去廠子鬧,她不敢對你這個當媽的怎麽樣!”

梁老頭可真是惡毒的緊。

他自己不出頭,讓自家老伴兒出頭:“她要是說一個不字兒,你就給她打上不孝的罪名!”

胡老太:“好嘞,這個事兒就交給我,你瞅着,我給辦的妥妥的。你就放心吧,咱閨女我知道,她是心疼我的,也是聽我的,只要我好好說。那肯定行。”

梁家媳婦兒也高興,立刻說:“媽,我跟你一起去,給你撐個腰!”

“好好好,還是你貼心。”

大家都各懷鬼胎,高興的不行。

胡老太很快的就領着兒媳婦兒出了門。

兩個人直奔着機械廠,機械廠可不是一般的廠子,這種廠子在這樣的時期都要優先保證生産,就很說明問題了。這婆媳兩個人過來直接要進門,那是根本別想的。

兩個人站在門口眺望,其實他們倒是也能提前找一下梁美芬,讓她出來。

但是胡老太不想這麽做,她倒是記者自家老頭兒的話,打算等下班人多的時候跟梁美芬說,如果不同意就就地打滾。她可不想拖拖拉拉,要一下子把事情辦成了。

她站在門口,着急的搓手。

門崗看他們這樣,主動上前問:“你們是有什麽事兒嗎?”

胡老太:“我等我閨女下班。”

門崗又問:“着急不?如果着急可以叫人。”

“不用不用。”

這麽一說,門崗也沒勉強,直接回了崗亭,張三今天是負責巡邏的,他和李四兒一組,溜達過來,靠在門上,問:“他們幹啥的?”

“說是找人,不知道是找誰的。”

張三兒湊過去,問:“你們這是找誰啊?用不用我幫忙叫人?”

胡老太:“啊,我找車間的梁美芬,她是我閨女,不過不用叫人了,我們等一會兒就行,哪能耽誤生産。”

張三兒笑了笑:“您可真是有見地。”

胡老太:“我雖然年紀大,但是這個我是懂的。”

張三兒笑了笑,轉身離開,他找了個角落,躲閃着偷偷抽煙。沒辦法啊,他媳婦兒懷孕了,家裏現在可講究了。李四兒湊過來,說:“來一根。”

張三兒:“滾犢子,我這是錢買的。”

話是這麽說的,還是給了他。

倆人縮在門房後面蹲着抽煙,可憐巴巴。

倆人正抽着呢,就聽外面傳來說話的聲音,這是胡老太和她兒媳婦兒,胡老太的兒媳婦兒在家裏一貫是咬尖兒的,對公公婆婆也不是那麽客氣,但是這個時候倒是不一樣了,一副谄媚的嘴臉,說話十分的動聽。

“媽,等我有了工作,給您買一身衣服。”

她笑着說:“你看大姑姐,這有了工作都不多給您花一分錢,這樣的閨女可不行。我雖然是做兒媳婦兒的,但是可不是她那種人,等着工作落在我的手裏,你就放心吧,我保證給您交家用。”

胡老太看着兒媳婦兒這麽恭維自己,美滋滋的:“我就知道你是個好的。”

“那是當然。”

她又說:“媽,你說大姑姐要是不樂意把工作讓出來怎麽辦?”

“她敢!我是她媽,她不讓就是不孝順!我揍不死她!這個沒良心的白眼狼……”

胡老太罵起了女兒,張三兒挑挑眉,說:“你幫我頂一會兒,我去樓上一趟。”

李四兒:“去吧。”

張三兒立刻轉身往辦公樓走去,他很快的到了宣傳科,敲門:“小莊。”

莊志希正在整理材料,看到他過來,笑着出門:“怎麽?有事兒?”

他們住在一個大院兒,雖說張三兒不是每天都回來,但是也是經常回去的,有什麽小事兒就下班說了,這個時候過來找他,應該就是有正事兒了。

“怎麽?”他出了門。

張三兒:“你大嫂是不是叫梁美芬啊。”

這是因為住一個大院兒,要不然張三兒還真是不知道。不過他也不怎麽記得女同志的名字。隐約記得是這個。

“是她,怎麽了?是出什麽事兒了?”

張三兒嗐了一聲,湊在莊志希耳邊耳語幾句,莊志希蹙眉:“這還真是……”

張三兒:“這事兒你們家得有個準備啊!不然這讓人坑了……我記得你大嫂都讓出去過一個工作了吧?”

莊志希:“可不!他家真是吃個沒完啊。”

張三兒同情的看着張三,說:“這可真是夠嗆。”

他媳婦兒家條件好,倒是沒感受過這種,但是同情是真的同情,雖然當事人不是莊志希,但是都在一個家裏。一損俱損啊!

莊志希:“我知道了,我先不跟你說這個。”

他立刻轉身去了科長的辦公室請假,提前走一個小時,沒問題的吧。

張三兒:“那行,我繼續去巡邏。”

莊志希知道胡老太還有她的兒媳婦兒是等在門口的,直接從後門走了。

他往家小跑兒,自從明美恢複上班,他也不用接送了,明美自己騎車上下班,莊志希接送反而不方便,因為明美每天上午下午都有一個小時回家喂奶的時間的。

騎車方便很多。

這個莊志希總歸不能接送。

所以莊志希現在都是步行上下班,他從後門出來是饒了遠,小跑回家,他氣喘籲籲的到家,就看到院子裏還不少人呢。就連他媳婦兒人都在,他驚訝:“你怎麽也在?”

明美嬌嗔:“我怎麽就不能在啦?”

她下午回來喂孩子,壓根兒就沒走,今天領導都不在,她也沒打算回去了,嘻嘻~

偷懶!

她揚了揚了眉,說:“你怎麽回來了?有事兒麽?”

這說起這個,莊志希:“還真有事兒,媽,你過來一下。”

趙桂花:“啥事兒?”

莊志希在她耳邊耳語幾句,大家都豎着耳朵,可惜沒聽見。

不過趙桂花聽完了倒是大喝一聲:“去他奶奶個腿兒,占便宜沒夠兒是吧?還占到我家了!真是慣的她了,不收拾她一下就不知道馬王爺三只眼!”

趙桂花毫不客氣,直接說:“你在家看孩子,我去會會這個老不死的!”

趙桂花大步流星,說完就走,明美納悶的說:“怎麽了?”

莊志希:“媽去打架了。”

這話一出,明美立刻蠢蠢欲動,說:“我去幫咱媽!”

這樣的事兒,她不能不幫忙的啊!

她婆婆一個老太太,大家可是很不行的,但是有了她就不一樣了。

明美:“我必須的去!”

她飛快的把孩子交給莊志希,說:“你要看好寶寶哦。”

說完匆匆跟了出去。

最近大院兒沒閑事兒啊,大家正覺得閑的五脊六獸的。一聽趙桂花要打架,王大媽火速:“李芳你看孩子,我跟去看看,不能讓老趙吃虧。”

只要不在大院兒打,她就不怕!

周大媽急的啊,這樣的事兒哪裏能少了她?

她看着莊志希,如同抓到了一個救生圈,說:“你幫我照顧一下我家七斤,我去看看你媽的情況,招娣……啊不,自珍,走走,我領你去看熱鬧……啊不,去幫忙去。”

這個急啊。

王自珍:“好。”

何蘭火速的抱着孩子跟上,她其實跟院裏的人不像其他人那麽熱絡,但是整天湊在一起,也是不放心的,她還真不是看熱鬧,這人單純,純粹是不放心了。

但凡是換個了解趙桂花的就知道,趙桂花婆媳組團兒出場,就不可能會輸啊。

不過何蘭不知道,何蘭抱着孩子跟上了周大媽,說:“我跟你們一起,說不定能幫幫忙。”

周大媽古怪的看了何蘭一眼,說:“你在說什麽夢話,趙桂花怎麽可能需要人幫忙。”

何蘭:“???”

大家都火速的湊上去,隋大嬸也趕緊跟上了,一大群人,真是浩浩蕩蕩。

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大院兒,瞬間清淨,莊志希一看,無奈的搖頭,說:“這孩子咋還都扔給我了。”

李芳:“幫忙看着七斤吧。”

莊志希:“不用,都放這兒,讓他們自己玩兒。”

這些孩子還都算是好帶。

其實,準确說也不算是好帶,但是小嬰兒都是這樣的啊,把許多小嬰兒放在一起,反而是不那麽哭鬧,互相都能玩耍的起來。小寶寶都對別的寶寶有好奇心。

莊志希給幾個小孩兒的小車車對在一起,就看小孩兒開始開心的吐泡泡了。

莊志希:“你也去看熱鬧吧,珍珍放這沒事兒。”

李芳沉默了一下,随即說:“謝謝啊。”

她到底也是沒忍住,蹭蹭出門。

莊志希:“你們四個小崽子,可都落在我的手裏啦。”

小家夥兒們吐着泡泡傻笑。

莊志希:“哎呦,真可愛!”

他端詳了一下,說:“嗯,還是我家崽最可愛。”

反正就是他家的最好。

趙桂花他們趕到廠子附近的時候,正好趕上下班。她站在原地沒動,抱着胸,殺氣騰騰的看向了大門口的位置。此時胡老太領着兒媳婦兒正在往廠子裏眺望呢。

而這個時候,梁美芬也跟車間裏幾個女工一起說說笑笑往外走,剛走到門口,就愣了一下。她已經好久沒見他媽了,想到弟弟結婚竟然通知都沒有通知她。

梁美芬真是覺得自己一腔真心喂了狗。

雖然在她男人面前維護着娘家,但是心裏未嘗不是憋着氣的。後來、後來又出了蘇大媽的事情,講真,蘇大媽的事情真是給十裏八鄉無腦護着娘家和弟弟的人敲響了警鐘。

真是,吓都要吓死了。

蘇大媽坑蘇盼弟,可真是一點也沒留情的。

而且從頭到尾的,她都沒有一點悔改,一點也沒覺得愧對女兒,而蘇盼弟為了娘家跟人睡覺,這個事兒更是傳的人盡皆知。這都算是四九城聞名的稀奇事兒了。

正是因為少見,所以流傳的十分的廣。

這還是讓不少人都清醒了一些。

梁美芬這樣本來就已經有些憋屈的,自然更是放在心上。

她停下腳步,身邊的人問:“怎麽了?”

梁美芬:“我娘家人過來了。”

“娘家?那又怎麽……”一看梁美芬的臉色不好,猜測是不是有個什麽了。

不過還沒等問,梁美芬已經繼續往前走,她走到門口,叫了一聲:“媽。”

至于她弟妹,她理都懶得理,什麽不要臉的玩意兒。

胡老太立刻拿捏起來,重重的哼了一聲,說:“你還好意思叫我媽!我沒有你這種女兒,你過年過節不回娘家送禮,找了工作也不跟娘家說?怎麽的?你把我們當成死人?我們老兩口辛辛苦苦的把你供到高中,就是讓你這樣對待我們的?你真是個白眼狼啊!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女兒?如果知道你是這樣的,我當初生下來就把你掐死!”

這話一說,大家看梁美芬的眼神都怪了幾分。

這樣可不行。

梁美芬沒想到她媽上來就要給她羅列罪名。

她心裏難受,也不客氣:“媽,你說這個話就是欺負人了。你咋不說,我自從上班就每個月給家裏交生活費,小弟每個月跟我要錢呢?結果我換來了什麽?我把工人的工作讓給了小弟,你們轉頭兒就不讓我回娘家,說我多管閑事兒。甚至連小弟結婚都不告訴我!你們對我這樣,我還咋敢回娘家?”

胡老太一看梁美芬頂嘴,瞬間惱了,一個耳光就這麽甩了過去。

她氣沖沖的罵道:“誰給你的臉敢這麽跟我說話?”

一旁的梁家弟媳也挑撥說:“姐,你看你這事兒辦的!就會讓媽生氣,你這樣可不行。我們不通知你,你自己不會打聽不會來嗎?還啥事兒都得親自通知?你咋這麽大的譜?”

“你閉嘴,這裏有你什麽事兒,要不是你挑撥,我至于和娘家走到今天這樣嗎?也不看看自己一張倭瓜臉,還好意思要什麽三轉一響,三十六條腿兒。真是笑死人,啊呸!”

雖然梁美芬對娘家有怨念,但是娘家人總是自己的親人,她自然是更恨弟媳婦兒這個外人了。

“你你你。你敢罵我!你罵我!”這位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上來就厮打起來。

梁美芬是在車間工作的,總是比一個家庭主婦有力氣,再說莊家吃得好,她也有勁兒,她二話不說,薅着這個窩瓜臉就是幾個大嘴巴:“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你算是個什麽東西!”

窩瓜臉打不過梁美芬。

胡老太倒是急了,她可不是幫着閨女,而是幫着兒媳婦兒,她上去拉扯着叫:“你幹什麽,你幹什麽呢?快給我松手!你這個死丫頭!你不能欺負你弟妹,你真是反了天了你!你快給我撒手。”

捶着梁美芬!

窩瓜臉坐地就哭,直蹬腿兒:“欺負人,你們梁家嫁出去的大姑姐欺負人了,嗷嗷……”

胡老太大喘氣,盯着女兒說:“你是要攪合的弟弟家宅不寧嗎?你個喪良心的死丫頭,你把工作讓給你弟妹,聽見沒有!”

她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梁美芬不可置信的看着親媽,不敢相信這人算計自己算計到了骨子裏。

她把自己當成什麽了?

梁美芬猛然間就想到了茍蘭香。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做夢!”

她一字一句:“你們別想了,不可能!”

“你!”

胡老太沒想到自己一貫無往不利的招數竟然沒有用,立刻就惱火起來,拽着梁美芬就打:“我打死你,我打死你這個白眼狼……”

此時已經裏三層外三層了。

正好趕上下班,都在看熱鬧呢。

胡老太也不怕人看,叫嚷:“大家都來看看這個不孝女,這個不……啊!”

她突然被人推倒,整個人栽在地上,還沒等反應過來,一個老太太就從天而降,騎在了她的身上,直接大耳光子就甩過來了,毫不客氣:“我揍死你這個老虔婆,你算計個沒完了是吧?你閨女第一份工作都被你要走了,現在我們家好不容易想辦法給她又找了一份工作,你竟然又來搶!媽的,上一次我就想打你了,你以為我是好欺負的是吧?”

趙桂花真是氣的不行,不過她也沒有第一時間出手,這為的是看看梁美芬的态度,不得不說,梁美芬的态度還是讓人滿意的,趙桂花真是越看胡老太越生氣。

她幾乎是想到了所有的新仇舊恨。

她一個嘴巴又一個嘴巴:“你閨女一嫁過來,你就來我家占便宜,每年我家給你家送魚送肉,你家就回大白菜,我忍了。”

咣咣大嘴巴。

“我想着的是孩子,畢竟梁美芬過來就給我們家生了大孫子,我就不跟你計較,可是你那個兒子,就是個廢物一樣,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兒。隔三差五來找姐姐打秋風。我想着梁美芬也是有工作的,她花的是自己掙的錢,我不計較,也算了。”

咣咣繼續大嘴巴。

“你女兒說你供了她讀高中,就算嫁人也得每個月給娘家生活費,我還是忍了,你當我沒脾氣是吧?但是你家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我家老三要結婚的時候故意搞小動作!”

眼看胡老太牙都被打掉了,頭發更是薅掉了一把,趙桂花直接拳頭往身上揍,:“你借着你兒子不想下鄉的名聲,把梁美芬的工作要走了。差點攪合了我家老三的婚事!你應該知道,我家老大一個人工作養四個人是多麽吃力!你這圖了什麽,當我不知道是吧?你算計我們老兩口,算計老三兩口子是吧?梁美芬腦子笨相信你這個親媽,我可知道你是沒憋什麽好屁!”

她的拳頭依舊不減,人人都不敢上來拉人。

衆人看的呲牙裂嘴,看着就疼啊。

周大媽小聲:“我就說她不能吃虧。”

何蘭縮縮脖子。

趙桂花:“結果你們家好了,把工作騙走了之後覺得得償所願了,娶媳婦兒又算計上我家了,還想讓你已經嫁出去小十年兒的女兒給你們家出三轉一響三十六條腿兒,也不看看,你家算是個什麽!還敢要這麽多!坑人啊!大家都來聽一聽啊,這家子想讓親家給自家出兒子娶媳婦兒的彩禮,媽的真是不要個臉了,這不能得償所願,眼看着女兒炸不出來油水兒,直接讓她滾蛋,不許她回娘家。是不是你們,還是你們家吧!你們家真是惡心透了。我就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你們家這麽不要臉的。”

咣咣咣。

“現在我們好不容易給兒媳婦兒安排了新的工作,你們一聽又來搶,這一次是給你家那個馬不知臉長的兒媳婦兒搶。怎麽的?慣了你們了是吧?”

她可真是一點也不客氣,此時胡老太已經被揍成了豬頭。

窩瓜臉兒媳一看婆婆被打成這樣,叫:“你們,你們欺負……啊!”

梁美芬越看她越來氣,上來就是一腳,緊跟着拳頭也打過去,說:“讓你哔哔,我讓你說我是賤人,我讓你罵我,我讓你攆我滾蛋,我讓你說梁家跟我沒關系,我讓你挑撥……要工作?吃屎吧你!”

如果不是實在天氣太熱會很惡心,梁美芬真想給這個家夥塞進糞坑,反正,這種事兒她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她也會了,使勁兒薅頭發,給她薅成禿子,醜死她!

“好了好了,別打人了,別鬧了……”

這個時候保衛科終于上前了,當然,他們不上前也正常啊,這些人實在廠外鬧,又不是廠內。

趙桂花這個時候也見好就收,她拍拍手站起來,說:“我忍了這麽多年,總算是出了一口氣。我告訴你。這事兒沒完!”

她看向了梁美芬,說:“回家!”

走了兩步,回頭看向被揍的稀裏嘩起都起不來的兩婆媳,說:“你等着,今晚我們老兩口倒是要找你們家好好談一談,看看這麽多年,你們家做了多少惡心事兒。我忍你們是看着親家的份兒上。但是既然你們一直跳個沒完,把我們家當成軟柿子,今天我就讓你知道馬王爺三只眼!”

“你你你……哎呦。”

趙桂花重重的哼了一聲,昂首挺胸,轉頭離開。

衆人默默的讓出一條路,這老太太,也太兇悍了吧?

“這是……這是莊老蔫兒他老伴兒吧。”

“可不。”

“呃……怪不得莊老蔫兒整天蔫了吧唧脾氣好了。擱誰都得脾氣好,這也太暴躁了。”

“挨打那個也是活該。”

“那倒是。”

“卧槽,她沖出來把人撲到那一下,簡直像是猛虎撲食。”

“這倆人咋辦啊……”

“誰管啊,他們也不是啥好東西,人家是忍無可忍了。啊不是,他們家是不是晚上還要鬧……唉我去,住哪兒啊,我想看!”

“我也想!”

……

大家議論紛紛,感嘆趙桂花太兇猛,不過對挨打的婆媳也沒有太同情,主要是這兩個人看起來也沒幹什麽好事兒。趙桂花打人的時候,大家可都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雖說現在的人大部分重男輕女,但是哪有這麽算計女兒的啊。

這還讓不讓女兒過日子了,要走了一份工作了,這又要第二份?

有些家裏有媳婦兒的也要想,如果自家媳婦兒上班把工資貼給娘家,最後連工作都給了小舅子……呃,真是想一想就覺得拳頭硬了。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想事情,大家不會代入胡老太的兒子,反而會代入莊家。

因為,他們都是有工作的,不是搶姐姐的工作。

這麽一來二去,看這兩婆媳也是嫌棄的很。

這要是擱在幾十年後,這樣的打架早就報警了,不過現在可不是,要是平白無故的打架,或許會。但是這樣家長裏短的争端。那沒人管。

誰去摻和別人的家事兒啊。

所以啊,這胡老太和她那窩瓜臉兒媳婦兒就算是挨了打,也是白挨打!

胡老太哎呦哎呦的爬起來,哭喊:“趙桂花不做人啊……”

衆人哄笑:“你比她可不做人的更多啊……”

“就是啊!”

“老太太,做人不能太缺德啊……”

“哎不是,她這兒媳婦兒長得真醜啊,怎麽好意思要那麽多彩禮?這罵的沒錯啊,真是窩瓜臉啊……”

大家又嘀咕起來。

兩婆媳,氣個倒仰!

作者有話說:

謝謝各位起名小能手,麽麽噠~

147、上門打架

趙桂花雄赳赳氣昂昂的回家, 後頭跟着一串葫蘆。

一個個的屁也不敢放,梁美芬都顧不得難受,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頭,生怕婆婆再發怒, 一個暴起再給她一套組合拳。這老太太也太能打了。

終極必殺技能就是薅頭發, 好好的人, 都能薅成禿子啊。

梁美芬不敢多說話, 小鹌鹑一樣跟在後頭。

其他人也抿着嘴,路上遇見人觀望, 立刻昂首挺胸, 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一個大部隊, 去幹了什麽大事兒呢。何蘭混在其中, 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她抱着孩子, 顫抖着跟在其中,不敢掉隊。

見識了,真是見識了!

一群人回到了大院兒,這時莊志遠也回來了, 莊家兄弟兩個湊在幾個小孩兒身邊, 逗着孩子,虎頭他們也在其中, 小燕子可比她哥哥機靈,一看奶回來了, 趕緊站起來:“奶, 你們回來啦!快來坐。”

趙桂花撸撸袖子, 說:“坐什麽坐, 老大, 你把孩子交給老三,我們去梁家找茬兒!”

她可不是算了的,這要是一下子不給人教訓明白了,他們還以為自己多了不起。這屬于什麽玩意兒上腳背,不咬人膈應人。她是絕對不會算了的。

趙桂花覺得自己以前就是太過好說話了,讓親家以為自己可以随便拿捏欺負,這一次又一次的,簡直是沒完了。她撸了撸袖子,說:“我真是給他們臉了,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還以為我是什麽好欺負的!”

莊志遠已經從三弟那裏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心裏也是格外的不舒服,不過要是讓他自己處理,他肯定是要說以和為貴,大家都是讀書人,還是不要動手。

但是這個事兒是他媽做主,他就不好想的太多了,就安分老實的跟着幹就完了。

有時候啊,有人帶頭,這做人都簡單輕松。

莊志遠:“好!”聽他媽的沒有錯,這老太太不吃虧!

莊老蔫兒也下班跟着大家一起回來的,他問:“我呢?”

趙桂花上下掃了自家老伴兒一眼,說:“你跟着吧,總得有個人唱紅臉。”

莊老蔫兒作為跟趙桂花配合多年的老同志,還是很懂的點頭:“成。”

梁美芬沒想到她婆婆真是要去他娘家找茬兒,但是這一想也不奇怪,就趙桂花這個性格,能忍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也是他爸媽太沒有數兒了,怎麽想的,竟然還能來要工作。

這一想,梁美芬心裏也難受了,她爸媽是一點也沒管她過的好不好啊!一心只顧着弟弟,凡事兒只有弟弟最重要,其他人都是不重要的小白菜啊。

梁美芬這次是真的很受傷。

她已經把自己的工作讓給弟弟了,沒想到這家子竟然還想着弟媳婦兒。敢情兒她就是為那夫妻倆輸血的?

不過她猶豫了一下,說:“媽,要不,算了吧?我媽已經受到教訓了。”

趙桂花睨了她一眼,說:“你以為你爸還有你弟弟是什麽好鳥兒?他們在背後撺掇更可恨。我這次不讓他們知道後果,下一次他們還敢。你放心把,我還不至于打死他們。”

梁美芬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衆人默默的看向了梁美芬,這是打不死的問題嗎?

你到底知不知道趙桂花多兇?

不過,趙桂花忍不了了,也是人之常情。

而且趙桂花過去打架,還真不是個事兒,畢竟啊,這要是梁美芬打他爸媽,那是不孝順,一個大帽子就扣上來了。但是如果是趙桂花揍親家,那就不叫個事兒了。

這年頭好啊,可以和稀泥!

王大媽搓手,義正言辭:“我得跟你一起,要不然我可不放心你。”

周大媽也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熱鬧,說:“哎呀,我也去,你看哈,你去了人家的地盤兒,他們要是叫了鄰居幫忙,你們不就吃虧了?我們跟着,不管動不動手,也給你壯壯聲勢啊!”

王自珍:“我我我!我也得去!”

她崇拜的看着趙桂花,覺得趙大媽太能打了。

女人啊,就是這樣才不被欺負!

大強這個時候過來了,拽住她,好聲好氣的勸着:“媳婦兒啊,你是個孕婦啊,跟別人不一樣。你可悠着點。”

王自珍堅定:“那人家懷孕七八個月還下地幹活兒呢,我沒那麽嬌氣的。”

大強:“……”

“咋的?趙大媽要打架?”白奮鬥也激動了。他拽着媳婦兒:“咱也去!”

他自己打架很受傷,但是看別人打架很開心!

趙桂花可不管別人怎麽說,如果不是為了叫上莊志遠,她都不會回來一趟,那是要直接殺到老梁家所在的大雜院幹他們的。她一揮手,大家立刻跟上,莊志希:“哎不是,哎不是,你們不管孩子啊……怎麽又是我啊!我也想跟去啊!”

莊志希覺得自己好委屈,他也想去看看啊,怎麽的這不僅沒少,還多了一個孩子?

白奮鬥把他們家白晴晴也放過來了,偷偷摸摸的,然後拉着何蘭迅速的跟上了。莊志希看着五個對他流着口水呆呆笑的小不點,一個小家夥兒戳一下,說:“你說說你們的家長像話嗎?怎麽的就能為了看熱鬧把孩子都丢給我?我是看孩子的嗎?”

哦,還有自家孩子,可是,自家媳婦兒也跑去看熱鬧了啊!

一個樣兒。

可惜啊,他不管這麽說,人都走了,一個個都相當的不厚道。

莊志希:“我可真是太可憐了,我……”

“小莊,你媽呢?”張三兒跑進門,大喘氣。

莊志希:“剛走,往南邊兒去了,怎麽?”

張三:“我以為我趕不上看熱鬧了呢,我去追他們!”

嗖的一下子竄出去,真是生怕自己跟不上。

莊志希:“……”

這些人都怎麽回事兒啊!

你們可真是夠了啊!

你們也帶我一個啊!

莊志希看着五個小家夥兒,又戳戳,說:“你說說,你們多給我耽誤事兒啊!我明明是報信的,但是咋就不能跟着去看熱鬧呢。我可真難。”

不管莊志希怎麽說,這個大院兒還是空空空!

虎頭他們這些小孩兒都跟着去了,一個個也不知道怎麽那麽大的瘾。

他哼了一聲,拽出了他老爹的躺椅,往院子裏一躺,哎,他是幼兒園看門的老大爺……

藍四海進門就看到這一出兒,他蹙眉:“怎麽就你自己?”

莊志希一看回來人了,一高蹦起來,趕緊說:“外公,我好難啊……我跟你講……”

噼裏啪啦。

藍四海捶胸頓足:“我後悔啊,我咋回來晚了!”

莊志希:“……”

藍四海的老伴兒笑着說:“我來帶孩子,你們爺倆坐一會兒。”

莊志希:“謝謝羅阿姨。”

羅小荷失笑,嘟囔:“你說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稱呼。”

不過她也沒說更多,反而是湊過去,掏出一個撥浪鼓,搖晃起來,小孩子一個個都被吸引住了,一個個嘎嘎的笑,可快樂了。莊志希:“呦。”

藍四海:“我下班就是去給團團和圓圓買玩具,才耽誤了回來。”

莊志希:“謝謝外公。”

藍四海:“我說的玩具不是這個撥浪鼓,我還找人給他們做了一串小鈴铛。”

他從袋子裏掏出來,說:“看,你給挂在窗戶上,這樣順時針宣傳,它就會自動轉,下面的鈴铛就會發出聲音了。你懶得轉也沒事兒,把窗戶開個縫,有風的時候吹動也會響。”

莊志希:“呦,外公你好厲害。”

別看他看起來很輕浮,但是說的倒是真心話,他低頭琢磨:“這個是什麽原理?”

藍四海:“你也不做這個,會懂?”

“研究研究呗。”

藍四海:“你研究這個沒意思,我打算組裝收音機,你要來看看嗎?”

莊志希眼睛一亮:“要!”

藍四海:“行吧,來。”

莊志希樂颠颠:“我跟您好好學學。”

藍四海:“……”

他睨了莊志希一眼,說:“我不會教廢物的,想跟我學,你得認真。”

“好。”

莊志希覺得外公真是個神人,好像就沒有他不會的。

你要是跟他說點什麽語文數學,他是真的一點也不懂,但是七七八八奇奇怪怪的東西,他就沒有不會的。這老頭,連古玩都懂!可是牛氣了。

大院兒裏安靜下來,此時趙桂花倒是已經領着人來到了大雜院,這邊的條件普遍不如趙桂花他們住的那頭兒的院子。畢竟那頭兒是機械廠分配的,家家戶戶都有工人。

這邊就不一樣了。

趙桂花可不管那些,大踏步往裏走。

她領着一大幫人登門,剛走到巷子口,就引來圍觀,一個個迅速的靠牆站,不知道這又是什麽事兒,生怕招惹上,這大大小小的,一看這滿臉怒火……像是要打架啊!

大家立刻就想到了胡同裏的老梁家,倒不是說認出了誰,而是老梁家的今天就是鼻青臉腫的回來的,那婆媳兩個啊,讓人揍得沒眼看。

而此時,胡老太太正在家裏哭訴:“白養了,這個女兒是白養了啊。趙桂花那麽打我,她一點也不攔着,竟然還在一邊兒看熱鬧,你說哪有這樣的閨女?那是沒把我們當做自己人啊。”

“她沒在一邊兒看熱鬧,她在一邊兒打我啊,你看看,你看看我被打的!你們說,我嫁到這個家裏,哪裏做的不好?我處處都為了這個家着想,就算是這一次,我是為了我自己嗎?我是為了咱們家的将來啊,也是為了孩子的将來啊。一份工作,那可是鐵飯碗,将來能傳個兒子還能傳給孫子的,我要是要來,就是咱們梁家的了。現在在你姐姐手裏,那是莊家的。你姐姐配嗎?他們莊家配嗎?”

“你別哭,我看看,真是混蛋,真是一家子混蛋!我找他們去!”梁小弟氣的不行,他一直都是這個家裏的寶,他不僅一個姐姐,但是這個家裏就他一個男孩子,所以打小兒都是如珠如寶的養大的。也是一貫都習慣了幾個姐姐的奉獻,但凡有一點不滿意就覺得受了大委屈。他爸媽也跟他說,姐姐的就是他的。

正是因為存着這樣的心,他十分的不高興,恨不能立刻去給“自己的”工作搶過來。

那是他的,姐姐有好東西,就是他的!

而且竟然還敢打他媳婦兒,她怎麽敢下手!

“混蛋,孽女!”梁老頭也氣極了,他本來覺得這個事情是一點難度也沒有的,但是沒想到竟然沒有成功還挨了揍。他說:“不行,不行的,你們這頓揍絕對不能白挨!走,我領你們去讨個公道,他們家就沒有這麽辦事兒的!如果不把梁美芬的工作賠償給你們,我們就天天去他們大院兒鬧,去他們工廠門口鬧,我就不信,他們不怕丢人。我要他們身敗名裂,我要他們成為過街老鼠,我要他們……”梁老頭唾沫橫飛。

胡老太:“對,就這麽做,我看行,我看……哎、哎不對!老伴兒,那個什麽,她好像說要來咱家!”

胡老太本來都忘記了,又是突然想到的,她趕緊說:“他好像說要來找我們。”

梁老頭吓了一跳,別看他為人歹毒,但是他卻又是個慫貨,凡事兒都讓自己老伴兒出頭,自己則是躲在後頭,反正有了罵名是他老伴兒的,但是有了好處,卻是這個家裏的。

他可是算計的很好的。

只是聽到這個,倒是吓了一跳,“不,不會吧?”

“爸,咱們不用怕他們,怎麽的他們還敢來?他們要是趕來,我就弄死他們,什麽玩意兒!”梁小弟嚣張的很,高聲叫道。他還不信了,這些人真的會來!

這個時候趙桂花也進了大院兒了,正好聽見最後一句,她快走幾步,上前咣當一腳,直接把門踹開:“你要弄死誰?”

梁小弟:“卧槽!”

大雜院的鄰居本來都在院子裏呢,一個個豎着耳朵聽着梁家的情況,他們梁家在大雜院是很不得人心的,大家都樂意看熱鬧。這胡老太還有兒媳婦兒挨了揍,自然人人都出來看熱鬧。

這還沒聽出個所以然,就看到浩浩蕩蕩的人群進來。

他們大院兒的管院兒還沒湊上來,就看趙桂花一個健步上前,一腳踹開了梁家的門。

管院兒默默後退一步,她是管院兒不假,但是還是要小命的,有些人啊,不好惹不能惹。他可不管閑事兒了。

趙桂花咣當一腳踹開門,直接進門,叉腰說:“怎麽的?弄死誰?我就站在這裏,來,你弄死我,你弄死我,弄不死你是我孫子!我看我趙桂花真是給你們臉了,讓你們以為我是好欺負的!”

“親家母,你這是幹什麽,你這樣就沒有道理……啊!”

梁老頭板着臉上前企圖說道說道,一拳頭就被砸在臉上,趙桂花毫不客氣,直接出手,她薅着梁老頭,咣咣又是兩下。趙桂花也不客氣:“你個老混蛋,你當我不知道?你家這些事兒,都是你在背後出謀劃策的!平日裏裝的像是個老實的好人,其實一肚子壞水兒就是你。你指揮着你家那個不要臉的玩意兒到處亂咬,怎麽的?以為我們家還欺負是吧?我告訴你,我也忍你很久了。”

梁老頭平白挨了幾拳頭,被打蒙了,他上來就要還手:“你還敢打我!你一個女人還敢打我!”

“我就打你,怎麽着了?”

梁老頭一個老頭兒,那可是比趙桂花更有勁兒的,但是架不住趙桂花生猛,上來就動手,絲毫不給一點喘息的機會。她咣咣大嘴巴就扇了上去。

梁老頭:“啊……你個潑婦!”

“我是潑婦?作為親家,這些年,我真是受過你們家了!你們一家子吸血鬼,就跟跳蚤一樣,又惡心又愛跳,這要是不收拾你們一頓,難消我心頭之恨。”

“你這潑婦,你還想不想做親家了,你……”

他用力一推,總算是給趙桂花推開。

“你敢欺負我媽!”

莊志遠立刻就上來,他說:“你幹什麽!”

梁小弟嚣張:“姐夫,你這是幹什麽,我叫你一聲姐夫是給你面子……啊!”

他家人說話,結尾都變成了“啊”,莊志遠自然是不能跟老丈人動手的,這好說不好聽的。他還要臉,但是正好小舅子湊上來,那就沒問題了。

他直接薅住這個臭小子,也開始扇臉,他不像是他媽會打架,但是會扇臉啊!

“你個小混蛋,我跟你姐結婚這麽多年,你占了我們多少便宜?我們幫襯了你多少,你姐姐大半兒的工資都花在了娘家,一個月能給家裏留個幾塊錢就不錯了。這些我都算了。但是你竟然連你姐姐的工作都要搶走!她為你付出這麽多,你就像是瞎了一樣沒看見還覺得理所當然,一次又一次的!你真是把我們家都當成好性子的人了,你知道你結婚都不通知你姐姐,她多難過嗎?你知道你為了這個窩瓜臉攆你姐姐走的時候,她多傷心嗎?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訓你。”

他不怎麽會打架,明美教他:“大哥,你掐他脖子,反手制住他。對對對,就這樣!”

莊志遠:“我給你臉了,你現在還敢來要第二份工作!你是從來沒有想過你姐姐的生活啊!你家太貪得無厭了,太貪了!”

哦豁!

這下子院子裏的人終于知道為什麽老梁家這個親家發飙了。

這擱誰不發飙啊,都拿走一個正式工作了,竟然還要第二個?

這臉可真是太厚了。

長城的城牆都沒有他們家的臉皮厚啊!

這要是挨揍,就太正常了。

雖然現在是莊家單方面碾壓,但是大家都覺得,莊家這是正常的,一般的婆家,第一次要工作的時候就打上門了。還用第二次?這真是活該了!

“你放開我男人!”窩瓜臉沖上前就要撓莊志希。

“你他媽放開我男人!”梁美芬一看窩瓜臉上前,拉扯莊志遠,她嗷的一下子就沖上去,她一把拽住頭發,說:“我讓你動手!”

啪啪,又是兩個耳光。

明美微微搖頭,覺得他們這打架打的相當沒有水平,真的不能只打臉啊。

而且她從小到大打架的經驗來說,打臉是最下成的啊!

沒看白奮鬥都懂嗎?

白奮鬥叫:“莊志遠,你別這麽打啊,你踹他下面啊!廢了他!”

周圍的人驚悚的看着白奮鬥,你這是自己完蛋了,就希望這世上多點不那個舉的男人是吧?

白奮鬥:“不會踹就捏爆他!”

何蘭:“……”

周群:“對對對,幹-他!收拾他!”

姜蘆:“……”

不過他們的提醒沒有讓莊志遠成功,倒是讓梁小弟學會了,他擡腳就要踹莊志遠,梁美芬:“小心……”

尖叫出聲。

她的叫聲,還沒結束大家就感覺到一道身影快的像是一陣風,緊跟着就看明美不知道什麽時候過去了,她快的不得了,一個措手就把莊志遠錯開了,相當絲滑。

在大家還沒反應的時候,擡腳就是一腳,一切動作,相當的流暢。

緊跟着,大家就看到梁小弟幾乎是直接飛了出去,足有好幾米,咣當一下子撞在家裏的櫃子上,櫃子霹靂啪啪的倒了,碗盤都砸在了梁小弟的身上,給人都砸懵了。

哦豁!

現場的打鬥和議論陷入了一個短暫的“暫停”,這個時候不知道是誰吞咽口水的聲音都聽見了。

明美拍拍手,深藏功與名,後退一步,又退出了戰場。

她也不好影響別人發揮的。

趙桂花是最先反應過來的,照着梁老頭的胳膊用力一擰,梁老頭疼的抽氣,趙桂花順勢擡腳就踹上了男人脆弱的地方,梁老頭:“啊!!!”

真是撕心裂肺的慘叫啊!

胡老太先頭兒在機械廠門口已經挨了揍,可是知道趙桂花的戰鬥力的,別看這邊打的熱乎,她愣是沒敢上去幫忙,一個人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她已經受傷很重了,扛不住下一次啊。

這個時候莊志遠也不客氣了,他是個斯文人,不怎麽會打架的,但是也來了火氣,他這個小舅子剛才那是要廢了他啊!他能不來火氣嗎?想到這個人在自家吃了多少拿了多少用了多少,但是現在卻養出一個白眼狼,莊志遠已經不管梁小弟被踹的滿腦子星星,直接過去就是幾個耳刮子招呼過去,說:“你個小兔崽子,你是個人嗎?!啊!你看看你做的這個事兒,你好,你真是個好的!”

他是氣極了,咣咣的扇了耳光,還不解恨一樣,直接将桌上的東西都掃在地上,拎起一個掃帚就瘋狂砸了起來。

“沒有我媳婦兒,你們能過這樣的日子嗎?”

“沒有我媳婦兒,你能有工作嗎?”

“沒有我媳婦兒,你能養的白白胖胖的?”

“沒有我媳婦兒,你們有錢娶媳婦兒?現在還來坑我們?我砸了你們家!”

莊志遠越說越氣:“現在你們還真是把我們當成軟蛋,欺負到家了啊!這一次,我絕對不會算了!”

噼裏啪啦!

他不怎麽會打架,打了梁小弟幾個耳光已經是極限了,不過莊志遠不是不生氣的。不過他是讀書人,不會這個,但是他可以用其他的方式啊。

他不能打人,他可以砸啊。

房間內被砸的稀裏嘩啦的。

這個時候,饒是梁小弟都不敢哔哔一句了。

梁美芬打過了弟妹,突然就覺得很沒意思,弟妹是不好,但是弟妹不好也不是自家人。她的不好也都是小弟他們縱容出來的。如果不是小弟縱容,她怎麽可能對自己這個大姑姐這樣不客氣?怎麽會這樣看低?

這麽一想,梁美芬也來了火,她直奔着梁小弟過去,用力的踹他:“你混蛋。你這個小混蛋。從小到大,我對你多好,你就是這麽對我!我打死你,我打死你這個混蛋的!”

“你快住手,小芬啊,你快住手啊!”胡老太雖然不去拯救自己老頭兒,但是舍不得兒子啊,她撲過來,撲在了兒子身上,擋住了:“你不能打他,他是咱們老梁家的根啊。”

梁美芬:“呸!我結婚了!我不是老梁家的人了!這不是你們說的嗎?我結婚了就不是老梁家的人!現在我管他那些?媽,你讓開,我必須教訓他!如果不教訓他,他還以為自己可以為所欲為,以為我這個姐姐什麽也不是。”

“你這個畜生啊!你怎麽就這麽女生外向啊。你怎麽就不知道娘家的重要啊。你今天幫着婆家欺負我們,改天你要是有個什麽,哪裏有人給你撐腰?”胡老太還叫呢。

她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梁美芬就瞪大了眼,哭喊:“我把工作讓給小弟之後,你們都不讓我登門了,我真有什麽,你們又不會管的!說什麽給我撐腰?你們什麽時候給我撐腰過?只會讓我反哺娘家,只會讓我為弟弟付出!我告訴你,我不可能!我才不要做第二個蘇盼弟,你們別想了,我不要做第二個蘇盼弟!”

不得不說,老蘇家人還真是給大家打了個很好的樣兒。

正是因為他家溺愛孩子,以至于發生了那麽多事,所以別的地方不好說,杏花裏那邊的幾個胡同兒是家家戶戶都重視孩子的教育的。就怕自己家孩子變成第二個蘇金來。

也正是因為蘇大媽不斷的利用女兒,結果害的蘇盼弟離了婚還因為男女關系坐了牢。所有無腦幫扶娘家的都清醒了不少。如果娘家一視同仁,那幫一幫自然沒有什麽,但是如果是敲骨吸髓的為娘家弟弟付出,那麽想也不要想了。不可能,他們不想變成第二個蘇盼弟。

所以也該說,蘇家還是起了個好作用的。

這就像是一個鏡子!讓人都能看到自己的不足。

像是梁美芬就是被蘇盼弟刺激的,雖然以前她多少都有點看清了,但是真的徹底清醒還是蘇盼弟坐牢,蘇盼弟離了婚,把事情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只為了她媽能判的輕一點。

可是蘇大媽呢?

她是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了女兒身上,她說自己什麽也不知道。只為了自己能夠活着,她可不管女兒的死活。

梁美芬想一想這個事兒都覺得寒徹骨,所以她這個時候清醒的不得了。她也不是一味地向着婆家,而是這個工作,必須是她自己的,不管從娘家還是從婆家來說,只有這個工作是她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她才能挺直了腰杆子。

她咬唇:“媽,你別跟我說那些,我從來都指望不上你們,我能指望的只有自己有個工作傍身。你們想占便宜,想也別想了。我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做第二個蘇盼弟!”

她想到這裏,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邪火,一把拽開他媽,又扇了他弟弟好幾個大-逼-兜-子!

胡老太:“兒子啊,我的兒子啊,你個喪良心的啊!”

她越是哭喊,梁美芬越是打!

梁小弟:“啊……我錯了,我錯了姐……你別打了啊……”

他疼啊!

“媳婦兒你救救我啊!”

窩瓜臉,窩瓜臉哪兒敢啊。

她也怕疼啊!

她縮在牆角,現在也不敢動了。

這家子他媽的都瘋了啊!

“你也別把我當傻子,我不是!”

眼看兒子打砸,兒媳婦兒暴怒,老伴兒大殺四方,莊家占據壓倒性優勢,莊老蔫兒這個時候登場了,他說:“別打了,都別打了,大家都別打了,都是親家,以和為貴啊!”

趙桂花眼神閃了閃,說:“他家太過分……“

莊老蔫兒:“我知道,我知道他們太過分,但是咱們也得以德服人啊。你們這樣鬧,讓人看了笑話啊。咱們是親戚,是親戚啊!有句老話兒叫遠親不如近鄰,啊不對,不是這句。是、是有句老話兒叫親戚、親戚……哎,別管老話兒說什麽了。總之,咱們以後還得相處呢。你們這樣不行!”

“親家,救命……”梁老頭喊了出來,聲音十分的虛弱,就算是個老頭兒,被踹了關鍵位置也不行啊!

莊老蔫兒:“行行行,我救你,你閉嘴啊。不然我這勸不住啊!你說你家幹的這個事兒,這讓我怎麽說啊……老伴兒啊,你看你就算是不看兒媳婦兒的面子,你也看大孫子大孫女兒的面子啊,咱這一次就饒了他們家吧。你看你們鬧也鬧了,我相信他們是知道錯了的!老梁,你快說句話啊!”

梁老頭憋屈啊,但是他疼啊,他難受啊,他抗不了啊!

他說:“我我我、我家沒有惡意……”

趙桂花瞪眼:“沒有惡意,你們故意去廠子門口要工作?你們怎麽這麽缺德!”

趙桂花上去又是一腳!

梁老頭:“要了命了啊……”

“你趕緊道歉。”莊老蔫兒使勁兒擠眼睛,給梁老頭打暗號,這頭兒手還拽着趙桂花呢:“老伴兒,你看他們是知道錯了的!你也消消氣啊。氣壞了不好啊!”

梁老頭真是怕了:“我錯了,親家母,我真是錯了,我不該算計你家的工作,你就把我們當個屁放了吧!嗚嗚,我這扛不住了啊……我一把老骨頭,我錯了……”

梁小弟也哭嚎:“我錯了,我也錯了……饒了我啊!別打我了啊!我再也不敢了,嗚嗚嗚……”

他被打得好疼啊,從小到大,他第一次挨這麽多揍啊!

而且,嗚嗚嗚,他剛才都飛起來了,他想一想都覺得好可怕!

這年頭,這些娘們都這麽能打的嗎?

嗚嗚嗚!

他哭着叫:“我錯了,姐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給我一個機會,你給我一個機會,我在不懂事兒,你就打死我,你再給我踹飛……嗚嗚嗚,你這次饒了我!”

果然啊,這只有挨了打,人才能清醒一點。

像是現在梁小弟就怕了,他哭哭啼啼,哭的比胡老太和他媳婦兒聲音都大,嗷嗷的。

梁美芬恨鐵不成鋼的盯着他,拳頭攥的依舊很緊。

莊老蔫兒就像是一個和事佬一樣,一個個把人拽出去:“老伴兒,咱們算了吧,你看他們都知道錯了。這一次就給他們一個機會,下一次他們還這麽幹,我肯定不攔着你!親戚,都是親戚啊!”

他又拽了莊志遠:“老大,我知道你生氣,這麽多年你憋得慌,但是你看你都已經撒氣了,就給你媳婦兒一個面子,你們夫妻感情好,別以因為這些事兒鬧得不愉快……”

他繼續拽梁美芬:“老大媳婦兒,我知道你恨鐵不成鋼,這要是弟弟不懂事,慢慢教,一次打不好再打一次就好了,別一下子給人打死啊!那是你親弟弟……”

梁小弟:“不用!不用慢慢教,我改好了。我這一次就改好了!”

這要是天天來打他,他可扛不住。

莊老蔫兒樂呵呵,“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我給他們拽走,你是個兒子,你可得給家撐起來,男人麽!”

他給人都拽出來,說:“別看了別看了,都是小事兒,家裏人鬧點小別扭,不是大事兒,大家別當回事兒,散了散了……”

圍觀群衆一個個睜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莊老蔫兒,覺得不可置信,這家都砸了,人也揍成了狗,這還小事兒?

你家小事兒這麽大,那麽大事兒該是多大?

明美大眼睛黑黝黝亮晶晶的,這時也笑着說:“對啊,都是親戚,別因為一點小矛盾不開心,大家都消消氣……”

大家都死魚眼看她,呵呵,敢情兒剛才那一腳就能給人踹飛的,不是你一樣!

不過随着莊老蔫兒左一句親戚,右一句親家,好聲好氣的給趙桂花勸出去,大家也看出來了,今天這場戲,應該是要結束了。

莊老蔫兒:“老伴兒啊,你看你連晚飯都沒吃,這餓着也不好,我們還是算了吧,他們都知道錯了,我們回家吃飯吧……”

他這頭兒勸着趙桂花往外走,那頭兒一只手伸在後頭,不斷的擺手,胡老太看見了,瞬間明白了,趕緊強撐着爬起來,咣當一聲,把自己門關上了!

從裏頭火速的拴上。

這莊老蔫兒,倒是個老好人,可惜啊,找了趙桂花這麽一個潑婦。

有好漢無好妻啊!

好在,殺神總算是走了。

她貼着門板坐下,輕輕的舒了一口氣,随即又呲牙倒吸了一口氣,疼啊!

“嗚嗚。”

“嗚嗚嗚。”

“嗚嗚嗚嗚……”

他們家,發出了此起彼伏的哭聲,一個比一個哭的聲音大。

這就,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莊老蔫兒給人勸出來,說:“好了好了,咱們回家,你看看,這不是讓人看笑話了。”

趙桂花:“我這也是氣的狠了……”

“出氣就好,出氣就好,別氣壞了,咱們先回家……”

浩浩蕩蕩的一行人來,浩浩蕩蕩的一心人走。

老莊家打架,根本不用外人幫忙的。

除了看着沒啥用的莊志遠,真是各個都有用啊。

呃,其實莊志遠也有用,他給梁家都砸了,這梁家損失的更多啊。

這一行人氣勢太足,以至于周圍的人都默默的讓開道路,總就沒到九十年代,不然都能放一首叱咤風雲了。

古惑仔那個!

趙桂花一行人往回走,明美和梁美芬跟在趙桂花身後,跟哼哈二将一樣。

別看挨打的是梁美芬,但是梁美芬其實沒有多難過,她知道,婆婆一個老太太力道有限,在能打也不至于給人打成重傷,但是卻能讓她爸媽不再過來惹事兒,其實是一勞永逸的。

不然啊,就沖着她對他爸媽的了解,不達目的不罷休,如果天天在機械廠門口堵她,那麽丢人的就是她了,現在也是丢人,但是等下一個八卦出來,就把這事兒蓋住了,她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但是如果天天來,她可就受不住了。

所以梁美芬倒是還挺了解自己父母的,也覺得這樣其實算是最合适的解決方式了。

一行人大步流星的往回走,好些個人跟在後頭懷疑人生。像是王自珍,她從來到這個大院兒,還真是沒怎麽看過莊家人打人。就說鬧事兒,那肯定是白奮鬥他們蹦跶的高。

但是這倒是沒想到,趙大媽戰鬥力這麽強。

還有……明美!

雖然梁美芬打架很兇猛,但是這種震撼不如明美一個柔弱少女一腳給人踹飛更有震撼力啊!

即便是,只有一腳!

但是那絕對是練過啊!

王自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明美,小聲的跟自己男人說:“明美好厲害啊!”

大強一言難盡的看着媳婦兒興奮的樣子,小聲說:“她本來就厲害啊,你來得晚不知道,她其實還挺有名的,抓過好多次賊的。去年過年的時候,一個人打四五個,把四五個老爺們揍得都站不起來了。”

王自珍:“真厲害!”

她崇拜的看着明美。

大強:“……”心慌!

一旁跟着白奮鬥一起走的何蘭也小聲問白奮鬥:“奮鬥哥,他們說的是明美啊?”

白奮鬥點頭:“對。”

他還記得,明美一腳給他踹倒門上,門板子都倒下了。

他呲牙裂嘴:“這娘們是真的兇。”

何蘭驚訝:“可真是看不出來。”

她一直覺得,院子裏最乖巧的就是莊家的三媳婦兒,她看着就柔柔弱弱的,雖然已經生了孩子,但是俏生生的像是小姑娘一樣。而且吧,明美說話也格外的軟糯,看着就是一副好欺負的樣子。

果然,人不可貌相。

何蘭:“我以為,她最柔弱。”

白奮鬥也一言難盡的看着自己媳婦兒,說:“那你看人還是挺不準的。”

何蘭難得的撒了個嬌,說:“也沒吧,我覺得你是個大好人,這不就看對了。”

白奮鬥一聽,立刻高興起來,重重的嗯了一聲,捏住了媳婦兒的手,何蘭也輕聲笑。

說實在的,何蘭還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眼看大家都挺嚣張的,她走在一起也覺得自己厲害了起來了呢。好像自己也不是一個任人欺負的小可憐了。

白奮鬥小聲:“咱們院裏這些娘們都挺兇的,你跟她們好好相處,到時候就算是我上班不在家,誰要是惹你,你都有個幫手!”

雖然他還是很喜歡何蘭倚靠自己的樣子,但是也推心置腹的說真心話。

白奮鬥這人就是這樣,他不是壞,就是真的蠢。而且樂意把自己當救世主。

這樣的人,遇見心術不正的,就會被利用。但是如果遇見的是何蘭這樣沒什麽心眼,心腸也不壞的,那就是個正常人。不僅正常,還要全心的為何蘭籌謀。

正常中也透着幾分精明了。

他這麽一說,何蘭點頭:“我知道的,大家都很好。”

白奮鬥:“咱們好好過日子。”

何蘭輕聲笑:“好。”

一群人走在路上,引得許多人駐足圍觀,不過大家倒是不在意,這看怎麽了?難道還能少點什麽?不能的啊!大家一起走了很久,終于到了院子,此時天已經黑了,莊志希已經從藍四海這邊回家了。

他把幾個小孩兒都推在了屋裏,自己還生火做了飯,如果不做飯,老娘回來肯定要生氣的。當兒子的還是很知道的。他貼了二合面的餅子,炒了一個青菜。

剛做好,就聽到外面傳來吵雜的聲音,莊志希趕緊出門:“你們回來了?”

這聲音,帶着幾分怨念啊。

畢竟,這些人是真的不講究啊,就這麽丢下了他,不僅丢下了他,還讓他看孩子,這就很過分了。莊志希:“你們可真行,一個個的都不管自己孩子了是吧?”

周群和姜蘆立刻過來推走了自家的小車車,打哈哈竄走。

白奮鬥動作也很快,小車車被飛快的推走,小晴晴以為是跟她玩兒,還嘎嘎笑,揮舞小手兒很快活。

王大媽也推走了自家的大胖丫頭,能吃的丫頭努着小嘴兒,已經餓啦!

大家各自很快的散開回家,莊志希:“我做好晚飯了。”

他根本不用問戰況,他媽出馬,哪裏可能不勝利?

他倒是看了一眼大哥大嫂,見他們面色如常,也笑了笑。他說:“我倒一盤泡菜。”

夏天,還是吃點清爽的舒服。

“成。”

一家子很快的坐下,倒是明美率先抱着孩子回自己屋兒給他們喂了“飯飯”。兩個小孩兒也都急了,吃的好大口,明美一個個喂好了,聽到開門聲,她立刻回頭,就見是莊志希過來。

他伸手擁住明美,說:“累不累?”

明美嬌嗔:“不累啊,這有什麽可累的。”

她像是發現小秘密一樣的跟莊志希說:“我跟你講哦,我以前一直覺得咱爸沒什麽存在感,但是今天突然就發現,咱爸也挺厲害的,他心眼也很多啊,跟咱媽配合打的真好。”

莊志希失笑,問:“怎麽打配合?”

明美嬌嗔着把今天的事情說了一下,說:“我看出來了啊,他們是故意的,真是左一個親戚右一個親家,大家都把這當成家事兒,誰也不會把這個當做打架。特別是最後,咱爸給人勸走,這梁家還挺感謝咱爸的,真是有一手啊……”

莊志希笑的更大,他說:“咱爸真不算是有心眼的人,但是咱爸跟咱媽都是老夫老妻這麽多年了,感情也好,這點默契總不會沒有的。”

他一點也不意外,低頭親親媳婦兒,越來越不老實,明美的衣服都亂了,她趕緊推開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莊志希也沒繼續亂來,說:“我看孩子,你先去吃飯。”

明美順手勾住了莊志希的脖子,說:“好呀。”

她的頭靠在莊志希的肩膀,說:“我真的好幸運哦。”

莊志希挑眉:“怎麽?”

明美理直氣壯:“我有對我很好的娘家和婆家啊。”

她更加理直氣壯,說:“我還有很好的男人啊。”

莊志希低頭親親她,說:“那你晚上可得好好的犒勞我一下。”

明美沒忍住,笑了出來,說:“你就想着那個事兒啊?”

莊志希:“你不想嗎?嗯?”

明美覺得他的聲音裏有鈎子,輕輕的嗯哼了一聲,說:“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去吃飯。”

莊志希:“你去。”

他家吃飯的時候一般不會把孩子推過去的,他們家這是小饞貓,聞到味道就哼哼唧唧的,不好哄。所以每次吃飯,都讓他們遠一點。

莊志希:“你去吧,等會兒替我。”

明美:“好。”

這種事兒也不用争。

明美來到主屋,就看今天虎頭和小燕子都乖巧不少。他奶多能打,他們是見識了,能不老實嗎?

明美坐下,虎頭讓了讓地方,說:“小嬸嬸吃飯。”

明美嗯了一聲,她說:“媽,咱們今天打了人,他們明天能不能過來找茬兒?要不要我請假留在家裏一天照顧一下?”

趙桂花沒開口,梁美芬倒是甕聲甕氣的開口了,說:“他們不能來。”

“嗯?”明美看向了大嫂。

梁美芬:“他們不敢的,他們從來都是欺軟怕硬的。真的兇的人,他們反而不敢惹。”她還是很了解自己爸媽的,他們只會欺負軟弱的人,別人要是真的硬氣,他們反而不敢。

像是這一次,他爸媽挨打吓破了膽子,估計以後是不能來了。

他們是真的很慫。

明美:“這怎麽有點像王自珍她爸媽。”

“大概……天底下重男輕女的爸媽都是這樣吧。”梁美芬嘆息。

倒是趙桂花認真的分析了一下,說:“大概是因為一直沒有兒子,他們覺得氣弱,時間長了,被人笑話的多,也養成了逆來順受的性格。所以即便是後來有了兒子,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這樣的人只會在家裏跟更弱的人耀武揚威,反而不敢跟兇猛的人對線。”

畢竟這個年頭兒,沒兒子是要被笑話的。

這樣性格的人不少。

“唉。”梁美芬嘆息。

趙桂花睨了她一眼,梁美芬一下子就坐直了,她還是有點怕她婆婆的。

倒是趙桂花根本就沒跟他計較這些,反而是說:“明天你上班,少不得有人議論你,你只要記得,不管別人說什麽。你都別太走心。別人議論是他們的事兒,你過日子是你自己的事兒。”

梁美芬立刻點頭。

這個她是懂的。

“如果別人扯孝不孝順的事兒,你就直接說,孝順你是樂意孝順老人的,但是絕對不是沒有底線,不然就是下一個蘇盼弟。這話一說,誰要是還敢說什麽,那麽說話的人不是蠢就是惡毒了。那這樣的,你離遠點就是了。”趙桂花其實懶得說這些的,但是大兒媳婦兒不是那麽靈透,她還是得點一點。

再說,她不受影響,回家才不至于一張苦瓜臉。

她是無所謂的,但是不想虎頭和小燕子受到影響。

趙桂花:“有些人背地裏說你,未嘗不是嫉妒你,嫉妒你即便是有個不靠譜的娘家,還是能再次得到一個工作,所以不管別人說什麽,別理他們。”

梁美芬用力點頭:“我知道了。”

明美:“大嫂,你需要幫忙可以叫我。”

梁美芬瞬間堅定:“那不用!”

這貨除了會打架,還會幹什麽啊!

她倒是也沒想打架的,雖然她今天是打架了,但是梁美芬其實也有點不好意思的。畢竟啊,她不是一個能打架的人啊,別人家教訓孩子都得打孩子。

像是梁美芬就很少。

她和莊志遠幾乎從來不打虎頭和小燕子。這在這個年代的爹媽裏可是很少見的。

他們夫妻都是高中畢業生,這個年代是相當高的學歷了,不是白讀書的。

所以她是真的不怎麽擅長,今天完全是氣極了。不過,作為一個女同志,她還是很有打架的天賦的,倒是她男人,不是很能打架啊!她冷不丁想到今天幸好明美幫忙,不然她弟弟就要踹到她男人的脆弱位置了。

她趕緊說:“明美,今天真是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出手的快,我們就要吃虧了。”想到這裏,還真是很生氣,她弟弟真是個混蛋!以前還算是有些情誼,這一次因為這個事兒,也所剩無幾了。

她罵道:“這個小兔崽子,再惹我就廢了他!我可以去跟白奮鬥請教一下!我就不信還收拾不了他。”

弟弟雖然重要,重要不過她男人啊。

這可關系到她一輩子的幸福。

明美燦爛的笑,軟乎乎的說:“這些都是小事兒啦,我跟去就是不讓自家人吃虧的啊!”

她作為一個小輩兒,又是一個沾邊兒又不那麽沾邊兒的人,自然是不好很主動的出手,但是幫忙總是可以的!

她說:“我是你們最最堅強的後盾!”

這話,真是一點也不假。

全家都深深點頭。

确實,有明美在,他們都不怕輸!

也根本不會輸!

作者有話說:

中秋節快樂呀!

148、總能遇見這種事兒

趙桂花鬧了一場, 轟轟烈烈,這讓大家的記憶又回來了。

趙桂花這人,她就不是什麽善茬子啊,這在老虎頭上拔毛, 不得不說梁美芬的娘家真是想的挺美的。

難道真是占便宜慣了就以為他們家是好欺負的了?他們家可真是一點也不打聽一下趙桂花是什麽人, 這種不能吃虧的人能忍這麽久已經算是夠給面子了。

還要得寸進尺?

啧!

不過大家也真真兒的感慨, 這梁家真是自己作死, 給你臉都不要那種。非得鬧得這麽難看挨揍。別看趙桂花他們是上門打人的一方,但是輿論還是偏向于他們的。

主要是現在的人都傾向于閨女嫁人了就是人家的人, 而工作又是極為重要的, 拿走了一個又要第二個,這從哪兒說起來都得說一句貪得無厭。

所以梁家真是白白挨了揍, 還落了個不好的名聲。

梁美芬多少還是關心娘家的, 但是也狠心沒去管, 她就怕自己又去噓寒問暖,倒是又養大了爹媽的胃口,按理說,他們供她念到高中, 她回報一些也是應該的。

但是也不能這麽坑閨女。

梁美芬想到這些, 偷偷的跟莊志遠說:“這一次,我爸媽怕是真的要恨上我了。”

莊志遠倒是無所謂的, 他對岳父家印象很差,自然是恨不能兩家不來往呢。

他說:“你也別想的太多, 時間長了就好了。等他們歲數大了要養老, 你再給點養老錢, 他們保證就覺得你是個好的。現在你別湊上去。不是時候。”

他又提醒:“你可別有心軟, 你得想清楚了, 你自己還有兩個孩子呢。”

梁美芬點頭,自己還有孩子要養,真的不能處處都為弟弟“奉獻”。

莊志遠又說:“你知道蘇盼弟那個前夫吧?”

梁美芬點頭,她當然知道,見過的嘛!

莊志遠:“他離開四九城了,聽說他兒子和閨女因為蘇盼弟的事兒總是被人嘲笑,受欺負,過的很艱難。他申請調去了外地。這樣就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底細了,對孩子也好。為了省心,徹底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他去大南邊兒了,你說他一個四九城的本地人,好端端的帶着孩子背井離鄉,一個北方人去南方,肯定有很多不方便啊。你說為的是什麽?還不是為了孩子?如果不是蘇盼弟幹的那些事兒,哪裏就得離開家鄉?”

梁美芬吃了一驚,随即嘆息一聲:“苦了孩子啊。”

莊志遠:“所以你不能心軟,就你那個弟弟,反正他再跳就繼續收拾他。小樹不修不直溜,他既然不要臉面,我們該教育也得教育。你作為姐姐,教一教弟弟做人的道理沒有錯。”

梁美芬:“你說得對。”

莊志遠眼看梁美芬被說服了,也松了一口氣。他是真的怕媳婦兒這又腦袋不清楚,誰家不得過日子,總是幫助小舅子算是這麽回事兒。

他肯定是不樂意的。

莊志遠:“咱們早點睡吧,我算一算,我們年底就能把買工作的錢全都還給爸媽了。”

梁美芬高興:“那敢情兒好,這拉饑荒真是不好受。”

莊志遠笑:“可不是,雖然是自己爸媽,但是我也有弟弟妹妹,總歸得多想想。”

梁美芬猶豫了一下,小聲跟莊志遠說:“我看到明美給咱媽錢了。”

莊志遠:“給錢?為什麽?”

梁美芬小聲:“我也是偷看到的,咱家之前不是找了招娣幫忙嗎?哦不,是自珍,你看我,總是弄錯。我們不是找了自珍幫忙嗎?一個月給十塊錢,這個錢弟妹拿了。說是先頭兩個月,然後自珍從老家回來幹了四個月,一共是六個月。明美說,這主要也是因為她生孩子家裏活兒多才要找人,不能讓爸媽出這個錢,給了媽六十塊錢。兩個人撕撕把把,咱媽說家裏不少活兒也是自珍幹的,不能全然明美承擔,最後媽收了一半兒,三十塊錢。我看見了。”

莊志遠沉默下來,他真是沒留心這些事兒。

他說:“行,我知道了。”

梁美芬猶猶豫豫:“那,我們要不要出錢?”

她就是擔心讓她出錢,所以即便是知道了也一直沒有說這件事兒,但是雖然沒有說,憋在心裏也挺難受的,這思來想去,還是跟自己男人說了。

莊志遠:“等我問問媽,不過我估計媽不會要我們的錢。”

梁美芬:“為什麽?”

莊志遠:“我猜的,等我問她吧,這事兒沒啥。”

梁美芬瞅了一眼自己男人,覺得這還是挺大的事兒。這男人啊,總是把事情想簡單了,同樣都是兒媳婦兒,一個給錢一個不給錢,這總歸不好的吧?也就他覺得無所謂。

莊志遠翻個身,說:“你啊,就是該想的不想,不該想的瞎想。咱媽的事兒,你少摻和了。她說什麽你做什麽就是了。”

梁美芬扁扁嘴:“知道了。”

這當兒媳婦兒的,哪裏有跟婆婆過的和睦的,有幾個明美那種馬屁精?

她就沒見過比明美還能拍馬屁的。

梁美芬絮絮叨叨的躺下,說:“你說……”

“你睡不睡啊!”

莊志遠:“大熱天,你趕緊睡覺成不?”

梁美芬不樂意的撇嘴,感慨這男人就是腦子簡單。

炎熱的夏天,即便是晚上也沒有一點風,她翻身拿過拿過蒲扇,給自己扇風,惹得睡不着。夏天大家都開窗睡覺,隐約都能聽到說夢話的聲音。

這也不知道是誰。

梁美芬心裏亂七八糟的,胡思亂想,胡亂想着,倒是慢慢的睡着了。

家家戶戶都開窗,不過就算是開着窗,也沒有多涼快,明美就是半夜熱醒了,她抓抓頭發,只覺得肚子有點不舒服,她起身披上衣服,莊志希也跟着醒了,唔哝一聲,說:“你起來了?”

明美:“我出去上個廁所。”

莊志希揉揉眼睛:“我陪你去。”

明美聲音很軟,帶着剛睡醒的沙啞,她說:“不用的。”

她起身穿鞋,說:“你睡你的,孩子在呢。”

莊志希側頭看着睡得呼嚕嚕的兩只小豬,說:“行吧。”

明美一個人扯了衛生紙出去,隐約間,她覺得自己可能是要那個了,她每次那個之前,都會拉肚子。明美出了門,因為天熱而有點怏怏的。她也不停,直接奔着門口去。

這段日子他們大門又是不鎖了,也就發現小賊那一段兒上心,日子長了,大家都覺得鎖門不方便,也就不鎖門了,不過現在倒是也安全。

明美去了公共廁所,深更半夜,月黑風高。

今天月亮一點也大,暗的很,明美來到廁所,她迷迷糊糊的蹲下,只是也沒一會兒,她就聽到隔壁傳來哼哼唧唧的聲音。作為一個已婚女子,她哪裏不知道這是什麽聲音啊?

明美剛才還睡眼惺忪的,這一下子就精神起來,她可以肯定,隔壁男廁所有什麽事情的。

她立刻就睜大了眼,繃緊了嘴角,有人在廁所裏搞那個哦。

明美一動不敢動,默默的偷聽,隔壁的聲音此起彼伏的,男女聲音都不低,明美咋舌:這是不怕被人聽見麽?深更半夜,外面本來就很靜啊。

一點點動靜,都顯得聲音很大了。

她聽了一會兒,面紅耳赤,也不聽了,趕緊起來。明美這個人雖然好奇心重,但是倒是不探究到底是誰,這種情形,多看一眼都辣眼睛好嗎。

她不管那麽多,徑自小跑兒離開。

明美這跑開了,隔壁的聲音倒是也小了。

“死鬼,好像有人。”

“管那麽多的,難道你怕了?”

“我才不怕!”

“那不就是了,這有什麽。”男人整理衣服,說:“反正別人也沒看見是誰,看見我也不怕,找點刺激還不行?”

兩個人絲毫不以為意,倒是明美這個偶然聽到的人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是完全沒有當回事兒的,簡直淡定的很,兩人從廁所出來,這時已經看不見明美的身影了,兩個人也沒有停留,帶着幾分滿足的離開。

人家淡定的很,明美匆匆跑回家倒是覺得心跳咚咚的。

莊志希并沒睡,他半睡不睡的等着明美呢,聽到她着急的動靜,問:“怎麽了?”

明美輕輕的籲了一口氣,給自己倒杯水,一下子幹了,說:“我聽到了不得的事兒了。”

她帶着幾分一言難盡說:“有人在男廁所搞那個。”

莊志希一愣,随即說:“男廁所?哪個?”

明美點頭,更加無語的說:“就那個。而且可大聲了,真是生冷不忌啊,這種髒乎乎的地方,怎麽下得去手。”

她表情格外的嫌棄,倒是莊志希笑了出來,他沖着明美伸手,明美湊過去,依偎在他身上,說:“真是什麽事兒都有。”

莊志希:“估計就是咱們這附近的。”

他好奇的睜大眼,說:“能聽出來是誰麽?”

明美搖頭:“沒聽出來,不過應該不是熟人了,如果是院子裏的人,我肯定都能聽出來的。”

莊志希:“真是好興致,不知道是哪個偷-情的。”

明美:“他們都不怕人的,聲音可大了。”

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兒,臉蛋兒紅撲撲的,莊志希沒開燈,看不見她紅蘋果一樣的臉蛋兒,但是伸手一抹熱熱的,就知道她肯定臉紅了。

莊志希起身把窗戶關上,攬過了明美。

明美伸手抵着他,說:“你幹嘛啊~”

莊志希笑:“不幹什麽啊,抱抱你。”

明美心跳又加快了。

莊志希低聲笑了出來,他湊在他的耳邊,說:“你可不能大聲,別給寶寶吵醒……”

明美瞪他,莊志希卻咬住了明美的耳朵……

第二天早上,明美又起晚了。

她匆匆忙忙的起身,嘟嘟囔囔:“啊,好煩,你看,時間都來不及了。”

她今天又要遲到了,好在他們那邊也不是很嚴格,不然真是麻煩的很。

她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兒就是喂孩子,當媽的不容易啊。

莊志希倒是含笑看着她,明美蹬他一下,說:“你還不趕緊穿衣服。”

莊志希看她慌亂就覺得有意思,他忍不住湊上前在她的臉蛋兒上啄了一下,明美嬌嗔:“這個時候還有功夫胡來是吧?”

莊志希這才撈過自己的襯衫,說:“這不就穿了?”

他穿了衣服,這邊明美也喂好了寶寶,飛快的穿衣服。

莊志希起身摸摸兩個小孩子,給他們換了尿布。

小團團和小圓圓都在哼哼唧唧的,想來是尿布讓寶寶很不舒服,莊志希大聲叫:“媽,媽媽~”

趙桂花出來,怒道:“一大早的,你叫魂兒啊。”

莊志希:“你那邊有熱水不?我給寶寶洗洗小屁股。”

他們屋子的熱水,昨天半夜用掉了。

雖然是夏天,但是莊志希卻也不讓明美用涼水,到底還是個女人家,該是注意一點的。他又叫:“媽……”

趙桂花提着熱水過來:“聽見了聽見了,真是叫個沒完。”

她說:“你給孩子抱出來,我給他們洗。”

趙桂花看着明美梳頭發,說:“你去吃飯上班,我來照顧孩子。”

明美:“好。”

她是一定要遲到了。明美趕緊的過去吃早飯。

趙桂花:“你也一樣,趕緊忙活去。”

莊志希:“行。”

趙桂花兌了熱水給兩個小寶寶洗了小屁股,又給身上撲上痱子粉,小寶寶一瞬間就香香的。趙桂花給兩個胖嘟嘟的小寶寶換了小兜兜,又給他們換上了肥呼呼的小短褲,這才将兩個小孩兒放在了嬰兒車裏,推出來。

小圓圓嘟着圓嘟嘟的臉蛋兒,伸手抓哥哥的手啃,小團團掙紮開,沖着妹妹啊嗚啊嗚,揮舞小手手,仿佛是在和小妹妹理論呢。

就,手手不能吃。

明明都吃的飽飽的小朋友,最近可是有點小調皮呢。

她推車出來,眼看莊志希也吃飽了出來,這動作可夠快的,莊志希:“媽,我走了。”

趙桂花拽住他,湊在他的耳邊說:“你今天下班去醫院附近看看有沒有人賣雞蛋,如果沒有就去黑市兒看看。家裏就剩一個了。”頓了一下,說:“你可得小心點。”

莊志希:“我知道了。”

這個事兒趙桂花交給他,這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

誰讓,他家吃的多呢。

明美每天是要吃一個雞蛋的,這不補不行啊,她可是要喂奶的,如果營養跟不上,寶寶的夥食都跟不上。現在天熱上火,她已經不太夠了,可不敢營養跟不上。

兩個小寶寶每天還要一人一個。

趙桂花一般都是半上午的時候蒸一個蛋羹,兩個寶寶一起吃,一人一半兒;等下午再蒸一個蛋羹,還是兩個寶寶分。以此給寶寶增加營養。

他們家這一天就要吃掉三個雞蛋,他們家老母雞就算是每天勤勤懇懇“工作”,一天也就兩個雞蛋。沒有更多了。

而除了明美他們娘三個,趙桂花每天還要煮一個雞蛋,然後切成兩瓣兒分給虎頭和小燕子。畢竟也不能太過厚此薄彼。這一天,就是四個雞蛋了。

他家每天實打實的支出就是四個雞蛋,更不要說還要隔三差五的竄個雞蛋湯全家人補一補。他媽自從他結了婚,在吃喝方面那是格外的講究。

一點也不怕花錢。

他們家,可真是實打實的吃蛋大戶,要不是在外面那邊想辦法,只靠着他家兩只母雞,那肯定是完犢子的完犢子啊!怎麽都不夠。莊志希把這件事兒記在心裏,下班還琢磨早點走呢。

“小莊,你幹啥呢?這怎麽還發呆。”

莊志希:“我在想雞蛋啊。”

崔大姐:“雞蛋?”

她疑惑的看着莊志希,随即說:“這怎麽突然提到雞蛋了,你家媳婦兒不早就出月子了?”

莊志希:“我家孩子得吃啊。”

崔大姐左右看了看,眼見無人關注,低聲說:“你去黑市兒啊,黑市兒有個長得特別黑的方臉大嫂子,她幾乎每天都在哪兒賣雞蛋,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那麽多,不過每天有。”

這是相當熟悉的人了,不然崔大姐也不會說。

莊志希:“哎?是麽,那我可得去看看,我家這兩個孩子啊,不夠吃。”

崔大姐了解,這兩個孩子是好,但是一樣吃喝衣服什麽的都要翻倍的準備,其實也讓人挺愁的。這生孩子最好是隔個三四年生一個,這樣才是最好呢。

小的能撿大的,這可省了錢。

像是莊志希這樣一下子什麽都得準備雙份兒,才是不容易。

崔大姐拍拍他的肩膀,說:“你啊,不容易啊。”

莊志希笑了出來。

莊志希得了崔大姐的信兒,他猶豫了一下,沒有等下班,怕賣光。反而是上午見縫插針的請了一會兒假出去,很快的就奔着黑市兒去,雖說他媽說的是去醫院那邊,但是那般卻也不是每天都有,就靠着偶然碰上,莊志希還是先去黑市兒。最起碼确定一定是有點。

他們這邊黑市兒也不是固定一個地兒,經常換位置的,但是只要想要買東西,還是能夠有這種雷達,就是很容易可以找到。畢竟,大家都習慣了。

莊志希很快的來到黑市兒,就見幾個小子在附近溜溜達達的,這是放風的。他進入黑市兒,引來幾個人的盯梢,不過也只是打量一下就很快的別開視線。

莊志希這樣的打扮,一看就是工人家庭想來買點吃喝改善生活。

他們做生意久的,這方面的眼光還是有的。

他們這邊的黑市兒,賣東西是要交錢的,不過買東西就不必了,莊志希進了黑市兒,開始專心的尋找起來。說是黑市兒,其實就是一條比較隐蔽的巷子。

莊志希過來之後找了找,果然很快的找到了一個黑方臉,這真是好顯眼,他湊過去,問:“有雞蛋麽?”

黑方臉瞅他一眼,掀開自己的籃子,莊志希立刻問價。

黑方臉也不說話,伸手比劃了一下,莊志希一看點頭,比供應站貴,但是又是黑市兒的正常價,他點頭,說:“這一筐我都要了。”

黑方臉詫異的看他,莊志希掏出了布袋子,雙方很快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在黑市兒買東西,沒有磨磨蹭蹭讨價還價個沒完的,這種時候都是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要是真的撕扯沒完,黑市兒這邊管理的也不能樂意。

莊志希很快的買了一籃子雞蛋,足有一百個呢。

他來的早,這邊還沒開張,他相當于是把一籃子的雞蛋都包圓兒了。夏天雞蛋放不住,但是他家這個吃法,一點也不擔心放不住。那肯定是很快就沒了。

莊志希提着布袋子從另外一個口兒出去,一路奔着家去。

他走的很快,不過突然間,他就頓住了腳步,狐疑的看着不遠處一對兒一起進百貨大樓的男女,要說起來,這對男女,女的不認識,但是男同志他可是認識的。

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是莊志希記性也挺好的,這個人不就是何蘭那個前夫範建國?

他跟那個女人一起并肩走,但是卻能看到,兩個人貼的很近,頗有幾分甜蜜。

莊志希挑挑眉,又多看了一眼,就見範建國不知道說了什麽,那姑娘掩嘴笑,進門的時候,範建國還伸手牽住了女人的手,即便是很快的放開,倒是也看得出兩人關系不一般。

他啧啧兩聲,沒多看熱鬧,很快的回家,莊志希回來的時候就見院子裏依舊是熱熱鬧鬧。

大家都湊在一起,趙桂花:“你咋這個時候回來了?”

莊志希:“我回來送點東西。”

他提着袋子進門,說:“喏,你要的雞蛋,幸不辱命啊。”

趙桂花笑了出來,說:“算你還有點用。”

莊志希:“這話讓您說的……”

他明明很有用,家裏這樣的事兒,難道還能靠的上別人?還不是全是他!

他爸和他大哥,哪有一個能幹這個的?

莊志希:“我可是很重要的。”

趙桂花:“好好好,去去,上班去。”

莊志希也沒耽誤,他缺席一會兒可以,如果一直缺席就不好了,莊志希也沒跟大家寒暄,湊到孩子面前一個孩子親了一下,趕緊往單位趕。

周大媽嘴角抽搐,說:“他這回來幹嘛的?專門回來親孩子一下?”

她當然知道不是,就是随口那麽一說。

趙桂花:“也沒啥事兒,我讓他換點雞蛋。”

“哦!”

這要是這麽說,大家就不感興趣了,自從一家養了兩只雞,基本上家家戶戶都夠了的,也只有莊家不夠吃。周大媽說:“你家這雞蛋一天也有兩個,至于缺成這樣嗎?”

趙桂花:“那咋不缺了?我家可是兩個孩子。”

這麽一說,大家又都懂了。

這雙胞胎喜慶,也費錢。

趙桂花這時已經給醜醜又花噠噠的毛毛蟲做好了,她把毛毛蟲的身體裏塞了小碎布頭,毛毛蟲看起來是很是圓潤。趙桂花拍一拍,心滿意足,她說:“成功。”

其他人:“噫~”

真是醜的天怒人怨。

不管是老太太還是大嫂子還是小媳婦兒,都不能認同這種審美。

趙桂花倒是不以為意,她堅信寶寶會喜歡。

趙桂花把毛毛蟲遞到小寶寶面前,搖晃了一下,說:“團團圓圓喜歡嗎?”

小圓圓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抓,不過小女娃兒動作沒有哥哥快,她的小哥哥團團已經飛快的抓住了毛毛蟲,啊嗚啊嗚的開心流口水。小圓圓伸手就搶,兩個小孩兒都抓住了毛毛蟲,對着對方嗚嗚渣渣的。

這是争奪毛毛蟲的所有權呢。

趙桂花:“你看,我就說他們都會喜歡。”

她得意的翹眉毛,大家一看還真是這麽回事兒。

兩個小家夥兒你争我奪的,小團團小手手揮舞,咿咿呀呀的“講道理”,小圓圓不堪示弱,啊嗚的聲音比哥哥還大,抓着毛毛蟲也不放手。

趙桂花:“奶還給你們做,你們會一人一個的,現在這個放在中間,好不好?”

當奶的好聲好氣商量,兩個小孩兒一點也不懂,依舊唔呀唔呀的。

好麽,他們兩個你争我搶的,坐在旁邊車車上的小胖妹珍珍也急了,伸着小手兒想要。她連摸都摸不到,嗷嗚一聲哭了出來。這哭聲影響了其他的小朋友,小晴晴也想要,也跟着哭。小七斤也哭,剛才還很和諧的環境哦,幾個小娃娃的哭聲立刻就此起彼伏。

周大媽罵人:“趙桂花你就缺德吧你,好端端的,你竟是給我們惹事兒。”

趙桂花倒是很無辜,她不服氣的說:“我給孩子做個玩具,怎麽就是缺德了?你要是不服氣你也給孩子做啊!再說了,是誰說我做的醜的?你看小孩子明明很喜歡。你們這些個沒眼光的玩意兒。”

周大媽:“小孩子懂什麽好看不好看,你就做了一個,他們當然想要。”

王大媽:“就是。你這也太過分了。”

趙桂花被大家指責,毫不氣餒,說:“你們懂小孩子嗎?沒有人比我更懂。”

衆人:“……”

這可真能吹牛逼。

各家當媽當奶的趕緊抱着孩子哄,好不容易哄好了,大夏天的一頭汗。

何蘭:“看來我得給我們家晴晴也做一個了。”

“這個可以的。”

“我也得做,你們都有,我家孩子不能沒有。”

“這可真是……”

“幹活兒吧。”

趙桂花:“明天是周天,我打算去上山,你們誰去?”

想她去年,可不是随心所欲,想啥時候去就啥時候去,今年不行喽,帶着兩個小拖油瓶。只有周天家裏人都放假的時候,她才能消停一會兒。

王大媽:“我去!”

她堅定的很:“我是要去的。”

王自珍也想去,但是她現在是個孕婦,這種上山下海的事兒,她是肯定不能去的。她惆悵:“真是耽誤事兒啊。”

大家都笑了出來。

周大媽:“我去不成,我這邊孩子拴着呢,姜蘆放假也不成,她一個人照顧不過來。”

隋大嬸:“我去。”

往常她也是樂意去的。

“那就這麽說定了。”

他們這邊一邊幹活兒一邊唠嗑,那頭兒莊志希回到了機械廠,中午的時候他看到從車間出來的白奮鬥,上前叫住他。

白奮鬥:“有事兒?”

莊志希:“還真有,你過來一下。”

兩個人找個牆角一站,周群遠遠的看見他們似乎要說什麽悄悄話,立刻湊上前,貼在不遠處的牆上偷聽,耳朵豎的尖尖的。他覺得和東家長西家短有意思極了。

不過他還沒聽,就被莊志希看見了,他翻白眼:“群哥,你也不用這樣吧?”

白奮鬥更是不滿意:“怎麽的,周群你想打架是不是?找茬兒?我白奮鬥可不客氣的。”

周群尴尬,但是又理直氣壯:“我就是看你們鬼鬼祟祟,好奇過來看看,不讓聽就不聽呗。”

白奮鬥:“一邊兒去。”

周群十分不樂意,很想聽一聽,但是眼看白奮鬥是堅決不會讓他偷聽,只能惆悵的離開,一步三回頭。

白奮鬥:“……”

莊志希:“……”

就很離譜,這人是幹啥啊!

白奮鬥:“你找我有啥事兒?”

莊志希:“我今天看見範建國了,就是你媳婦兒的前夫。”

白奮鬥立刻兇猛:“你看見他?他在哪兒?他來騷擾何蘭?我弄死他我!”

他一下子就暴躁。

莊志希:“唉我去,你這人真是……我還沒說完呢,你沖動什麽!我是看見他跟一個女人一起去百貨商場。關系不一般那種,既然我看見了,總歸該跟你說一聲的。”

白奮鬥:“他跟一個女人?”

“對。”

白奮鬥沉默一下,拿出了尊敬的姿态,說:“小莊,我這個人笨,你給我琢磨一下,怎麽能收拾這老小子一下。”

莊志希:“你這态度變得還真快。”

白奮鬥:“我對你一直都是很客氣的啊。”

他自從上次得了人家的指點,可是真的很客氣的。主要是,他也怕莊志希算計自己,沒看嗎,現在陳源還沒回來住。這是鐵了心要躲着他了。

真是……太省事兒了啊!

但是也說明,這莊志希有點厲害的。

他陪着笑臉,小心的說:“你給我出出主意呗?你也知道,我家何蘭在他們家遭了多少罪。這要是不給我媳婦兒出一口氣,我心裏難受。”

他又補充:“咱這不是算計人哈,那是為民除害,你是不知道,這範家其實是得了何蘭他們家的好處的。”

剛結婚的時候白奮鬥不知道,但是後來何蘭就把以前的一些事兒告訴他了。正是因為告訴他了,白奮鬥才生氣。

這種吃軟飯的軟蛋,竟然還這樣欺負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他說:“那狗東西,他們家當年可是受過何家不少東西的,就連範建國後來當兵,都是何蘭她爸幫忙的。結果他跟何蘭結了婚就任由何家人欺負她,還貪了她的嫁妝。這是眼看她榨不出油水兒了,就把人掃地出門。何蘭說,她如果不離婚,這家人會害死她。你說多可怕!怎麽就有這麽歹毒的一家子,真是跟蠍子一樣。”

白奮鬥就生氣啊,他就沒見過比這個還龌蹉的。

莊志希:“你想教訓他,何蘭知道嗎?”

白奮鬥:“不知道,但是我是她男人,這種事兒我不給她出口氣,還等什麽時候?你說說呗,他領個啥樣的女人?”

莊志希琢磨一下,說:“那個女人二十來歲,頭發不算長,也就在肩膀這個位置,梳了兩個小辮子,長相就算是普通人吧,有點黑,也不算好看,塌鼻梁,個子很嬌小,穿的倒是不錯,她那身衣服應該挺貴的,那條裙子我之前看見過,明美想買但是沒買,好像是三十多。”

白奮鬥攥拳頭:“這混蛋就是會找條件好的,我看他就是心術不正。”

他說:“你說我裝作負心漢去找他鬧一場怎麽樣?就像是陳源那樣,讓人以為他喜歡男人。給他的事兒攪合黃了,惡心他一下。”

莊志希:“……”

他一言難盡的看着白奮鬥,說:“不好!”

他說:“首先你得知道,你跟陳源能鬧得起來是因為你們先頭兒就已經有好幾次糾紛了,打架的時候還我咬你你咬我,這是能牽扯在一起的。但是你跟人家範建國怎麽牽扯?而且不管什麽計策,你用一次就完了,用的多了,就沒用了。你如果在用第二次,說不定還會影響你第一次的效果。人家從第二次上就會推斷第一次也是你誣陷,你總不想陳源又反過來頭咬你吧?再說了,範建國是當兵,他真是針對你,咬你誣陷,你也會很麻煩的。就連何蘭都會很麻煩,她的成分是真的不好。”

白奮鬥惆悵:“那就這麽算了?”

他是真的不服氣:“哪裏有這樣的。”

莊志希:“我想一想吧。”

白奮鬥眼睛亮了,說:“小莊,我就知道你是最聰明最有主意的,你可一定得幫我。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

莊志希睨了他一眼,說:“你也不用給我戴高帽,我再琢磨琢磨,不一定就一定能想到什麽好辦法的,你該是明白的。這事兒沒那麽簡單,主要是範建國身份就不是你能胡亂來的。我這一時半會兒還真是想不出什麽好主意。”

白奮鬥嘆息一聲,說:“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氣不過。”

他忿忿的說:“這家子,真是太壞了。”

莊志希:“我知道。”

白奮鬥:“你要是不行,就幫我問問趙大媽啊,我覺得趙大媽厲害的。”

莊志希斜眼:“我媽是一般人能請動的?”

白奮鬥:“你看你這人,說這話就外道了吧?咱們再怎麽也是鄰居,哎不是,你媽真是厲害啊!我的天,這大嘴巴扇的,我看着都覺得疼,對了,你大嫂他們家沒動靜了吧?”

莊志希:“老實了。”

所以說有的人真是賤骨頭啊,本來好端端的,他們非要鬧事兒,這挨了一頓打,人倒是一下子就消停起來了。一點也沒有掙紮的能力,你說既然是一點也沒有這樣的能力,開始跳什麽呢。

真是!

他說:“我大嫂家和你說的範建國他們家不一樣。”

“我知道,這個我知道的啊。你幫我跟你媽說說好話,幫我琢磨一下。我就覺得趙大媽這人能文能武。哎,你說你跟你哥哥姐姐怎麽就沒學到你媽的十分之一呢?”

白奮鬥遺憾的看着莊志希,莊志希冷笑出來,說:“你忘了是誰幫你擺平陳源的是吧?”

白奮鬥:“……”

他立刻:“是你!你是比你哥哥姐姐更厲害的。”

莊志希冷笑一聲,懶得理他,直接走人。

白奮鬥也不糾纏莊志希,正好給莊志希點時間好好的琢磨一下,他們前後腳來到食堂,這個時候已經算是來的比較晚的,不怎麽排隊,不過剩的也不是很多了。

莊志希:“要一個饅頭一個土豆絲。”

他端着餐盤找地方坐下,剛一坐下,就看到一個女人坐在了對面,竟然是陶玉葉。

陶玉葉坐在了莊志希的對面,莊志希擡頭看她一眼,說:“你不跟你男人一起吃飯,來我這邊有事兒?”

陶玉葉:“我看到你跟白奮鬥一起說話來着。”

莊志希點頭:“嗯對。”

陶玉葉微微蹙眉,說:“白奮鬥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就是喜歡男人的,一個勁兒盯着老爺們,你跟他湊在一起,不會有什麽好名聲的。”

莊志希納悶的看着陶玉葉,說:“這跟你有什麽關系?你未免管的有點多了吧?再說我們鄰裏鄰居的,說說話怎麽了。你還是管好自家事吧。”

陶玉葉臉色不好看了,說:“我是好心,你可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如果不是你跟我姨媽關系不錯,我才不會來提醒你這些。”

莊志希失笑,說:“我覺得你來跟我說這個話,多少是有點交情言深了。我行得正做得直,沒什麽可擔心的。倒是你,我們也是真的不熟。你真是不用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但是又很快地斂了斂神色,低頭扒拉飯。

陶玉葉沒想到莊志希這麽不給她面子,她深吸一口氣,說:“白奮鬥調到車間,是我公公做的。”

莊志希:“哎呦,你公公還挺喜歡白奮鬥的啊,這還好心幫他調動工作,真是一個大好人啊。”

陶玉葉:“……”

她咬唇:“我公公不想陳源上個廁所都能看到白奮鬥,他怕白奮鬥糾纏陳源。”

莊志希納悶的看着陶玉葉,說:“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這些跟我有關系嗎?說到底,你們都只是我的鄰居而已。我聽八卦的時候是很高興的,但是請你不要拐彎抹角的說,這個我不一定懂的啊。”

陶玉葉再次吸氣,覺得莊志希這個人真的挺膈應人的。竟然一點面子也不給她!他們廠裏的男人,哪有人能這麽不給她面子?她怎麽說也是廠花。

不過她也終于直說:“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公公是後勤主任,是有權利的,他想讓白奮鬥去車間,白奮鬥就得去車間。”

莊志希:“……”敢情兒你們真是壞心辦好事兒了?

他看着陶玉葉,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說什麽了,就很迷茫。

這家子的腦回路,真是有點奇怪啊。

總是幹這樣的事兒!

都有點羨慕白奮鬥對上他家了!

要是換了他,是不是現在也升職啦?

他自己在心裏調侃了一下。

陶玉葉:“我想讓你幫我們家盯着白奮鬥。”

她揚了揚下巴,說:“我不希望有任何人騷擾我男人,既然你不在乎傳出一些不好的名聲,那麽我希望你給我盯住白奮鬥。如果您能幫我在背地裏盯着白奮鬥,把他的動向都告訴我。我倒是可以在我公公面前說說為你說說好話,我相信你想升職,也不是不可能。”

這個時候莊志希都笑了,他真誠的說:“你說這個話之前,跟你家長輩說過嗎?”

他挑眉,說:“我憑什麽聽你的。”

“我能幫你升職。”

莊志希點點桌面,笑着說:“你搞搞清楚,我在宣傳科,你說後勤主任幫我升值?幹嘛給我升個所長讓我去掃廁所啊?陶玉葉,我們可真是不熟,我對你的事情也不感興趣,更不會去給你做什麽間諜,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麽想法坐在這裏跟我說有的沒得,但是我覺得很無聊。”

莊志希這時終于起身,說:“真是笑死人。”

他正好吃完了,收起飯盒走人。

陶玉葉看着莊志希離開,氣的臉色發紅,她緊緊的攥着拳頭,只覺得自己現在日子過得是真的不順,她剛來廠子的時候,那是人人都恭維,圍着轉的一枝花。

但是現在結了婚,雖然工作變成正式的,人也過得好了,吃喝都比以前強很多。但是她卻沒有以前那麽開心。她是喜歡被人追捧着的,可是自從結婚,她身邊的恭維者都一散而空。

最關鍵是,她選錯了。

她選了陳源,但是陳源并不是個好的,他婚前婚後兩個樣,一般婚前婚後兩個樣的男人不少,但是像陳源這樣天差地別的,真是沒幾個了。

婚前的時候,他是說什麽是什麽的一條舔狗,讓他向東他不會向西。

但是現在可不同了,他現在動辄就對自己出手,以前他們夫妻兩個住在大院兒的時候,她還能還手。但是回到公婆家,卻并不能了。她要是敢還手,她婆婆還有奶婆婆,那都是要對她不客氣的。

而且跟老人住在一起,矛盾真的很多。

她終于明白陳源他媽為什麽不喜歡他奶了,這老太太真的很惡心,一早吸了鼻涕就往窗臺上抹,惡心的要命。上完廁所不洗手就要拿饅頭,拿也就算了,挨個捏。

非要挑個大的。

當然,陳源他媽也不是什麽好玩意兒,自诩是個領導在家裏還要拿捏着領導的派頭,對兒子就一口一個“寶兒啊”,對兒媳婦兒就橫眉冷對,做這個做那個,家裏活兒一大堆。

她洗了衣服,還嫌棄她洗不幹淨,要求她重新再洗。

陶玉葉真是煩不勝煩,覺得整個人都要崩潰了,她怎麽就找了這麽一家呢。更可恨的是,因為他們結婚半年多沒懷上,現在全家都懷疑她不能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陶玉葉壓力真的很大,可是這就是沒懷上,難道還全能怪她?

她都知道的,周群和姜蘆夫妻是結婚十來年才有孩子,可見這個事情是急不來的,有時候可能就是緣分沒到。但是陳家人不是這麽想,他們認準了她有問題,現在就開始給她灌藥。

可陶玉葉覺得,自己才是委屈,陳源碰她也不是很多,懷孕當然不容易啊。

她現在懷疑,白奮鬥喜歡陳源是無稽之談,但是陳源喜歡白奮鬥,保不齊是真的。不然他們新婚夫妻,該是一周七天,一夜七次的啊。怎麽一周才三次?明顯不夠!

陳源肯定有問題。

她現在就覺得陳源喜歡白奮鬥,白奮鬥那天說的對啊,陳源也不算是一個很容易跟人鬧別扭的人,怎麽就盯着白奮鬥不放?那肯定是對白奮鬥有意思。

她自己想的是,她自己盯着陳源。

然後再找一個人盯着白奮鬥,如果真的看到兩個人有什麽,她就可以捏住陳源的把柄了,那樣看陳源以後還敢對她動手。他們陳家出了這樣的醜聞,還不是要她當家做主?

她想的可是挺好,但是沒想到第一輪就敗了。

她選中的盯梢的認識莊志希,因為莊志希看起來人機靈,而且,兩個人沒有明顯的舊怨,他盯着不奇怪。

如果換成周群,周群和白奮鬥是有舊仇的。

還有那個楊立新,他們都是大院兒的,他好像也跟白奮鬥有過不愉快。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是他們兩個人互相之間經常翻白眼。她看得見。

那這就不合适了,這種人如果盯梢白奮鬥,白奮鬥肯定小心。但是莊志希就不一樣了。他看來跟誰關系都可以……

不得不說,陶玉葉還真是想錯了,莊志希跟白奮鬥也有舊仇啊,只不過,陶玉葉不知道罷了。而且莊志希也不是那種會把事情放在面上的人。

而且雖然确實覺得很生氣,但是時間長了,白奮鬥日子過得也細碎,莊志希不跟他一般見識罷了。

莊志希沒有讓陶玉葉如願,陶玉葉心情十分的惡劣,罵道:“真是屁用也沒有,虧得我姨媽還把你當成什麽好人,現在就連給我幫幫忙都不肯。”

當然了,她說什麽自己公公能給他升職,那都是瞎說的,忽悠他幫忙的話罷了,并不真心。

但是,他不肯幫忙就是他的錯了。

陶玉葉抿着嘴,十分的不高興。

她只覺得自己腦殼子疼,她可以找別人盯着白奮鬥……不過找誰好呢?

思來想去,還是莊志希最好,可是他不幹啊!

陶玉沒有得償所願,低頭看着飯菜,只覺得毫無胃口。

總之,她很煩。

陶玉葉索性不吃了,把飯盒一扣,起身去了後勤主任的辦公室,這個家裏,只有公公做人最不錯。她但凡有點委屈,都要找他說一說。

不得不說,這人可比他兒子強多了,為人幽默風趣有正義感,又能給她出頭,人品是極好的。

她直接去了辦公室,也不管什麽不好意思的,委屈總是要說出來的。

陳主任中午本來想休息一會兒,沒想到兒媳婦兒過來了,他把人讓進了門,說:“你怎麽過來了?是有什麽事兒嗎?”

陶玉葉立刻委屈的哭:“爸,你幫幫我吧,我懷疑陳源喜歡白奮鬥……”

陳主任:“……”

這話題他媽沒完了是吧?

陶玉葉:“我也不想找你,可是陳源不跟我睡覺啊……”

陳主任:“……”

這話是能跟他說的?

他憂愁的說:“你坐下說,別哭哭啼啼。”

陶玉葉:“一周才三次,那裏是正常的水平??”

陳主任:“……”

這已經很正常了!!!!!!

陶玉葉:“爸,你給我想想辦法吧。”

陳主任:“你其實不用擔心陳源,他是絕對不可能喜歡男人的。再說你懷疑的那個白奮鬥,那也不可能……”

陶玉葉:“可是爸,我們不可能總是住在這邊的啊,大家總是住在一起,摩擦都多。您也知道,陳源總是動手,媽還有奶奶也總是對我不客氣,我真的好難~我們總是要回家的,一想到大家住一個大院兒,我就不放心。”

陳主任:“要不……我看看誰要換房吧。給你們換出去,你們也就能自己回家住了。”

陶玉葉一聽這話,說:“我想換個樓房。”

眼看陳主任的臉色,他委屈巴巴:“我知道自己的要求過分了,可是住在巷子裏四合院真的好麻煩哦,家裏連個廁所都沒有。冬天裏大晚上的還要出去上公共廁所。要走很遠的,陳源不陪着我,我都不敢去,陳源那個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哪裏會照顧我……”

她嘤嘤哭着往陳主任身上靠:“您就幫幫我吧。”

陳主任微微後退幾步,說:“行吧,我盡量看看誰家住樓房想換房,給你們換一個。不過這種概率太低了。”

陶玉葉:“您這麽厲害,肯定能想到辦法的,您就幫幫我們吧。”

陳主任:“行,我一定盡量,你先回去。”

陶玉葉咬着唇,淚光盈盈:“那好吧。”

她擡頭,目光楚楚的看着陳主任,說:“一切就靠您了,我是靠不住陳源的,您一定要幫我啊。”

陳主任看她這個委屈可憐的樣子,沉重點頭:“放心。”

陶玉葉出了門,眼淚一抹,冷笑一下,直接走人。

這才對嘛!

她稍微哭一哭,就得到自己想要的,她反正知道,這個公公也不能對自己怎麽樣,該撒嬌就撒嬌,要好處是真的。媽的,陳源還沒有他爸一分的能耐。

這個廢物。

陶玉葉離開,卻沒有看到,莊志希站在走廊的夾角裏,目瞪口呆。

啊這……真的不是他想偷聽想偷看,正好有一個文件要送到後勤這邊。

這又正好趕上中午休息,大夏天的大家都找地兒去睡午覺了。

只有他回去的晚,還沒眯着就被人抓了壯丁。

然而……這都是啥啊!

就在他過來準備敲門的時候,就看到陶玉葉進去了,緊跟着就是嘤嘤聲……

而且吧,你說堂堂後勤主任的辦公室,怎麽還能偷工減料?這門的隔音也太差了吧,他都聽見說什麽了。

莊志希:“……”

他可真是見識了。

見識了陶玉葉的手段,更見識了陶玉葉的變臉。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不簡單!

而且,他也納悶,自己怎麽總是能遇見這種事兒!

為什麽!

總是能!

他不會遲早有一天讓人滅口吧?

愁!

149、小心啊

莊志希吃了一口馊瓜, 下班回家的路上都覺得歸心似箭。

真的,知道點事兒不能說,這種感覺太憋得慌了,莊志希迫不及待的想回家, 這個時候只有回家找媳婦兒嗑瓜子兒才能好好的說道說道。

他溜達回家, 明美還沒下班, 他感慨:“我媳婦兒怎麽還沒回來?”

趙桂花他們已經散夥了, 各自回家做飯,她睨了兒子一眼, 說:“她單位可比你遠, 倒是你,怎麽回來的這麽早。”

別看莊家有三個人都在一個廠子上班, 但是卻很少一起上下班, 慣常都是各走各的。不過基本上每次都是莊志希回來最早。她睨了一眼兒子, 說:“你這個樣兒,是又知道什麽了?”

果然知子莫若母。

莊志希嘿嘿的笑,抱起了自己的兒子香了一口,又一個也不落下的親了一下小圓圓, 說:“您可真是了解我。”

趙桂花呵呵一聲, 說:“別裝了,誰不知道誰。”

莊志希眼看四下無人, 湊在老娘身邊嘀咕幾句,這話他不好往外面說, 但是自己老娘和自己媳婦兒, 他是信得過的。他嘀咕咕咕的, 趙桂花聽得眉頭直皺, 這腦袋都要搖下來了, 覺得相當的膈應。

你說這都什麽事兒啊!

她說:“真是……”

一時間還不知道怎麽形容了,不過倒是直白的說了一句,“陶玉葉真是夠嗆。”

她原來只是覺得真是一個有點虛榮的小姑娘,現在看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不過她上輩子倒是沒聽說陳主任有什麽桃色新聞。當然了,上輩子和這輩子真是不是一回事兒。上一次沒問題可不代表這一輩子沒問題。

她可不敢用上輩子的想法去思考這輩子的事兒。

一點點蝴蝶效應,人可能就會不同的。

她說:“少管他們家的事兒,不夠惡心的。”

莊志希失笑:“我管什麽啊?人家是人家,我是我,我們可沒什麽關系。我閑的嗎?去多管閑事兒。”

他倒是淡定得很:“再說我算老幾啊,我去摻和人家的事兒?哎不過,媽,那什麽,白奮鬥今天找我了,他想報複範家,想讓我給他出出主意。我這一琢磨,還真是不好幹什麽。你幫着參謀參謀?”

趙桂花:“你剛才還不說摻和別人家的事兒,陳源和陶玉葉是別人家。白奮鬥自然也是別人家。”

莊志希:“這個我知道,其實我對白奮鬥觀感還是普普通通啊,但是這不是他找到我了嗎?行不行的,我總是要個人家一個信兒的。再說了,這家子可真是挺缺德的。您看,我不是還有點嫉惡如仇的心?”

趙桂花白他一眼,說實話,要說嫉惡如仇,趙桂花可比他兒子莊志希更多。但是這範建國的事兒還真是不好處理。

他們可以揭發他家虐待婦女兒童,貪圖妻子嫁妝,可是如果這個事兒出來,多少是要牽扯何蘭的。雖然與何蘭認識的時間也不是很長。趙桂花倒是看出她是個一個可憐的姑娘。她是不想再把何蘭牽扯進來的。

而且,說實話,這件事兒就算是揭發了可能取得的效果也是很悠閑的。首先就是證據,其次這些事情都是範家人做的,範建國可以推托不知道。而因為何蘭的成分不好,說不定範建國還可以換個好名聲,跟思想落後的分子斷絕關系劃清界限,這說出來竟然還成了好事兒。如果範建國那邊的領導就是很維護他,這個事兒根本不會給他造成什麽影響,說不定還是加持。

當然,他們也可以把範家有東西的事兒揭發給別人,但是這東西的來源又得牽扯何蘭,繞來繞去都繞不過何蘭,才是最難的。事情好辦,但是趙桂花是希望何蘭能夠全身而退的。

她說:“這個事兒,我得想一想。”

其實現在大部分人都是看不上成分不好的人,何蘭之所以在大院兒這麽清淨,是因為白奮鬥幹的那些事兒太過稀碎,大家都對這個人相當的無語。加上他一貫跳得高,顯的何蘭不明顯。而且大家也沒讨論過何蘭的這個那個的。

要是換了外面,何蘭這種才是被歧視的。

趙桂花不會用老眼光看人,她不評價何蘭的家庭到底是好不好,但是她看的出何蘭是一個涉世不深的人。所以對何蘭印象還可以。她說:“行了,這個事兒還得再想想,你別在別人面前……哎,等會兒?你說你看到範建國領着一個女人去百貨大樓?”

莊志希點頭:“對啊,我看見了。”

他仔細想了想,說:“那女的跟他很親密的。”

趙桂花意味深長:“他會不會是要再婚了?所以他們才來城裏買結婚的東西?”

這不怪趙桂花這麽想,一般來說,現在風氣還是很嚴謹的,但是聽着莊志希的話,他們可是很親密,既然敢這樣,那應該是要結婚了?不然他們也不至于這麽大膽吧?

莊志希想一想,說:“有可能。”

他說:“如果是要結婚,倒是有點意思。”

莊志希剛才是沒想到,現在想到了,倒是笑了出來:“你說這種人怎麽好意思在結婚?這不是害人家姑娘?”

趙桂花:“他……”

“你們娘倆嘀咕什麽呢?這麽點小聲。”莊老蔫兒進門,他是跟梁美芬一起回來的,梁美芬趕緊上前,說:“媽,我來。”

她把趙桂花手裏的活兒接了過去。

趙桂花正好脫手,她給兩個小孩兒推到門口,小家夥兒果然快樂起來,沒有一個小孩子不喜歡出門玩兒,沒有!趙桂花給嬰兒車推到廊檐下,兩個小孩兒看着老母雞叽叽喳喳。

嗚嚕嗚嚕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趙桂花笑着哄孩子:“這是老母雞,會下蛋蛋。”

小團團和小圓圓雖然小小一只,但是兩個小孩兒是知道蛋蛋的,小圓圓開始流口水了,張開小嘴兒,大口“啊~”。

趙桂花哭笑不得,她說:“不是給你吃蛋蛋,是老母雞會下蛋,會下很多蛋,下蛋給寶寶吃。”

兩個小孩兒都開始吧唧嘴兒了。

趙桂花:“乖寶啊!咱們明天再吃蛋蛋好不好?”

她戳了戳肉嘟嘟的小下巴,說:“我們寶寶等一下,等你們的媽媽回來,就可以吃吃了哦。”

小團團咋咋呼呼的哇嗚,小圓圓長大的小嘴兒沒有得償所願,嘟着小臉蛋兒,唔啦起來,像是有點小憤怒呢。趙桂花忍不住又戳一下這小丫頭,說:“你個小丫頭就知道吃。”

小圓圓軟乎的扭動一下,沖着奶奶露出大大的笑容,趙桂花表揚:“真乖!”

小圓圓指着老母雞,啊嗚一聲,吧嗒小嘴兒,伸出小爪爪,做抓抓的樣子,趙桂花失笑:“你是不是想把它抓起來吃啊。”

聽到吃,小圓圓眼睛圓溜溜的看着奶奶。

雖然他們雙胞胎還小,但是對一些字兒是有感覺的,像是“吃”,這就很重要啦。她大眼睛水汪汪的,盯着她奶不放。趙桂花:“等我們圓寶兒長大了,就給圓寶炖雞吃,好不好?”

圓圓又開始吧嗒嘴兒。

趙桂花這個時候早忘了還在跟兒子說範家的事兒,她現在可是一心都是自家的小圓寶。一旁的小團團眼看奶奶圍着圓寶不放,咿呀呀的尋求注意。

趙桂花笑着也戳戳他藕節兒一樣的小胳膊,說:“團團幹什麽啊?是不是也想吃?”

“吃什麽?”

脆生生的聲音響起,是明美回來了,她推着自行車進門,兩個小孩兒對媽媽都是格外的親的,咿呀着就要張開雙臂,像是小家雀兒一樣往明美身上撲,明美看着兩個小寶寶的動作,高興的說:“我家寶寶就是最喜歡我。”

趙桂花看了過來,明美立刻:“那肯定也最歡奶奶,奶奶最疼寶寶啦。”

她湊上前,嘿嘿的笑,從自己的斜挎包裏掏出一瓶大友誼,說:“媽,這個給你。”

趙桂花櫃上那一瓶子正好就剩下一個底子了,她好琢磨最近有功夫去買呢,沒想到明美就買來了。要不為啥梁美芬總是說明美會拍馬屁,屬實是她也是一個很有眼力見兒的姑娘。

趙桂花:“這敢情兒好,花了多少錢?”

明美立刻正色:“媽,你這都要跟我談錢,我可要傷心了,我們一家人哪裏用分的那麽清?你整天照顧寶寶那麽累,我買這一點東西算什麽?”

她胳膊碰了碰趙桂花,笑着說:“我知道媽很辛苦的,我也知道自己買一瓶大友誼都不算什麽的,但是也是我做兒媳婦兒的一點心意呀。”

趙桂花笑了出來:“成,那我收着。”

雖然他們在院子裏,但是夏天可都是開門開窗,正在做飯的梁美芬一探頭就能看見他們的,更不要說他們說話的聲音了。梁美芬仔細回想一下當年,她當年好像就沒有這樣做,現在想一想,怪不得自己沒有明美讨喜呢。

她當年有一點點錢,都被她弟弟扣走了,現在想一想自己真是個蠢蛋。

這給多少都不能換來這個混小子的真心啊。

那她何必還要給?

真是虧大了。

不過,也不知道這小子挨揍之後什麽樣,她娘家結結實實挨了一場揍,就連家裏很多東西都被莊志遠給砸了,也不知道那邊是個什麽嗎情況,她抿着嘴,想着要不要回去看一看,但是只想了一下就果斷的決定還是不回去了。

想來人也不會有什麽大事兒,她就不回去給他們做出氣筒了。

他爸媽對外人軟弱無力,但是倒是很會把自己人當出氣筒。

梁美芬有些走神兒,莊志希一看,說:“嫂子,你再不出鍋就要糊了。”

梁美芬:“啊好好。”

他們家下班最後一個回來的是莊志遠,莊志遠帶着幾分喜氣洋洋,他一進門就高興的說:“媽,我那邊要登記開始分房子了。”

趙桂花一愣,說:“分房子?”

這個事兒可比上一輩子來的更早了一點。

“你快說說,是這麽回事兒。”

“對啊,你快說說。”

家裏很快的坐在一起吃晚飯,但是重點都是房子的事兒,今天都顧不得給小團團和小圓圓抱走了,兩個小孩兒都看着飯桌,咿咿呀呀,這小饞貓兒的模樣兒哦。

莊志遠根本就顧不得洗手吃飯,說:“我們單位你們是知道的,好幾年沒分房子了,所以很多人都住房相當緊張。大家少不得要找領導的。這一來二去的,最近終于有好消息了。我們單位跟別的單位置換了一批房子,用來給長久沒有分房的職工分房。”

趙桂花趕緊問:“是哪裏?”

莊志希:“基本都在……”

這個位置,趙桂花一聽就知道是上輩子那個位置了。

這麽一聽,她這興致就低了幾分,這聽着是好,要是按照幾十年後的說法,都二環了。可是二零二二年還沒有拆遷啊,連個室內廁所都沒法兒私人改建。上廁所要出來去走廊盡頭。當然跟他們現在的胡同比是強,但是跟其他樓房沒得比。

這房子大幾十年的歷史,稍微有點收入的都不會住哪兒。

當然二環內是好的不得了,可是這拆不了,住不了,別說是志遠,就連虎頭那一茬兒能不能得到這個房子的好處,都難說了。像是他們這樣的土著,選擇可比這個多多了。

“媽。我問過了,這一次我是很有可能分到的,如果分到了,我們就能改善住房了。我現在是想一想就覺得格外的高興,你說怎麽還有這樣的好事兒。”

莊志遠是不知道趙桂花想什麽的,他現在只有濃濃的高興。

趙桂花:“那你已經報名了?”

莊志遠:“當然啊,我估計分到的可能性很大,我級別夠了,工齡也夠了。”

他越想越高興,說:“現在就看能分到幾樓了。我是希望樓層不要太高。不然冬天裏搬東西都不方便。”他經常出差不在家,少不得他媳婦兒忙忙碌碌,還是矮一點更好。

這個時候莊志遠已經開始琢磨這些細致的小事兒了。

趙桂花一直沒有言語,莊老蔫兒敏銳的察覺了趙桂花沒有那麽高興,他多看了老伴兒一眼。莊志遠能分房,莊志希也為大哥高興,這可是等了很久的。

這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地方,那可太重要了。

像是莊志希也是這樣的,現在他家是兩個孩子還都小,那稍微大一點,總是要給兩個孩子尋摸一個住處的吧?總歸不能大了還都拘在一個屋子裏。

這孩子習慣的了,他們夫妻也習慣不了啊。

這還讓不讓兩口子親熱一下了。

反正莊志希也是覺得這是個好事兒。只有趙桂花知道,分的這個房子也就那樣。大概是她說的不太多,晚上只剩下老兩口的時候。莊老蔫兒勸她:“這孩子大了總是要分家的,我曉得你不舍得他們離開,但是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孩子是真的高興的。你看你還板着臉……”

趙桂花:“……”

她嘴角抽了一下,說:“我不是不舍得他們厲害啊,我是覺得分的那個房子一般。”

你看,這還誤會了不是?

她又不是那種只希望兒女都在身邊的老太太,如果孩子能多點東西,她這當媽的肯定是高興的啊。這不是相當上輩子這個房子就像是雞肋,這才沒言語的嗎?

“這在一般還不是樓房?那也比咱四合院兒強啊!我看你就是不舍得他們搬走,嘴硬的很。”

趙桂花:“……”

她嘴硬?

她這想說,他們四合院兒可是值錢多了。

但是很快又想到,現在有人住樓房,可真是沒人住四合院。別說是現在,就連八十年代都是如此。九十年代這種四合院的各種各種價值才體現出來。

不過早期這房子的舒适度肯定不如樓房。

趙桂花沉默了一下,突然就有點松弛了。

是啊,她現在是曉得那個房子一般般,所以覺得不合适,但是就現在來說,兒子如果真是過去住,其實也不錯的。雖說也不是什麽新房,但是住一些年頭,等房改之後賣掉就好了。

他們上輩子就是太老實,才到後來那種狀況。

這輩子她都重生了,這點小事兒把握不住?

趙桂花瞬間豁然開朗,她說:“那你喜歡咱們四合院還是樓房?”

莊老蔫兒想一想,說:“樓房好,但是我稀罕咱們四合院,人多熱鬧,那住樓房總是覺得不接地氣兒,鄰居也遠着。這樣熱熱鬧鬧的多好。”

趙桂花笑了笑:“那咱就住着四合院,永遠不搬家。”

莊老蔫兒:“好。”

趙桂花又想到了上輩子,上輩子他們是賣了房子的,但是卻吃了虧。誰能想到這房子長得這麽狠呢。而她當時之所以賣了四合院走人,也是因為他家老頭子是在四合院去世的。

她是多少有點觸景傷情,所以才樂意搬走。

但是這輩子,她擡頭看一眼老伴兒,說:“咱們可得一起到老,誰也不能先扔下誰。”

莊老蔫兒:“好。”

趙桂花:“等我偷偷給你煮一個雞蛋補一補。”

莊老蔫兒不好意思,說:“這孩子們吃,我這麽大歲數……”

趙桂花:“他們有的是機會吃,倒是咱們,咱們這麽大歲數了,該是好好補一補的。特別是你,你那工作也很累。”

莊老蔫兒上輩子其實也沒有什麽大病,但是就是積勞成疾,營養不夠,人一點點就油盡燈枯了。他那段日子因為廠裏趕工期,天天都是半夜才下班,一大早又急匆匆都上班。

結果有一天下工回來一下趕緊院子就一下子栽倒,腦出血了。

人其實沒遭罪,走的很快。

但是卻又讓親人十分的意難平,好端端的人,怎麽就走的那麽快!

這要是說人是久病卧床,親人們心裏有準備了,反而還算是有點底兒。但是他這根本不是,相當的快。趙桂花當時難受的扛不住。她想到那些事兒,覺得這其實是可以預防的。

這歲數大了啊,就是不能太拼。

這輩子,她是堅決不能讓這樣的情形在發生。

別看家收入不如姜蘆和周群。但是他們家絕對是大院兒吃的最好的,趙桂花覺得與其攢錢,不如吃點好的補身體。她挪了挪,靠近莊老蔫兒說:“咱也不能一直為孩子奉獻,一點都不為自己着想。咱們才是老來伴兒。”

莊老蔫兒高興的笑了出來,說:“我曉得的。”

趙桂花想通了,第二天早上吃飯的時候就跟莊志遠說:“你這次分房子,最多也就能分一間吧?”

莊志遠:“按照正常說,我應該分三四十平吧。”

即便是七十年代,這首都的住房也是緊張的。

趙桂花:“如果住不開,就讓虎頭和小燕子還在大院兒住,你們夫妻兩個過去住。當然了,你們要是樂意把孩子帶走,我也無所謂的,我還不樂意給你們帶孩子呢。”

莊志遠立刻喜悅,覺得他媽就是口是心非:“謝謝媽。”

其實到底是個啥樣,他也不知道,不過還是高興他媽這麽說。

他說:“這事兒才是開始,還得等呢。”

趙桂花點頭,分房子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

因為有這麽一個大好事兒,莊志遠就連早上洗漱都是腳步漂浮,面帶笑容,梁美芬也是一樣,她盼來盼去,終于盼到了。相比于他們兩個的喜悅,他家虎頭和小燕子倒是沒什麽感覺的。

小孩子也不懂這些,兩個人都在放暑假,一大早就瞎跑,到處玩兒。

今天是周天,大院兒裏的人都起的不早,趙桂花他們要一起上山,明美興高采烈:“我跟你們一起去。”

趙桂花睨着她:“孩子咋辦?”

明美倒是實在:“這不是有莊志希?他在家看孩子,也一樣的。”

莊志希是個疼媳婦兒的,他笑着說:“對,有我呢,你們去吧。”

他說:“如果寶寶餓了我給他們泡奶粉,還可以給他們蒸雞蛋。”

趙桂花:“那行吧。”

梁美芬趕緊的:“我也去。”

這拍馬屁的事兒,可不能讓明美一家獨大。

同樣都是兒媳婦兒,她娘家已經給她找了不少事兒了,她實在是不想更加落後。她婆婆這個人啊,小心眼。

趙桂花是無所謂的,明美倒是換上了長袖,就連頭發都用頭巾包住了。

一幹人等看的目瞪口呆。

明美:“我是武裝到牙齒。”

衆人:“……”

趙桂花:“這樣也好,要不然曬傷了也難受,都不值當去一趟了。”

“還能曬傷?”

“這咋不能?咱們歲數大了粗糙的很,曬習慣了自然不能。他們年輕小媳婦兒是兩回事兒。”

“這話有點道理。”

幾個人很快的一起出門,趙桂花自己一輛自行車,明美和梁美芬兩個人一輛車。王大媽載着隋大嬸,五個女同志,倒是有幾分浩浩蕩蕩。

這個時候明美就想到去年抓魚的事情了,可是啊,這魚塘啥也沒有了,他們這些人真是要把池塘的魚抓絕戶了。

明美:“這天也不下雨,下雨我們還能撿蘑菇。”

這天氣真是不好預料,去年下雨多,今年下雨就少。

而因為去年下雨多,冬天裏食堂主食都定量了。不少人看起來都瘦了,好在他們大院兒倒是沒怎麽受影響,他家更沒有。這就不得不說,趙桂花這個婆婆是很會當家的。

他家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比往年吃的好好呢。

果然一個好的當家人是很重要的。

他們一行人騎車來到山腳,明美深深感慨:“這還是我今年第一次來。”

趙桂花:“難道我不是?”

她去年多快活啊,隔三差五的上山,今年倒好,照顧兩個小不點,這都夏天了,還是第一次來。這還是兩個小不點大了一點,可以放給家裏人,不然現在還來不來呢。

不過想到家裏的兩個小不點,趙桂花是打心眼裏都能笑出來。

這要不說隔輩兒親呢。

她就覺得,小團團小圓圓比老三是個家夥小時候可愛多了。嗯,虎頭和小燕子也比老大強。這真不愧是她帶出來的。

趙桂花:“走吧,上山。”

幾個人一起上山,趙桂花說:“今年上山的人不多。”

明美:“天熱啊。”

這大熱的天,明明才是半上午都扛不住。

明美:“咱去山上的池塘看一看?看看有沒有魚。”

“行啊。”

雖然知道可能沒有的,但是一點也不妨礙大家上山的熱情,反正挖野菜山上人更少一些,也多一些。大家一起上山,少不得要聊一聊,王大媽眼看到底也沒外人,小聲說:“你們曉得不?于家出大事兒了。”

“于家?”

大家疑惑看着王大媽,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王大媽立刻說:“你看你們這記性,就是那個被雷劈死的于寶山他們家。”

于寶山是去年死的,但是好像已經很久了,大家都記不住了呢。要說于家,也是他們胡同裏有名的貧困戶了,家裏人多,但是有正經工作的只有一個,其他人都是打着零工,一家子叽叽歪歪的鬥争。以前于爸于媽偏心這個小兒子,處處偏疼着他。家裏其他人反倒是能擰成一股繩跟于寶山作對。

但是現在于寶山已經死了,他們妯娌間的矛盾倒是增大了。

先是争搶于寶山留下的工作,誰曾想這個工作最後被收走了。按理說,現在一般一個正式工人的工作是不會輕易被收回去的,但是誰讓于寶山太能作呢。臨時還要害人,如果不是老天爺有眼讓雷劈死,保不齊還要害人。他當街行兇性質十分惡劣,自然是完蛋了的。這個工作他們争來搶去,但是卻被收回了。

緊跟着就是于寶山這間房,他們家房子十分的緊張,沒辦法,本來兒子就多,孫子孫女又很快的出生,哪裏住的開。為了争奪于寶山平時住着的這間房,幾個妯娌是大打出手的。

王大媽作為管院兒,對周圍別的院兒也是十分清楚了,她說:“我這有時候去街道辦事兒,遇見他們管院兒,他們管院兒愁的不得了。”

趙桂花:“那你說最近,這是啥事兒?”

王大媽:“現在他們大院兒有人傳言,他們家老三媳婦兒跟老四其實有一腿,昨天都為了這個打起來了。”

“啊!”

這種消息,還真是刺激。

明美冷不丁就想到前天晚上在廁所遇見的那樁事兒了。

難道,是于家人?

王大媽:“于老三和于老四是雙胞胎,長得也像。于家就那個條件,也不好找對象。于老四心氣兒也高,倒是一直都是單身。其實也是沒人嫁,結婚了都沒地方住。這叔嫂兩人攪合在一起,開始別人都不知道的。畢竟他們長得像,一家人互相換着穿衣服也是正常的。所以旁人時常看見于老三夫妻兩個甜甜蜜蜜,但是又有時候聽到他們夫妻兩個在家裏大打出手。以前人家還說這兩口子真是,好起來甜蜜蜜,翻臉倒是無情。可誰曾想啊,事情根本不是這麽回事兒。那甜蜜蜜的根本就不是老三。而是他家老四。外人乍一看根本不知道,但是作為于老三,他自己知道啊。他有沒有跟媳婦兒在外面甜甜蜜蜜,他自己還不知道?他家就打起來了。”

明美:“……”

沒跑兒了,她前天晚上遇見的,妥妥是這兩個人。

她說這兩個人怎麽不在家裏,跑到廁所了。這要是這麽說,她就懂了,他們敢出聲,不收斂是因為別人認不出來。

王大媽:“他家關着門吵架,但是都是一個大院兒,這誰聽不見啊。其實大家都知道了。”

趙桂花:“嗞!”

其他人也紛紛的咋舌。

梁美芬呲牙裂嘴的:“她圖個啥啊。”你說就算是圖個新鮮,這長得又一樣,也不新鮮啊。就很不懂了。

明美也很不懂,配合點頭:“就很不懂!”

趙桂花:“……也、也不算意外。”

“這還不意外?”

趙桂花:“只要你活的夠久,就會發現啥事兒都有。”

大家都笑了出來,王大媽:“你這話說的好像是你活的多久似的。”

她玩笑了一句,又想起來一茬兒,說:“這于家的老兩口可不是好的,還在背後說你們家的壞話呢?”

趙桂花:“說我們家?說我們家幹什麽?我們又不熟。”

王大媽:“他家于寶山不是追着你家莊志希的時候讓雷劈了的嗎?他們覺得是你們家的錯。”

這真是怪事兒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還有這樣不講道理的人,王大媽:“于寶山剛死的時候不體面,他家不敢跳。現在這事兒被過去了一段時間?這于老太都是慢慢恢複過來了。據說在他們院兒裏說,他家于寶山就是讓你家莊志希害死的。如果不是莊志希跑到牆頭上,他兒子那就至于觸電最後被雷劈死。”

王大媽也不僅僅是說閑話,也是想讓趙桂花知道一下這個事兒。

這種人在背地裏說人家閑話,保不齊就能幹出什麽的。

畢竟,誰不知道于爸于媽最喜歡小兒子于寶山。

“反正你們家小心點吧。”

這麽一說,大家也正色起來。

明美沒想到吃瓜吃到最後瓜田竟然還牽扯到了自家。

她冷笑一聲,說:“這家子可真是不要臉了,怎麽的他們家要害人,我們還得站在原地受着?跑都不能跑?這憑什麽啊!他們家要是再說我家的壞話,我就上門問問,有沒有這麽欺負人的。怎麽的?當初是誰對誰錯,還用說的嗎?我們不找他們家的茬兒就不錯了,還想來找我們家的茬兒?真當我是好惹的?”

明美可是一點也不客氣的。

王大媽:“他們家瞎哔哔,沒人聽他們的,大家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可是看不起他們家的,不過該小心總是要小心的,誰知道那老太婆發瘋,會不會幹什麽。”

趙桂花沉默了一下,微微點頭,說:“你說的也都道理,我家孩子還小,還真是要小心着。不過她要是下次再說,我肯定是要找上門的。不然這天長地久的任由她颠倒黑白,日子長了保不齊有些腦子不清楚的還以為我家心虛了呢。”

她趙桂花可不受這種委屈,更不能讓兒子受這種委屈。

上輩子老三被人冤枉過一次,就是抓賊那次,她可不想兒子這輩子在承受這個。當然老三心理素質也不至于說因為這個怎麽樣的,但是當媽的,她就見不得這個。

別人家重生是時髦又新潮,她倒也算是,但是再怎麽,她也是一個二零後,再新潮,有些骨子裏的東西也難改。

她說:“她可別想給我家搗亂。”

“總歸你留心一點。”

“這個我曉得。”

梁美芬:“這家子自己還一屁股屎,要是還敢算計別人,可真是別以為人人都好欺負。”

王大媽:“他家別人看懶得管于寶山那些事兒,再說于寶山害人還被雷劈死,誰不說是遭報應。他們哥幾個本來就跟于寶山感情一般般,那之後自然更厭惡這個死人了。也就是于家老兩口,心裏還存着怨恨呢。”

“沒事兒,我心裏有數兒。”

趙桂花:“他家就算是有壞心思,現在也沒工夫的,家裏還一段亂麻呢。”

“那倒是。”

大家一起說着這些有的沒的,也沒耽誤挖菜,明美在一旁倒是想着回家可得趕緊跟她男人說一說。這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啊。而此時莊志希正在家裏帶孩子,兩個小家夥兒不知道是不是知道爸爸單獨帶娃,還故意找事兒呢。

小圓圓就哼哼唧唧的,他家兩個小娃娃不怎麽愛哭,但是卻也不是很老實呢。圓圓一哼哼,團團就着急,小手兒小腳兒亂動。

莊志希看他們哼唧,索性給孩子沖了奶粉,兩個小娃娃抱着奶瓶,大口的咕咚咕咚。

莊志希:“你們這早上不是才吃過一頓?這怎麽這麽快就餓了。”

小燕子湊過來,清脆的說:“小叔,寶寶要吃好幾頓的,等一會兒還要吃一個雞蛋的。”

說到這裏,她也吞咽了一下口水,不過她知道沒有自己的份兒,她是每天早上有半個雞蛋,已經吃完了呢。小姑娘樂呵呵的又跟着哥哥跑掉了。

白奮鬥推着自家的晴晴過來,湊到了一起。

何蘭趁着白奮鬥帶孩子,把家裏東西收拾了一下出來洗衣服。以前何蘭什麽都不會幹,但是這幾年婚姻給她蹉跎的就沒有不會的。她認認真真的洗衣服。

以前白奮鬥邋遢的不行,現在倒是幹淨整齊了。

不得不說,何蘭遇到白奮鬥幸運,白奮鬥遇到何蘭也是夠幸運了。

白奮鬥看着他媳婦兒認真洗衣服,發出嘿嘿的笑聲,他以前都不知道,結婚了這麽好。這每天回家有熱乎飯吃,還有人給洗衣服,不過白奮鬥倒是也勤快。他最近還去抓魚了呢,就為了給何蘭補一補。

他着迷的看着自己媳婦兒,說:“她是咱們大院兒最好看最勤快的。”

莊志希直接翻白眼,說:“不可能,我媳婦兒才是。”

“我是。”

“我是。”

兩個人争論起來。莊志遠:“……”

他一出門就聽到這樣幼稚的話,索性又撤回去了。

倒是莊老蔫兒叫住他,說:“走,咱們一起去釣魚。”

莊志遠:“也行。”

爺倆兒也不磨蹭,直接出門。

白奮鬥嘎嘎樂:“你現在竟然是專職帶孩子,嘿嘿。”

帶着幾分嘲笑,莊志希給他一個冷漠的眼神兒。

白奮鬥:“哎對了。你幫沒幫我問你媽啊。”

說到這個事兒,莊志希倒是也正色起來,他是很認真的說:“問了,但是這個事兒真是不好辦,我們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什麽好辦法。其實辦法是真的有,但是就怕牽扯到你家何蘭。畢竟,這總不能為了報複破壞自己剛安穩的生活吧?你說對吧?”

白奮鬥:“這個也對。”

他惆悵的嘆息,這報複人咋這麽難呢。

莊志希:“我估計,那個範建國可能是要再婚,你想啊,如果不是為了買結婚的東西,他需要大老遠的坐車來城裏買東西嗎?他們鎮上又不是沒有。”

他們家那邊的村子又不是王自珍他們那樣的山裏村子。

他們村子是很鄰近城市的,所以鎮裏的東西也很全。如果不是必要,缺了什麽可以鎮裏買,沒必要在這邊的。這麽一說,白奮鬥更氣:“他那種人,有什麽資格再婚,什麽人品啊!娶媳婦兒也是禍害人家姑娘,那人肯定不知道他家是什麽樣。我得找過去問一問的,打聽一下,然後告訴那姑娘真相。”

莊志希冷笑:“人家聽你的還是聽範建國的?一個是陌生人,一個是自己喜歡的男人,根本不一樣。”

“那咋辦?”

莊志希調侃:“就算是你自證身份去說了範建國的壞話,保不齊人家還覺得你是嫉妒呢?再說你看看你什麽風評?什麽掉廁所啊,什麽跟男人關系不一般啊,什麽蛋碎啊,什麽跟寡婦拉扯啊……你這種名聲,人家怎麽可能聽你的?”

他也不怕白奮鬥生氣的,反正這些都是他幹的。

不過莊志希的話剛說完,就看白奮鬥發呆。

“怎麽了?”

白奮鬥:“你說……”

他吞咽一下口水:“我如果讓範建國也掉進廁所,怎麽樣?”

莊志希:“……”

白奮鬥:“我也可以把他踹碎了。”

莊志希:“卧槽。你可別去踹人家,你這身手也就打個陳源周群那樣的。你還能幹過誰?”

“那踹進廁所呢?”

莊志希相當無語,說:“你怎麽踹?你就算是做點壞事兒,也不能讓人看見是你幹的啊!範建國當兵的出身,該有的警惕性是有的。你先消停一下。做事情還是謹慎點。不過從敗壞範建國名聲這點來看,這個思路倒是對的。”

白奮鬥眼睛亮了:“思路對吧?那給我完善完善,就算不能一下子先收拾他,我也想出出氣。”

莊志希:“我覺得,你可以仔細打聽一下這個人的詳細情況,結婚什麽的都是我們猜測的,你還是得問一問。”

白奮鬥:“我找楊立新。”

“你找楊立新沒有用的,楊立新自從上次離開就沒回過老家,他可能什麽也不知道,你要是真的想知道就別假他人之手了。正好知道的人少一點,你也事兒少。自己抽空喬裝打扮一下去他們村附近打聽打聽,你先把事情打聽清楚了,咱們再說下一步。”

白奮鬥用力點頭。

他覺得莊志希這樣說也對,當即不耽誤,立刻就準備喬裝一下去看看。

他這個人,就是個實打實的急性子。

他說:“你要是說他想再婚,這是挺正常的,因為他當初想給何蘭趕走,就是因為勾搭上了什麽領導的女兒,不過何蘭當時也是偷聽,具體情況偷聽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再婚的可能性是很高的。我就想給他再婚攪合了。以後再拆穿他的真面目。”

莊志希:“你可以裝成老娘們,如果真是有人問起來,你就說自己是範建國相好的,是個寡婦,跟他好幾年了。反正不就惡心人?這也是惡心人。你就去過一次,不打扮可能都不會被認出來。你打扮成女的就更不能、頂多有人覺得是個醜女人。”

“這個好!”他感嘆的看着莊志希,說:“你可真是個狗頭軍師啊。”

莊志希:“你可滾吧。”

白奮鬥嬉皮笑臉:“別生氣啊,是我的錯。我給你賠不是。你再給我說說。”

莊志希真是懶得理他,要不是看不慣那人太缺德,他才不管。

他說:“你這個說法其實站不住腳的,範建國肯定是知道自己在外頭沒有跟什麽醜寡婦搞在一起。不過你的目的也不是給這個事兒宣揚的人盡皆知,而是打探他是不是要再婚,還有他家的情況。這個相好的就是個托詞。你別說的太細,免得露破綻。這一次如果打探的清楚了,說不定你這個身份下次還能在用。”

白奮鬥立刻點頭:“好。”

莊志希:“另外你……哎還別說,我覺得這樣真是挺不錯的。你這樣去轉悠一場,還真是挺能惡心人的。如果消息傳播出去。那麽保不齊真的要耽誤他的婚事。”

他自己都是越說越覺得能完善一下了。

莊志希:“範建國當兵四五年了吧,肯定有人不相信,但凡是有人跟你較真,你就說你是六七年前好上的。這些年他每次回來,你們都約會。但是你記住哈,別說的太細。有人跟你糾纏,你一定要快點脫身。”

白奮鬥:“這我曉得。”

他其實還是挺激動的,他說:“那我這就去。”

莊志希:“你換個花衣服,另外好好裝一裝……千萬別露餡兒哈。胸口塞倆饅頭。”

白奮鬥:“成。”

他說:“你再幫我想想,怎麽打扮更好。”

莊志希:“你穿個裙子吧。你個子高,不像女的,穿個裙子會讓人先入為主第一眼就認定你是女的。”

“也行。”

莊志希又叮囑了幾句,提點了幾句,白奮鬥興沖沖的推着孩子回家。

其實他們也都知道,現在這些暫時是動搖不了範家什麽的,但是他家不是要娶媳婦兒嗎?先惡心人一下總是可以的。如果能把婚事攪合了就更好。

如果攪合不了就細水長流慢慢來啊。

畢竟君子報仇還三年不晚呢。

莊志希想到這裏,自己也搖頭笑了笑,他現在是越來越樂意管閑事兒了,果然是人太閑了,誰家的事兒都想管。他低頭戳戳兩個小寶寶的小肉肉,說:“我們可愛的小團團和小圓圓,你們說爸爸是不是最樂意多管閑事兒了啊?”

兩個小孩兒也不知道爸爸問什麽,但是揮舞着小手兒嗚嗚渣渣的,莊志希笑,說:“你們也說爸爸如果是做好事,就沒有錯。寶寶果然很了解爸爸。”

他拿出撥浪鼓,搖晃了起來

兩個小孩兒發出咯咯咯的聲音,莊志希低頭親親寶寶,說:“也不知道你們媽媽在山上有沒有什麽大收獲。”

他總覺得明美去山上,就跟走自家的後花園似的,每次都有新收獲,妥妥的人生贏家,就沒見過運氣這麽好的。這要是說起來,莊志希還真是一點也沒有猜錯,明美現在确實是目瞪口呆。

不過,不是喜悅的目瞪口呆。而是驚呆的目瞪口呆。

誰能想到啊,他們竟然遇見野豬了。

是的,沒錯,就是野豬。

兇猛的野豬,要知道,野豬可不是一般人能對付得了的。雖然他們去年也見識過被人對付野豬,但是人家有□□啊。他們可沒有的,這事兒還真是巧合了,明美他們一行人上山本來是想看看池塘裏有沒有魚的,可是誰曾想,竟然碰見一個野豬過來喝水。

梁美芬當時就吓的叫出來。

這在山裏看見這種兇猛的動物,可不是好事兒。可別以為野豬不兇猛,那跟家養的可是完全不一樣的。兇猛的不得了。這不是他們看見好吃的表情,而是人家野豬看見好吃的表情。

梁美芬的聲音驚動了野豬,幾個人飛快的逃竄。

別看平日裏一個個都是普普通通的人,但是關鍵時刻,這爬樹都賊拉快,果然是性命威脅的時候,人就能爆發潛能。一個個飛快的都爬上了樹。

大氣兒都不敢喘,甚至都不知道怎麽爬上來的。

野豬就在樹下,也不肯走。

這只野豬,竟然還是一只很精明的野豬,它完全不肯走,一下下的撞着樹。不管是不是撞自己這棵樹,吓的大家都抱緊了樹枝,欲哭無淚。

他們當然不是爬上一棵樹,野豬選擇的倒是最細的一棵樹,不得不說這山裏的動物真是賊拉的精明,還知道選擇最細的,也就是明美這一棵樹。

它不斷的撞着樹,一下又一下。

趙桂花:“明美小心,一定要抱緊了,千萬別松手……”

梁美芬也叫:“小心,一定要小心啊!”

“別松手。”

大家的聲音此起彼伏。

這大野豬撞得還更厲害了。

明美:“你們都閉嘴!”

明美抱着樹幹,只覺得這個樹在不斷的搖晃,她深吸一口氣,她超級兇巴巴的沖着野豬說:“你在撞樹,我可就要下去宰了你了!”

如果她摔下去,那麽就危險了,不過如果她主動出擊,或許還有一些成功的可能的,畢竟,她也不是善男信女啊!她深吸一口氣,看一下自己選好的另外一棵樹的距離。她握緊了菜刀,鑒于她是最有戰鬥力的,一般上山菜刀都在她這裏呢。

她深吸一口氣,說:“我下去宰了它,你們別亂叫影響我!”

她交代了這麽一句,趙桂花勸:“別,這太可怕……”

“不要說話!”

明美攥緊了菜刀,突然就一個動身,直接跳了下來,手裏的菜刀也直接看向了野豬的脖子……一刀砍過去,野豬皮糙肉厚,根本沒怎麽樣,她收刀就跑。

野豬倒是嗷了一聲,轉身就要沖向明美。

明美可不是一個貿然就敢亂沖的。她直接向前逃竄,飛快的竄上了另外一棵樹,野豬追的也快,咣當一下,撞在樹上。

不過明美是激怒了野豬,它咣咣的又撞了幾次。

這一刀砍下去沒有這麽樣,但是野豬撞樹卻明顯的撞得有幾分昏昏沉沉了,明美擡頭又看了一眼,嘩啦一下跳下來,再次砍了野豬一刀,這下子,倒是真的砍進去了。

野豬又發出一聲,明美收刀再跑。

也真是虧得她有功夫,一般人都不能像她竄的這麽快。

明美飛快的再次上樹,這次野豬又過來上樹,明美是能明顯感覺到的,這野豬好像不像是最開始那麽有力氣的。她翹了翹嘴角,深吸一口氣。打算這麽接二連三幾次,野豬不被砍死,也能給自己撞個半死了。

她鼓足勇氣,準備第三次收拾這只野豬。

這個時候就聽到有人叫:“小心!別動!”

明美擡眼一看,就見有人沖了過來,是幾個穿着軍綠色服裝的,一看就是山下另一頭兒駐紮的部隊的軍人,其中一個人還拿着家夥事兒呢。

那人幾乎是很快的擡手瞄準。

明美:“哦豁,穩了。”

她這心啊,也放下來了!

砰!砰砰!

接連三下子,聲音響的很,野豬根本就沒有什麽抵抗,咣當一下倒地不起。

明美感嘆:“帥氣!”

這時幾個人也趕到了,仰着頭看樹上,問:“同志,你們沒事兒吧?”

其中一個人倒是驚訝的不行,震驚的說:“明美?你怎麽在這兒?”

作者有話說:

給預收文求個收藏啊,感興趣的仙女收藏一下嘛。

《我阿爹是年代文男主對照組》:

清水大隊有兩個鳏夫。

兩個人就像是一對兒對照組。

一個勤勞肯幹;一個偷奸耍滑。

一個堅毅硬朗,性格堅毅;一個軟弱無能,臉嫩體弱。

一個言情男主必備大姓,顧,名顧凜,妥妥男主的名字;另一個百家姓大姓,平平無奇他姓王,名王一城。

一個身邊圍繞着撞了頭的小白花,落了水的俏知青,摔下山的美村花。另一個身邊圍繞着五大三粗的能幹寡婦,大力士一樣的村霸姐,還有各種富婆。

一個領着七歲就能家裏家外一把罩會做各種吃食會收拾家的懂事小孩兒顧香織;一個領着除了不幹活兒,啥都幹的調皮丫頭王寶丫。

一個改革開放登上時代的列車,努力拼搏,努力奮進;一個軟飯吃的不亦樂乎,號稱清水大隊攪屎棍,成功給寶丫集齊七個後媽。

村裏大人紛紛搖頭:王老五父女倆,早晚得給自己作死。

但是村裏小朋友們最羨慕的就是寶丫。

寶丫七個媽,人人都愛她。

快樂小寶丫,仗劍走天涯!

150、喬裝

“明美, 你怎麽在這裏?”

其中一個穿着便服的人驚訝的很,随即招手:“趕緊下來,裝什麽猴子。”

明美:“……”

會不會說話啊。

她一躍縱身跳下來,也蠻驚訝的, 問:“賀晨你怎麽回來了?”

她說完也不等他回答, 轉頭兒去扶趙桂花:“媽, 你小心點。”

趙桂花:“好, 我沒事兒。”

重生回來這麽久,她還是第一次這麽狼狽, 就覺得自己有點丢臉, 人家穿越的重生的,可都沒她這麽沒用的。她惆悵嘆息, 說:“你說這好端端的, 咋還就碰見野豬了呢?”

真是幸好遇到了解放軍同志, 要不然他們還不一定遇到什麽事兒呢。

雖說,明美看起來也挺厲害的,但是到底手裏連個趁手的東西都沒有,她剛才都要吓死了, 好懸沒有心髒病, 不然就地嗝屁。她抓着明美的胳膊,其實也是借機用她做個支撐, 以至于自己不摔倒。

她努力平複心情,在兒媳婦兒的朋友面前, 絕對不能太慫, 不然這不是給兒媳婦兒丢人?

她咳嗽一聲, 其實是平複心情呢。

很快的, 她露出一抹微笑, 說:“這是你的朋友啊,小兄弟你好。”

賀晨笑了笑:“你好,我是明美的發小兒,您叫我小賀就成。”

這時傳來哆哆嗦嗦的聲音:“扶,扶我一下……”

梁美芬下不來了……

她腿軟的不行,趙桂花一看,斥責說:“完犢子玩意兒,怎麽一點也沒見識,不過是區區一頭野豬,算的了什麽!”

話是這麽說不假,但是卻還是走了過去,嗯,扶着明美的胳膊走過去的。

明美也看出來了,其實她婆婆也吓得站不穩,不過她倒是沒拆穿老太太。

幾個當兵的小夥子上前說:“你下來吧,我扶着你們。”

有了他們的幫忙,梁美芬王大媽幾個才默默的下了樹。但是那一個個的,腿都跟出了毛病一樣,抖抖抖。總之一個個真是吓的不輕。其中領頭的硬朗男人蹙眉說:“你們怎麽上山了?”

明美疑惑:“不能上山嗎?”

大概是她的反問太過理直氣壯,硬朗男人愣了一下,随即說:“不能,山下立了告示牌的,最近山上有野豬傷人,已經立了牌子不讓上山了。”

明美:“……”

她倒是挺認真的,直接說:“沒有的,我們是從南邊兒上來的,沒看到什麽牌子。”

她摸摸鼻子,感嘆:“怪不得我們還說沒有什麽人……”

他們以為是天氣太熱,沒曾想根本不是這麽回事兒。

硬朗男人看向身後的人,其中一個說:“南邊我們也立牌子了。可能他們沒看見,等我過去檢查一下吧,給搞在明面兒上。”

“可以。”

明美反正是沒看到什麽牌子,所以也不心虛,她回頭看向了其他人的人,大家臉色都很蒼白,不過倒也是過得去。她認真說:“我們是真的沒看到有什麽牌子,不然也就不上來了,這倒黴催的。你看看給人吓的。”

賀晨:“你們還好吧?要不要緊?”

明美搖頭:“我肯定是沒事兒。”

她問:“你們要不要緊?”

趙桂花堅定:“我能有什麽事兒?我這把年紀什麽沒見過?不就是野豬嗎?它還能把我怎麽樣了?我一拳一個大野豬,搞定他們分分鐘。”

這牛逼立刻就吹起來。

賀晨沒忍住,差點噴出來,随即趕緊假裝咳嗽,說:“那什麽……哦對,我給你介紹,這是我們的戰友鄒寧。”

這是介紹領頭的硬朗男人,明美爽朗:“你好,我叫明美,這是我婆婆,這是我嫂子,真是我家鄰居。”她笑眯眯的感嘆:“我們本來想來看看有沒有魚,結果就跟野豬遭遇上了,真是吓人。你們上山,是來抓野豬的嗎?”

“對。”

鄒寧解釋:“這山裏有野豬傷人,已經傷人了三次,所以山下的村子找我們幫忙。”

賀晨在一起笑眯眯:“我最近放假回家探親,這不是想來看看朋友,結果就遇到他們要上山,我索性跟來了。倒是沒想到,竟然遇見了你。”

明美也帶着笑容,說:“你回來都不來看看我,也太不仗義了。”

賀晨:“哪兒啊,我是打算去看看你的啊,不過這不是你沒有我們鄒寧重要嗎?所以我先來看他了,我想着明天去你家看看你了。聽說你生孩子啦?唉我去,我這次回來,我媽攆着我不放,說你都孩子了,我跟你同歲還是光棍兒,已經給我安排了七場相親。你說可不可怕。”

明美同情的看着他,說:“祝你好運。”

鄒寧看着這兩個人熟稔的樣子,說:“賀晨你送他們下山吧,我領人在山上轉一轉,山上不止一頭野豬。我好好檢查一下,争取一次給他們處理幹淨。”

賀晨:“行。”

他說:“我送你們下山。”

他看着幾個女同志,說:“你們還能走吧?”

“能。”

賀晨跟明美挺熟悉的,但是其他人的目光可不在賀晨身上,而在野豬身上。這個時候,任誰都沒有野豬更有魅力啊。這可是肉啊,大家的眼睛都黏在野豬的身上,然而也知道,這是人家解放軍同志打的獵物,跟他們可沒有關系,他們也就是看一看罷了。

大家都看過去,明美也心疼啊,不過人家的就是人家的。

她調侃:“別看了,擦擦口水吧。”

這個時候除了趙桂花,其他人都去擦口水。

趙桂花真是無語問蒼天,說:“你們沒有口水,別擦了,明美忽悠你們呢。真是……”

她也瞪了明美一眼,這還有外人呢,就瞎開玩笑。

明美倒是無所謂的,笑眯眯說:“走吧,下山了。”

今天出師不利,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

她說:“咱們在這邊也幫不上什麽忙,留下來都是給人家解放軍叔叔添麻煩,走吧。”

鄒寧擡頭看了明美一眼。

明美沖人笑了一下,又看野豬,遺憾啊!

她這要是動作快點,是不是就能把野豬幹掉了?嗚嗚,注定無緣的野豬啊。明美惆悵:“我與野豬真是沒有緣分。”

賀晨噗嗤一聲笑出來,說:“你還想怎麽有緣分?你差點出事兒不知道啊?可真是大膽,再說你看看你拎着的那個小菜刀,那破玩意兒能幹什麽?你要知道,這山上的野豬皮糙肉厚的,一般刀根本就不能砍傷它們的。”

這一點趙桂花是聽說了的,別看這野豬一提也是豬,但是常年累月在山裏的野豬跟家養豬根本不是一回事兒,兇猛且皮糙肉厚,據說只有老獵戶能收拾他們,一般普通人真的相當不容易的。

他們這一次也是運氣好,遇見了有人上山,要是沒有,還真是說不好能不能對付得了。

她說:“我們這次遇見解放軍都算是運氣了,以後可不想看見這玩意兒了。”

明美看大家還沒緩過來的臉色,心有戚戚焉。

她揮手:“走了走了,下山去。”

她說:“你們互相攙扶一下啊。”

明美主動扶着趙桂花,說:“媽。你還好吧。”

趙桂花仍是要拿出自己的氣勢,不給明美丢人:“我一點事兒也沒有,就是你嫂子害怕,我是一點也不怕的。”

賀晨憋着笑,心說明美這個婆婆還挺有意思。

他們正準備走,突然有人開口。

“賀晨。”

賀晨回頭:“怎麽?”

鄒寧看着賀晨,又把視線移在其他人的身上,說:“你們也受了驚吓,分你們也條野豬腿,你們五個人回去自己分一分吧,也壓壓驚。”

“啊?”

這話讓大家都愣住了,趙桂花趕緊擺手:“不行不行,這是你們的收獲,我們已經算是獲救的,咋還能要你們的東西。我們不要的。”

“就是啊!這個我們不能要。”王大媽也是用力點頭。

其他人都是一樣,紛紛開口。

雖然很饞肉,但是這是人家解放軍打的,再說,人家還幫了他們呢。怎麽好意思就要人家的東西。大家都很堅定:“我們不要的。”

鄒寧抿抿嘴,賀晨看看兩邊,說:“算了,鄒寧,我看這只野豬明美他們是不會要的,你們擡回營地吧。”

明美在一旁點頭,他們要人家解放軍的東西,這像什麽話?

她說:“我們不要的,這把我們當成啥人了。”

頓了一下,她又說:“我知道您是好心,但是真的不用啦。”

她說:“走走走,咱們下山。”

“成。”

這個話大家都沒有意見,別看大家都眼睛緊緊黏着野豬不放,但是可不是那種貪圖野豬的人哦,他們就是喜歡,很純粹的喜歡,但是大家對軍人還是有種天然的崇拜的。是絕對不會占他們的便宜的。

賀晨送明美他們下山,走了幾步,明美突然想到什麽,回頭問:“鄒寧同志,我想問問,我們過幾天還能上山挖菜什麽的嗎?”

鄒寧:“再等一段時間吧,最近我們會把野豬清繳了。但是林子這麽大也說不好有沒有漏網之魚,所以我們會多上山轉幾次。确保萬無一失,你們如果想安全就再等等,最多一個月。”

明美點頭:“知道啦,謝謝您。”

鄒寧微微颔首,轉身離開帶人離開。

賀晨倒是領着明美他們下山,一路聒噪的很,他說:“哎!~聽說你生了雙胞胎?可愛不?”

明美得意:“我的孩子怎麽可能不可愛?你問這個話的時候沒動腦子嗎?我小時候就是最可愛的,現在我的孩子當然也是最可愛的啊,我跟我男人都長得好看,我們家孩子很像我們夫妻的。”

賀晨嘴角抽搐:“你可夠能吹的。”

他笑着跟一旁的趙桂花說:“嬸兒,明姐在家裏也這樣能吹牛皮嗎?你們都不拆穿她啊。”

趙桂花這個時候可是要給兒媳婦兒面子的,她說:“明美其實一點也不吹牛的。”

她笑了笑,說:“你來我家就知道了,我孫子和孫女兒是真的可愛。小團團小圓圓是肉呼呼的白胖寶寶,可愛笑。”

賀晨失笑。

趙桂花對賀晨有點印象,但是不多。

畢竟上輩子因為她沒有內部分家,所以跟明美他們淡淡的,明美小夫妻很多事情是不會跟他們說的,他們有什麽朋友,趙桂花也不太清楚。

不過她對這個賀晨有點印象,好像賀晨他爸跟明美他爸是一個單位的,兩家長輩處的可以。賀晨本人好像是在外地部隊工作,回京不算多,但是跟明美他們夫妻一直有來往。

當然了,不管上輩子怎麽樣,這輩子趙桂花就是平常心,她打量了一下賀晨,說:“你多大啊?”

賀晨:“我跟明美同歲的。”

他笑着說:“大媽。您……哎!卧槽!”

他正說話呢,就看到一只兔子,明美比他動作更快,追了出去。

賀晨:“你小心啊!”

明美:“知道!”

明美很快的追上,雖然都說兔子跑得快,那是沒有遇到高手,但凡是遇到高手,就知道他們也是分分鐘都要被抓光的,明美很快的沖上去,沒跑多遠就把兔子抓到了。

她開心的不得了。

“成功!”

總算是沒有白白上山一場啊。

她高興的緊,拎着兔耳朵搖晃:“我抓到啦。”

“厲害!”

遠遠的,諸位紛紛豎起大拇指。

明美笑容燦爛,帶着幾分小得意,“我就說我很厲害,我……哎?”

她看向了不遠處,那邊郁郁蔥蔥的,她沒有猶豫的走過去,趙桂花立刻問:“怎麽了?”

明美順着目光所及走過去,很快就驚喜的叫:“媽,你們來,這邊有一小片野芹菜。”

雖然說是要下山,但是看到好東西還能不要嘛?那必然不能啊!幾個人一聽這個,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剛才的驚吓也一掃而空了,很快的,大家都湊了過來。

趙桂花:“還真是野芹菜,這漲了一片呢。”

“還說啥啊,動手吧。”王大媽高興得很。

這有收獲,就不是白來一趟。

她是這麽想,其他人也是這麽想的,大家一個個樂呵呵的開始拔野芹菜。賀晨趕緊上來幫忙,說:“我也來。”

他感嘆:“這山裏東西還不少。”

“那肯定的啊,我們去年就來過了,今年這是帶孩子一直沒工夫啊。”趙桂花也跟着感嘆,但是手裏的動作一點也不慢,幾個老娘們都是幹活兒小能手,雖然這一片野芹菜看着也不算少,但是大家一起忙碌,很快就幹完了。

“這芹菜炒着吃,味道也是不錯的。”

“我家喜歡芹菜包子。”

“那不是還得用白面兒?”

“那倒是,哎。”

明美倒是四周看看,說:“我們很少來這邊啊。”

雖然也常過來上山,但是他們不怎麽往這邊轉,基本都是以山頂的池塘為圓周兒擴散。今天要不是追兔子,明美也不會過來,西天山裏郁郁蔥蔥的,鳥聲蟬鳴聲不停,她感慨:“如果沒有野豬就好了,我再到處看看。”

賀晨:“還是走吧,安全為主。”

這話倒是不假,大家紛紛贊同:“走走。”

那野豬也是賊吓人了,怎麽就能這麽恐怖,這玩意兒好吃是好吃的,但是真是可怕。

“哎……”

明美這個時候又開口了:“你們看那一片兒是不是金銀花?”

“金銀花?那是什麽?”

明美:“回收站收購的吧?這個是值錢的。”

她毫不猶豫,立刻走過去。

大家趕緊跟上,負責送他們下山的賀晨也興致勃勃的跟上,帶着幾分好奇:“啥玩意兒啊。”

明美:“還真是。”

她以前不認識這個,但是莊志希原來在醫務室工作過,家裏也有一些書,她閑着沒事兒看幾眼催眠,也順帶着增加一點小常識。這不,這就看出來了。

明美高興的說:“這還真是啊。”

“真是什麽?”

“金銀花,我們可以采一些回去回家曬幹,回收站收的。”

“這玩意兒能賣錢啊。”

“那當然。”

“那敢情兒好。”

雖然失去了野豬,但是他們這一趟也不是白來,又摘了一圈兒金銀花,幾個人徹底下山的時候也是大中午了,此時陽光正足,趙桂花他們幾個是騎車過來的,但是并沒有騎車上山,他們一路挖菜,推車上山不方便,所以把車子藏在靠近山下的一個角落。更是誇張的把車子鎖在了樹幹上。

幾個人找出自行車,賀晨也算是送佛送到西了。

他說:“行了,我這不繼續送你們了,你們回去的路上小心。”

頓了一下,他說:“哎,明美。”

明美:“嗯?”

賀晨:“明年過去看你家孩子哈。”

明美:“我上班的,你下班再來。”

“沒問題啊。”

兩個人說好了,一行五個女同志一起騎車回家,王大媽作為資深老媒婆,說:“這小子還沒對象吧?”

明美:“沒有。剛才您沒聽他說嘛?他這次回家家裏給安排了七個相親。”

王大媽不自然的說:“我剛才不是太緊張了?當時心都要跳出來了,哪裏還聽得見別人說什麽。”

“真是吓人,我這可不想再來了。”隋大嬸開口,她是吓怕了。

倒是趙桂花說:“這幸好王自珍沒有來,不然你說這還能好了?想一想都吓人。”

“你剛才不是還說你不怕?”

“我就不能吹牛逼?”

衆人紛紛切了一聲。

王大媽:“明美,這個叫賀晨的小夥子,他找了哪家的媒婆介紹啊。其實我也能給他介紹的啊。我手裏也是有合适的人的。”

這做媒婆的就是這樣,恨不能整天牽紅線呢。

明美告饒:“這個我可不知道,您要是有興趣,明天自己問本人,我可不跟着從中摻和。”

她摻和是很不合适的,不過這個話沒有必要說了。

因為他們這頭兒結束的比較早,趙桂花他們一行人回家的時候莊志遠還有莊老蔫兒都沒回呢。趙桂花推着車子進院子,此時剛過了晌午,院子裏還算是安靜,不少人都在家裏睡午覺。

這難得有個可以休息的周末啊,中午大家還是很想歇一歇的。

大家都沒張揚,各自推車回家。

明美進屋就看到莊志希正摟着孩子睡午覺,她蹑手蹑腳的端着盆和香皂出門,站在院子裏洗臉洗頭,梁美芬他們也是一身汗,出來洗漱,她說:“志遠不知道跑哪兒了。”

這個趙桂花是知道的啊。

她說:“魚竿不見了,他們肯定是去釣魚了,中午沒回來呢。”

這莊老蔫兒自從去年釣魚成果不錯,這就熱愛上了釣魚,真是隔三差五的去,好在,每次都有些收獲,倒是也大大的改善了家裏的夥食。

明美這樣的小媳婦兒不好意思在院子裏沖涼,就是洗洗頭洗洗臉,端着水進門去擦身。趙桂花這樣的老太太可不管那麽多,直接接了水倒在身上,梁美芬:“媽,你別着涼。”

趙桂花:“沒事兒,這麽熱,涼不着,我趁着中午大家都午睡,沒有人快一點,在磨蹭一下人有人醒了就不能沖了。”

她也是觀察了沒有人看熱鬧才沖個涼的,簡單沖一下,直接回家換衣服。

趙桂花:“你們洗頭把頭發擦幹淨再睡覺去,不然很容易偏頭痛。”

“知道的。”

明美回到房間,換下了髒衣服也擦了身,只覺得整個人都清爽起來。這才找出大背心換上,又換上了跑步那種大短褲。明美正換着,似乎察覺到一道視線。

她擡頭一看,就見莊志希已經醒了,胳膊支着頭,帶笑看她。

明美嬌嗔:“看什麽看。”

莊志希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說:“來躺會兒。”

明美倒是一點也沒有拒絕,她也有點累了。她來到炕上躺下,探頭看一眼兩個小孩兒,兩個小家夥兒睡得張牙舞爪的。也虧得他們去年臨時抱佛腳給床換成了炕,這要還是床,都不夠這兩個小家夥兒伸展的。

別看平日裏翻個身吭哧着,但是睡着了這翻身可溜了。

這是翻江倒海的兩個小崽子。

明美:“他們中午吃了什麽?”

莊志希:“我給他們蒸蛋了,中午多蒸了兩個雞蛋,一個小家夥兒喂了一個,一人還多喝了半瓶奶。這胃口可真不錯。”

明美聽說寶寶吃飽了,也就放心了,她說:“我還沒吃什麽呢。”

莊志希驚訝的揚眉,随即說:“那我給你拿桃酥,你吃一點。”

明美點頭。

她躺在炕上不想動,莊志希倒是勤快,起來給她拿了桃酥,又倒了水。

“你們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

明美:“我們遇到野豬了,差點被攻擊,好在……”

她倒是也不瞞着,把事情一說,真是吓了莊志希一聲冷汗,他伸手就對着她的屁股拍了一下,說:“你看你,這個時候沖動什麽,幸好有人,不然真出了事兒,我和孩子怎麽辦?這個時候你瞎逞強什麽?”

明美不服氣,說:“你當我想逞強啊,野豬一直不走,我有什麽辦法,而且它撞我藏身的那棵樹,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明美嘟嘟嘴,說:“再說我不是平安回來了嗎?”

“你還犟嘴。”莊志希捏她一下。

明美哼了一聲,蹬他一腳,眼看莊志希的眼睛,他雖然語氣不是很好的,按時真的很擔心的樣子,她倒是立刻心軟了,靠過去摟住莊志希的脖子,說:“以後我不這麽幹了,其實當時我也很害怕的呀。“

她這麽軟軟糯糯一撒嬌,莊志希就摟住了人,說:“別怕,以後咱們不去了。”

他輕輕的順着明美的頭發,說:“揪揪毛吓不着。”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

她嬌嗔:“我以後一定不逞強,好了嘛,你別板着一張臉,等一下要吓到團團圓圓了呀,對了哦,明天賀晨要來。”

莊志希眼神閃了閃:“他什麽時候過來?”

明美:“應該會等我下班吧。”

她說:“沒事兒,他如果來早了也沒事兒,我看他跟婆婆挺談得來的。”

莊志希:“……”

明美:“賀晨這人跟人自來熟的。”

莊志希:“這個賀晨,是不是就你說的那個啊。就是他爸媽撮合你們那個。”

明美:“對,是他。”

她仰起頭,似笑非笑的調侃:“怎麽,你吃醋啊?”

莊志希抿着嘴,說:“你看我像是吃醋的樣子?我這麽有魅力,你肯定不喜歡他的。如果你相得中他,還有我什麽事兒?所以我當然不用擔心什麽。”

話是這麽說,但是還繃着下颚呢。

明美輕聲的笑了出來,說:“你都知道,還不高興什麽?我倆沒啥,就是一起闖禍的革命情誼。不過他爸媽不知道怎麽想的,就覺得我們是青梅竹馬,知根知底的,肯定能處得來。所以就亂點鴛鴦譜。他媽那個人吧,還有點小心眼,還有點背景,就怕她對我爸媽施壓,所以當時立刻相親。”

她捧着莊志希的臉,說:“其實我們兩個本人都沒那個意思,他趕緊去報名參軍跑路,我趕緊找人相親。我得找一個自己看中的,可不能任由他們亂點鴛鴦譜。好在,我第一次相親就遇到了你,當時我看到你進門就覺得你好英俊。”

莊志希語氣低落:“原來你只是相中了我的臉。”

明美理直氣壯:“對的啊,如果臉我都沒相中,自然還是不想更進一步啦。”

莊志希:“你個以貌取人的。”

明美睨着他:“那你還不是一樣?如果我不好看,你當時會立刻同意嗎?”

莊志希想了想,也挺誠實的:“大概不會吧。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好漂亮,我要保護你。”

明美:“……”

她嘴角抽動了一下。

莊志希淡定的很:“後來我才曉得,真的需要保護的不是你,而是我。”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

兩個人都笑了出來,其實莊志希也不是真的吃醋,他是曉得的,這個賀晨沒什麽,要是有什麽,明美也不會出來相親。所以他其實也沒太擔心。

兩人湊在一起瞎鬧了一會兒,明美說:“你陪我睡一會兒。”

莊志希:“好。”

明明是大熱的天,這小夫妻倒是也嫌熱,摟在一起睡午覺。

大院兒裏一片清靜,不過這個時候,白奮鬥倒是穿了一條大花的連衣裙,包了一個頭巾,吭吭哧哧的走在鄉間的小路上。他一個大老爺們,當然沒有連衣裙這種東西,這條連衣裙是王大媽的。

他們院子裏,他能穿的也只有王大媽的衣服了。

王大媽不在家,李芳做主把裙子借給了他。

這年頭兒互相借衣服是很正常的。

有些人就連結婚都要借一件衣服呢。

白奮鬥到底是個男人,即便是王大媽長得強壯,白奮鬥穿王大媽的衣服多少也還是有點緊的。不過倒是也行,勉強能穿上。他一個短發,可找不到什麽假發,只能包上頭巾。

嗯,不少老娘們在地裏幹活兒,包頭巾也正常。

白奮鬥的妝容是莊志希畫的,他嚴重懷疑,莊志希是故意報複他,不然怎麽就能給他畫的這麽難看。白奮鬥發誓,他就沒見過這麽醜的“女人”。

一身香噴噴的,啧。

自個兒聞了都反胃。

他走在鄉間,很快的到了村口,村口也有幾戶人家,就看到一個老大媽出來倒水,老大媽似乎也沒有想到會遇見這麽一個神人,她哦豁了一聲,後退一步,簡直是吓了一跳。

這可比村裏的王二丫還醜啊。

“你誰啊!怎麽沒在村裏見過你?”

白奮鬥一看,趕緊上前,他捏着嗓子,做出尖細的聲音,說:“大媽,能讨口水喝嗎?我是來找範建國家的。”

“你找範建國?哦,老範家的那個小子啊!”大媽上下打量白奮鬥,說:“你等着,我給你倒水去。”

鄉下人也熱情,眼看着醜女人一直流汗,她也爽利的回家倒了水,白奮鬥咕咚咕咚的喝完,說:“謝謝大媽。”

大媽又打量白奮鬥,說:“大妹子你找範建國家幹什麽啊?你是他家什麽人啊?我怎麽沒見過你啊。”

這時白奮鬥立刻扭捏起來,他做出一副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不過很快的說:“我是他對象。”

莊志希計策一,只要有人問,就扮成範建國的對象。

“神馬!!!”老大媽震驚的看着白奮鬥,不可置信:“你胡說!”

白奮鬥牢記莊志希的交代,說:“大媽,你怎麽能這樣說話?我怎麽就是胡說了?我跟建國是對象,這有什麽可瞎胡說的?”

她做出氣憤的樣子:“走,你跟我去範家說道說道,我還以為你是個好人,你這一個村子的,咋能這麽說話?”

老大媽趕緊拽住白奮鬥,說:“你沒撒謊?”

這範家的老太太可是個惡毒的潑婦,她不樂意惹,再次看向白奮鬥,心裏還是覺得不可能啊,範建國就這種眼光?他是瞎了還是瞎了還是瞎了?

“大媽沒有惡意,我就是……哎不是,真是沒聽說範建國有你這麽個對象。”

白奮鬥:“那不能啊!”

他做出認真的樣子:“我們都認識六七年了。”

他又說:“要不是他當兵走了,我們都要結婚了的。”

老大媽一聽這個,眼睛一亮,她立刻說:“那你給我說說。”

白奮鬥深吸一口氣,做出扭捏狀,說:“大媽,這沒啥可說的啊。倒是您,您給我說說啊,您咋能不知道我呢?他家沒說過我嗎?”

嗯,莊志希計策二:模糊自己的事情,主動出擊多問一問範建國的事情。

他說:“我們好了這麽多年,他家沒再村裏提過我?”

老大媽默默搖頭:“沒有。完全沒提過。”

這麽一說,她都興奮起來了。

莫不是,她知道了什麽大秘密?

她趕緊說:“他家真的從來也沒有提過。”

“媽,誰啊?哎我去~”

出來一個婦女,看樣子是老太太的兒媳婦兒,一見白奮鬥,直接被辣眼睛的後退了一步。

白奮鬥努力平靜。

莊志希給他擦了粉,還是偷偷從明美的粉盒裏倒出來的呢。他擦得可比以往白多了,嘴巴更是塗得紅紅的,這是他給他媳婦兒何葉買的,何葉不敢出來用,倒是讓他享用了。

他擦得很是明顯,但是就是醜,真的醜極了。

他說:“大妹子,我是範建國對象。”

“啊不是,範金國對象不是……”她停下了話茬兒,趕緊進門,随即又出來三個女同志,老老少少一共五個女同志,都盯住了白奮鬥。

白奮鬥一看,心裏一慌,不過他又牢記莊志希第三招,如果實在人多不好脫身,就給範建國潑髒水。

他還沒等開口,老太太倒是開口:“這是我幾個兒媳還有閨女,大妹子啊,你真是範建國對象?”

白奮鬥:“這還有假的不成?”

嗯,潑髒水。

“我們好了好些年了,我是個寡婦,他是個小夥兒,所以我們一直沒太公開。我還資助了他的生活呢。”

“啊?”

衆人齊刷刷睜大眼,白奮鬥在大家震驚的眼神兒下倒是不怎麽緊張了,反而是來了幾分戲瘾。他說:“他說他家條件太差,娶不得我,怕我從城裏來鄉下過苦日子。再加上不夠年紀領證,所以一直沒有跟我結婚。他說自己要出人頭地之後再娶我。不過後來他當了兵,這回來的就少了,我見他也少了,這都好長時間沒見着他了。所以想來他家看看是怎麽回事兒。”

這麽一說,老太太一下子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同情的看着白奮鬥,說:“大妹子,你這是被騙了啊。這小子跟你說鄉下日子太苦才不跟你結婚?”

白奮鬥點頭。

“可是他結婚了啊!”

白奮鬥誇張的:“啊?結婚了?他怎麽可能結婚?他說要跟我結婚的啊!”

老太太:“他真的結婚了,他好幾年前就結婚了,娶了一個資本家的女兒。”

“什麽!”白奮鬥又痛心疾首。

“張老太,你家叽叽歪歪的幹什麽呢?大中午的也不休息會兒……唉我去,這醜的!”

鄰居從隔壁探頭,抱怨開來,只是一看白奮鬥就扛不住。

白奮鬥做出不開心的樣子,說:“你怎麽說話呢?我這樣樣貌,哪裏醜?建國都誇過我,說我有着小鳥依人的姿态。”

“嘔~”幾個年輕點的差點扛不住。

隔壁古大娘:“咋回事兒啊?”

張大娘:“你悄悄過來,出大事兒了。咱們村子可是出壞人了。你來就知道了。”

“啊,我叫上陳大娘。”

陳大娘過來:“我得叫上李大娘。”

……

沒一會兒,這院子裏就七八個老太太還有十來個年輕媳婦兒姑娘的,白奮鬥心裏慌得一批,莊志希沒說這樣該怎麽辦啊!啊,這麽多人,跑得掉嗎?

他他他,他好慌!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想要平複心情,但是卻沒啥用。

他臉色變幻莫測,但是張大娘倒是以為她是被範建國結婚刺激了,她說:“姑娘啊,你也別太難過,我沒騙你的,範建國真得結婚了,他好幾年前就結婚了。最近正在籌備二婚呢,他一婚是個資本家女兒;二婚這個女的是文工團的,長得不如一婚那個,但是成分好啊。聽說還是領導女兒,都領過來了。日子都定下來了,下個禮拜天結婚。最近總是去城裏買結婚的東西呢。”

王大媽說話的功夫,又給大家介紹了一下白奮鬥是誰。

白奮鬥:好慌,但是我不能慫,我只能自由發揮了。

他立刻露出傷心欲絕的樣子,幾個老大娘內心嚎叫:媽呀,你這樣的表情,就更醜了。怪不得範建國不跟你好了啊,你這也太醜了!他們活了這麽大的歲數,沒見過這麽醜的人。

白奮鬥:“他,他是騙我?”

“看樣子,是的,你說說你們的事兒?”

白奮鬥:“……”

怎麽編,怎麽編啊。

他冷不丁想起姜蘆曾經給他講過的感□□。他立刻說:“他對我,是英雄救美。”

周圍十好幾個人紛紛露出更加一言難盡的表情,嘔,救美?

你确定?

但是大家倒是沒敢說出來,實在是不想繼續刺激這個可憐的女人。

白奮鬥:“我是城裏的,有個正式工作,男人剛結婚就死了,有天下班晚,遇到幾個小子搶劫,是範建國幫了我,還送我回家,從那以後,他只要進城就會來找我。差不多一兩周就有一次吧。”

大家仔細想想,範建國十六七的時候确實總是進城,隔幾天就去一次。這話沒有錯了。

白奮鬥:嘤嘤,這話就不錯,因為當時範建國正在拍何蘭父親的馬屁啊。他進城是去何家。但是外人不知道啊。他繼續編:“然後他說他愛我,不在乎我的身份,不在乎我年紀比他大。我們就好生了,不過他家窮,又是農村的,我家這邊也有婆家攪合,所以我們開始沒有公開。後來我婆家不管了,他說自己家窮,配不上這麽好的我,要出人頭地才能跟我在一起。然後就去當兵了。這是為了我們的愛情啊。我把我當時攢的二百五十塊八,全都給了他。”

“啊!!”大家面面相觑。這麽多錢啊,這個乖乖的!也太敢要了啊!

“但是這一年他就不怎麽找我了,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就順着他說的村子找來了。結果他還跟我說了一個錯誤的村子,我都找到隔壁村了,好頓打聽才找到這邊。”

他說:“你們給我說說呗?”

幾個大媽面面相觑,紛紛覺得,這個醜女人是讓範建國給騙了啊。

要不說,這個時候的人淳樸啊,根本就沒想過白奮鬥是胡說八道的。一個個都當了真。

“大妹子啊,你被這個範建國騙了,他當兵之前就結婚了,當時還擺了酒,不過也沒領證。這不,現在他給先頭兒那個媳婦兒攆走了,就說要在結婚,因為之前沒領過證,這還是一婚了。他人品可不行,那前頭兒媳婦兒結婚的時候準備了桌子櫃子的,還有自行車收音機,都被他家留下了。這靠着娶媳婦兒倒是發家了。”

“啊,他陸陸續續從我這裏也拿了小一千了。”白奮鬥獅子大開口的瞎說。

“我的天!這也太多了。”

“這……他是專門坑女人錢的吧?”

白奮鬥做出氣憤的樣子:“大娘你們在跟我說說,我看看還有什麽是騙了我!他說他在家過的最苦,是真的嗎?我就是看他日子過苦,才總是給他拿錢。”

“那沒有的,他爸媽對他還成的。他家好幾個兒子,他爸媽是偏心老大一點,畢竟是長子。但是對他也挺好,畢竟是最出息的兒子。他媽倒是真的刻薄,為人可差了。以前就在隊裏偷雞摸狗的,後來他家條件好了,她也改不了。”

白奮鬥做出驚訝的樣子:“啊,那沒人管?”

“有啊,隊長也不樂意啊,但是架不住人家有個當兵的兒子啊,聽說是個班長了呢。隊長也怕得罪人,再加上她能胡攪蠻纏,別人幹不過她,所以就算了。”

“他幾個哥嫂也在村裏耀武揚威的,他家以前那個媳婦兒,就是被虐待攆走了的。”

“大妹子啊,你醜是醜了點,但是找個正經人吧,這家人不行的,都是豺狼虎豹啊。能生吃了你。”也有那好心的,說話很直接。

白奮鬥:“……啊!這麽可怕!”

他怕怕的樣子讓大家默默的別開了頭。

更醜了!

“那這樣的人家确實不行……可是你們不是說,他又要再娶了?他還能找到更好的?他明明說最愛我!”

“他家會裝啊,沒結婚之前都是一副親親熱熱的樣子,等嫁了可就不是那麽回事兒了。”

“那可不是,之前那個小蘭,她被欺負的多慘啊。他家可會折騰人了。範家都是女人出手,男人裝好人,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你當範家的人是什麽好人?範建國的大哥跟隔壁村的李寡婦也有一腿。”

“對對。這個還真是,他家都不管的。範老太還一副自家兒子有本事的樣子。”

白奮鬥覺得,自己做弱者聽一聽這些村裏人的八卦,還是能知道不少事兒的。

他說:“那範建國呢?他還有啥我不知道的嗎?我之前聽他說,你們村子裏楊是大姓,他們範家是小姓,總是被你們大姓欺負,過的可難了。”

“呸,你聽他放屁,他們家才是整天耀武揚威的,又刻薄又惡毒,還好意思說別人?楊姓是大姓不假,但是你看我也不姓楊啊,我們日子不是一樣過?大家都忙着種地掙工分,誰想那些有的沒的?這小子以前還沒出息的時候幹活兒就偷奸耍滑的。後來有了出息也就是那個熊樣兒。”

“對,還說我們楊家的壞話,我們楊雖然是大姓,但是根本不欺負人的。倒是他們家,十來年前的時候,他們家為了搶宅基地,還給我們村的老光棍老陳打傷了,全家動手,第二天那個老陳頭就沒了。最後他們不知道怎麽跟老陳頭過繼的那個養子商量的,竟然事情就算了。那頭兒也沒追究。”

白奮鬥也沒想到,竟然能探聽這麽多的秘辛,果然這村裏就沒啥大秘密能藏得住。

他驚訝:“他家怎麽是這樣的!”

“你以為呢?他家就是這樣的,範建國也不好。就是個風流鬼,最早那會兒跟村裏的嬌杏關系匪淺呢,他給他媳婦兒的金戒指拿給嬌杏讨好人家,人家還不樂意收呢。”

“嬌杏也不是啥好人,不還是要了?那可是金戒指,她也是大膽,這麽貴重的東西都敢要。”

“那有啥,範建國跟村裏的陳知青還挺黏糊的呢?我都看到陳知青去範建國前妻哪兒找茬兒……”

“你們不知道,他家那個小姑子範蓮也不是什麽……”

“啊,我還知道……”

還別說,真是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吓一跳,範家竟然這麽多事兒。

白奮鬥又是打聽了一些。暗戳戳的記在心裏,不過他也曉得,這可不能在這邊時間太長,時間長了被人發現就完了。他是不知道範家這些消息那個能用的上,哪個用不上。

他不懂,但是他身邊有能人啊。

他覺得,這些事兒讓莊志希知道,一定能幫他想到好辦法的。

他聽了好些個八卦,說:“原來,他是這樣的人麽?”

他一派苦楚,說:“我原以為,他是個好的,他家也不容易,可是怎麽會是這樣……”

他失魂落魄的站起來,說:“我要回去了,我要回去了……”

“姑娘啊,你也別太傷心。”

“就是啊,大妹子,這種爛人,你躲過了才是好事兒。”

“好事兒啥啊,你們沒聽他說嘛?他花了千把塊錢了,這麽多錢啊,哎呦我的個乖乖,我一輩子都沒有……”

白奮鬥捂着臉,突然就嗚嗚哭出來:“這些錢,還有的是我借的,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啊……”

“你別哭啊,這個事兒你自己處理不好,你回去找你家裏的人啊,找你爸或者你兄弟來給你出頭啊。”

白奮鬥:“對,對對……”

他說:“我找他們來給我出頭……”

他匆匆忙忙的跑開,腳步快得很。

不過如果細看就知道,他跑的不是村外,而是村內。

“這大妹子跑的也太快了把?”

“傷心欲絕呗。”

“你們說她會不會帶人來找範家的麻煩啊。”

“那肯定啊,你當一千塊錢是小錢啊。”

“就是,這女的怎麽就舍得話那麽多錢。”

“肯定是被騙了,她長得醜,有人噓寒問暖的,肯定就相信呗……”

白奮鬥走了沒有多少一會兒,這些老娘們還是十分的意猶未盡,叽叽喳喳個不停,就連白奮鬥沒有虛構的部分,他們自己都給往上圓了圓。

雖然他們好像沒有問那個醜寡婦叫什麽,還有家是住在哪裏,但是“兩個人好了六七年”還有“一千塊錢”真是很勁爆的消息啊。

這種事兒被村裏老大媽知道了,那就相當于給八卦按了一個大喇叭,幾乎是沒一會兒,村裏不少人就已經聽說了。當然,這樣的事兒總是要瞞着當事人的。

範家倒是也有幾家處的好的,但是能跟範家處的好的,基本上也都是不怎麽招村裏大多數人待見的,因此這話題并沒有傳給這樣的人家,也就沒有人傳到範家的耳朵裏。

範家是什麽也不知道,但是關于他家的八卦已經穿的全村都沸騰了。

別看都說女人愛說八卦,其實老爺們也一點也不差的。男人也是一樣啊,現在過日子也沒有什麽娛樂,這八卦就是最大的娛樂,女人講的熱鬧,男人也是一樣的。

村裏的不少老爺們下午幹活兒都悄麽悄的小聲議論,你說這範建國,到底是哪一點與衆不同呢。這找了一個又一個,大家更是不懂,他長得也就是普普通通啊,怎麽的還能忽悠了女人花錢呢。

他的第一任妻子何蘭被坑了多少,大家都看見了。

現在他找的第二個媳婦兒,有眼可見也是條件好。

本來已經夠讓大家羨慕了,這突然又冒出來一個五大三粗的醜寡婦,這給他花了這麽多錢啊……他們都咋舌不已。他到底那點與衆不同啊。

村裏人的讨論的熱鬧,範家倒是一無所知,最近他們家可是春風得意,他們家的這個三兒子又回來了,不過這一次回來可不是因為什麽何蘭,這一次,他們可是為了結婚。

範老太太想到自家新媳婦兒可是什麽領導的女兒,只覺得心裏熨帖的很,這往後啊,就連領導的女兒也得被她踩在腳底下。她哪裏能不爽快?

管你是什麽有錢資本家的女兒還是什麽領導的女兒,還不是要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她可是當婆婆的!

當婆婆的,就能拿捏兒媳婦兒,就能給兒媳婦兒臉色看。

甭管什麽身份,都得受着!

範老太樂呵的很。

不過吧,她看見女兒從外面回來,臉色就有點變了,怒說:“你怎麽沒上工?”

一個丫頭,還敢偷懶?

她以為自己是誰!

範蓮:“煩死了,不知道村裏人怎麽回事兒。他們好像再悄悄說什麽,一看我過去就不說了。媽,你知道最近村裏有什麽事兒嗎?”

範老太:“最近的大事兒不就是你哥結婚?其他人的事兒比得上?”

她說:“你別是想着偷懶,就瞎找借口。給我滾去幹活兒。”

“媽……”

“滾!”

範蓮咬唇,不樂意的出門。

以前有何蘭,她還能偷懶,現在卻一點都偷懶不得,家裏的活兒都是她,她忿忿:“還不如留着那個賤人呢……”

範老太哼了一聲,起身上廁所,剛走進廁所蹲下,就聽突然間砰的一聲,糞花四起,範老太咣當一下掉了進去——“啊!”

白奮鬥:他遭過得罪,讓這家子也試試!

就很棒!

跑!

151、歪打正着

白奮鬥可是鐵了心要給自己媳婦兒報仇。

他媳婦兒多好的人啊, 在這家裏受了多少罪,挨了多少委屈,好好的人,現在性子畏畏縮縮的, 白奮鬥看了都心疼, 他是做人家男人的, 可不能就這麽算了。

他悄悄的摸到了範家的位置, 他上次過來的時候就知道範家住在哪兒了,因為打架的關系, 當時楊立新的老娘還指給他看了。所以白奮鬥很快就摸了上來。他蹲在範家的牆根兒上, 安靜的等待時機。

他是知道的,這個範家對何蘭最壞的就是婆婆範老太。這老娘們可是相當狠毒的, 那也是恨得下得去手, 磋磨人的手段一招兒有一招兒的, 簡直都能玩出花樣了。

所以白奮鬥最想收拾的,就是這個老太太。

至于其他人,細水長流。

他蹲在院牆外面,倒是也不動, 默默的等待機會。他是曉得的, 這個範老太是不上工的。早些年條件差沒辦法,但是現在可不一樣了。現在她自诩家裏條件好, 那是嚣張的很。

至于幹活?

更是別想。

白奮鬥翻了一下自己的小手提袋,這裏面放了火柴還有鞭炮呢, 都是他提前準備的。

他這人不會用腦子, 反正幹事兒就憑借一個莽字走天下, 當初他也有過掉進廁所的經歷, 不得不說, 真是太遭罪了,明明是大冬天,他卻難受的不要不要的。

這不僅惡心,還是一個很重大的打擊,反正他想起來就反胃。

正是因此,他覺得也讓範家好好的感受一下。

這是夏天,一定可以更惡心。

他體會到的酸爽,倒是也可以讓這個人好好的體會一下。

白奮鬥這麽想着,心裏更激動了。

他默默的等待着時機,還別說,時機很快就到了。範家的小女兒範蓮竟然回來了,母女兩個叽叽哇哇的吵嘴,範蓮怒氣沖沖的離開。

範老太嫌棄的瞅着自己女兒的身影,罵道:“一個小丫頭片子,還想在家裏吃白飯?幹點活兒就想偷懶,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命。”

以前家裏有何蘭這個白癡幹活兒,家裏的其他女同志都能偷懶,任誰都能指揮一下何蘭,範蓮更是也不例外。但是現在可不行了,何蘭走了,家裏這些活兒,範蓮都要撿起來的。

不然誰幹?

難道是她這個媽?還是範蓮的幾個嫂子?

這幾個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範老太哼了一聲,提着褲子去廁所,範建國領着未婚妻又去城裏買東西了,她心裏是有些不高興的,但是想到這金鳳凰就要飛到自家這個窩裏,又是高興的。

這以後啊,他兒子這工作可得繼續往上好好的升一升了。

她得意一笑,心裏越發的熨帖。

範老太進了廁所,他們家是從來不去村裏的廁所上廁所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就算是上工都要回來上廁所,更不要說她這樣的在家的。她來到廁所,直接蹲下……

“砰!”

突然,一聲巨響,糞花四漸,範老太被吓了一跳,倉皇間一下子踩空,咣當掉進了糞坑……“啊!”

這下子,戰況更加擴大了。

白奮鬥探頭一看,嘔!

真是太惡心了!

果然夏天的廁所更惡心,味道也更受不住。

他毫不客氣,又點燃了一個鞭炮,直接往裏一扔——砰!

這下子,饒是白奮鬥自己都沒眼看了,他這見多識廣的,竟然都不敢探頭了,眼看着聲音引來了人,他直接撒腿就跑。這地形他不算熟悉,但是往村外跑的路還是稍微看過的。他也不停歇,直接往村外跑。

呼呼呼!

白奮鬥跑的宛如一條瘋狗。

遠處看着,只見一道裙擺的影子。

“哎,那個身影,有點眼熟啊……”

“哎那不是剛才那個醜寡婦……”

這真不是大家想人身攻擊,而是這個女人真的長得太醜了。太醜太醜了,十裏八鄉最醜的王二妞,那都比她順眼不了少。再說,不叫醜寡婦,跟其他寡婦也沒法兒區分啊。

大家一個個都相當的無語,搖頭,再次搖頭。

“哎不對啊,剛才那個動靜是不是她弄出來了?”

“她肯定是要報複那家子啊。”

“這事兒擱了你,也得恨啊。”

怎麽講呢。

白奮鬥瞎胡鬧了一下,這倒是讓人更堅定了她是被欺騙感情的人了。

“別說了,還是去範家看看把。”

“那這人追不追啊……”

“追什麽追,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那倒是,他家不坑人,哪裏有這個事兒。再說這女人一旦發瘋呢?咱們幫忙也不能跟着受傷啊,範家可不管我們。”

“對對對。”

大家雖然議論,倒是也小跑着奔着聲音的方向,最先趕到的是範蓮,誰讓她想偷懶呢,往地裏走的都慢,這一聽到聲音,趕緊順着聲音跑。

她倒知道這是他家的事兒,但是跑到了一看,我的媽,她瞬間就吐了,吐得天昏地暗,這味道沖鼻子的讓人感覺自己下一步就能被送走。

範蓮整個人癱在地上嘔吐,顧不得其他……

“救命,救命啊……”

私人家的廁所,總跟公共廁所不一樣的……這可淹不死人。

範老太掙紮痛苦,完全是條件反射。

“救命啊,哪個殺千刀的啊……”

她哭喊叫着,但是這個時候過來的人看了,無一例外,紛紛的跟範蓮一樣,直接癱軟就吐……這場面,真是遭不住啊!

範家幾個兄弟回來,一個個也都扛不住,範蓮:“你們還不來救我,你們這些個小混蛋,快點啊!嘔!”

“媽。你咋還能掉進廁所裏?”

“真是的,這咋回事兒啊?嘔!”

幾個兒子不像是其他人,他們沒法子,只能上前。

這時範建國倒是領着未婚妻回來了,他的未婚妻叫徐玉巧,是他們領導的女兒,獨生女,範建國是下了好大的功夫才把這個姑娘籠絡住的。現在兩個人是你侬我侬的。

他們這次回來,為的就是結婚。

當然,他曾經跟徐玉巧說過何蘭的事情。

只不過,他的故事裏,何蘭他們一家就成了惡霸。仗着少年時的一點幫襯,逼迫範建國娶他女兒,資本家小姐都在他們家作威作福,甚至生孩子都不消停,拍電報讓他必須回來。

他終于忍無可忍,跟資本家小姐劃清了界限。

好在,他們當年只是擺了酒,并沒有結婚。所以倒是也堪堪的保住了自己的名譽。

這件事兒讓徐玉巧更加心疼他,兩個人感情進展更快,男人麽,有時候“受過傷害”,反倒是會引起女人的憐憫,範建國現在就是這麽做的。

他其實也想瞞着何蘭的事情,但是他們村裏這麽多人,一旦有人說漏嘴,那就不好彌補了。

所以他一開始就歪曲了事實,反正別人也沒證據證明他說的是假的。只憑借何蘭資本家小姐的身份,她就說不清楚的。範建國得意的很。他領着媳婦兒一起回家,說:“我們這次東西買的差不多了,到時候在家裏也就是簡單的辦一下,我沒打算請很多人,就是家裏幾個長輩還有村裏幾個領導就好了。畢竟現在我們要響應號召,一切從簡。不搞那些□□。不過我也不能委屈了你,正好咱們都是在部隊工作,到時候回去了,再辦一下,請一些戰友,你看如何?”

“都聽你的。”

兩人正說話,就聽到遠處的人匆匆跑:“快去範家看熱鬧。”

“人拽上來沒有?”

“他兒子都不敢下手,那誰還能幫忙啊,人還在裏面呢,哎媽呀臭死了。”

範建國一聽,不明所以,立刻說:“不知道家裏出了什麽事兒,我們去看看。”

“走。”

未婚小夫妻很快的奔着範家來,只是越走,這空氣中彌漫的味道越是恐怖,這夏天果然就是夏天,味道能直沖三尺……等看了現場,徐玉巧當即就吐了出來……

“快救你媽吧……”

現場瞬間更加的混亂……

這頭亂成了一鍋粥,白奮鬥倒是躲在路邊,這幹等大客車也不來,是不是時間錯了啊?他緊緊皺着眉,有點擔心,生怕有人追出來。他感覺自己逃跑的時候,其實也有幾個人看見的,也不知道會不會……

這不想也就算了,這越想還越覺得有點擔心了。

白奮鬥搓着手,急切的不行。

也就在這個時候,從遠處過來一輛大貨車,他顧不得這根本不是什麽客車,趕緊上前招手。

司機遠遠的就看到一個長得奇醜無比的女人站在路邊招手,一般來說,他們拉貨的大貨車是不會随便停車的,怕遇到事兒,不過那也分什麽情況,出門在外是這樣。但是現在倒是不擔心什麽,這一腳油就進四九城了,基本上是沒什麽危險的。

更不要說,現在還是個大白天。

司機嘎吱一下子停下來,白奮鬥叫:“大哥,能捎我一段兒嗎?我回城裏。”

頓了一下,他狐疑的看着司機,突然說:“你是小莊媳婦兒她爸爸吧?”

沒錯,這個白奮鬥偶遇的司機不是旁人,正是明美的爸爸明向東。

明向東一愣,上下打量眼前這個花裏胡哨的妖孽,好半天,問:“你誰啊?”

怎麽的莊志希都認識些什麽人啊。

白奮鬥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裝了,說:“我啊,白奮鬥啊,跟小莊還有他媳婦兒是一個院子的。您還記得我不?”

他扯掉了自己的頭巾。

明向東嘴角抽了抽,上下打量白奮鬥,視線在他的連衣裙上可疑的游移了一下,好半天,說:“上來吧。”

白奮鬥:“哎謝謝您啊。”

他趕緊上車,乖巧的雙手放在膝蓋上,這倒不是他這人多老實,而是他擡眼就看到一個大砍刀放在明向東的腳底。這玩意兒,是個人就害怕啊。

再說,這明向東本來長得也很兇狠。

他不敢多話,但是又覺得如果不說點什麽,好像顯得有點安靜,他說:“我這、我這……”

瞬間想到自己是穿着連衣裙的啊。

白奮鬥瞬間就更尴尬了,不過他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臉皮厚,他趕緊說:“我……我這是出來辦事兒,呵呵,呵呵呵。”

他扯了扯裙擺,說:“我是正常人。”

明向東唔了一聲。

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

白奮鬥覺得更加尴尬,想了想,說:“明美他們今天上山了,說是去郊外上山,莊志希在家帶孩子呢。”

明向東這個時候總算是說話了,他問:“團團圓圓乖不乖?”

“乖!特別乖啊!”

其實,沒有他家小晴晴乖,但是白奮鬥不敢說,他總覺得自己如果說出什麽讓明大叔不如意的話,下一刻就要挨揍。他繃緊了嘴角,絞盡腦汁,要說點好聽的。

他說:“莊家對小莊媳婦兒挺好的,他家做飯什麽的,都不怎麽用小莊媳婦兒的。”

趙桂花看不上明美的手藝。

明向東點頭。

白奮鬥輕輕松了一口氣,說:“小莊下班回來還經常洗尿布。”

其實,莊志希夫妻是互相分擔的,誰得空了誰幹活兒,并不分的很清楚。不過大男人洗尿布總是讓人詫異的,所以白奮鬥記得很清楚。

明向東再次點頭。

“還有啊,他們家每天都吃雞蛋的,明美每天吃,孩子也吃。”

這個事兒院裏還都有人說過,不過不是議論,而是說家裏人多,這雞蛋怎麽夠。其他人家也是養兩只雞,但是其他人家只要雞下蛋自家就夠了。還能攢下來呢。

但是他家兩個小嬰兒,還有一個要喂奶的,這都不能停。

虎頭和小燕子倒是能,但是當奶的似乎也不想厚此薄彼,倒是也沒給他們停下來,他家常年是缺蛋的。

白奮鬥:“前幾天小莊還換了一大堆雞蛋。”

明向東點頭:“嗯。”

白奮鬥汗水直流,這個大叔真是太不好相處了,這感覺說什麽都不能引起這個大叔的話匣子。他絞盡腦汁,說:“哦還有,今天小莊還去藍大叔那邊了,藍大叔要自己組裝一個話匣子,小莊在那邊跟着學。”

明向東:“嗯。”

白奮鬥:“……”

明向東眼光的餘角掃了一眼抓耳撓腮的白奮鬥,說:“你怎麽了?”

白奮鬥:“沒,沒怎麽。”

明向東:“你穿裙子,是喜愛嗎?”

白奮鬥:“……”

他突然間就覺得自己好委屈,這咋就是喜愛了?他可是頂天立地的男人,雖說他是“不行了”,但是可從來沒覺得自己不是個男人啊。

他跟周群,那是完全兩回事兒啊,周群這貨自從徹底不行了,整天娘娘腔,翹着蘭花指不說,還開始越發的女性化。但是他就沒啊,他不管啥時候都是個男人啊。

他不行也是男人!

他可受不了這種被誤解的委屈。

他說:“我才不是,我這是喬裝,我是去找茬兒的。”

明向東:“喬裝?”

白奮鬥:“就是,我去找人算賬,但是又怕被認出來……”

明向東:“哦。”

他就這麽幾句話就看出來了,白奮鬥沒什麽心眼,一般人遇到這樣的事兒都藏着掖着生怕被人知道,畢竟自己肯定是去幹壞事兒的,但是白奮鬥倒是很直接了。

他竟然直接說出來了,要知道,他們可一點也不熟悉。

明向東再次看向了白奮鬥,覺得這貨就是個棒槌。

他垂垂眸,随即說:“那你怎麽找茬兒的?”

但凡是有點腦子,這個時候都知道不能說了。

但是,白奮鬥是有腦子的人嗎?

白奮鬥不是啊!

他立刻說:“我看那缺德老太太一進廁所,就往糞坑扔鞭炮,哈哈哈哈……她吓的掉進廁所了,哈哈哈哈,你可不知道當時的情況真是可惡心了。這幸好當年我掉進廁所是冬天,這要是夏天,真是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白奮鬥猖狂的笑,明向東:“……”

真是……

就很不好理解啊。

你這人,是什麽情況?

你一個大男人,報複人能不能搞點體面的?

炸廁所?

他猛然間響起杏花裏那個聞名四九城的公廁,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說什麽了。

敢情兒你自己感受過掉進廁所的苦楚,所以也要讓別人感受這樣的苦楚?你這是什麽心态啊!

怪不得你們那一片兒總是跟廁所過不去!

他微妙的看着白奮鬥,說:“哦,那你很能幹啊。”

白奮鬥:“這是當然。”

他想起來就樂開花,他說:“我本來還覺得報複別人有多難,嘿嘿,現在覺得真是簡單啊。”

你看,還需要什麽計策呢?

計策,那是給動腦子的人玩兒的。

他這樣不動腦子的人,完全可以搞這種嗎?

反正就丢臉一點,但是能報仇就好啊。

他心情相當不錯,也豁然開朗。

明向東:“……”

他看着自己對着車窗傻樂呵的白奮鬥,深深感慨自己還是不夠見多識廣啊,按理說,他都以為自己是個很見多事關的人了,畢竟是走南闖北,什麽幺蛾子沒遇見過,但是白奮鬥這一款,還真是沒遇見過。

怪不得自從閨女結婚,每天都過的很快了,這整天看熱鬧能不快樂嗎?

他又看了白奮鬥一眼,嘎吱一下停下了車。

白奮鬥:“啊?怎麽了?”

他終于回神。

明向東:“到了,下車把。”

原來不知不覺的,車子都開到他們杏花裏了,白奮鬥:“啊?”

明向東努了努嘴,白奮鬥一看,還真是到了杏花裏,他下車都不用過馬路,直接就能鑽胡同了。他趕緊的:“謝謝您啊明大叔。”

明向東真誠發問:“你叫我明大叔,叫我岳父藍大叔,敢情兒我們是一輩兒的?”

白奮鬥:“呃……要不我下次叫藍大叔藍大爺?這樣就不是一輩兒了。”

他慫慫的說。

明向東沒說行也沒說不行,擺擺手。

白奮鬥趕緊下車,他嗖嗖的離開。

明向東啓動車子離開,其實他車上有給自己女兒帶的東西,不過就不好讓白奮鬥給捎進去了,免得不好看。他開車先回隊裏。車子一走,白奮鬥回頭瞅了一眼,真誠的說:“明大叔是個好人啊。”

他很快的回家,這個時候已經不算早了,也不是中午那麽熱,街上不少小朋友都在玩兒,一看白奮鬥,紛紛叫:“醜女人。”

白奮鬥翻個白眼,迅速的竄進了他們大院兒。他家是門口第一家,他飛快進了門。

其實他一走,何蘭就在擔心,她本來就膽子小,這幾年因為成分的事情,她更是過的謹小慎微的。整個人是幹什麽都提不起精神。可是白奮鬥這人性格倔,她又攔不住,只能在家裏團團轉。

她愁的不行,覺得自己心跳都快極了。

她後悔了,她該是攔着白奮鬥的,範家哪裏是一般人家?那是龍潭虎穴,他一個人過去,如果吃虧了怎麽辦?雖然他們也不算是真服氣,但是何蘭還是很依賴白奮鬥的。

畢竟,遭了這麽多罪,她還是第一次遇見真心幫助她的人。

而且兩人相處下來她也看出來,白奮鬥這人有些沖動,但是心底不壞。也許在旁人眼裏他人不怎麽樣,但是對何蘭來說,他是一個大大的好人。

在這樣的時候,也只有白奮鬥能夠讓她依靠。

平日裏每天下午何蘭都要帶孩子出去放風,但是今天完全沒有,她把孩子放在床上,人焦慮的不行。

正在她就要扛不住準備找鄰居們幫忙去村裏救人的時候,就見一個女人嗖嗖的進來了。

何蘭:“啊……”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眨巴眨巴眼,認出這是白奮鬥。

其實這喬裝又不是改頭換面,熟悉的人怎麽可能不認識。之後不怎麽熟悉的人才能糊弄的過去呢。何蘭揉揉眼睛,随即沖過去,說:“你回來了,吓死我了!”

她是真的害怕。

“你知不知道我吓成什麽樣了?以後咱們不報仇了好不好?他們家雖然不是好人,但是根本不值得我們冒險,求求你以後可別去了。”

白奮鬥拍着何蘭,說:“別怕別怕,我一點事兒也沒有,根本沒人認出我,而且那些人還以為範建國在外頭還有一個醜寡婦……”

“啊?”

何蘭驚呆的看着白奮鬥,白奮鬥倒是不客氣,把事情詳細一說,随即感嘆:“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了。”

這故事有點長,足足用了白奮鬥一個小時才把來龍去脈講清楚。

何蘭:“……”

就滿滿都是震驚。

“這……”

她在村裏住了好幾年,竟然還不如白奮鬥一天打聽的多?

再看白奮鬥,何蘭多了幾分崇拜,說:“你也太厲害了吧?”

白奮鬥得意的笑了出來,說:“這算什麽,我們四九城爺們,就不是個廢物。你可不知道,當時我扔了鞭炮,那老太太那一身啊……夏天廁所裏全是那個……”頓了一下,他說:“算了還是不講了,講完了你晚上就吃不下去飯了,真的可惡心了。”

這都不用說啊,性一想就知道一定是很惡心的。

不過何蘭倒是興致勃勃的:“你給我講一講呗,我還是想知道。”

她是巴不得範家不好。

就算是範建國見異思遷,他都不會這麽恨。她之所以這麽恨範家是因為範家是得了他們家的好處才慢慢起來的。早些年都被他們家援助,就連範建國當兵都是她爸找人幫忙。結果他家一失勢,範家人就這樣對她。

他們對她不好,虐待她,她都能忍。

可是他們這樣對她小小的女兒,不管不顧,只讓她婆婆稍微照顧一下就能看到老太太拿針紮孩子,從那以後她根本不敢撒手了。她也曉得,這如果是個男娃兒,可能日子會好一點。

可不管是男娃兒還是女娃兒,都是她拼命生下來的,她不能讓任何人害她的孩子。

正是因此,她對範家憎恨極了,她沒有能耐,不能對範家做點什麽,但是她是聽說這家子倒黴了,她是樂意多聽一聽的。

“你說說嘛?說不定我聽完了還能多吃兩碗飯。”

白奮鬥:“行,當時……嘔……當時……嘔。”

白奮鬥換下了衣服,一邊洗漱一邊給他媳婦兒描述,成功的給自個兒惡心到了。

何蘭想着那個場景,真是又惡心又爽快,只可惜啊,這惡人有惡報的場面,她是沒看見,但凡是看見了,即便是惡心,他也能吃的下飯。

這些缺德鬼,早晚遭報應。

何蘭聽得心滿意足的,把白奮鬥換下來的衣服端到院子裏洗,真是想一想都能笑出來。

明美正好也出來洗衣服,今天穿上山的那一身,她看着何蘭的樣子,笑眯眯着說:“你這遇到什麽喜事兒了,高興成這樣。”

何蘭:“沒什麽事兒的,不過就是聽說有些人遭了點報應,我心裏開心。”

明美:“???”

她疑惑的看着何蘭,何蘭也沒解釋更多,反而是問:“你們今天上山怎麽回來的這麽早啊。”

明美:“嗨,別提了,我們遇到野豬了,幸好當時有山下駐紮的部隊上山收拾野豬,不然我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怕是要糾纏不少時間了,能不能順利脫身都不知道。”

“啊!”

明美:“那邊說是已經立了牌子不讓上山,我們上山的時候沒留意到,不過短時間我們不能在上山了。”

何蘭哦了一聲,她沒去過,但是聽說去年大家都去的滿頻繁的,她說:“那秋天呢?”

明美:“那應該是行的,你也想去?到時候我們一起。”

何蘭:“好。”

這不花錢的東西給家裏多屯一點,總是好的。

兩人說這話,這時王香秀也端着衣服出來洗。別看她嫁到院子裏十多年了,但其實還有明美和何蘭兩個小媳婦兒在院裏跟大家更自在。

以前還好的,但是誰讓她婆婆是那麽一個人呢。

她抿抿嘴,也過來洗衣服,王香秀:“你們說什麽呢?”

明美自然的很,說:“我們說秋天上山的事兒。”

王香秀猶豫了一下,鼓足勇氣說:“那,能帶我一個嗎?”

明美失笑:“這有什麽帶不帶的?到時候大家可以一起去啊,那山又不是誰家的。”

王香秀輕輕的松了一口氣,說:“這多準備準備,過冬也不用買太多白菜蘿蔔了。”

她其實手裏有錢的,但是不敢亂花,畢竟他家現在名聲不好,她一個女人撐起門戶,不留點錢在手裏,遇到事兒都不好借錢。人家未必信得過她。

還在,她現在又回車間了,只要勤奮點倒是也能漲工資。

其實王香秀自己也想不明白,以前總是覺得鉗工很難很難,她怎麽也學不會,寧願找人幫忙。可是調走再回去,她發現其實自己努力一點,好像也不是那麽難。

今年已經沒有考核了,但是王香秀覺得自己明年考核可以申請一下試一試二級工。如果不能升上去,就能漲工資了。

她現在的工資不算高,但是養活兩個孩子倒是很游刃有餘,甚至供着老三讀書,偶爾買點細糧做成吃的去看金來,竟然還有餘付。王香秀有點不明白了。

那為啥,她以前過的那麽辛苦還沒到開饷之前人都緊吧的不行?

她現在按理說該是更難,因為沒有外快了,可是她竟然每個月還能攢下來一點。眼看着何蘭洗完了晾上衣服回家做飯,王香秀洗着衣服,猶豫了一下,說:“明美。有件事兒,我不怎麽懂,能問問你嗎?”

明美驚訝的看着王香秀,說:“怎麽?”

要知道,她跟王香秀可沒什麽來往的。

而且明美是那種看着嬌憨,實際精明的,她其實就看見過,王香秀的視線落在莊志希的身上黏糊,不過因為莊志希和王香秀沒什麽來往,所以明美倒是也沒多提什麽。

畢竟,王香秀也沒主動出擊。

後來,後來出了蘇大媽的事兒,王香秀知道了她男人死的前因後果。人就徹底變了。

這樣的情況下明美就更不會說什麽了,她也不是腦子有病,主動提這些沒意義。

她挑挑眉毛,說:“你想說什麽?”

王香秀說:“我……我以前收入比現在高,但是我以前每個月到了月末,都覺得過的捉襟見肘,都要想辦法。但是現在我明明每個月進錢比以前少了,但是日子過得竟然還可以,不像是以前那麽捉襟見肘,你說這是為什麽?我怎麽想也覺得想不明白。”

她也不想說這些,但是實在是找不到人幫忙,只能問一問明美。

明美驚訝的看着王香秀,王香秀:“如果你不想說……”

明美:“那倒也不是,你家少了一個大人啊,這日子更松快不是很正常的?再說現在就連金來這個能吃的小子都不在家。”

她不覺得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啊。

“可是,以前我婆婆……”提到這個人,王香秀有點別扭,但是還是說:“她以前也會幫襯家裏的,就……坑白大叔嘛!她每個月至少也能撈個十幾塊的。”

明美:“那她撈的錢,都花在家裏了?”

王香秀愣了一下。

她說:“她也經常往家裏買東西,我算算價錢,也是不少的。”

她又說:“我自己的工資都是在我手上,我來分配怎麽花。這些都沒過她的手,我就搞不清楚了。”

她不是要分辨個所以然,而是真的很納悶。

明美:“如果像你這麽說,我覺得問題還是出在你婆婆的身上,你以前買多少糧食,現在買多少?”

王香秀:“以前我家每個月都不夠吃,我都要去黑市兒買點,我婆婆總是說身體不好,也得吃點細糧……”

明美:“那不就是了,這有什麽可說的?她如果頓頓都要吃細糧,這你的份額哪裏夠?少不得要跑黑市兒買高價糧,這不就花的多了?黑市兒的糧食本來就價格高。再說了,她吃細糧,幾個孩子也都吃細糧,你自己肯定也要吃,那麽糧食下去的快啊。但是現在既不是了,現在最起碼一天又一頓你們家是吃粗糧的吧?而且哈,以前你們家吃雞蛋是要自己買,但是現在養着兩只雞,你們家雞蛋都不用買了,這些不是也省錢了?最能吃的男孩子金來又不在家,能省下來是正常的。”

王香秀:“好像也是。”

這過日子的時候不覺得,但是細細算起來,還真是都是在小事兒的方方面面體現的。可能這裏差一點,哪裏差一點,算計在一起就不少了。

王香秀輕輕的嘆息:“我以前過的多糊塗啊。”

“呵。”一聲笑聲響起,莊志希過來,幫着媳婦兒晾衣服,瞅了一眼王香秀,說:“你說你婆婆往家裏買糧食了,這個我不信。”

王香秀:“嗯?”

她疑惑的看着莊志希。

莊志希也就是順口一句,眼看王香秀是真的想知道的樣子,索性說:“之前有一次我就看到她提着一個袋子跟你說自己買了糧,差不多有二斤白面的樣子,但是當天我還讀高中呢,放假在家根本就沒看到她出去。我當時其實就有揣測,她會把你買的糧食,一點抓出來一點點,只要抓的少,就不會明顯。到時候藏起來積少成多說是自己買的。你不是也會高興?這樣做,她就能把錢攢下來了。你以為她拿了白大叔的錢都花了給家裏買糧食,其實這錢被她收起來了。你家的糧食就是你家的,因為她不是一天做的,而是慢慢積累,所以你不知道。你沒覺得你家的糧食吃的特別快嗎?你也不想想,你家就那麽幾個人,就算是吃得好一點,怎麽可能需要買那麽多細糧。你去問一問就知道了,這大院兒裏家家戶戶都沒有這個數兒。”

他感嘆:“你以為你婆婆也貼補了家裏,但其實,她拿的細糧也都是你買的,所以你的錢總是不夠用。”

王香秀目瞪口呆。

莊志希:“當然這個我也沒問過本人,就不敢說一定就是百分之百是這樣的。但是她說買糧,其實沒有出門,這個事兒可不止一次了。咱是外人,也不好問人家的家裏事,所以也沒啥證據,這些就是我猜的,也算是給你一個參考。”

王香秀聽完了攥緊了拳頭,只覺得腦子嗡嗡的。

她婆婆可真是能給她驚喜,永遠是沒完的。

這一次又一次。

即便是人不在了,她也能給她一個大“驚喜”。怪不得,她婆婆能攢下來那麽多的私房錢,原來都是這麽幹的,也怪不得她家的糧食吃得快,總是要買糧……她深吸一口氣,說:“這老虔婆到底要多惡毒才能幹這麽些事兒!”

莊志希聳聳肩晾衣服,明美倒是好心安慰了一句:“事情都過去了,你現在想那麽多也沒有用,總之這人以後不能影響你們的生活,你們好好生活,不是也很好?”

王香秀點頭:“對,我要好好生活,我要讓大家都知道,沒有了這個惡毒的老虔婆,我的日子會過的很好。我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

她搓洗衣服都更加用力,仿佛是把衣服當成那老太太了。

明美和莊志希互相對視了一眼,兩人晾曬了衣服一起回屋,兩個小孩兒在炕上蹬腿兒玩,現在寶寶會翻滾了,根本不敢離了人,但凡是屋裏沒人,小夫妻兩個都會把被褥和枕頭放在炕沿的位置,徹底的擋住,讓他們沒有摔下去的危險。

明美進門就看到兩個被困在炕上的小孩兒,小孩兒還不知道自己是被困住了呢,蹬着小腿兒,活躍的緊。

小家夥兒還不會說話,但是卻又很樂意“溝通”,嗚嗚啦啦哇個不停,口水都流出來了,沒人聽得懂小家夥兒到底說了個啥。明美把被子的整理在一邊兒,坐過去戳着小寶寶。

小家夥兒的嗚哇一聲,抓住了明美的手指頭。

明美:“哎呀,還挺有勁兒呢。”

莊志希:“現在瞅着王香秀也像個人了。”

明美:“她調回車間了啊?”

莊志希點頭:“調過去了,這不是有人檢舉她跟陳主任,就是陳源他爸亂搞男女關系嗎?經過查證是沒有的。廠裏可能是為了彌補她的委屈,也可能看她一個女人帶孩子不容易,就給又調回去了。在車間打螺絲總比掃廁所強。掃廁所可就再也不能加工資了。但是做鉗工還是可以一點點的升級的。只要她勤學苦練總是可以漲工資的。其實廠裏還是很有人情味兒的。”

明美點頭,說:“那倒是。”

她說:“我覺得哦……”

她正要說什麽,就聽到敲門聲,莊志希:“進來吧。”

來的人竟然是白奮鬥,白奮鬥嘿嘿笑,說:“小莊,你來一下,我找你有點事兒。”

莊志希:“……”

所以他家現在是幹啥的?咨詢處嗎?怎麽人人都要問一問啊。

王香秀有不懂了要問一下,白奮鬥又不懂了也要問一下,這還沒完了?

他惆悵的出門,說:“啥事兒啊,你不都搞事兒了?今天回來不是挺高興嗎?”

“你知道?”

莊志希:“你媳婦兒都樂呵呵了,肯定是有點收獲的啊。”

白奮鬥撓頭:“還真有。”

他拽着莊志希到門口,嘀嘀咕咕,莊志希:“卧槽,這家子有點能耐啊,這麽缺德還沒被人打死?”不過看不出來啊,白奮鬥還有點殺傷力,就算是無腦沖動,也能給人致命一擊。

他不知道範家是什麽狀況,但是擱了一般人家,就今天這一出兒,一桶髒水還有掉進廁所,就夠讓人崩潰多了。一般人受不住啊。

白奮鬥,果然不是尋常人。

莊志希打量了一眼白奮鬥,心道莽撞的人也有莽撞的優點啊。

最起碼對付小人的時候很給力。

白奮鬥:“那你看咋辦?你看他家這麽多事兒?能收拾他們吧?”

莊志希:“……”

他一言難盡的看着白奮鬥,說:“你不都已經收拾他們家了?”

“這哪夠!”

莊志希:“那今天這個天兒,也夠他們喝一壺了。不過你說的這些,還真能好好籌謀一下他們家了。”他摸着下巴琢磨起來,哎呀,他現在咋是這樣的啊。

他明明是個大好人來着,怎麽還開始算計人了呢。

白奮鬥:“你說說,你給我說說。”

莊志希:“我再想一想,完善一下,你等兩三天。”

他睨着白奮鬥,說:“你也不差這麽兩天你的時間吧?”

白奮鬥:“不差!”

就今天這一出兒,已經足夠他高興很久了。

他說:“哎呀今天,我跟你講……”

莊志希:“你可別給我講,我抗不住。”

這只聽一個開頭就覺得反胃了,他是堅決不要繼續聽下去的。

他說:“你可拉倒,千萬別跟我講這個,我還得吃晚飯呢。”

莊志希火速閃人,白奮鬥看着莊志希,深深覺得莊志希還不如他媳婦兒呢。他媳婦兒一個女人家家的都能聽得面不改色。雖然也是惡心,但是卻能抗住聽得可細致了。

這一個大男人的聽個開頭就跑掉?

這也太慫了啊。

果然啊,小莊這人除了腦子有點好用,別的都不太行。

他們大院兒,真的勇士,還得是他。

你看,就算是換了周群,他肯定都幹不出來他今天幹的這個事兒的。

他的能力,相當的牛逼。

白奮鬥得意的瞅了一眼周家,正好趕上周群出門,白奮鬥驕傲的揚了一下下巴,得意洋洋的時候:“你,不如我。”

周群:“???”

他詫異的看着白奮鬥,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不過等他反應過來,白奮鬥已經進家了,周群:“???”

他怒了:“這他媽是有病吧?好頓頓的跟我裝什麽呢。這倒黴催的……”

姜蘆:“你幹什麽呢?我不是跟你說在家裏別說這樣的話嗎?要是讓寶寶學去怎麽辦?別人家孩子一張口第一句是爸爸媽媽,咱們家孩子張口第一句是他媽的……這我們還怎麽見人?”

周群:“對對對。”

他立刻認錯,他現在是有子萬事足。

他對姜蘆沒有什麽很深刻的感情,但是卻也完全不想換媳婦兒啊。而且他們還有孩子呢。周群屁颠屁颠兒的:“媳婦兒你放心,我肯定不在孩子面前說這些。”

周大媽看着兒子,微微蹙眉,對他這個伏低做小的行為很看不上,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能讓女人拿捏了。她心裏不怎麽滿意,但是又一想,什麽男子漢大丈夫,他家這個兒子還是個屁的男子漢?

只要姜蘆不提離婚,做主就做主吧。

不然還能再找咋的?

這要是找個男兒媳婦兒回來,她才是要崩潰。

周大媽這麽一想,更加谄媚的沖着姜蘆說:“兒媳婦兒啊,今晚給你炒個雞蛋吃吧?你看你喜歡……”

姜蘆看着這娘倆兒,看着躺在床上自己玩耍的兒子,翹起了嘴角:“行,炒雞蛋,媽,我信得過你的手藝……”

周大媽:“哎,你就瞧好兒。”

姜蘆笑眯眯的哄孩子,只覺得這日子啊,真好。

隔壁傳來炒雞蛋的香氣,白奮鬥嗅了嗅,說:“媳婦兒,這是雞蛋,咱們也做一個吧?”

何蘭:“好。”

她哼着歌,只覺得開心。

何蘭是真的開心,但是有些人就未必了,像是,她曾經的夫家範家。

範家就一點也不開心,不僅不開心,這氣壓還低的很。

這個時候,範家的老太太早八百年就被撈出來了,但是人是撈出來了沒錯,但是這事兒讓人生氣啊。老太太都沒敢在家裏洗澡,直接去了河裏。

這給村裏的大媳婦兒的啊。

這真是個喪門啊。

這小河,他們還洗衣服呢。這麽惡心,短時間是不想再來洗了。

小孩子也氣啊,他們還在河裏玩呢。這河水不深的,小孩子夏天最喜歡來這邊了,即便是五六歲的小孩兒,這水也頂多就在腰的位置,根本不會溺水。所以是小孩子們最喜歡的。

可是現在,他們覺得惡心啊,他們不能來了啊。

就很氣!

範老太直接脫光了在河裏結結實實的洗了兩個鐘頭,還覺得自己一身的臭味兒。

範家的人全都烏雲密布,一個個站在院子裏,這夏天撲通一下子,惡心的不行,別說是他家,周圍幾家都能聞到惡臭。少不得的,就有人把下午的事兒說了出來。

你說你家招惹的寡婦,幹什麽要讓他們鄰居也跟着聞臭味兒呢。

範家老太太是個潑婦,不代表其他人家就是好欺負的,這不,好幾個老娘們都站在門口罵人呢。

真是極其難聽。

“範建國你個王八蛋,跟你家住鄰居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你只是個爛東西,還牽連我們……”

範建國出門:“大嬸子你胡說什麽?”

“呸,什麽胡說,誰不知道你在外面跟寡婦攪合,你坑人家,人家可不是就得上門報複一下,現在你倒是裝的是個人了,但是你咋不幹人事兒?你看看,我家就在你家隔壁,你看看這個味道。你是想惡心死人是吧?”

“就是,你看你們家搞得這麽大味道,我們家怎麽過日子?”

“我現在一下腳都怕踩到!”

“那誰說不是呢?”

徐玉巧從一回來就拉了個臉,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崩開。

她家條件好,自己又是文工團的,這嫁給範建國已經是下嫁了,可是這都是什麽事兒?這婆婆還能更丢人一點嗎?竟然掉進廁所了?這事兒要是傳回去,她真是不用做人了。

怕是人人聽到都能惡心她一下了。

她本來已經很氣惱了,等聽說是為了啥,整個人就更繃不住了。

她冷冷的盯着範建國,說:“範建國,你給我說,什麽寡婦?什麽花寡婦的錢?什麽寡婦來報複?你給我說清楚!”

範建國這個時候也懵逼啊,他在外面,根本就沒有什麽寡婦啊!

真的有寡婦的是他哥啊,他就知道他哥跟跟隔壁村子的寡婦攪合在一起,但是那不是他啊,至于花錢,那更沒有啊。

他立刻嚴肅:“這是有人誣陷我。”

“誣陷你?你說誰誣陷你?”徐玉巧氣急敗壞。

範建國立刻就想到了:“何蘭,肯定是何蘭。”

他覺得最恨自己的,肯定是何蘭,不過他這麽說,鄰居們不配合啊。

這個時候立刻有人叫:“你可拉倒吧,人家何蘭遷戶口走的時候,說的是要去結婚。人家都找到下家了,幹啥還要害你?難道還圖着你家那個會虐待兒媳婦兒的惡婆婆嗎?還是會搶人衣服的幾個妯娌小姑子?”

“就是啊!”

“就你家,人家走了可是樂不得。”

“你別說什麽何蘭了,我都見到跟你有關系那個寡婦了,長得五大三粗的,挺高的個兒,是真的醜,擦得倒是香噴噴的。”

“對,還有大紅嘴唇子,人家說是跟你好了六七年了。給你花了小一千了……”

“對對!”

“我也見到了。她往村外跑的時候我看見了。”

其實有句老話兒叫寧拆一座廟不破一樁婚。

大家都是很認可的。

所以雖然知道範家不咋地,但是人家姑娘樂意,他們也是沒人去一個陌生的姑娘面前說三道四。但是今天實在是惡心到了。這作為鄰居,他們也要承受這個痛苦啊。

味道極大也就算了,範老太搞得一地都髒乎乎的,他們作為鄰居也怕踩到啊。這涉及到自己家了,自然就憋不住了,反正就很氣。

範建國蹙眉:“這不可能。”

這到底哪裏來了這麽一個女人,他可以肯定自己沒有這樣的女人,眼看徐玉巧都帶着幾分懷疑的看向了他,他立刻說:“巧兒,你得相信我的為人。我不是那種人啊……”

“我是想相信你,但是你得給我說清楚,到底是什麽寡婦。”

她直接看向了圍着的幾個人,說:“這位大娘,你看到那個女人了?你給我講一講?”

被點名的老太太有點不自在,說:“我可不想得罪範家。”

徐玉巧回頭瞪了範家人一眼,說:“你跟我說,不怕的,我不讓你白說……”

她掏出一把糖,抓都抓不住,十幾二十塊呢,塞了過去。

張大媽:“哎呀,你看我就是一個實在人,走,閨女,你跟我來,我跟你說,今天晌午的時候啊……”

“你別胡說八道。”範建國急了。

“我們可沒胡說。”

“閨女啊,我還知道範家是什麽人,不如我也說說……”

這姑娘大方啊,直接就給糖啊,那麽一大把……

“你們幹啥啊,這糖是我家的……”範蓮不樂意了,叫了出來,這不給他吃,竟然給外人吃?

“你看看,你看看你這個小姑子這個嘴臉。”

徐玉巧的臉色更黑,她緊緊的盯着範建國,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的考慮一下這個男人了……

作者有話說:

152、奇葩

範家的事情, 遠在大院兒的諸位是不知道的。

但是不妨礙白奮鬥心情好,畢竟,他今天可沒白去,給範老太炸到糞坑, 就足以讓他開心了。人的開心就是這麽簡單。白奮鬥精神抖擻的, 驕傲的很。

何蘭也眉眼都是笑容, 只覺得開心。

她一開心就想找點事情做, 大夏天的傍晚,人人都在乘涼, 她在擦玻璃。

院裏好幾個男同志都羨慕的看向了白奮鬥, 這人明明什麽也不是,還不是個男人了, 但是命倒是好。何蘭長得不賴, 人也勤快, 你瞅瞅,大家都唠嗑兒呢。

只有何蘭,認認真真幹活兒。

白奮鬥也覺得心情格外的飛揚,他得意的看了一眼周群, 又得意的看了一眼莊家兄弟, 覺得自己是這個院裏最幸福的男人。他們別人的媳婦兒可沒他的媳婦兒好。

他驕傲的揚着下巴,很是嚣張。

周群最能理解白奮鬥的心情, 他冷哼了一聲,別開了臉。

他倒是不知道白奮鬥有什麽可嘚瑟的, 連個孩子都沒有, 他家可是有兒子的, 他嘚瑟了嗎?那完全沒有的。他可得給他家孩子做一個好榜樣。

不然啊, 他默默的看向了蘇家, 反正不能像蘇金來。

周群冷哼一聲,沒言語。

至于莊志遠和莊志希,這哥倆正在讨論雞下蛋的問題,真真兒是讨論這個問題。他們家雞最近下蛋不錯,是很值得拿出來不讨論一下的。

不得不說,也就是閑的。

傍晚的大院兒熱鬧的緊,大家都聚在一起東家長西家短,這個時候,就看到一個半大的小子進了院子,趙桂花最先看見,問:“小孩兒,你找誰啊?”

這半大小子差不多也就是金來那麽大,十來歲出頭。

男孩子左右看看,說:“我找白奮鬥。”

他最終視線停在白奮鬥的身上,認出了他,說:“奮鬥叔,我是關桂玲的兒子,你還認得我吧?”

白奮鬥跟關桂玲暧昧的時候,可是去過關桂玲家不少次了,都是去幫忙幹活兒來着,這倒是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個小子,說:“我知道你。怎麽?”

男孩兒立刻說:“我媽媽生了,但是生孩子的住院費不夠,我媽媽說讓你幫幫他。”

男孩兒很是理直氣壯了。

白奮鬥:“???”

他這一下子還懵了,他不可思議的說:“啥玩意兒?讓我幫她?我為什麽要幫她?”

他想到關桂玲悔婚還敗壞他的名聲,不高興起來:“你別來找我,我跟你媽可沒什麽關系,我也沒能力幫她。”

男孩子不樂意了,說:“你怎麽這麽不善良?原來你在我媽媽面前都是裝好人。虧得我媽媽還覺得你是一個善良無私,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原來你竟然這樣斤斤計較,我媽媽現在都是這麽艱難的時候了,你幫幫她能怎麽!”

大家齊刷刷的看着這個男孩兒,覺得自己受到了沖擊,他是怎麽理直氣壯說出這樣的話的?這也太……

男孩子繼續說:“你幫幫我媽吧,她可是生了一個男孩兒,難道你不想要一個兒子嗎?如果你過來幫忙,如果你表現好,我會勸我媽給你一個機會。我弟弟可以認你做幹爸的。這樣你不就有人養老了?”

白奮鬥聽了這個話,蹙起了眉頭,很快的,他說:“你胡說八道什麽,我自己有媳婦兒有孩子,我幹什麽要養你家的孩子,還給我機會?我用不着,你趕緊給我滾蛋,我不想看見你。真是不知所謂。”

白奮鬥嫌棄的擺手,趕蒼蠅一樣。

什麽兒子,他現在有女兒,他們家晴晴很好的,他幹啥要去養別人的孩子?

他家小晴晴還會對着他笑呢。

白奮鬥嫌棄的不要不要的,說:“去去去,你愛找誰去找誰去,我可懶得看你媽。”

正在擦玻璃的何蘭輕輕的松了口氣,她打量男孩子,就見男孩子不高興的瞪着白奮鬥是,似乎沒想到自己已經給了白奮鬥機會,他竟然不肯把握。

他說:“你一個不行的男人,誰會找你?我媽媽肯讓你照顧我弟弟,已經是看在你們以往的情分……”

還沒說完,白奮鬥忍無可忍,直接拎起了這小子,走到門口往外面一丢,說:“你可趕緊給我滾蛋吧!”

男孩子啃了一嘴泥,不可置信:“白奮鬥,你混蛋!”

白奮鬥呵呵冷笑,想到自己跟關桂玲好的時候,隔三差五的還給他們家買肉,現在只覺得這肉都喂了狗。這都是什麽人啊。他叉腰,怒氣沖沖:“趕緊滾,不然我錘死你,你是個什麽玩意兒,還敢上門找我,怎麽的?真把我當冤大頭了?我他媽慣的你。也不看看你家都是些什麽東西。啊呸!滾!你媽背地裏诋毀我,我還沒找他算賬呢?你們家人還敢登門,真當我白奮鬥是好欺負的?小兔崽子,給我滾!”

男孩子被白奮鬥罵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到底也是個小孩兒,不敢跟白奮鬥硬碰硬,只能叫:“你個太監,你就是個大太監!”

白奮鬥揮舞拳頭,男孩子立刻跑開,略略略的吐舌頭。

白奮鬥:“嗐你這熊孩子。看我不收拾你……”

男孩子這下子趕緊跑。

白奮鬥倒是也沒追,只是怒氣沖沖的回來,說:“這家人是把我當成傻子了。”

莊志希笑,說:“他們把你當成傻子不要緊,你別自己把自己當成傻子就行。”

白奮鬥一甩頭,說:“這不能夠!”

莊志希挑挑眉,再看白奮鬥,琢磨一下覺得白奮鬥這個話倒是也真的不扒瞎。這話怎麽說呢?要是白奮鬥沒有遇見何蘭,可能這小子保不齊還真能得償所願,因為白奮鬥就不是什麽腦子靈光的人,又一心娶媳婦兒有孩子,所以被算計是很容易的。

但是現在就不同了,人都是有感情的,他已經跟何蘭生活幾個月了,而且他也是看着小晴晴從一點點的虛弱小貓兒到現在的健康小孩兒,他可是投入很多感情,把小晴晴真的當做自己的女兒。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根本就沒有必要去在外面尋求一個什麽孩子了。

這外面的孩子,人家爹媽都在,還不是忽悠他。

他如果沖動,可能會被騙的,但是現在自己有家庭了,他肯定是維護自己的小家,清醒的很。

果然,白奮鬥吐槽:“你說關桂玲是不是有病,還以為我是一個冤大頭呢?這生孩子還找我,他媽的又不是我的孩子,以為說點好聽的我就能拿錢?我有那個錢給我家晴晴買好吃的不好嗎?”

何蘭松了一口氣,來到白奮鬥的身邊坐下。

莊志希:“就是,再說人家有爹有媽。”

白奮鬥拍大腿:“可不是,他有爹有媽的,我湊什麽熱鬧。”

大家說起這個,都很是不可思議,覺得這個關桂玲不知道想些什麽。倒是周群一直沒說話,他扒拉着手指頭,突然說:“哎不對啊白奮鬥,那個誰,關桂玲應該生了一段時間了啊!這日子對不上啊。”

你看看。這吃瓜吃的多了,能發現每一個小細節。

這要是換個人,都想不到呢。

白奮鬥:“哎?”

周群:“你看哈,你是相親大會的時候跟她認識的吧?那個時候她已經是個孕婦了吧?現在都過去多久了啊?那可是去年的事兒,現在都八月份了,怎麽的?她懷的是個哪吒啊?怎麽到現在剛生?”

白奮鬥:“哎對啊!”

大家紛紛有點蒙圈,這日子對不上,肯定是對不上。中間差了好幾個月呢,誰家孩子也不可能懷孕十四五個月才生啊。他撓撓頭,說:“這咋回事兒啊?”

莊志希:“還能咋回事兒,她肯定是想坑你錢呗!”

他同情的看着白奮鬥,覺得很是不懂,怎麽的這樣的事兒總是能找上白奮鬥呢?難道他臉上就大寫着好騙兩個字嗎?這真是牛鬼蛇神的都湊上去。

莊志希真誠的說:“白奮鬥,你這一輩子啊,跟一般人也不一樣,你說你哈,你看你,人生多精彩啊,跌宕起伏的。”

白奮鬥:“……”

他沉默一下,說:“你這話真的不想是什麽好話。”

莊志希微笑:“我說的都是實話。”

幾個人正說話,男孩子又回來了,白奮鬥一瞪眼,拎起拖鞋就要追出去。男孩子高聲:“你別過來,我不找你,我找陳源。我找陳源的……”

衆人沉默了一下。

雖然早就揣測了陳源就是坑了白奮鬥的人,但是現在這倒是也實錘了。

“我找陳源。”

莊志希:“陳源不在這裏,他在他父母家住,已經好幾個月沒回來了。”

“啊?”男孩子不樂意,問:“那他父母家住在哪裏?”

莊志希:“不曉得。”

“你怎麽不曉得?你是不是不想告訴我?”

莊志希挑眉,瞬間不理這個小孩兒了。

嗯,果然外面的小孩子,就是沒有自家的可愛。

這一個個的都是什麽熊孩子。

“喂,我問你呢?”

“你個小孩兒怎麽說話呢?一點禮貌也沒有,這什麽家教啊!去去去,別來我們院兒,膈應人的玩意兒。”王大媽主動開了口。這個時候啊,她是有幾分慶幸的,幸好當初關桂玲悔婚了,不然再領這麽個不着四六的玩意兒來他們大院兒,那可真是要煩死人了。

她這個管院兒,真是太難了。

男孩兒不服氣的看着大夥兒,但是眼看衆人沒有再搭理他的意思,重重的哼了一聲,罵道:“你們這些倒喪的!”

“嘿你這小孩兒,我看真是不揍你一下,你不知道馬王爺三只眼……”

這時還幾個男人都起身,男孩子一看狀态不對,一溜煙兒又逃竄了。

“這什麽熊孩子。”

“真是幸好不是咱們院裏的。”

“你說陳源也是,他真是閑的,當初攪合你和關桂玲……”說到這裏,看了眼白奮鬥,又把話憋下去了。總歸不好說的更多,人家白奮鬥早就結婚了啊,再提光衣領那些事兒,也不合适。

白奮鬥倒是無所謂,他說:“我現在想想,陳源攪合了我的事兒,其實也是個好事兒。不然我也不能遇到何蘭。”

何蘭微微臉紅,輕輕的笑了出來。

趙桂花:“那倒是,你們好好的過日子比什麽都強。”

這時周群又開口了。

他說:“哎對了,小莊媳婦兒你跟關桂玲是同事啊,她啥時候生的,你應該知道的吧?”

明美被點名,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跟她不熟悉的,我們也不再一個樓辦公。我不知道她什麽時候生的。”

大家遺憾的嘆了口氣,還以為能知道呢。

明美雖然不知道,但是已經打算明天去打聽打聽啦,八卦嘛!

關桂玲他們借錢對他們大院兒來說是一個小插曲,但是第二天上班一打聽,才知道這事兒竟然在他們單位不是新聞了。而且更加的曲折離奇呢。

這也是明美現在還是哺乳期,每天上午下午都要回家,整天行色匆匆才不曉得呢。

這不,明美一打聽,他們辦公室立刻就有人告訴她。

“你不知道嗎?關桂玲早就生了啊,三四月之前的事兒了。”

明美:“……”果然不是剛生的孩子。

她說:“我是沒見到她回家,我還以為咱們單位只有我一個哺乳期呢。”

“關桂玲确實不用回家啊,她的孩子一生下來就送人了。”頓了一下,說:“對外還說是孩子沒立住,其實就是送人了。她生的是個男娃兒,還是很多人樂意要的。這事兒大家都曉得,明美啊,你這消息不行啊,得抓緊時間緊跟上啊。你這都是幾個月前的消息了,可真是太落伍了。”

明美:“……”

她撓撓頭,說:“我這不是整天忙着孩子嗎?”

“你婆婆不是幫襯着照顧?”

明美點頭:“對啊,但是我自己也不能全然不管啊,那可是我的寶寶。”

大家笑了出來,其中一個張大姐說:“你真是消息落伍,現在的消息都不是孩子的事兒了,是她男人,哦不,那叫前夫。關桂玲的前夫又病了,現在住院呢,聽說身體不怎麽好,要花好多錢呢。她還找咱們領導哭訴過,希望單位能組織一次募捐。”

明美:“咱們單位沒組織啊。”

“對啊,沒組織,因為領導沒同意。他家的收入超過四九城最低生活水平了。這怎麽募捐?再說了,現在誰家好過啊,他家又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你募捐一次,那下一次呢?那再有別人也有類似的事兒,還募捐嗎?如果總是這樣,還讓不讓其他人生活了?再說,她都離婚了,那算是前夫。她給她前夫募捐,讓單位人掏錢,這說出來也名不正言不順吧。”

明美:“……”

她知道關桂玲的兒子昨天為什麽要登門了。

她好奇的問:“那關桂玲的前夫,身體到底咋樣啊。”

“病秧子,隔三差五的住院,長期需要吃藥。要不然為什麽咱們領導不敢把搞募捐,如果是一次就能治好,那肯定是會幫忙的。可問題是他這是長久問題。今次住院募捐,下次住院募捐,下下次還募捐嗎?這就不敢開這個頭啊。”

明美輕輕點頭,明白了。

這事兒就是救急不救窮的翻版。

如果是一次,大家都能幫忙,但是這不是一次的事兒,長久下來誰沒有自己的家庭。

“哎對了,你怎麽想起問她了?”

明美:“我這不是突然想到她也是個孕婦嗎?但是沒看到她回家喂孩子,才好奇的問一嘴。”

明美倒是沒說關桂玲的孩子去跟白奮鬥要錢的事兒,給人留着體面。

“關桂玲啊,也是個腦子不好的,我聽說,她又懷孕了……”

“噗!”明美剛喝到嘴裏的水噗嗤一聲噴出來,說:“她她她,又懷孕?”

張大姐點頭:“是啊,前兩天在食堂吐得天昏地暗呢,我一看就知道她懷孕了,也有別人看出來了,她沒否認。”

明美:“……”

她再次撓頭,生生的把自己的頭發撓成了雞窩。就很看不懂了。

她說:“她……她離婚了啊。”

“對啊,不過她跟她前夫感情好啊,離婚了也一樣在一起啊。男女那個事兒,這還用說嘛?”

明美:“……”

啊這……

她覺得自己好像是有點沒見識了。

這都什麽事兒啊!

“那那那,她不怕被抓住嗎?她一個未婚女同志,這算是亂搞男女關系了。”

“我聽說,她這幾天就跟她男人要複婚。”

明美:“……”

她原本覺得,他們大院兒已經是很能盛産各種八卦的地方了。可是沒想到,他們單位竟然也産出八卦,關桂玲也算是一個神人了。她表情都糾結在一起,就是很不能理解。

她記得自己去醫院的時候,大夫跟她說過的,即便是想再生,也要休養個兩三年,不然對身體不好的。頻繁生孩子,傷的是做女人的。

明美:“關桂玲……”

頓了一下,還真是不知道怎麽說了,只能沉默下來。

“要說這剛出月子,是最容易懷上的還真是不假,關桂玲算算日子就是那麽個時候了……”張大姐還在絮絮叨叨。

這時另外一個大姐也插話兒:“她上一個生了都養不起,這又懷上,再生不是一樣養不起?這就不該懷。”

“那你說不懷就不懷?人家夫妻感情好啊。”

明美:“……”

明美今天一天無語的次數,比最近一個月都多。

你說這都什麽事兒啊。

她咋舌不已,覺得自己又見識到神人了。

因為關桂玲的操作,明美一天都在琢磨這個人,下班的時候還感嘆不已。更感嘆的是關桂玲真能生啊,這一個個的……上一個這麽能生的,還是王自珍她媽。

明美可知道,王自珍她媽媽因為頻繁生孩子,人已經十分蒼老還身體衰弱了。

她抿抿嘴,覺得自己一定不能這樣。

雖然今天一天都很震驚,但是明美下班還是着急的趕緊往家走。昨天跟賀晨說好了,他今天應該會過來的。畢竟客人登門,明美還是不耽誤的。

她騎車一路回家,剛進院子,就看到賀晨坐在他們院子裏。就連莊志希都回來了。

莊志希:“媳婦兒你回來了?”

他起身上前牽住明美的手,随即一同來到廊檐下坐下,說:“我今天下班提前回來,走到胡同就遇到賀晨了。我一看就曉得他肯定是來我們家,這一問還真是。”

賀晨笑:“這也是巧了。”

明美笑眯眯:“怎麽不進屋啊?”

“剛從屋裏出來,還是外面涼快。”賀晨也挺自來熟的,他說:“正好你家這小寶寶也想出來,我就跟着一起出來,小朋友真好玩兒。”

明美:“你可以在你媽面前說這個,對了,你相親的怎麽樣了?”

賀晨:“我今天上午見一個下午見一個,都沒成。”

趙桂花端了茶水出來,說:“小賀這樣的好小夥兒,找對象容易的,長得不錯家世好工作也體面。這條件還是很不錯的,想什麽時候找都能找到,還是看自己的心意。”

小賀:“那可不是,不過我媽不這麽想,她就覺得我再不結婚,就娶不上媳婦兒了。”

賀晨這次回來,還真是累的不行,以前的時候他爸媽總是撮合他和明美,後來他火速報名參軍,明美火速相親結婚。他爸媽這一下子就麻爪兒了。

這要是說起來他也三年沒回來了,這次回來本來以為一切都平穩了,他爸媽可以不再亂點鴛鴦譜了。但是萬萬沒想到,這老頭老太太受了刺激,更是着急了。

當然,刺激的主要元兇的就是明美。

他們的想法是,人家明美都有孩子了,他還是個單身,這怎麽能行呢。同樣的起跑線,人家都轉兩圈了,他還沒起步,這當父母的可不高興。就覺得自己孩子太弱了。

他睨着明美,說:“你可真是給我添了不少麻煩。”

明美瞪大眼:“你這怎麽還賴人啊?”

賀晨:“你爸媽整天炫耀你生了雙胞胎。我爸媽可着急了,就覺得我是落後分子。”

明美噗嗤笑了出來,說:“落後就落後呗,你怎麽還瞎要強呢。”

莊志希眼看明美和賀晨坦坦蕩蕩,心裏也更熨帖了不少。其實他原本也沒覺得有什麽的,但是他們到底是一起長大的,莊志希還是有點點小嫉妒的。

不是嫉妒有人撮合他們,他也不是個傻子,吃這種醋,那可是很丢人的。他嫉妒的是,賀晨可以跟明美一起長大。

明美小時候一定也很可愛!

他好奇的問:“明美小時候很可愛吧?”

賀晨驚訝的看着莊志希,說:“你可真是情人眼裏出西施,你是哪裏看出來明美小時候是可愛那種的?”

莊志希:“從頭到腳都能看出來。”

賀晨:“……”

他終于知道為什麽自己怎麽都不可能跟明美成為一對兒,即便是當年雙方家長都有點意思。他爸媽特別有意思,那都不行了。因為,他見多了明美不可愛的一面啊。

明美也見多了他不爺們的一面啊。

大家就沒什麽心動了。

你看莊志希,他竟然理直氣壯的覺得明美小時候很可愛,這就是賀晨很不能理解的了。

大概是賀晨的表情太過一言難盡。莊志希說:“你這是什麽表情啊。你知道我多嫉妒你能看到我媳婦兒小時候可可愛愛的樣子嗎?”

賀晨更加一言難盡,那表情,宛如吞了一個蒼蠅。

好半天,他糾結了一下,說:“你曉得嗎?小時候,就我們那一片兒,不管是大孩子還是小孩子,我們都叫明美老大的。你猜她多兇?”

明美哼了一聲:“那還不是你們太弱。”

莊志希點頭:“确實,一般男人都不如我媳婦兒,不過誰說兇一點就不可愛了?兇巴巴明明也很可愛。”

賀晨被噎了一下,這話竟然還不知道怎麽說出來了,他撇撇嘴,心裏再次感慨,真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啊。

他說:“明美小時候就練武,那個時候我們大院兒經常跟別的大院兒的小孩兒打架,每一次明美都帶着我們去找回場子。在我們那一片兒,她都出名了。我家有個親戚,他家吓唬孩子就是說:你在哭就送你去找明美玩兒。”

明美重重的哼了一聲。

倒是莊志希很淡定,他笑着說:“我媳婦兒還是很可愛啊,小女俠,她又不主動欺負別人。”

“那倒是。”

話是這麽說,但是兇巴巴的女孩子也叫可愛嗎?

賀晨已經看出來了,這人是無腦明美吹,他說明美的缺點,這個人都能覺得是可愛的表現呢。他感嘆:“我終于知道為什麽我找不到對象了,我就沒有辦法真心實意的覺得兇巴巴的女孩子可愛。”

明美白眼翻得飛起:“真是個白眼狼,我當年還幫你哎。”

賀晨立刻狗腿的說:“所以你是我們老大啊,一天是老大,一輩子都是老大。我們的情誼,那可是很純粹的。”

明美又哼了一聲。

莊志希在一旁也跟着笑,不過卻伸手攬了攬媳婦兒的肩膀,說:“我媳婦兒小時候就嫉惡如仇。”

賀晨:“大概這就是愛情。”

別看賀晨是第一次見莊志希,但是兩個人都是那種比較自來熟的,所以倒是沒有一點別扭,倒是能唠上。莊志希很快就問起來:“你在部隊,你們部隊管理嚴不嚴格啊?”

賀晨:“當然嚴格,我們跟一般的部隊還不一樣,更嚴格一些。”

但是具體是哪裏,他就沒有說了。

“怎麽?你對這個還挺感興趣的?”

莊志希:“也不是,我其實也是幫別人問一問,你說,如果你們如果得知有人作風不好,接到這樣的舉報,會怎麽處理?”

賀晨挑眉,說:“一般肯定會嚴格調查的,然後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他說:“你有認識的人面臨這種情況?”

莊志希:“對。不過她成分一般,當時也沒有領結婚證,就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事情的判斷。”

“會。但是還是那句話,具體事情具體判斷,不一樣的人處理的也不一樣。不過我只是聽你這麽說,就覺得她能舉發成功的幾率不高。雖然現在不少擺酒了就算是結婚,但是正規的來說還是要看結婚證的,而且這個成分不好就更不好說了。他可以辯解是跟壞分子劃清界限。這話沒得說把?除非能拿出确實的關于作風不好的證據,但是這種證據,恕我直言,很難拿出的。”

莊志希:“我明白了。”

賀晨:“一般來說,一般接到舉報信,會從幾個方面查實……之後……處理的時候又要參考……”

賀晨肯定是比莊志希更了解他們的運作,這麽簡單的一解釋,莊志希就曉得,白奮鬥何蘭想從正規的方面揭發範建國為人是很難的。這事兒就跟地方上一樣,很多人為了撇清關系斷絕父子關系,夫妻離婚,為的不就是不受牽連。所以如果範建國這麽說,那麽何蘭也是沒轍的。

“行,我知道了。”

賀晨:“需要我幫忙嗎?”

莊志希:“那倒不用。”

他雖然是有點正義感想要幫助一下範建國和何蘭,但是也不是說完全沒有腦子。

他笑着說:“就是普通的朋友,我也是幫人打聽一下,倒也不至于全權給人家做主了。對了,我姐夫也是當兵的。他在南方一個島上。我姐姐随軍,這都好幾年沒回來了。”

“我們是這樣的,有時候真是身不由己。我有一個戰友,離開家的時候孩子還沒出生,等再回去孩子都滿村跑,問他叔叔你找誰了。”

這也是賀晨不想結婚的原因,這分隔兩地,當軍嫂不容易的。

他說:“哎,你姐夫是在哪個島知道嗎?我也是在南方,我們那邊下屬也有好多個島。”

莊志希說了一個地址,賀晨:“唉我去~距離我不太遠。”

他笑着說:“我下個禮拜走,你們如果有什麽要帶的,跟我說,我幫你們捎過去。我所在的軍營就在他們那個島所在的市裏。”

“啊。”

別說是莊志希,就連趙桂花都格外的驚訝,還真是格外的驚喜。

她說:“這敢情兒好,不過會不會麻煩你?”

賀晨:“這有什麽麻煩的,都是小事兒,如果你們覺得我太累,去車站送我也行。”

他開了個玩笑,但是趙桂花倒是當真了:“那行,讓老三去送你。”

賀晨:“……這倒是也不必。”

莊志希:“沒事兒。”

賀晨:“那我給你們講講那邊的氣候還是一些風俗什麽的?”

趙桂花:“太好了,謝謝你啊。”

其實趙桂花知道那邊是什麽樣,畢竟上輩子也知道的。但是當媽的總是這樣,即便是不能知道女兒的生活,多聽一聽她那邊的環境也是高興的。

她踹了莊志希一腳,說:“你還待着幹啥?去買點排骨,咱家做點好吃的。”

莊志希:“怎麽又是我。”

他默默起身,明美咯咯的笑,雖然賀晨是來看她這個青梅竹馬,但是倒是被趙桂花抓住不放了。明美也不覺得有什麽,坐在一旁,跟着笑眯眯。

周大媽趴在自己的門上往外看,疑惑不解的很,說:“不是說,那個人來看孩子的嗎?”

她更疑惑的說:“這怎麽還跟趙桂花聊得火熱。”

姜蘆:“趙大媽熱情人呗。”

周大媽:“屁。她熱情人?這話你也信,你看她親家都挨揍,還熱情人?呵呵。”

姜蘆:“那也是他們家自己自找的。”

周大媽:“……那倒也是。”

她感慨說:“這個梁家也太慫了,讓趙桂花打上門,竟然屁都不敢放。”

姜蘆沒言語,抱着孩子看熱鬧。

要說梁美芬的娘家,她的娘家還真是想上門找茬兒的,這給他們家都砸了,還給人打成這樣,他們心裏憋屈啊。可是這一說到上門找回場子。彼此之間卻又推三阻四起來。

梁老頭希望老伴兒胡老太自己去。

胡老太希望老梁頭這個一家之主一個人去。

梁小弟又希望爸媽一起去,而他媳婦兒呢,則是希望老兩口帶着兒子去,她這個兒媳婦兒在家裏坐鎮。、

總之,人人都想別人去,人人都不想自己去,大家因為這個事兒商量了好幾天,也沒商量出個所以然。甚至還驚動了梁小弟媳婦兒的娘家。

這家子眼看自己女兒挨了揍,也是很不甘示弱。但是稍微一打聽當天的彪悍戰況,這家子又不樂意出頭了。

如果這要是個好事兒,他們肯定是竄的比誰都快,可是現在不是好事兒,就要再三考慮了。

這不成啊。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他們現在對找回場子,毫無信心,也就是在家裏罵人,過過嘴瘾,真說幹點什麽,又是很不敢的。

別說是不敢,就算是在街上看見趙桂花,怕是都要躲起來了。

真真兒的欺軟怕硬。

梁美芬其實猶豫了好久,不過還是偷偷回家看了一眼,雖說是偷偷回家看了一眼,但是卻又不是回家,而是躲在外面悄悄的打量,眼見爹媽還有弟弟雖然有傷,但是能吃能喝能上班,啥事兒也沒有,梁美芬就放心了。

至于露面兒安撫一下,那是沒有的。

她可不敢露面,但凡要露面兒,他爸媽必然要鬧一場的。梁美芬可真是怕了。

不過因為父母都沒啥事兒,她心情倒是也不錯,她在機械廠工作還是很不錯的,果然啊,她的八卦也沒持續兩天,又被別的八卦覆蓋了。

她家的事兒,還真是小事兒。

最近廠裏活多,梁美芬下班的時候加了一會兒班,這才往回走。剛走到巷口,就遇見了于老三的媳婦兒,她拎着飯盒,往外走呢。雖然是一個巷子裏的,但是兩家不熟的。

梁美芬看到這個女人就想到她跟自己小叔子有一腿的事兒,只覺得很別扭。

不過于老三的媳婦兒倒是無所謂,她看見梁美芬,倒是停下了腳步,主動打招呼:“你這是剛下班啊?”

梁美芬:“啊?哦,對,剛下班。”

“那你們廠子最近有招臨時工嗎?”

于家只有于老大有個正式的工作,其他人都是打零工。

梁美芬:“???”

她很是遲疑,說:“我沒聽說啊。你大伯哥不是機械廠的?你問他啊。”

這一家子也有機械廠的人,還用問外人?

于老三媳婦兒冷笑一下,說:“他?他不騙人就不錯了。還指望他能告訴我們這樣的消息,真是想都不要想。”她看着梁美芬,說:“你看咱們都是一個巷子裏住着,也算是鄰居,如果有這樣的好事兒。你可得跟我們說一聲。”

梁美芬:“這事兒你還是找別人吧,我就是一個學徒工,不怎麽關注那麽多的。再說機械廠也不這麽招臨時工啊!我都沒聽說。”

她還真是有點懵,但是也是真的不樂意摻和于家的事兒,這家子的人可不是一般人,她默默的後退一步,說:“我先走了。”

于老三的媳婦兒:“哎不是,你躲什麽啊?我又不能吃了你,你知道了捎個信都不行嗎?這做人也太自私了吧?”

梁美芬尴尬的笑:“你還是問別人把。”

她匆匆離開,于老三的媳婦兒看着梁美芬的背影,呸了一聲,說:“真是個靠不住的。”

她拎着飯盒,奔着醫院去,梁美芬回頭看了一眼,見這人走了,撇撇嘴,加快了腳步。這人跟小叔子都能搞在一起,她可不樂意多說一句話。不然讓人傳出來她跟于老三媳婦兒關系不錯,那還要不要臉面了。

別看王香秀以前名聲也不好,但是王香秀是個寡婦。這人可是有男人的,而且還跟男人的兄弟暧昧……那性質就更惡劣了,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麽了。雖然于家沒有外傳,但是這條巷子裏的人都知道,于家兩兄弟打起來了,現在雙雙住院了。

你說,這圖啥啊!

梁美芬處處離開,倒是沒有看到,她離開之後,從廁所裏走出來一個陰郁的老太太,對着梁美芬的背影就呸,她小聲罵罵咧咧:“你們一家子喪了良心的,老天爺怎麽不劈死你們家,這些倒黴催的混蛋。”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于家的老太太,于寶山的親媽。

這老太太最疼愛的就是小兒子于寶山,可是小兒子偏生是出了事兒,這讓老太太恨極了。她很恨白奮鬥父子,如果不是不是跟白奮鬥父子打架,她兒子也不能斷了根絕了後。

如果不是絕了後,他兒子也不能發瘋的要報複白家父子。

如果不是為了對付白家父子,他也不至于躲在廁所,被莊志希撞上最後被雷劈死丢了性命。

所以一切的開端,都是白家父子,她的頭號仇人,就是白家父子。

而二號仇人,就是莊家的莊志希,你說你莊志希遇見了這樣的事兒,就留在原地讓她兒子砍幾刀又如何,竟然還敢跑,如果不是他跑來跑去的,最後上了牆,他兒子哪裏至于往牆上砍,結果砍斷了電線引發了雷擊。所以啊,這莊志希就是該是的二號人物。

而三號仇人,那就是王香秀了,王香秀你既然跟我兒子都躲在廁所,就該拽住他,不讓他去追莊志希。這都做不到,真真兒是個該死的。于家老太太眨着一雙三角眼,恨恨的盯着他們這個大院兒,眼裏滿滿都是惡毒的詛咒。

她詛咒這些害了她兒子于寶山的人都不得好死。

這些個人,就不配過好日子。

她要詛咒死他們,她之前一直詛咒白家父子,結果白老頭就死了,她覺得,自己的詛咒還是很有效果的,她要繼續詛咒,下一個就是他們,一個個都得死!

必須死!

于老太太不耽誤,立刻往家走,真是一點不詛咒都不行呢。

雖然她不敢動手幹什麽,但是她可是很會詛咒的。

咒死他們!

只要她努力,就沒有咒不死的人。

等她回家,再做幾個布娃娃,貼上他們的名兒詛咒,到時候看他們多遭罪。

老太太得意的離開,藍四海:“???”

他從男廁所出來,就聽到這個老太太一路嘀嘀咕咕的,說什麽要咒死人,他這活了這麽大的歲數,還真是沒見過誰家咒人都能咒死的,這老太太可真是神神道道。

藍四海微微搖頭,果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

今天羅小荷回了娘家,他自己買了晚飯,倒是也不着急回家做飯,溜溜達達的回家。剛進院子就看莊家來客人了,熱熱鬧鬧的。明美叫:“外公!”

藍四海:“嗯?”

明美:“看看,你還能認出來嗎?這是賀晨。”

藍四海睨了一眼,點頭:“記得,他小時候把花生塞到鼻子裏拿不出來,最後是去醫院拿出來的。”

賀晨:“……”

這黑歷史,為什麽要提?

這認識的長輩出現,就是這麽悲催。總是要被提起小時候諸多的不懂事。就很傷。

其實藍四海跟賀晨也不算很熟悉,藍四海也就是來女兒家的時候才跟鄰居們有點來往。之所以記得清是因為,賀晨的花生是藍四海給的。這孩子轉頭兒就闖禍了。

藍四海就很呵呵了。

記得特別清楚。

趙桂花:“藍大叔過來一起吃晚飯把,大家也熱鬧一下。”

藍四海:“成,我給你們添個菜。”

他也買了晚飯的,正好拿過來。

“哪敢情兒好嗷。”

院子裏熱熱鬧鬧的,王香秀往外看了一眼,聞着香味兒吞咽了一下口水。她猶豫一下,說:“咱們也炒個雞蛋吃。”

銀來和銅來眼睛一亮,都很高興。

王香秀他們家吃的沒有以前好,但是也不算差的,她自己吃粗糧多,孩子們其實還是吃細糧多的。銅來說着好話,說:“媽媽,你是最好的媽媽,沒有人比你更好。”

王香秀笑了出來,說:“你曉得就行。媽媽也不圖別的,就圖你們長大能有點出息。你好好念書,等到時候接了我的班進廠,有個好學歷能做辦公室的。你看人家莊志希叔叔,他就是因為高中畢業,跟一般人不一樣。人家就能去宣傳科。你看白奮鬥,他因為是小學都沒畢業,所以只能在車間幹活兒。這車間的活兒可是又累又髒,媽希望你有個好前途。”

銅來嘴甜:“我一定好好讀書,将來進辦公室做領導,讓媽媽過好日子。”

王香秀含笑點頭:“好。媽等着。”

她說:“我跟你二哥,都等着享你的福。”

銅來:“好!”

王香秀:“來。這炒雞蛋一人一半兒。”

銀來和銅來雙雙高興的說好。

王香秀也心滿意足。

……

真是誰都沒有想到,賀晨所在的部隊和莊志心她男人的部隊那麽近,大家聊起來也格外的熱情,趙桂花更是拉着賀晨說到了很晚才放人離開。

不知道的,還以為賀晨是他家的孩子呢。

藍四海貢獻了一瓶燒酒,大家都有點暈暈乎乎的,不過賀晨到底實在部隊待過,酒量不差,他倒是沒什麽事兒,倒是正常回家,莊家其他幾個男人都一點暈乎,人一走就躺下休息了。

明美照顧莊志希躺下,莊志希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說:“媳婦兒,你怎麽這麽好看啊。”

明美:“你啊,不能喝就別喝,喝這麽多酒,還得我照顧你。”

莊志希笑了出來,說:“我媳婦兒真好看。”

明美懶得理會這個酒鬼,洗了手帕給孩子擦擦臉,莊志希說:“我也要。”

明美:“……”

她嬌嗔:“你還要什麽?”

“我還要你。”

莊志希拽着明美不撒手,說:“我真的好幸運,找到你這麽好的媳婦兒。”

明美輕輕笑了出來,說:“好啦,知道啦,我本來就是你的啊,我也很幸運,可以遇見你。”

能夠跟一個人一見鐘情,這可是很難的。明美覺得,自己的運氣也是真的好。莊志希性格好,人也好。雖然有時候不着調,但是又有着正義感。

她知道的,莊志希今天問那些話是為了幫助白奮鬥和何蘭兩夫妻。

她低頭輕輕的親了莊志希的額頭一下,說:“你真的很好。”

莊志希摟着明美不撒手,說:“那既然我這麽好,你多親親我啊!”

明美看着還沒睡在哪兒打滾兒孩子,小聲說:“不行的呀,寶寶還沒有睡的。”

莊志希低沉的笑了出來,仿佛是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他低聲:“那……他們睡着了就可以了對吧?”

明美嬌嗔:“你好好的躺着吧你。”

她推開莊志希,就見他還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紅着臉去洗了毛巾,随即來到他的身邊:“來,擦一擦臉。”

莊志希耍賴皮:“那我要你幫我,就像是你幫寶寶擦臉那樣幫我,我也想要。”

明美失笑:“你以為你是小嬰兒啊。”

莊志希:“明美,可愛的小美……”

明美:“好啦好啦,你好煩人哦。”

話是這麽說,嘴角卻翹起來了,她輕輕的給莊志希擦了臉,莊志希就那樣看着她,說:“我覺得賀晨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

明美順手就掐住了他的臉頰,說:“少胡說八道了,我跟賀晨又沒有什麽。你要是這樣說,我可要生氣了哦。”

莊志希臉都被扯變形了,趕緊說:“我錯了,我不胡說。”

明美哼了一聲。

莊志希往明美身上靠了靠,索性躺在了她的腿上,說:“我沒有旁的意思的,也不是吃醋……”

明美:“你這還不叫吃醋?你這都是山西老陳醋了。”

莊志希:“哪有。”

明美:“就是有的。”

莊志希唔哝一聲,明美戳戳他的臉,說:“以後不要說這樣的話,免得讓人聽了誤會又尴尬,都沒有的事兒。”

莊志希立刻:“是!”

明美:“好啦,來,我幫你給外衣脫了,早點睡吧。”

莊志希:“睡不着啊,不如我們做點什麽……哎!”

他的臉又被明美扯住了,明美:“你還給我胡說八道是吧?孩子都沒睡,你少亂來了。”

莊志希:“……苦啊。”

他側頭去看寶寶,說:“他們怎麽一點也不體諒一下爸爸媽媽呢?”

明美戳他:“可去你的吧。趕緊收拾一下,我們一起睡覺。”

莊志希:“好吧。”

雖然他屬實是有點什麽心思,但是也不至于當着還醒着的孩子的面兒亂來,那他還要不要臉了。他可是一個正經人。明美給寶寶換好了尿布,又給薄薄的毛巾被搭在了寶寶的身上,小朋友咿咿呀呀,不服氣的很。小腿兒蹬的很快,仿佛要給蓋在身上的東西蹬下去。

明美輕聲細語:“知道你們熱,但是晚上不蓋着會着涼的。”

其實啊,寶寶哪裏聽得懂,但是明美還是習慣什麽都要說一下。兩個小孩兒也嗚嗚呀呀的回應着。

明美自己也洗漱好了,這才一家四口躺在一起,莊志希和明美把兩個孩子放在中間,莊志希撐着下巴,說:“寶寶快睡啊~”

明美:“早點睡吧。”

別看莊志希有點別樣的心思,但是他也确實有點困了,這一會兒的功夫,寶寶還沒睡着,他倒是已經睡着了,明美眼看他睡了,笑了笑拉下了燈。

深更半夜。

夏日的夜裏,月朗星疏。

晚間沒有一點動靜,就連狗叫聲都沒有一點,也就在這樣寂靜的夜裏,一個老太太默默的從巷子最裏頭的院子悄悄的摸了出來。她有幾分蹑手蹑腳。不過還是熟門熟路。

當然熟門熟路,她也是這個巷子裏住了好多年的人物了。

這位也不是旁人,還是那位熟人,于家的于老太,于老太蹑手蹑腳的走到四十四號院子門口,她奸詐的笑了一下,輕輕的推開了大門,嘴裏小聲嘀咕:“你們這個大院兒沒有一個好人。”

現在很多院子都是不關大門的,這樣比較方便起夜,反正也沒有什麽事兒,治安良好夜不閉戶。

她輕輕的推開門,門發出嘎吱的聲音,于老太吓了一跳,趕緊縮在牆角,好半天,見沒有人有反應,更是沒有人起來的樣子。她輕手輕腳的進了院子,目光環視起來,落在院子裏的晾衣架上,得意一笑。

她這次出來。圖的就是這個。

她辨別了一下方位,确認了莊家的位置,但是一看莊家門口,他家窗外竟然沒晾衣服,她微微蹙眉,有幾分遺憾,不過還是很快的把視線落在了其他的人家。

嗯,王香秀家的門口,倒是晾着孩子的衣服,于老太趕緊摸了過去……

“抓賊啊!”

153、離譜的封建迷信

于老太蹑手蹑腳的來到四十四號院兒, 他們這一片兒的院子基本都是差不多的格局,她倒是也熟門熟路了。她推開大門,果不其然,也是沒有鎖門的。

現在就鮮少有鎖大門的, 她覺得自己的算計十分的英明, 輕輕的進了院子, 院子裏一片安靜, 這個時間,屬實算是深更半夜, 要說有人還在院裏晃蕩, 那絕不可能。

她拍拍胸口,覺得毫不擔心。

她四周環視一圈, 找到了莊家的位置, 但是莊家的窗外可沒晾什麽衣服, 她微微蹙眉,心裏有些不快。不過好在,她也并不一定要偷到莊家的衣服,她的視線落在院子裏曬衣服的竹竿上, 這是王香秀家晾出來的。

院子裏晾着孩子的衣服, 小孩子穿衣服嚯嚯,能看看到上面的大補丁, 于老太哼了一聲,一拽衣服, 将衣服撈在自己懷裏。她雖然偷到了衣服, 但是并不滿足, 很快的奔着後院兒去, 沒想到後院兒晾衣服更少。

只有兩個大褲衩子晾在院子裏, 她毫不猶豫,一扯就收入懷中。

于老太的視線,落在院子裏的雞身上,要知道,因為這一片兒跟風的關系,幾乎家家戶戶都養了兩只雞。只有她家,因為誰幹活兒誰吃蛋的事情而沒有達成分配,所以一直沒有養雞。

于老太吞咽了一下口水,仿佛是感受到了炖雞的美味。

這雞啊,那是個好東西,特別的好吃。

于老太幾乎是頃刻間就決定,偷一只雞回家吃,小雞炖蘑菇,那可是最好吃的,她哧溜兒一下口水。果斷的往外走。當然不是不偷了,而是她要去拿莊家的老母雞。

這個也不是個人恩怨啊,如果個人恩怨,她就最恨白奮鬥。

她是聽說,莊家的老母雞養的最肥,既然要偷,她就要偷那只最肥的,嗯,她喜歡吃雞屁股。

于老太來到前院兒,奔着雞窩就過來了,她得意又猙獰的笑,直接伸手——寂靜的夜,炎熱無風,老母雞也在睡覺,突然就感覺到一股子惡意的風。

咕咕!老母雞跳起一啄,于老太倒吸一口冷氣,啊了一聲。

她一叫出來,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這個時候她也顧不得那麽多了,直接薅住老母雞,飛快就跑。

“抓賊啊!”

一聲叫喊響起。

于老太被吓得一個踉跄,跌跌撞撞差點摔了,她努力平複,繼續就往外跑,還沒到門口,就看到好幾家都出來人了,趙桂花拎着板凳,直接就抛了過去,咻的一下,板凳咣當一下落在地上,距離有點遠,沒砸着。

不過雖然沒砸着,但是于老太卻咣當摔倒了。

“抓偷雞賊啦!”

白奮鬥已經出來了,直接上去就給了幾腳,這年頭兒啊,人人都對小偷深惡痛絕。這要是遇見小偷兒,那第一時間是要打一頓的。就算是他們也不例外。

院子裏的人呼啦啦啦的出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薅住于老太,拳打腳踢。

于老太:“啊啊啊。是我,是我啊……”

“我管你是誰,你這個賊。”

“這個該死的偷雞賊。”

“啊,竟然是來看偷雞的。”

人太多,擠都擠不上。

“哎等等,這個褲衩子怎麽這麽眼熟?”王大媽從後院兒過來,到底是遲了幾分,已經擠不進揍小偷的最前排了。不過她憑借感覺伸手拽人,沒想到竟然拽出一個大褲衩子。

她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眼,頓時惱羞成怒:“她奶奶個腿兒,你連我家老頭兒的褲衩兒都偷!你個老-流-氓!”

“啊?怎麽連褲衩子都偷!”

“這什麽缺德玩意兒啊。”

大家正在讨論,這個時候王香秀冷不丁回頭一瞅,氣急敗壞:“啊,我兒子的衣服也不見了!”

“什麽,這還偷衣服?”

“真是賊不走空啊!”

“出賊了,出大賊了啊!”

“快去找派出所啊!”

于老太一聽這個,嗷嗷叫,她被揍成了豬頭,一張嘴都是血腥味兒,她叫:“我我我,我是于老太。”

這個時候大家也看向了這個人,明美手裏的手電筒直接照響了這個人的臉,随即說:“還真的是她。”

“啊,沒想到鄰裏鄰居的,你竟然來偷東西。”

“這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我還以為是外面的人來偷東西,沒想到竟然是一條街的。你怎麽能幹出這種事兒,你個缺德的玩意兒。”

“就是啊,你連人家褲衩子都偷……”

王大媽眼尖的看見了另一個褲衩子,說:“這是我的!”

她氣的不行,說:“好你個于老太,你個混蛋玩意兒,你偷東西偷到我家了,竟然還偷了我們夫妻的褲衩子。你拿了我的,還拿我男人的啊!你混蛋啊……”

李廚子眼看這一出兒,只覺得格外的丢人,他捂着臉蹲下,嚎叫:“我這面子啊,這娘們對我不好好意啊,她偷我褲衩子啊……”

于老太:“我我我……”她絞盡腦汁,叫:“我是不小心走錯了。對對對,我是出來上廁所不小心走錯了。”

“啊呸,走錯了?你說這話也得有人信,誰家走錯了還偷衣服偷褲衩子又偷雞的?啊,這是我家的雞啊……你竟然偷我家的雞!”她氣的上去就是兩個嘴巴子。

這一只能立刻下蛋的老母雞,那是要四五塊錢的。

雖然外面普遍的價格是兩塊,但是那是要立刻吃掉的,這種能立刻下蛋,而且穩定每天下蛋的,那可是有價無市的好雞,買都不好買的。

這算是“貴重物品”。

趙桂花:“你個該死的,我家跟你什麽仇什麽怨啊,你兒子差點害了我兒子,現在你還偷我家的雞?我看你這個老太太就是不懷好意,就是……”

“打擊報複!”藍四海在一旁接話。

趙桂花:“對,打擊報複。”

她怒道:“你兒子是做壞事兒讓雷劈死的,你竟然還怨恨上我們家這受害者了?還來我們家偷雞?你怎麽這麽喪盡天良啊!”

王大媽:“女婿。你去通知公安。”

“行!”

楊立新趕緊出去。

于老太:“啊。不要找公安,不要,我……”

她撒腿就想跑,被白奮鬥一下子按住,誰讓他最靠近門口呢。

“你們饒了我吧,這打都打了……”

“不行,必須要嚴懲!不然人人都以為我們大院兒是好欺負的!”王大媽高聲叫道。

別看他們大院兒有事兒的時候,她喜歡大事化小,那是“自家事”。但是現在涉及到外面來的了,那就不是一回事兒了。這人又不是他們大院兒的,也沒什麽名聲的問題。

他們大院兒深更半夜的吵雜的很,隔壁的幾個院子聽到動靜都過來看熱鬧。

大強就領着王自珍。

這個時候大強就很感嘆他媳婦兒的耳朵了,真是太尖了啊。倆人被外面吵吵嚷嚷的動靜吵醒,他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兒呢。他媳婦兒立刻就反應過來了。

她一把拽住大強說:“是隔壁院子,我聽見趙大媽的聲音了。”

大強:“???”

真的,他一點也沒有聽見,但是他媳婦兒已經穿好衣服穿鞋準備走了,他趕緊披着衣服跟上,總不能讓她一個孕婦單獨一人兒湊熱鬧啊。

不得不說,他媳婦兒的耳朵是恨得好用,果然是這邊的事兒。

不過,也不意外啊,他們這一片兒最能折騰的就是他們大院兒了。

大強:“讓一讓,讓一讓哈,媳婦兒,走。”

果然,看熱鬧的人很多。

已經有人過來圍觀了。

大強憑借高大威猛,給自己媳婦兒開路讓她進院。

這個時候院子裏的人都起來了,就連小孩子都揉着眼睛站在門口看熱鬧。王自珍湊過去,問:“怎麽回事兒啊?”

周大媽:“抓到一個偷雞賊,這還偷了銀來銅來的衣服,還偷了王大媽兩口子的褲衩子。”

哦豁!

王自珍驚訝的看向了這個偷東西的老太太,她感嘆:“這麽大歲數還偷東西啊!”

“這偷東西可不管年紀大小。”

“就是!”

“你說這都什麽事兒。”

大家一個個都踮着腳尖看熱鬧。

于大媽眼看自己逃脫無望,破口大罵:“你們這些混蛋,你們必須放了我,不然我讓我兒子收拾你們。”

“呦,你過來偷東西,還敢大聲威脅?”

“這真不是個好東西啊。”

“可不!”

“你們識相就放了我,不然你們這院兒裏可是有不少小孩子的,別怪我無情……啊!!!”

趙桂花家裏好幾個孩子呢,最是聽不得這樣的話了,這人竟然還敢拿孩子說事兒,她二話不說,上去就是幾個大耳光,罵道:“你個老不死的,你以為我們家是好欺負的是吧?一次又一次的,你個混蛋,還敢拿孩子威脅人?我打死你!”

“趙大媽,你讓開!”

王香秀也毫不客氣,上去就是薅住頭發甩耳光!

自從金來去了少管所,王香秀最重視的就是孩子,現在這老太太用他們大院兒的孩子威脅,王香秀也抗不住啊。更不要說,這人還偷了他們家孩子的衣服,她可不管那些,上去就是幾個大耳瓜子,打的于老太看見星星了。

“你們、你們……”

“你他媽你!還敢威脅人?”

周大媽一幹人等也沒放過,嗷嗷往上沖。

這但凡是有孩子的人家,都怒了。

你這話說點太拉仇恨了。

就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老東西。

“殺人啦!你們這些人要殺人啦!我老太太委屈啊……”

“你委屈什麽?不是你說的嗎?你不是要對我們大院兒的小孩兒報複嗎?啊?我今天非打死你!”

不得不說,于大媽真是引發了一串的怒視,群衆看着十分的情緒激昂。

畢竟,這麽缺德的事兒,一般人真是做不出來的啊。

這哪兒有這樣的。

“讓一讓,都讓一讓,怎麽回事兒?你們抓到偷雞賊了?”

這個時候公安終于來了,他們一看,霍的一聲,說:“這打的也太重了。”

“公安同志。這人該打!她威脅我們,說是我們如果不放了她,她就要對我們大院兒的小孩兒不利。你說各家都有孩子,誰能扛得住這樣的話?”

莊志希立刻上前,主動開了口。

別看他昨晚酒醉有點昏昏沉沉的,但是睡過一覺倒是清醒的很。

他說:“她還偷大褲衩子,您說偷東西就偷東西,這也太不正經了吧?”

公安同志蹙起了眉頭,再看這個老太太,真是充滿了厭惡。

當然不是因為什麽褲衩子,而是因為拿孩子威脅人。

這都是普通人,誰家沒孩子,這話是很讓人憎恨的。

“我沒說。我沒……”于老太真是轉頭兒就改口。

莊志希也不惱,他說:“這話你說沒說,我們大家都有耳朵,如果你覺得我們大院兒的人是針對你,那這周圍這麽多人呢。你看,還有你們自己大院兒的人,這麽多人圍觀,你說沒說,大家來說。”

“說了,這人是說了的。”

“于老太,你裝什麽呢,剛才你不是挺硬氣的說要對付人家院裏的孩子嗎?”

“你還說要讓你兒子報複……”

“可不是,現在裝什麽啊?怎麽的還以為說過了話我們都聽不見啊!”

……

這小偷兒可是這個時代最不招人待見的玩意兒。

大家可真是一點也不客氣。

畢竟,于大媽就住在這條巷子,誰知道她今天是不是第一次下手。再說了,她要是偷上瘾了,再偷別人家怎麽辦?這哪有日夜防賊的道理?

“公安同志,可得嚴肅處理他。”

“就是,這種人不知悔改的。”

這要是個孩子,可能許多人家也就算了。畢竟,孩子嘛,這總是不懂事兒的代名詞。但是你說你一個大人,而且這麽大歲數了還要偷東西,這偷了東西還要威脅人,這就很過分了。

這就是品質極差。

“好你個于老太,我就說不對啊!公安同志,我懷疑這個老太太前幾天偷了我的衣服。”

這時從人群裏擠出來一個女人,她說:“我叫翠芬,跟她一個院子,大概是上個禮拜,我衣服晾在院子裏丢了。我當時可是找了很久的,差點找公安呢。當時她就跟我說,保不齊是刮風刮跑了,其他人也覺得一件衣服,又不是新的,不好太過大驚小怪的。我也就認了沒再着,但是現在看一看,這事兒不對啊!保不齊,我的衣服也是被她偷了!”

“啊,你也丢過?”

翠芬:“啊,怎麽你的衣服也丢了?”

“不是,我的不是衣服,也是褲衩子,我晚上晾在外面不見了,我沒好意思說……”這也是他們大院兒的一個女同志。

“啊?”

“這她娘的還是慣犯?”

“等等,你們等等,我也丢過。”這個開口的既不是趙桂花他們院子的,也不是于大媽他們院子的,不過也是這條巷子裏的。她說:“我丢的是個背心,我也是不好意思,所以沒說。”

“我……我丢過襪子。”一個男同志也舉了手。

“我也丢過褲衩子。”另一個男同志舉了手。

這倒不是他們不想找公安處理,主要是他們丢的都是小東西,而且都是貼身衣物,這又不是新的,好說不好聽的,所以大家都沒怎麽對說,可是今天因為抓了現行,倒是讓大家紛紛開了口。

“你這他媽什麽人啊,我的褲衩子也被偷過,上面全是補丁啊……”一個老頭開口。

公安同志:“……”

沉默,就很沉默。

他們處理過的案子也不少了,什麽稀奇古怪的事兒沒看見過,但是每次來到這條街,都能感覺到一種與衆不同的味道。他媽呢也算是這條街的熟人了啊。

但是眼見這內衣大盜,還是很無語的。

趙桂花他們這些人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原本以為抓到一只偷雞的黃鼠狼,可是現在這竟然不是黃鼠狼,而是內衣大盜?趙桂花盯着這老娘們看,确定這些事兒肯定都是她幹的。

沒看嗎?

這人眼神躲躲閃閃的,分明就是怕了。

趙桂花這個外行都看出來了,更不要說見多識廣的公安同志了。

“你們認識他家在哪裏吧?我們現在過去,搜查一下。”

于大媽發出尖叫雞一樣的慘叫:“不行!你們不能來!”

大家神态微妙起來,很快就說:“果然是你,你這人太壞了啊。”

“媽的。你把我褲衩子還給我!”

“你這是什麽人啊。”

“不能去,你們不能去,我沒有偷,我根本就沒有偷!”于老太頂着豬頭臉辯駁。

然而毫無信任度,大家誰能相信這個老家夥的話啊。

她看着就是什麽好人。

“走!”

“不!我不去!”

于大媽原地打滾兒,公安同志可不慣着她,直接把人拖起來。

翠芬:“你們跟我走,她跟我一個院子。”

她氣的不要不要的,大步流星的領着大家一起往回走。趙桂花他們也果斷的跟上,莊志希倒是個機靈的,果斷的給自家受驚的老母雞抓回小栅欄裏,說:“乖,明天我去抓蟲子給你們吃。”

“咕咕咕!”

這是莊志希與老母雞的約定,不管老母雞聽沒聽懂,莊志希是确認了的。

他很快的就跟上了大家的腳步,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就走到了巷子最裏頭的一家。

翠芬:“就這裏,公安同志們,這就是他們家。”

別看外面鬧得這麽兇,人家于家還能睡得着呢。就連于老太他家老頭兒都睡得很熟,被敲門聲砸醒,罵罵咧咧的:“誰啊,要死啊,竟然三更半夜不睡覺,怎麽的……”

嘎吱一聲門打開,外面一片人,為首是幾個公安同志。

于老頭瞬間結巴:“你你你、你們幹啥?”

他臉色瞬間刷白,說:“你你你、你們別聽別人瞎說,我家老三媳婦兒和老四不是那種關系。他們清清白白,他們沒有偷情,你們可不能冤枉人啊!”

這時屋裏于大哥于大嫂也出來了,說:“對啊,公安同志,這是沒有的事兒,誤會,都是一場誤會。”

公安同志:“……”

你們家可真夠亂的。

他們來可不是查這個的,但是這些人倒是能自爆。

周圍的人也都沉默了一下,有點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公安同志:“咳咳,咳咳咳!”

他努力平複了一下,說:“我們過來,是為了于老太偷東西的事情過來的。”

“什麽!”

“偷東西?”

“她不是在家睡……”覺字沒有出口,于老頭冷不丁反應過來,老太太沒睡在身邊啊,敢情兒這老太太出去偷東西了?

你瞅瞅,別說是外人,就連他們自家人都懵了,就,完全沒想到啊。

于老頭很快的結巴:“她她她,她不是那種人。”

“她是被人贓并獲的。”

“呃……”

“這老太太到底想幹什麽!”

“就是啊!不惹事兒能死啊!”

于老大的媳婦兒和于老二的媳婦兒也都很無語了。

這老太太是要給家裏丢死人是吧?

翠芬倒是不管他們說什麽,主動擠到前邊開口,說:“我前幾天丢的衣服是她偷的,還有別人丢了內衣褲衩什麽的,都是你婆婆幹的!都趕緊讓開,人家公安同志要過來搜查一下。”

“啊?”

這下子于家在家的幾個人更是懵逼了。

你偷東西,專門偷得是內衣褲衩子?

這她娘的什麽愛好?

這要是偷點貴重的東西,還說得過去,但是你說你偷得這是什麽啊!

大家一個個臉色都不好看,公安同志也不管那些,很快的就進門,于家小小的地方住了這麽多人,到處都是東西,擠擠巴巴的。這種情況倒是不怎麽好找。

趙桂花推着于大媽進門,說:“你自己交出來。”

于大媽堅定:“我沒偷。”

她肯定是怎麽都不能承認的,她說:“我根本沒有偷,我承認我今天是去你們大院兒偷東西了,但是別人丢的東西跟我沒有關系,我可沒……呃!!!”

正說着,就看到公安同志從牆縫裏拽出一個娃娃。

她就像是被掐住了嗓子,聲音瞬間戛然而止。

“啊!這是我的衣服,這個料子是我的衣服啊……”翠芬慘叫出來,氣的上來就用力的打人:“你這個混蛋,我好好的衣服啊,你咋給我剪了啊!你怎麽這麽缺德啊。”

公安同志翻過做工十分粗糙的娃娃,上面歪歪扭扭的寫着:陳二妞。

他擡頭,說:“陳二妞是誰?”

“呃……這是他家老三媳婦兒。”

公安同志挑挑眉,于家另外兩個兒媳婦兒互相對視一眼,也無語了。

公安同志順着牆洞繼續掏,又掏出來一個,不得不說,這老太太做娃娃做的都十分差,看着胳膊腿都不一樣長,而且胳膊腿兒有粗有細的,做的十分的不好。

但是勉強肯定是能看出來,這是個布娃娃。

他熟門熟路的一翻,上面寫着:周大牛。

這字跡都要拆分開了,寫的忒差。

他問:“周大牛是誰?”

這時一個了壯漢冒了出來,他也是這個院子的,跟大強一樣,都是裝卸組的。他上前一看,媽的,真是自己名字,怪不得最近自己做啥都不順。原來是這個老太太搞的鬼!

他上前就是一腳,直接給于大媽踹趴下了:“你個老不死的,你咒我是吧?”

公安同志趕緊攔住人,說:“我們還在偵察,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周大牛氣的跟牛一樣喘氣。

別看現在說着科學文明,但是實際上還是很多人迷信的,這種做個娃娃在後面寫着名字,一看就沒安好心眼,會讓人想到封建迷信那個方面。

大家一個個都沉默着,公安同志繼續:“陳寶弟。”

一個老太太陰沉的說:“是我。”

公安同志點頭,說:“嗯,你也是這個院子的?”

老太太搖頭:“我是隔壁院子的。”

公安同志看一眼已經不敢說話的于老太,繼續讨:“管荷花。”

“是我,我是這個院子的管院兒。”

管荷花盯着于老太,沒想到她竟然連自己也害,她自認為對他們家已經夠照顧了,他們家沒有工作的人多,所以每次街道有什麽臨時的活兒,他們做管院兒的都為自己院子裏人争取,她都為于家争取過,沒想到,人家恨得要害自己。

公安同志再繼續,發現牆縫裏沒有了,其他人也默默的松了一口氣,這總不會被她做小人了。不過公安同志看了于老太一眼,根本沒停下,又在其他地方繼續找,很快的,又在房梁上找到三個,這三個一看就是帶着補丁。

“啊,那是我褲衩子做的。”

“另外那個是我的褲衩子做的。”

公安同志翻開,說:“姜二嬸家的雞。”

歪歪扭扭扒拉一樣的字兒,勉強能看出來寫的是什麽。

姜二嬸氣的沖上來:“我說我家雞怎麽下蛋少了,都怪你啊……”

撕扯揍人。

其他人:“……”

就很沉默。

畢竟,他們也是想不到,這老太太怎麽連雞都咒啊。

“張大爺家的狗……”

“掃廁所黃老頭。”

公安同志真是無語了,見過奇葩的,沒見過這麽奇葩的,這人是有病嗎?他們這頭兒找出來幾個,也不停,還繼續,果然,在櫃子的角落裏又找出來七八個。

“白奮鬥。”

“啊,那是我的襪子做的……”

白奮鬥氣的顫抖:“他們都是拿衣服做的!怎麽做我的時候偏偏要用襪子?你這個老太太,是不是看不起我!”

“你就不錯了,剛才掃廁所的黃大叔,還是褲衩子做的呢。”

“對啊,再說了,這娃娃裏面還得塞東西,保不齊你們所有人的內裏全是褲衩子。”

“那怪不得要偷這麽多衣服了,不然這布料都不夠。”

公安同志:“娃娃的內裏塞得的都是沙子。”

于老太小聲:“如果裏面都塞料子,多浪費啊……”

“你他媽還敢說!”

“你真是缺了大德了。”

公安同志:“莊志希。”

莊志希:“是我是我!”

“啊,這不是我家丢了的破抹布?我以為是丢了,原來是被人偷了!”

莊志希:“……”

行吧,總歸不是褲衩子。

“王香秀?”

王香秀怒了:“怎麽還有我?”

她跟這家子都沒什麽來往啊,這老太太也能恨上她?王香秀瞬間就覺得,自己這小一年的苦楚,都是讓這個老太太給咒的。這個時候大家可不會覺得這麽多貼着人名字的娃娃是玩。

這誰看不明白啊。

這就是咒人啊。

其實生活總是酸甜苦辣什麽都有,但是看到這種東西,立刻就會把自己身上發生的不好的事情歸結到這件事兒上,真是一下子啊就惱火極了。

“你混蛋啊!”

王香秀氣的不行,上來就打人。

“你怎麽就能這麽缺德,我怎麽你了啊?你要詛咒我?你這個老不死的老虔婆!你……”

公安同志:“拽一拽,拽一拽這個女同志。”

王大媽和趙桂花上前拽住人,王香秀氣哭了:“他們家太欺負人了。”

公安同志繼續翻看:“車間主任張建設。”

“哦豁,人家都不認識她啊,她幹啥咒人家啊。”

于老太扁着嘴,沒忍住,說:“誰讓他不給我大兒子升職的?他的水平最起碼也能做個車間副主任。”

衆人:“卧槽。”

于老大瞪大眼:“媽,你胡說什麽,你是不想我好了是吧?你咒人家幹什麽啊!”

于大嫂一看這麽多人都是廠子的,只覺得眼前一黑,直接怒火中心,昏了。

“啊……快快,快把人擡過去……”

“這可真是,攤上這麽個媽……”

“也許是他自己想做車間副主任呢?不然老太太怎麽知道。”

“也對。”

于老大紅着眼眶,直接哭喊出來:“我沒!我根本沒有!~”

“艾瑪,你別哭啊!”

“看看還有誰啊!”

公安同志:“紡織廠廠長張寶國。“

“紡織廠人事科科長周成。”

“紡織廠門衛李大爺李愛黨。”

“紡織廠……”

這一串下來,紡織廠可不少人。

“怎麽這麽多紡織廠?”

“你忘了嗎?于寶山原來是紡織廠的。這不是他出事兒之後,紡織廠沒讓于家接班啊。”

“那也不至于從上到下咒一圈吧?怪不得料子不夠用。”

“于寶山犯法啊,紡織廠開除也沒問題啊。”

“就是啊,于寶山之前不上班,仗着自己的身份占着紡織廠的工作,人家已經夠意思了。這犯法就是該開除的啊。”

“可不!”

“這紡織廠的人也倒黴,從上到下的咒一圈……”

公安同志繼續找,足足找出來将近二十七八個布娃娃,基本上都是褲衩襪子內衣破抹布做的,像是翠芬那件衣服那樣的料子,已經算是好的了。

公安同志:“行了,于老太,你跟我們走一趟吧,你這不僅僅是偷竊,還搞封建迷信。走吧!”

于老太:“哎不,我不跟你們走,我就是做個娃娃沒事兒的時候罵罵他們,我不是搞封建迷信。”

“你這不是什麽是?再說你做娃娃這些料子全是偷人家的東西,你倒是精明,知道偷內衣……”做公安的,一眼就看出來這老太太是為什麽了。

果然,于老太小聲說:“偷內衣褲衩子,一般人不好意思聲張……”

“卧槽!”

“這該死的……”

“我他娘的拳頭都硬了!”

于老太立刻:“你們不能打我,不能打我啊!這東西又不值錢……”

公安同志厭惡的看着這個老太太,說:“值不值錢,不是你來判斷的。走吧。”

“啊,殺人啦,救命啊,我不走啊……”

她原地打滾兒,不過這打滾兒有用,要公安同志幹什麽。

大家很快的把人拽住,于老頭猶豫要不要上前幫忙。公安同志直接說:“你也跟我們走一趟吧,她在家裏搞這個,你不會不知道的吧?”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于老頭叫了出來,但是眼神兒閃爍,一看就是知道。

這那可能不知道啊,全家二十六七個布娃娃,他也不是瞎。

公安同志不聽他的狡辯,說:“走吧。”直接押着離開。

當然作為“贓物”和“證據”,這些娃娃也全都被帶走了。

“你說這都啥事兒啊。”

“咱們群衆裏,這是出壞人了啊。”

“哎不是,她偷了我們的東西,難道就白偷了?”

“就是啊,褲衩子也是布料做的啊。我就兩條,丢了一個連換洗的都沒有了……”

“趕明兒吧,趕明兒咱們這些受害者一起去問問?”

“我看行。”

“這都什麽事兒。”

大晚上的,大家也不散夥,全都聚在一起叽叽喳喳。

還別說,他們這一條街,幾乎每個大院兒都有中招的。大家真是都氣死了。平日裏只覺得這個老太太有點刻薄,但是這也太缺德了吧?

這背地裏咋能幹出這樣的事兒。

大家湊在一起,簡直是義憤填膺,這一直說到第二天早上呢。

第二天一大早,一個個都頂着黑眼圈。

真是想一想就生氣,王香秀怒氣沖沖的在院子裏搓衣服,簡直是把衣服當成了于老太。這是于老太昨天偷得,好在他們發現及時,要不然現在她兒子的這衣服也變成了人家做娃娃的布料了。

周大媽則是有點魂不守舍,她上一次進去,就是因為封建迷信,這多少勾起了她的回憶。

白奮鬥則是罵罵咧咧,他的娃娃竟然是臭襪子做的。這憑啥他就不是衣服做的?不過再一想莊志希還是破抹布做的呢?他就又高興不少。

大哥不說二哥。

莊志希:“……”

他也是夠倒黴了。

他跟于家也沒來往的啊,如果說有仇,就是之前于寶山追砍他。可是,他是受害者啊!

莊志希就覺得又無辜又委屈啊。

明美好生安撫着自家男人,說:“好啦,你別生氣啦,你看,她這一次被抓了?那肯定是要進去的啊。”

莊志希:“他家太欺負人了。”

明美揉着莊志希的臉,說:“那你們今天就多糾集點人啊,紡織廠這麽多人都被她詛咒了,他們肯定也不能算了啊。”

她問:“你要不要去說一聲?”

莊志希:“這個不用,這事兒派出所的人肯定能通知紡織廠的。再說,其他人肯定也能說的。”

明美:“我希望她進去。”

這倒不是她狠心,而是因為這個老太太昨天拿孩子說過事兒。他們家孩子可小着呢,最是不讓人放心了。不管于老太是不是随口一說的威脅,她這當媽的都覺得惱火。

當然,更是要防備。

“她竟然用孩子威脅人。”

莊志希:“這個事兒,我等去派出所說一下。”

“我看行。”

果然啊,昨晚的事兒鬧的那麽大,今天立刻就傳的沸沸揚揚,等莊志希他們上了班,立刻就有人過來打聽了。

“聽說你是破抹布做的?”

莊志希:“去去去。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這還生氣呢。”

崔大姐調侃:“小莊啊,你怎麽得罪的那個老太太啊?”

莊志希:“我他媽倒黴催的才遇到他們家人,不就是上次她兒子……”

這件事兒,莊志希可是不怕什麽的,本來他就是受害者,但是沒想到這人還怨恨上他這個受害者了。那品德也太壞了。

“哎不是,我聽說她連別人家的雞都詛咒?”

“那可不,還詛咒別人家的狗呢……”

“唉我去!”

這個操作,他們在舊社會都沒見過。

這都什麽事兒啊!

莊志希也感嘆:“他家多少有點毛病。”

莊志希這邊熱鬧,其他人那邊一樣也熱鬧,主要是于老太讨厭的人太多了,以至于參與人數相當不少。于老大他們車間的主任聽說自己無端端還被人詛咒了,這一天都是黑着一張臉。

他深深覺得,自己最近不怎麽順利都是因為這個該死的老太太。

是的,平日裏不覺得,但是聽說自己被詛咒,他立刻就能找出不順二三事了。

不得不說,這就是心理作用。

但是大家都這麽想,因此十分義憤填膺。

他還沒下班呢,白奮鬥就來宣傳科找莊志希,說:“咱們好些個受害者打算等一下下班直接去派出所,你去嗎?”

莊志希:“去!”

白奮鬥:“那廠子門口等。”

“好。”

他們這些受害者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被詛咒的,一部分是被偷東西的。光是他們廠子裏的人,竟然就不下五十個了。當然,有的是自己家屬的事兒。

但是被偷了東西的人比被詛咒的人更多。

畢竟,一雙襪子可不夠做一個布娃娃,所以被偷東西的人特別多。

雖說大家被偷的都是小東西,只有極少數幾個人是被偷了衣服,但是架不住數量大啊。而且這事兒生氣啊!就哪有這麽幹的。作為機械廠職工的家屬,說實在的,機械廠都跟着丢臉。

另一個氣的不行的是紡織廠,于寶山不是無故開除,到底怎麽回事兒,整個四九城都知道。他們廠子有這麽號人,都已經很丢人了,沒想到還能更丢人。

那邊是把于家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當然,廠裏也派了專門的人去派出所,要求一定要嚴懲。

這個事情要是不嚴懲,怎麽能服衆,而且這個興致太惡劣了。

莊志希他們是下班之後過去的,趙桂花他們則是白天就過去了,他們算是過去錄口供,因為昨天最先抓到于老太的,就是他們,這人偷雞雖然未遂。

但是也是偷了。

趙桂花他們一直到回來,大家坐在院子裏閑話家常,還有點不能理解,這人怎麽就能幹出這個事兒。

趙桂花:“他這個事兒,會怎麽追究?”

“那誰曉得了,不小的。”

“對,我也覺得不小,偷東西還有搞封建迷信,這都是大事兒。”

趙桂花覺得有點恍惚,不過也明白,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特點,在現在物資緊缺的情況下,她幹的這個就是很大的事兒了。不過他可不同情這個人,這人都能用孩子威脅,趙桂花就恨不能她在裏頭多待幾年。

不得不說,他們婆媳倒是想到一起了。

明美也是因為用孩子威脅人而厭惡這家人。

趙桂花:“這家子真是夠嗆。”上輩子就家風不好,這輩子也是一個樣兒。

“可不,哎你們聽說了嗎?她還咒了老白。”

“哎媽呀。白老頭不會是被他咒死的吧?”

“可別這麽說,讓人聽見該說咱們傳播封建迷信了。白老頭的死是個意外,當時的事兒咱們不是都知道?”

“對對對。”

“可當時白老頭的事兒也太寸了……”

“你可別說了。”

“行行,不說。”

王自珍沒有跟去派出所,這個時候倒是八卦的問:“白大叔?白大叔是怎麽回事兒啊?”

趙桂花:“他家還有一個白老頭的娃娃,不過白老頭死了,她就給白老頭那個娃娃埋在他們家窗戶下面了,我們今天過去錄口供知道的。”

“啊?”王自珍麻了。

“聽說是于老頭交代出來的,他說自己沒幹這些,都是他老伴兒幹的。他勸過不頂用,都是一家子們也沒敢揭發出來。但是他本質上是不贊成這些的……反正就是撇清自己呗。為了撇清自己,還說了好多于老太的事兒。我們過去的時候也跟着聽了一嘴。”王大媽補充。

“這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啊。”

“可不是。”

趙桂花:“這于老太可這是個刻薄的,聽說每天睡前都要拿出一個娃娃,盡情的辱罵詛咒。”

她有些一言難盡,說:“而且吧,聽說早些年她還有更多呢,不過人死了,她就給娃娃埋了。”

“呃……”

大家紛紛揉着胳膊,只覺得大白天怎麽都陰森森的。

怪不得現在不讓搞這麽些東西,不然真是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聽說人于老太還說這種事兒不算什麽,農村有的是。給公安同志氣的啊,直接讓他說,你說誰幹了,你揭發吧。這給于老太搞得沒話說了。”

“自珍,你們山村裏也有搞這些的嗎?”

王自珍想了想說:“不知道啊,可能有吧,也可能沒有。我都不知道的,我們村裏雖然偏僻,但是也是響應號召的。就算是有人搞這些,肯定也是偷偷摸摸的。”

大家都紛紛搖頭,表示自己真是看不懂。

不過他們倒是也沒有太過震驚,畢竟,大家都是見多識廣的人了,不至于因為這點小事兒就震驚。要說震驚,他們大院兒最震驚的就是何蘭。

何蘭可沒經歷過大院兒鼎盛時期諸神之戰,她現在看這個都已經覺得實在是突破下限了。

從昨天晚上開始,她這一天都沒有閉上過嘴,一直啊個不停。

實在是沒見識啊。

趙桂花看着何蘭震驚又懵逼的樣子,笑着說:“以前沒見過吧?”

何蘭搖頭:“沒有。”

她說:“這可真是……”

他都不會描述了,雖然是讀過書的人,但是完全不知道這事兒該怎麽形容。反正就很離譜啊!

“這算什麽啊,咱們大院兒的事兒多了。”

“往後你就知道了。”

“就是!”

大概是這個事兒實在是太離譜,以至于回家養胎張三夫妻兩個又回來了。就連已經消失在大院兒挺長時間的陳源和陶玉葉都回來了。他們都很是惆悵,惆悵怎麽就沒趕上這樣大的事兒。

陳源聽了大家的話,有點微妙的抿了抿嘴,說:“我剛搬過來那會兒,也丢過一條褲衩子。”

“啊?”

大家驚訝的看向了他。

王大媽雖然不待見這個會打媳婦兒的狗男人,但是還是提醒說:“那你得去派出所跟公安同志說一下,到時候看看他家是賠償還是怎麽的,肯定要有個說法的。”

陳源點頭:“你說的對。”

他起身就走,陶玉葉一愣,眼神閃了閃,趕緊追上去:“陳源,你等一下。”

陳源不耐煩的回頭,說:“等什麽?我丢了東西還不能去說一聲?”

陶玉葉抿着嘴:“也許你是放錯地方了呢?”

“那怎麽可能,我的東西丢沒丢,我自己不知道?你怎麽回事兒?現在還攔着我?咱們家是你做主還是我做主?”

陶玉葉煩躁的很,但是還是說:“是你做主,我不是怕你弄錯了,然後丢人麽?”

“怎麽可能!你這娘們,就不盼着我點好!”

陶玉葉:“不是……”

這個時候陳源倒是沒看出來的,但是其他人倒是有點看不出來了。

這事兒,就不對啊。

陳源的褲衩子,應該沒丢吧。

陳源這個态度肯定是沒撒謊了,他以為自己的東西丢了,但是可能被陶玉葉收起來了?或者說,陶玉葉肯定是知道是怎麽回事兒。

陳源:“你讓開!”

陶玉葉拽住了陳源,說:“你來,你先回家。”

陳源:“幹什麽?”

他這個時候終于後知後覺察覺到陶玉葉神色的不對勁了。他蹙眉:“你有什麽事兒?我的褲衩子是你拿的?”

陶玉葉:“你跟我回家說。”

兩個人拉拉扯扯,很快的回家,大家默默的對視一眼,張三兒立刻:“我也回家。”

他飛快的竄過去,分明是想要偷聽。

他可是走在八卦第一線的。

周大媽沒忍住,也去了。

趙桂花嘴角抽了抽:“……這都什麽事兒啊。”

雖然大家也有些人是不好意思過去偷聽的,但是倒是也抻着脖子張望,反正張三兒他們回來肯定是能說的。就連何蘭都抻着脖子,好奇的不得了。

而這個時候,陶玉葉已經跟陳源進了門,她往門外看了看,咣當一下子把門關好了,低聲說:“你的褲衩子,是我拿的。”

“啥?”

陳源不可思議的看着陶玉葉,說:“你拿我褲衩子幹什麽?”

陶玉葉有點尴尬,解釋說:“我也不是拿你褲衩子,是我洗的時候沒洗好,洗破了,我怕你生氣,就給丢了。”

她眼神閃了閃,故作鎮定。

陳源直接一個嘴巴子就打過去了,說:“你個臭娘們,還跟我耍心眼。你洗壞了就扔?咱家是有金礦嗎?由得你這麽嚯嚯東西?這這破了不是可以給我爺爺穿?你竟然給扔了,你個敗家娘們,看我不打死你!”

“啊!”

陶玉葉冷不丁想起,這是在大院兒,不是在家裏,她直接拿起平底鍋,反抗起來:“打打打,你就知道打,我不是生來給你打的!你在那邊打習慣了是吧?還以為我好欺負是吧?”

“你還敢反抗?”

“我憑什麽不能反抗?你當這裏還有你媽你奶維護你?”

“你個賤女人,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的,啊……”

“看招!”

“我打死你!”

噼裏啪啦,兩個人在屋裏開展了全武行。

張三兒周大媽等偷聽人群默默無言,張三兒嘆了口氣,敲門:“陳源,陶玉葉,你們別打了!”

“關你屁事兒,滾!”

兩夫妻異口同聲。

張三兒:“……”

周大媽嘲笑他:“你看看,你多管閑事兒了不是?”

張三:“真是不識好人心啊。”

“滾!”

“滾滾!”

夫妻兩個都吼了出來,兩個人又乒乒乓乓起來,一看就是動家夥事兒了。感覺這窗戶和門都跟着晃蕩了。這陶玉葉看來也憋得狠了。

張三瞅瞅同樣看熱鬧的同伴周大媽,問:“不能打死吧?”

周大媽:“那肯定不能。”

她倒是真誠:“想把一個人打死可沒那麽容易,昨天我們群毆了于老太,她都沒啥事兒。”

張三兒:“……”

因為這邊的動靜,這下子大家都過來了,趙桂花還推着嬰兒車,小團團和小圓圓聽到屋裏的動靜兒,蹬着小腿兒,伸着小手兒:“啊啊啊哇哇哇”個不停,很想進門的樣子。

趙桂花:“你們乖,咱們可不能進去。”

“哇嗚!”小寶寶開始吐泡泡,就很着急呀。

趙桂花:“他們打紅了眼,奶可不敢領你們進門,寶寶受傷怎麽辦呢。”

“啊嗚啊嗚!”

別看小團團小圓圓看熱鬧着急,其他的小孩兒也好着急啊。這乒乒乓乓的動靜兒,讓小孩兒快樂極了。還以為有什麽大玩具呢。幾個小孩兒都坐在自己的嬰兒車裏不老實。

不過當家長的可不管。

都看熱鬧呢。

趙桂花也不管急切的小孩兒了,自己專心看熱鬧。

屋裏的互毆還在繼續,陶玉葉叫罵:“陳源你就是個廢物,你幹什麽都不行,如果沒有你爸媽,你屁都不是。你還在這兒跟我厲害,你也就敢打我,你還敢幹什麽!”

“你自己是什麽好東西?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

“呸。我好好的,我看是你生不出來!”

“是你!”

“是你!”

陶玉葉怒道:“我實話告訴你,我把你的褲衩子交給大仙兒了。她會鎮住你,我們夫妻但凡有不好,那就是你的毛病。”

衆人:哦豁!這咋又一個搞封建迷信的?

再說了,你們到底跟褲衩子是有什麽仇什麽怨?

就離譜啊!

154、真白

怪事年年有, 今年特別多。

陳源和陶玉葉八百年不回來一次,但是也就回來這麽一次,就人腦子打成了狗腦子。

兩個人在屋裏嗷嗷的叫,大家都在外面探頭探腦, 陶玉葉爆發的尖叫:“我告訴你陳源, 我受夠你了!”

陳源:“我也受夠你了, 你竟然敢這樣對我, 也不想想你的工作是誰幫忙的,你個過河拆橋的白眼狼!你竟然還要鎮住我, 我饒不了你!”

他就說, 自己怎麽不順,原來根源在這裏。

“我這樣有什麽錯, 夫妻之間, 不是東風壓倒西風, 就是西風壓到東風。你對我不好,我就不能搞點小動作?再說這點小事兒,你要跟我計較嗎?”

“好啊,你竟然說這是一點小事兒, 你算計我竟然還不當成一回事兒, 你看我不打死你。”

乒乒乓乓!

噼裏啪啦!

屋裏簡直像是戰場一樣,一幹群衆站在外面, 一個個面面相觑,只覺得這對夫妻果然不是一般人, 這是卧龍鳳雛啊。可真是牛逼。他們還真是沒見過這麽能打架的兩夫妻。

兩個人上演全武行, 就連莊志希他們回來, 這對兒還沒結束, 莊志希也湊過來了, 不過他可不拉架,別看他之前也幹過拉架的事兒,但是也分人的。

有些人啊,你就不能随随便便拉架。

不過莊志希沒有拉架,其他人倒是有了,王大媽是真的怕他們打出個好歹,咣咣的敲門,說:“你們小夫妻幹什麽呢?可別打了啊!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

“這裏有你什麽事兒?”

“就是,多管閑事兒。”

這夫妻兩個都不領情。

王大媽氣個倒仰,真是好心沒好報,她要不是怕鬧大了,至于管他們這些閑事兒嗎。但是很明顯,這兩個小夫妻不這麽想,趙桂花拽住王大媽,說:“他們樂意鬧就鬧,他們不樂意鬧就走,咱們管那麽多幹什麽,你看看人家什麽态度。”

王大媽氣的搖頭:“這要不是一個院子,我還能管他們?算了,走走走,咱們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雖然也聽說了陶玉葉搞封建迷信,但是王大媽倒是沒揪着這個不放,畢竟這個事兒也就是陶玉葉說了一嘴,到時候她可以不承認的。他們也沒什麽證據證明這個。所以他們也沒有在這個話題上打轉兒。

不過這搞封建迷信的人怎麽就這麽多。真是讓人無語。

王大媽:“你說這都什麽事兒。”

趙桂花笑了笑。

這種事情從古到今都有啊,見怪不怪嘛!別看大家都嘴上說着不相信,但是實際上怎麽樣,肯定是個人心裏有數兒的。趙桂花覺得,其實還是相信的更多。

她說:“這時候也不早了,我也得回家做飯了,你瞅瞅,人都下班了。對了,老三,你不是去派出所嗎?怎麽樣?”

莊志希嘴角抽了一下,說:“派出所打起來了,還在打呢。”

“哎?”

他說:“我們過去的時候,正好趕上于家的三個兒媳婦兒一起去派出所,聽說在他們家又找到好幾個布娃娃,這老太太還詛咒了大兒媳和二兒媳,現在他家三個兒媳婦兒都在派出所鬧,簡直是恨死老太太了。”

“哎不是~那不是他們自家人?這個老太太也是個奇葩。”

“自家人也不妨礙她詛咒啊,這當婆婆的哪裏有喜歡兒媳婦兒的?處不來是正常的,處得來才是奇怪的。但是這處不來就詛咒,她也真是個了不起的。”

“那倒也是。”

“這個于大媽也真是夠了,她這也太小心眼裏,簡直是恨遍了這條巷子,你瞅瞅她詛咒這些人,這要是上學,她恨得人都至少能排一個班了。”

“那可不是。她連人家的雞都憎恨,這也太……”

莊志希聽到這茬兒笑了出來,說:“你們要是說這個,我還真是知道一點,我今天去派出所聽到了。好像是說那家的雞每天下蛋,他家那個老娘們就總是在的于老太面前顯擺。于老太特別生氣,就詛咒了雞。”

停頓一下,他繼續說:“還有那條狗,好像是說有一次那條狗對她汪汪了。她覺得那條狗看不起她。”

衆人:“……”

大家一個個沉默下來。

這麽看,雖然都是一樣的搞封建迷信,于老太可比陶玉葉滑稽多了。

“他可真是……”

這話怎麽形容呢?

那就不會了。

總之太一言難盡了啊。

趙桂花:“哎媽呀。”

別說趙桂花無言以對,其他人也是一樣的扛不住啊。就覺得真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噼裏啪啦!

後頭陳源夫妻還在幹仗,嗯,這對兒夫妻也是離譜的。

就真是讓人想不到的神人啊!

趙桂花:“我回家了,人是鐵飯是鋼,我得回家吃飯平定一下心神。”

“走吧,我也回家吃飯。”

“再唠唠嗑啊!”

甭管別人還唠不唠嗑,趙桂花倒是回了家,她在外面看熱鬧,梁美芬倒是給飯菜做好了。梁美芬幹活兒十分的麻溜兒,這不麻溜兒不行啊,眼看着這些個鄰居幹的事兒,她覺得她婆婆都算是個不錯的人了。這要是趕上做小人詛咒兒媳的,那可真是要完犢子。

她叫:“吃飯了。”

“來了來了。”

大概是趙桂花家傳來了飯菜的味道。其他的人家也沒再聊下去了,何蘭就是很快的回家做飯。白奮鬥抱着女兒晴晴,說:“我怎麽覺得咱們閨女沉了一點。”

小晴晴沖着白奮鬥露出“無齒”的笑容。

陶玉葉:“她确實長肉了,還不是這幾個月養的好,不然可不能長肉。”

她沒提小晴晴在範家遭的罪,那家子人,真是讓人不屑去提。

不過她沒提,白奮鬥倒是提了起來,他說:“哎,也不知道我上次過去折騰一場,有沒有點效果。其實我是希望有點效果的,但是又不好說……”

白奮鬥碎碎念,他是不知道有沒有效果。而實際上呢,不僅有效果,還是相當有效果。

這事兒就從白奮鬥假裝寡婦鬧了一場開始,事情很快就熱鬧起來,村裏人對範家也不是那麽看得上了,範家的新媳婦兒又是個出手大方的。很快的,就從村裏人耳朵裏聽到了範家的許多所作所為。

這不,人直接就離開了楊家村,搬到了城裏的招待所,至于結婚,那肯定是暫時別想了。

不過雖然是已經離開了,暫時不考慮這個,但是也不能說完全就對範建國死心了,畢竟他們還是有感情的。可讓她繼續住在範家,那是不可能了。

這不管有感情還是沒感情,她都不可能住在那邊,要知道範建國的老娘可是掉進廁所了。惡心透了,真是一開口就老大一股味兒了。她是一點也不能承受的。

至于她最後會不會跟範建國結婚,這位姑娘其實根本就沒想好,但是卻還是趕緊搬走了。

這個事情,那就是容後再議了。

不得不說,這姑娘雖然算不上是十分的冷靜,但是也算是很果斷了,她搬走了,這婚禮也不結了。範家可就丢人了,最近範家在村裏的火氣很大呢。

不過別看他們家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但是很多人家都不怕他們的。他家跋扈也不過就是仗着兒子多,還有一個兒子再當兵,但是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誰不知道啊。

現在範家過的十分的不痛快,白奮鬥都是不知道,不過他這人樂意往好了想,跟何蘭說起這些,感嘆:“等過兩天我再去一趟。”

何蘭趕緊攔着說:“不要去了,如果被他們家發現怎麽辦呢,你可別讓我擔心了。咱們好好過日子。”

白奮鬥聽到她關心的話,低聲笑了出來。

他說:“媳婦兒,你怎麽這麽好啊。”

何蘭:“那你對我不是更好?”

他們談不上愛情,但是卻也相處的十分融洽,何蘭:“等會兒我給你溫點小酒兒,你喝一杯。”

“成。”

白奮鬥高興,他說:“聽你的。”

何蘭頓了頓,說:“你吃過晚飯之後去薅一點艾蒿。”

白奮鬥疑惑:“薅那個東西幹什麽?”

何蘭一本正經的:“你薅一點艾蒿,我煮點水,給你沖一下去去晦氣。這被那個于老太怎麽詛咒,咱們可不能能什麽都不幹。”

“成,聽你的。”

白奮鬥:“那我可得快一點,哎算了,別等晚飯後了,我現在去,那麽多人都被于老太詛咒了,我去的晚了,這艾蒿都沒有了還得去遠地方薅。”

他是個急性子,很快的就說:“孩子放在嬰兒車裏,你看着點,我去去就回來。”

“啊?好”

白奮鬥很快的出門,不過他也想到了莊志希,人家莊志希也幫過他了,有這樣的事兒,他不能不跟莊志希說一聲,莊家正在吃飯,莊志希聽說白奮鬥要去薅艾蒿去晦氣,立刻加入,他說:“帶我一個。”

他三兩口把饅頭塞到嘴裏,跟着一起匆匆出門,兩個人一起出門,周群眼尖的看到,立刻問:“你們這是幹什麽?”

莊志希:“我們去薅一點艾蒿。”

周群一下子就曉得這是幹什麽了,這個事兒他就不感興趣了,因為沒有詛咒他啊。他說:“那你們去吧。”

莊志希和白奮鬥轉身正要走,就看到一個臉色蒼白憔悴的女人走在了門口,她看着院子裏的人,根本不看旁人,視線一下子就落在了白奮鬥的身上,帶着幾分哭腔的叫:“奮鬥。”

白奮鬥倒是很驚訝了,他沒想到過來的竟然是關桂玲。

他其實也就半年多沒見過關桂玲,相比于上一次見到關桂玲的樣子,她這次真是憔悴的不得了,臉色也蠟黃中透着蒼白憔悴。反複大病初愈。

不過這并沒有引來白奮鬥的同情之心,他反而是很警惕的看着關桂玲,說:“你叫我幹什麽?”

關桂玲也沒想到自己的命這麽差,她本來算計的好好的,可是沒想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她咬着唇說:“你能出來一下嗎?我們好好談一談。”

眼看白奮鬥不樂意的表情,說:“我知道你可能對我有意見,但是你聽我解釋,只要你聽我解釋,你就知道我的苦衷了。”

白奮鬥堅定:“我不管你有什麽苦衷,咱們也沒啥關系,我不想看見你。沒事兒少往我這邊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有個什麽呢。我還要不要名聲了?”

白奮鬥這樣意志堅定,真是大家想不到的。

莊志希和周群都詫異的看着白奮鬥。

白奮鬥:“去去去,你少來我們院子,我跟你可沒關系了。小莊,走。”

他還着急出去呢。

莊志希:“行。”

正往外走,關桂玲一下子拽住白奮鬥的胳膊,祈求的說:“你聽我說好嗎?我求求你~”

這樣柔弱的女人啊。

白奮鬥抽出自己的手臂,說:“你走開!”

兩人說話的動靜驚動了院裏的人,就連何蘭都開門了,她疑惑的看着關桂玲,又看了看白奮鬥,問:“怎麽回事兒?”

白奮鬥:“沒事兒。這個女人一直拽着我,煩死了。”

何蘭:“……”

她挑挑眉。

關桂玲:“這是……?”

“這是我媳婦兒。”白奮鬥驕傲的介紹。

關桂玲瞬間睜大眼,不可置信的後退幾步,顫抖着說:“你你你,你結婚了?你怎麽能結婚?這個女人肯定不是好人,她肯定是騙你的。”

一個正常的女人,怎麽可能找白奮鬥這種男人?

這種女人一定圖謀不軌!

“白奮鬥,你是一個單純的人,但是可千萬不能被壞女人騙了啊!現在有一些女人。那可最不要臉……”

白奮鬥本來還不算是十分的生氣,但是這個時候倒是火了:“你可給我滾犢子吧!真是馬不知臉長,你可給我滾一邊兒。別是自己是一坨屎,就以為別人也是。你說的那些,不都是你自己嗎?有什麽臉面說別人,真是好笑。”

白奮鬥厭惡的看着關桂玲,覺得自己以前的眼光真是不咋地。

白奮鬥毫不掩飾的表情被關桂玲看在眼裏,這心倒是慢慢的沉了下來。她蹙着眉,很快的調整了思路。

關桂玲立刻上前:“大妹子,你好,我是白奮鬥的未婚妻,我……”

這話還沒說完,就被白奮鬥打斷,白奮鬥氣惱的說:“關桂玲,你說的什麽屁話?什麽未婚妻?你說這個話不覺得好笑嗎?真是有毛病,你以為我不打女人是不是?沒事兒還跑到我媳婦兒面前挑撥了?我們當初也就是商量搭夥兒過日子,你都不願意了,還在外面傳我的瞎話兒,就別以為現在還能糊弄住我。怎麽着?跑到我媳婦兒面前挑撥是吧?我告訴你!爺們不是那好欺負的,也不是眼瞎的。我會再理你?我告訴你!不能夠!”

他指着關桂玲的鼻子罵:“別說我不給你面子,趕緊給我滾!要是讓我知道你再來我家,我就去揍你男人。什麽玩意兒嘛!”

關桂玲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奮鬥,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把白奮鬥拿捏的很好,她現在還記得兩個人分開的時候,白奮鬥每天來找她那個狼狽的樣子。

可見,他是愛慘了她。

可是現在,也才半年多,他竟然移情別戀了。

這男人,未免也太靠不住了。

關桂玲驚訝的看着白奮鬥,說:“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沒想到,沒想到這麽快你就再找了……”

白奮鬥還沒有言語,周群先看不過眼了,他說:“哎不是,這個大姐,你怎麽說話呢啊。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長相,還裝什麽柔弱小白花呢。什麽叫白奮鬥再找了?你當我們不知道啊,你自己沒按好心眼還悔婚。怎麽的?就興着你不幹人事兒,就不興着人家醒悟啊?你現在還一副受害者的樣子,你騙誰呢。誰不知道你是個什麽玩意兒。你瞅見沒?”周群自己指向了出門看熱鬧的王香秀,說:“你看她好看不?人家比你好看一萬倍吧?就這,白奮鬥都能清醒過來。更不要說你這種長得咋樣,心底不咋樣,想的還挺美的。你跟你前夫感情那麽好,又出來釣什麽男人啊。還不是想撈錢。哼,我告訴你,我周群就看不慣你這種女人!啊呸!”

王香秀:“……”

她冷着臉,你說話就說話,你拉上我幹什麽!

不過想到周群說她比眼前這個關桂玲好看一萬倍,她心裏還是很得意的。這女人啊,就沒有不喜歡別人說自己長得好的。

關桂玲也沒想到還半路殺出來一個程咬金,她咬着唇,搖搖欲墜:“你們怎麽能這麽說我……你們太過分了。”

“哎不是,這個大姐,你沒事兒別來我們院子啊。你都上門了,還敢說自己是好人?充什麽好人呢。”

周群鄙夷的看着關桂玲。

這人吧,都是為自己考慮的。但是關桂玲也太欺負人了啊。人家白奮鬥都結婚了,她還想來攪合?裝給誰看?不就是想要錢嗎?她兒子來要不到,她自己就來。

真是不要臉。

周群:“呸!”

他看過這麽多熱鬧,這種女人不是好東西。

周群難得正義了一把,主動為白奮鬥說了話。然而……

周大媽臉黑了。

她這個臉啊,跟鍋底灰一樣,那顏色都不能看了,她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子低氣壓。這能不是低氣壓嗎?她最怕的就是周群幫白奮鬥說話了。雖然沒有看見,但是她已經從王自珍哪裏聽說過完整版的雨夜帶刀不帶傘事件,當時真真兒就是周群對白奮鬥有意思啊。如果不是那個事兒,周群也不能變成一個“廢人”。

現在,周群竟然又要靠近白奮鬥,周大媽那靈敏的觸覺瞬間啓動,她死死的盯着周群和白奮鬥。

不過,她可沒直接給周群拽走。這就太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于是,她毫不客氣,直接把火力對準了過來的關桂玲,說:“關桂玲,你怎麽回事兒?你是不是看着人家結婚了,就想來找茬兒啊,我告訴你,當着我們的面兒欺負白奮鬥,那可不成,誰不知道你當初就是想找白奮鬥拉幫套,後來有收了陳源的好處甩了人。咱也見過有感情不合适分手的,但是你看看你幹的那是人事兒,你分手就分手,怎麽還能冤枉白奮鬥是個打女人的?人家可沒打過你吧?你做人這麽壞這麽自私,可真是夠嗆。哎對了,陳源也在呢……”

她叫:“陳源,陳源啊……關桂玲來了。”

陳源夫妻這個時候已經停戰了,陳源鼻青臉腫的出來:“什麽事兒!”

關桂玲:“陳小哥。”

嘔!

這個稱呼。

陳源睨着她:“你誰啊?”

關桂玲一梗,随即說:“我是關桂玲啊,你還記得我嗎?”

關桂玲?

陳源有一絲迷茫,不過卻又仔細的打量關桂玲,看了一會兒,終于認出來了:“哦,是你啊,你怎麽這麽醜了?”

圍觀群衆:噗!

關桂玲:“……”媽的!

陳源厭惡的看着關桂玲,說:“你來找我幹什麽?”

關桂玲抿抿嘴,說:“我、我能跟你借點錢嗎?”

其實她的第一選擇是白奮鬥,她本來是想趁機給白奮鬥籠絡回來的。其實開始的時候放棄白奮鬥,一來是陳源能給好處,二來是因為陳源他爸,陳源他爸是後勤的主任。

白奮鬥又是後勤科的,所以她一直覺得陳源他爸會收拾白奮鬥,既然這樣,她就沒有必要在白奮鬥身上吊死了。她要是找了白奮鬥拉幫套,白奮鬥還被陳家父子坑了,那麽她不是就白算計了?

再加上,白奮鬥給人花錢也十分摳門,雖然會給他家買一些吃喝用,但是卻不會給他錢,這讓關桂玲更是看不上。在這樣的條件下,她離開白奮鬥,其實一點也不奇怪啊。

至于往白奮鬥身上潑髒水說那些話,這不是逼不得已,為了錢嘛。

白奮鬥要是個男人就不該跟她計較的。

而且吧,她最近聽說白奮鬥竟然已經回車間工作了,這讓關桂玲想要找他拉幫套的心思又強了幾分。只不過沒想到,萬萬沒想到,白奮鬥竟然結婚了。

這是她怎麽都沒有算計到的,她沒想到會有人要這樣的男人啊!

她,失算了。

眼看現在白奮鬥對她敵意很大,正好陳源也在,她立刻轉頭向陳源借錢。

陳源條件那麽好,借她一些不算什麽吧?

畢竟,她可是聽了他的話才放棄白奮鬥啊。

關桂玲深吸一口氣,最初委屈可憐的樣子,說:“陳小哥,我這日子真是過不下去了,你幫幫我吧?以前,我也幫你做了不少事兒,求求你看在我們以往的老關系上,也幫幫我。”

陳源疑惑:“我為什麽要幫你?你以為你是誰啊!”

關桂玲更加不可置信的看着陳源,沒想到他竟然能說出這種話。

陳源:“再說什麽叫你幫我做了不少事兒?你幫我幹活兒,我可是給錢了的,怎麽的?這倒成了你的功勞了?你怎麽這麽臉大呢。我跟你講,這出來混,可不能這樣。”

反正他們大院兒的人都知道白奮鬥上次結不成婚是因為他,所以陳源也就直接開口了。而且他覺得這個關桂玲很不上道兒,還敢在他這裏拿大?

他給錢,她辦事。

這就是正常的銀貨兩清。

這還想跑到他這裏要功勞?

她有功勞嗎她!

真是不知所謂。

他厭煩的擺手,說:“滾犢子去!”

關桂玲沒忍住後退了一步,說:“你、你好狠的心……”

她這一出兒,要是擱了一般的男人,保不齊還能受到一點影響,但是這可不包括陳源。陳源打小兒就被父母捧在手心,見多了拍馬屁的,也見多了上杆子的,像關桂玲這樣在他面前拿腔拿調的。

他還真是不感興趣。

畢竟,關桂玲又是絕色大美人。

陳源:“呸。滾蛋哈!不然我讓我媽把你男人開除了,真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跑到我面前叫兩聲,我陳源是這麽好欺負的人啊,真是什麽東西!”

他這話一出,關桂玲還真是不敢講話了。

她男人現在就是因病住在醫院,不知道什麽能好,生怕耽擱時間長了回去不被留用。所以關桂玲趕緊說:“我錯了,我錯了的,我不該胡說八道。”

她委屈落淚:“我實在是缺錢……”

她這樣,沒人同情。

這比她還窮的多了去了啊。

王香秀看着關桂玲,仿佛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靠着一點點的姿色到處糊弄錢。但是又一想,人家關桂玲比她強的,人家最起碼還有個男人,可能還不用出賣自己。

倒是她……這麽一想,她就覺得很沒意思了,轉頭兒就不看這個熱鬧了,直接回家。

關桂玲在白奮鬥和陳源這裏接連滑鐵盧,一時間還真是有點麻爪兒了,畢竟她能借錢的也就是那麽幾個。現在家家戶戶過日子都要算計着來,哪裏有錢借給她?

一時間,她有點不知道怎麽辦了。

白奮鬥看着關桂玲,冷哼了一聲,說:“媳婦兒,你回家把門鎖好,如果有什麽不要臉的東西敲門,你就喊人,真是晦氣,出門還碰見這麽個玩意兒。肯定是于大媽詛咒我的原因。”

他把事情歸結到這個上了。

“我可得好好洗一洗,走,趕緊拔艾蒿去。”

莊志希:“行。”

他跟着白奮鬥一起出門,等白奮鬥走了,關桂玲更是無奈,不過她不死心,既然陳源不能得罪,那還是要找白奮鬥。白奮鬥走了,她就找白奮鬥的媳婦兒。

她就不信,憑借自己的手段,還不能拆散他們!

她走到門前,還沒等開門,趙桂花突然開口:“你要是騷擾白奮鬥他老婆,我就去街道揭發你破壞他人家庭。”

圍觀群衆周群表示,趙大媽你可以啊,真是一擊即中。

果然,關桂玲不敢亂來了。

她僵在原地。

周群樂樂呵呵的說:“我覺得這樣好,哎不是,關桂玲,你兒子來借錢的時候不是說你在醫院生孩子嗎?你生個哪吒了?”

關桂玲臉色更加難看,說:“你們胡說什麽!”

“那你咋是這個時候生孩子?還是這是你家騙錢的手段?”

周群真誠發問。

關桂玲氣的不行,說:“我不知道你說什麽。”

這個時候她也看出來了,誰也不會給她面子,更不會由着她在這邊鬧了,她咬着唇,無可奈何的跺腳,随即終于離開。這人一走,明美就從窗戶裏探頭說:“滾蛋了?”

趙桂花:“你咋不出來看?”

明美撇嘴:“我跟她一個單位的,怕她又來沾上我們家啊!她又懷孕了,這要是故意在我們家摔倒什麽的,我們可說不清楚了,到時候被賴上怎麽辦?”

這也不是陰謀論啊,而是明美知道關桂玲現在急需錢,她又不那麽在意孩子,所以能幹出什麽真是不好說。

而且吧,明美是真的不怎麽看得上關桂玲。

你說你窮,你要是窮,你就別懷別生啊,孩子少一點,日子肯定是輕松不少的。但是這人不管,這一個接着一個的懷孕,一個接着一個的生。

可是她又沒那麽愛孩子,這生下來也不過就是送人。

然後說自己過得苦,這你指望誰能幫你?

明美反正是知道,做人不可以這樣的。

她撇嘴,倒是周群聽了她的話,格外的震驚,他說:“又又又,又懷上了?”

明美點頭:“我聽說她又懷上了。”

周群:“……”

這別人家生孩子怎麽就那麽容易,他家生孩子怎麽就那麽難,結婚了十來年才生了一個孩子,但是你看看人家,噗噗噗,跟老母雞下蛋一樣,生個不停啊。

不過,孩子貴精不貴多!

周群立刻就想到了這一點,覺得自家一個孩子也挺好,自家小七斤多聰明的娃兒啊!小小年紀就很懂事兒,都不愛哭。可好帶了。你看李廚子家那個夜哭郎胖丫頭,這就顯得他們家的孩子賊好了。

他們這個大院兒一下子多了五個小孩兒,因為李芳家的小胖丫頭愛哭,導致其他的家長都覺得自家孩子真是乖巧極了。一個個提到的時候真是格外的驕傲。

周群這麽一想,就覺得心裏舒坦了。

他很快的八卦起來:“那她不是才生了一個嗎?”

明美點頭:“聽說是送人了。”

周群:“……”

這可真是……

周群:“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趙桂花倒是蹙眉,說:“哪有這麽懷的,自己還想不想好了。”

這樣反複懷孕生孩子,對關桂玲自己的身體也不好啊。

不過這話,也就是在家說說,他們提醒人家關桂玲,人家還要覺得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兒呢。

這要是這麽說,周群是有發言權的,他說:“确實啊,女人不能一直生孩子的,就小妹她媽,她就是這種情況,我聽我媽說,她就因為一直生,明明比我媽小十多歲,但是看着比我媽還老。而且疾病纏身的,好些個女人病。”

“小妹?”明美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

趙桂花:“就王自珍,王自珍不是周大媽的幹女兒嗎?自然是周群的幹妹妹了。”

明美:“……哦。”

她一下子還真是沒反應過來。

不過人啊真是各有各的運勢,周群他們家是現在變好了,以前可不怎麽樣。不過就這,他們家竟然對王自珍一直都很好,不得不說人和人之間真是講一個緣分了。

周群:“這種事兒對身體是個大損傷的。”

他整個人靠在窗臺上,跟個碎嘴子大姐一樣。不過大家倒是都習慣了,周群現在的愛好就是兩個,一個是帶孩子;另外一個就是到處碎嘴子。

這別說是胡同裏,就連廠裏都是處處都有他的身影。

他就這樣,大家倒是也習慣了,總之現在周群是跟院裏的婦女同志們打成了一片。

他說:“哎。這個關桂玲,等我再打聽一下去,咱們可得知己知彼。”

他樂颠颠:“如果他再來,我就揭穿她的畫皮。”

趙桂花:“你對白奮鬥倒是挺夠意思的,這麽幫他。”

周群:“這根白奮鬥有什麽關系?我這不是為了白奮鬥,白奮鬥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關桂玲來我們大院兒耀武揚威。這個,我不允許!我純粹是想拆穿她的畫皮,真給咱們女同志丢臉!……呃,不是,我是想說,真是給廣大婦女同志們丢臉!都說婦女能頂半邊天,她這可不行!”

周群義正言辭:“我反正是不能容忍有這樣的情況!”

趙桂花:“……”

明美:“……”

周群:“哎呀,我等去後院兒問問陳源,看看他跟關桂玲是怎麽回事兒!”

“你跟陳源很熟?”明美好奇的問,但是心裏倒是覺得這不可能。畢竟,陳源這人看着就挺高傲的。

周群:“不熟悉啊。”

他理所當然:“但是不熟悉也不是不能打聽,都是鄰居,我就問一問,就沒有什麽。”

明美:“……”

趙桂花:“……”

她望天,随即說:“随你吧。”

周群興沖沖的去了後院兒,趙桂花瘋狂搖頭,這腦袋啊,都要搖掉了。她是真的佩服周群啊。不過人家的快樂,也是很簡單的。能夠從簡單的事情裏獲得巨大的快樂,趙桂花覺得就周群這個狀态,最起碼能活到九十九。

因為他的快樂實在太簡單了。

這人都沒有憂愁事兒,還能不快樂?

明美感嘆:“我覺得周群有點像我小時候認識的一個人。”

趙桂花:“嗯?”

明美:“我們家屬院兒的一個趙奶奶,她可能講八卦了,誰家的事兒她都知道,我覺得周群就像是她的徒弟一樣。”

趙桂花:“……”

行叭。

他們這邊唠嗑,那頭兒何蘭把門開個縫探頭探腦,趙桂花招手,何蘭立刻抱着孩子出來,說:“人走了啊?”

趙桂花點頭:“走了。你別擔心,有我們呢,她別想欺負你。”

何蘭用力點頭:“我知道的。”

她知道自己好幸運能夠認識這麽仗義的好鄰居。

她說:“我不怕她的,反正我有幫手啊。”

趙桂花笑:“那可不是。”

明美好奇的問:“白奮鬥跟你說過關桂玲嗎?”

何蘭點頭:“說過啊,他給我講過他這麽多年無數次的失敗經歷。”

這聽得何蘭都同情白奮鬥了。

他這感情運也太不順了。

她說:“我相信白奮鬥的為人的,他心底很善良啊。”

明美:“……哦。”

何蘭笑了笑,說:“真的,我真的覺得他是我遇到最好的人。”

她這個人很知足的。

趙桂花:“只要他對你好……”

還沒說完,就看到白奮鬥還有莊志希他們回來了,一人抱着一把艾蒿。莊志希感嘆:“唉我去~媽。你是不知道,這薅艾蒿的人可多了,大家都想去去晦氣呢。”

趙桂花:“這于老太太也是能作。”

她趙桂花也算是見過世面的,那什麽搞上生辰八字,什麽頭發絲兒啊,血啊,她也是聽說過的。但是于老太這個也太簡陋了吧?你說你做布娃娃詛咒別人,連個生辰八字都沒有,就連寫名字,裏面還缺胳膊斷腿兒的有不少錯別字,就沖這個,你能詛咒得了誰啊。

她搖頭,很無語。

莊志希:“媽,咱家還有洗澡票嗎?給我拿一張,我去澡堂裏洗個澡。”

這在家不方便的,在院子裏……這麽多女同志,也不好。

趙桂花:“有,不過澡堂能讓你們把這個帶進去?”

莊志希得意的笑:“讓啊,我剛才遇見有人過去了,說是澡堂讓帶的。”

這種事兒,有時候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少的事兒,其實只要不大張旗鼓的鬧大,沒人跟你計較那些有的沒的。但是你要是都擺在臺面上肯定是不行的,就好比,你如果去問人家澡堂子,人家肯定是跟你說不行。

但是直接帶進去,那倒是也沒人管。

趙桂花:“那你去吧。”

白奮鬥:“我也去。”

何蘭:“你還沒吃飯呢。”

白奮鬥:“我回來再吃。”

他說:“要不等一會兒人又多了。“

“好。”

莊志希還是第一次一起跟白奮鬥一起去澡堂子,夏天裏澡堂子人不多,只有兩三個,而且還是帶着艾蒿的,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這因為艾蒿的事情,真是拉近了彼此的關系啊。

畢竟,這一看帶着艾蒿就曉得,嗯,大家都是被于老太仇視的人。

真是太不容易了,這都不知道怎麽得罪了這個死老太太。

周大牛:“你們也來了,來,這邊,今天池子裏的水溫正好,真真兒不錯。”

他們都是把艾蒿放在盆裏,然後接上熱水泡着,打算等一下洗完了往身上一潑,潑掉晦氣。

大家都進了池子,有個人說:“我家鄉那邊是用柚子葉水。”

“那是啥?”

“咱這邊沒有吧。反正就什麽有就來什麽呗。”

“那倒是。”

莊志希洗了毛巾,蓋在頭上,整個人埋在水裏,說:“哎你們都是怎麽得罪那個老家夥的啊?”

周大牛:“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昨晚想了半宿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得罪了這個老太太,不過今天去派出所問了倒是知道了,原來是她讓我給他家修屋頂,我拒絕了。她就恨上了我。”

莊志希:“那也太冤了吧?”

周大牛:“這誰說不是呢?你說她家好幾個兒子,她不指使兒子幹活兒,還想讓別人幫忙,真是不要個老臉了,這不給她幹就是得罪她。”

“你這就不錯了,我聽說我們院子的王大姐夫妻就是因為跟她大兒子一天結婚,就被他詛咒了。”

“這什麽人啊。”

“她連自己三個兒媳婦兒都沒放過。哦對,還詛咒了自己女兒,她怨恨她女兒下鄉之後不給家裏寄錢寄糧食。”

就這個話,莊志希都震驚了,說:“這下鄉日子那麽苦,不都是家裏人給下鄉的孩子寄東西嗎?她這還好意思跟女兒要?她家閨女在鄉下幹活兒操勞,能不能吃飽都不好說,她還想要東西?我記得他閨女下鄉的地方是大西北啊。”

“這誰說不是呢,就喪良心呗。”

莊志希:“那她幾個兒子現在是什麽反應?不是說都詛咒兒媳婦兒了?”

莊志希問周大牛,誰讓周大牛跟于家是住在一個院子呢,知道的最多了。

周大牛:“還能是什麽反應?該吃吃該喝喝呗。他家也在家裏罵于老太呢。特別是老大兩口子,覺得于老太真是害人。不過我出來的時候,他們家幾個在家裏打仗呢。吵得天翻地覆。”

莊志希:“為什麽啊?”

他趴在池子邊緣,好奇的問。

“這不是說于老太肯定是要坐牢的,于老頭也參與了,最起碼是個知情不報。所以那邊可能都要追究,畢竟這性質太惡劣了。于是他們家幾個孩子就開始争奪于老太和于老頭那間屋子了。”

莊志希:“……”

當初于寶山死了,他們第一時間是争奪屋子。現在于老太可能要坐牢,他們第一時間還是争奪屋子,不得不說,這家子的家風真是太好了。

大概是莊志希的表現十分的明顯,周大牛呵呵笑,說:“他家就這樣,平日裏也互相算計,就這家風。他家的家風就是這樣,我跟你講,他們是一根線都要算計清楚的。就連糞車路過門口不吸口氣兒,他們都覺得虧了。而且他們家幾個兒子對于老太老兩口都很怨恨的。當初于寶山還活着的時候,他們老兩口最寵這個小兒子,還挖着其他幾個孩子的貼補小兒子,這日久天長的,誰能有個好氣兒?”

他壓低聲音:“而且吧……以前的時候,他家四間房,其實是三間半,有一間是偏房。老兩口一間,于寶山一間,老大兩口子帶孩子和老二兩口子帶孩子住一個屋,老三兩口子帶孩子和老四住偏房。你說就這,多擠吧啊,這還非要給于寶山單獨一個屋,你說說得過去嗎?這偏心都沒有這麽偏心的。要不是這樣住,我估計老三媳婦兒和老四也未必能搞在一起。”

莊志希點頭,說:“那于寶山那個屋……”

“那個屋讓老二媳婦兒搶去了。現在是老大一家子一間房,老二一家子一間房,老三老四住一起。不過這一次就不好說了,按理說,該是老三一家子住老頭老太太的房間了。”

他也感慨:“就算是這樣他家住房還是緊張的,孩子跟大人住一起,沒那麽方便的。”

這成年人,懂得都懂。

大家紛紛點頭。

正說着,莊志希一擡頭,就看周群竟然和陳源一起進來了。

莊志希驚訝的挑眉。

白奮鬥倒是不客氣,說:“你倆怎麽湊一起了?”

陳源一看白奮鬥就想走,但是又覺得自己現在走了太慫了,他哼了一聲,自己找了一個距離白奮鬥最遠的位置,下了水。

周群倒是熱絡的湊過來,他說:“嗐,我剛才不是去後院兒找陳源唠嗑,想問問關桂玲的事兒嗎?這就正好說到了關桂玲又懷了,他們夫妻因為別人有孩子自己沒有,又吵起來了,大打出手。”

他說:“陶玉葉把一盆洗腳水都潑我倆身上了,這不,我們就來洗個澡。”

陳源:“……你倒是也不用說的那麽詳細。”

這個該死的。

周群還樂呵呵呢:“是他請我,我這也是無妄之災啊。哎呦喂,你說這女人啊,長得不錯,這腳丫子可挺髒,真是一盆髒水。”

陳源忍無可忍:“你差不多得了,說起來沒完了是吧?我這不是請你來洗澡了?”

他想到陶玉葉那個女人,就覺得實在是受不住,他當初,就不該選擇這個女人。

他當初看陶玉葉,明明是很溫順開朗的一個女人,沒想到實際上竟然是這個鬼樣子。真是讓人厭惡極了。可是如果讓他結婚,他又不幹。這花錢娶回來的,還給她安排了工作,難道就這麽離婚?那他家也太虧了。

他陳源肯定是不做這種虧本的買賣。

他靠在池子裏,面色不好看。

周群:“陳源啊,你看你,這說一說又不會掉一塊肉,再說我也沒說什麽壞話啊,哎對了,你們啥時候來的?”

莊志希:“來了沒多久。”

周群:“你們下次叫我啊。”

他是很樂意來澡堂子的,自己帶點茶葉,真是一泡就是一天,唠唠嗑什麽的,且快樂呢。他說:“我跟你們說……”周群叭叭起來。

莊志希:“……”

其實他就已經算是很能講的了,但是碰到周群,還是要甘拜下風,這人是對十裏八鄉的所有八卦,都了如指掌啊。莊志希聽着熱鬧,懶洋洋的靠在一邊。

大家都湊在這邊,陳源就很不滿意了,他覺得自己是和周群一起來的,而且周群的門票還是他買的,這周群未免太不把他當回事兒了。

他冷哼一聲,死死的盯着周群,希望他能感覺到自己的不滿意。

這條件不如他的跟他一起玩兒,竟然還不懂得恭維他,真是不知所謂。

要知道,他可是後勤主任的兒子,這個周群,毫無遠見。

周群察覺到陳源的視線,有點疑惑,說:“小陳啊,咋了?”

這一聲小陳,也讓陳源不高興了,他什麽身份,就敢叫自己小陳?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真是阿貓阿狗都把自己當回事兒,這些人真是不知所謂。

一個個的,都擺不正身份啊!

這麽一想,越發的不滿意,他起身,準備離開池子。

周群:“你咋了?”

陳源呵呵冷笑:“沒什麽。”

周群終于看出這人是不高興了,他想着人家到底是了領導公子,該拍的馬屁還是要拍的,不然就他的名聲,這電工一輩子也不能再升級了,他還想再升一級呢。

這可都是錢啊!

這麽一想,周群立刻就露出笑容,他伸手沖着陳源的屁股一拍,拍馬屁:“小陳,你屁股很白啊!”

啪!

清脆的巴掌聲。

很快的,現場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

一秒、兩秒、三秒……

“咳咳,咳咳咳!”莊志希突然爆發了劇烈的咳嗽聲。

白奮鬥瞬間想到周群曾經試圖對他這樣那樣圖謀不軌,他幾乎是瘋了一樣瞬間就竄到了池子的另一頭,驚恐的看着周群。媽媽呀,他就說周群這人不對啊。

周群今天還為他說話了,可怕啊!

他不想靠近周群啊。

白奮鬥反應十分的激烈,可是其他人也不是不能理解啊,周大牛一幹人等也都火速的遠了幾分,警惕的盯着周群。

周群:“你們這是幹什麽啊?你看我這陳兄弟,真白!還有彈性!保養的真好!”

莊志希:“咳咳咳咳~”

仿佛要把肺給咳出來!

這個時候,被“襲擊”的陳源終于反應過來了,他慘叫一聲:“啊!!!!!!”

連滾帶爬的從池子裏爬到外面,啪叽一下子摔倒,他也顧不得疼了,嗷嗷的往外沖啊!他就說周群為什麽找他,他就說!

原來這個人竟然相中了他!

防不勝防啊!

他只顧着防備白奮鬥,竟然忘了周群更可怕啊。要知道,白奮鬥和周群兩個人呢,當初可是相愛相殺過的啊!陳源滿腦子都是這句“真白”,他嗷嗷慘叫就要往外跑,生怕自己跑的慢一點,就要被周群給抓住。

他可是清清白白的一個男人啊!

可不能被周群給糾纏上啊!

救命啊!

莊志希眼看這人撒歡兒的就要往外跑,高聲叫:“卧槽!你別往外跑啊,再沖就是大街上了啊……”

不過陳源根本就沒有聽見莊志希的叫聲,直接沖出了浴室也沖出了更衣間,眼看就要往外沖。他可得趕緊逃竄啊!好在傍晚換班,門口買票的工作人員換成了一個小夥子,這要是小姑娘,真是要發瘋的。

小夥子驚呆了:“卧槽!”

他這是第一天上班啊,這咋就遇見這樣的事兒了?

這個人,為何如此奔放?

這城裏人都玩的這麽花嗎?

眼看這人就要跑到外面,他冷不丁的反應過來:“啊,卧槽!你別出去啊!”

他一個健步竄出來,趕緊從身後抱住陳源:“你不能出去啊……”

陳源用力掙紮:“你放開我!快放開我!”

“我的天,你別沖啊!我的媽媽~你快進去啊~”

他拖着陳源往裏走,這時已經有人聽到動靜看過來了。他一個賣票的都覺得丢臉極了,可是他更怕有女同志出來看見啊!他使勁兒拽人……

然而,越怕什麽,越有什麽。

他這拽着人,就看女湯出來兩個女同志。

“啊啊啊!這個男人竟然不穿衣服!”

“傷風敗俗!”

陳源這時也反應過來了,他啊的又尖叫了一聲,直接捂住臉,又竄回了浴室……

155、龍潭虎穴

陳源吓壞了!

“真白”, 這兩個字兒就像是魔咒一樣,咣當一下子就砸在了陳源的身上,陳源瞬間就破了大防,他吓的飛快的逃竄, 只不過吧……效果也不是很如人意。

售票員緊緊的抱住他, 一個勁兒的往裏拽:“大哥, 大哥你還光着呢, 別往外沖啊!”

他欲哭無淚,這是上班第一天啊, 怎麽這麽慘啊!

更慘的是, 幾個女同志一起從女湯裏出來,一看這光溜溜的家夥兒, 嗷了一聲, 叫出來, 罵道:“怎麽回事兒,這是幹啥啊!這大白天的耍-流-氓啊!”

“這幹什麽啊!傷風敗俗的!”

話是這麽說,但是還是要看一下的。

陳源再一看幾個洗澡出來的女人盯着他,瞬間再次尖叫, 用力一推, 把售票員甩了一個踉跄,直接就往回跑了。他捂着關鍵位置, 嗷嗷慘叫,只覺得自己這是過不去了。

他前有狼後有虎啊!

“你們澡堂子怎麽回事兒!怎麽還有人耍-流-氓, 這還能不能好了?這男的怎麽還跑出來了!”

售票員一下子被薅住了, 他哭死的心都有了。只覺得自己這運氣簡直是天崩地裂, 他上班第一天啊, 怎麽就能遇到這種事兒, 有的人一輩子也遇不到啊。

他忍不住流淚,哭着說:“大姐,這事兒是個誤會,真是個誤會,我進去看看咋回事兒,我相信一定有什麽,你千萬別誤會了,咱這樣的地方,怎麽可能有人耍-流-氓,那是一定不可能的。”

他生怕自己讓氣憤的女同志吃了,趕緊解釋了一下,這才飛快的進了更衣間。

他左找右找,終于找一個櫃子的夾角裏找到了陳源,虧得他們櫃子不夠大,不然陳源都能藏在櫃子裏,他趕緊說:“大哥,你沒事兒吧?”

陳源哭的比售票員還慘,他叫:“我不幹淨了啊!”

售票員:“???”

陳源嗷嗷哭:“我怎麽就遇見這種人了啊!我可太倒黴了。”

售票員:“???”

陳源:“我……”

售票員:“大哥,你先別哭,先把衣服穿上……”

陳源:“啊,對對對,我穿衣服。”

他飛快的拉開自己的櫃子,正準備拿衣服,就見周群頭頂小毛巾出來了,說:“大兄弟,你咋了?怎麽還突然就跑了?我……”

真白真白真白。

“啊啊啊!”陳源一看周群,瞬間再次破防,整個人都要瘋了,嗷的一聲,抱着自己的衣服就往外跑。

這一次,售票員壓根兒沒攔住人,陳源跑的極快,就像是一道白色閃電,這邊動靜兒這麽大,已經不少人探頭探腦了,幾個婦女更是好奇的直接在更衣間門口往裏面張望。

陳源撞開人群,呼呼呼的跑。

這誰能想到啊,他又這麽跑出去了?

這可真是讓大家措手不及,差點被他撞個滿懷,趕緊讓開:“唉我去~”

“這人咋了啊?”

“這是受了什麽刺激了啊?”

陳源抱着衣服,用力逃竄,夏天的傍晚人倒是不少。他也不管那麽些了,一心要逃開周群的魔爪。他飛快的竄,路上的行人這路走的好好的,就見一個男人如同飛一樣呼嘯而過。

“卧槽,我看見啥了?”

“啊,這也太辣眼睛了吧?那個人是不是沒穿衣服啊?”

“這老爺們也太大膽了。竟然故意不穿衣服……”

“哎媽呀,我見到那個了……”

……

夏天的傍晚,路上的人委實不少,陳源一溜煙兒的往家跑。

哦,不是四合院那個家,而是他父母家,他哪裏還敢去四合院?那裏簡直就是龍潭虎穴,前有白奮鬥,後有周群,簡直是男人噩夢。好在機械廠家屬樓,他家也不是很遠,陳源飛快的跑。

路上引來一群正義群衆直接追,你追我逃的,陳源終于跑到了家屬樓。雖然是樓房,但是現在的人也是喜歡熱鬧的,幫我拿的時候都會坐在樓下乘涼,說一說家長裏短。

此時陳源他爺奶就是在一群老頭老太太還有大嬸子小媳婦兒中,說着最近聽到的新聞,最近最熱鬧的,當屬杏花裏詛咒事件。畢竟,于老太這布娃娃太多了。

別人不小心掃他一眼都能被記恨上,這可真是個奇葩。

更不要說,她搞封建迷信還要偷別人家的內衣大褲衩子搞,讓人十分看不上,這不管啥時候,這種話題都是熱鬧的。更何況,杏花裏也都是機械廠家屬院。跟這邊算是很熟悉了。

不過這邊前期分配的樓房一般都是小領導而已。

大家正說的熱鬧,就看一個光不溜秋的人像是一陣風一樣往回跑,竄的十分的快,“啊啊啊!這誰啊!”

“哎不是,這不是小源嗎?這咋了啊?”

“我的天,這孩子咋不穿衣服?太豪放了吧?”

“這……”

陳奶奶一下子崩潰了,叫:“你們別亂說話……“

她趕緊就要湊上去,但是陳源哪裏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接越過他跑回家,一直到進了門,才貼在門上,人緩緩的癱坐在地上。陳源媽:“???”

她震驚的看着兒子,趕緊問:“怎麽了?這是出什麽事兒了?你怎麽是這樣回來的?是誰欺負你了?”

“媽,嗚嗚!”

陳源瞬間就哭了,他看到親媽,只覺得自己所有的委屈都有了說話的人,嗷嗷的哭:“媽,我苦啊!周群,周群那個混蛋想對我圖謀不軌啊!”

陳源媽:“什麽!~”

她吓壞了,雖然不是機械廠的人,但是她男人是機械廠的主任,機械廠的熱鬧,她可是都知道的。周群這個名字,那是早有耳聞啊。她趕緊說:“怎麽回事兒?你快給我說說,這人怎麽回事兒?”

她又上下檢查兒子,說:“你有沒有怎麽樣?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麽?”

陳源哭着仰天面條淚。

這個樣子真是徹底吓壞了陳源他媽,她震驚的說:“什麽,他對你做什麽了?”

她腦子裏立刻想到了七七八八不好的事情,都是“男上加男”,這一瞬間,陳源媽也哭了:“這,這還有沒有天理了啊,我好好的兒子啊……”

“媳婦兒,你開門,兒媳婦兒!”

“小源啊……”

陳家老頭老太太也不知道發生了啥,一看陳源這樣沖回家,也趕緊回來。

陳源媽恍恍惚惚的開門,腦子裏還在“狂風暴雨”,老太太趕緊擠過兒媳婦兒,過去問:“咋回事兒?你們給我說說……”

“小源啊,你……啊,你腳受傷了,你鞋呢?你光腳跑回來的?”

“我可憐的孩子啊……”

這時陳主任從屋裏出來,趕緊問:“你到底咋回事兒啊?你說清楚啊?你……”

這一家子正要說話,就聽樓下傳來聲音:“剛才那個變态呢?”

“那個人跑到這邊了?你們看見了嗎?”

“咱們得給這個人扭送到派出所,真是光天化日之下,膽子也太大了……”

“就是啊!”

“嚴懲,必須要嚴懲啊!”

陳源爸一看事情肯定瞞不住,立刻說:“我下去處理,你快簡單給我說一下。”

陳源媽搖搖欲墜,哭哭啼啼:“都這樣了,還怎麽說?”

陳源爸:“你閉嘴,陳源你說,你快點,難道你想被人當做變-态-流-氓抓起來?”

陳源哭着說:“我跟周群一起去澡堂子洗澡,周群拍了我的屁股誇我白……嗚嗚嗚,他肯定是對我有意思,嗚嗚嗚……”

陳源爸差點一口氣上不來,他說:“沒別的了?”

陳源震驚:“你還想有別的?”

陳源媽也震驚:“兒子被人摸了屁股,你還想有別的?”

陳源爺奶:“你這小子怎麽回事兒,我可憐的小源啊,怪只怪你這孩子太英俊啊,倒是讓一些心懷不軌的男人動了心思……”

陳主任深吸一口氣,說:“我下樓應付一下。”

他趕緊出門,一出門,就看到已經有人上來了,他就說瞞不住剛才光着身子瘋跑的人是陳源。陳主任飛快的頭腦風暴,幾乎是頃刻間就想到了一個最簡單的借口。

他趕緊攔住過來見義勇為的衆人,說:“同志們,同志們等一下。”

“你是……”

“裸奔他爸。”有人小聲嘀咕一句。

其他人恍然大悟:“哦~”

再看陳主任,那就十分的警惕了。

“同志,你兒子這在大街上幹出這種事兒,這可是十分不對的,我們一路追他追到這邊的……”

還沒說完就被陳主任打斷,陳主任立刻說:“我知道,我知道這件事兒是我兒子的不對。但是我能解釋,我們能解釋的。事情是這樣的,我兒子剛才去洗澡,剛脫了衣服就被老鼠吓了一跳。這孩子小時候讓老鼠咬過,一看老鼠就扛不住,吓的他嗷嗷的往回跑……結果你看這就鑄成大錯了,但是本質上,他真的不是故意要裸奔的。”

他這麽一解釋,繼續說:“我跟我兒子都是機械廠的職工,我是後勤的陳主任,如果各位信得過我,我明天一定親自領着我兒子去廠保衛科,不管保衛科怎麽處理,我們都是認可的。還請諸位給個面子。”

大家面面相觑,好半天,大家紛紛點頭:“那好吧。”

一來是,現在有工作單位的,特別是大集體都有保衛科,這種事兒确實是能處理的。也不是非要去派出所,其實現在保衛科處理這種事兒也是名正言順的。

二來麽,一聽這位是後勤主任,其實一般人也怎麽想得罪人了。

反正,這人都說了會主動去廠裏保衛科,然後給大家一個交代。

“那行吧,你可得勸一勸你兒子,就算是害怕也不好這樣的。”

“就是啊!”

這時樓上樓下的鄰居也都圍觀這些,陳主任好生好氣的給人勸下樓,又沖着諸位鄰居說:“我明天早上就領他去保衛科。”

話是這麽說,陳主任是松了一口氣的。雖說派出所也能處理,保衛科也能處理,但是他們都是機械廠的人,那保衛科處理就得留着三分餘地了。

雖說這件事兒十分不好聽,但是倒是也沒造成什麽極大的後果。他想過了,今晚過去送點禮,實在不行的話,明天寫一個道歉書吧。他想明白,轉頭回家。

家裏陳源還在哭。

其他幾個人正在安慰陳源,陳源媽一聽只是被拍了屁股,還認真的問:“就是普通的拍一下,對嗎?”

陳源一聽這個,哭的更大聲,這還想怎麽拍?

他這已經是很慘了啊。

陳主任瞪了媳婦兒一眼,說:“行了,兒子沒事兒就好,這個周群,真不是個好東西。”

随即又瞪着陳源說:“你也是的,你自己都是機械廠的人,你還不知道周群是個什麽人嗎?他那些傳言,你瞅瞅那個是正經人能有的?你竟然一點也不知道小心。還敢跟他一起去澡堂子,你說你這孩子心怎麽就這麽大。你就慶幸吧,這一次沒有發生什麽事兒,你要是被人欺負了,我們這父母得多難受?”

頓了一下,陳主任突然就想到了什麽,拍頭說:“好在啊,周群不行啊!萬幸萬幸,他就算是想對你圖謀不軌,也不能夠了。”

陳奶奶罵人:“這什麽院子啊,一個爺們住在哪兒反而還不安全了?一會兒白奮鬥一會兒周群,他們一個個的明明都已經不行了,怎麽就不能老實消停的。真是賊心不死。我大孫子啊,都是長得太好,才會被人盯上。”

陳源這個時候終于不哭了,但是這也哭的嗓子沙啞了,他說:“爸,我是堅決不會再回那個院子了。”

陳源爸蹙眉:“不管是周群還是白奮鬥,他們都不行,其實你不用太害怕……”

陳源激動的打斷了老爹的話,說:“他們不行,難道我就不能受到傷害嗎?你怎麽能這樣想?爸,你也替我想一想啊,你想啊,如果你在樓下洗澡,樓上李科長色眯眯的盯着你,你害不害怕!如果你下樓的時候,樓下的王科長捏一下你的屁股說,真彈,你惡不惡心;如果……”

陳源爸:“不必!不必再說了。”

他已經開始惡心了。

陳源媽也堅定:“老陳,不能讓咱們兒子再回去了,不管你怎麽說,我都不能同意了。”

陳主任:“行吧,那最近就在家裏住吧。”

陳源媽想把公婆弄到那邊兒去,但是眼看陳源那個倉皇的樣子,她是曉得的,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他們擔心陳源,那肯定不會走的。

只能再找機會了。

但是說一千道一萬,不管是怎麽樣,他肯定是不會繼續送羊入虎口。

她的好大兒啊!

“咱們兒子不能再回去,他們在廠子裏……你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給周群弄走……”她蹙眉:“這個人在我們小群身邊,太過虎視眈眈了啊。”

陳主任:“難,他沒犯什麽大錯誤,又是一個七級電工,這怎麽弄走?你等我再琢磨琢磨。”

陳源媽不樂意了:“如果你不能給周群弄走。我就給兒子弄走,兒子可以來我們食品廠。我們廠子雖然不像是機械廠那樣的大廠,但是待遇效益都不差的。”

陳源飛快的:“我要去。”

他現在是一點也不想回機械廠了。

他已經不敢想,明天別人會怎麽講他,他……“嗚嗚嗚!”

又哭了。

陳源媽果斷:“那我來操作!”

陳源爸:“好吧。”

他也是心疼兒子的,但是他們機械廠跟食品廠不一樣。沒道理直接把一個人弄走,而周群是個電工,肯定是哪裏有問題去哪裏。這總歸不能控制他不跟小源見面。

最好的辦法就是,小源離開。

陳源媽:“兒子你趕緊坐下,我看看你的腳,這得去醫院處理一下啊?你看看都流血了,我可憐的兒子啊……”

陳爺爺:“我背着他!走吧,去醫院。”

“行!”

陳源雖然不說是五大三粗,到底是一個成年男人,陳爺爺已經不小的年紀了。不過不管是陳爺爺還是陳源,亦或者是陳源爸,都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一大家子風風火火去醫院。

他們出了門,樓下不少乘涼的鄰居都探頭探腦,表情很是意味深長。

這等人走了,一些上了歲數的婦女可不管那些了,直接說:“要我說,他家沒孩子,可怪不到人家陶玉葉,還是陳源太小了。這還沒有我手指頭長呢。”

“嚴大媽你這眼神也太好了。”

“那可不是麽。”

“我也看見了,真的,還沒有我手指頭……”

大家議論起來,也有人說:“什麽讓老鼠吓到了,我怎麽那麽不相信呢?真能扯,鬼知道是怎麽回事兒?”

“出去打聽打聽……”

“這個陳源啊,平日裏也沒個禮貌,只會敬上眼皮兒,看到領導就樂呵呵的打招呼,看到我們就一副眼高于頂看不見人的熊樣兒,這一次就是活該。”

“我看也是。”

“該!”

現場熱鬧起來……

這話要分兩頭說,這頭兒陳源的種種事情暫且不說,就從陳源沖出去那一刻,澡堂子裏的人就懵了。莊志希就跟出了問題一樣,咳嗽個不停,也不知道是真咳嗽還是假咳嗽。

反正就是咳咳咳咳,感覺要把心肝肺都咳嗽出來。

其他人則是……充滿了忐忑。

大家一個個的看着周群,那眼神兒哎,滿滿都是戒備。

這正常的老爺們,有你這樣的嗎?雖然你不行了,但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這想不到這個的啊!

總之,所有人看着周群都帶着驚恐,像是白奮鬥,已經躲在池子最遠位置了,大有周群靠近就自殺的狀态。

周群自己倒是很無辜,他說:“哎不是,他跑什麽?他剛才叫什麽來着?”

他也懵了:“我這就是誇獎他一下啊,他至于這麽大的反應嗎?”随即又說:“你們怎麽也這麽大的反應啊?”

莊志希:“……”

眼看大家都不知道說什麽,作為最淡定的人,他倒是還能開口:“你別說這有的沒得了,趕緊看看陳源吧?尼瑪,他沒穿衣服竄出去的啊。”

周群一聽,點頭:“哦對。”

他趕緊起身,也顧不得其他來到更衣室,說:“陳源,你沒事兒……”

陳源:“啊!!!”

人抱着衣服就跑。

周群:“卧槽!”

要說剛才還是推斷,現在實實在在看見陳源就這麽跑出去了,周群目瞪口呆。

好半天,他驚呆的轉頭,看向了售票員:“他……怎麽回事兒?”

售票員:“……你問我,我問誰?他幹啥那麽害怕你?”

周群:“我也不知道啊。”

他委屈的很:“我剛才就誇了他白,他就這麽大反應?”

售票員:“…………………………”

沉默,無盡的沉默。

你一個大老爺們,誇獎另外一個大老爺們白?

他默默的退後幾步,說:“我出去看看。”

飛快的出去,而他一出去就被揪住了……

群衆不肯放過他,今天不說清楚,別想走。

售票員:“……”

哭哭,他也走不了啊!

周群神情恍惚的回到了浴室裏,說:“陳源啥也沒穿跑出去了。”

“卧槽。”

“我勒個去~勇士啊!”

這下子,大家終于有點反應了,不過這反應可是給陳源的。

莊志希咋舌:“他不會一路光着跑回家吧?”

“那不至于,他抱着衣服跑的,出去了得穿上吧?”

“你可真能想,他也不是瘋了,哪能就這麽一路跑回家,肯定要穿衣服的。”

“确實,他倒是也不至于這麽瘋狂。”

大家七嘴八舌,這時白奮鬥也看向了周群,雖然還是閃躲,但是卻也發出靈魂的拷問:“你剛才那樣做,是咋想的?”

周群不解的看着大家,好半天,終于反應過來了。

嗯,還不算太遲……不算太遲個屁啊,很遲了。

他說:“唉我去~你們是不是誤解我了啊?我不是那樣的人啊。你們要是這樣想我,我可真是要難受了。我這不是想着拍個馬屁嗎?這你們不跟領導說好話?陳源在這麽也是後勤主任的兒子,我就是想着拍馬屁……”

莊志希一言難盡:“你拍的可不是馬屁,你拍的是陳源的屁股。”

周群:“……”

他無語哽咽:“他那人也沒啥優點,就是看着挺白的,我這不是就只能這麽誇了嗎?再說了,大家都是老爺們,我還能對他做什麽?”

大家懷疑的小眼神兒嗖嗖嗖。

你可是有前科的。

周群看懂了,說:“哎不是,你們真的這麽想我啊,我發誓,我當時真是沒想太多的。哎媽呀,我可真是委屈,我平時也都這麽誇人的啊。大家都愛聽的,誰知道他這樣……”

周群現在是混跡在婦女隊伍裏,平時嚼老婆舌。

他覺得大家真的都蠻喜歡聽好話的。

但是吧,陳源怎麽不走尋常路呢。

莊志希眼看周群真是驚訝的不行,翻白眼,說:“這話誇獎女人當然行,但是你誇獎男人,你自己不覺得怪怪的?”

周群:“……”

他無奈搓手:“那你們說咋辦啊?他不會記恨我吧?”

他又惆悵:“我現在對男人沒興趣啊。”

準确說,男人的事兒還有女人的事兒,他都沒興趣,做人嘛,不能只想這些事情。應該追求更高層次的精神層面。這些人整天只想着男女那點事兒,屬實是很沒有追求。

像是他,他就不是。

他真心的說:“我可真是委屈,誇他,他還不樂意,真是個難纏的人。”

白奮鬥眼看周群無奈的樣子,覺得也不怎麽像是裝的,問:“你說的,是真的?”

他最怕周群還是“心懷叵測”,那要是這樣,他可就危險了。

周群:“真的真的,這有什麽假的?”

他憂愁的嘆息:“完了,我這又得罪人了,以後升級是遙遙無望了。”

莊志希笑了笑。

倒是白奮鬥也很實在了,說:“你本來升級都遙遙無望。”

就沖周群以前幹的那些事兒,他想升級太難了,如果別人是差不多達到等級,只要不是做的太差,只要合格,人都有包容,應該會過,那他絕對不可能。一定會極其嚴格的要求他,畢竟,他這個事兒曾經有過貓膩啊!

而越到等級高,越是不好升級,這是誰都知道的。

所以莊志希覺得白奮鬥說的對,周群還真是想當然了。

就算是沒有這個事兒,他都很難的。

但是周群自己看不破!

莊志希:“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要不要去追一下陳源?”

周群:“你們覺得,我要去追嗎?”

衆位壯漢紛紛搖頭。

“不去?”

“不,是不知道。”

這事兒跟他們沒有關系啊。

倒是白奮鬥從一個“受害者”的角度想,說:“我覺得你還是不要過去了吧?如果你去了,他更加以為你對他有意思了怎麽辦?本來已經平複的心情再次受到驚吓怎麽辦?”

這不是他危言聳聽,是他真真切切的感受過啊。

“我覺得,你不要去了。”

雖然他現在有點相信周群了,但是還是保持着安全距離,說:“我覺得你還是趕緊洗澡,然後回家吧。”

莊志希好心的說了一句:“如果你覺得不好意思,叫你媳婦兒去解釋一下吧。我覺得白奮鬥說得對,你本人就別去了。”

周群:“行。”

莊志希瞅了他一眼,慢吞吞的洗澡,慢吞吞的沖艾蒿水。

但是相比于莊志希,其他人的動作倒是很快,大家雖然也勉強相信了周群的話,但是心裏不是不忐忑的。雖然在澡堂子,但是已經很主動的用小毛巾圍住了關鍵位置,飛快的搓搓搓。

大老爺們不怕看,但是如果別人有奇怪心思,那就很讓人忐忑了。

大家飛快的洗澡,像是周大牛,明明一個壯漢,但是扭捏着圍着小毛巾,簡直像是一個小媳婦兒,但是手上的動作一點也不快,飛快的給自己搓了澡。

他快速的說:“我先走了。”

其他人也不遑多讓,眼看白奮鬥也要走了,莊志希叫住他:“你給我搓一下後背。”

白奮鬥咬牙:“行。”

他搓的虎虎生風,簡直是把莊志希當成了搓衣板。

他動作也快,很快的就跟其他人一樣,嗖嗖出門。

周群也是一樣,他也着急,他能不着急嗎?他想着回家趕緊解釋一下啊,不然陳源恨上他怎麽辦!

剛才還熱鬧的澡堂子,一下子就沒什麽人了,大家都出去的很快,換了衣服往外走。不過這一出去不要緊,一出去就看到澡堂在外面可真是熱鬧,不少人都在探頭探腦。

畢竟,陳源搞得那一出兒,可是相當的驚心動魄了。

大家都好奇着呢。

這從澡堂裏出來的人,就更加容易被盯上了,嘀嘀咕咕,不絕于耳。一個個的都頂着大紅臉逃竄。

還有看熱鬧的認出熟人,拽着不放,非要聽個一二三四五。

真真兒的熱鬧。

澡堂子裏很快只剩下莊志希一個人,他慢吞吞的洗到了最後,透過換氣的小窗戶,已經能看到外面天色有些黑下來了。他終于出來,換衣服出門,售票員吃了一驚,說:“啊,這裏面還有人?我以為人都走光了呢。”

莊志希無害的笑:“我洗的慢。”

售票員:“你運氣倒是好,你不知道,剛才出來一個就造一個大紅臉兒,出來一個就被拽住一個。大家都以為人都出來了,天也黑了,這才散了。”

莊志希:“那我倒是運氣好。”

什麽運氣好。

他就猜到外面肯定很多人圍觀,才不出去丢這個人。

就沖着陳源這麽大動靜兒,沒人看才奇怪。

他清清爽爽的回家,剛走到他們巷子,就看到有人在巷子裏議論紛紛。

莊志希原本以為大家在讨論周群,但是走近了才聽明白,他們竟然再讨論,陳源的皮膚到底有多白,他的屁-股到底有多彈。

莊志希:“……”

他嘴角抽動一下,覺得有點無語了。

你們要是讨論一個女人,多少還算是能說得過去?呃,好像也并不。

不過你們這麽讨論一個男人,這就很尴尬了。

好在,作為最後一個慢條斯理溜達回來的人,大家自然不會拉住他問東問西,莊志希順順利利的回到了院子,他們院子,又熱鬧了。明美他們都坐在院子裏乘涼,她看見莊志希回來,擺手:“你怎麽才回來呀。”

這人明明是跟白奮鬥一起走的,但是回來卻比白奮鬥晚了一個來小時了。

莊志希湊在媳婦兒耳邊低語:“我就是不想出去被人圍觀。”

明美恍然大悟,長長的哦了一聲。

莊志希:“這說什麽呢?這麽熱鬧?”

王大媽:“啊。你不知道?陳源裸奔了啊!好些個人都看到了,可惜啊,他是跑回他爸媽那邊兒,要是跑回這邊,我們還能看個熱鬧。”

莊志希:“……”

是誰,是誰說陳源不能不穿衣服的?

是誰!

不過莊志希承認,當時自己也覺得陳源一定會穿上衣服的。可是,萬萬沒想到,這人倒是有點神奇在身上的,竟然真能敢啥也不穿就跑啊。

他驚訝了好久之後問:“那,他就這麽跑?”

“那哪兒能啊,一群人都去追他了啊,都找到他們家了。聽說陳主任承諾明天會主動去保衛科。”

莊志希:“……”

他默默的看向了周群,覺得這人怕是真的要被陳家記恨了。

不過又一想,其實也沒什麽的,陳家這家子吧,也是很神奇的,他們報複人,都能壞心幹好事兒。

所以啊,沒問題。

他看着周群耷拉的腦袋,說:“你也不用這麽傷心的,雖然事情的開端是你,但是也不是你讓他裸奔的啊。”

“就是!”

周大媽還很不服氣呢:“我兒子就是誇他一句而已,至于這麽大反應嗎?這不是看不起人?”

莊志希:“……”

你兒子可不只是誇贊,他動手了啊。

不過這個話就沒有必要說了,反正總是有人說的,他樂呵呵的說:“其實我真是覺得沒什麽可擔心的,這有技術在手的人,有沒有什麽工作上的過錯,就算是私下裏也沒幹什麽違法犯罪的事情,誰也不能把他怎麽樣的。”

他這麽一說,周大媽眼睛一亮,別看她剛才虛張聲勢,但是心裏還是有些忐忑的。

可是現在就不一樣了,莊志希這麽一說,他就覺得很有道理啊。

她兒子可是技術工,七級電工,這沒有重大的事兒,誰也動不了啊。一個廠子想培養一個高級工,那可不容易。雖說他們這樣的大廠肯定不是一個半個,但是之前幾次鬧成那樣都好端端的。

這次算個什麽啊!

而且這次是真無辜。

她一下子就定住了心神,點頭說:“你說的對。”

莊志希笑:“是吧?所以真的不用想太多的。”

“那是。”

周群自己想一想,好像也是這麽回事兒。

他說:“我真是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也怨我自己單純了。”

不過這說一說,他也不服氣起來啊,說:“再說了,就算是老爺們之間開個玩笑,都是正常的啊。他幹啥這麽大的反應。”

他還委屈呢。

這麽大反應,把他當成什麽人了。

他也不是個壞人啊!

“你媳婦兒去他家了麽?”

周群:“去了。”

他剛才回來把事情一說,姜蘆倒是沒怎麽生氣,但是周大媽氣的夠嗆,差點拿鍋鏟打死他。周大媽現在不怕周群跟女人來往,最怕的就是周群跟男人來往。

這要是以前,即便是周群再怎麽樣,周大媽都會把兒子當個寶。

但是現在有了孫子了,那麽兒子自然就要退位讓賢了。

周大媽的要求就是周群不要在外面敗壞周家的名聲了。

自從有了孫子,周大媽自己都不怎麽在外面跟人計較算計吵架了,她可不是怕了。而是要給孩子營造一個好的家庭氛圍。這在外面罵人習慣了,回家說順口怎麽辦。

他家的大孫子,得好好養着。

他們院子裏可是有不少同齡的小孩兒呢,她反正是要攀比的。

那她孫子,總不能比趙桂花的孫子更差吧?

他孫子,不能比幾個小丫頭更差吧?

總之,誰都不能給這個家抹黑。

她罵了一頓周群,姜蘆倒是沒埋怨周群,還專門提着點今天買回來要吃的水果,送過去道歉了。好在,陶玉葉沒有埋怨他們,反而很是理解。

怎麽講呢。

陶玉葉其實也不在乎陳源啊。

她想嫁入條件好的人家是不錯,但是嫁人之後肯定是想好好過日子的,可不想好好過日子的是陳源啊。她知道自己選錯了,但是也不能立刻就離婚啊。

總之她跟陳源沒什麽感情,而且她自己也覺得,陳源反應太大了。

周群都是周太監了,還能幹什麽?

再說,誰看不出來啊,周群現在就整天徜徉在瓜田裏亂竄。根本就對那些事兒不感興趣。也不知道陳源怎麽想的。陶玉葉表示了自己的理解,并且嚴重抨擊了陳源大驚小怪。

姜蘆其實也知道陶玉葉說話沒什麽用,陳家不可能聽她的,但是她不能不來。該解釋總是要解釋的。

這個道理不會錯。

陶玉葉沒當回事兒,很大度的原諒了周群的莽撞,随即提着小包出門。誰讓,陳源裸-奔加上進了醫院的消息已經傳開了呢。這要是說起來,陶玉葉都覺得陳源更丢人一點。

人家都沒怎麽樣,你至于鬧這麽大嗎?

真是不知所謂。

陶玉葉覺得,就陳源這種玩意兒,還不如公公呢。

她提着小包出門,這正主兒都不在了,大家自然讨論的更加的熱鬧。

“我聽說,陳源很小……”

“呃……”

大家叽叽咕咕起來……

這個事兒其實不大,但是熱度一點也不小,第二天的時候,廠裏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當然了,這個事兒吧,陳源光着跑回家的熱度是大過周群的。

誰讓,周群之前就有前科呢。

就算是真的出了啥事兒,那都是第二次,大家肯定是不會反應太大,見怪不怪了。

更不要說,周群人家也就是誇獎一下。

這也沒說不能誇人吧?

所以這個事兒吧,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陳源身上。陳源直接請了病假沒上班,但是陳主任還是去保衛科好頓溝通。還以兒子的名義寫了一封道歉信送到了廣播室。

這個他是不想做的,但是不做到的話,那一點懲罰措施也沒有,人人都要質疑保衛科的。保衛科肯定不背鍋。陳主任只能這麽做、他這個人并不是愛惜名聲的人,但是他可不想因為任何事兒影響自己的工作。

他現在,可是個肥缺。

“插播一條通知,本廠職工陳源,因為個人原因在社會上造成不好的影響,經過廠裏決定,記過一次,請各位廠職工做事情要謹慎認真,不要莽撞沖動。另外,我來讀一下陳源同志交上來的……”

這時全廠的工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認真的聽着。彼此之間倒是嘀嘀咕咕:“咋只罰了陳源,沒罰周群?”

“你傻啊,人家周群啥也沒幹啊,陳源可是一路光着跑回家的。這路上多少個人看見了啊,多給廠子丢人啊……就周群,他就拍屁股說一句真白真彈,你能說人家什麽?開玩笑不行嗎?”

“那倒也是。”

“也不知道陳源到底是多白……”

“看臉看不出來啊!”

“可能身上白吧。”

大家歪了話題。

不過也有人在聽廣播呢,啧啧啧:“哎呀,這還撒謊呢,說是讓耗子吓着了,誰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啊,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總得找個名頭的,不然咋說?”

“人家也要臉的。”

“哎,我聽說陳源住院了,他是不是讓周群怎麽樣了啊,不然咋住院了?”哦豁,總是有人思維比較大膽,能想的更加的匪夷所思。

不過大部分人還是正常的:“別瞎說了,這不可能啊。周群不行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哎對啊!”

大家又重新恢複了叽叽喳喳。

大家讨論的很熱鬧,機械廠真是一片歡樂海洋。

別說是機械廠了,就連其他的廠子,其實也是一樣的,畢竟,這種事兒可是不常有的。這消息就像是一陣風,呼啦一下傳了出去。整個人四九城都沒人不知道了。

明美上班也被人拽着問,畢竟啊,他們那個大院兒,其實也算是四九城都有點名氣了。但凡是遇到那種臉皮薄的,怕是能直接給自己尴尬死。

好在明美不是。

幾個同辦公室的老大姐圍着她問東問西,明美倒是也熱情,大概把事情講了一下,惹得大家紛紛驚呼。

“所以跟傳言不太一樣,其實就是周群想拍馬屁于是誇了人家真白,結果因為他之前有不好的名聲,給人吓到崩潰逃竄了?”

這要不要這麽離譜。

明美:“我聽說是這樣的呢。”

“這可真是……”

“哎我聽說……”

幾個人正說話,一個女人過來敲門:“明美在嗎?”

明美:“關桂玲?”

他們雖然是一個單位的,但是并沒有什麽來往,她說:“有事兒?”

關桂玲虛弱的笑一笑,說:“你能出來一下嗎?我有點事情要找你。”

明美疑惑:“什麽事兒啊。”

她跟關桂玲可不熟的,她看着關桂玲,直接說:“你進來說呗。”

關桂玲臉色一僵,随即說:“我有點私事,不好對人說的。”

明美:“我們又不熟,哪有什麽要私下聊的話題啊。”

話是這麽說,還是走到了門口,但是跟關桂玲保持了一點距離,說:“有什麽事兒啊?”

關桂玲深吸一口氣,說:“明美,我能跟你借點錢嗎?”

明美:“????”

她不可思議的看着關桂玲,說:“借錢?咱們不熟悉吧?”

他們之間,不是就平時互相點個頭打個招呼的關系嗎?這都要跟她借錢?

明美果斷:“我沒有的,雖然我們夫妻是雙職工,但是要往家裏交生活費的,而且孩子還小,雙胞胎吃穿用度都是雙倍。我自己還過的緊緊巴巴的,哪有錢借給別人呢?你找錯人了。”

關桂玲微微蹙眉,她以為自己開了口,年輕的小媳婦兒臉皮兒薄總是不好意思直接拒絕的,沒想到明美到底還是直接拒絕了她。她露出一點點痛苦的表情,說:“我不借多的,你先借我三十塊錢應應急就行的。我保證下個月開工資就還給你。”

明美:“我真的沒有的,你還是問問你自己相熟的朋友吧。”

關桂玲攥緊了拳頭,只覺得這些人都自私極了。

不過她也曉得,自己跟人家也沒什麽關系。

她猶豫了一下,說:“那你能幫我帶個話嗎?你幫我跟白奮鬥說,我在北海公園等他,如果他不來,我就不走。不見不散。”

明美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她打量了關桂玲一眼,只覺得有些膈應,很直白的說:“我不會給你帶這個話的。關桂玲,人家白奮鬥都結婚了,你這樣做,未免不太好吧?且不說當初就是你先甩掉白奮鬥還敗壞人家的名聲,就說現在,你明知道人家有老婆還要這樣做,是不是太惡劣了?我是不會給你帶這種話的。我丢不起那個人!”

她說完轉身就走,一句話都不想跟關桂玲多說了。

關桂玲:“你!”

她咬着唇,只能疲憊的繼續再去找別人。

明美才不管她怎麽想,直接回了辦公室,明美隔壁桌的老大姐說:“找你借錢的吧?”

明美驚訝:“你怎麽知道?”

“她熟人都借遍了,現在當然得找不熟悉的人借錢了。咱們客運站,都快讓她借遍了,真是的,誰家過日子不緊張啊!這要是把錢借給她,肯定是還不上的,誰也不是傻子。”看得出來,這位也被關桂玲糾纏過。

“也跟你們借錢了啊?哎呀,也跟我借錢了,我說沒有,她還要給我跪下,吓死個人,你說她圖什麽。”

“啊,也跟我借錢了。”

“我這裏也被借了。”

明美微微搖頭,只覺得實在不能理解。

她說:“我剛才沒敢靠近她,她氣色真的好差。”

“那可不是差嗎?她本來懷孕的時候營養都跟不上,生下來又不做月子,緊跟着還再次懷上了,這懷着孩子拖着身體還要在醫院照顧她男人,她能好的了嗎?”

“啊,沒坐月子?她不是有産假?”明美驚訝,這種帶薪假期,那可真是給多少都不嫌多的。關桂玲不能義務上班吧?

“我們住得近,我知道的,她剛生下來第三天就去食品廠上班了,她男人不是在食品廠做門崗嗎?好像是有個大姐受傷了,想找個替班,又怕替班搞鬼去找領導撺掇奪走她的工作。這不是就想找個合适的,關桂玲她男人就把關桂玲領過去了。關桂玲這種有正式工作休産假賺外快的,人家當然不擔心。聽說一個月給二十呢。”

明美:“……”

一時間,她真是不知道說什麽了。

關桂玲她那個男人,明美也覺得不是什麽好東西,但凡是有點良心,怎麽可能給自己剛生産的媳婦兒找工作,這還是人?明美:“這什麽垃圾男人。”

“你不知道呢,關桂玲替班是在食品廠的後勤,在廚房做小工的,整天要洗菜的。你說一個剛生了孩子的女人這麽整天沾涼水……以後有她的苦日子。”

明美點頭,很是贊同。

她婆婆都說過,這女人坐月子是很重要的,如果坐的不好,對身體影響很大。也盡量不要沾一點涼水更別吹風。做婆婆的都能這樣為兒媳婦兒着想。

那個做丈夫的,竟然這樣做,真是想一想就覺得這個人是個垃圾。

明美:“這都是什麽東西啊,我都想講髒話了。”

“我反正是看不上這樣的人。”

“就是,平時幹活兒也就罷了,這怎麽月子裏還幹這個。”

女人最懂女人,知道這事兒多苦。

不過大家不怎麽同情關桂玲,是她自己非要死死的拽着這個大拖油瓶不放的。她心疼她自己的男人,卻不知道心疼自己,這就不值得同情了。

“哎對了,明美,她是不是跟你們院子裏那個白奮鬥好過?”

明美點頭:“對啊,不過白奮鬥現在都結婚了,過的很幸福。”

“那他打媳婦兒不?”

明美笑:“沒有啊,他對他媳婦兒很好的。”

別看白奮鬥這人很多缺點的,但是他還真不是打媳婦兒的人,不說會說甜言蜜語,也是一個十分能照顧人的人了。他對何蘭很好的。要不說,有時候這腦子一般般的人,就要看遇見什麽人。

他以前總是被蘇家婆媳算計,人也糊塗。

現在跟何蘭一起,何蘭這個人雖然性格綿軟,但是人很正,這白奮鬥就能做個好人。

“人家夫妻感情很好的,可是別人破壞不掉的。”明美這麽一說。

其他人也笑了出來,說:“那關桂玲以前就是胡說了,她還整天說白奮鬥是個暴力狂。”

“她根本就看不中白奮鬥的。”

“那倒是,她深深愛着她那個男人。”

明美又再次搖頭。

明美他們讨論着關桂玲,也捎帶上了白奮鬥。卻不知道,白奮鬥這個時候整跟莊志希一起呢。

白奮鬥:“你真的看到了啊?”

兩個人蹲在牆角,就跟兩個壁虎一樣。

莊志希:“要是假的你就走啊!我真的看到範建國了,他進了這個小旅館。”

莊志希都要覺得,自己這是不是也有點什麽點子在身上,怎麽那麽容易就能發現八卦呢?他就是出來去對口單位送個材料,就在路上看見範建國了。

他甚至沒跟蹤範建國,就看到他進了這個小旅館。

他還看見範建國跟他那個未婚妻站在門口吵架,準确說,範建國是哄人,他似乎是勸着那個女人跟他回去。但是那個女人可不是這樣想的,言語間對他們範家很多的不滿意了。

她應該是住在這裏的,他們這對未婚夫妻,雖然不能說真的完全鬧掰了,但是也看得出矛盾很大了。

這不,他趕緊回廠子告訴了白奮鬥。

于是,白奮鬥請假了。

這不,兩個人就在這兒蹲着了。

“他們會不會已經走了?”

莊志希:“那個女的住在旅館,就算是範建國走了。她也在啊。”

他問:“你要是知道這個女人住在這裏,打算怎麽做?找這個女人談一談?”

白奮鬥其實也沒想好,他蹲在地上,說:“我其實也不知道,我就是想先看看!”

他撓頭:“要不,你幫我想個辦法?”

莊志希:“……怎麽又是我!”

他說:“你就不能自己動腦?怎麽每次都找我?”

白奮鬥理直氣壯:“我沒有腦子啊。”

莊志希:“呵呵!”

156、氣炸

莊志希領着白奮鬥在小旅館門口盯梢兒, 果然是很快的看到了之前跟範建國拉拉扯扯的女人,她并不是一個人,而是跟範建國一起。兩人神态好了許多,不像是之前争吵那樣。

“真的是範建國。”白奮鬥低聲嘀咕一句。

倒是莊志希挺詫異的, 他還以為範建國已經走了呢。

他說:“我怎麽看着, 他好像給人哄好了,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那咱們去拆穿……”

“我都說過了, 你這樣去說,人家不會信的。”

白奮鬥抿着嘴, 呸了一聲, 說:“這個倒黴玩意兒。”

莊志希看着兩個人一起親昵的離開,眼珠子轉了轉:“沒事兒, 我想到一個好主意。”

他笑了笑, 說:“只要你不要臉, 就能拆散他們。”

“什麽?”

白奮鬥一下子來了精神,他是最想收拾範建國的人,想了很久很久了,要不是實在是狗咬刺猬下不去嘴, 還用等到今天?這個時候白奮鬥就覺得, 做人沒腦子,真是太可憐了。就算是想幹點什麽, 也得請教別人。

好在,他們大院兒的人雖然都神神道道的, 但是還是靠得住的。

他說:“你給我說一說呗?”

他的眼神帶着激動, 莊志希笑了出來, 說:“我跟你确認一下, 你這一步的訴求是不是只是範建國結不成婚。”

白奮鬥果斷點頭, 他很實在的說:“其實,我不在乎這個女人會不會跳進火坑,我又不認識他,但是我不想範建國找個條件好的老丈人。到時候他還不平步青雲?這種壞人,讓他回家挑大糞去吧。憑啥混的風生水起,所以我不想他娶個有能耐的媳婦兒。”

他承認了自己的陰暗心理,但是不覺得有什麽,他想給媳婦兒報仇有什麽不對!

莊志希:“好。那你這麽幹……”

莊志希在白奮鬥的耳邊嘀咕,白奮鬥詫異的揚眉,随即一言難盡的看着莊志希,十分十分的意味深長:“你這辦法……”

莊志希:“怎麽?”

白奮鬥想了半天,說:“反正,我以後肯定不得罪你。”

莊志希翻白眼,說:“我這是幫你,你可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白奮鬥趕緊解釋:“我不是說你不好,我知道的,你是一個好人……”

他都不知道怎麽解釋了,只覺得自己有點嘴笨,但是還是說:“真的謝謝你。”

莊志希:“你确認範建國不在的時候再去。”

白奮鬥:“行。”

他感嘆:“我以前只會動手,但是感覺屁用沒有。還是你這樣更有用。”

莊志希:“還沒開始呢,你就确認我說的肯定有用?”

白奮鬥現在對莊志希有點盲目自信,他堅定點頭:“你說的肯定對。不過,為什麽要這麽說?”

莊志希意味深長:“因為你奇葩,才能讓人記得住,你不是想破壞範建國的名聲嗎?要是普普通通的,那麽大家可能看過讨論幾天就算了,但是足夠奇葩,大家才能對範建國如雷貫耳。久久不能忘懷。而且你不能針對範建國那個未婚妻,他家有點能力的,如果你針對她,到時候他們家真的下狠心調查呢?難保露餡兒。可是如果你足夠奇葩極品,她是一個受害者,就未必了。這也是為了你好,再說,她确實是被騙的,咱們坑範建國就算了,沒必要坑無辜的人。”

白奮鬥用力點頭:“你說得對,就這麽幹!走吧,回家,我準備一下,傍晚再來盯梢兒。”

莊志希:“行。”

白奮鬥想到稍後要來找茬兒,還覺得有點興奮了,他嘿嘿笑,說:“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飄了。”

莊志希:“你冷靜一點吧,回去琢磨一下,怎麽翹蘭花指,不會的話就看看周群。你得表現的像個女人。”

白奮鬥:“成。”

莊志希:“你今天回去做準備,順便觀察一天。明天下班的時候過來。一定要等範建國不在,并且人多的時候鬧,這樣事情才能鬧大。她才會覺得丢人。”

正好下班的時候他媳婦兒也能來看熱鬧。

嘿嘿。

他們一起往回走,這個時候明美也下班了,她背着挎包下樓,眼看就要到樓梯口了,冷不丁就看到地上一道陰影。樓梯的拐角處,好像是站着一個人,那個人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明美疑惑了一下,放慢了腳步,她走過去,剛到樓梯口。就看到那人影一下子閃出來,也虧得明美走的慢,人影一竄出來,她立刻又後退了兩步,拉開了距離。

關桂玲差一點就撞上明美,但是她霍的出來,意料之中的碰撞卻沒有出現,明美反而是遠了幾步。她瞬間就咬唇,随即露出笑容,說:“明美下班了啊?”

明美狐疑的看着關桂玲,嗯了一聲,沒靠近她,但是多了許多的疑惑。

關桂玲扶着樓梯,随即往樓下走。

她說:“一起走?”

明美:“不必了。”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靠近關桂玲。

不知道為什麽,從關桂玲單獨叫她出去開始,明美就不怎麽想靠近她。總覺得不是那麽安全,倒不是說明美杞人憂天,而是她隐約的總是覺得關桂玲沒憋好屁。

她自己什麽情況應該是了如指掌的,她也該知道,跟他們借錢都是不可能的。但是她還是私下裏跟許多人借錢。像是明美沒說什麽不好聽的,就是一個斷然的拒絕。

但是也有不少人是直接說難聽的話了的。

明美不明白關桂玲要這麽做,她明明知道借不到錢還要借?

反正這事兒有點古怪,所以明美堅決不靠近關桂玲。而現在,關桂玲這樣躲在這裏突然沖出來,如果不是明美放慢了腳步,如果不是她火速的退了兩步。

他們是一定會撞上的。

明美看了看關桂玲的肚子,有點懷疑她是想用肚子訛人。

要是更加陰謀論一點,從關桂玲借錢就是一個套兒,這個套兒未必是沖着明美,可能是誰趕上就沖着誰。當然了,她肯定是圈了幾個人,明美覺得自己一定是其中之一。

因為她家裏孩子小,每天下班走的最急,走得快,這樣很容易撞到人。估計是因為這個,關桂玲盯上了她。

如果從借錢就是一個套兒,到時候她撞了人,說不定,關桂玲直接就會假稱自己動了胎氣。再或者,她可以狠一點說明美是因為借錢的事情跟她鬧了龌蹉,下班故意撞她。

到時候明美肯定是解釋不清楚的,她肯定也不是要明美進去,但是這賠償,那可就獅子大開口了。

明美不想惡意的揣測別人,但是這樣的事兒她可聽過不少。她爸爸是開大車的司機,走南闖北的各種故事且多着。就連她外公都見識多多的,解放前他可是在滬市,那個年代,那個地界兒上,有多熱鬧更是不用多說。

明美可是經常聽大家說起那些事兒的,所以她雖然是個傻白甜的外表,但是卻沒有傻白甜的內心。

聽都聽得多了。

她就站在那裏,冷漠的看着關桂玲。

“明美,怎麽還不走?”

明美辦公室裏又出來幾個老大姐,明美:“走,我們一起。”

她笑了笑,軟軟糯糯的說:“好的呀。”

關桂玲本來還在慢慢的下樓,聽到這個話也走的快了幾分。王大姐疑惑的說:“咦?關桂玲你怎麽走在這邊?”

關桂玲可跟他們不一個樓辦公的,這人怎麽在這裏?

關桂玲淡定的很,她笑着說:“我過來送個東西。”走的更快了幾分。

明美這時也突然開口,她笑着說:“關大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走慢點吧。”

關桂玲随口說:“我挺好的,沒不舒服。”

明美就等她這一句呢,她笑着說:“哦,我看你剛才一直站在這邊不動,我還以為你不舒服呢。幸好我沒沖過來,不然可就要撞到你了。”

明美說這句話像是無心的,但是關桂玲還是頓了一下腳步,随即尴尬的笑,說:“我沒啊,你看錯了吧?”

明美聳聳肩,說:“哦,可能吧。”

兩個人的對話不算多,但是卻聽的很多人都蹙眉,特別是明美的話,這話真是十分的意味深長。大家心裏多少都有了幾分揣測,心裏暗暗琢磨,這可得離關桂玲遠一點,不然可就麻煩了。

這再看關桂玲的背影,只覺得厭惡極了。

這可沒人想被坑。

幾個有自行車的一起去了車棚,明美低頭一找,唔哝一聲,說:“完蛋,我忘記拿車鑰匙下來了。”

“那我們先走啦?”

“明天見。”

“明天見。”

明美嗖嗖的往樓上跑。只覺得自己果真是起個大早趕個晚集,這早早就離開辦公室,結果竟然是最後一個人。她很快的回到辦公室找到車鑰匙,這才下樓。

下班不積極,思想有問題啊。

她很快的下樓,再次來到了車棚。

剛走到,就聽到車棚後面有人說話,明美一下子頓住,豎起了多,這聲音也不是旁人,正是關桂玲。

關桂玲的聲音帶着埋怨,說:“我也沒有辦法啊,她不上當啊!”

明美敏銳的就覺得,這個“她”,說的好像是她明美。

她默默的走到一側,探頭往外偷偷的瞄了一眼,就見關桂玲跟另外一個女人在說話,明美只掃了一眼,就見到是姜保紅。因為她男人翻車離開了四九城,她自己也不知道收斂,所以現在已經調去車組了。

就是不知道,關桂玲和姜保紅怎麽勾結在一起的。

她微微蹙眉,豎着耳朵聽起來。

姜保紅的聲音帶着幾分氣急敗壞,她說:“你不會主動撞她啊,反正你有肚子,你怕什麽?你不是說了,大夫都說這個孩子肯定留不住。你要是不找個冤大頭,到時候還不是得自己花錢?再說,有這麽一個冤大頭你多坑點錢,你男人那邊也用得上啊。你再不快一點,真的小産就算是想用肚子訛人都訛不上了。”

關桂玲嘆息,說:“這個我能不知道嗎?我也知道的,但是你看我有什麽辦法,明美這人看着大大咧咧的,但是又很謹慎。我都懷疑她猜到了。”

姜保紅倒是堅定的說:“這不可能的,她沒有這個腦子,我看她也不是什麽精明人,你就是想太多了。”

她語重心長:“我知道你壓力大,但是你想啊,明美條件好啊,他們夫妻雙職工,她娘家也能幫她啊。咱們單位誰不知道,明向東和藍玲兩口子特別疼女兒,就那個藍玲,她兒媳婦兒還是火車站的臨時工呢,她竟然直接把工作給了女兒。如果明美缺錢,她肯定是能拿的出來的。”

姜保紅:“你別看明美不顯山漏水的,但是要是仔細算算,她真是咱們單位條件好的,她負擔輕啊。你選擇她,最合适不過了。”

關桂玲:“我不是不想選她,實際上我也想訛上她,可是她很小心啊。”

頓了一下,關桂玲也意味深長的笑了出來,說:“其實,我訛上誰都是一樣的,反正能訛錢就行,倒是你,幹什麽非要跟明美過不去呢?我記得你們也沒有什麽來往把?”

他們甚至沒有一起公事過。

姜保紅調到車組的之前,明美就已經離開車組了。倒是姜保紅,三翻四次的想讓明美回去,倒是真的讓人看不懂。

關桂玲:“我答應你選擇明美,可不是白答應的。”

姜保紅臉色黑了不少,陰沉起來,她說:“只要你辦妥,我會給你錢。但是如果你辦不妥,別怪我冷漠無情了。至于明美,呵呵,如果不是為了去找她,我怎麽可能往杏花裏走?如果不是去杏花裏找她,我怎麽會遇到那個熊孩子?怎麽會有後續的事兒?一切的開端都是她,最後卻是我男人的離開了四九城。”

她一想這件事兒,就恨得不行,以前人人都巴結她恭維她。現在倒是人人都把她當一回事兒了。她一想到自己當不成領導,想到人人都不恭維她,就覺得惱火異常。

如果明美乖乖的去做乘務員,給她抓賊做業績,她早就升職了,還用像今天這樣嗎?但凡是不讓她順利的,都是該死的!自從她男人下臺調走,她離婚,這日子也太難過了。

大家竟然嘲諷她,不肯恭維她!

媽的!

她說:“而且她跟王香秀那個賤女人還有白奮鬥那個該死的是一個大院兒的。就沖這個,我都不能覺得她無辜。”

她冷漠的看着關桂玲,說:“現在白奮鬥已經結婚了,他這樣對你,把你像是破抹布一樣扔了,你就該跟我一起對付他們。不管是哪個,都該死!”

姜保紅陰郁的盯着關桂玲,說:“你想要錢,就得聽我的。”

關桂玲眼神閃了閃,她如果不是為了錢,自然不會理會這個瘋女人,但是現在麽!倒是可以假裝聽她的,她有自己的小心思,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完全把姜保紅當回事兒,如果不是為了坑姜保紅的錢,她才懶得理會這個女人。

不過現在倒是用得上。

她說:“我當然樂意聽你的,如果不聽你的,我怎麽會跟你聯絡起來?咱們是一夥兒的,我也看不上他們的,那個該死的白奮鬥,我願意跟他好是給他面子。如果不是沖着他有房子,你當我樂意理他?”

姜保紅:“你就是一個眼皮子淺的。”

為了一點點蠅頭小利就樂意跟太監好,她是十分看不上的。

不過吧,她也樂意關桂玲是這樣的,這樣才好拿捏呢。

她說:“所以你現在就主要對付明美,主要她撞了你小産,你要她個兩三千。不然堅決不能放了她。”

關桂玲聽到這麽多錢,也眼睛放光,說:“這……不多麽?”

“多什麽!”

“就說你沒有見過世面。”

關桂玲:“可是她不中計啊,你說怎麽辦?”

姜保紅:“你盡快找機會啊!要不這樣,你緊緊盯着她,看看有沒有什麽好機會。”

關桂玲:“行。”這個該死的姜保紅,就是個沒有用的廢物,有些話說了跟沒說一樣,簡直是不知所謂,如果不是為了多個幫手不是為了錢,她才懶得理會她。

“我先對付她,然後再一個個來,呵呵,呵呵呵……”

姜保紅想到明美跪在地上痛哭的樣子,得意的笑了出來。

兩個人逼逼賴賴的嘀咕了不少,明美站在角落裏,是聽得一清二楚,更是目瞪口呆。她都不知道,有人這麽惡意的恨着自己,她實在是不能理解姜保紅的腦回路。

姜保紅是精神病嗎?

這個事兒怎麽還能算到她頭上呢?

那是王香秀和她男人交易。

是白奮鬥廢了她男人。

就連惹事兒的開端都是蘇金來。

她明美,從頭到尾跟這個事兒一點關系也沒有,但是很明顯,這個人不這麽想,不僅如此,她還跟關桂玲聯系上了,雖然兩個人廢話不少,基本也沒說到什麽重點。

但是明美還是聽見了,關桂玲這個孩子保不住。

她想用這個孩子來訛她的錢。

明美眉頭皺的緊緊的,很快的,她蹑手蹑腳的開了自己的車子,推着車子很快的離開。雖然關桂玲和姜保紅可能還會繼續商量,但是明美覺得沒有什麽聽下去的必要了。

這兩個人車轱辘話來回說,倒是沒說什麽重點的。

她也不想在這裏跟他們撞個正着,到時候只有姜保紅一個人,他們兩個人誣賴她一個,就不好解釋了。雖然不知道這兩個貨怎麽勾搭上的,但是一看就是狼狽為奸。

明美咋舌的離開,她很快的騎車離開單位。

因為今天耽誤了不少事兒,明美回來晚了很多,其他人都回家了。莊志希在院子裏看孩子,白奮鬥湊在一邊兒端茶倒水嘀嘀咕咕,宛如一個狗腿子。

明美:“……”

莊志希一看媳婦兒回來,立刻起身:“媳婦兒你回來啦?有什麽事兒麽?今天回來的挺晚的。”

明美看了莊志希一眼,又看了白奮鬥一眼,說:“沒什麽。”

她這算不算是給白奮鬥抗雷了?

這算計她的兩個人,都跟白奮鬥有牽扯啊。

明美一掃而過的眼神讓莊志希看見了,他笑了笑,說:“散夥兒散夥兒,白奮鬥你趕緊回家吧,我也得回家吃晚飯了。”

白奮鬥:“成。”

“啊嗚啊嗚……”小團團聽到媽媽的聲音,立刻翹着小屁股,扭搭扭搭,想吸引媽媽的注意力。明美笑着将兒子抱起來,說:“團團想媽媽了啊?”

“啊,哦嗚,咿呀,哼哼。”

圓圓着急了,她沒有被媽媽抱抱,張牙舞爪的揮舞小手兒,氣惱極了。

明美:“進屋把,我喂喂孩子。”

莊志希嗯了一聲,說:“先喂圓圓吧,真是個小饞貓,可着急了。”

明美:“我都抱着團團了,就不換了。”

一家四口進屋,明美挨個的喂孩子,喂好了,兩個小孩兒吃的飽飽,打着奶嗝兒,心滿意足了。

莊志希幫着把兩個孩子抱回車車裏,問:“今天是怎麽了?”

明美:“我遇到瘋狗了。你說哦,怎麽還有這種事兒,我都沒有理過他們的,他們……”

明美把今天的事情統統告訴了莊志希,氣的不行,說:“你說有這種事兒嗎?他們家那些事兒跟我有什麽關系啊,這怎麽出了事兒還埋怨到我身上行了,我可真是夠無辜的。”

莊志希聽了這話,陰沉的不行,不過眼看明美氣惱的很,倒是笑着勸她:“咱們是正常人,自然不能理解這種神經病的看法。不過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人算計你的。”

一個大男人,可不能讓人欺負自己媳婦兒。

再說,這件事兒跟明美有什麽關系啊,這個姜保紅和關桂玲未免是太惡毒了,冷不丁的,他突然就想到了一個人——範建國。

他低聲:“也許,可以讓他們狗咬狗?”

明美好奇:“你說什麽呢?”

莊志希:“我有個想法兒,等會兒去找外公籌謀一下。”

明美:“???”

她真是納悶兒的,說:“我覺得你有點奇怪哎、”

莊志希:“哪裏奇怪?”

明美:“我發現如果有事情,你會跟我外公商量,但是不會跟公公婆婆商量。”

她就很看不懂啊,婆婆明明很厲害的。

莊志希低聲笑,倒是直接的很,他說:“我樂意跟外公商量是因為外公能想到旁門左道。我自己也是打算搞旁門左道收拾人的,但是我爸媽不行。我爸這人沒什麽心眼,我媽……我媽這個人你看着兇,腦子轉的也快。但是我媽骨子裏還是挺正直的。倒不是她不會認可我,而是有些事兒,她就不會往那種旁門左道上想。我跟她說這些,她未必能給我完善了。但是外公就不同了,他能幫我把不足的地方完善一下。所以我肯定第一時間選外公啊。”

這個大院兒,最能跟他勾搭到一塊兒的,就是外公。

他們那是真正能打一壺兒的人。

明美想了想,點頭:“你說的還真是有點道理。”

莊志希笑着說:“那是有點道理嗎?那是很有道理。”

明美撅撅嘴,莊志希低頭輕輕啄了一下。

明美輕聲:“你!”

莊志希:“親你不行啊!”

明美這時也笑了:“行,哪有不行?”

莊志希攬住了明美,說:“你再給我說說關桂玲?你聽說她的孩子是保不住的?”

明美點頭:“他們确實是這麽說的,不過我覺得應該也不假,關桂玲的臉色慘白的像鬼,而且她真的好瘦啊。”

至于關桂玲的孩子保不住的事兒,她一聽就覺得不意外,畢竟啊,關桂玲剛生就去幹活兒,根本沒有休息過,本來就沒有休息,又立刻懷上,這身體狀态就可想而知了。

莊志希:“正好,我一直想不到對付範建國最好的辦法,現在我倒是有點眉目了。”

“你想要把兩件事兒串上?讓他們狗咬狗?這個很難啊!”明美撓撓頭,覺得有點想不到,但是莊志希倒是笑容燦爛,他說:“我仔細想過了,其實不難的。”

他說:“關桂玲不想要這個孩子,想用他訛人,那麽範建國這個目标不錯的啊!”

反正雙方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到時候就看鹿死誰手了!

至于姜保紅!

一步步來!

莊志希是一點也沒想放過姜保紅了,留着這麽一個神經病,那麽保不齊要對自家不利的。

他說:“我去外公那邊一趟。”

明美:“好。”

莊志希:“哦對,明天領你去看熱鬧。”

明美好奇的大眼睛亮晶晶,黑白分明的,她問:“什麽事兒啊?”

莊志希:“白奮鬥扮女人。”

明美:“啊這……”

莊志希:“保證有意思。”

明美:“……”

莊志希說完出了門,明美戳戳寶寶的臉蛋兒,說:“你看你們爸爸多好呀。”

雖然知道姜保紅和關桂玲都對她有着惡意。但是明美倒是并沒有特別的擔心,主要是……她有特殊預警啊!如果這兩個人能對她造成大的傷害,她一定會做夢的。

既然沒有做夢,應該就沒問題了。

不過說起來,她竟然一年左右沒有再做過預警夢了。

這時間可間隔的挺長的,真是随着年紀越來越大,她的夢境越來越少,不像是小時候,頻繁的很。

明美低聲嘀咕:“不知道有一天會不會徹底不再做夢。”

她小聲嘀咕,兩個小孩兒都咿咿呀呀的,跟回應一樣,小圓圓還吐着泡泡。

明美低頭親親女兒的小臉蛋兒,說:“你怎麽這麽可愛啊。”

小圓圓啊嗚着,想讓媽媽抱她。一旁的小哥哥立刻也伸着小胳膊搖晃,争搶媽媽的懷抱。明美又親了一下兒子的小臉蛋兒,說:“你們都乖乖的啊。”

小孩子不懂,小孩子要抱抱。

小圓圓張嘴就要哭,明美立刻推着車子出門,小圓圓的眼淚立刻就縮回去了。小家夥兒還是很喜歡去外面的,沒有抱抱,去外面也開心心。

明美:“乖寶寶,咱們乘涼去~”

趙桂花看到明美照顧孩子,問:“老三呢?”

明美:“去我外公哪兒了。”

趙桂花:“他這跑的可勤快。”

別看莊志希在自家幹活兒偷懶,但是藍四海那邊的活兒,他可是不耽擱的。經常主動幫着忙這個忙那個的。不過莊家的人倒是沒有什麽意見。就連最能計較的梁美芬都說不出什麽。

就怎麽說呢?

藍四海這個老大叔,他不會讓人白忙活啊!

而且你敢說什麽,他就真會直接怼在你臉上,所以沒有一點功力,真是輕易不敢跟藍大叔對線。

趙桂花:“這老三要是跟你外公生在一個時代,那可真是能成為莫逆之交。這倆人,都那個熊樣。”

明美不服氣了,她說:“我覺得外公和志希哥都很好啊。”

趙桂花睨她。

明美:“本來就是啊,他們都是有才華的人。”

趙桂花:“行吧。”

明美:“我外公可厲害了,又聰明又有才華,我就很像我外公。所以我跟志希哥也很相配。莊志希同志可是特別好的一個男人,又有正義感,長得又帥,人也聰明,他什麽都會做,還為人專一,做人有趣。我……”

趙桂花:“不用說,你真的不用再說了。”

雖然這誇獎的是她兒子,但是她聽起來也覺得胃口不是那麽舒服。

至于剛剛走出來的梁美芬,那已經火速的撤回去了,她咋沒發現小叔子有這麽多優點呢?真是情人眼裏出西施,聽不下去啊。

明美倒是笑嘻嘻:“真的啊,志希哥哥很好,還幫我出氣。您不知道啊……”

明美湊在趙桂花耳邊嘀嘀咕咕,趙桂花的眉梢兒微微挑了起來,不樂意的說:“這些混蛋!”

“誰說不是呢?”

趙桂花也沒想到,那個姜保紅這麽神經病,這事兒還能往兒媳婦兒身上怪?又不是他們讓她來找人的。

他們還沒說這個人喪盡天良,自私自利,為人缺德呢。

這人竟然還自己冒出來怪別人。

真是豈有此理。

“讓老三收拾她!”

明美用力點頭:“那肯定的。”

明美不同情壞人。

兩個人正說着,就看白奮鬥也從藍四海那屋鬼鬼祟祟的走出來。不過鬼祟中,又帶着一臉恍惚。仿佛是受了什麽巨大的沖擊。緊跟着,再次出來的是莊志希。

莊志希倒是帶着笑容。

他一走近,趙桂花就低聲說:“你們算計什麽呢?”

莊志希:“明天你們就瞧好兒吧。”

趙桂花:“你們去哪個旅館?”

她剛才已經從兒媳婦兒哪裏知道了所有,別的不說,先把地點交出來,她得看熱鬧。

這樣的局兒,她可不能錯過。

莊志希:“就前門那個,到時候你們去看熱鬧吧。哦對,媳婦兒,你不是說那個關桂玲要跟蹤你嗎?你就讓她跟蹤啊。你……”

明美聽了,點頭:“行行。”

莊志希低聲交代幾句,趙桂花立刻:“別跟我說,我不想知道。”

這就跟看電視劇一樣,她不想要劇透。

她明天要直接看!

莊志希:“……”

趙桂花一轉身,準備走人,毫不猶豫。

莊志希:“你瞅我媽,這也太相信我的能力了吧?”

“那不是很正常的?”

“額,好像也是。”

……

這一宿,白奮鬥是翻來覆去睡不着啊。

他不是害怕,是真的激動啊。

他自己都不敢想,自己能幹這些,但是他覺得,他可以!

他早上起來直接把腦袋埋在涼水裏,何蘭看了吓了一跳,說:“你這是幹什麽?你要是緊張,咱就別去了,我其實不需要報酬的,我只想咱們好好過日子。”

白奮鬥搖頭:“不,這事兒得幹!我知道你恨他們家,咱們得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再說還有別的事兒呢……”

何蘭憂心忡忡:“真的可以嗎?”

白奮鬥:“你就放心,我現在有幫手,我……”

他露出幾分一言難盡,不過很快的,就說:“你就放心吧,這事兒妥妥的。就算我不小心露餡兒,也有人給我描補的。”

何蘭拉住白奮鬥,很認真:“咱們做在這一次,以後不要在折騰這些了,我總是有點害怕的。我成分不好,我已經牽連你了,不想讓你陷入更多的事兒,我想你好好的,咱們好好過日子。你答應我,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

白奮鬥看着何蘭為他擔心的樣子。只覺得這才是過日子呢。

他用力點頭:“你放心,我知道。”

何蘭點頭:“你答應我就好。”

白奮鬥鼓足所有勇氣,說:“你就瞧好兒吧。”

這一天啊,他都盡量的跟以前一樣,不露出什麽破綻,但是心裏卻格外的興奮,眼看還有一個小時下班,他主動去找了班長,請一個小時的假。他也不讓班長難做,承諾明天加班一個小時給補上。

一般來說,主動補班的,各個車間也不會太為難人。

別看白奮鬥人一直糊裏糊塗,但是幹活兒上都行的,不管是最早在保衛科還是後期去了後勤掃廁所,亦或者是現在來車間。他幹活兒不偷懶的,所以領導都不會為難他。

白奮鬥飛快的騎車往家走,他氣喘籲籲的到家,把車子往家門口一放,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沖到了藍四海那頭兒。藍四海今天也提前回來了,他睨了白奮鬥一眼,說:“坐下吧。”

白奮鬥乖巧坐下,說:“藍大爺,您真的會啊?”

藍四海:“哎呦,看你能耐的。我不會你會?要不你自己來?”

“聽您的聽您的。”

藍四海:“坐好了。”

藍四海那東西很全面啊,都不知道從哪兒借的,他很快的就給白奮鬥畫了起來,說:“你就偷着樂吧,我告訴你,以前舊社會大上海百樂門的歌女,都是這麽化妝的。”

他說:“你現在真是何德何能。”

白奮鬥:“呦,藍大爺,您連那個都認識?”

藍四海:“我以前租住的那個地兒,對面就住了一個舞女,我家老婆子就對她畫的妝好奇,一來二去我就學會了。沒辦法,人聰明。”

他順便誇獎一下自己。

“這要是想讓人覺得不像你本人,首先就得改變臉上的輪廓,真是讓你占了便宜了。一般人我可輕易不會出手的。”

藍四海很快的給白奮鬥裝扮好了,還別說,他真不是吹,如果不是很熟悉,一打眼兒真是認不出這是白奮鬥的。藍四海:“把這個假發戴上。”

白奮鬥嘴角抽搐,真心感慨:“藍大爺,您連這個都能借到?”

藍四海:“這有什麽難的?我連裙子都給你借好了。”

一轉眼,白奮鬥就從一個壯漢,變成了一個有點豐腴大辮子女人,她穿了一件湖藍色的連衣裙,白奮鬥看着鏡子,一時間陷入了沉默,這就……有點一言難盡了。

他覺得,都想娶自己了。

其實自己打扮打扮,比女人好看的吧?

這麽一想,白奮鬥果斷的把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東西甩出去,他可不能跟周群一樣。

他很快的說:“時間也差不多,我這就過去。”

藍四海點頭:“去吧。”

他說:“我也得去接我的老伴兒了。”

看熱鬧,他們不能缺席。

白奮鬥探頭探腦,見院子裏沒人,心說趙大媽還是有點東西的,果然在這個時間把人都弄走了。他趕緊竄進自己家,說:“何蘭,你看我好看不?”

何蘭:“!!!”

她第一眼都沒認出白奮鬥,這要不是白奮鬥這粗犷的嗓音,真是忍不出來啊。不過再一細看,又覺得還是能認出來的。但是畫的是真好了。

何蘭真心的說:“藍大爺真是太厲害了,他簡直是一雙妙手啊。”

白奮鬥:“那當然啊。廠子裏多精細的件兒,他都能擺弄好。年輕人都比不上他。而且這麽大歲數,真是耳不聾眼不花的。我說莊志希怎麽總是過去拍馬屁,現在才是真的看懂了。這老人家啊,厲害。”

何蘭深以為然,她說:“我還沒見過比這個更厲害的。”

“行了,我不說了,走了哈!今天我的戲可不少呢。”

他們今天,可是一個連環計,一點都不能差的。

白奮鬥很快的出門,他深吸一口氣,小跑兒着坐上了公交車。

而這個時候,明美也在準備下班的事情了,辦公室的王大姐正好起身倒水,看着窗外說:“大門口那個人怎麽像你男人?”

明美:“那應該是他了。”

她笑眯眯着說:“我男人前幾天寫了文章在報紙上發表了,我們想出去慶祝一下。”

“啊?哪一篇啊?這麽厲害,是得慶祝一下。”

明美:“就是歌頌退伍老同志在機械廠發光發熱那個。”

這是莊志希正常的工作,他們宣傳科就是要負責這一塊兒的。

明美說這些,不過是找個理由罷了。

“這可真不錯,你男人真是厲害。”

明美笑了出來:“是的呀。”

這個事兒,中午她在食堂說了一遍了。現在又說一遍,是說給關桂玲聽罷了。關桂玲不是想跟蹤她嗎?那總是要早早的等她了吧?明美下班提着小包下樓,她推車來到門口。

夫妻兩個一起騎車走人,沒回家,反而是奔着前門那邊去。

果然,關桂玲很快的騎車跟上,她自己可沒有自行車這麽金貴的東西,這是姜保紅的自行車。姜保紅為了确保她能碰瓷兒成功,把自行車這麽金貴的東西都借給關桂玲了。

這可真是堅定要貼上明美,讓她大出血了。

其實關桂玲本來是選誰都行,但是姜保紅那邊還多給一筆錢,她就樂意賴明美了。怎麽說呢?她其實也有點看不慣明美過的這麽幸福。憑什麽啊。

大家都是女人,憑什麽你就過的這麽輕松,這麽幸福。

她是想把這些撕碎了的。

關桂玲出于錢財方面的考慮,也出于自己陰暗的心裏,悄悄的騎車跟上了明美。

明美小夫妻騎車直接去前門,她也跟在後面……

而這個時候,程曉萍正準備出去吃晚飯,她就是範建國那個未婚妻。兩個人認識了兩年多了。程曉萍的父親是範建國他們部隊的小領導,算是不小的官兒了。

她本身也是一個文藝兵,文工團的。

不過在文工團美人雲集,也高手雲集,她這個普普通通靠家庭成分好錄取上的,就不那麽出衆了。相比于其他人那麽能歌善舞,她只能算一般,正是因為一般,所以并不耀眼。

所以程曉萍多少是有些郁郁不得志的。

可是她去範建國他們那邊演出,沒想到範建國竟然對她一見鐘情,他覺得,她是最淳樸可愛的姑娘。相比于其他人的張揚,他反而是堅定的認為她更有氣質。

從那以後,範建國就默默的對她好,開始的時候她其實是不願意的,畢竟,兩家相差巨大,但是範建國是真的舍得給她花錢。雖然他家似乎一般般,但是卻能這樣對她,這讓程曉萍心裏很得意。

特別是她也見過別人對範建國示好,但是卻又沒有成功。

她就更得意了。

兩人相處了兩年了,現在終于決定定下來,他們決定結婚。

可是沒想到,正是因為這次要結婚,她去了範建國的老家,才覺得有些事兒,不是那麽回事兒。她沒想到,範建國家那麽窮,更沒想到他家裏人是那樣的刻薄。

雖然他們對她沒有表現出來,但是一些小細節總是看得出來的。

而且,她在外面打聽了一圈,真是不敢相信,範建國竟然有過一個妻子。只不過因為沒有領證,所以沒人知道罷了。還有那個來打聽的寡婦……

她只覺得腦子嗡嗡的,果斷的離開了範建國。

本來,她已經堅定要走了,但是範建國最近不斷的來找她,一來二去,倒是有點把她說動了。

是啊,範建國那個所謂的前妻是資本家啊,他為了報恩娶了,其實也不怪他。男人麽,重情重義是好事兒,後來能在大方向上化清界限也是好事兒。

這說明他立場沒問題。

當然,還有什麽醜寡婦……可這個人沒再出現,她心裏天平又向範建國傾斜了。

他說是有人嫉妒他誣陷他,這個事兒,程曉萍倒是有幾分看不懂了,但是動搖是肯定動搖了的。

範建國這個人現在對于她,就像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她已經打了結婚報告,如果不結婚,恐怕也要丢人。但是如果結婚,雖然她想要相信範建國了,但是又覺得範建國那個家實在是不行。

雖說,範建國承諾自己以後少回來,但是程曉萍還是有點猶豫的。

她明明想相信範建國,但是心裏隐約又有個感覺,覺得範建國應該是撒謊。這種感覺,真的讓她很難受。她嘆息一聲,默默的下樓準備去國營飯店。

她下了樓,尋思範建國今天怎麽還沒來,果然只是讨好她嗎?

這昨天看她軟化,今天就不出現了?

她出了門,正要往國營飯店走,突然就看到一個女人氣勢洶洶的奔着她來了,程曉萍微微蹙眉,讓了一下,不過那個女人卻直挺挺的堵在她的面前。

她個子很高,也有點壯。

程曉萍不高興,說:“你擋路了。”

“我擋的就是你,你把範建國還給我!”

這個女人聲音十分的難聽,像是一只雞被掐住了脖子。

她叫:“我是範建國的媳婦兒!”

程曉萍:“!!!”

她一下子睜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這個女人。

不知道怎麽的,她就想到了那些人說過的醜女人。

她這一細看,嗯,不算醜,就普普通通,但是确實是五大三粗的。

她說:“原來是你!你怎麽會找我!”

白奮鬥,是的這個“女人”就是白奮鬥啊。

他高聲:“我怎麽來?當然是範建國告訴我你在這裏。我求求你,你把範建國還給我吧,我求求你了!”

她聲音大大的,高聲哭喊了一句:“你知不知道,範建國是騙你的,如果不是你有一個做領導的爸爸,他根本不會多看你一眼的!他拿着我給他的錢,去讨好你,都是為了升職啊。”

她聲音這麽大,又是下班的時間,立刻就有人停下了腳步,駐足看向了這邊。

莊志希載着明美也在這時候停了車,好奇的看着路對面,似乎是因為看到八卦而停下。

白奮鬥:“範建國最喜歡的是我,不管是你還是他前妻,他都不喜歡。他看中你們,一個是圖錢,一個是圖權,我們在一起很多年了。我知道他在外面的算計,為了我們的将來,我也願意讓他算計你們。他跟你們結婚都沒關系,反正你們蠢。不管是你這個蠢貨還是他前妻那個蠢貨,反正我們都能從你們的手裏扣來錢。我們不吃虧!可是,可是我沒有辦法,誰讓我有孩子了呢?”

他高聲:“我都有孩子了,我不想讓他靠騙女人換錢換權了,我年紀不小了,我想有個孩子了。我之所以來找你,就是讓你知道,你在我們眼裏不過就是個棋子,一個愚蠢沒有腦子的。你這樣還不肯的退出嗎?你知道範建國在我面前怎麽說你嗎?他說你就是文工團的醜八怪,如果不是有個好爹,他絕對不會對你出手。他還說,你這人最笨,很容易相信別人。所以他才相中了你!”

程曉萍氣的顫抖:“你、你們……”

白奮鬥:“如果不是我有孩子,我倒是可以讓你們結婚,讓你給他的工作往上推一推!但是我懷孕了,他爸媽又刻薄惡毒,根本靠不住。而他一心為了升職竟然想讓我打胎,我是絕對不肯的!我告訴你,我現在來是好聲好氣的跟你商量,如果你不聽,我就去你們單位。你的,還有他的,我倒是要問問。看看你們有沒有這麽欺負人的!我非要給你們鬧個天翻地覆。”

程曉萍氣哭了。

她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更是沒受過這樣的欺辱。

她說:“你們太過分了!你們兩個騙子!”

白奮鬥洋洋得意,氣焰十分高漲:“騙你怎麽了?那是你家條件好,你家要是條件不好,我們還懶得騙你呢?範建國都說過了,等你們結了婚,就讓你家給範蓮也安排到文工團,還有他大哥二哥幾個哥哥,也都得給安排一個正式的工作。”

他也怕這個女人不相信,立刻說:“這些話,都是他們在家商量的,你要是不信,我們一起去範家對峙!!!我不怕的!我現在為了孩子是豁出去了。我的孩子一定得有個家!”

他雖然看起來像是一個受委屈的,但是因為他的發言實在是太魔幻,以至于大家十分的同情被騙的程曉萍。這紛紛指責:“哪有你這樣的啊!”

“你們騙人還有理了?”

“怎麽這麽欺負人啊。”

“這條件好還成了被騙的理由了?”

白奮鬥轉頭吼道:“你們閉嘴,你們以為我想嗎?還不是孩子他爸想要升職?你們這些人哪裏懂我男人的志向遠大?建國說了,只要能升職,燈一關把她當成老母豬沒什麽!我本來覺得坑這種蠢女人沒什麽的!但是現在我吃虧,那就不行!他們想讓我打胎?沒門兒!走!你跟我一起去範家,你跟我去範家對質。你要是跟範建國結婚,我就去揭發你們。你們別想好……”

他繼續叫:“不管怎麽樣,我有了孩子一定要結婚,你要是想做小,也行……不過你爸得給我家人都安排工作……”

程曉萍氣的顫抖,說:“你混蛋!我就是嫁不出去也不會要一個騙子。”

她本來還有那麽一瞬間覺得是不是有人誣陷範建國,但是很快的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這個女人敢對質啊。而且,一看她前言不搭後語明顯是因為受了刺激。

程曉萍一下子就信了白奮鬥的話。

她想到範建國竟然這麽多心思,只覺得可怕極了。

她說:“你來找我沒有用,我跟他沒有一丁點關系!我也不會嫁給這樣的人。你們白頭到老吧你們!”

她丢臉極了,轉頭要走。

白奮鬥直接拽住人,說:“不行,你不能走。你要是走了,建國問我要人怎麽辦?你給建國他妹妹安排到文工團,這算是彌補了?”

程曉萍:“????”

她是遇到什麽絕世大-傻-逼了嗎?

她憑什麽安排範建國的妹妹啊!

這家子,腦子莫不是有點問題?

再一想,範建國以前話裏話外在他面前确實說過範蓮一個姑娘下地幹活兒太辛苦。如果也能進文工團……是了,就是這樣了。她越想越覺得這家人可怕。

就連沒進這家門的這個醜女人都很可怕。

他們的想法,跟正常人不一樣啊。

“你不許走!”

白奮鬥拽着程曉萍,程曉萍是真的吓到了,她現在是恨不能連夜扛着行李跑路!

“你放手!”

“你等建國過來……”

“放手,我跟你們沒關系!救命啊!”

周圍的人也看不下去了,說:“這個女同志,你這麽回事兒啊!你說的那些話是人話嗎?你們坑人還纏着人不放?”

“咱們給這個女同志扭送到派出所吧,這什麽人啊,我這聽一會兒覺得拳頭都硬了。”

“我也是,你媽的真是太能欺負人了。”

“這個女同志你別怕,咱們不能看着你被欺負。”

“就是。”

白奮鬥:“你、你們……我告訴你們,我家建國可是在部隊做領導的,小心給你們都抓起來!”

程曉萍也生氣了:“你少在這裏狐假虎威,你們更不要抹黑部隊,我們紀律嚴明,才不是你們說的這樣……”

白奮鬥不客氣:“建國說了,當領導沒有不撈錢……”

“你放屁!”

程曉萍:“你們等着,我要去揭發你們!”

“對!”

“不能放了她。”

“那個什麽範建國的,什麽人啊……”

“這人怎麽回事兒啊!”

一時間,群衆十分的氣惱,白奮鬥一看大家已經開始撸袖子了。如果他不是個“女人”,現在已經挨揍了,他做出害怕的樣子,虛張聲勢:“你們等着,我去找建國來!他會給我做主!”

說完,似乎有點好怕,飛快的跑了。

衆人還沒等反應過來,就看這個話題中心的壞女人竟然突然就跑了……

“唉我去~她逃了!”

“怎麽回事兒啊!”

“追啊!”

“這追她幹什麽啊?”

大家就遲疑了那麽一下,這個女人竟然一溜煙兒就跑沒影兒了。

程曉萍氣的大喘氣,她越想越氣,只覺得這一趟過來,真是大錯特錯,想到範建國的惡心嘴臉,程曉萍直接大步流星上樓,她要走,她立刻就要走。

結婚?

去他媽的吧!

157、混亂的打架

白奮鬥很快的跑掉。

這件事兒, 最怕的就是他跑不掉。

他抓住機會放了狠話,匆匆逃開,那麽一個愣神兒,誰也沒想到他跑的這麽快, 他宛如一陣風, 飛快的跑到了一個沒人的公共廁所, 趕緊薅掉自己的假發, 随即把裙子脫下,換上自己的衣服。

他這邊快速的變裝閃躲, 那頭兒大家倒是因為他的突然竄開而陷入了一陣沉默。

大家誰都沒想到, 這人竟然這麽快就跑了。

“這什麽人啊?”

“他跑的還挺快?”

“他要是不跑,就要挨揍了, 這什麽人啊……”

圍觀人群七嘴八舌起來, 程曉萍更是氣的臉色發燙, 她什麽時候遇見這麽離譜的事情,簡直是不知所謂。她攥緊了拳頭,只覺得自己丢盡了臉面,再也不想看見範建國了。

她深吸一口氣, 轉身就走。

不過這個時候倒是有人攔住了程曉萍, 說:“姑娘啊,你先別走, 這個人說什麽騙人那些,你看要不要找派出所啊……”

程曉萍擡眼, 冷漠的說:“跟我有什麽關系。”

衆人一愣。

她說:“我要回去了。”

她是真的傷了心, 畢竟兩年的感情了, 她以為自己找到一個合适的人, 但是找的這是個什麽人?她想想就不寒而栗。她也不是一個人家說什麽就是什麽的人。

如果現在突然出了這麽一個女人跟他說這些有的沒的, 她肯定是要好好的琢磨一下的,她也不是那麽容易就相信別人的。但是這個人根本不是突然冒出來的,她早就對這個人有耳聞了。

雖然這人不像是村裏人說的那麽醜,但是應該就是這個人了。

再一個,她在村裏也打聽了不少範家的事兒,本來她都有些動搖了,但是現在只想抽自己兩巴掌,她的腦子是進了多少水才會這樣,怎麽就能輕易的鼓動呢。

這個人,嫁不得啊。

程曉萍到底是見過世面的女孩子,雖然知道現在自己不結婚可能要丢點臉,但是再丢臉也比一輩子跳入火坑強。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結婚了,落入了範家人的手裏,會是什麽樣子。

她是不寒而栗。

只慶幸老天有眼,讓她在結婚之前看到了這個人的真面目,現在只剩下慶幸了,沒有什麽比這個更可怕的事情。她深吸一口氣,說:“謝謝格外熱心的同志,我已經知道自己被人坑騙了。不過我也沒有被騙什麽,所以打算離開了。”

“你這女同志,你被人騙了得找公安啊。”

“就是啊,不能讓壞人逍遙法外。”

“這種人就該收拾他,不然他肯定還犯錯……”

程曉萍深吸一口氣,說:“我得先回單位彙報再處理他的事情。”

她其實就是覺得自己在這裏人生地不熟,心裏是不放心的。所以她很堅定的說:“我……”

“曉萍?你們這裏是怎麽回事兒?怎麽這麽多人?”

範建國遠遠的來旅館,就看到這邊很多人圍觀,他湊上前一看,被圍觀的不是旁人。竟然是程曉萍。他心裏一喜,趕緊上前英雄救美。

他現在正愁着不能立刻說服程曉萍,但是現在倒是好了,不管是遇到什麽事兒,他都高興的。只要拿出男人的一面,還能拿不住程曉萍?

他趕緊擠進人群,說:“你們幹什麽!怎麽還能欺負人!曉萍不要怕,有我呢。”

現場突然就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着這個家夥,上下打量他,他穿的倒是十分的體面,一看那一身衣服就不便宜。這要是在往前推個二十年,真是覺得這就是個拆白黨了。

油頭粉面的。

“噫~”滿滿的嫌棄啊。

程曉萍一見到範建國,瞬間覺得自己火氣大的不行,她二話不說,上前就是一個耳光。

啪!

重重的打在了範建國臉上。

範建國不可置信的看着程曉萍,說:“你打我?”

程曉萍攥緊了拳頭,赤紅着臉說:“對,打你!打的就是你!打的就是你這種虛僞小人,卑鄙無恥!”

她越想自己這兩年的經歷越生氣,一個女孩子年輕的美好年紀就那麽些年,這人就讓自己浪費了兩年,不僅如此,還拖累了自己的名聲。

程曉萍氣的又伸手,這一次,沒有打到範建國,範建國蹙眉,盯住了程曉萍,陰沉的說:“你發什麽瘋?”

他用力一甩,程曉萍的手就被甩開了。

程曉萍一個踉跄,被離得很近的一個老大媽扶住了,這個老大媽不是旁人啊,正是趙桂花是也。

趙桂花已經在人群裏看了很久了,不過她倒是沒怎麽開口,主要是……被白奮鬥男扮女裝雷到了,現在還久久不能釋懷。不過這熱鬧總是要繼續看的,她扶住了程曉萍,說:“姑娘你還好吧?”

随即擡眼瞪向了範建國,說:“你這個男同志怎麽回事兒?怎麽能打女同志呢?”

她可是上來就扣帽子。

“你這個老不死的,你是瞎嗎?你沒看到嗎?是她打我哥哥,我哥哥還不能還手嗎?”這時一個尖銳的女聲響起,一個穿着花褂子的大辮子女孩兒從人群裏擠了進來,氣勢洶洶:“你們怎麽回事兒?好你個程曉萍,我以為你是個好的,沒想到你這麽欺負我哥哥!看我不打死你!”

她直接就沖上去,她可不管這是不是嫂子。

這是範建國的妹妹範蓮。

這要是換了範家的大嫂他們幾個,她是絕對不敢動手的。人家也不會跟她客氣。但是要是範建國的媳婦兒,她範蓮是一點也不怕的。以前她就可着何蘭欺負。

何蘭是條件好家裏出來的,根本就沒有幹過什麽活兒,更是不會打架。

而且何蘭性格軟,也不敢跟她打架。

一點點的倒是讓她的氣焰越發的嚣張,所以她的性格很壞,她就覺得,範建國找的都是些條件好的姑娘,根本不會吵架打架,她還不是手拿把掐?

她上來就要對程曉萍動手,直接揮着手就要撓人。

程曉萍倒是不由着她,她很快的抓住範蓮,随即反手給了她一個耳光,說:“滾!”

範蓮捂着臉尖叫:“你敢打我!你個小賤人竟然敢打我?你還想不想跟我哥哥結婚了?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她嗷了一聲往前沖,程曉萍被她撞了一個踉跄。

一旁的範建國竟然不為所動。

程曉萍這下子更是确定這家子是什麽人了,範蓮伸手撓人,程曉萍挨了一下,來了火氣,沖上去又是一個耳光,範蓮尖叫出來。

這時趙桂花也不客氣了,高聲:“你們這對兄妹太惡毒了,一對騙子還想當街撒野?當我們這些人都是死的?你這丫頭要是再動手一下,我老太太就不客氣了!”

“對,你要是在動手,我們就不客氣了。我老爺們不打女人,我揍你這個哥哥。”

“我不是男人,你要是再撒潑。我可不客氣了,這他媽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不要臉的人。”

“就是!你們別想欺負人。”

“小小年紀怎麽這麽惡毒。”

“姑娘別怕,你有我們呢。”

程曉萍沒想到自己在這樣陌生的地方,竟然有這麽多人願意維護她,一時間紅了眼,還是好人更多。

不過壞人也在……

程曉萍厭惡的看着範蓮,她在範家住的時間不長,範家人雖然面上對她很好,但是實際上,根本不是這樣的。總是帶着許多的陰陽怪氣和算計。

就說這個範蓮,不止一次的跟她說她的這個好看那個好看了。

一會兒說她的發夾好看自己也想要一個,一會兒又說她從來沒穿過小皮鞋,特別想要。

她什麽意思,程曉萍是聽明白了的。

其實,她都想給範蓮這個小姑娘了,但是因為沒有立刻給她,就聽到她小聲嘀咕越是有錢越是摳門,都該被打倒。這個話讓程曉萍十分的不高興,也就不在理會這個姑娘了。

她當時想的是這個小姑子總是要嫁出去的,也沒把她放在心裏。現在看來,這一家子都是不要臉的。根本不發先後。她用力甩開範蓮,嘲弄的沖着範建國說:“怎麽的?你就這點能耐了?就會找你妹妹這個潑婦來沖鋒陷陣?”

範建國也不知道程曉萍怎麽又變卦了。但是心裏卻格外的不高興,他原以為自己已經把人哄好了,沒想到這個女人真是這麽快又變卦。他心裏十分的厭惡這個女人不受控制,但是又想跟她鬧翻。

他圖什麽,自己是很清楚的。

他壓着性子,好生好氣的說:“曉萍,你幹什麽?你這個樣子,不是讓人看笑話嗎?你也是受過教育的,何至于像是一個潑婦一樣。”

他帶着幾分痛心疾首,随即說:“我們回去說。”

“回去?回哪裏?你們村子嗎?我怕是去了,就再也出不來了。範建國,你這種貨色,真是讓人惡心。我告訴你,我已經知道了你的事情,我不會再上當受騙了!”

她深吸一口氣,說:“我們一刀兩斷。”

“你胡說什麽,你先跟我回去!”

範建國上來就要拽程曉萍,程曉萍:“你別過來!”

範蓮嗷嗷叫:“把她帶回去,打死她!”

“滾開,範建國,你別想碰我一下……”

趙桂花伸手就拍範建國拽着程曉萍的手,說:“撒手,你給撒開!怎麽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要強搶民女?”

範建國:“你松開,我們是未婚夫妻,我們要好好談……”

程曉萍:“我不談,我是通知你,我是堅決不會再跟你這種騙子住在一起的……放開!”

“你松手。你他媽就不是個男人,我忍了很久了。”

這個時候也不是只有趙桂花一個人見義勇為,立刻又有別人上前,拽着範建國就是一拳。範建國:“這是我的家事……”

趙桂花生怕來得晚的誤會了,高聲:“什麽家事,你們根本沒有關系,你別以為我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根本不是夫妻。你是一個想騙婚的人。我們可在這裏看了好久了,你別想這樣給人拽走。而且你當我沒看出來呢?我這把年紀什麽事兒沒見過?你這種做法我可是聽過的,你這個惡毒騙子無非就是把人拽回家生米煮成熟飯,倒時候人家姑娘迫于名聲上的壓力,沒有辦法只能跟你結婚是吧?”

範建國臉色一變,眼神閃了閃。

他确實是想過的,如果程曉萍一直都不肯聽話,他萬不得已到時候只能這樣了。反正他們開過結婚的介紹信,程曉萍就算是想報警說他是強迫的。

這都不可能有什麽證據,難道單單憑借一面之詞嗎?

他們可是開過介紹信要結婚的,他可以說她是脾氣不好鬧事兒。如果很多人把這個事兒當成家事,程曉萍就必須嫁給他。當時候老丈人顧及女兒還敢不給他升職?

範建國這樣的想法一閃而過,但是他的短暫變化已經徹底落在了程曉萍的眼裏。程曉萍是一直死死盯着範建國的,他這微妙的變化根本就沒有逃脫程曉萍的捕捉。

程曉萍曉得這個大媽說對了,她的心這個時候就像是掉進寒冬臘月的冰窟窿裏。

只覺得渾身都發冷,她到底遇到一個什麽可怕的魔鬼?

他怎麽就那麽會隐藏?

“啊……”程曉萍尖叫出來:“滾,你給我滾,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去……”

這個時候,她只想去最安全的地方。

範建國這個時候也怒了:“你是來跟我結婚的,這都開了介紹信了,你又這樣那樣的。到底是有完沒完?你倒是還要不懂事到什麽時候?鬧到什麽時候?”

程曉萍:“你去死,你給我去死~”

她沖上前捶打範建國,範建國拽住了程曉萍,沒有還手,但是掐的很重,她的手臂上都是淤青。程曉萍用力掙紮,範蓮一看,也嗷嗷的沖上來:“你竟然敢打我哥哥?”

“你們還敢打人?”

“你這個混蛋別想給人帶走……”

“不是家事!”

“對,不是家事,這就是沒安好心的騙婚!”

“人家還沒嫁給你們呢。”

……

在趙桂花的帶節奏下,大家很快的都同一戰線,很有正義感的攔住了這兄妹兩個。更是堅決不讓他們帶走這個女同志。

“把他們扭送到派出所。”

“對,不能放過這兩個人。”

“光天化日,他們是瘋了,竟然搶人……”

範建國看着叫嚣的衆人,氣的臉色發紅,他沒有想到,竟然有這麽多人多管閑事兒。現場聲勢浩大。

莊志希和明美是在馬路對面看熱鬧的,而關桂玲一直跟着他們,就站在不遠處,她靜靜的盯着明美,琢磨着找機會碰瓷兒。倒不是關桂玲着急,而是她的孩子等不得。

她這一胎懷的十分不好,那是随時都有流産的可能的。

所以她着急極了,而明美上班的時候根本不會跟她湊到一起,她想主動一點,明美也防着她。她現在只能在上下班路上想辦法,可是這也不容易,因為明美每天都走得很快,直接回家。

她都追不上的。

像是今天這樣,他們沒有回家,反而是出來了,這種機會很少的。她站在不遠處,不過卻沒怎麽看熱鬧,一直琢磨自己怎麽才能把這個鍋甩到明美身上。

她太需要錢了。

她緊緊的盯着明美夫妻。這對夫妻倒是停下來看熱鬧了。不過也沒什麽,這條街都湊過來看熱鬧了。

不過就是有人靠的近,有人遠一點罷了。

關桂玲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突然就聽見明美和她男人說:“志希哥,你看那是不是咱媽啊?她也在人人群裏,我們過去把?”

莊志希:“我怕他們不小心撞到你,這打架都亂糟糟的,我不放心,我過去看看,你在這邊等我。”

明美看着莊志希,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來,說:“你是不是忘了啊?我的孩子已經生下來了啊?我有什麽可擔心的?他們誰敢對我動手,我就敢揍人的?你還當我是軟弱的小白菜啊?”

這麽一說,莊志希一愣,說:“對啊,你看看我,總是想着你懷孕的時候,你現在根本沒關系啊。”

明美嬌嗔:“大笨蛋。”

莊志希趕緊給自行車鎖在路邊的電線杆子上,說:“走吧。”

他說:“你懷孕的時候,都是我去接你,這每次一接你,我就有種要小心翼翼的錯覺。”

明美揮舞拳頭,說:“你放心好了,誰敢碰我一下,我就直接給他一拳,讓他飛起。”

莊志希:“好好好。”

兩個人很快的奔過去,而這個時候關桂玲聽了他們的話也是眼睛一亮,這正是一個最好的機會啊。現在那邊那麽混亂,她完全可以趁機靠近明美,到時候賴在她身上,訛上她。

就算是實在是沒操作好,那訛上別人也比自己流産強。

不管怎麽樣,她都能坑到錢的。

她顧不得鎖車了,趕緊也跟了上去。

她過來的時候,莊志希和明美正在往人群裏擠,莊志希直接叫:“讓一讓,大家讓一讓。”

大家可沒人理他,你說讓一讓就讓一讓?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要擠進去看熱鬧,不像話。

明美:“讓一下……”

她一個姑娘往裏擠,倒是很容易。

大家都不好意思,男女有別,不想沾染不好聽的話,給她讓了路。莊志希倒是沒跟上,反而還在人群的最外圍,裏三層外三層的,他都要看不清楚裏面了。

明美一個人擠進去,湊到了趙桂花的身邊,問:“媽,你沒事兒吧?”

趙桂花:“我當然沒事兒,不過咱們得護着這個姑娘,絕對不能讓人給帶走,要是帶走,這就完了。”

明美:“行。”

大家都是怒目相向,她更是說:“咱們也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更是不用在這裏僵持,有困難找公安,我們找公安同志,他們肯定是能幫我們處理好的。”

“對啊,我們直接把人送派出所,這樣也放心不少,不然我們走了,他們兄妹再來找這個姑娘怎麽辦?”趙桂花在一旁幫腔。

“姑娘你放心,有我們呢。”

大家七嘴八舌的,程曉萍是真的感覺到了溫暖。

她感動:“謝謝。”

範蓮一看她這樣,更生氣,這時也不管那麽多了,直接就撲上來,說:“我撓死你個賤人,你想嫁進我們範家就得守着我們範家的規矩,誰給你的臉?”

程曉萍才不怕她,兩個人很快的扭打起來。

範建國也想上前,被最前面的幾個漢子給攔住了,現場拉拉扯扯,再次混亂起來。

明美倒是沒出手,但是在範建國跟幾個男人撕撕把把的時候,趁機偷襲,用力一腳……“啊!”

範建國發出參加,幾個人瞬間停手,都不知道是誰打的。

趙桂花一看停了,這時立刻去拉範蓮:“你這丫頭別欺負人……”

這麽一拉偏假,範蓮就挨了幾下子,她氣的嗷嗷叫:“你個多管閑事兒的老不死的……”

用力一推,趙桂花明明能躲開,但是卻順勢往邊上一撞,一個小夥子直接就倒向了範建國,一下子給範建國撞到壓在身下,現場又有點亂了。明美趁機又踩了範建國好幾腳。

“別打了,都別打了!”

“幹啥不打?”

範建國這個時候也來了火氣,真是火力旺旺的,他本人又踹又踩的,只覺得自己太倒黴了。他起身就對身邊的人揮拳頭:“混蛋!”

“啊,你還敢打人?”

“你這小人。”

範建國這邊也打起架,他到底當兵,還是有幾分力道的,他很快的跟人打起來。普通老百姓,竟然打不過他,明美作為“見義勇為小能手”,在一旁跟着團團轉,不過她倒是很順利的又給了這人幾下子。

其實她知道打那個位置能讓範建國迅速的失去反抗能力,但是要是這樣,派出所肯定是知道是她打的。明美他們還有後續計劃呢,那肯定不行。

因為現場人比較混亂,也沒人注意到明美見縫插針打架的小動作,只以為明美護着趙桂花,趙桂花雖然拉架,但是走位十分的亂,不過這個時候可沒人多想什麽,誰能在亂糟糟的群架中留意這個呢。

裏頭這一圈兒打成了一團亂,外圈的還有膽子小的倒是往後退了退。

也是因為有人怕事兒往後退,關桂玲倒是終于擠進來了,她眼看明美拉着她婆婆往一邊兒躲,她趕緊靠了過去。眼看就要走近明美,這時趙桂花突然就往側面走了一步,明美趕緊:“唉我去~媽,你就別摻和了,咱們先出去。”

她趁着趙桂花擋住關桂玲的目光,立刻擡腿,幾乎是重重的踹向了範建國,一轉身,跟趙桂花兩個人又拽住了範蓮。嗯,拉偏架。

範建國嗷了一聲,咣當一聲,單膝跪在了地上。他飛快的轉身,一回頭就看到一個女人站在他的身後。

關桂玲根本沒注意這人,她跟着明美走位,可不是就在這裏了麽!

她的心思都在明美身上,倒是一個執着的人。

當然,她的執着一來是因為嫉妒明美過得好,是可怕的嫉妒心;而二來,就是她曉得明美條件好,她想要錢,很多錢。

範建國:“你這女人幹什麽踹我。”

關桂玲被質問,不耐煩的說:“你是瘋狗嗎?逮誰咬誰,讓人打了就檢讨一下自己多缺德。”

其實這幾個人圍着範建國,雖然看似人多,但是沒怎麽打的很重,畢竟大家都是普通群衆,哪裏會打架啊。範建國又是當兵的,有些能力,自然不會太吃虧。

但是他打架的時候,被人偷襲好幾下了。他一直沒看到是誰。

這個時候他終于抓到了,原來是這個女人。

他只覺得惱火極了,他範建國還能讓一個女人給收拾了?

再看這人對自己鄙夷的樣子,他心裏一股火怎麽也壓不住,他嗷的一聲站起來,直接薅住關桂玲,用力一踹……

關桂玲也沒想到這人竟然突然發飙了,她本來的注意力就沒在他身上,正想着以什麽姿态碰瓷兒明美更好呢,就被人薅住了。她一回頭看到這男人赤紅的眼睛,簡直要殺人一下,瞬間就害怕了:“你……啊!!!”

還不等她反應過來,人就被踹了出去。

她重重的摔在地上,只覺得眼冒金星,瞬間肚子巨疼無比。

她本來就扛不住幾天,血瞬間順着她的腿流下……

“你這混蛋竟然打女人!”

這時有人的拳頭又呼過來了。

他們正要糾纏,就聽有人驚恐的尖叫:“血,她流了好多血……”

“啊?”

現場的群毆突然停下,大家都看向了關桂玲,關桂玲沒想到這個瘋子會對自己動手,她呆愣了半響,低頭一看,血流了一地。她覺得眼前恍惚不少。

這個時候終于回過神,她得抓住這個男人不放!

人人都看到這個男人打了她,她被他打小産了……

既然訛不上明美,這個男人跑不掉。

她突然就慘烈的叫了出來:“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誰來救救我的孩子啊,救命啊……”

她撕心裂肺的哭了出來。

“我的天!”

“她小産了。”

“趕緊送醫院啊。”

“不能讓這個男人跑了,這是太喪心病狂了……”

“快報公安,也快點送這個女人去醫院……”

這個時候群情激昂。

如果說剛才跟女同志的争端還可以說只是道德層面,那麽現在就是害人了。這個女同志被打的小産了啊。幾個年歲大的女同志立刻上前,其中也包括趙桂花,說:“快點送人去醫院。”

她呵斥範建國:“你趕緊背她去醫院啊……”

“讓一讓,公安來了……”

“快,快送去醫院……”

這有了能主事兒的,事情就不一樣了,關桂玲很快的被送到醫院。範家兄妹也被扣下來了。

圍觀的群衆不少,有些人跟着去醫院了,剩下的人浩浩蕩蕩的一起跟着去派出所,誰也沒留意,莊志希夫妻根本沒去。莊志希當然不會去,他在楊家村跟範建國見過的,雖然時間不短了,範建國不見得會記得他,但是他是不會給範建國一點點聯想的可能。

自始至終,他都在最外圍。

而同樣的,除了莊志希沒去,明美也沒去。

明美因為好幾次抓賊,很多公安都認識她,她在場要是不能給範建國打趴下,控制局面,這還得解釋一下。所以明美直接就離開了。反正現場也不止她一個人離開。

有人看熱鬧樂意去,也有人要回家做晚飯了。

可不是人人的時間都是自由的。

當然明美稍後也會找補一下,但是這個當口,她跟莊志希一同離開了。

趙桂花倒是沒走,大家好多人都去了派出所,趙桂花也過去了。當然了,趙桂花即便是去了,也沒有那些見義勇為的老爺們存在感強。

她就算是來了,因為也沒咋動手,也只是簡單的問了問她。

這一片兒,幾乎整個派出所的公安同志都出動了。已經有幾個人跟去了醫院,派出所戶籍小女警都過來了,她就負責問不重要的圍觀群衆。

趙桂花:“我不是一開始就在的,我過去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女人在糾纏那個女同志,就是那個姑娘。”

趙桂花指了一下程曉萍,說:“那個女的還說這姑娘她爸爸是當官的,說打人那個男的就是沖着這個才追求她……巴拉巴拉。”

趙桂花描述的可詳細了,不過還有比她描述的更詳細的,還有往上填詞加頁的呢。那是恨不能把自己猜測的都給加進去。趙桂花這已經算是不錯了。

她說:“後來這個男人就領着他妹妹來了,還要強行帶走那個姑娘,我當時一看就怕不好。你也是女同志,你也曉得,這一個大姑娘,如果被男人強行帶走。能發生什麽真是不好說,所以我就趕緊攔住了。然後其他的同志也不讓他們把人帶走,大家一來二去就打起來了。不過他們都是見義勇為,是好人的。”

女公安點頭:“我曉得的。”

她對趙桂花的話深以為然,這年紀輕輕的,如果真是被帶走了真是說不好會怎麽樣。

“那被打的流産的那個女人是怎麽回事兒?”

雖然醫院還沒确定,但是當時的情況大家都看見了,心裏也都明白,那孩子保住的可能性不大的。

趙桂花:“那個女的也是看熱鬧的,她就怼了這男人一嘴,他就發瘋直接薅住人把人踹出去了……”

女公安咋舌:“這麽兇?”

趙桂花:“就是這麽兇!”

女公安又問了幾句,再去問別人,基本也都是這樣的說。

雖然也有人猜測那個突然暴起行兇的男人是因為摔倒遷怒,但是當時打的很混亂,根本就不知道是誰,那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上來就對一個女同志下手吧?

這邊正在錄口供,那頭兒已經有人從醫院回來了。

“怎麽樣?”

這時大家立刻都安靜下來,聽着那邊的事情。

公安同志看了一眼被铐住的範建國,眉心皺的緊緊的,他說:“那位女同志小産了。”

大家紛紛嘆息,猜到了。

果然沒有意外。

公安同志繼續說:“醫生說,這次對她影響很大,以後應該是不能再生了。”

“我的天。”

“真是造孽啊。”

“你說這事兒鬧的,看個熱鬧竟然遇到這麽大的事兒……”

……

大家都在議論,公安同志繼續說:“大夫說,她的身體虧損十分的嚴重,需要長期休養。”

“哎這真是……”

“你說她一個孕婦湊什麽熱鬧,這也太吓人了。”

趙桂花趕緊問:“那她身體怎麽樣啊?如果長期休養,得休息多久啊。”

公安:“我在那邊大概問了一下,最起碼一兩個月是出不了院的。”

“這麽嚴重啊!”

公安:“可不是,十分嚴重了。”

他都沒想到會這麽嚴重,不過據說這人身體底子本來就不好。不過這些倒是沒有必要說了。

他厭惡的看向了範建國,說:“你做的太過分了。”

範建國這個時候也冷靜了不少,他是吓的,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會這麽嚴重。

以後都不能生了?

他立刻說:“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沒安好心。”程曉萍在一旁叫了出來,她盯着這個男人,只覺得他格外的面目可憎:“我會把這些都如實的彙報給部隊的。”

雖然他們不是一個班組,但是卻是一個團。

她認真:“我會拆穿你的真面目。”

範建國赤紅了眼,說:“程曉萍,你就要這麽冷酷無情嗎?我對你的情誼,你不知道嗎?你要這樣對我!我哪點對你不好了?如果不是你一直鬧,怎麽會有這樣的事兒,怎麽會害了人?都是你的錯。”

他把錯誤推在程曉萍的身上可不是為了推卸責任,而是為了激起程曉萍的責任感,進而為他出力。

“我們都要結婚了啊?你怎麽能悔婚?你這樣對我得起我嗎?你不想想,這些年,我對你多好,我們明明可以好好在一起的,現在毀了,一切都毀了。”

程曉萍看着他做作的姿态,說:“你追求我,對我好,想跟我結婚,是因為我爸爸是團裏的領導,如果不是,我就什麽也不是。你不用把自己說的多好,我很慶幸這次過來可以得知真相。你也別跟我裝了,我已經知道你是什麽人了。你沒想到吧?跟你相好那個寡婦來找我了。我再也不會上當受騙了。”

“寡婦?什麽寡婦?”

這不是第一次有人提寡婦的事情了。

範建國承認自己在外面确實也有些花頭,但是他真的沒有跟什麽寡婦搞的這麽深。深到能讓那人來他這裏作妖兒。

“我在外面根本就沒有人。”

他斬釘截鐵,但是卻沒有想到,自己剛才回憶的樣子已經落在了公安同志的眼裏。這可不是真的無辜,什麽也沒有的樣子。

“我真的沒有寡婦!”他還是堅定。

公安同志:“這都已經這個時候了,你還死鴨子嘴硬?”

“我真的沒有,公安同志,我是無辜的,我覺得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範建國仔細想了一下,覺得肯定都是有人陷害他。

自從有個醜寡婦出現在村裏開始,就有人再算計他!他剛才坐在這裏也聽到了別人的話,程曉萍之所以鬧起來是因為有個女人找過她。

還是那個寡婦,是誰呢?

他又想到今天,他今天其實是一大早就要過來找程曉萍的,但是有人來村裏找他,說是程曉萍父親的朋友,幫程曉萍給他帶個話。

據說,程曉萍那邊遇到一個熟人,想要去聚一聚,讓範建國傍晚下班之後再去找她。也讓他帶着範蓮,說是可能會協商出一個崗位,只能給女人,她在範家的時候跟範蓮處的好,讓範蓮來一趟。

同時還叮囑他們穿的好一點。

當時範建國是欣喜若狂的,想都沒多想,現在想來這件事兒處處都是破綻。

程曉萍根本不是四九城人,她這次來結婚是第一次來四九城,怎麽可能在這邊有熟人呢?更不要說安排一個崗位了。即便是真的有崗位,又怎麽會給範蓮呢?

她說跟範蓮處的好,根本不可能的啊!

他自己的小妹,自己是知道的,性格驕縱,跟幾個嫂子處的都不好,跟村裏的姑娘們處的也不好,怎麽可能有這樣的事兒呢?

他只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圈套,一個大大的圈套。

有人再算計他!

是誰,是誰呢?

他仔細的想,卻又想不到人,會是誰?

他腦子閃過很多人,其中也包括何蘭,但是很快就過去了,何蘭膽子小,可能性不大。當然也不僅僅是因為何蘭膽子小,而是何蘭沒有這個能力。何家人都下放了。

她能做出什麽?

他們家因為這幾年起來了,他也有出息了,很是抖起來,在村裏也是樹敵不少的,會是誰?

他越想越是睚眦俱裂,立刻叫:“有人要害我,是有人要害我,要陷害我!”

公安同志冷漠的看他,說:“那好,你說說吧。有人要陷害你,是為什麽?“

“不知道,我不知道的,但是一定有。”

公安翻白眼。

他們也有七情六欲,真是看不上這種人。

現場還在錄口供調查,趙桂花這邊已經被問過了,眼看天都要黑了,她主動問:“我能走了嗎?時候不早了,家裏該擔心了。”

“您是可以走的。”

他們這些被問詢的,其實早就可以走了,不過大家都想看熱鬧罷了。趙桂花沒再留下,起身離開。

她離開派出所,此時時候真是不早了,月亮都已經升起了,天色蒙蒙黑的。

她出了派出所,就看到莊志希坐在自行車上,靠着牆,一看人,打了一個響指,趙桂花回頭,立刻走過去:“你咋來了?”

莊志希:“來接你啊。”

他載着趙桂花往回走,說:“怎麽樣?”

趙桂花:“還在掰扯,但是他是怎麽都說不清楚的。”

莊志希笑了:“他們家那麽能算計,那麽能害人,這下子嘗試一下被關桂玲黏上的滋味兒。”

趙桂花:“你覺得關桂玲厲害還是範家厲害?”

這個話題,莊志希很堅定:“關桂玲,關桂玲肯定能讓範家脫一層皮。”

趙桂花睨他:“範家可是有名的潑辣,關桂玲是個弱女子。”

莊志希:“範家潑辣,也就是對付講道理的人,何蘭那樣講道理的落在他們手裏就吃虧。但是關桂玲可不是什麽講道理的人,她是那種很沒有下限的人。雖然看着軟弱,但是身體軟弱不代表人意志軟弱。她現在特別缺錢,要不然她也不能死盯着明美不放了。現在她被範建國打傷進了醫院,只會牢牢的抓住這根稻草。她還指望着靠着這件事兒給她男人付醫藥費營養費呢。而且,她被打傷有很多目擊者,她絕對不會放過範建國。”

說到這裏,莊志希笑了一聲,說:“如果她知道範建國有錢,那肯定就更不會放過……”

“那倒是。”

趙桂花覺得,他兒子說的很對了。

她說:“這一次,範建國惹了事兒,一定會被部隊開除的。”

“那是必然的,別說他犯了事兒,就算沒犯事兒,你以為程曉萍能算了?她現在是人生地不熟,等她回去了絕對饒不了範建國的。範建國這麽坑她,她能算了?”

母子兩個幾乎都不用多說範家的下場了。

範建國如果被開除,那麽只能回隊裏幹農活兒,而他家兩個人都陷落在這件事兒裏,賠償必然要傾家蕩産的。到時候他們就是過街老鼠,又窮又沒有名聲了。

當然,範家也可以咬死了不賠償,讓範建國兄妹不好脫身,那麽範家人之間可就是死仇了。

範建國跟他父母兄弟也得不死不休,所以不管怎麽看,範家都不會有個好了。

趙桂花:“倒是關桂玲得了好處。她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她要是真的訛上你媳婦兒,可不小的事兒。我可是聽公安說了,她很嚴重的,已經不能再生了。”

莊志希:“這個事兒也不能這麽看,關桂玲就算是真的能拿到巨額賠償,也不一定是個好事兒。你覺得她有錢了還會聽姜保紅的嗎?她肯定是不會繼續聽姜保紅的。而且,我還搞了點小動作,他們兩個倒時候必然要翻臉的。姜保紅沒有腦子的,她被關桂玲背叛,肯定會憎恨關桂玲,這人小心眼,她如果真的算計關桂玲,那麽關桂玲怎麽可能對她客氣。別看關桂玲讓她男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但是那是她男人,外人可不行。你看她算計別人可是不吃虧的。關桂玲如果和姜保紅對上,姜保紅一定不行。如果讓姜保紅遭罪,我就開心,我就覺得關桂玲這個錢拿的都值得。反正又不是我出錢。”

趙桂花:“你搞什麽小動作了?”

莊志希嘿嘿笑。

趙桂花:“你肯定是沒幹什麽好事兒。”

莊志希無辜的挑眉,說:“我剛才重新回去了,把關桂玲的自行車推走了。”

頓了一下,他說:“準确說,那是姜保紅借給關桂玲的自行車。”

趙桂花吓了一跳:“你這也太大膽了。”

莊志希:“我不會假扮啊,我喬裝過的。”

他早就算計好了,自從知道姜保紅把自行車借給關桂玲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所以他早就有所準備的。他說:“大家就算是真的調查,也只記得是一個個子挺高的大波浪長發女人推走了車子,可不會知道是我。”

他聳聳肩。

趙桂花:“你哪兒來的假發?”

莊志希真心感慨:“我有一個神奇的外公。”

趙桂花:“……”

也對,藍四海總是能搞來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可車上都有鋼印編號的……”

莊志希:“我又不是為了賣錢,我管他鋼印編號不編號的?我丢湖裏了。”

趙桂花:“……”

莊志希:“你別看姜保紅把自行車借給關桂玲,這車真不見了,關桂玲絕對不會賠的。就算是她從範建國那裏拿到了賠償,也不會給姜保紅,你猜到時候姜保紅會不會氣死。”

趙桂花:“你就這麽确定他不會賠償?”

“不會!我覺得他不會。”

莊志希:“關桂玲那麽缺錢,她不可能把錢給別人的。再說了,姜保紅為了悄無聲息的跟蹤明美,也是偷偷把車借給關桂玲的。她也拿不出證據證明自己把車借給了關桂玲。別人都不知道啊。所以關桂玲肯定是要咬着這一點的。一輛車,不算車票都小二百了,關桂玲這麽舍得給這個錢啊。而且她還沒車票,去買一個車票有得幾十,她怎麽可能賠償?關桂玲骨子裏多自私啊。”

娘倆兒碎碎念的八卦着。

趙桂花想一想,不得不承認,她兒子說的很對,如果讓她來說,也覺得關桂玲不會賠,不過她可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你姜保紅自己沒事兒找事兒的。

也是該讓你出點血了。

她說:“這個姜保紅真是神經病。”

莊志希:“她男人以前是領導,她做領導夫人慣了,思想就十分的奇葩,但凡是稍微不圍着她轉,就會覺得人家有錯。并且恨不能理科報複。所以啊,這都算是小事兒了。”

兩個人騎車回家,剛進院子,就見白奮鬥坐在門口,似乎是等他們。

他一看見莊志希,眉眼都是笑容,說:“你們回來了?我可等你們好久了。”

他趕緊問:“怎麽樣?”

趙桂花:“還不知道,但是範建國難脫身,如果想脫身,怕是要傾家蕩産了。”

白奮鬥裝作女人逃走之後,沒敢再回去,只能回家等消息,他只是聽明美說了什麽去派出所,孤男寡女的他也沒好意思追着明美問(主要是不敢,她暴躁)。但是真是仿佛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啊。他驚訝:“傾家蕩産?他不是就坑了那個程曉萍?這就進派出所了?”

他不知道更多的。

莊志希撿着能說的說了一下:“他當時暴起打人了,關桂玲被他打的小産了。”

白奮鬥:“神馬!!!”

他震驚了:“怎麽會這樣。這裏還有關桂玲的事兒?”

莊志希瞅着白奮鬥,壓低了聲音說:“關桂玲過去看熱鬧的。關桂玲這個孩子本來就有問題,她一直在單位琢磨碰瓷兒別人訛錢。這來大院兒的幾次,未嘗不是就想算計你碰瓷兒你的。只是她還沒行動,就遇到了範建國,倒是陰差陽錯了。”

真的陰差陽錯還是假的,這個不需要說了。

反正白奮鬥會相信的。

白奮鬥目瞪口呆,也學着莊志希壓低聲音,說:“她這孩子……”

莊志希:“他前夫的呗。”

白奮鬥:“我不是想問這個,我知道肯定是他前夫的,我是說,她這孩子也太可憐了,有些人那麽急也沒有孩子。她這、這人真是……真是……”

白奮鬥都不會形容了。

好半天,他說:“沒想到他竟然還想算計我。”

莊志希:“也不是一定要算計你,她就是需要錢,不管這個人是誰,你要是中計就是你,明美中計就是明美,他們單位其他人中計就是其他人,反正她是要利用肚子訛人的。重點還是能訛錢,是誰不重要。現在是範建國碰上了罷了。”

他笑了笑:“不過你應該高興的,你算是雙喜臨門。既收拾了範建國,也沒了關桂玲這個威脅。”

白奮鬥一想,拍這大腿說:“對啊,是這麽回事兒。”

他立刻高興起來,說:“那最近我可得關注這個事兒,嘿嘿嘿。”

他高興:“真是活該啊!”

莊志希:“惡有惡報呗。”

“對!”

白奮鬥堅定的贊同。

他認真的跟莊志希說:“小莊,我們家這些事兒,多虧了你一直幫忙,謝謝你啊。以後你有什麽事兒要我幫忙盡管說。我一定會沖在第一線。你夠意思,我也不能不講究,只要你說,只要不犯法,幹啥都行。”

莊志希笑:“行。”

他也說:“那個什麽,範建國和關桂玲的事兒,你別去打聽,別讓他們給拽到這件事兒裏。畢竟何蘭的成分……”他提點說:“反正我媳婦兒跟關桂玲一個單位,有什麽我告訴你。”

趙桂花:“我也可以打聽一下,反正我看了熱鬧。”

白奮鬥激動:“謝謝,真是太感謝了。”

“行了,回家吧,也跟你媳婦兒說一聲這些個事兒。”

白奮鬥:“好嘞。”

他正要走,突然想到了什麽,回頭問,說:“我能問問嘛,為什麽要讓範蓮也來啊?我一直沒想明白這個。”

他也是有着好奇心的。

而且講清楚了,才能給他媳婦兒講,嘿嘿。

莊志希:“範建國這種人,他壞事兒做的多了,也不是沖動小夥兒,沉穩的很,未必會沖動。但是有範蓮在就不一樣了,小姑娘性子驕縱,為人刻薄,又覺得嫂子不過是他們範家的奴隸,肯定是沖動的,只要她在,很容易跟程曉萍鬧起來的。那麽他們雙方肯定就能掰了。”

白奮鬥:“也對。”

他高興:“真好啊。”

他嘿嘿的笑,帶着幾分快意:“我等着看他們家的下場。”

他們接下來什麽也不用做,範家都不會好了。一想到這個,白奮鬥就覺得心裏樂開了花,他扭着腰,一步三晃的回家,這是秧歌步,嘿嘿嘿。

莊志希:“……”

趙桂花:“怎麽娘娘婆婆的。”

莊志希:“大概是太高興了吧?”

就是,有點辣眼睛。

他們大院兒,要找一個陽剛的男人,真是不容易啊。

也就他莊志希了。

真是,他承擔了太多。

作者有話說:

158、狗咬狗1

晚飯時間, 這是莊家最熱鬧的時間。

一家子湊在一起,莊志遠帶了幾分興高采烈,他在飯桌上鄭重的宣布:“我那邊已經定下來了,這次分房真的有我的份兒。”

想到這裏只覺得喜出望外, 他說:“我本來還覺得要等很久的, 沒想到這次動作這麽快, 我們單位的人都判斷, 估計是早就內部開始了,等傳給我們的時候, 就已經有個結果了。”

趙桂花笑:“這是好事兒, 等有了房子,咱家這住處也寬敞了。”

“可不是嘛。”

莊志遠帶着幾分得意, 他說:“我這次運氣是真的好, 你們是不知道, 我們單位沒分過房子的也不少,排在我前面的老同志有,排在我後面有背景的新同志也有。我就擔心這輪不到我,好在我還算是有運氣, 輪上了。”

莊志希明美羨慕的說:“大哥你這也太好了。”

他們也都很想分房子啊, 但是他們工作年限可不長,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分到。

梁美芬也是喜出望外的, 畢竟這是他家的事兒,她高興的說:“都能分的, 你們等一等, 肯定有機會。”

莊志希小兩口點頭。

趙桂花一看就感慨, 這真是不管什麽時候, 房子都是最重要的啊。

她說:“這樣挺好, 那你們這房子多久能下來?”

她本來是有點看不上這個房子的,但是又一想,也不能用幾十年後的思維琢磨現在的事兒吧。确實,幾十年後那個房子是真的讓人惆悵。但是現在看來也不是很差,雖然确實也是有年頭了,但是到底是樓房,住到八十年代,他們完全可以倒騰一下。這也不是不可以的。現在能分房就不錯,挑三揀四可不好。

她問了起來,莊志遠:“這個月都馬上月末了,估計得下個月,不過不會超過下個月的,反正肯定很快的,畢竟我們這也不是新蓋的房子,要等着工期。”

趙桂花點頭:“行,那孩子的事兒你們怎麽打算的?”

虎頭和小燕子立刻看向了爸爸媽媽,兩個小孩兒不知道這裏還有他們的事兒。趙桂花看着兩個小孩兒帶着迷茫的小眼神兒,說:“你爸媽分的房子小,如果你們過去,就要格外在客廳裏自己隔出來一個房間了,住的肯定是很緊張,沒有現在大。你們也可以不跟着你爸媽過去住,還住在這邊。你們跟着爺奶還有二叔一起住。你爸媽周末的時候再回來。反正看你們商量,奶是不管的。”

兩個小孩兒一下子就糾結起來,他們想跟爸媽一起住,也想跟爺奶一起住,不想分開呀。

小朋友嘟着小嘴兒,好愁呢。

莊志遠:“那你們想跟爸媽住還是想跟爺奶住?”

虎頭:“都想。”

他扁着小嘴兒說:“我不想跟你們分開。”

莊志遠笑了出來:“你都是大孩子了。”

“我不是大孩子,我是小孩子。”

莊主遠:“你是小孩子,那團團圓圓是什麽?”

兩個小孩兒躺在小車車裏薅毛毛蟲,就那個醜到極點、花裏胡哨的大玩具毛毛蟲,這是他們的最愛,團團圓圓人手一個。莊志遠瞅了一眼,只覺得這毛毛蟲真辣眼睛,但是胖娃兒奶嘟嘟的真可愛。

他說:“團團圓圓這樣的小娃娃才是小孩子,你們是大孩子啦。”

虎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們是小孩子,他們是小小孩子,對不對?妹妹。”

小燕子立刻點頭:“對的呀。”

兩個小孩兒的心思被看的很透徹,莊志遠曉得他們是不想分開,但是到時候肯定是要有個取舍的。其實這個事兒他跟梁美芬商量過,他們都覺得,該是讓虎頭和小燕子住在這邊。

那邊就一間房,哪裏有住在大院兒松快?

他們要是過的艱難都擠在一起就算了,可是明明還有空房的。

不過莊志遠看着兒子閨女一副堅決不想分開的小模樣兒,說:“這個事兒我們再琢磨琢磨吧。”

“那倒是也行。”

虎頭眨巴眨巴眼。

莊志遠:“等房子下來看看大小再說。”

“成。”

莊志遠好奇:“對了,你們今天幹啥去了?下班這麽長時間沒回來。”

他一回來看到帶孩子的竟然是梁美芬,真是吃了一驚,好在小團團和小圓圓很好帶。

趙桂花:“我出去買點東西,結果看見打架了,看熱鬧回來晚了。”

莊志希:“是的。”

莊志遠瞅了一眼他們,覺得他們保不齊又幹什麽壞事兒了。他說:“咱們過日子,還是要以和為貴,特別是出門在外,能不摻和事兒就不摻和,不然……”

趙桂花瞪人:“怎麽的?你膽肥了是吧?現在連我也敢教育了是吧?你也不看看你是誰。”

莊志遠:“……”

趙桂花:“還以和為貴,貴個屁啊。誰要是讓我不痛快,我就讓他不痛快。不過我這出去看別人打仗,你跟我講什麽以和為貴?怎麽的?你以為打架的是我?我是那種人嗎?你這個當兒子的就不盼着我點好。我從來都是以理服人。”

莊志遠:“……………………”

梁美芬:“!!!!!”

莊志希:“咳咳咳咳。”

明美倒是含笑,她點頭說:“媽,反正我站在你這邊。”

這個時候還不忘拍馬屁,惹得大家紛紛白眼中。

明美哼了一聲,一聽到媽媽的聲音,小團團和小圓圓就不老實,他們咿咿呀呀的額想找明美,在小推車裏也很不老實。明美伸手拍一拍孩子,說:“乖啦。媽媽吃完飯帶你們玩。”

小寶寶嗚嗚呀呀。

明美戳戳他們的小臉蛋兒,說:“真乖。”

她戳着孩子,突然想到一件事兒,說:“媽,我打算買點棉花,給團團圓圓一人做一件棉襖,您有時間做嗎?”

趙桂花:“有,你準備把。”

明美:“好嘞。”

他們每個月上交十五塊,那是生活費,主要是包括吃吃喝喝和一些水電衛生費,但是想要添衣服什麽的,就得自己準備了。這個時候梁美芬真的好慶幸,去年自家兩個孩子一人混了三套衣服,真是太幸運了。

雖說小團團小圓圓也混上了,但是他們是小孩子才多少料子啊,他們家孩子可是大孩子了。用的料子更多,雖說像是連衣裙都是拼的條紋,但是這不說誰知道呢。

大家還覺得很有巧思呢。

她高興得很,覺得自己還是賺到了。

莊志遠看着媳婦兒不知道想到什麽,傻樂個不停,在桌下踹了她一腳,随即說:“媽,你先給兩個小的做,然後給我們家虎頭和小燕子也都做一件。”

他吩咐梁美芬:“你看看咱們手裏有多少棉花票,不夠的話……等我問問吧,跟別人換一點。虎頭和小燕子去年的棉襖也該大一點了。”

他家去年一年都吃的好,大人尚且還不算明顯,小孩子那是跟韭菜一樣,呼呼呼的就起來了。他們家兩個小孩兒都長個兒了,前面的棉襖和棉褲都不能穿了。

去年他家就是給棉衣和棉褲都接了一截兒,今年沒想到又長了挺多。

他覺得,這也不能總是接一塊一塊的,這也太難看了,他說:“你給拆了,然後棉花重新彈一彈,再填一點新的。”

梁美芬:“行。”

雖然現在天氣還熱着,但是這個活兒就是這個時候幹的。天一冷就能拿出來用,不然可不行。

趙桂花:“你們準備材料吧,準備好了拿過來。”

“好,謝謝媽。”

明美也湊上去:“媽。你真是太好啦。”

趙桂花把她推開,說:“跟誰學的這個,別撒嬌。”

但是她翹起的嘴角還是說明,她很吃這一套的。

趙桂花心情不錯,笑眯眯的,她說:“你們啊,都好好感謝我這個家庭主婦吧,如果不是我在家,你們能過的這麽惬意?這上班掙錢下班還得帶孩子洗碗做飯洗衣服縫衣服,活兒且多着呢。”

這話是不假的,現在可不像是幾十年後,家用電器常态化,有什麽也可以直接買,天冷買棉襖,總不會買不起的。無非就是貴賤問題,現在大部分人家都要自己做,商場裏是有賣,但是就算是工人家庭,都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就買了換洗。更不要說洗衣服做飯,哪個需要的都是人工,可沒有什麽電飯煲洗衣機。

趙桂花越想越覺得自己勞苦功高啊,她說:“你們攤上我這種好婆婆,那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不然就你們兩個,一個蠢一個憨,讓人坑死了都不知道的。”

梁美芬和明美紛紛點頭,完全不敢反駁。

梁美芬是真的不敢反駁,她婆婆不管是說什麽,都是對的,沒辦法,這老娘們彪悍的時候是真敢打人的。她可是見識了他們打上她的娘家,真是想一想都不寒而栗。

至于明美,明美是真的覺得趙桂花很好的,她覺得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不像是梁美芬是純粹的害怕。她們單位女同志多,她可是知道一個婆婆如果不好會怎樣磋磨兒媳婦兒。

她婆婆雖然看着兇,但是對自家人很實誠。外人乍一聽他們一房要叫十五塊錢的生活費,都覺得真是不低了,畢竟也就是一些吃吃喝喝。但是明美可是曉得的,就這,她公婆都要自己貼錢的。

他家這個吃喝,別說交十五,就算是交二十,都不一定能吃的這麽好呢。

更不要說,家裏的大小事兒她婆婆都能操心下來,所以明美是很慶幸的,慶幸婆婆跟一般老太太想法不一樣。果然是個有見識的老太太。

明美又撒嬌的靠過去了,說:“媽,我真的好喜歡您哦。”

趙桂花:“……”

其他人:“……”

這什麽品種的馬屁精哦。

明美:“我真是超幸運的,我跟別人說我婆婆這麽好,別人都覺得我是吹牛,其實才沒呢。您比我說的還更好。”

趙桂花笑了:“知道就好。”

她笑了,她真的笑了,她果然是很吃這一套。

莊家人表示很無奈,你這麽兇,人家拍拍馬屁,你就高興,這像話嗎?拿出你的威嚴啊。

趙桂花:“行了,別鬧,吃完飯就去燒水給寶寶洗個澡,他們今天該洗澡了。”

明美:“好呢。”

這要是一個寶寶真是怎麽都簡單,他們家兩個寶寶,這洗個澡澡都跟打仗一樣,兩個小家夥兒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洗澡澡,他們覺得這叫“玩水”,這洗個澡,張牙舞爪的,每次都得好幾個人在。

這不,明美已經開始活動胳膊腿兒了,大有準備打仗的架勢。

虎頭和小燕子:“我們也要幫忙。”

他們最喜歡幫小團團和小圓圓洗澡了,兩個小不點肉嘟嘟的,還有奶香氣,好可愛的。

趙桂花瞬間冷漠臉:“你們可以在一邊兒看,但是別湊上來搗亂。”

虎頭和小燕子扁扁嘴,但是能看熱鬧就好!

這雙胞胎,洗澡盆都比一般好好大很多。兩個小孩兒一看自己的洗澡盆盆被搬出來了,立刻就激動起來,嗷嗚嗷嗚的揮舞小手手,小小的人兒開始扭動起來了。

真是快樂無邊的樣子。

明美:“你瞅瞅,這可真是……”

莊志希:“這很正常啊,我也喜歡去澡堂子泡湯啊。”

明美:“……”

竟然沒有辦法反駁呢。

他們家裏燒水給孩子洗澡,嗚嗚渣渣的,對門的白家也樂颠颠的正給孩子洗澡呢。剛給孩子洗完放在床上,白奮鬥端着水盆出來倒水。其實現在他們家的事情比以前多多了。但是白奮鬥一點也不覺得煩,反而覺得日子過得很充實。

大概是因為現在的生活,是有目标有滋味兒的日子了吧。

他倒好了水,回來掃地,就看到女兒小晴晴穿着小兜兜在床上爬,白奮鬥:“你看着她點,別讓她掉到地上。”

何蘭:“我知道的。”

她說:“讓她玩兒吧。”

她把今天晾幹收回來的衣服疊好放在了櫃子裏,說:“範家如果賠償,那麽賠償款其實都是我的錢。”

她已經聽白奮鬥說了一個大概了。

白奮鬥:“覺得心疼錢啊。”

何蘭搖頭:“不心疼,雖說确實很可惜,但是也要看實際的情況啊。就算是我拿着這個錢,也未必是個好事兒。當時可是人人都知道我家的情況的,我就算是不受寵的女兒,那也是小資本家的女兒,你當別人不會算計我啊!但是那個時候人人都知道範家對我不好,拿走了我的嫁妝,我反而在剛開始最激烈的時候躲過去了。”

她可是看到過被人游街的,真的很可怕。

“那你當年多少嫁妝啊。”

白奮鬥也不是貪錢,他是好奇。

何蘭:“我爸當時給我陪嫁了兩千塊錢,還有一輛自行車一臺收音機一臺縫紉機,還送了我和範建國一人一塊手表。被褥也是我家準備的,至于衣服……衣服什麽的倒不算是,是我往年每一年每一季家裏買的換洗,不過因為是買的,所以質量很好都被他們搶走了。”

白奮鬥咋舌,說:“我的天,你家這陪嫁真是不少,竟然比姜蘆的陪嫁還多。怪不得大家都對資本家有意見呢,你不受寵,你家還陪嫁這麽多……”

何蘭輕輕點頭。

“那你想過給這些東西要回來嗎?”

何蘭擡眼看這白奮鬥,輕輕的搖頭,說:“我只想好好過日子,別的我什麽都不想。奮鬥哥,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啊?”

白奮鬥:“不會。”

他撓撓頭,說:“我也心疼你的錢,這麽多錢呢,你說能給小晴晴買多少好東西。但是你這成分吧……我又覺得沒有了也是好事兒。”

何蘭将就要爬到床邊的女兒撈回來,點頭說:“我當時也是這麽想的啊,要是當時範家不搶,也得引來不少嫉妒,保不齊我會更慘。我沒出嫁前認識的一個鄰居姐姐,就被拉去游街了,特別的可怕。我不想落到那樣的境地,如果我一直過得好,我條件好,還是小資本家的女兒,到時候要是有人揭發我什麽的,我會更倒黴。那這麽看,他們雖然搶了我的東西,但是楊家村人人都知道我是被這家子坑了,什麽也沒有還過得慘,那倒是變相的安全了。”

白奮鬥笑:“沒事兒,往後有我呢,我會對你好的。”

何蘭:“我真的很幸運,能夠遇見你。你是一個特別好的人,正義善良。”

白奮鬥:“嗨,我也沒有你說的那麽好,我就是見得大老爺們欺負女人。”

夫妻兩個倒是沒有因為失去了那一份彩禮而不高興,反而是挺知足現在的生活的。

何蘭難得狡黠一笑,說:“其實,我不是一個笨蛋的,我開始知道自己遇人不淑,看走了眼,心裏也難受的,但是很快就打起精神了,我告訴自己,就算是過的苦一點,我也不要被批-鬥。我知道自己越慘,別人越是不會對我怎麽樣。所以我故意說漏了嘴,讓人知道範家拿了我多少錢。那是我全部的錢了。”

村裏人都讨厭範家,有一些确實是跟他們家有矛盾,或者看不慣他們家的做派,這家人做事兒不講究的。但是也有一部分人是仇富,如果不是範家男人多,人丁興旺,怕是早有那賴皮子過去坑錢了。

白奮鬥:“你真聰明。”

何蘭小得意的說:“我沒什麽能耐,性格還軟,做不了大事兒,只能偷偷搞這樣的小動作惡心他們了。”

白奮鬥:“那麽他們這次可要大出血了,那個關桂玲,就是以前差點跟我結婚的那個,她可不是什麽善茬子。她以前就為了錢出賣我的,現在難得抓了範家這麽個冤大頭,你看着吧,她能吃死範家。”

何蘭:“範家很兇的。”

“兇有什麽用?你得看遇到什麽情況。”

他嘿嘿笑,說:“等我喬裝一下,等他們協商的時候,偷偷去醫院看看熱鬧。”

“你可小心別被人看出來。”

白奮鬥:“那當然了。”

頓了一下,他突然說:“要不,你也去看一看吧。如果你怕被認出來,就也喬裝一下,我找小莊她媳婦兒帶你,她帶着你,我放心的。”

何蘭:“???”

她說:“她多軟呼的一個……”還沒說完,自己就頓住了,嗯,想起明美去梁家找茬兒時候那彪悍的一腳了。

“嗯,她确實厲害。”

白奮鬥:“等我打聽一下範家什麽時候去醫院,嘿嘿嘿。”

何蘭有點小猶豫,她只想好好過日子的,但是又一想,好像……看一看也好?

她心裏有個聲音告訴她,說:“去看看熱鬧啊,看看這家子多倒黴,看看這家子死不死!”

她遲疑着說:“我真的能去嗎?”

白奮鬥:“能,等我問問小莊,讓他問問他媳婦兒,說實話,我打怵跟明美來往,她真的有點吓人。”

這要說李芳打人輕松,白奮鬥還不至于這麽害怕,畢竟李芳一看外表就壯實,是那種看着就能打架的。但是明美是那種一看就是個嬌滴滴小媳婦兒的人,這種人一言不合就動手,收拾好幾個大老爺們揍人跟玩兒一樣,這種反差,其實很恐怖啊!

何蘭看着白奮鬥心有餘悸的樣子,很肯定的說:“她肯定是打過你。”

白奮鬥狡辯:“沒有,那怎麽可能。”

何蘭笑眯眯:“肯定有!”

白奮鬥:“……”

做人幹什麽要這麽精明。

何蘭笑了出來,說:“肯定是你嘴欠兒。”

白奮鬥堅決不承認,說:“絕對沒有,我不是那種人,再說,我這種壯漢,她也打不過我啊!”

何蘭微妙的笑,反正……一點也沒有相信啦。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那必須是挨過揍,所以才有深深的陰影。

嘻嘻。

何蘭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性格開朗了很多……

………………

明美每天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早起。

白天辛苦上班,下班還要照顧孩子,晚上還要照顧孩子他爹,她只想睡懶覺哦。

然而,上班,還是要上班。

她每天早上都兵荒馬亂的,幾乎是卡着點來到單位,一到單位,就覺得今天格外的熱鬧,她眼珠子一轉就知道是為啥了。這還用說嗎?那肯定是因為關桂玲。

這年頭,有個單位,那就相當于有個家,不管大事兒小情的,都是要通知單位的。像是關桂玲這次就是這樣,一大早的,公安同志就過來了,那過來的比明美這個上班的人還早呢。

她到的時候,公安同志都走了,這消息也傳開了。

明美停好自行車飛快上樓,就見辦公室裏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讨論,還有別的辦公室過來的。明美就見到了後勤的小田。小田這人別的優點暫且不說,最大的特點就是能傳話兒,什麽事兒到了她的耳朵裏,那麽真是分分鐘就能飛揚出八百裏遠。

她眼神閃爍笑了笑,說:“你們這說什麽呢?”

大家趕緊拽住明美:“你來得晚不知道呢,關桂玲住院了,她出事兒了,哎呀,聽說老慘了,孩子都沒了。”

明美大眼睛圓溜溜的,說:“我知道啊,我昨天下班也看見了。”

“啊。你看見了?你在現場?那你知道是咋回事兒嗎?她怎麽就挨揍了啊?是得罪人了嗎?按理說不至于啊,關桂玲這人其實還行的。”

“就是啊。”

明美:“其實跟她沒關系,她就是倒黴,被人遷怒了。”

“怎麽回事兒,你給我們說說啊。”

明美輕輕的咳嗽一聲,清了一下嗓子,說:“昨天前門那邊的旅館前,兩個女人吵架,據說是一個是……後來我看見我婆婆也在裏頭看熱鬧,就怕她被人粘包受傷,趕緊進去護着我婆婆。當時我光顧着我婆婆了,其實也沒看到關桂玲怎麽也在人群裏。不過她也是倒黴,那個男的打紅了眼,看見她還口,直接就薅住人給人踹出去了,當時就留了好多血,可吓人了。”

明美把昨天的事情一說,大家一個個的目瞪口呆。

雖說是知道好像是有什麽事兒,但是這麽詳細的版本倒是沒聽過。一個個面面相觑,說:“那他這……”

另一個人接話兒:“她這是純純倒黴了啊。”

明美:“誰說不是呢,其實昨天那事兒跟他沒有關系的。”

王大姐:“其實我說啊,懷孕了真是要小心,不能往熱鬧裏湊。這不是出事兒了。我可聽說了,她不僅孩子沒了,還不能再生了,他說是傷的挺嚴重的。”

“那她還在醫院?”

“那肯定啊,說是一半時出不了院了。”

“啊,這得花多少錢。”

“那有什麽辦法,估摸着肯定是要讓那個男的賠償的吧?就是不知道能賠償多少了。”

“要是沒錢賠不就完了?”

明美“單純”的說:“那肯定能賠償很多啊,那個男的有錢的。你們不知道,昨天現場吵架的時候都說了,這個男的原來還騙過有錢人家的姑娘,他手裏肯定有不少錢的。而且他好像還是什麽班長,那工資肯定也不低啊。咱們工人階級一個月賺個三十四十的,看着不少可是要養家。可是對人家來說算什麽啊。人家可是坑過有錢人的,那有錢人,能跟咱們普通人比嗎?天知道他手裏攥着多少錢。你們是沒看見,那個人和他妹妹穿的都可好了,手上還帶了一塊手表呢。”

“啊!”

“那關桂玲還能多要點的賠償。”

“可不,她這虧損了身子總是要補一補的。”

“說的也是。”

“哎不是,現在男人都這麽不要臉了嗎?這都靠着騙女人錢過好日子了。”

“那人家就是這麽不要臉,你能這麽辦?”

“這找對象可真是一定要擦亮眼睛,條件好的姑娘得防着這種男人坑人,條件一般的也得小心着遇到惡婆婆。這真是太難了。咱們女人就是難啊……”

“是的是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聊,明美把其中的重點,“範建國”有錢,已經成功的宣揚了出去,昨天在現場的時候,關桂玲應該是聽見了的,不過也不排除她死盯着自己,根本沒留意那邊打架說什麽,所以明美可是一個很好心的人,特別特別好心呢,這不,主動提醒一下呀。

她對關桂玲可真是很不錯了,給她找一個很好吸血對象,又主動提醒她這個人有錢,她可真是一個善良的姑娘,以德報怨啊。

當然,這也是說給姜保紅聽得啊。

姜保紅你自行車沒了,就找關桂玲賠啊。

反正,關桂玲都抓到冤大頭了。

明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臉上帶着笑意。

不過明美卻不知道,姜保紅根本不知道自己自行車丢了,她現在生悶氣,是氣關桂玲不守信用,明明說好了要算計明美的。怎麽還就能在大街上讓人給揍了呢。

你自己什麽身體啊,就敢随随便便去看熱鬧。

姜保紅多了幾分不滿意,十分的氣惱,只覺得關桂玲肯定是不想算計明美,就是想從她這裏糊弄錢,她姜保紅是什麽人,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真是太過分了。

姜保紅心情極差,偏生這個時候還有人過來問:“姜保紅,你今天怎麽是走來的啊,你自行車呢?”

姜保紅沒好氣兒的說:“借出去了。”

虧她還把自行車借給關桂玲,這個關桂玲,真是太過分了,應了她的事情沒有做好不說,自行車還不趕緊還回來,真是不知所謂。她怒火中燒,覺得看誰都不滿意,直接說:“我請一天假。”

他要去醫院見一見關桂玲,問一問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麽辦事兒的!

“哎不是,你今天是要四十八路的啊,你這臨時就要請假,我們上哪兒安排售票員?不批!”

姜保紅氣紅了臉:“我想請假就請假你們竟然敢不批?”

她可沒受過這種委屈,她以前做小領導,還不是想走就走的?請假什麽的?憑什麽啊!誰敢讓她請假?現在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她惱火的很,說:“我今天就必須要請假,我說出來已經是給你們面子了。”

這時車組這邊調度也懵了,沒見過這麽不要臉還理直氣壯的啊。

“你什麽人啊你!有本事你就曠工,什麽玩意兒!”

這時也有其他人圍上來了,大家都對她十分不滿意,還是那句話,你以為你是誰!以前人家是顧及她男人,不敢得罪他。畢竟那可是個整人的單位。

但是現在他家人都一屁股事,還說什麽啊。

“你可要臉吧?你以為這是你家啊!”

“說誰不是呢?你這麽能,你不幹直接走人啊。”

“真是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姜保紅眼看大家都這麽針對她,只覺得全是大家的錯,大家都嫉妒她欺負她,她憤恨的說:“我今天還就不去了,随便你們,你們這些惡心人的臭蟲,你們都是窮鬼!都是辣雞!”

她罵完了,雄赳赳氣昂昂的出了門。

這還真是給其他人也氣個夠嗆,“走,找領導去。”

“對,找領導去,這什麽人啊!”

“怎麽還有這種不要臉的……”

姜保紅這個德行,大家看不慣,領導也看不慣。

她一路從小領導被安排到車組,其實已經看出她不會做人又做人自私的後果了。不過這人自己還不覺景兒,這不,姜保紅剛走,自以為單位不敢開除她。

确實,現在一個單位是不會輕易開除人的。

但是姜保紅直接落了一個記大過的處分。像是這樣的記大過,基本上累計個三四次,單位再開除你,就說得過去了。

姜保紅影響車組工作,臨時曠工,辱罵同事,那是值得一個大過的。姜保紅剛走沒一會兒,這公告就貼出來了。衆人都去圍觀面面相觑,十分的震驚。

他們震驚的是,就沒見過這麽作死的人啊。

但是再一想這個作死的人是姜保紅,好像也不意外呢。

畢竟,從剛來這個單位到現在,姜保紅一直都上竄下跳的十分不讨喜。

她現在落個處分,客運站一個個都高興的要鼓掌了。

可見其人緣兒。

明美啧啧啧個不停。

“明美,你工作忙嗎,不忙的話,跟我去醫院看望一下關桂玲吧。”這是辦公室陳大姐主動沖着明美開口。

關桂玲作為客運站的職工,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單位是要過去慰問一下的,陳大姐就是負責這方面的工作。不過這一次她倒是沒叫平日裏一起去的,反而是叫上了明美。

明美楞了一下,說:“我沒事兒啊,當然行,不過,咋叫我啊?”

她有點不解呢。

陳大姐:“我聽說打人那家子兇得很,他家小子抓進去了,難保那家子去醫院鬧事兒,我叫你不是也多點保障?”

她處理的都是單位的雜事兒。這種事兒還是見得很多的,無理攪三分還要動手的也是有的,但凡是有一點點的不安全,她也得給自己多個保障啊。

其他人笑着說:“你也太雞賊了。”

“你這不是把明美當保镖?”

陳大姐:“哪兒啊,說不定我叫上明美還是看熱鬧呢。”

明美:“那倒也是哦。”

“再說了,明美是辦公室這邊的統計員,都是咱們一個科室的,我叫她也不算錯啊。”

“就你有理。”

陳大姐樂呵呵:“走,明美,我們一起。”

“好。”

還別說,這個陳大姐,真是一語成谶了。

陳大姐和明美一起買了糕點麥乳精,一共還是四樣東西,跟明美兩個人一起去醫院。兩個人剛來到醫院,還沒進門,倒是看到了一個熟人。這人不是旁人,正是姜保紅。

是的,就是剛剛曠工的姜保紅。

姜保紅來醫院,那是想要好好的問一問關桂玲,到底是怎麽回事兒,這說好的事情,他們就給辦劈叉了。這不就不能坑明美了?反正關桂玲答應她了,就必須得辦。

這個孩子沒有了,就再懷一個孩子給她辦。

做人不能不講信用。

誰曾想,剛一提,關桂玲就冷下了臉,這個時候她才聽說,原來關桂玲竟然不能再生了。

這麽一想,姜保紅還生氣呢。

陳大姐和明美過來的時候,正好就是這麽個時間,雙方僵持着。病房裏可不止就他們兩個人,還有三四張床都有人的,還有幾個陪床的家屬和探病的朋友。好在這兩個老娘們都知道他們說的這是見不得人的,聲音極低極低,很怕被人聽見。

不過兩人僵持下來,倒是引得大家若有似無的都開始偷看他們。

這不是來探病的?怎麽還能生氣上了?

其中二號病床一位老大娘十分好心的說:“這個媳婦兒啊,你好好跟病人說話啊,小關同志這可是遭了大罪的。身體本來就孱弱,你再惹她生氣,她身子骨更不好了怎麽辦?這女人家不管是坐月子還是小月子,都不能生氣,得好好養着,不然對身體可不好。”他們今早互相介紹過了,曉得關桂玲的名字。

她這麽一說,倒是一下子點燃了姜保紅的怒火。

她轉頭就罵:“你個老不死的,管你什麽事兒?這裏還用得着你來充好人?我跟關桂玲怎麽說話,是我們倆的事兒,你算老幾?真是不知所謂。”

“你你你。你這個女同志怎麽說話呢?你怎麽這麽刻薄?”

姜保紅也不客氣:“我就這麽說話,怎麽着?你可給我滾犢子吧,老不死的。”最煩的就是有人倚老賣老。

這時關桂玲也開了口:“姜保紅,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人家大媽也是好心,你用不着說話這麽難聽吧?這件事兒本來就是你不對,你是瘋狗嗎?遇到誰咬誰啊?你不能這樣的。”

“你還敢跟我大聲說話?”

“我為什麽不敢?你什麽意思嘛!”

他們吵起來了,這陳大姐和明美一下子倒是不好直接進來了。

倆人站在門口,倒是一下子定住了。

不過大家都關注着吵架的雙方,倒是誰也沒看他們啊。

姜保紅被關桂玲怼了,也不客氣了,她站起來用力踹了一下病床,踹的病床咔哧響了一聲,關桂玲也晃了一下。她罵道:“關桂玲,你別在我面前裝什麽好人。你做出這幅樣子給誰看?還說我是狗。你好意思說這樣的話嗎?你還說我是狗,我看你是狼,是白眼狼。你可別忘了,整個單位只有我借給你二十塊錢。你現在還敢跟我大聲說話?”

關桂玲:“難道因為你借我錢,我就要完全聽的話,不管是非對錯了嗎?”

姜保紅:“你你你!你竟然這樣說,你還真把自己當什麽好人啊!你要是好人,還能跟我一起算計着坑明美的錢?現在倒是裝上好人了,真是可笑!你信不信我去單位把你的老底兒給掀了?”

她這人是有點腦子的,但是卻又不多,剛才還知道小聲的讨論,這來了火氣可就不管那麽多了。只不過他們哪兒知道明美站在門口啊,就連陳大姐都詫異的側頭看了明美一眼,有些驚訝。

關桂玲和姜保紅竟然打算一起算計打算坑明美?

這做人可真是夠嗆。

大家都是一個單位的啊。

陳大姐還沒說什麽安慰的話,就聽關桂玲帶着幾分委屈的說:“你胡說八道什麽,我根本不知道你說什麽。我現在小産日子過得這麽難。你還要來欺負你,姜保紅,你太混蛋了。難道欺負我一個弱女子,就能讓你高興嗎?你一定要這樣嗎?”

她帶着幾分暗示的說:“你這樣說我,傳出去對你又有什麽好的?”

你識相的就閉嘴,咱們是黑老鴉笑大黑豬,誰也別說說,底子都掀了,那大家都一起掀翻桌。你能說我,我未必不能說你的!關桂玲這暗示了自己一樣可以用這件事兒威脅姜保紅。

她沒必要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

這要是換個人就明白關桂玲話裏的意思了,但是還是那句話,那是換個人。

姜保紅這人吧……她壓根就沒聽明白。

這做領導夫人久了,被人恭維慣了,她根本就沒有什麽情商了。關桂玲明明是暗示她,但是姜保紅是完全沒聽明白的,只覺得關桂玲是跟她狡辯。

她怒道:“我欺負你?關桂玲,你真可笑,你是不是以為我姜保紅是任你拿捏的啊!我告訴你,你給我夾着尾巴,不然我就掀你的底。讓全單位的人都知道,你是在算計他們。你這肚子根本就保不住,你一直想着算計碰瓷兒單位裏條件好的。你猜我把這件事兒說出來,別人怎麽想?真是可笑!你自己一身的狗粑粑還敢跟我大聲,還敢給我兇?我告訴你,你那點屁事兒,我早就一清二楚。你以前還收了一個叫陳源的五十塊錢,用來敗壞白奮鬥的名聲,你當我不知道?我告訴你,我在廁所聽得一清二楚。你自言自語都不知道找個隐秘的地方,我可都聽見了。我不拆穿你,那是因為我恨不得白奮鬥去死,你敗壞他的名聲才好呢。你說他是個暴力狂只會家暴才好呢。白奮鬥雖然是個該死的,但是當時他對你也挺好的吧?可是你還不是為了你那個前夫的工作把他甩了?你這個人,最擅長的就是過河拆橋。”

她冷笑:“現在輪到我了嗎?但是我告訴你,我不是那種任人欺負的,我是絕對不會被人過河拆橋的。你算計單位裏的人,你信不信我給你宣揚的人盡皆知?”

這個時候姜保紅是殺瘋了,她反正就嗷嗷的叫,根本不管別人這麽想。

其他的幾張病床,病人一個個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這都什麽事兒啊?這聽起來咋這麽吓人呢?一個個呆呆的。門口的那兩個……看起來也呆呆的。

陳大姐沒想到自己就是代表單位來探個病,竟然遇到這麽大的瓜了?

算計……單位裏的人?

明美雖然呆,但是心裏倒是有數兒的。

她不懂是不想鬧出動靜,如果沒被發現,這兩個貨是不是還能多爆料一點啊。

嗯,見識見識。

不過陳源真是有錢沒地兒花啊。這抹黑白奮鬥就值五十塊錢了?

她抿抿嘴,那也得別人相信啊!

而且白奮鬥本來名聲就不好,多一個少一個根本無所謂啊,虱子多了不癢,這話總是沒錯的啊。真是白花錢。

果然這陳源的惱回路也不是那麽正常的。

不過更不正常的是姜保紅,她還在上蹿下跳:“關桂玲,你在單位裝腔作勢賣慘,以為誰不知道呢?要不是我一直盯着你,跟你商量還是碰瓷兒明美,你怕是早就在單位找個條件好的碰瓷兒上去了,你現在還裝好人?我看你這當街挨揍。就是做人太壞了,老天爺懲罰你!”

關桂玲氣的人都顫抖,她怎麽就碰見這麽一個棒槌,她以前覺得姜保紅人蠢,自己是可以拿捏姜保紅的,沒想到這個人真是蠢透了。竟然完全不分場合就瞎說。

她高聲:“你別胡說了,我不知道你說什麽!什麽算計單位的人,什麽算計明美,什麽算計白奮鬥,我都沒有的。你不能把你自己的臆想說出來。你以為你是誰?就在這裏胡說八道,我是昨天出了事兒的,我的孩子本來在我肚子裏也好好的,根本就沒有什麽想要碰瓷兒這一說。姜保紅,你是瘋了吧?你不能因為我不聽你的話,就這樣編排我,我沒有做過你說過的那些事兒。你給我閉嘴!”

姜保紅瞪大眼:“你還裝?你這種爛人,誰不知道你根本不想再生孩子了,說不定昨天都是你故意去找人那個碰瓷兒……啊!”

關桂玲忍無可忍,一個耳光扇在了姜保紅的身上,她必須阻止姜保紅說下去,她還想靠着這件事兒掙錢呢,是絕對不能讓姜保紅說出自己是故意的。

再說,她昨天本來就不是故意的。

要說想碰瓷兒明美,那是故意的不假,但是昨天那個男人可不是。

她激動的眼睛都赤紅了:“你冤枉我,我讓你胡說八道冤枉我!你知道我失去孩子多難受嗎?你知道我以後都不能生了嗎?你做人惡毒,把人都往壞處想,我不管那些。但是你不能這樣說我,我的孩子沒了啊!哪個女人想着以後不在生了。你說這話的時候,喪不喪良心?我打死你,我打死你個胡說八道的害人精!我讓你惡毒!我讓你欺負我……”

關桂玲知道自己必須激動,不然這故意的名聲真的傳出來,那就完了。

她一定要讓大家都同情她。

最好的辦法就是……姜保紅打她。

只有她動手,姜保紅一定忍不住。

關桂玲短短時間就有了算計,瘋狂的捶打姜保紅,死死的薅住她的頭發:“你自己也是一個女人,你怎麽能這樣惡毒的揣測一個女人呢?我就跟你借了二十塊錢,我沒說不還啊,你就逼着我害人嗎?你還要這樣诋毀我嗎?我不活了,不活了啊……”

關桂玲扯着姜保紅就往窗邊拽:“你這樣冤枉我,我們去死,我們一起去死!嗚嗚嗚,孩子,媽媽來找你了。媽媽那麽疼你,那麽期待你出生,結果你沒了不說,我還要承擔這樣的誣陷。我不活了,我帶着這個壞女人來找你,我來找你……”

關桂玲歇斯底裏的哭嚎。大家的心立刻就偏向了關桂玲,畢竟她看起來是真的崩潰真的慘。

再看姜保紅,那是滿滿的厭惡。

姜保紅被關桂玲耗掉了一大把頭發,人也挨了好幾個耳光,這下子也扛不住了,反手就打向了關桂玲,關桂玲剛小産本來就體弱,一下子就被姜保紅摁住了,姜保紅騎在了關桂玲的身上,咣咣的就開始扇耳光。

“你想害我,我打死你!”

“別打了啊。”

“你這女同志怎麽回事兒,你怎麽能這麽惡毒?”

“你這是幹什麽啊!”

這時動靜大了,幾個小護士也匆匆跑了過來,趕緊擠進去拉人,陳大姐:“……”

明美:“……”

兩人幾乎是很默契的往左右門口的牆壁上一貼,躲開了。

你站在門左邊,我站在門右邊。

這倒不是他們不想拉架,而是這怎麽拉?他們剛才說的話還言猶在耳呢。

這要是進去,那可是更彼此尴尬了。

而且吧,雖然不知道真假,但是想到這兩個人似乎都沒憋什麽好屁,陳大姐也不想動。別看關桂玲剛才演的很好,但是陳大姐是不信的。

畢竟啊,他們一起工作了好幾年,互相之間是了解的。

而且表演會騙人,實際行動不會啊。

前一段時間,關桂玲确實總是找這個找那個的,哦,還有,有一次下班,她站在樓梯口,一點聲息也沒有,但凡是有人走的快一點,保不齊都能撞上……

陳大姐想到,這個關桂玲還曾經單獨找過他,好像也沒說什麽重要的事兒。都是些家常,保不齊也是想要算計她。她這一想,真是不寒而栗。

這都能用自己的孩子算計人,這是多可怕的女人。

陳大姐這一會兒腦子已經轉了八百圈了,反正不動。

至于明美,那肯定更不動啊。

她是多好啊,會管這兩個想要算計他的人,她不是個傻子。她才不管他們的死活。而此時病房裏幾個小護士終于把兩個女同志分開,其中一個跑出來叫:“大夫,大夫……”

關桂玲,又不太好了。

虧得他們之前遇到過好多次鬧事兒和跳樓,所以現在反應的很迅速,不然都不能了立刻把人分開呢。

真是,經驗都是積累的啊。

要是再有鬧跳樓的,他們都要考慮給窗戶加鐵絲網了,不然他們真是扛不住啊!

“大夫……”

病房裏很快的就動了起來。

關桂玲抱着肚子哭:“你誣陷我,誣陷我……”

大家也紛紛譴責被薅成了斑禿的姜保紅,說:“你這女人真是太惡毒了,這種人誣賴人不說,還這樣欺負人,品德實在太壞了……”

“咱們得找保衛科,找他們單位保衛科,要不找派出所,不能放過她。”

“對。不能!”

“這人也太壞了。”

姜保紅被大家指着,叫罵:“你們這些混蛋都給我閉嘴,有你們什麽事兒,多管閑事兒,死不死啊!”

“你還敢罵人!”

“你你你你!”

“我就沒見過你這種人!”

幾個人病床的人都受不住了,其中那位老大娘家陪床的老大爺實在是氣的不行,這時直接沖出來,咣咣就幾個耳光扇在了姜保紅的臉上,罵道:“今天,我替你爹媽教訓你這個惡毒的潑婦!我讓你罵我老伴兒,我讓你做壞事兒!我讓你……”

咣咣咣。

明美探頭看了一眼,咋舌,哎呦,打成豬頭了。

呦呦呦,該!

159、狗咬狗2

打架這回事兒, 男人女人那是大不同。

男人打架講究的是真刀真槍,拳頭教做人。女同志就不是,女同志還是更習慣扇巴掌,薅頭發。這是體力造成的。當然男人這薅頭發也不是沒有, 丢人罷了。

不說男人, 只說女人。

關桂玲看着柔柔弱弱, 但是倒是十分的有勁兒, 她給姜保紅都薅成斑禿了。

雖然,她自己也挨了揍, 但是很明顯姜保紅的手段可不如她。關桂玲看着慘, 卻沒有姜保紅嚴重。不過大夫一過來第一時間還是趕緊給關桂玲看病。

誰讓關桂玲還有舊疾呢,姜保紅是打不過關桂玲, 但是架不住關桂玲原本就搖搖欲墜啊。她躺在病床上, 整個人都要不行了的樣子。一旁的姜保紅挨了揍, 更是惱火,叫罵:“關桂玲,你個混蛋,你個白眼狼, 你個忘恩負義的。你等着, 以後我跟你勢不兩立。”

關桂玲默默的淌眼淚,将一個弱者表現的淋漓盡致。

姜保紅繼續叫:“你這幅做派裝給誰看?以為我是那些臭男人是吧?上來就把你當個好人, 其實你最無恥算計了。”

大夫實在是被她吼得腦殼子疼,說:“你們先把她關到保衛科吧, 稍後派出所的同志過來了交給他們就行。”

保衛科:“行。”

他們也是到的很早, 這要是說起來, 他們醫院真是太艱難了, 總是能碰到各種各樣的病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醫院治療方便的關系,好多人直接就在醫院原地幹仗,直接送急症室。這搞得不管他們保衛科還是醫生護士都是十分的迅速。

現在但凡是遇到點事兒,那反應快極了。

見多識廣嘛!

保衛科壓着姜保紅往外走,姜保紅突然想到了什麽,叫:“我的自行車呢?關桂玲,我的自行車呢?”

關桂玲一愣,随即想起來自行車昨天還扔在路邊,但是這個時候她可不敢認了,這都是昨天的事兒了,她連車子都沒有鎖,要說還在原地,她自己都不信,她眼神閃了閃,氣若游絲的說:“你說什麽自行車?”

姜保紅這時已經到了門口了,她生怕自己被拽走,立刻巴着門框說:“我的自行車借給你了,你不會不承認吧?關桂玲,你要臉嗎?”

關桂玲輕聲:“你不要誣賴我,你剛才誣賴我還不夠嗎?我不知道什麽自行車不自行車的,我根本就沒有跟你借過自行車,你是欺負我上瘾了嗎?連一輛自行車都要載給我。那麽貴的東西,我什麽家庭,我敢借嗎?”

姜保紅沒想到她竟然這樣說,瞬間更是氣的不行,大聲吼:“好啊,原來你給我自行車昧下來了,我說你今天怎麽處處跟我作對,原來你是貪了我的自行車,你把自行車還給我,你還給我……”

她直接就往上沖,保衛科同志趕緊把人按住,說:“女同志,你在這樣我們可不客氣了。”

姜保紅呸了一聲,說:“你算是個什麽東西,還敢跟我大聲,我男人做領導的時候,你們還在家撿羊糞蛋兒呢。真是不知所謂。我告訴你,現在好好的給我滾到一邊兒去,不然等我男人再調回來。非要讓你們一個個的好看!抄掉你們家!”

她最回味的就是那一段日子了。

他家總是能弄來一些好東西,現在她男人走了,想到這裏,更是覺得睚眦俱裂。她的命怎麽就這麽苦,怎麽就事事不順呢。她叫:“我繞不了你們!”

她這個話要是在別的地方叫嚣一下還有點效果,但是這裏……這是哪裏?

這是醫院啊!

這是他們最常來的這家醫院啊!

這裏可是發生過無數精彩大亂戰的地方。

就連姜保紅自己在這裏都沒落個什麽好,她男人在這裏跟王香秀的那點事兒,更是每個醫護,還有每個保衛科同見識過的,那是人盡皆知,誰會受她這種威脅啊!保衛科同志是一點也不客氣,說:“你別饒了我,哎呦,這給我害怕的!還想威脅人?你趕緊走吧你!”

用力一推,幾個保衛科同志裹挾着姜保紅就出了門。

姜保紅還在叽哇亂叫,她本來長得就是一般人,還頂着一張被老大爺打成豬臉的腦袋,嗷嗷叫也沒有什麽用,人直接被拽了出去。這熱鬧可是人人都樂意看的,這時門口都聚集了不少人,大家紛紛讓開一條路,讓保衛科同志将這個豬頭女拽走。

姜保紅不管的掙紮,叫:“你們放開我,你們收了關桂玲多少錢,你們就跟關桂玲是一夥兒的。”

“救命啊,殺人啦!”

“你們放了我啊!”

“我饒不了你們這些看門狗啊!”

……

姜保紅真是得罪人的一把好手兒,一會兒的功夫叽哇亂叫就讓保衛科衆人黑了臉。她也不想想人家保衛科是不是好相與的,一個勁兒的瘋狂輸出,不過這個時候也沒人管她了。直接把人拖着走,姜保紅再次哇哇大叫。她的嗓音不好聽,尖銳刺耳,其中一個保衛科同志直接捂住她的嘴,就跟殺豬的時候拖着大肥豬一樣,直接捂着嘴拖着人走。

姜保紅幾乎是分分鐘消失在了大家的視野裏。

她光顧着張牙舞爪,都沒看到陳大姐還有明美也在看熱鬧的人群裏。而陳大姐和明美兩個人這個時候也算是看了好大一場戲,兩個人面面相觑,只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陳大姐湊到明美身邊,說:“你說她好好一個人,這是圖什麽啊。太丢人了啊。”

這體體面面的做人不好嗎?幹啥要這樣丢人啊。

而且吧,瞅她幹的那些事兒也沒有一點體面可言。

明美說話倒是不客氣,直接說:“犯賤呗。”

陳大姐還真是鮮少聽到明美這樣說話,明美慣常都是軟乎乎的,見人三分笑,說話也客氣。可真是沒想到……不過很快的陳大姐就知道明美為什麽這樣說了。

她冷不丁就想到關桂玲和姜保紅的對話,這兩個人剛才可提到了,他們算計着想讓明美背鍋的。這都要背鍋了,人能高興到哪兒去?而且這一細想,陳大姐也來了幾分火氣了。

是的,就是這樣,一想就生氣了。

她跟關桂玲也是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啊!關桂玲竟然還想算計她呢!

現在陳大姐越想關桂玲找自己的事情,越覺得這事兒不對,他們又沒有什麽來往,關桂玲找他幹什麽,還要私下裏找她。如果她當時真的小産了,自己說都說不清楚的。

想必是除了賠錢,別無他法。

所以陳大姐相信姜保紅的話,不相信關桂玲。姜保紅她前夫以前一直都是領導,她也被恭維着,被人慣的多了,情商低沒腦子。所以她說話比關桂玲這種見人說人話的人可是強了很多。

陳大姐四十多了奔着五十去了,叫一聲陳大姨都是應當的,她這個歲數哪裏是什麽沒閱歷的,這越想越生氣,再看病房裏的關桂玲,真是從頭發絲兒到腳指頭,都沒有一個地方值得待見。

明美:“進去不?”

陳大姐低聲:“我真是不樂意看她,你說這是什麽事兒。”

如果不是他們過來,恐怕還不能知道這人背地裏竟然有這樣的心思呢。關桂玲和姜保紅,那是沒有一個好東西啊。她打定主意,回去一定要給這兩個臭娘們宣傳一下,真是給他們女同志丢人。怎麽就能這麽壞這麽不要臉。

她心裏吐槽的很,面上也沒掩蓋,這有什麽可掩蓋的?

她跟明美才是一個戰壕裏的。

“真是煩死了,我看……”

還沒說完,就看一個老太太直沖沖的跑過來,眼看就要撞上陳大姐,明美迅速一拉,将人拽到了自己的身邊,這老太太就跟個火車頭一樣,根本就不停,飛快的沖進了屋子,她的視線掃了一圈,落在了關桂玲身上,她嗷了一聲,直接跪下:“姑娘啊!你就饒了我們家把……”

吼了一聲,捂臉就大哭。

不過多少有幾分幹打雷不下雨。

老太太的身後緊跟着有跟上了幾個男女,看着歲數倒是不算大,但是大概是因為做體力活兒的關系,一個個面相倒是很顯老。這一大家子六七個人呼啦啦的進門,都聚集在了關桂玲的床邊,嚎叫着:“你就原諒了我兒子吧,我兒子他不是故意的啊。這都是意外啊!”

這老太太不是旁人,正是範家的老虔婆。

要說範家也是個奇葩了,昨天晚上範建國和範蓮兩兄妹沒有回家,這一大家子竟然絲毫沒有覺得不對,反而覺得很是理所當然,範老太太,她姓蔡,人稱範蔡氏。

範蔡氏私底下就跟自家老頭子嘀咕,覺得兒子肯定是跟程曉萍住在一起了。要是這樣,她還是覺得很滿意的,這個程曉萍竟然翻臉無情就要跟他們家斷了關系,這是範蔡氏所不能允許的。

這都吃了他家的飯,就是他家的人,真是給她臉了,還敢拿脾氣。

其實範建國自己是沒有想過要跟程曉萍這麽樣,這事兒還是範蔡氏給兒子出的主意,這女人啊,如果交了身子,就離不開男人了,而她也不敢,她要是敢,他們家就給他宣揚的人盡皆知,看她丢不丢臉。

反正這個人,他們是能拿捏住的。

別看範建國看起來很精明,但其實他是一個媽寶男,現在倒是沒有這個說法,但是他就是這樣的,十分的愚孝。別看他算計別人是一點也不吃虧,但是自己手裏其實都沒有什麽錢,不管是多少錢都要交給自家老娘。那可是老娘說一,他不說二。

就像是這一次,範蔡氏給他出了這麽個主意,明明是陰損到家了,但是範建國又覺得還是不錯的,他竟然動心了。不過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事情發展成這樣罷了。

範建國被扣在派出所,範家毫不知情,範蔡氏心裏得意計策生效,嘴上卻還跟自家老伴兒說着:“這個程曉萍啊,以後不能讓她在文工團待着了,等他們領了證,就讓她回老家來伺候老人,她的工作,讓我們家小蓮接着了。程曉萍是堅決不能放在文工團的,這是個褲腰帶松的,放在外面可不能讓人放心。你看她今天沒跟我們家建國結婚都能住在一起,改天還不定幹出什麽。這樣的女人啊,不行的。”

這個話範老頭是同意的,他也正有這樣的看法。

他說:“這話倒是對,不過兒子那邊結了婚又是一個人……”

範蔡氏眼珠子一轉,得意的笑,說:“讓我娘家棗花過去伺候建國得了,雖說是表妹,但是咱們不說啊,就說是妹妹,白天照顧生活晚上伺候,也是好的。如果旁人問起來就說是妹妹過來照顧一下哥哥的起居,也想在那邊找個對象。這麽一說,旁人肯定都能理解。我哥哥家的女兒,那可不是外面的女人能比的。”

範老頭點頭:“棗花可以的,是個孝順聽話的。”

“誰說不是呢。”

老兩口陰森森的,就像是舊社會那吃人的惡鬼一樣。

範老頭帶着幾分欽佩,說:“老太婆,這還是你做事情有章法,這要是換一個人,在那們家可不能這麽興旺。都是你的功勞,要不然都說娶妻娶賢啊。我是幸運的。”

範蔡氏得意的笑:“那是當然,你看要不是我讓咱們家老大老二娶了村裏姑娘,咱們能在村裏站住腳嗎?如果不是我說得跟何老爺子拍馬屁,咱們家能娶到何蘭嗎?只不過沒想到這該死的老東西那麽偏心眼,家財萬貫全部給女兒多少,真是喪了良心了。才那麽區區兩千塊。”

她原以為可以更多的。

雖然他家種地每年一分錢也省不下來,勉強吃個八分飽就不錯了。但是她就是覺得何家給女兒兩千很少。她想要更多啊。別人家都能發財,他家也想發財看看。

想到以前高高早上的小姐被她踩在腳下,範蔡氏那可是得意極了。

不過現在這個形勢吧,人不好了就得趕緊扔掉,不然是要牽連她兒子的前途的,何蘭必須滾蛋,那個貓崽子一樣的小女兒也不知道能不能養大。他們更不會要。

如果是個兒子還能留在他們家,不過是一個女兒罷了,呵呵。

現在就是這個程曉萍了。

這個程曉萍是比何蘭更難拿捏一些的,不過只有有他在,一切都盡在掌握。

老兩口得意極了,只覺得自己算計賊好,一般人可是怎麽都比不上的。可是卻沒想到,他們家範建國根本沒有如他們所願的去睡了程曉萍。而是在派出所裏呆了一宿呢。

其實要是他們但凡是有點腦子就該想到事情不對。畢竟,範建國不是一個人啊,他妹妹範蓮也跟着一起的啊。可是這女兒在家裏的地位也就那樣。當父母的根本就沒把她放在心上了。

範老頭和範蔡氏一宿沒見到兒子,不僅沒有着急,反而帶着幾分得意,自家兒子就是能耐,甭管條件多好的女人,還不是一樣要都求着她兒子喜歡。

她這一高興,就帶了出來,上午上工的時候都洋洋得意。

這看的別人納悶兒的不得了,不曉得他家又有什麽喜事兒了。但是聯想到他家範建國,少不得猜測範建國應該是哄好了那個姑娘?這是有人小聲嘀咕:“那姑娘是多眼瞎,能看上他們家。”

“人家都走了啊,保不齊是不願意的。”

“這可不好說。”

“你看她得意那個樣兒,再說範建國……”

大家都小聲讨論,也是這個時候,鄉裏的辦事員騎車車子呼呼呼的趕來,叫道:“楊家村,楊家村大隊長在嗎?”

大隊長趕緊出來,現在雖然不是秋收的季節,但是有些也奔着成熟了,他是每天都要在地裏的。

“你們村有個範建國吧?範家是哪個?”

大隊長詫異:“範家?在那頭兒,我領你去,這是怎麽了?”

辦事員氣沖沖的說:“怎麽了?還能怎麽了?有這種人真是給咱們鄉裏丢人,昨天傍晚範建國在四九城裏毆打婦女,致使一名女同志受傷小産,說是傷的很重。”

“啊?”

這楊家村的大隊長都懵了,這咋還有這樣的事兒?

他驚呆了,震驚的說:“他他他,他毆打婦女?打誰啊?”

這說起這個辦事員就更生氣了:“人家那個女同志跟他都不認識的,是一個工人。”

這事兒為什麽他這麽生氣呢,那就是因為丢人了。

一個村子有這樣的人,那是要給村子抹黑的。同樣的,他們鄉裏也是覺得丢人的。辦事員生氣了,楊家村的大隊長也生氣了,他罵道:“這家子就沒有消停的時候,這以為外面都是村裏那麽好說話?竟然在外面還敢撒野。”

他忍不住又試探着問道:“會不會是誤會?”

他是巴不得這種事兒是誤會呢。

“誤會什麽誤會?據說當時心腸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那麽多人圍觀都看見了,你以為是誤會?我告訴你吧,他可不止這點事兒,他還有試圖強行帶走另外一個女同志的行徑。現在他的事兒已經不好判斷了。趕緊通知他家裏人。不管怎麽樣,現在受傷那位女同志還在醫院呢,他們家人趕緊去給人家交醫藥費。你們別覺得這是小事兒,這可不是小事兒,範建國不僅給人家打小産了,人家以後還不能生了,你們自己琢磨這事兒多大!”

這辦事員又不認識範建國,這人還給他們這邊抹黑,他可不會為範建國遮遮掩掩,聲音那是一點也不小,這一路走過來,可不少人聽見。

衆人一聽這個,紛紛咋舌。

“我的天啊,不能再生了?”

“他這是瘋了嗎?這也太狠毒了。”

“就是啊,一個女人不能生了,這可不是小事兒……”

範蔡氏聽到這些的時候,險些昏過去。

她不敢相信的尖銳叫道:“不可能,這件事兒絕對不可能的,我兒子那麽好,怎麽可能打人?”

她昨晚還做着拿捏程曉萍的美夢呢,現在竟然就得知昨晚自己兒子其實在派出所呆了一宿?

“這不……”

“範蔡氏,你吼什麽吼,趕緊收拾東西進城去看看怎麽回事兒!你們在這裏叫喚有什麽用?人家能平白無故的抓你兒子?人家現場都是有證人的。你家整天嘚瑟,現在惹事兒了吧?我就說做人不能這樣……”大隊長還想再說兩句,但是眼看範蔡氏那張不服氣的臉,也懶得說下去了,直接說:“算了,你也聽不進去,趕緊去吧。”

範蔡氏怎麽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他顧不得其他,一扔鋤頭,轉身就往家跑,範家的其他人立刻跟上。這可是大事兒,不管如何得去看看啊。

而且吧,這話是這麽說的,還得給人家受害者交醫藥費。

作為家裏的另外幾個孩子,他們就不樂意了,覺得這是搶占了自己的東西啊。二老的錢,可是全家的,不是他範建國自己的。他們可得去盯着。

這不,範家人齊刷刷的離開,這下子大家可熱鬧起來了……

而另一頭兒,範家人去了派出所之後只見到了範家的兄妹兩個,并沒有見到程曉萍。原來,程曉萍這邊把事情處理清楚之後,又找人溝通了一下,今早就已經離開四九城,直接回部隊了。

可以想象,從今往後,她跟範家是再也不會有任何瓜葛了。

範蔡氏一看程曉萍竟然走了,氣的人都哆嗦了,她是沒有想到程曉萍這樣翻臉無情,她罵道:“這個賤人,這個爛女人,都跟我兒子睡過了還敢走人,這個破鞋,這個……”

派出所的同志看不下去,冷着聲音說:“你要是再诋毀軍人,我們就要扣留你了。”

雖然程曉萍只是文工團的人,但是人家也是個軍人,而且在這件事兒裏,人家是受害者,倒是這家子,應了那句順口溜兒,老太太靠牆喝粥,卑鄙無恥下流。

這種人,他們可不會給一點好臉色的。

而且什麽程曉萍跟範建國睡了,他們其實都是不太相信的,如果真的是那樣,程曉萍就不能這麽決絕的離開。畢竟,女人總是心軟的。

一夜夫妻百日恩嘛。

可是程曉萍看起來十分的磊落,他們并不相信這個。

再說,如果程曉萍和範建國真是有什麽,範建國昨天未必會一直想要強行帶程曉萍走。他可以拿捏程曉萍的手段該是更多的。他完全可以用私密的事情威脅程曉萍,他們在派出所,對這方面還是有些了解的,有時候男女糾紛都會這麽做。可是範建國沒有,程曉萍也不怕,所以他們是相信程曉萍跟這個範建國沒實際的關系的,正是因此,再看這個老太太還想用這種污名化的手段打擊程曉萍,他們可看不過眼了。

“你要是在胡說八道污蔑程曉萍同志,我們會直接拘留你。”

派出所的人不給好臉色,範蔡氏也看出來這裏不是她能撒野的地方,就算是她想要诋毀什麽,也不會影響人家程曉萍的名聲,畢竟,程曉萍也是本地人。

人家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

她想到這裏,倒是老實了幾分,畢竟這裏是四九城,不是他們村,不會由着她為所欲為。

“範建國同志傷害了關桂玲同志,現在關桂玲還在住院,你們先過去給關桂玲的住院費交了。另外我們會安排人跟你們協商賠償的問題。當然,如果把你們不想協商賠償也行,如果你們不能取得受害者的諒解,我們會從重處罰範建國,他這是故意傷人。”

“什麽!”範蔡氏又哭了出來:“你看看我兒子被打成這樣,他們也該給我兒子一點補償……”

公安同志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說:“你兒子挨打是因為有人見義勇為,他不幹壞事兒,誰會打他?你們找找自己的原因。”

這一次見義勇為的幾個男同志,他們都會通報單位,并且送上錦旗的。這可不是這個胡攪蠻纏的老太太能夠诋毀的。範蔡氏眼看人家是一點也不待見她。

她眼珠子轉了轉,說:“那我,那我先去醫院看一看那個受害者吧。”

頓了一下,她說:“我先去給醫藥費交了,不能耽誤他的治療。至于她想怎麽樣,你們再領我過去協商,你們看咋樣?”

公安同志:“可以。”有不少都是私下裏談好了賠償才找他們的。一般不樂意讓他們跟着,怕是他們跟着瞎摻和。

範老太聽到這個,籲了一口氣。

雖然事情看起來很亂,但是範老太知道現在重要的就是這個事兒了。她必須逼着那個關桂玲原諒自家兒子。至于賠償?啊呸,他配嗎?

想要錢,沒門。

再說,一個女人家家的,不好好在家帶着出來溜達什麽,挨打不是活該的?

要說還是古代好,這女人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像現在,一個個叫嚣着,厲害的不得了。也不看看自己行不行。她在心裏給關桂玲罵了一頓,立刻就跑到了醫院。

這也正是明美他們遇見的時候。

明美眼看着這個老太太沖進門幹打雷不下雨,她咋舌了一下,微妙的挑眉。一群人就這麽圍住了關桂玲,關桂玲倒是淡定得很,她咳嗽的不行,整個人躺在病床上,似乎是不能回應一樣。

範家的幾個兒媳婦兒看着關桂玲鼻青臉腫的臉還有亂糟糟的頭發,一個個更是在心裏咋舌,說實話,他們是有幾分震驚的,他們原本覺得小叔子其實還是個斯文人,畢竟他們家對何蘭不好的時候,他可是從來沒有動過手的。

但是現在一看,只覺得這人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這下手也太狠了。怎麽專門往女人的臉上打呢?這女人看着長得也不差,竟然就挨了這麽大的揍!

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範家的幾個兄弟好巧不巧的,也是這樣的想法。

他們也是很不理解,這範建國好好的怎麽就對一個陌生女人下這麽狠的手。

這,至于嗎?

他們哪裏知道哦,關桂玲哪裏是讓範建國打的,她是讓姜保紅打的啊。

岔劈了。

但是,沒人解釋。

範蔡氏高聲哭着叫:“姑娘啊,我知道我兒子不小心傷着了你,但是他不是故意的,他這個人我最知道,一只螞蟻都不敢踩死啊!你就原諒他吧。你要是不原諒他,他的前途全都毀了啊。”

範蔡氏的道德綁架,那是張口就來。

不過她來這一手兒,關桂玲絲毫不接招,她默默的開始流淚,相比于範蔡氏的假哭嚎,她的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

“我原諒他?誰來還我孩子?”她的聲音帶着顫抖的苦楚,說:“我跟他不認識,他就對我下這樣的狠手。如果我算了怎麽對得起那個還沒出生的孩子?”

她眼淚流的更多,說:“他有前途,我的孩子呢?”

範蔡氏:“這話不是這麽說的啊,你的孩子也沒出生,其實是你們沒緣分……”

“你這是什麽話。”

“就是,有你這麽說話的嗎?你這老太太怎麽這麽不要臉啊。”

“說說不是呢?”

大家立刻不滿意起來,這圍觀群衆都看不洗去了。這家子說的這叫人話?

範蔡氏遭了衆怒,還以為這裏是他們村,還能張牙舞爪的,她回頭叫罵:“你們給我閉嘴,這裏有你們什麽事兒?多管閑事兒的,我告訴你,你這個小媳婦兒,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你今天必須就得原諒我兒子,不然我不會給你交一份錢醫藥費。我看你怎麽辦!”

“我的天。這人怎麽這麽惡毒。”

“媽的我拳頭都硬了。”

“這人也太壞了吧。”

……

大家最七嘴八舌,盯着範家一行人的眼神都很不善。

範蔡氏倒是不以為然,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人人都為了自己,他家也是如此。而且女人家家的怎麽有資格住院。在家裏養着呗?好像是誰沒小産過一樣,真是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有什麽可金貴的。

範蔡氏不管別人的閑言碎語,十分的嚣張,說:“你好好想一想,如果我不給你交醫藥費,你怎麽辦!你如果答應了不追究,我還能給你拿個十塊八塊的。你這身體,回家養着就行。”

關桂玲早就料到錢不好要了,但是沒想到這家子這麽惡毒,不過她倒是能撐住,反而是說:“你如果不賠償那就走吧。反正我是要嚴格追究你兒子的。”

“你敢!”範蔡氏大吼一聲。

關桂玲:“我有什麽不敢?你還能殺了我不成?”

雙方陷入了僵持,他們是陷入了僵持,門口也陷入了僵持,明美和陳大姐,兩人又進不去了。

他們可真是太難啦!

他們這來探個病,這還沒進來就看到了姜保紅,這姜保紅結束了又來了惡毒老太。這一來二去的,他們這探病的還真是進不去門了啊。

陳大姐:“……”

她扯了扯嘴角,小聲跟明美說:“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離譜的事兒。”

明美:“……”

我,我倒是不是,我還遇見過更離譜的。

這個時候明美深深的感覺到了自己的見多識廣,那是跟一般人不一樣啊。

她嗫嚅了一下嘴角,什麽也沒說。

好半天,她說:“我有種感覺,我們今天大概是進不去這個病房了。”

陳大姐:“……好巧,我也是這種感覺。”

她也覺得,他們是進不去了,這些人還在掰扯呢。

這就真是……

不過他們這正小聲嘀咕着,那頭兒範蔡氏又發飙了,她是哭嚎着沒結果,就開始來硬氣的了。

“你個臭女人,也不看看我們家還不好惹,還敢來招惹我是吧?要我說,有你這麽個賤人的媽,這孩子生不下來就對了,你看你這個要死不活的樣子,看你也不是一個能生的……啊!”

關桂玲上來就是一個耳光甩過去。

“啊,你敢打我!”

關桂玲:“打的就是你!”

範蔡氏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嗷嗷叫着說:“我殺了你這個小賤人。老伴兒,幫忙!”

現場頓時又再次咣咣的開始了打架。

幾個看不過眼的立刻上前幫忙,不過就算是這樣,關桂玲還是受了傷。她比剛才更加狼狽無數倍。關桂玲被撓了一脖子的土豆絲兒。這還幸好是臉閃躲着,不然更完蛋了。

她自己也沒想到這個老太太這麽彪悍,老太太本來就彪悍,老頭兒還往上沖。

不過範家幾個兒子兒媳倒是沒往上沖,反而是後退了幾步。

他們也是沒文化的,不過眼看這個情況,覺得還是不好這麽鬧的。

他們在村裏這麽鬧沒事兒,但是這可是四九城啊!

他們不敢了。

範蔡氏和範老頭仗着自己年紀大,毫不客氣的上手兒,好在,保衛科來得快啊!

他們可真是經驗豐富了。

按理說,這要是換個人,明美就過去幫忙了,畢竟這範家有點欺負人了。但是關桂玲這個人……明美寧願看着都不會幫忙。她可不是那種會以德報怨的人。

憑什麽。

不過保衛科真是經驗多,那動作嗖嗖的,很快的就把幾個人都制住了。

但是再一看範家的老太太老頭,那是受了傷的,不過輕一些罷了。

“你們都給我住手,這是幹什麽,你們專門來我們醫院搗亂的是吧?一次又一次的。到底有完沒完了?這邊損失,你們都要賠償。”保衛科長氣的嗷嗷叫。

他們醫院怎麽總是遇見這麽些醫鬧。

範蔡氏:“憑什麽!”

“不憑什麽,就憑你們把東西弄壞了!你可以不配,進去蹲着吧。”

“你們這也太兇了,你們就是城裏人看不起我們農村人……”範蔡氏嗷嗷哭:“你們不能這麽欺負人啊,你們是農村人欺負我們城裏人啊!”

“你這老太太怎麽睜眼說瞎話。”

“你也太不要臉了吧?”

“真是臉皮比城牆還厚。”

這時關桂玲倒是開了口:“都安靜,都安靜吧。”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軟弱的說:“算了,算了吧,我相信他們不是故意的。”

大家都驚訝的看着關桂玲,關桂玲:“他們也是擔心自己兒子。”

頓了一下,她說:“我們好好談一談賠償的事兒,我相信他們是樂意的。諸位保衛科的大哥,你們能讓我們私下談一談嗎?”

保衛科的人蹙眉。

關桂玲:“真的,這事兒我們還是得私下協商,不然我這醫藥費沒法兒處理啊。”

她做出一副苦楚的樣子,沖着範蔡氏和範老頭說:“咱們一起私下談一談吧。”

範蔡氏一看這個小娘們慫了,得意的說:“聽見沒?她要私下談一談,你們都讓開吧。”

大家都蹙眉,有點不贊同關桂玲的做法,但是想到她可能是為了賠償,也沒再說什麽,保衛科的人叮囑:“不要在鬧事兒了。”

“我們知道的。”關桂玲柔聲,她似乎也不着急處理自己的傷口,反而是說:“我們出去談。”

範蔡氏:“行!”呵呵,這個小蹄子還不是拍了!她就說嘛,這種小賤人稍微威脅威脅,打一打,她就老實了,還敢要錢?她以為自己是誰哦。

關桂玲垂了垂頭,眼中閃過一抹精光,說:“那去走廊那頭的廁所吧。”

她說:“我們先商量一下。”

範蔡氏:“這個沒問題,走。”

她拽上了範老頭,說:“我們一起。”

關桂玲點頭,若有似無的笑了一下,不過卻沒沒有人看見。

眼看幾人要出來,陳大姐拽着明美飛快的走到樓梯口,沒再跟其他人的人湊在一起,擺明了是不想見關桂玲了。

陳大姐:“……”

她真心的說:“要不是我們先走吧,改天再來看,這我真是……”

明美:“也行吧。”

他們現在進門探病,也顯得很不合适。

兩人剛商量好,在探頭一看,就見範家老兩口跟關桂玲一起往走廊盡頭的廁所走過去。不少圍觀的人已經跟上了,但是很顯然,他們不想讓人聽,關桂玲進入廁所之後檢查了一下,見到确實沒有人,放下心來,說:“你們進來吧。”

她又說:“把門關好,不好讓外人聽見。”

範蔡氏得意:“行,你知趣兒就好,我可跟你說,你別以為自己多了不起。你們城裏人在我眼裏算個屁。還不如我有錢呢。”

關桂玲聽到“有錢”二字,眼神更是黝黑了幾分,她輕輕的勾起嘴角,說:“哦,有錢,有錢你們還不想賠償我?”

範蔡氏蹙眉:“你不過就是小産,在家養一養得了,給你十塊錢,我告訴你,這可不少了!老伴兒,你說對不對?”

範老頭點頭:“對。”

關桂玲呵呵一聲,她坐在了窗臺上,說:“十塊錢?你們打發要飯的呢?”

範蔡氏罵道:“呸,你別不知好歹,你……”

關桂玲突然就笑了,笑的十分詭異,範蔡氏一時間話就卡在了嗓子裏,只覺得哪裏怪怪的。關桂玲小小聲的說:“跟我鬥?你們兩個老不死的也配?”

她突然就向後一倒,大聲叫:“你們不要推我,不要推我啊!啊,救命啊……”

整個人就從二樓的窗口直接掉下去了。

範老頭和範蔡氏兩個人呆住了,很快的,兩人趕緊向前奔想拽住關桂玲,可是……哪裏拽得住?

這個時候門口等着看熱鬧也聽到關桂玲的大喊了,趕緊踹開門沖了進來,就聽撲通一聲,有人從二樓掉下去了……“你們竟然殺人!”

範老頭和範蔡氏臉色蒼白:“我們沒有,冤枉人,冤枉人啊……”

這時可不止他們了,很多人都聽到了動靜,這從窗口往外看,都看見關桂玲倒在地上,立刻就有醫護人員沖了出去。明美他們這時也是正好下樓的。他們飛快的往大樓的另一側跑,就是關桂玲已經倒在地上。

“卧槽!”

“我的媽?”

陳大姐:“這兩個老混蛋給她推下來了?這是要殺人滅口啊。”

明美擡頭看看,又看看關桂玲摔倒的地方,這時醫護人員反應很快,已經把人擡到擔架上,很快的往手術室去了。陳大姐和明美站在原地沒動,關桂玲掉下來的位置,土是松的……那裏被人挖過,跟其他地方不一樣。

明美微微蹙眉,有點不懂。

她總覺得那裏不太對,但是要說關桂玲是自己跳下來的,明美又覺得不可能把?她要錢不要命嗎?這二樓雖然看着不高,可是也未必安全啊,這種事兒就是看着寸勁兒的,之前白大叔不就癱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沒人這麽彪悍吧?

而且關桂玲本來身體就不好,那肯定更加雪上加霜。可是要說真是那兩個老家夥推下來的,他們是瘋了嗎?敢當衆行兇?而且這塊地方被人翻過……

明美撓頭,覺得自己相當看不懂了。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陳大姐拽拽她,說:“害怕了吧?沒事兒,別害怕,我們上去看看情況吧。”

她拉着明美走,走了幾步,也回頭看着那塊摔下來的地方,多看了幾眼。

不過她也最終什麽也沒說。

兩人上樓,這一次陳大姐倒是主動都跟保衛科的領頭兒的介紹了自己,她說:“我們是客運站的,過來探病,沒想到……”

保衛科苦笑:“我們也沒想到。”

陳大姐主動說:“我們也曉得當時的情況,是他們要私下裏談的,這怪不得你們。”

“還是你深明大義,不過這事兒确實是我們大意了,該是派個人跟着的。”

陳大姐嘆息一聲。

關桂玲在手術室還沒出來,公安同志就來了。

當時可是有不少人都聽見了關桂玲的話。不管範家老兩口怎麽狡辯,那都沒有用,兩個人很快被抓走了。這個時候關桂玲也從手術室出來了。

陳大姐趕緊上前:“同志,我是關桂玲單位的,她要不要緊?”

醫生實在的說:“她身體損傷不小,但是沒有生命危險,腿有點骨折,她主要是之前的底子就很差,加上這次摔下樓,我看半年是休養不好的。”

陳大姐點頭。

明美這個時候倒是看向了周圍,說:“範家其他人呢?”

其中一個看熱鬧的說:“他們那幾個一聽說老兩口給人推下了樓,直接就吓跑了。”

明美:“……”

這可真是好兒子好兒媳啊。

明美:“陳姐,這件事兒這麽大,醫院也不能墊錢給他們治療,你看咱們是跟單位說一下還是……”

陳大姐比明美有經驗,直接說:“這有罪魁禍首呢,我們單位直接找罪魁禍首。我回去以單位名義跟公安那邊協商,他們都是楊家村的,他們不拿錢出來給受害者治療就直接跟楊家村溝通,由楊家村集體墊付,再扣他們家的工分。正好也快秋收了,他們不拿錢就扣工分抵扣,到時候一點糧食也分不到是他們自己的問題。”

明美是不懂這些的,但是陳大姐這麽說了,她就點頭。

“我們也不在這邊久留,我們還得回單位。”

“行。”

回去的路上,陳大姐給明美解釋,說:“這種一看就能拿出來錢的,我們單位不能墊付,得直接通過村裏墊付扣工分逼他們拿錢。不然的話,他們真是能死豬不怕開水燙,但是涉及到糧食,他們就會老實很多。我們處理這樣的事兒基本都是這樣,有工作的直接通過工作單位來處理,如果沒有工作的,基本通過村集體來處理,如果不這麽處理,真是能碰見老賴。”

明美點頭,感慨:“你這工作也不容易。”

陳大姐:“誰說不是呢,好在這樣的事兒很少很少。”

突然間,陳大姐開口:“以後,你離關桂玲遠一點。”

明美歪頭:“嗯?”

陳大姐猶豫了一下,到底是說:“關桂玲,是個狠人啊。”

明美沉默下來,曉得陳大姐卡弄怕也猜測關桂玲被推下樓這件事兒不簡單。不過她倒是也沒說啥,兩人很快的回到了單位。陳大姐:“你請半天假回家休息一下吧,這也吓個夠嗆。”

這遇見跳樓的事兒,誰不害怕啊。

明美默默的點頭:“好。”

明美請假,陳大姐可不能。

客運站的人聽說關桂玲在醫院又出事兒了,一時間也議論紛紛……

不管旁人怎麽議論,明美是騎着自行車,很快的回家。她因為受到驚吓,請假還是很容易的。這就是老客運站子弟的好處了,擱誰都能叫一聲叔姨,請假偷跑都容易。

她中午就騎車回來,剛一進院子,就看到何蘭在院子裏洗尿布,院子裏還挺安靜的,看來別人都午睡了。

她笑着說:“洗東西呢?”

何蘭:“可不呢,中午趁着孩子睡着了,趕緊幹點活兒,不然她總是找我。”

他家的小寶寶可是很粘人的。

她詫異的看着明美,說:“你怎麽中午回來了?”

明美:“我跟單位請了半天假,領導說不扣工資,我還不趕緊走人?”

這是照顧她受到驚吓。

“那敢情兒好,你們單位可真不錯。”

明美:“我是受大驚吓了,單位讓我回來休息一下,我上午跟單位同事去醫院探望病人,結果遇到我們單位關桂玲在醫院被人推下樓了。”

她停頓了一下,說:“是楊家村的範老頭和範蔡氏,他們把關桂玲推下了樓。”

何蘭手裏的肥皂直接掉進了水裏,猛地擡頭,看着明美,眼睛都直了,結巴:“誰誰、誰?”

明美:“楊家村的範老頭和他老伴兒範蔡氏。他們不想賠償何蘭的損失,一言不合就動手。”

其實她覺得可能是有點什麽貓膩在裏面,但是猜測歸猜測,反正現在大家都認定,是兩個老家夥要害人。而且吧,就算是有貓膩,這兩個老家夥要脫身也不容易的。

這可不關她的事兒。

她就是傳播個馬上就會人盡皆知的八卦。

她伸手拍了拍何蘭的肩膀,說:“恭喜啊。”

何蘭:“!!!”

她整個人都顫抖了,說:“這這這、這是真的?他們、他們被抓了嗎?”

明美:“被抓了啊!”

她笑眯眯:“公安已經給人帶走了。這一次關桂玲不咬死他們才怪。”

何蘭:“……”

一瞬間,真是無數喜悅湧上心頭,何蘭從來沒有想到報應這個事兒來的這麽快,她原本覺得想要讓這一家子遭報應真是太難了,畢竟自己情況自己了解,她就是沒有辦法針對這家人的。

她甚至想要自己把生活過安穩了都很難,更難報仇,收拾這一家子狼心狗肺的東西。

可是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啊。

這竟然柳暗花明。

她認真:“謝謝你們啊。”

她是真的很感謝了,如果不是有人幫忙,他們不會這麽順利。

明美倒是立刻說:“這沒什麽謝不謝的,後續發生這些,誰能想到啊。如果說開始是白奮鬥在做事,那麽後續可能就是老天爺開眼了。”

她笑着說:“如果不是白奮鬥男扮女裝去惹範建國的未婚妻,哪裏有這些事兒,不過也是真的不錯。範家這一次要是不進去,都得大出血,傾家蕩産都是輕的。”

她可不會說,是他們算計關桂玲跟範建國對上的。

沒必要跟何蘭說這些了。

但是莊志希有句話說對了,關桂玲是真的厲害,狗咬狗,她都能給範家咬死!沒想到還真是一語成谶了。

明美感嘆:“他們這次要完蛋。”

何蘭自己想了想,也由衷的點頭。

這誰能想到範建國因為惱羞成怒發火就能造成這麽大的殺傷力呢?

“這兩個老家夥嚣張跋扈慣了,還真以為可以随便害人,活該啊!還以為這裏是他們村嗎?胡作非為。”

不過說到這裏何蘭有很慶幸自己離開了楊家村,離開了範家,這兩個老家夥在這裏都敢随便的害人,可見兇到什麽地步。如果她還留在楊家村,那家子人保不齊要害死她的。

她毫不懷疑,如果自己不答應離開範建國,範家會對她做出什麽!

想到這裏,她打了一個寒顫,幸虧她當機立斷啊。

她咬咬唇,說:“幸好我走了。”

明美拍拍她的肩膀:“所以說,恭喜啊!”

這麽一想,何蘭也用力點頭:“對,我真是該慶幸。”

再一想那兩個老家夥遭報應,範建國也遭報應,她嘿嘿嘿的高興起來,笑的很傻氣,但是又真的很快樂。

她說:“老天爺保佑,我以前不信鬼神,現在信了,老天爺真是有眼的!”

不然範建國他們一家怎麽就越發的泥足深陷了呢。

天有眼啊!

160、換房子

大院兒的人不認識什麽範家, 但是認識關桂玲啊。

畢竟這可是白奮鬥曾經差點領證的人,那誰沒印象啊,這乍一聽說這人的這樣那樣事兒,少不得也議論一下, 紛紛感嘆這個女人真是命苦。

要說命苦, 趙桂花是不想贊同的。

她可是聽明美說了不少的事情, 對于這個關桂玲, 她打心眼兒裏就信不過。不過既然是唠嗑兒,她自然也不一定就說關桂玲活該。大家八卦着這些有的沒的, 何蘭心情倒是真真兒的不錯。

大概是範家倒黴了, 所以何蘭神采奕奕的。

這可不是她幸災樂禍,這誰家仇人倒黴, 自己不開心呢?沒有放鞭炮慶祝已經很克制了。不過別看大家是聚集在一起唠嗑兒, 但是各自手上都有活兒呢。

一個個的且忙碌着, 趙桂花就在給孩子做棉襖,其他人也是如此。這家庭主婦的活兒啊,那是海了去了。別說他們家裏人多要忙活的多,就連王自珍和何蘭這樣的小媳婦兒要幹的活兒都不少。

王自珍現在是個孕婦, 她每天都過來這邊, 這不,也在給自己還沒出生的孩子縫小被子呢, 早早準備起來到時候不亂套。他家該準備的都提早準備着呢。

周大媽看着她,問道:“自珍, 你這到時候生孩子, 你婆婆過來伺候不?”

王自珍點頭:“大強跟她商量過了, 她是要來到, 不過就來一個月, 伺候月子之後就走的。”

要不說這個時候都願意找那種家裏爹媽都在的,雖說沒有長輩在頭上可以自己當家,日子舒心,但是真的生活起來有個婆婆的幫襯那是方便多了的。如果家裏就小兩口,這婆婆就更重要了。

像是大強,他雖然是城裏人,但是這也算是他的短板了,他媽一貫都是住在他大哥那邊,他這邊就沒人管了,不過王自珍倒是覺得沒什麽,她還是很喜歡現在的日子的。

當初,她從山裏出來的時候那想得到,自己現在能把日子過成這樣。

她笑眯眯的說:“其實也還好的,我覺得我能應付的來。”

她從來都不怕幹活兒的,只求能吃飽,現在日子可不是神仙過的一樣。他們不僅能吃飽,還能吃的挺好呢,她跟大強兩個人經常下班的時候一起去釣魚,日子可惬意。

她說:“你們也知道的啊,我不怕幹活兒的。”

周大媽:“這你可不能這麽想,這能幹活兒歸能幹活兒,也得顧着自己,特別是月子裏還有剛出月子那會兒,這幹活兒多了,老了等着遭罪吧。你婆婆到時候來伺候月子,你可別這也不好意思,那也不好意思,女人啊,那麽一個月是極為重要的。你就別整什麽不好意思,有什麽直接說。可不能把氣憋在心裏。你跟你婆婆都沒一起生活過,肯定是過不慣。該說就說,到時候我過去給你撐腰。絕對不能讓她欺負了你。”

趙桂花:“大強他媽不是欺負兒媳婦兒的人,這麽多年,你也不是不知道,她這人就是偏心老大,一切以老大為準,但是也沒說刻薄兒媳婦兒。”

大強第一次結婚被騙了,她不是也沒刻薄那個兒媳婦兒。

可見這人并不是那種人。

不過趙桂花也說:“不過老周你說得對,這出了月子,你該仔細着也得仔細着,可別仗着年輕就嚯嚯。”

“對對對,可不,你看那個關桂玲,她這又是小産又是挨揍又是摔下樓。這身子骨兒啊,都糟踐壞了。就算是現在沒事兒,你等着看歲數大了,總是要找上的。”

王大媽想到那個叫關桂玲的,只覺得這女人真是讓人看不明白,這家裏都這麽困難了,怎麽還能一直懷孕一直生呢。這可真是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兒。

再說,這生得多不是更窮?

“那個關桂玲是明美他們單位的吧?還有什麽新消息麽?”大家都想掌握第一手的八卦,走在吃瓜第一線呢。

趙桂花:“還能有什麽消息,她也沒上班啊。”

“那倒是,不過倒是一個單位消息肯定靈通。”

趙桂花:“那等她下班問一問。”

“我看行。”

趙桂花他們的話題落到了明美身上,而此時明美苦哈哈的跟着陳大姐一起出門,說:“怎麽又是我啊,我不想去醫院。”

陳大姐笑着拉着明美,說:“我找你找誰啊,有你在,給我壯個膽兒。”說實話,她真是有點害怕了,還是有個武力值高一點的女孩子在身邊,才能更踏實一點。

明美:“他們也不能天天打架啊,再說關桂玲都這樣了,如果再跟人打架,她是不要命了啊?”

陳大姐:“那誰敢說啊。”

別看陳大姐沒說什麽,但是陳大姐就覺得關桂玲被“推”下樓這件事兒有貓膩,她一看見那個挖松了的土就有這種懷疑了。但是越是懷疑越是害怕啊。

畢竟,按照姜保紅的話,關桂玲之前也想用肚子碰瓷兒別人的,她可是那種舍得嚯嚯自己坑別人的人。所以陳大姐對于她掉下樓真是有一些不好的揣測。

越想越害怕。

她拉着明美,說:“反正有你在,我放心。”

明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其實我也害怕啊。”

她也沒說害怕什麽,但是跟陳大姐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兒,彼此差不多都是一樣的想法了,陳大姐感嘆:“英雄所見略同啊。”

明美:“但願不是這樣吧。”

他們當然不希望是這樣的,但是實際上呢?

實際是什麽樣,只有當事人最清楚。此時的關桂玲躺在病床上,按理說現在天氣還熱着,只蓋一個薄被子就行,但是關桂玲竟然已經蓋上大厚被了。

整個人十分的虛弱,她真是接二連三的受創,人都已經氣若游絲了。

這麽說有點誇張,她現在的毛病肯定是不要命的,甚至跟那種重傷不一樣。要是實際來說就算是中等傷勢,但是她遭受這麽多創傷,可不是說養好了就徹底好了,對身體底子的損傷是很大的。

關桂玲躺在那裏,氣息很微弱,說:“我渴了。”

坐在床邊的男人立刻起身,說:“我給你倒水。”

他也是穿了一身病號服,整個人都偏消瘦,他倒了一杯水,扶着關桂玲,說:“來,小心點。”

關桂玲輕輕點頭,說:“我知道的。”

這間病房只有他們兩個人,沒有旁人,不是單人間。不過也算是很不錯了,這裏是雙人間,他們兩口子都是病人,正好都搬到了這個雙人間。

相比于八人的大房間,這裏就舒坦多了,也清淨多了。甚至于兩個人說話都不用在顧及更多。關桂玲的男人叫鄭雨豐。鄭雨豐給關桂玲喂了水,問:“感覺好點了麽?”

關桂玲搖頭,撒嬌說:“還疼。”

鄭雨豐擔憂的看着媳婦兒,說:“我叫大夫……”

關桂玲趕緊說:“不用的,我現在每天都是按照正常治療,哪裏用叫人。”頓了一下,說:“我這不是想着讓你心疼我嗎?”

鄭雨豐回到自己的病床躺下,說:“我不心疼你還能心疼誰?咱們一家子可是一直相依為命的。”

他躺在病床上,稍微動了動,說:“這是托你的福了,我還是第一次住雙人間。”

他前一段就住院了,一直沒有出院。

關桂玲之所以着急撈錢,也是為了給他交住院費。鄭雨豐咳嗽了幾聲,說:“這些年,是我拖累你了。”

關桂玲搖頭:“說什麽拖累不拖累的,我們是一家人,我要是說你是個拖累。我還是個人嗎?你該是知道我對你的心意的。我不盼着別的,就希望你好好的。”

鄭雨豐:“我一定好好養病。”

“這就對了。”

鄭雨豐:“也辛苦你了,你不知道,你掉下來的那一瞬間,我真是心如刀割。我……”

“你不用說,我曉得你心疼我,但是我是願意的,你說得對,這老兩口也不是一個兒子,如果我們獅子大開口,老兩口保不齊就要舍棄這個兒子,與其賭他們會不會對兒子真心。那倒是不如把他們也卷進來,他們再不舍得花錢,也不會不舍得贖自己的。”

關桂玲崇拜的看着自己的男人,只覺得他太聰明了,她本來還沾沾自喜,能夠找到一個冤大頭。還是她男人給她出了這個好主意,那就是直接賴上老兩口,把他們也拖到事情裏。

關桂玲崇拜的問:“豐哥,你怎麽這麽厲害啊,你怎麽就知道,這範家的兩個老不死的一定是刻薄無恥的?”

鄭雨豐輕輕笑了出來,說:“你當好人能教育出範建國那種兒子?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一聽你說當時現場的情況就曉得,這兩個老家夥肯定是不好對付,好在,他們是第二天來的,倒是給了我們準備的機會。與其等他們出招。不如我們早早的出招等着他們。你看,如果不是鬧那麽一場,我們怎麽能換病房呢。我還沒住過這樣的雙人病房,昨晚且是睡了一個好覺呢。”

他低聲笑了出來,只覺得暢快。

“平時住院,總是有人晚上咳嗽,讓我難受極了,十分影響睡眠,現在就沒有這樣的事兒了。”

關桂玲自己都起不來床了,還心疼的看着自己男人,說:“豐哥,辛苦你了。”

鄭雨豐:“不辛苦,這有什麽辛苦的,誰讓咱們就這個條件呢。”

關桂玲立刻:“這一次我們多要一點,你覺得,你覺得我們要多少合适?”

鄭雨豐:“不管公安同志問你要多少,你都不要直接說一個數兒,首先你就先讓他們給你的醫藥費交了。同時把我的也交了,他們肯定是不想同意的。但是你可以賣慘,咱們先把這部分處理掉。公安那邊肯定也知道,你這不能上班總是要有誤工費那些。肯定還會問你需要什麽賠償,你別提錢數,你讓他們提,但是開始不要同意。只要你不同意,他們就得一直加,我們要争取榨幹他們的所有油水兒,但是你得記得,一千塊錢以下,談都不用談。不是說他們家坑過資本家小姐的錢?我可不相信他們手裏只有幾百。”

關桂玲:“我曉得了。豐哥,你就瞧好兒吧。”

頓了一下,她有點擔心的問:“不過公安會相信我們嗎?昨天公安一直追問我,我覺得他們可能是不相信是那兩個老家夥推的我。”

鄭雨豐冷笑:“他們不相信就不相信,不相信也沒關系,他們說不是老兩口推得,有證據嗎?你作為受害人,就咬死了是他們推得,沒問題的。他們也不敢說你就是自己跳下去想冤枉人。可別說什麽那塊土是松的,這個可不能作為佐證的。又不是我們挖的。”

他堅定:“只要你冷靜,只要你堅持,只要你一點也不松口,他們就拿你沒辦法!而且,畢竟也真是不能說明那兩個老家夥說謊啊,他們看着就不是什麽好人,你說對吧?”

關桂玲點頭。

她也驚嘆:“豐哥你真厲害,還能忽悠別人去挖那塊地方。”

鄭雨豐得意一笑,說:“這不過都是小事兒。”

兩人正在交流,陳大姐和明美也終于找到了病房,他們過來直奔之前的病房,沒想到沒看到人。這才知道人已經轉到別的病房了,兩人找了過來,這裏是三樓了。

明美感嘆:“還好關桂玲昨天住的是二樓,要是昨天住的就是三樓,不是更危險了?”

陳大姐撇了撇嘴,兩人來到病房前敲門,随即推門進入,陳大姐一開門就帶着三分笑,說:“關桂玲,我和明美代表咱們客運站來看你了。”

關桂玲現在的氣色比昨天差了許多許多,不過那也是正常,昨天還只是小産,現在已經是墜樓加小産了。

關桂玲扯了扯嘴角,說:“你們來了,快坐。”

她虛弱又帶着孱弱的笑,可真是想不出這樣一個人是時時刻刻吐着芯子籌謀着算計人呢。

陳大姐:“鄭雨豐?你怎麽也在這裏?哦哦對,我記得了,之前關桂玲就說過了,你住院了,這樣到是挺好,你們夫妻一個病房,也能互相照顧。”

鄭雨豐原來就是客運站的人,是因病退了之後關桂玲才接班的。

鄭雨豐點頭,說:“可不是麽,本來我們各住各的,也沒要求一定要在一個病房,可是誰曾想竟然出了這樣的事兒,我也是實在放心不下,求着跟我媳婦兒搬到了一起。”

這話說的,就跟沒有離婚一樣。

鄭雨豐似乎了解他們所想,立刻說:“對了,我們之前就複婚了的。”

陳大姐:“啊,你們複婚了?”

鄭雨豐點頭:“是啊,我們雖然離婚了,但是同住一個屋檐下,感情到底還在,我們還是很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的。其實我們一直都是有感情的,但是我這個身體,我真是不想拖累她。可是桂玲真是個好女人,不管什麽時候都對我不離不棄。”

明美明白過來,怪不得關桂玲敢用孩子坑人呢,他們竟然早就複婚了,不過沒說罷了。她琢磨關桂玲為什麽一開始不說自己複婚了。難道是為了……坑人?

畢竟啊,如果關桂玲是單身,少不得有些鳏夫老光棍兒什麽的獻殷勤,但是如果是已婚,那麽肯定沒有這種情況了。只要有人獻殷勤,少不得就能撈錢了。

明美也不想惡意揣測別人,但是真是……見得太多了啊。

明美跟在陳大姐身邊,還別說,這是鄭雨豐第一次見明美,他看着明美,溫和的笑:“原來你就是明美,我早就聽我家桂玲提起過你,說你年輕有為,人也漂亮,多謝你來看我們家桂玲。”

明美輕輕的笑了一下,說:“年輕有為就誇張了,我都是做分內事。”

陳大姐:“明美也是謙虛。”

她坐在了床邊,看着關桂玲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嘆息一聲,說:“你看你怎麽就給自己造成這樣。對了,還有一件事兒,昨天姜保紅過來跟你打架之後被醫院保衛科扭送到派出所了。”

關桂玲輕輕點頭:“這個事兒我知道了。”她也知道這個事兒一定會通知單位的,根本就不能瞞住。

她是昨天晚上聽說的,真是大快人心,就姜保紅那個女人還能在她面前耀武揚威?給他臉了不是?她關桂玲才不是那麽好欺負的人,她說:“姜保紅一直冤枉我,還在醫院搗亂,現在這樣都是惡有惡報。”

陳大姐:“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心裏難受,昨天派出所通知了咱們客運站,我代表領導去派出所處理了一下這件事兒,派出所那邊給出的意見是拘留三天。”

這醫院可不是鬧事兒的地方,他們連這樣的地方都敢來鬧事兒,還不敢幹什麽?這要說起來,這個事兒還得感謝四合院衆人啊,以前的時候,醫院這邊也都是輕拿輕放的處理,畢竟現在也沒說就嚴肅到但凡有人鬧事兒既要扭送派出所,但是這些人實在是太不厚道了啊,一次兩次三次的,簡直是把他們醫院當成家門口的菜市場,大事兒小事兒十分不少。

這搞得醫院都相當的煩躁,現在的情況是但凡遇到鬧事兒的就扭送派出所,最起碼得拘留幾天,看他們還敢在這樣的地方張狂。三天不多不少,小懲大誡。

所以姜保紅進去蹲三天真是都不意外了。

關桂玲聽說姜保紅被拘留了三天,嘴角翹了起來。

她說:“其實我不想怪她的,但是不管是哪裏都有自己的規矩,醫院也有自己的難處。”

陳大姐點頭:“她做的本來就是不對。”

關桂玲眼神閃了閃,說:“陳大姐,姜保紅的自行車找到了嗎?她自行車不見了,還要賴我……”

陳大姐:“沒有。”

她說:“這上哪兒找。她說是你給她弄丢的,我估計派出所會找你詢問的。”

關桂玲委屈:“真是什麽髒的臭的都來賴我啊。”

明美話很少,她今天過來就是個陪同,可不敢多嘴多舌的。但是眼看關桂玲這個演戲的勁兒,明美也是震驚了,她還真是裝作一副無辜的樣子啊。

明明,是她給姜保紅的自行車騎出來的。

如果不是她給了他們這個機會,莊志希也沒機會把姜保紅的自行車扔到湖裏。當然後續的壞事兒是他們家小莊同志做的,但是關桂玲要說姜保紅撒謊,那可就不是了。

明美安靜的坐在一旁,眼看着陳大姐又寒暄了幾句,總算是提出走人。

她默默的起身,兩個人一起出門,出了門,兩人齊刷刷的舒了一口氣。明美跟着陳大姐一起下樓,她嘀嘀咕咕:“關桂玲他丈夫原來是咱們站裏的司機吧,我很少聽人提起他。”

陳大姐:“不熟悉有什麽好提的。”

她眼瞅着明美單純的樣子,遲疑了一下,小聲說:“你可別小看這個人,他之所以離開,可不僅僅是因為生病。”

明美:“哎?”

她好奇的看着陳大姐,這要是說起來,陳大姐肯定是比其他人知道的多多了,她趕緊湊上前,小聲問:“那他是怎麽回事兒啊?”

陳大姐小聲:“他因為受傷身體不好是真的,但是他當時主動離開讓關桂玲接班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她頓了頓,嘲弄又嫌棄的說:“他跟別人亂搞男女關系,鬧出孩子了。”

明美睜大眼:“我的媽。完全沒聽說啊,我都沒聽我媽說過。”

陳大姐得意:“你媽當然不知道,咱們站裏基本都不知道的,只有幾個領導知道,你知道的,我是在站裏處理這些事兒的,所以我才知道。畢竟這種惡心人的事兒,也不能讓領導自己去處理把?”

明美:“那倒也是。”

陳大姐:“你可別跟別人說。”

明美做了一個拉鏈的動作,說:“你放心,我嘴巴關的牢牢的,可是可是,哎媽呀~我真是想不到啊。”

她覺得自己好像是見識了大事兒了。

她說:“我看關桂玲那麽真心實意,我以為他們夫妻感情好,那麽關桂玲知不知道啊?”

陳大姐:“當然知道了,不過關桂玲說他家是爺們,不吃虧。”

明美:“……”

她嘴角抽了抽,說:“她還當着是舊社會呢?不吃虧?這種情況該抓起來吧。”

陳大姐:“鄭雨豐有能耐啊,他愣是把那個女的按住了,那個女的不僅沒鬧,還自己離開去外地了。”

明美:“……”

真是無語。

陳大姐:“你還年輕,以後你就知道了,不管是什麽時候,都是有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的。”

這個話不用陳大姐說了,明美已經見識過很多了。她說:“這個我懂的。”

兩人一起回去,明美真是深深感嘆啊,就是很不解,為什麽喜歡一個人會沒有自我哦。她自認為可是做不到的。明美晚上回家的時候看見莊志希,捏着他的臉說:“你要是有一天敢胡來,我可不會對你客氣。”

莊志希被她捏的臉都走形了,無語哽咽,說:“媳婦兒啊,你這沒事兒欺負我幹啥啊,我可是很無辜的。你這是受了什麽刺激了?”

明美:“我只告訴你,你別告訴別人哦,就是關桂玲的丈夫啊,他……”

八卦這種東西,但凡是說出來,就不可能不傳播了。

莊志希聽了之後嘴角抽了抽,說:“我得對天發誓,我可不是這種人。再說,不管從什麽角度,我都沒有必要亂來,亂來的就是傻子。”

明美:“呵呵。”

莊志希:“哎不是,你別不信啊,我這不是胡說八道的,我是真的這麽想的。你看啊,我有好看又情投意合互相喜歡的媳婦兒,有可愛的寶寶,我幹啥要往外開展?這一個男人但凡是往外開展,都是腦子有病,這女人多了是好事兒?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腰子。吃多少羊蛋都補不回來,還破壞家庭和諧。哎對了,真是好久都沒有看到咱們大院兒有人吃羊蛋了啊?”

他想到之前大院兒裏彌漫着怪味兒,現在還有點想念了呢。

真是好久沒有遇見了啊。

明美睨着他,說:“前院兒,現在除了咱家,別人家有吃的必要嗎?而咱們家,你要是敢吃,我就敢捶你,那玩意什麽味兒啊。我可扛不住。”

莊志希:“……”

還別說,還真是這樣。

蘇家沒有男人,周群和白奮鬥都不行了。

至于明美外公藍大叔,這麽大歲數也屬實沒有必要了,前院的年輕男人只有莊家兄弟兩個。莊志遠是隔三差五的就要跟車走,那只剩下莊志希一個了。

莊志希:“……我就說,咱們前院兒,只有我一個男子漢吧。”

明美微笑:“有本事你去婆婆面前說,或者去大嫂面前說。”

莊志希:“……那倒是也沒有必要。”

明美:“呵呵。”

這什麽人啊。

“哦對,我聽張三說,潘盼娘家那邊能買到不要票的布料,你想要嗎?如果你想要,我跟他說說。”

明美:“那肯定是要啊,過年的時候做一件新衣服啊。”

莊志希:“等我跟張三兒說。”

這要說起來,他們院子裏後搬來的兩戶人家,一戶人家消失在人海,另外一戶人家也不怎麽常住的。倒是存在感并不高。其實正常來說,張三和潘盼肯定是會好好住在這邊的,但是他們一結婚就有了孩子,潘盼又是家裏的掌上明珠,自然是回娘家養胎。他們是隔三差五才會回來住幾天。

更多時候是張三兒自己回來住,他也不怎麽樂意住在丈母娘家裏的。

至于陳源,那就是完全看不見了。

陳源已經讓周群吓瘋了,估摸着一年半載都回不來了。

莊志希想到這個,就嘿嘿嘿的笑,他又想起來真白了。

他真心感慨,說:“這是個神人啊。”

“你說誰?”

“周群呗,還能是誰?周群和白奮鬥兩個,他們可真是給陳源吓的抱頭鼠竄。”

明美想到這裏也噗嗤一聲笑出來,是的,這個話題最近還是偶爾有人提起呢。這要是別的地方,這麽一個八卦就能說好幾年,也就是他們這邊實在是更新換代太快。

明美:“哎對了。于家的那個老太太怎麽樣了?”

莊志希:‘還扣着呢。她是偷盜加封建迷信,兩件事兒在一起,估計打底兒都是五六年了。你別看她都偷一些小來小去的內衣襪子什麽的,但是這東西是要按照原價算的,而且還要參考需要的布票,這加來加去的,案值都已經超過二百了。這可是相當大的數額了。你說他做了多少個布娃娃。這也就是派出所跟咱們工廠不一樣,沒有什麽生産指标,要是他們有抓罪犯的指标,那麽咱們這一片兒的這個派出所真是能超額完成任務。估計每年都是第一名。”

明美:“那他家老頭……?”

“他家老頭應該不能強行給算成同夥,不過也是知情不報,應該也得進去幾個月吧,他家現在搶房子都打瘋了,他們大院兒可不比我們大院兒安靜,也是熱鬧的很。”

明美:“啧啧。”

“啊嗚呀。”

夫妻兩個閑話家常,倒是家裏的小不點不同意了,他們想出去玩玩的啊。明美:“哎呦,寶寶,你們想出去麽?”

小家夥兒咿咿呀呀的。

明美:“走,出去轉轉。”

“小嬸小嬸,我們抓到好多知了,要烤着吃,也給團團圓圓吃好不好?”虎頭蹦蹦跳跳的回來,他是一個很愛護弟弟妹妹的好孩子,有好吃的也很想着弟弟妹妹哦。

明美燦爛的笑,說:“不行哦,他們還小,還不能吃這個,你跟小燕子兩個人一起吃吧。等團團和圓圓大一點,再給他們吃。”

虎頭遺憾的很:“不能吃啊。”

明美點頭:“對的呀,謝謝虎頭哦,虎頭是個好孩子。”

虎頭驕傲的拍着胸脯說:“我是大哥哥,大哥哥就要照顧弟弟妹妹的。”

明美揉揉他的腦袋,莊志希:“來,小叔幫你們烤。”

“好。”

莊志希給兩個小孩兒烤知了,團團和圓圓看了,挪着小屁股動來動去,着急的也想要,伸着小手手啊嗚啊嗚的叫,不過莊志希和明美可不會給他們,這樣的東西小家夥兒可不能吃哦。

虎頭聞着烤知了的香味兒,說:“小叔,我不想走。”

莊志希:“你去哪兒?”

虎頭認真:“我不想跟爸爸媽媽去別的地方住,我們還想住在這裏,這裏有很多小夥伴啊。去別的地方,我們就沒有小朋友了,也不能跟團團圓圓一起玩兒了。”

團團圓圓雖然是兩個小嬰兒,但是對虎頭這樣大小的小孩子來說,就像是大娃娃一樣。

“可是我也不想爸爸媽媽搬走,如果爸爸媽媽分的房子是在院子裏就好了。我們就還能住在一起。”小小的虎頭,大大的困擾。

一旁的小燕子也扁着小嘴兒,用力點頭,她是很贊同哥哥的話的,她也不想搬走,他也不想爸媽搬走。可是就是很沒有辦法呀。小姑娘憂愁的嘆息,說:“我還是喜歡住在這裏。”

奶奶都會給她做好看的小裙子,還會給她好吃的。

小姑娘撐着下巴,說:“小叔叔,你最聰明了,你幫我們想個辦法好不好?”

莊志希笑着說:“你爸媽都想不到辦法,小叔叔能想到什麽辦法?你爸爸也不是機械廠的,就算是分房子也不可能分在這一片兒,而且就算是你爸爸能分到這一片兒,你看看咱們院子裏哪裏還有空房子?”

小燕子立刻說:“有的啊,我們院子裏有空房子的啊,那一間就是啊。”

她的手指頭直接就指向了陳源和陶玉葉他們家。

莊志希失笑,說:“想什麽呢,人家不來住,那也是人家的,這是陳叔叔和陶阿姨的房子。”

兩個小孩兒默默的耷拉下腦袋,就算是又好吃的烤知了,也很憂愁啊。他們想了好幾天才想到這個的,但是,不行的嘛?小朋友惆悵的用腳嘩啦地,覺得好難過哦。

莊志希:“你看看你們這個垂頭喪氣的小模樣兒,你爸爸他們雖然……”

頓了一下,莊志希突然就停下了話茬兒,又看向了陳源他們家,随即想了想,突然就笑了。

他說:“還別說,也許,真是有門兒。”

虎頭和小燕子齊刷刷的看向了莊志希,明美也看向了他,問:“你有想法?”

莊志希意味深長的說:“我覺得,陳源和陶玉葉應該也不想回來住吧?如果說大哥分的也只是一間房,那麽陳源這邊也是一間房,其實可以置換啊。”

這種事兒現在不少見的,別看是現在不允許房屋買賣,但是不管什麽時候,為了方便生活都會有很多私下裏的規則應運而生,像是這個換房,就是現在有的。

雖然雙方都是單位分的老公房,沒有明确的産權也不能買賣,但是确實可以置換,雙方寫一個私下裏的置換說明,不能說具有法律效力,但是卻也還是能說的過去的。

他說:“置換倒是可以,不過不知道大哥願不願意,這如果分房可就是樓房。那可比咱們這種院子民房強了。”

這要是置換,其實是他大哥吃虧。

同樣的一間房,樓房就算是有點年頭,那肯定也比這種房子強,再說了,他們這大院兒也有好幾十年了啊,那肯定比樓房時間更早的。

明美眨巴眼睛,說:“你跟媽說呗,到時候再看情況。”

虎頭立刻拽住小叔,說:“小叔,去找奶。”

他比莊志希着急多了,莊志希:“……”

虎頭:“快點快點!”

小燕子也鹦鹉學舌:“快點快點。”

他們都不想跟爸爸媽媽分開,但是也不想跟爺爺奶奶分開,更不想跟小朋友們分開。別以為小孩兒不重視這個,這對小朋友來說,可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大事兒了。

兩個小孩兒拽着莊志希去找趙桂花,趙桂花此時正在給小孩兒做棉襖,她聽了這個話,真真兒的眼前一亮。她說:“這個主義好,不過,陳源他們夫妻能願意?”

莊志希詫異的看着老娘,說:“這不是陳源夫妻願不願意的問題,是大哥大嫂願不願意的問題啊。這要是真的置換,是咱們家吃虧啊。”

趙桂花一愣,随即想到自己又用上輩子的經歷去判斷現在的事情了,這不對。

确實啊,如果現在置換,其實是陳源夫妻占便宜的,別說莊志遠分的是有房齡的老房子,他們這邊的大院兒更有房齡啊。而住樓上廁所都不用出去,不像是住大院兒,還要去箱子裏頭上廁所。

她是知道九十年代末,鄰近千禧年的時候,他們這種老院子飛漲,更值錢,沒多久還拆遷了。但是別人不知道啊,而且在八十年代,他們這種偏向于大雜院風格的四合院,還不值錢的。

如果真的置換了,他們完全可以在八十年代的時候再辦理一次手續,徹底給房子落實了産權。

這麽看,怎麽都好,問題就是,現在如果置換,相當于他們吃虧,老大夫妻兩個舍得嗎?她不能說我知道以後的事兒,你們就這麽辦吧,這房子可是很多人一輩子的事兒,他們能住的更好反而是要住在院子裏,肯定是糾結的。

這麽一想,趙桂花說:“等我跟你大哥說說吧,我是十分贊同換房子的。但是如果你大哥大嫂那邊不同意,我也沒打算一定要勉強他們同意。強扭的瓜不甜,我也不想落埋怨。”

莊志希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還是他們自己看,其實我也是聽了兩個小家夥兒的話才想到的。是虎頭和小燕子盯上了人家陳源的房子。”

趙桂花噗嗤一聲笑出來,說:“他們倒是知道好賴。”

莊志希:“媽你的意思是大院兒更好?”

趙桂花:“我是這麽想的,不過你們是不是這麽想,就不知道了。”

她又問:“如果老大那邊同意,怎麽跟陳源說?對了,我聽說陳源最近再辦手續,要調到食品廠?”

莊志希:“你這消息可真靈通啊,廠子裏很多人都不知道呢,你就知道了。”

趙桂花:“我聽你王大媽說的,李廚子去給領導做小竈兒的時候聽見的。”

莊志希:“我聽說是這樣,估計躲着周群白奮鬥他們吧,畢竟,陳源是真的害怕了。”

趙桂花:“……”

忍不住想笑怎麽辦!

嗯。真白!

趙桂花覺得但凡是知道這個事兒的人現在都不能直視真白二字了。

趙桂花:“陳源那裏……”

莊志希:“如果大哥同意換,不要主動跟陳源開口,我想辦法讓陳源主動跟咱們開口。”

趙桂花深深的看了小兒子一眼,說:“你大哥又是有你的心眼,升級比你快。”

莊志希:“我哪有什麽心眼,我本本分分的一個人。”

趙桂花:“呵呵。”

莊志希:“我可真是單純的。”

趙桂花相信嗎?

不相信!

不過重要嗎?

不重要。

這還別說,別看最近院子裏還有不少八卦,但是莊志遠可是一點也不好奇,每天回來最重要的事兒就是說一說今天分房的進展,他們單位好像每個人都是如此。

但凡是能分到房子的,基本都是這麽個德行了。

就算是分不到的,也恨不能每天讨論一下的。

這不,一到晚飯,他又說起來,他這次是真的很慶幸,他說:“我跟你們說,我這次真是太走運了,差一點點,再差一點點,我就分不到了,我是倒數第三個人。”

明美:“那我哥哥呢?”

一知道莊志遠能分房,明美就已經回過娘家打聽一下自己哥哥的事情了。她知道自己哥哥也是可以分到房子的。

莊志遠:“你哥哥排在中間位置,比我強多了。”

他們是同期進入火車站的,但是明成比莊志遠運氣好,他們那條線在三年前曾經在火車上抓到過一個拐賣婦女兒童的團夥,成功的所有人都扣住了。所以算是集體立功。車組所有人員都受過市裏表彰。因此實際級別就比莊志遠高一級,而且立功這種事兒在現在是看的很重的。就像是分房,明成就沒有莊志遠的憂愁,他可以選擇更多。

明美:“那你們只是排在前面就先選嗎?”

莊志遠點頭:“對的,按照這個順序,我這個位置基本就是頂層了。”

現在最受歡迎的是二樓,三樓也可以,大概是出于迷信關系,四樓就不太行。五樓和一樓差不多,也有不少歲數大的喜歡一樓,但是頂層六樓就不行了。

大家都不怎麽喜歡頂層,太高了來來回回的也不方便,冬天買煤球兒買白菜蘿蔔都不方便的。

趙桂花:“老大啊,你想沒想過,置換房子?”

莊志遠:“置換?”

趙桂花把今天商量的想法簡單一說,随即說:“當然,這個事兒還是看你們自己,我們都是無所謂的。”

莊志遠愣住了,就梁美芬都有點呆。

趙桂花:“你們也別有心裏負擔,如果你們還是想住樓房,你們就不換,我和你爸也不是說一定要讓你們在我們身邊,我們怎麽都可以。今天提起這個也是因為兩個孩子,虎頭和小燕子今天就相中人家陳源的房子了,這我跟老三才想到還有置換這一茬兒,不過樓房換民房,确實會覺得虧,所以你們自己決定吧,我就是提出這麽個想法。”

趙桂花雖然在家裏說一不二,但是可不想因為這個事兒落埋怨,他就算是知道不會吃虧也不說的,畢竟要十多年後才能證明,她何必如此有先見之明呢。

莊志遠沉默下來,随即說:“這個我得好好想一想,也跟我媳婦兒商量一下。”

梁美芬點頭,她其實是很喜歡樓房的,這年頭,誰不喜歡樓房啊。家裏就有水有廁所,不像是現在,用水要求院子裏接,冬天凍傷了還要想辦法,上廁所還要去巷子裏。

總之怎麽看都是不如樓房的。

不過吧,梁美芬也曉得家裏的事兒肯定是要莊志遠做主的。晚上夫妻兩個回了屋,梁美芬趕緊問:“孩她爸,你怎麽看這個事兒?你想換嗎?樓房多好啊?”

莊志遠點頭:“樓房是挺好,不過這個事兒還真是各有利弊。”

梁美芬:“還有缺點?住樓房哪裏有缺點?”

他蹙眉,不解的看着莊志遠。

莊志遠嘆息一聲看着媳婦兒,說:“那還真有的。首先就是咱們大概率要跟虎頭和小燕子分開,我看過房子格局了,也就三十多平,一個房間,你覺得住的開?他們如果留在這邊院子裏,咱們就得分開住。平日裏哪有功夫過來,也就周末見一見。”

這一說,梁美芬就難受了,她可不想跟一雙兒女分開,這當媽的心裏立刻就別扭起來。她點頭:“還真是這麽回事兒。”

“倒是也可以給孩子都帶走,但是咱們住的多擠吧?這邊還有空房,我們卻要擠在一起?”莊志遠這麽一說,梁美芬自己就想到了另一茬兒,比較陰暗一點的想法。

如果他們徹底搬出去,那麽剩下的房間老三兩口子都給占了呢?不是都成了老三兩口子的?那他們不是虧了?

但是她看了莊志遠一眼,見他沒有這種意思,自己也沒提。但是這心裏的天平吧,就又斜了一點點。

“再說分房,我的位置這麽靠後,那麽肯定是要後選房的,基本上都是頂樓,咱們住在頂樓,我又是隔三差五的出差,那麽家裏的活兒少不得都是你要做的多。如果我趕上秋天上出差,一走就是十天半個月,根本來不及去買菜,那好的白菜來的時間就那麽幾天,可能就寸的趕不上呢。你買個冬儲菜還有煤球兒,都得自己搬上六樓。你想啊,這多少活兒?是你弟弟能幫忙,還是我弟弟能幫忙?你弟弟就不用說了,白眼狼,你也跟他鬧掰了不可能。我弟弟,志希就不是一個很能幹活兒的,再說我們如果搬走了,家裏就他一個年輕男人,那麽這邊的活兒肯定是都要他來做,他還要幫襯着藍老爺子呢。他就算是幹活兒勤快厲害,也忙活不過來啊?”

其實莊志遠也沒想到那麽多,他是邊說邊琢磨,這真是自己給媳婦兒分析分析,倒是給自己分析明白了,想一想還真是這麽多事兒啊。如果搬走,這缺點真是不少的。

“還有,咱們如果搬到樓房,也沒有儲藏室了,反正就家裏那麽大的地兒,你琢磨這得擠吧成什麽樣兒?但是大院兒裏是有儲藏室的。”

各家都有一個地窖儲藏室,不管大小,可是能放不少的東西。

這個話梁美芬是很認可的,她點頭:“确實,你這一說,我也是覺得,住四合院好處還是不少的。”

莊志遠:“樓房也有樓房的好,樓房幹淨,冬天裏少遭罪,這用水什麽的也不用接,都是好事兒。咱們這晚上肚子疼都不想出去上廁所,大老遠跑過去趕緊都要凍透了。”

梁美芬笑着點頭。

不過相比于那些好,不好的地方也太明顯了。

那麽小的地方,而虎頭和小燕子也都慢慢長大,總是不好住的。

梁美芬咬咬牙,說:“我想置換了。”

莊志遠不分析的時候,自己也是迷茫的,這一分析,他倒是也點頭肯定這個想法,他說:“我覺得也是,我也是覺得,置換的好處更多。”

梁美芬:“那……”

莊志遠:“等我明天跟老三合計一下,讓他幫咱們出出主意,你想啊,如果陳源真是能跟咱們置換,其實也是一個好事兒,我們住在院子裏,就讓兩個小的搬到咱們這個屋。他們也不用住那個小廂房了。”

梁美芬用力點頭:“對對對。”

“咱們又沒有分家,到時候還相當于多了一個儲藏間。”

“你說得對。”

梁美芬高興的不行,随即又小聲說:“讓咱們兩個孩子搬到這個屋,我們搬出去,你說老三會不會不高興?”

莊志遠睨他:“我弟弟可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這又什麽不高興的?他家的兩個小孩兒還是小嬰兒,根本就不能單獨睡,最起碼也得跟他們住到四五歲,大一點了才能放心的下。像是小燕子就是五歲半跟虎頭一起住到小廂房的。這他家孩子現在才一歲,還有好幾年呢。老三可不會跟我計較這個。等他家孩子大一點了,我跟媽說,把咱們這間房隔開,四個孩子一人一半兒,如果誰再有孩子就再說,反正先這樣呗。再說了,再過個幾年,老三和明美也得分房子了啊!到時候說不定他們也住新房子,自己房子給孩子呢。你說對吧?”

梁美芬:“對,對對對,他們也會分房子的。”

她又計算起來:“其實不離開住在一個院子裏還有一個好處,咱們還是可以一起搭夥兒吃飯,我這也省事兒。”

這婦女同志,那活兒可比男人多。

這一點男人可能一點也不理解,不理解是因為他們不用又上班又做家務啊,他們女同志,可不容易。

現在婆婆可是能做飯的,她回來就是打下手兒,到時候自己做飯,下班忙忙叨叨的……梁美芬堅定了,十分十分堅定,她說:“一定得想辦法跟陳源換房子。我可不想離開大院兒。”

莊志遠點頭,笑了出來。

他們夫妻兩個人的決定,那可是做的很迅速的,完全出乎了趙桂花的意料之外,趙桂花以為他們還得好好糾結幾天呢。畢竟住樓房是現在的主流思想,大家都覺得樓房更好。

但是,沒想到這兩個人自己說着說着,就十分堅定了。

其實他們夫妻也不是下定決心,誰要說服誰,完全是自己把各種情況攤開一看,我去~還是不搬走更好。于是兩個人可不是就很快的下定了決心。

而且一般父母都是這樣的,但凡是牽扯孩子,總歸會多考慮一些孩子的狀況的。

他們也是這樣,明明可以既在一起,又住的松快,他們是真的不想孩子住的憋憋屈屈的。

第二天一大早,莊志遠就找上了老娘趙桂花,說:“媽,我跟我媳婦兒商量過了,我們打算找陳源換房子。你看,我們怎麽說更合适?”

趙桂花:“你們找什麽找,等着他找你們。”

莊志遠:“???”

趙桂花語重心長:“你弟弟出馬,一個頂倆。”

莊志遠笑了出來,說:“那我等老三的好消息。”

莊志希搓着眼睛進門就聽到這個,頭發翹翹的發呆:“……”

我為這個家,操心太多!!!

161、房子事件

這要說分房, 動作真是挺快的。

那頭兒範家人和關桂玲還沒掰扯清楚呢,這頭兒莊志遠就已經開始選房了。果然就如同他們所猜測的那樣,莊志遠處在倒數第三的位置,可以選擇的真的很少。

他家幾乎是沒有懸念的只能選擇頂樓位置。

他們這次分房一共是六棟樓, 一層上去是六戶人家。最後剩下的也都是大家都不太喜歡的頂層廁所附近。排在後面的人基本都只能選擇廁所門口, 這個樓走廊和廁所都不在屋裏, 而是在走廊的盡頭, 一側是公共廚房,一側是公共廁所。屋裏大概是三十五平左右。莊志遠他排的這麽後面, 根本沒得選, 就是廁所門口。

也就是說,最後六個人肯定是沒有選擇, 都一定是在頂層的廁所門口了, 或者說, 可能後面十幾、二十個人都沒有選擇,因為人人都不想選擇廁所門口。有的人明明可以選擇五樓,但是偏是要選擇六樓。為的還不是不在廁所門口?

所以越是到後面越是沒有選擇。

大家都一樣。

可是就算是廁所門口,能分到房子的人都是很高興的, 畢竟沒分到的更多, 誰知道下一次分房是什麽時候。就說莊志遠,他高中畢業就在鐵路上班了, 做了一名光榮的乘務員,到現在已經快小十個年頭兒了, 他們也只是分了三次房子。第一次是他剛上班那一年, 第二次是六年前, 再就是這一次了。

如果下一次又要五六年, 那麽莊志遠當然還是希望自己能分房的。其他人的想法也是一樣, 就算是廁所門口,那也比不分房更好的。誰知道下一次是什麽時候呢?

這年頭,家家戶戶都缺住的地方啊!

莊志遠領着全家過去看,一家人吭吭哧哧的爬到六樓。這一片兒都是六層頂。也就是現在的人都忙碌,這要是換上一個技術宅,半道兒就得坐樓梯上,要知道這種老樓的樓梯都跟九十年代那會兒建設的樓梯不一樣,反而是更加陡不少。

一家子一路上樓,樓下各家都有人打掃,基本都是鐵路職工,明美她哥也在這棟樓,她哥算是在中間位置了,不過想選擇二三樓也不可能,索性選擇了一樓。

不過明美她哥倒是沒搬過來,這邊還鎖着門,明美跟着大家夥兒一起上樓,莊志遠拿着鑰匙開門,莊志遠:“這邊是三十五平。”

他說:“進來看看。”

虎頭回頭看,他抿抿小嘴兒,說:“爸爸,我們的新家是住在廁所門口哦。”

莊志遠:“……”

小燕子蹙眉,大眼睛水汪汪的:“臭臭。”

小團團和小圓圓是經常跟哥哥姐姐互動的,這不,一聽到哥哥姐姐的聲音,立刻也哇嗚哇嗚起來。兩個小不點還揮舞小手手,險些打到抱着他們的親爹莊志希。

莊志希:“唉我去~”

他啧啧一聲,說:“你們可真是……”

小團團和小圓圓還在啊嗚咿呀的,也不知道說了些個什麽,口水都流出來了。

明美掏出手帕給孩子擦擦嘴,說:“乖乖哦。”

小圓圓沖着媽媽露出大大的笑臉,張開了小手兒,求抱抱。

明美不為所動,堅定的很:“讓你爸爸抱。”

小圓圓似乎是聽懂了,又似乎是因為媽媽沒有接住自己,好氣的揮舞小拳頭,嗚嗚呀呀的。

明美才不管小丫頭是不是有小脾氣呢,她轉頭兒就跟着進了門,全家都來了,一大家子整整八個人,哦不,十個人,團團圓圓也是人的呀。

大家都進來之後顯得屋裏十分擁擠,這房子不是新房子,算是有些年頭兒,原本也有些人家,是街道辦租賃出去的。現在因為其他原因統一收歸之後劃給了鐵路,中間騰退的時間不算長,所以屋裏雖然空了,但是有些垃圾還在地上呢。根本沒人處理,大夏天的悶過之後屋裏味道怪怪的。

不過也不止這一個房屋是這樣,其他的屋子也是這樣的,他們一路上來,整個樓都有怪味道。梁美芬趕緊過去給窗戶打開,她說:“我還以為樓房是多麽好。”

他們可是一直都對住樓房有些憧憬的,但是真的上來一看,梁美芬這心真是冷了一大半兒,就不說全家住不下。就說這在廁所對面,就真是夠人喝一壺兒了。

冬天可能還好,夏天不敢想了。

她來回看看,一間屋子一個廳,如果再給孩子隔出一間房,冬天如果在買點冬儲菜,真是下腳的地方都沒有。這麽一想,梁美芬這腦袋就搖開了。

她沒再說話,出了門走到走廊的盡頭,這邊是竈臺,一家一個,一共六個,但是六個人肯定是不能同時,就算是三家同時炒菜都會很不方便。

她再次搖頭,回了屋,說:“我還當這住樓怎麽好呢。”

別說是她這樣,虎頭和小燕子更是不喜歡了。

他們碎碎念:“媽媽,這裏不如家裏。”

這要說起來,他們一間房也沒有三十五平,但是他們家是好幾間啊,個人是個人啊!不像這裏,一共是三十五平。大家轉了轉,其實也沒有什麽可轉的,這裏地方挺小的。

莊志遠:“你們怎麽看?”

趙桂花斜楞眼:“我還能怎麽看?這是你分的房子,我這當媽的只能出出主意也不能給你做決定,我是覺得你換房子更好的。”

莊志遠點頭:“我自己也這麽想。”

他說:“那咱回去?”

趙桂花:“行。看了之後心裏踏實,現在走吧。”

這房門一開,真是一下子就能聞到廁所的味道了。雖然是昨天晚上下班才拿到鑰匙,但是今天已經不少人都準備搬家了。這進進出出的。少不得打水啊上廁所啊什麽的,搞得走廊裏味道很差。

莊志遠:“咱們先下樓。”

“成。”

雖然原本就定了要置換房子,但是莊志遠和梁美芬心裏其實還留着一點點的小期待的,畢竟這可是樓房,是樓房啊,他們還沒住過樓房呢。但是這實際一看吧。

真是吧嗒一下,美夢就驚醒了。

這樓房,其實也就那樣,而且他們一路從樓上下來,真是感覺各家都叽叽喳喳的地方不夠的樣子。趙桂花說:“這地方不夠,到時候東西少不得就要往走廊裏放,到時候先不說誰占多誰占少的問題,就說如果東西丢了呢?”

“呃,媽你說得對。”

趙桂花又說:“大家下班時間都一樣,你們剛才也看見了,都要在走廊裏另一頭兒做飯,一家一個竈臺,但是卻不可能六家一起,到時候誰先誰後的,保不齊也得鬧矛盾。”

這一點梁美芬最贊同,她剛才看到的時候立刻就想到這個了,這老娘們對這種事兒總是很能留意到的。她說:“早上上廁所也是一樣要是大家都進去還得争搶。”

其實他們大院兒用公共廁所早上也排隊,但是吧,公廁到底是位置多,而且也不會排到自家門口啊。

他們這可是自家門口了。

一家人總算是下了樓,兩個小孩子飛快的往前跑,看的小團團小圓圓眼熱,莊志希才不追,氣的小朋友又唔呀譴責爸爸。

莊志希:“還不會走的小娃娃,只能聽話!”

眼看小孩兒跑遠了。

莊志遠說:“老三,你說咱們跟人換房,人家能願意嗎?這邊真的算不上好。”

莊志希:“算不上好也分怎麽看,正常情況下,樓房就是比民房好一些的啊。在很多人認知裏,民房再好也不如樓房。而且咱們四合院,如果好好說一說,也能掰扯出不少缺點,不過是我們住慣了不覺得而已。你要說這個樓齡長,不算短了,那麽我們的四合院不是更長?可是我們自己住慣了不覺得的。”

“那倒是。”

“那你看什麽時候找陳源?”

莊志希:“不找陳源,上杆子不是買賣,我們讓他們家來找我們,大嫂,你最近上班就耷拉個臉,別人要是問你,你就說……”

莊志希小聲交代了一下,梁美芬點頭:“成,我配合你。”

莊志希點頭,說:“這樣就行。”

一家人這看了房子,還真是毫無驚喜,毫無驚喜啊!

莊志希想到一茬兒,轉頭問:“明美,大舅哥搬過來嗎?他也分了三十五平吧,他家也兩個孩子吧、”

要說起來莊志遠和明成那才算是真的很像,他們幾乎是有差不多的人生。一樣的高中畢業,一樣的考進了鐵路部門,一樣的生了兩個孩子,老大是兒子,老二是女兒。

當然,也一樣在同一年分了房子。

明美小聲:“我哥哥不會搬過來。”

莊志希挑眉,明美聲音更小,說:“我哥哥把房子借給別人住了。”

莊志希:“哎?”

他立刻不問了,人多眼雜的,回家單獨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再說。明美沒有繼續說下去,好在其他人也沒在意,因為現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房子身上啊。

莊志遠:“這要是換房,其實真是不錯。”

他仔細想過了,帶着孩子住不開。不帶孩子要分開,他還真是不樂意。他本來就因為常出差跟孩子相處的少,這要是分開住不是更少?那可不行。

他說:“換吧換吧,希望一切順利。”

莊志希看了親哥一眼,心說有我呢,怎麽可能不順利。

果然,第二天梁美芬上班就開始拉個臉了,整個人有點生人勿進,她來車間也有一段時間了,跟車間幾個女同志處的都不錯,其中一個王芳是跟他處的最好的,問她:“你咋了?跟你男人吵架了?”

梁美芬:“沒有,我跟他吵什麽啊,我們夫妻感情好着呢!”

“那你這拉個臉,怎麽的,你婆婆欺負你了?”這婆媳關系,那是永恒話題。

梁美芬:“也不是。”

她嘆了一口氣,做出為難的樣子,說:“其實是我男人分房了。”

“啊?”

“這是好事兒啊,這你拉個臉幹啥啊!”這時別說是王芳了,別人也靠了過來,趕緊問起來,這分房可是頂頂的大事兒。

梁美芬苦笑一下,說:“分房當然好,我也高興啊。但是我家住不開啊。我家兩個孩子,還是一個男娃一個女娃,總歸不能住一起的吧?可是我分的是三十五平的樓房……”

她無奈的說:“我們家住不開,孩子也不樂意去住,在家哭鬧呢,他們的小夥伴都在咱家屬院兒那一片兒,去了新地方誰也不認識,小孩兒不愛去。我婆婆的意思是讓兩個孩子跟着他們住,我婆婆家這邊倒是住的開,可是你說我這當媽的跟孩子分開住,我這心裏難受啊……”

大家一聽,有點理解梁美芬的難處了,但是這種情況,大家還真是沒有什麽更好的主意。

“你這确實有點不好處理了,不行就讓他們跟你公婆注意點兒呗。我家孩子就送到農村他奶家住着,雖然是苦了點,但是沒有辦法,我和我男人是雙職工,根本照顧不來。我們想着等孩子能上學在接回來。你家這好在還都在四九城,其實也還行的。”

梁美芬搖頭:“我家這兩個,打小兒就沒有離開過我跟他爸,你說我們怎麽放心的下!反正就是愁。”

梁美芬愁眉苦臉,在食堂遇到莊志希都耷拉臉,宣傳科的人笑着說:“這是你大嫂吧,這怎麽了啊?”

莊志希眼看陳主任坐在一張桌上吃飯,直接端着盤子走過去,坐在了他旁邊那張桌上,其他人也跟了過去,大家倒是不知道莊志希是奔着陳主任,大家一貫都是随便找地方的。

莊志希坐下之後沒言語。

崔大姐問:“你還沒說呢,你大嫂怎麽了?你得罪她了?”

莊志希:“我哪兒啊,我這麽好的人能得罪誰?她是因為房子的事兒,我大哥分房了,但是住不開,他們現在如果搬走,就得跟孩子分開。他們夫妻都心裏難受。”

“分房?那個單位啊?”

“鐵路啊。”

莊志希:“分了個三十五平的一室一廳,帶孩子住不下,這能不難受?”

“那倒是。”崔大姐是女人,能理解,她說:“那這還能咋辦,誰家都一樣,湊合呗。”

莊志希:“其實我跟我大哥說了,如果不想跟孩子分開,還是不搬走的好。問問附近有沒有人家想要置換一下。但是我大哥很猶豫,畢竟那邊是樓房。雖然我大哥分配的樓層和位置一般,但是那到底也是樓房。而且大位置還挺好的,這樓房再怎麽都比民房強啊。特別是冬天,上廁所都遭罪。所以我大哥也很猶豫,其實他挺想置換的,但是又覺得吃虧了。”

“你這說的也是有道理。”

莊志希:“可不是嗎?”

旁邊桌的陳主任聽到這個話,耳朵動了動。

他一下子就起了心思,這要說起來,這個想法在他心裏也有一段時間了,特別是最近,急切不少。陳源現在已經離開機械廠去食品廠上班了。他這多少放心幾分。

但是他們夫妻兩個肯定是不能讓陳源繼續住在大院兒,要是整天對着周群和白奮鬥,他這心裏都忐忑,他就這麽一個獨苗兒啊,可是萬萬不能讓男人給嚯嚯了的。

所以他也贊成陳源不再回四合院的事兒。

可是這全家住在一起,雖說勉強也能住的開,但是他媳婦兒還有他媽還有他兒媳婦兒,三個女人一臺戲,這見天兒的鬧矛盾,他也跟着愁。

更有甚者,陳主任是希望陳源夫妻趕緊搬出去的,因為他總是覺得,兒媳婦兒對他有點不一般。別以為只有女人感覺比較靈敏,其實男人也一樣,他總是覺得陶玉葉對他比對陳源更好。而且若有似無的總是往他身邊湊,端茶倒水,揉肩捶腿。陳主任真是有點受不住這個,所以他希望陶玉葉搬出去。

他這人心思不少,也好撈錢,但是對男女之事,真的不是那麽熱衷。他但凡是風流點,憑借他的身份,也不可能只有陳源一個兒子。他真的是年輕的時候就不怎麽看重這個事兒。

他覺得自己喜歡的,只有權利和錢,這女人,多少是有點耽誤他搞這個了。他更不會讓這種事兒影響到他的名聲,耽誤他往上爬,所以陳主任是不想繼續跟陶玉葉一個屋檐下的。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陶玉葉他們盡快搬走。

可是他們不能回大院兒,如果回大院兒,唯一的兒子保不住啊。如果讓陶玉葉自己出去住,他還不放心呢。陶玉葉能勾引他未見得就不能勾引別人,所以陳主任真是愁的一批。

這一宿一宿睡不着,琢磨怎麽能給這兩個孩子弄出去住。

他媳婦兒還十分不懂他憂心什麽,她想讓老兩口搬去大院兒,這樣也不用換房了,多省事兒。但是這一點陳主任是堅決不贊同的,他要求一定是陳源夫妻搬走。這惹得他媳婦兒很不快,他們夫妻之間彼此都不怎麽高興。可他又不能直說,你兒子的媳婦兒看中了我吧?所以陳主任只能獨自撐起這個苦澀。他最近已經拖朋友幫忙找人換房子了。

但是這話怎麽說的呢!

這個大院兒,名聲實在太大了。這些年大事兒小事兒的都不知道鬧出了多少,所以啊,一般人一聽,還真是不敢跟他們置換。就算是有那個心都不敢。畢竟,這個大院兒可是有不少神人的啊。

周群就是一個了,他這少年時期就拉大車換前途,年紀大了之後又盯上了老爺們的行徑,那是人人都知道的。雖說現在看起來好像不那樣,但是他以前看起來還是個正人君子呢。人不可貌相,就是這麽來的,哪敢相信啊!

然後還有一個算計親家搞封建迷信的老太太,哦,周群他老娘。

這一家子是神人也就算了,隔壁的鄰居也不好惹的,白奮鬥,從掉廁所到醫院打架,到男人殺手,他踹蛋啊!廢了一個又一個,這貨跟周群堪稱四合院卧龍鳳雛。

除了他們,還有疑似跟男人不清不楚的小寡婦王香秀,雖然看起來也是改好了,但是誰又知道呢?畢竟他家可是有個判了無期的婆婆還有一個還在少管所的神偷兒子啊。

總之這個大院兒,讓人不敢進啊。

反正,一般人惹不起。

陳主任換房的想法更是遙遙無期。

可是,現在嘎嘣一個機會從天而降,陳主任幾乎是喜出望外。關于鐵路部門分房的事兒,他還真是聽說了一些,但是人家剛分房,怎麽可能樂意跟他樓房換民房呢。

可是真是沒想到,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他這事兒,竟然出現轉機了。

陳主任側頭看向了莊志希,只覺得這人瞅着就眉清目秀啊!真是個好人啊!他想,一定是老天爺看不下去了,給了他這麽一個機會。他眉眼都是笑容,眼看莊志希他們吃完了起身要走了,他立刻叫人:“小莊,你等一下。”

其實他不知道莊志希的名字,只是聽到剛才有人叫他小莊。

不過這個人他是有印象的,畢竟宣傳科能給文章上報的,這也算是一個了。

莊志希回頭:“陳主任,您有事兒?”

陳主任:“我找你有點事兒,你跟我來一趟辦公室。”

莊志希:“行。”

宣傳科的其他人好奇的看着陳主任,不知道陳主任怎麽突然找莊志希了,他們也沒什麽來往的啊。

莊志希沖着衆人擺擺手,跟着陳主任一起上樓,來到他的辦公室,陳主任難得的掏出煙,莊志希笑着說:“謝謝,我不會。”

陳主任意味深長:“這男人可不能不抽煙啊,不然跟人來往都沒個交際手段。”

莊志希“受教”的點頭,不過也說:“我家孩子還小,怕嗆到他們,您找我來是?”

陳主任也坐了下來,說:“我剛才聽說,你哥哥想換房?”

莊志希猶豫了一下,說:“這是我勸他的,其實他自己還很猶豫。”

陳主任看着莊志希,判斷了一下,說:“那我也明人不說暗話,其實你也知道,我們家陳源夫妻兩個在大院兒住的不是那麽舒心,我這當爹的也不放心他們再回去住,所以我想給他們換個房子。”

莊志希驚訝的看着陳主任,随即說:“這我倒是能理解,不過您也曉得,我哥哥那邊是樓房,所以他遲遲拿不定主意到底置不置換。現在誰不想住樓房啊!”

陳主任:“這個我懂,所以我沒有找你嫂子,我來找你。”

他掏出十塊錢,推了過去,說:“你幫着勸勸你哥哥。”

莊志希笑:“也許你找我嫂子更有用呢?”

陳主任:“那我倒是也聽過你嫂子的一些傳言,她是有些糊塗的,你哥哥恐怕是不能聽她的吧?我如果找她,她給我辦砸了就更不好談了吧?”

別以為他不知道,就那個梁美芬做事兒不怎麽清明,她工資都是她男人來領。也真是蠍子粑粑獨一份兒了。

莊志希低頭看看十塊錢,似乎帶着幾分遲疑,陳主任:“你幫我游說你哥哥成功,我再給你拿十塊錢。”

莊志希笑了,他說:“那我試試。”

陳主任:“成。”

他說:“我期待你的好消息。”

莊志希:“我沖着二十塊錢,也得努力啊!你就擎好兒吧。”

頓了一下,他說:“我哥哥的同事最近都在搬家,他肯定也會着急,我會盡量逼着他快點做出決定。”

陳主任很高興莊志希是個聰明人,點頭:“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莊志希:“可以。”

莊志希跟陳主任說好了,很快的回去,宣傳科的人也好奇的問起莊志希什麽事兒,他笑着調侃:“他問問我們大院兒的情況,畢竟他們家陳源的房子也在這邊啊。”

“那倒也是。”

莊志希下班是跟梁美芬一起往回走的,其實他們叔嫂下班一般都是各走各的,他家三個機械廠職工,慣常都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今天是莊志希專門等的梁美芬。

梁美芬跟莊志希一起走,還別說,真是有點別扭啊,她說:“老三啊,你有啥跟我說的啊。”

莊志希:“你這兩天下班的時候跟大哥一起去你們分的房子打掃一下吧,把屋裏的東西清了,另外去買一桶漆,把窗戶打磨一下,漆上油漆。房間內也刷一遍白牆。”

梁美芬目瞪口呆。

她結巴:“為為為、為啥啊?他們住在那兒的有些都是直接搬進去的,根本沒收拾這些啊。”

莊志希:“他們沒收拾不代表你不收拾,他們是自己住,你們是換錢,一樣嗎?你想要錢嗎?”

梁美芬:“……這誰不想呢。”

莊志希:“那不就是了。你一個大好的房子跟他們家換了房,他們不得補貼點?”

梁美芬:“啊???啊!!!”

莊志希:“你們收拾一下房子,買點漆花不了太多錢,有二十塊錢就夠了的,應該用不上二十。頂多就是費點人工,但是你們給自家幹活兒,也不算什麽的。你們都弄好了,去找找看看有沒有賣那種檀香的,現在寺廟都沒了。這種比較少,不過去一些黑市之類的地方肯定有,買一點點燃了讓屋裏味道好一點。到時候我們再找陳家人去看房。你這房子本來就比陳源他們那個房子大個五六平了。而且房間看起來又很好,陳家還不得補貼我們一點?只要陳源夫妻相中了,你和大哥就可以獅子大開口了。置換是置換,那壞的換好的,還不得補貼點?”

梁美芬:“啊!對啊!”

莊志希:“行了,我這跟你交代清楚了哈,你回家跟大哥說吧,我今天得去接我媳婦兒。”

梁美芬:“行。”

她趕緊往家走,這吃完晚飯正好去收拾。

莊志希也不緊不慢的溜達,直接去了客運站,這不是他不着急,而是明美這兩天要做統計,所以下班要耽誤一會兒。他過來的時間剛剛好,明美看到莊志希,這才下樓。

她笑着說:“你這時間掐的很準啊。”

莊志希:“我怕來的太早你沒忙完。”

雖然明美加完班也沒有天黑,但是莊志希還是不怎麽放心呢。但凡是加班,他都要來接人的。夫妻兩個騎車一起往回走,莊志希載着明美,明美抱着他的腰,說:“今天房子的事兒怎麽樣了?”

莊志希:“沒問題。”

他說:“說起來昨天回去我倒是忘了問,你大哥那邊是怎麽回事兒?”

明美:“我大哥其實是把房子賣出去了,不過名義上叫借。”

莊志希瞠目結舌:“大舅哥也太厲害了吧?那能得到什麽?你哥哥總歸能得到什麽的吧?如果只圖錢可不對。”

現在可是不允許買賣的,一般人也不敢買,怕是賣家反悔,這買家膽子倒是挺大的,竟然敢買房。

明美笑着說:“我哥哥沒收錢。他換了我嫂子的工作,你知道的,我嫂子在車站賣票是臨時工,這麽多年了一直沒轉正,現在名額這麽緊張,就更難了,但是這一次我大哥就抓住機會了啊。我嫂子可以轉正。代價是我大哥把房子讓出去。雖說是賣,但是我哥哥沒有拿到一分錢的,不過我嫂子轉正了。”

莊志希沉默了一下說:“這倒是不好說你哥哥合不合适了。不過算一算,該是合适的。”

“那肯定合适啊,再說那沒辦法啊,誰讓現在年輕人不想下鄉就得有正式工作,臨時工是不行的,這不是就把工作的價格炒上去了?再說一份工作是能傳下去的,誰舍得賣出去啊。物以稀為貴,鐵路部門又是好單位,自然更不容易進了,這也是我哥哥人緣好,各方面都能打好關系,不然就這還輪不到我哥哥呢。”

明美還是贊同她哥哥的決定的,他爸媽那邊是三室一廳,面積還是不小的,也住的開。如果她哥哥真的搬過來。就會面臨莊志遠一樣的問題,要跟孩子分開。

現在這種情況也算是不錯。

“其實現在一份工作差不多得五百吧,我哥哥的房子可不值五百,所以我們家還是合适的。當然那邊買主也是合适的,他們家沒出一分錢,就得到了房子。買房子的是我哥哥一個領導,他手裏有一個指标能安排工作的。但是他家孩子都有工作,所以才想換了房子給孩子。他家孩子剛上班,距離分房還遠了去了。當然他也可以先賣了指标再買房子,但是這牽扯的人就太多了,也怕出事兒,所以還是更想省力一點。人家是安看準了我哥哥确實不能反悔,才樂意的。”

莊志希:“我懂,他們家既然是領導管着你哥哥,自然是知道你哥哥不會翻臉。這才敢這麽做。”

明美:“對啊,他們寫了協議的,而且大家都是一個單位的,一般情況下真的不會撕破臉。丢不起那個人的。畢竟人還在鐵路部門呢。他家不想翻臉,我哥哥也是一樣,這件事兒算是雙方都方便。”

莊志希點頭。

他說:“哥哥這也算是有點籌謀了。”

明美:“那是,我家軍師多啊,自然是知道怎麽做最好了。”

莊志希笑着說:“你哥哥挺聰明的。”

明美扁扁嘴,說:“我外公說,我家是一代不如一代,我舅舅和我媽不如我外公自己,我們再小一輩兒不如我媽和我舅舅,真是一茬兒不如一茬兒。”

莊志希噗嗤一聲笑出來。

明美掐了莊志希一下,莊志希:“哎哎哎哎。你別動手啊,我笑還不行啊。”

明美哼了一聲,抱緊了莊志希,自行車扭扭擺擺的,莊志希給撐住了,說:“那你外公肯定是很喜歡我,因為你外公說我培養培養應該不錯哎。”

明美哼了一聲。

莊志希:“嘿嘿嘿。”

明美:“你笑什麽笑呀。”

莊志希:“這霸道的,笑都不可以。”

明美:“哼。”

莊志希:“你也就會哼了……”眼看明美的小手兒又不老實,他趕緊說:“被掐我啊,我這騎車呢。”

明美嘟嘟嘴,不過卻又問:“你大哥那邊的事情辦的怎麽樣?”

“沒問題啊!”

莊志希:“我出馬有什麽不行的?我覺得陳主任比我想的更迫切的想換房子,他看起來特別着急,還給了我十塊錢呢。說是我能勸好我大哥,就再給十塊。”

噗!

明美直接噴了,她驚呆了,說:“這這這……”

莊志希:“沒想到吧?”

“沒想到,真是沒想到。”

明美覺得,真是啥樣事兒都有。

“你不把錢給你哥哥?”

莊志希:“不給,我賺的,幹嘛給?不過我打算請全家一起給吃一頓。”

明美:“???”

莊志希:“拿這個錢請客了。”

明美:“行。二十來塊錢,也挺多,吃不完呢。”

莊志希:“我就要十塊錢,拿這個請客。另外十塊錢倒時候我當着雙方的面讓他給算到差價裏,反正當面鑼背面鼓的說清楚,免得以後說我在中間賺錢。”

“這樣好。”

兩個人碎碎念一同回家……

還別說,莊志遠夫妻倒是真的挺聽話的,他們很快的就去幹活兒了,也就是兩三天,就收拾的利利索索的,這邊全都收拾好了,莊志希也沒正去找陳主任。

直到陳主任來找他,莊志希這才隔了一天,領着陳主任跟莊志遠見面。

陳主任和莊志遠并不認識,但是誰讓中間有一個莊志希呢,他領着雙方,倒是很快給場子熱絡起來。當然了,陳主任這邊也不是一個人,還有陳主任的妻子以及陳源夫妻兩個。

莊志希:“你們家的情況,就不用介紹了,我們都是一個大院兒的肯定是知道什麽樣兒的,也看過的,咱們這就去看看我哥那邊的房子。但是有些話咱們得說在前頭的。”

頓了一下,他笑着說:“首先樓房就比民房更好一些,其次是我哥哥這邊面積也大一點,我們肯定不能直接置換的,咱們最起碼得補點差價吧?您說對吧?”

這個陳主任他們之前都已經想到了,畢竟人家莊家也不傻,雖然為了孩子要換房,但是也不會真的就吃虧。陳主任:“這個我明白,走吧。”

莊志希笑:“那行,我們一起去看看。因為有差價的關系,所以咱們看看實際情況,如果你們覺得這差價要的多,不同意也沒什麽的。反正買賣不成仁義在,您說對把?”

陳主任點頭。

莊家兄弟兩個領着陳主任一家來到家屬樓,還別說,這邊大位置是真的不差的。饒是陳主任夫妻也挑不出不好。他們一起上樓,陳主任媳婦兒掩着鼻子,說:“這不少灰塵。”

莊志希笑着說:“對啊,最近大家都在搬家,可不是就灰塵多,不過過幾天正式的住進來,這邊有人清掃的,那就好多了,雖然有衛生費,但是哪裏沒有衛生費呢?我們的大院兒那邊還有衛生費呢。”

“這個對。”陶玉葉說:“四合院那邊也有的。”

她肯定是更樂意住樓房,巴不得換房,反正也不用她出錢。

他們一起上樓,陳主任的媳婦兒又引言怪氣挑刺兒了:“哎呀,這是頂層啊,這可太高了。”

莊志遠不樂意聽,不理她,莊志希笑着說:“對,是頂樓,但是頂樓也比四合院民房強吧?您沒住過民房不曉得,但是我想陳源和陶玉葉是有體會的。”

這要是說這個,陳源就贊同了,他最受不了的是大冷天出去上廁所,要了老命了。

他說:“确實,四合院真是不行。”

莊志希笑着說:“那可不是了,而且我們雖然是頂樓,但是也算是清淨啊,你們想啊,如果住在樓下,樓上搬個桌椅踢踢踏踏的,你們想睡個懶覺都不行吧?如果樓上住的人家有孩子,那更完犢子,這見天兒在樓上折騰,真是腦子都嗡嗡的煩躁。但是頂層就沒有這個問題了,別人都在你們腳下呢。你們上頭可沒人蹦蹦跳跳。只有你們讓別人不舒服,可沒人讓你們不舒服。”

他這一說,別說是陳源夫妻,就連陳主任都點頭了。

莊志希吸了一口氣,心道還好他老娘精明,竟然還能想到這個點,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明明沒住過樓房,都能想到這個,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莊志希:“走,房間在這邊。”

這時,陳主任那位挑剔十足的媳婦兒又開口了,她皺着眉,更加嫌棄:“這怎麽在廁所門口啊,這煩不煩,味道還大。”

莊志遠依舊不吭聲,莊志希真想錘死他大哥。

他再接再厲,微笑說:“這确實是個缺點,不過這也沒辦法,您看這每個樓都有六家是必須要靠近廁所的,六棟樓就是三十六家了。我哥哥都已經排在倒數分房了,這真是沒辦法。不過您這麽想,在廁所門口雖然有時候算是缺點,但是也有優點啊。最起碼你想上廁所的時候,總比別人快吧。早上大家都着急上班的時候,你是不是也比別人能先進去?那一大早兵荒馬亂的,離廁所近一點就比別人快一點。所以雖然是缺點,但是也有隐藏的好處的。”

陳主任媳婦兒聽了這話,雖然還是嫌棄,但是沒言語了。

這時莊志遠也開了門,這一開門,陳家人倒是都眼睛一亮。不得不說,這一路雖然有缺點,但是一看這個房子,就覺得怪不得莊志遠要糾結,因為這個屋子還是真的很不錯了。

整個房間雖然不大,但是幹幹淨淨,屋子裏有股子淡淡的檀香氣,絲毫聞不到對面廁所的味道,牆壁更是一片雪白。陳主任媳婦兒來到窗邊,就見窗框是湖藍色,很是清爽,玻璃也是幹幹淨淨的,她打開窗戶,微微點頭。

莊志希:“你們也曉得,這分房肯定不是這樣的,我哥哥其實最開始自己想住的,所以簡單先收拾了下。如果不是我勸他換房,這房子還得繼續收拾呢。”

陳主任好奇的問:“這不是都收拾的很好,還怎麽收拾?”

莊志希:“你們也看出來了啊,這地方不是很大,所以我們就得利用有限的空間多做一些櫃子,所有我哥原本是想在這邊,你看,靠近房頂的地方打一排小櫃子的,直接貼着棚頂,這樣站在地上也不會碰頭,雖說拿東西夠不到,但是我們可以踩椅子啊,上面一排櫃子放一些不常用的,像是現在可以放冬天的棉被棉衣什麽的,等冬天了就可以把夏天的衣服放上去。這住家就是這樣,東西囤一囤就多了,總是要留出足夠的地方放東西。我們下面這裏還可以放一個小爐子,如果外面人多,就可以在自家簡單煮個東西。如果想吃點好的,也可以在屋裏煮,免得一堆人看見,你們說對吧?”

陳主任:“這主意不錯。”

他們未必想不到,但是莊志希這麽一說就顯得很實在。

“還有這邊,你看如果在這邊做一個……”屋子明明不大,但是讓莊志希這麽一說,倒是顯得很大有可為。

反正陶玉葉是一眼就看中了,相比于四合院的房子,她更是喜歡這邊,即便是這邊也有一點小小的缺點的,但是那可是極小極小了。反正她是覺得,只要能換房,就算是出點錢都是很值得的。

恰好,陳源也是這麽想的。

陳源是很看不上四合院的,覺得窮人才住那種地方呢。

這裏雖然不如他自己的家,但是他家到底是住了好多年了,看着就不如這裏幹淨整齊。雖說,他一開始是知道他媽的打算,知道他們在外面住的房子是要給爺奶準備的。

但是吧,就算是短暫的過度,他也不想遭罪啊。

更不要說,四合院還有色-魔。

他這種長得不錯的男孩子是十分危險的。但是這裏就不同了,這裏收拾的相當不錯,他覺得自己住個幾年過度一下一點問題也沒有。原來他是覺得在外面住個一年半載就搬回家的,但是他現在更想在外面住幾年。

因為,住在一起家裏整天吵架,真是太煩了。

他跟陶玉葉也打架,但是他們打架那是動手。他媽他奶他那媳婦兒也不動手,就是吵嘴,像是麻雀一樣,渣渣渣的腦殼子疼。你說他們就不能動手嗎?

真是的!

他寧願他們動手,也不樂意他們動嘴。聽得腦殼子疼。

所以陳源寧願搬出來,自由自在啊,還不用聽別人吵架,他是寧願打架也不吵架的。他毫不懷疑,就算是他爺奶搬出來,他媽跟他媳婦兒一樣的吵架。

所以他寧願自己搬出來。

他說:“我是覺得這裏不錯的。”

陶玉葉點頭:“我也覺得這裏不錯。”

陳主任:“你們看,如果置換,差價打算要多少?”

莊志希看向了大哥,莊志遠:“八十塊。”

“什麽,這也太多了,咱們只是置換補差價,又不是買賣,這可不是獅子大開口的漫天要價啊。”

莊志遠:“買賣的話,你們沒有三百也買不下這個房子。”

頓了一下,他又說:“雖然現在不能買賣,但是你們一樣也該清楚的,以前能買賣的時候,四合院那間房你們也就是能賣個二百出頭。我只要八十的差價,其實你們還是賺了的。”

陳主任笑了,說:“這話确實是,四合院的房子以前買賣也就是二百來塊。但是你這個房子也賣不成三百吧?”

莊志希:“陳主任,這房子真要賣,肯定能賣上三百的,別說現在不能買賣,就算是能,可為啥要賣呢?您看哈,如果我哥哥實在是不舍得孩子回家住,那麽這邊委托給街道最起碼一個月能收到五塊錢房租吧。一年就是六十了,五年可就三百了。同理你們也是一樣啊,你們現在住着,等過兩年生了孩子住不開了,或者是陶玉葉再分房,你們完全可以再置換,補差價換一個大一點的。不換搬走了都可以把房子委托街道出租。一年拿個六十不香嗎?你們可別說四合院的房子也能委托街道出租,就我們大院兒的名聲,你們覺得租的出去?誰那麽不怕死啊!但是這邊就不一樣了,都是鐵路職工,風氣也好。您仔細算算,我哥哥這要八十,多嗎?您之前不是跟我說給我二十的好處費,您都給了我十塊了,剩下十塊你給補貼到我哥哥的這個差價裏。這樣您再拿九十給我哥,雖說總的來說您一共花了一百了。但是真的不虧啊,您以後不住租兩年都有結餘了。是不是也挺合适的?”

陳主任深深的看了莊志希一眼,他是覺得,莊志希這小子真是個人才啊,這一通叭叭叭,好像都說到他的心裏了,而且還把好處費的事兒說清楚了。就連挑剔的陳主任媳婦兒也覺得這話挺對的。

到時候兒子回家住,老不死的住幾年之後嗝屁了,房子還能委托街道出租的啊?一年就是六十,這可是實實在在的錢!

“你們怎麽看?”陳主任看向兒子兒媳。

陳源堅定:“爸,我覺得行。”

陶玉葉也趕緊點頭:“我還挺喜歡這裏的。”

她其實也有自己的小算計,所以她是堅定樂意的。

陳主任:“既然我兒子和我兒媳婦兒都覺得這裏好,相中了這裏,我也不跟你們繼續多交涉,既然你這麽說,我就再給你哥哥九十,咱們這事兒就說定了!”

莊志希笑:“沒事兒,都是自家哥哥。”

陳主任倒是精明,說:“咱們置換協議,得寫的清楚。”他是怕莊家人後悔。

莊志希看向大哥。莊志遠點頭:“應該的。”

“那就行。”

這一次看房還是很順利的,莊志遠自己都沒有想到,換房子竟然還能拿到九十塊錢,最後雙方分開的時候,他都帶着幾分恍恍惚惚了,他說:“我真是沒想到……”

莊志希:“你不覺得自己虧了?我剛才都分析的那麽透徹了。”

這個時候沒有外人了,只有兄弟兩個,莊志遠瞅了弟弟一眼,說:“媽在家分析的時候,我也聽見了,我也不聾。”

雖然今天趙桂花沒來,但是不少的情況,趙桂花老太太可是都幫他們分析的透透兒得了。雖然看起來是房子和房子之間有一百的差價,但是還是那句話,現在房子不允許買賣啊!

你說這兩個房子能差一百塊錢,房子賣的了嗎?

賣不了!

而且就算是私下裏,也沒沒人敢買的。誰不怕房主收了錢又反悔啊!他們不能過戶不能更名的。肯定不敢買房。而且吧,這邊能賣三百,四合院那邊一間房也能賣個二百二三,實際上是沒有差到一百這麽多的。

至于說委托街道租出去,這就更不行了,陳家人或許做得,但是莊志遠不行。因為他是鐵路職工,他要是這樣做,保不齊領導就要找他談話了。分房子給你是讓你住的,不是讓你賺錢的。

你要是這樣做,品格就不太好了。

現在很講究名聲的。

但是如果是置換,就沒有這個問題了。各家有各家的難處,置換算是現在比較常見的一種處理方式。而陳家人不是鐵路部門的,如果他們家住幾年之後往外租賃,別人還真是說不出什麽。說他們,那跟莊志遠又沒關系。

所以陳家不會虧,他家也不會虧。

不管什麽情況,都是實際情況實際分析。

在現有的情況下,莊志遠現在這樣肯定是最好的。他感嘆:“九十啊,真不少。”

莊志希:“你買塗料和油漆花了多少?”

“十四。”

莊志希笑着說:“這還挺不錯,剩下七十六。”

莊志遠:“是啊。不過幸好收拾了一下,不然他們家未必這麽痛快。”

莊志希點頭,雖然他們也花了成本,但是事情也不能直接就這麽算。還是那句話,你不能賣!都是一間房,你說那些沒有用。如果他們不收拾,陳家人會挑剔出一百二十個問題,就算是給差錢,也一定不會給多少。這是必然的。

雖然看似這件事兒他們占主動權,但是他們其實沒有別的選擇。他們只能選擇陳家人,那這差價,如果人家死命壓,他們也必然要認了的。

但是現在不同了。

這件事兒處理的很順利,可以說是皆大歡喜。

莊志遠真是挺高興,他說:“我真沒想到,這還能賺錢,這樣的話,我去年借媽的錢,就可以全還上了。”

莊志希:“那可真是恭喜。”

他說:“為了慶祝你要搬新家一切順利,我們用陳主任給我這十塊錢,去吃東來順兒吧。”

他含笑:“全家慶祝一下。”

莊志遠:“我看行!”

莊志希:功成身退!

作者有話說:

我竟然忘了,團團圓圓還沒有大名兒,求一個雙胞胎可愛寶寶的名字呀。

162、冤大頭

莊家人全家去吃東來順, 真是吃的心滿意足。

因為房子有差價,莊志遠硬生生狠賺七十六,算上他攢的錢,愣是把之前買工作時候借的錢全都還上了。雖然家裏存款都花掉了, 但是無債一身輕。

不管是莊志遠還是梁美芬, 都高興的不得了。這有個債務壓在頭上的滋味兒不好受。陳家人着急搬家, 雙方寫好了置換協議,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雙方立刻都準備搬家了。

說是搬家, 其實就是陳源和陶玉葉搬走, 莊志遠夫妻沒有什麽可搬的,他們那邊是空房呢。所以倒是随時都能配合, 陳主任他們家挑了一個黃道吉日。

嗯, 雖然現在不講究這個, 但是還是有人會偷偷摸摸算一下的。

喬遷之喜,當然要選擇一個好日子。

陳家人選擇的好日子好巧不巧,正好敢在周天,陳源盯着這個日子, 陷入了濃濃的沉思, 倒是陶玉葉一直樂颠颠的,沒什麽更多的感觸, 一直催促:“陳源,我們走吧。”

陳源不耐煩的說:“我還不知道走嗎?用得着你一直催?”

陶玉葉難得的沒有生氣, 她搬新房她高興, 不跟大傻子一般見識。她倒是說:“那我先下樓。”

陳源蹙眉, 不滿意:“你就不能等等我?”

陳源真是嫌棄陶玉葉, 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夫妻兩個一起下樓,就見樓下有四個小夥子,這都是陳源的跟班兒,過來幫他搬家的。別看陳源是家裏的獨苗兒,不管是陳源爺奶還是陳源爸媽,那都最疼他。但是搬家這個事兒,四個人都沒有摻和。

這倒不是陳源爺奶不想摻和,而是陳源他爸陳主任不允許。陳主任這個人很要面子,恰好,他老婆也是很要面子。這夫妻兩個自诩是領導,都是不可能去幹這種瑣碎的活兒的。

陳源爺奶倒是有心,但是陳主任可丢不起這個人,讓老人家幫着年輕人搬家,他自認為是不好聽的,也很影響他的名聲。所以陳主任并不同意這個。

反正,他媳婦兒是副廠長,他是很有實權的萬人大廠後勤主任,想巴結他們的人多了去了。總是有人會幫陳源幹這個活兒的。所以他們家裏的長輩并沒有出頭兒。

陳源找了四個跟班兒,有兩個是自己的老朋友,另外兩個食品廠的職工,陳源一過去就在他面前拍馬屁,迅速上位成為陳源的跟屁蟲。

因為陳源搬家,陳源媽還把食品廠的三輪車借給他用了,幾個人一起上車,很快的奔着四合院去了。

這要說起來,這個四合院,那可真是神人輩出。陳源的四個跟班兒,多少還有點忐忑呢。

聽說,有個人喜歡拍男人屁股蛋,這就很吓人了。

三輪車總是比自行車還快的,車子很快的到了胡同,莊志希這個時候也抄着手出來上廁所。今天是大好的周天,他媽他媳婦兒還有大嫂,這三個女同志一起去郊外,上山去了。

同行的還有王大媽周大媽,周大媽費盡心機,終于打入了上山人的隊伍。倒是以前總是一起的王自珍因為懷孕,不能同行。前一段兒山上有野豬,不好過去,這也過去一段時間了,事情應該告一段落,他們倒是直接奔着過去了。

昨天下了一場大雨,他們今天上山,那是奔着新鮮的小蘑菇去的。莊志希想着小雞炖蘑菇,哧溜兒口水。

這幾個女同志不在家,莊老蔫兒和莊志遠兩個人也沒在,他們自帶幹糧,自己去釣魚了。這一次,有王自珍了,她和大強夫妻兩個也去釣魚了。跟莊老蔫兒他們一起走的,四個人一起早早就出門了。

甭管別人家,反正一個大好的星期天,只剩下莊家只剩下一個莊志遠,他一個人帶四個孩子,就很離譜。

還在還有虎頭和小燕子,這兩個小孩兒雖然在院子裏玩兒,但是也能幫點忙,像是現在他上廁所,就把自家兩個小家夥兒交給了虎頭和小燕子暫時照看一下。

這年頭大孩子看小孩子那都是在正常不過的,不過莊志希還是不放心,上個廁所嗖嗖的。

不過吧,還沒等走進廁所,就看一輛三輪車過來,車上坐着的不就是親愛的陳源同志嗎?陳源一見莊志希,立刻叫:“停一下。”

三輪車停在了莊志希身邊,莊志希笑着說:“你今天搬家啊?”

陳源嗯了一聲,他看着莊志希,倒是生出一個計策,他立刻說:“小莊啊,你來,我有點事兒交代你。”

莊志希:“???”

他不可思議的看着陳源,心說你算老幾啊?還交代我?

不過雖然這麽想,面上卻不顯,笑着沒言語。

陳源:“你過來一下。”

通過房子的事兒,陳源是看出來了,這個莊志希說話辦事兒什麽的還是有點能力的,他是樂意給他一個機會跟着自己混,主要他做狗做得好,他也不介意給他在自己老爹面前美言幾句。

莊志希:“你有事兒說事兒吧,我還着急上廁所呢。”

陳源微微蹙眉,覺得這人有點不知好歹。

莊志希:“你就直接說,不說我走了啊,我這還得回家帶孩子呢。”

他十分理直氣壯,絲毫不會覺得不好意思,但是陳源倒是鄙夷的看了莊志希一眼。這一個大男人,怎麽能帶孩子?還有麽有點出息了,真是讓人看不起。

陳源:“你可真行。”

莊志希聳聳肩,說:“我可沒功夫跟你唠嗑兒。”

轉頭就進了廁所,根本不給陳源面子。

笑話,他還怕陳源?他很歡迎陳源的報複啊。

莊志希離開,陳源立刻就不高興了,他覺得這是莊志希不給他面子,他是什麽人,他是陳源,他爸爸是後勤主任,這人一個普通工人,竟然一點面子也不給,實在是不知好歹。

他陰沉的盯着莊志希的背影,心裏把莊志希罵個狗血淋頭。

不過又一想,這種人就是一個沒有出息的小人,他也只能在家帶帶孩子,幹些只有老娘們幹的活兒,陳源就覺得他真是沒什麽值得自己看得起的。既然他這種人不知好歹,那麽他就不再給他可以巴結自己的機會。

沒有了這樣的機會,沒有了他的美言,看他還有什麽能力往上升職。

一輩子做個小工人吧,啊呸!

想到這裏,他想明白,不打算招攬莊志希。但是雖然不打算招攬,可是找他做點什麽一樣也是可以的。反正那人看着就是個認錢的,他果斷的也進了廁所,這時廁所竟然沒有其他人,莊志希已經解決完了要往外走了,就見陳源跟上了,莊志希:“……”

陳源蔑視的看着莊志希,點燃了一根煙,吸了一口,吐出煙圈兒。一手插兜,一手夾着煙,這姿态拿捏的,妥妥的。

他說:“你幫我給周群從大院兒弄走,我不想看見他。”

莊志希無辜的說:“這我哪兒辦得到啊,周群是個大活人,也不是個東西,我能揣兜裏就帶走。再說,我們關系也就一般般,我叫他出去,他也不會聽我的啊。”

陳源呵呵冷笑一聲,說:“我給你十塊錢。”

莊志希眼睛一亮:“!!!”

你要是這麽說,我就來勁了。

十塊錢,要知道十塊錢可不少了,一般來說,一個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也就是三十左右,這十塊錢就相當于三分之一的工資了。那可真是很不少很不少了。如果不算肉票,現在一斤豬肉八毛五,黑市兒那不要票的豬肉,差不多都能買十斤了,可見十塊錢有多能買東西。人家找人辦事兒,一出手頂多也就是一兩塊。

十塊錢,那可能辦大事兒了。

他立刻笑了出來,十分的燦爛,他說:“這你看,雖然我跟周群不熟悉,但是大家都是一個大院兒的鄰居,我作為一個最好最好的鄰居,可不能看着他影響別人搬家,你放心好了。這個人啊,我一定給你看住了,絕對不影響你們搬家。你就瞧好兒吧。”

十塊錢,周群真值錢啊。

陳源更加蔑視的看着莊志希,覺得這人果然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就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明明有大好的機會抱他的大腿,卻看不出來,反而是只貪圖區區十塊錢。

可見啊,這人小聰明是有的,但是沒有大智慧,更是沒有遠見。

可以花錢用之,不必招攬麾下。

他倨傲的點頭,說:“這樣就行,那你回去吧,我給你十五分鐘時間,你給他弄走。”

莊志希對他的倨傲視而不見,無辜的眨眨眼,問:“那錢呢?什麽時候給我?”

他笑着說:“我也不是只看錢啊,其實我這人最不在乎的就是錢了,我是看着我們鄰居一場的情誼。不過這十五分鐘是有點短了,我這總是……”

他眨眨眼,有幾分未盡之意。

陳源撇嘴,嫌棄的掏出十塊錢,說:“拿去吧。”

他倒是也不怕莊志希拿錢不辦事兒,他爸可是機械廠的後勤主任,可是一個領導,如果莊志希敢拿錢不辦事兒,他爸可饒不了這個人,所以他絲毫不擔心這人貪了錢。

莊志希爽快的接過錢,說:“你就瞧好兒吧,我立刻給你們把他弄走。”

他揣起來錢,覺得自己真真兒不錯的啊,出來上個廁所還有外快賺。再來幾次,就頂上他一個月的工資了,你說真是怪不得今早有喜鵲兒叫呢。

原來是有大好事兒。

他笑着說:“那我立刻就去處理周群。”

他立刻往外走,走到廁所門口,想到了什麽回頭,問:“就周群一個人是吧?”

陳源一愣,莊志希看他呆愣住,說:“我還以為你更不想見白奮鬥呢。”

陳源:“!!!”

他瞬間就想到,對啊,這個院子裏可不止周群一個變态,還有白奮鬥啊。他的清白啊,因為這些人而變得岌岌可危。他立刻說:“再加一個白奮鬥!”

莊志希的笑容更加的燦爛,燦爛的就跟盛開的一朵喇叭花一樣。

他笑的十分的快樂,但是卻又說:“又要加一個人啊……這難度好大啊!周群都值十塊錢呢。白奮鬥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他還是個男人殺手……”

語氣期期艾艾的。

陳源果斷:“不就是十塊錢?我是那差錢兒的人?”

他潇灑的又掏出十塊錢,給了莊志希:“這是白奮鬥。”

莊志希立刻樂颠颠的接過,說:“您就放心,您看我,不管是周群還是白奮鬥,我一定妥妥的給你都領走,讓您完全沒有後顧之憂。一定對得起他們每個人十塊錢的價碼。我這就回去。”

哎呦喂,二十塊,到手!

莊志希小跑兒回去,陳源鄙夷的哼了一聲,說:“眼皮子淺的東西。”

他回到車上,陶玉葉問:“你跟莊志希說什麽呢?”

陳源:“男人說話,女人打聽那麽多幹什麽?”

陶玉葉憋了一口氣,不過眼看還有外人在,也沒說什麽,只是低下了頭,但是心裏再罵娘。

陳源吩咐蹬三輪的跟班,說:“你給車拐進旁邊胡同,等一下在過去。”

“好嘞。”

跟班就是跟班,比較有眼力見兒,人家讓幹什麽就幹什麽。

這頭兒陳源暫停了,那頭兒莊志希也匆匆回家,虎頭和小燕子一看小叔跑回來,雙雙起身,說:“小叔,我們有好好看着團團圓圓的。”

莊志希點頭,說:“小叔知道你們乖,等一下我領你們一起去北海公園玩兒。”

“啊!”

虎頭和小燕子驚呆了。

兩個小孩兒都驚訝的看着小叔叔,問:“真的嗎?小叔,是真的嗎?”

莊志希:“騙你們是小狗,你們等着,我去叫別人。”

他果斷的去了白家,其實現在還挺早的,白奮鬥他們家都是剛吃過早飯的,莊志希走在門口就叫:“白奮鬥,奮鬥哥。”

白奮鬥:“幹啥?”

莊志希進了門,跟何蘭打了個招呼,随即說:“我打算帶我們家的幾個小崽子一起去北海公園玩兒,見識見識。你去不去?你家小晴晴也沒出過門吧?要不要一起?”

白奮鬥一聽,瞬間覺得自己不能落後給莊志希,他結婚已經是全院兒最晚了,絕對不能讓孩子也落在起跑線上。他立刻說:“去,那當然要去。”

他說:“不過你帶這麽多孩子,帶的過來嗎?”

莊志希:“這有什麽帶不過來的,虎頭和小燕子雖然是小孩子,也不會亂跑啊。再說我們去了也不是漫山遍野的走,肯定要走走停停看看的,不影響什麽。”

白奮鬥:“那中午……”

莊志希:“中午外面買點吃的呗,去都去了,還不舍得在外面稍微吃一點?”

白奮鬥一想也是這麽個道理,他說:“那我準備,等一下在院裏集合。”

莊志希:“行,你快點哈,我問問周群還有楊立新。”

他笑着說:“咱們大院兒的這些奶爸可很少有機會一起活動的。”

白奮鬥:“他們可未見得有我這麽體貼疼孩子。”

莊志希笑:“問問麽。”

他轉頭兒來到周群家,周大媽已經出去了,周群兩夫妻在家呢,莊志希把來意一說,又補充:“我跟白奮鬥都去的,他剛才還說你們未見得能參加……”

周群這一聽就不服氣了,他說:“怎麽的就他疼孩子我就不疼?我家七斤可是我的心肝寶。行了,今天的活動算我一個。咱這日子可比你們強多了,我還能不如你們?”

莊志希:“這樣也挺好的,正好姜蘆姐也能休息休息。”

姜蘆:“那倒是,不過你們出門在外好好的帶孩子,注意安全,小心拐子,也別給孩子吃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有……”

她這當媽的總是更細致一些,交代了不少。

莊志希說:“你們準備着,我去問問楊立新。”

別看大家都是工人,放假的時候是周天,可是一般人家周天真是更難休息。特別是雙職工家庭,這周天要忙活的更加不少了。楊立新家也只剩下小兩口加三個孩子。

王大媽上山了,李廚子出去幫廚兒了,今天是小宴請,不用人打下手兒,楊立新也在家的。李芳是巴不得楊立新把三個熊孩子都帶走,給他拿了五塊錢,說:“你去吧,剩下的錢回來要上交。”

楊立新:“你這……”

頓了一下,說:“行吧。”

李芳舒了一口氣,相當感謝莊志希,這他把這些男同志和孩子都帶走,她自家都能好好休息一下了。這整天帶娃兒的,人也疲憊啊。楊立新被李芳“掃地出門”。

可是他家李軍軍李偉偉倒是高興的不得了,他們蹦蹦跳跳的奔着前院兒過來,跟虎頭和小燕子湊在一起,說:“你們也去嗎?”

虎頭和小燕子兩個人都點頭,高興的小臉兒都紅撲撲的。

“這可真是太好了。”

“就是啊。”

“我們這一次是去北海公園,北海公園有小船的,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劃船。”

可別以為小孩兒就是小呆瓜,小孩子心眼兒也蠻多的呢,說話的同時還偷偷看大人呢,想看大人是怎麽想的,不過幾個大人倒是根本沒留意他們。

莊志希給奶瓶手帕尿布都裝好了,放在了小童車上,這才鎖門出來。

為了減輕負擔,他還把小朋友一直抱着的醜醜大毛毛蟲拿了下來,圓圓不滿意的哼唧了兩聲,但是大概是感覺到要帶他們出門,所以竟然也沒有哭。

四個嬰兒車湊在一起,五個小嬰兒互相之間咿咿喳喳,說着“嬰語”,一個個大眼睛都瞪的圓溜溜兒的。小嬰兒麽,不管是長得好看還是長得醜,都是可愛的。

小家夥兒們時常被大人放在一起,所以彼此都很熟悉,一個個咿呀唔呀的,莊志希:“人齊了咱們走?”

“成啊!”

莊志希笑着說:“那,出發!”

一群人浩浩蕩蕩出門,一個個出了大院兒,都引來胡同裏鄰居的圍觀,好奇的說:“你們這是幹啥去啊……這怎麽小孩子都推出來了?”

莊志希笑着說:“我們打算一起帶孩子去公園看看,現在天氣還挺好的,等過一段兒天冷了,這可就不能去了。難得周末,天氣也不錯呢。”

“你們倒是有心了。”

一般人家可都是女人帶孩子,他們大院兒竟然都是男同志推着孩子出來,讓人迷茫啊。

不過莊志希倒是也不管別人怎麽想,一行人出了胡同就去坐公交車,莊志希叮囑幾個孩子:“你們不許亂跑,跑丢了的話就找不到家了,知道嗎?”

幾個小孩兒嚴肅的點頭。

四個男同志都是第一次帶孩子出門,一個個都有幾分緊張,倒是虎頭小燕子他們四個小孩兒絲毫沒有一點緊張,反而是興奮的很。等公交車來了,他們一個個的上了車,這時車上還有空位呢。

莊志希:“你們小朋友去坐下。”

他推着孩子扶住了把手,小團團和小圓圓都是第一次出門,大眼睛叽裏咕嚕的轉,感覺眼睛都不夠用了,兩個小孩兒肉呼呼的小身子也扭來扭去,一會兒看看左邊,一會兒又看看右邊,大眼睛睜的大大的,小嘴巴兒咕嚕咕嚕不知道自言自語的說什麽。反正就是小嬰語。

莊志希這是大童車,裏面兩個小孩兒,他更緊張一些,所以用腿別住了車子的一側,自己再多一個固定。好在今天沒有人擠人,不然的話,還真是不方便。

公交車司機透過後視鏡看着他們,啓動的時候都輕了一些。

現在這八大員可是很厲害的,像是供銷社還有國營飯店,那還貼着“不許無故毆打顧客”呢。可見現在這鐵飯碗和服務态度。公交車司機也是一樣,不過就算是這樣,好幾個小嬰兒在車上,司機倒是也不敢太莽撞。

畢竟,孩子太小了,這要是不小心摔了還是這麽着的,幾個老爺們就能群毆他。所以司機開車是很慢的,也很穩當。莊志希輕輕松了一口氣。

公交車一路幾站停下來,每次停車或者啓動,小家夥兒們都發出咯咯咯的笑聲,好像很喜歡這種晃動的感覺,卻不知道一個個當爹的都流着大汗珠兒。

他們可是壓力很大的啊。

小孩子哪裏懂啊,別說小嬰兒不懂,虎頭幾個都不懂,小孩兒趴在窗戶上往外看,興奮的叽叽喳喳。好在一路雖然讓人緊張,但是總算是到了站。

等幾個人下車,周群說:“小莊你後背都被汗浸濕了。”

莊志希:“我這不是緊張嗎?我就怕車子一晃讓孩子飛出去。”

他抹了一把汗,說:“咱們可真不容易啊。”

其他幾個男人心有戚戚焉的點頭,小燕子不解的看着幾個大伯和叔叔,她歪頭說:“可是奶奶他們天天都帶孩子呀,也沒有說不容易。”

莊志希:“小家夥兒你再拆臺你知道嗎?”

小燕子軟乎乎的嘀咕:“我說的都是真的啊!”

她就很不懂呀,奶奶他們都沒說呢。

莊志希假裝沒聽見小姑娘的話,說:“走走走,買票去。”

四個小孩兒的大小都是不用買票的,現在管的不是那麽嚴格,基本上超一點也沒人管。只要不是很離譜就可以。兩毛錢一張票,他們各自都買了票。

要說起來,四九城的公園其實也有幾個的,不是每一個都要買票,也有幾個是可以免費參觀的。但是這話怎麽說呢?這要錢是有要錢的道理的。

畢竟這年頭賺一分錢都很難,所以啊,但凡是需要買票,那肯定是比不需要買票的地方好很多。像是小虎頭他們學校每年也會春游,不過他們春游選擇的都是免費的公園,像是這樣收費的,基本是不會來的。

所以對于這裏,他們也是很陌生的。

幾個小孩兒手牽手,好奇的東張西望,莊志希:“走吧,進去吧。”

白奮鬥也好奇呢,說:“我這長這麽大,其實也沒來幾趟。”

怎麽說呢,倒不是沒有這個錢,而是稍微長大一點,一個成年人,誰大老爺們一個人自己一個人逛公園啊。現在會逛公園的,要不就是小年輕處對象。要不就是帶着孩子,至于其他的情況,那就少之又少了。

所以別看他們跟逃荒一樣的帶着一大串娃兒,但是這才是正常的情況。

白奮鬥:“這裏瞅着真不錯。下一次我帶我媳婦兒來逛逛。”

真難得,白奮鬥竟然能講出這種話。

楊立新:“我還是第一次來這邊。”

他是鄉下的,從進城做學徒工到後來做上門女婿,手裏一直沒什麽錢。而且說真的他也想不到來這裏玩兒。有兩毛錢,買白面蒸饅頭都吃不完呢。

饅頭不香嗎?

這個時候周群就帶着幾分得意了,他說:“我處對象還有剛結婚的時候,可是經常來這裏的。”姜蘆條件好,他想要拿下姜蘆,自然要多上杆子不少。這種錢不能不花的。

白奮鬥看不慣周群這個顯擺的樣子,重重的哼了一聲。

幾個小孩兒蹦蹦跳跳的,莊志希:“走吧,到處轉轉。”

“啊嗚啊呀~”陌生的環境讓大孩兒小孩兒都很興奮,莊志希看着孩子興奮的樣子,也覺得自己來對了,小團團穿着小和尚服的短襟小褂褂,還有肥嘟嘟的開裆褲,小家夥兒扭來扭去,小褲褲都已經全是皺了。

就這,小家夥兒還不滿足呢,小腳丫一蹬一蹬的,但凡是能走,早就跑沒影兒了。

一旁的小圓圓更過分呢,小丫頭攀在童車上站起來了,這個扭搭的呀。

莊志希:“寶寶們喜歡這裏嗎?”

他蹲下來,掏出手帕給孩子擦口水。兩個小孩兒一路嗚哇的,口水都出來了。他給寶寶擦幹淨,小圓圓立刻張開小手兒求抱抱。莊志希搖頭:“不能抱哦,爸爸就是一個人,抱你們兩個不方便。”

小圓圓嘟嘟小臉蛋兒,哼哼唧唧的轉頭不理莊志希了。莊志希捏捏她肉呼呼的小胳膊,說:“你個小壞蛋,真是翻臉無情。”

“啊嗚咿呀哦叭叭叭……”

小圓圓揮舞小手手,為自己辯解。

莊志希一愣,瞬間狂喜,說:“圓圓你叫什麽?你是不是會叫爸爸了?圓圓寶寶再叫一遍好不好?來,跟我叫爸爸。”

圓圓大眼睛像是黑葡萄,烏黑明亮,小姑娘歪歪頭,似乎不能理解爸爸說了什麽,但是小嬰兒也總是能感受大人的情緒的,她傲嬌的揚了揚下巴,雙層下巴無疑了。

莊志希戳戳她,說:“圓圓寶,叫爸爸,就像是剛才一樣叫爸爸,爸爸爸,你不是叫了嗎?”

圓圓:“???”

這個時候一旁的團團着急了,爸爸總是圍着妹妹轉,小哥哥也着急呀,他的小腳丫直接蹬上了莊志希的胳膊,兩只小手兒都舞出殘影了,嗷嗷嗷嗚嗚的,不知道說些什麽,口水都噴到莊志希的臉上了……

莊志希:“唉我去!”

他說:“你這小家夥兒怎麽跟噴壺一樣啊。”

他孜孜不倦:“叫爸爸,爸爸~”

團團圓圓:“啊嗚啊嗚!”

“噗!”圍觀的幾個人都笑了出來。白奮鬥嘲笑莊志希,說:“孩子就是随便發出來的聲音,根本不是叫爸爸,你咋還這麽子自作多情呢?這麽小的孩子肯定是不會叫人的。”

周群:“就是,這麽小,不會的。”

如果是我家孩子,那就肯定是會,是天才。

如果是你家,就是你想多了。

好巧呢,又是好巧。

因為白奮鬥和楊立新也是這麽想的。

虎頭他們在一旁玩兒,眼看幼稚大人,說:“我弟弟妹妹最可愛。”

這要是這麽說,李軍軍和李偉偉就不同意了,他們家珍珍也很可愛啊。

“我妹妹才可愛。”

“不,是我妹妹可愛。”

“是我妹妹。”

嗯,再争一争,就要打起來了。

小燕子咚咚咚的跑到嬰兒車面前,她認認真真的看了一會兒,說:“你們來。”

她把三個男娃兒都拽過來,大聲問:“誰最白?”

呃……

李軍軍李偉偉還有虎頭齊刷刷:“是團團和圓圓。”

小燕子挺胸,繼續更大聲問:“是誰眼睛最大?”

三個男娃兒:“呃,還是團團和圓圓。”

小燕子更大更大聲,問:“誰最愛笑?”

“……團團。”

雖然長得是一樣的,但是圓圓是有小脾氣的,最愛笑的,就是小團團。這小嬰兒沒有什麽脾氣的,軟乎乎的不愛哭很愛笑,是個萌寶。

“圓圓也愛笑。”悄悄把圓圓也加上。

小燕子叉腰:“那你們說,誰最可愛?當然是又白白淨淨又大眼睛又愛笑的團團圓圓啊。”

李軍軍李偉偉:“我覺得還是我們家珍珍最可愛。”

必須維護妹妹最可愛的名聲。

小燕子沒有說服李軍軍李偉偉,不高興的哼了一聲。李軍軍瞅着小燕子,突然說:“那,小燕子說誰最可愛,誰就最可愛。”

李偉偉:“???????”

你咋叛變了?

小燕子立刻笑了:“李軍軍,你很有眼光哦。”

李偉偉:“??????”

虎頭:“?”

莊志希:“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好大聲,大家都很不解,莊志希拍了拍李軍軍的肩膀,說:“小夥子有前途啊。”

李軍軍不好意思的撓頭。

楊立新:“你個完蛋玩意兒。”

莊志希:“你咋還說孩子呢?你這素質可不行。”

楊立新:“你行。你素質也不咋地!”

成年人的幼稚攻擊。

“妹妹流口水了。”虎頭看到小圓圓吧嗒小嘴兒,開始流口水,他擡頭說:“小叔叔,給她擦擦嘴呀。”

莊志希:“我這還讓小孩子指揮上了。”

他低頭看着閨女,就見閨女的大眼睛瞅着一個路過的小男孩兒,當然,也不是說人家小男孩兒多可愛,而是小男兒手裏舉着一根冰棍兒,正吃着呢。

呃……小圓圓的口水流的更多了。

小饞貓一個。

莊志希:“你還這麽小,不能吃的。”

小圓圓稀疏的小眉毛皺了起來,莊志希笑:“爸爸給你沖奶粉,我們喝奶奶,寶寶現在還是要喝奶奶的。”

他一起身準備找奶瓶,就看虎頭他們幾個也盯着小孩子手裏的冰棍兒,很眼饞的樣子,不過虎頭和小燕子都沒有開口要。李軍軍李偉偉也沒有。

莊志希笑了一下,說:“你們要是都承認團團圓圓是最最最可愛的,我就給你們一人買一根冰棍兒吃。”

虎頭和小燕子眼睛都亮了。一盤的李軍軍李偉偉也立刻動心了。

楊立新跳腳:“不用你買,我家的孩子我自己會買,你們兩個必須堅定自己妹妹才是最可愛,不能被一根冰棍收買!”

李軍軍李偉偉:“……我們是兩個人呢,不是一根冰棍,是兩根冰棍。”

楊立新:“走,我給你們買!兩根就兩根,你們告訴我,誰最可愛!”

“珍珍。”

楊立新:“這就對了,你們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白奮鬥吐槽:“最可愛的明明是我家晴晴。”

“胡說,是我家七斤,你看我家七斤,多麽英俊一個棒小夥兒啊!”

“滾犢子!”

周群:“哎對了,你們給孩子起大名兒了嗎?我昨天去上戶口了,我家孩子正式起名叫周航,遠航的航,小名兒七斤。”

他覺得這個名字最好了。

比完了可不可愛,又開始比名字。

莊志希:“我上過戶口了。我家兩個,小哥哥叫莊星,妹妹叫莊辰。連在一起就是星辰,一聽就是兄妹兩個,多可愛。”

“那我還覺得我家珍珍的名字好聽呢,李珍珍,珍寶的珍。”

白奮鬥:“還是我家白晴晴好聽。”

雖然對誰家寶寶最可愛,誰家名字最好聽,四個人有四個看法,但是大家還是聚集在了冰棍兒攤前,冰棍倒是不要票,五分錢一根,也有雪糕,是有奶味兒的,那個一毛錢。

不過莊志希和楊立新都果斷的買了冰棍兒。

小孩兒家家的吃個樂呵就行,吃什麽雪糕!

幾個大人倒是都沒有買,其實也不是不舍得,主要是怕他們也吃上了,幾個小嬰兒造反。小嬰兒都是小饞貓啊。莊志希:“你們幾個別在弟弟妹妹面前吃,去一邊兒玩兒。”

他又叮囑:“但是別亂跑,別離開我們大人視線,曉得嗎?”

“知道了。”

幾個小孩兒吃着冰棍,逛着公園,覺得今天是最開心的一天,沒有哪一天比今天更開心得了。小燕子軟糯的問:“叔叔,以後我們還來嗎?”

莊志希笑着說:“以後你們讓你爸媽帶你們來,叔叔帶你們,還要照顧團團圓圓,都分不出心照顧你們。”

“我們是大孩子,不用照顧。”

莊志希含笑:“什麽大孩子,你們都是小不點。你們也是需要照顧的。”

小燕子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叔叔這樣說,有點點高興呢。

莊志希:“中午叔叔請你們吃大肉包。”

“哇哦。”

莊志希:“好好玩。”

“好!”聲音很響亮。

莊志希他們這頭兒玩的很熱鬧,那頭兒陳源見到莊志希真的給人都弄走了,默默點頭,覺得這小子還是拿錢辦事兒的,不過遠遠的瞅着四個大男人加一串葫蘆玩兒,陳源都覺得真是沒眼看。

就多少是有點嫌棄的。

他一揮手,說:“走,搬家去。”

陶玉葉也看着幾個男同志的背影,怎麽說呢。這男人和女人的想法就不一樣了,陳源幾個男的看見他們這樣,都覺得真是給男人丢臉。但是陶玉葉看了反而是覺得有幾分羨慕,她如果以後生孩子,可是指望不上陳源這個狗東西。

這麽看,人家名聲雖然不好,但是也是有可取之處的。

一群人進了院子,此時何蘭和姜蘆都在院中間的水槽子洗衣服,一看他們這樣一大群人進來,吓了一跳:“你們找誰啊?”

再一看,是認識的。

“小陶,你們這是?”

陶玉葉:“我們過來搬家。”

姜蘆:“啊?”

何蘭小聲說:“他們家跟莊大哥換了房子。”

何蘭整天都在院子裏,比姜蘆這個上班的人知道的多一點,她是聽趙大媽說過的。

姜蘆驚訝:“你們跟莊志遠換的房子啊?”

陶玉葉:“是啊。那個,我們先去搬家了。”

“行,你們去。”

幾個大老爺們幫忙,總是很快的,一家子很快的叮叮當當的忙活起來。周天在家沒出去的人都湊過去看熱鬧。陳源和陶玉葉跟院子裏的人不熟悉,也不怎麽打招呼,這都要走了,陳源就更是倨傲了,幾乎是斜楞眼看人。

大家看他這死出兒,一個個也是撇嘴。

姜蘆這個時候終于反應過來:“我說莊志希怎麽會找我們家周群一起出門,原來是給陳源讓地方。”

她可是知道陳源有多介意周群的,這都直接調動單位了,真是讓人目瞪口呆。

何蘭:“他們畢竟是互相換了房子,估計是照顧大家的情緒,這才讓老白和周大哥出去,總好過彼此在鬧起來。這要是打起來……”

姜蘆想一想剛才陳源那個鼻孔看人的挨揍嘴臉,覺得還真是很有可能的。

她說:“這樣也好。”

“可不是。”

姜蘆:“莊志遠分的是什麽房子啊?”

何蘭:“我聽說是樓房,不知道怎麽就換房了。”

幾乎在所有人眼裏,都是樓房更好的。

姜蘆想了想,說:“為了孩子吧,分的太小,有孩子住不開,又不能跟孩子分開。”

“應該是的。”

姜蘆看着熱鬧,說:“哎,我發現咱們前院兒怎麽就剩下我們兩個了,王香秀和孩子竟然都不在家。”

何蘭:“他們去采蘑菇了,一大早就走了,我看見了。”

王香秀家沒有自行車,肯定是不能去郊外的,不過城裏稍微近一點的地方倒是也有,一大早的王香秀就鎖門帶着兩個兒子出門了。銀來現在是可以出門的,就是體力不太好。

不過這個活兒也沒有什麽的。

姜蘆沉默一下,沒言語,她倒是沒想到,自從蘇大媽不在了,王香秀還真是自食其力起來,就連銀來和銅來也老實了,不像是一起拿一樣瘋跑。

不過她跟王香秀肯定是處不來的。

人和人的性格,不一樣。

何蘭:“不過我倒是沒看見藍大爺一家啥時候出去的。”

姜蘆:“嗐,他們家啊,日子長了你就知道了,藍大爺跟羅大媽肯定是出去玩兒了。他們每個周末都有活動,看電影逛街逛公園下館子,一條龍。”

何蘭驚訝的睜大眼。

姜蘆:“咱們大院兒,最潇灑的就是藍大爺,人生格言就是及時行樂。”

何蘭驚訝:“啊?”

姜蘆笑:“厲害吧?”

何蘭點頭:“沒見識過。”

他家算是小資本家了,鋪子有好幾個呢,也是有些錢的。不過她爸倒是慣常都過的很仔細,可不會像藍大爺這樣。

姜蘆:“他們家搬得還挺快的。”

姜蘆的話讓何蘭回過神來,她探頭一看,這家子還真是都搬完了,主要也是陳源和陶玉葉在這邊都沒怎麽住過,那東西自然就不多了,這就是這樣,住的越久,東西越多,像是他們這樣,那肯定是沒什麽東西的。

何蘭:“這就搬走了啊。”

“也是好事兒。”姜蘆笑了笑,說:“不然就沖陳源打媳婦兒這個壞毛病,別是給其他人教壞了。”

其他的人聽了,都帶着幾分一言難盡的看着姜蘆,心說你家周群還用跟別人學壞?他自己就不是啥好鳥兒啊。陳源是打媳婦兒,但是你家這個,呃……

姜蘆不管別人的臉色,說:“哎,難得周末清淨一天,睡個覺去。”

何蘭笑了出來,說:“我也回家歇一歇。”

難得的輕松啊。

大家各自休息,陳源他們一行人邁着潇灑的步伐,把東西全都搬出去上了車,大手一揮,開往新家。

陳源只覺得,開出這個巷子,人生都輕松了。

這以後啊,可不是不用看男人殺手白奮鬥還有神神道道的周群了。陳源覺得自己的心,那是無限的放飛。因為多了是個跟班,所以他家搬家還有收拾都很快,剛到中午,這邊已經全都整理的利利索索的。

陳源也是個不差錢兒的,說:“走,我請哥幾個出去吃飯。”

陳源看向了陶玉葉,說:“你一個婦道人家就別去了,在家裏在整理一下被褥什麽的,這些事情總不能讓別人做。哦對了,你不是說你媽能來幫忙?人呢?”

他嘲弄的笑笑,說:“你在家吧。”

陶玉葉憋着氣,但是不跟這個蠢貨一般見識,既然有外人在,就給他這個面子,她說:“行,我在家裏收拾,我媽也快到了,我等下讓她跟我一起收拾。”

陳源冷笑一聲,領着人一起離開。

他們都走了,陶玉葉一下子就躺在了床上,深深的舒了一口氣,随即輕聲笑了出來,這笑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暢快。她笑了好久,笑夠了這才伸了一個懶腰,起身燒了一壺水,細細的打量這個房間,雖說剛搬進來,但是可以看得出這裏很溫馨了,就連莊志希說過的櫃子,都已經裝好了,客廳裏還擺了一個沙發,真皮的呢。

她懶洋洋的坐在沙發上,給自己沏了一壺茶。

這過日子,就是要這麽惬意,她陶玉葉,也有自己的家了。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陶玉葉起身開門,進來一個風塵仆仆有些歲數的婦女。這不是旁人,正是陶玉葉的老娘,她一見到陶玉葉,也是松了一口氣。說:“我總算是沒有找錯。”

她不是本地人,這是正好趕上外甥女結婚,這才過來的。沒想到也趕上了閨女搬家。

她的外甥女兒,就是機械廠醫務室王大夫的女兒,他們是親姐妹,但是看起來卻一點也不像。王大夫一看就是養尊處優,她就差了不少。

她一進門就打量起來,說:“你這裏還挺不錯的。”

陶玉葉得意的笑:“那是當然。不好的我也不要啊,你看這個沙發,這是真皮的。你看這窗簾,這可是很難拿到的大紅色,還有……”

地方雖然不大,但是也夠陶玉葉顯擺一圈了。

陶媽高興的說:“不錯,你這婆家,對你不錯,你先頭兒還說他們家不做人,你看這不是很好?”

陶媽覺得閨女謊報軍情了。

陶玉葉冷笑一聲,說:“這些好,都是我算計來的,不然你以為我有這些?如果不是我勾引我公公。我哪裏能得到這麽多?”

陶媽吓了一跳,蹙眉說:“你這丫頭,胡說什麽,你怎麽能幹這樣的髒事兒,你……”

她雖然也有算計,但是可是個正派人,見不得這個。

陶玉葉攔住她媽,說:“我假裝的,不是真的。”

陶媽蹙眉:“什麽?”根本沒懂。

陶玉葉在自己親媽面前是一點也不掩飾的,她得意的都要翩翩起舞了,她說:“我公公婆婆就陳源一個兒子,所以我猜他一定不會做對不起陳源的事兒,所以我就主動示好。我含情脈脈,我癡心一片,我對他愛慕有加。呵呵,你猜他害不害怕?如果不是為了躲着我,你以為他會那麽着急的找房子?他們根本不會着急,反正一家子在一起也住的開。而且,他們以為我不知道啊,他們想讓陳源爺奶老兩口去四合院住,我們跟公婆住一起。我可不要跟我婆婆住在一起,我已經選錯了,我幹什麽還要遭罪受婆婆的氣?你不知道我婆婆,真的天底下就沒見過這麽矯情的人。還特別能裝,人還壞。我不想點辦法搬出來可是要瘋的。我們真要是一起住,保不齊被她算計死。真以為我一點辦法也沒有?呵呵,現在多好啊!陳源他爸害怕了吧?他怕我更加泥足深陷,離不開他,說出對他的感情。這不,直接想辦法置換房子給我們安排出來了。如果不是我精明,可真是別想有現在的住處。我想要單獨有一個自己的住處?那可太難了!但是現在就不同了,我主動一點,陳源他爸生怕我對他做什麽,恨不能立刻給我們弄出去住。”

她說到這裏,為自己的機智而滿意。

陶媽倒是沒有舒展開眉毛,反而是說:“你就不怕他真的不懷好意?這樣的人也不是沒有。”

陶玉葉:“我打聽過了,他在廠子這麽些年,沒有男女方面的問題的。就算是有,他也不會對兒媳婦兒下手啊。你可別忘了,他就陳源一個兒子。再說,這種人愛權利勝過一切,他不敢承擔事發的後果的。所以我猜沒問題。就算是我猜錯了又怎麽樣,我可以把我那個惡毒的婆婆拉進戰場啊!而且你看,我就沒有判斷錯,他為了不跟我同一個屋檐下,果然是很快的給我們安排住處了。”

陶玉葉真是得意極了,她說:“而且男人啊,都是賤骨頭,即便是他們不喜歡一個女人,但是知道這個女人對自己情深似海,都會多關懷幾分的。陳源他爸明明躲着我,但是看到我委屈,就會為我出頭。我剛嫁過去的時候跟陳源吵架,他可不會幫我,但是現在就不同了。還有啊~”

她越說越得意,說:“我沖着他掉眼淚,我說我喜歡家裏的沙發喜歡家裏的櫃子喜歡家裏的人,明明我說的重點是前面,他都會覺得是後面。他覺得我想說的是喜歡他,吓個夠嗆,趕緊給我準備了很多好東西,讓我走。你看,這不是就給我們安排上了?我只要想要什麽一哭訴,不用說的太明白,他就會給我準備的。因為在他心裏,我愛他勝過愛陳源,他不愛我,但是我能滿足他男人的虛榮心啊。所以對他來說不重要的小事情,他是會滿足我的願望的。男人啊。很容易拿捏的!”

陶媽:“你一個年輕小媳婦兒,別張口愛閉口愛的。”

陶玉葉:“那有什麽,我得到的,比我付出的多多了,我一點虧也沒吃,就是假裝喜歡他一下而已,又有什麽難?就算是真的有一天過不下去,我這樁婚姻可是給我換來了一個正式的工作,還有這個房子……雖然這個房子現在不是我的,但是我跟陳源可是夫妻,我就是堅定要住,陳源那種自大狂二百五,用點激将法,就會給我的。”

她覺得只是這樁婚姻裏,最讓她覺得稱心如意的地方了。

陶媽深深的吸氣呼氣,說:“這個話,你千萬不要再跟別人說了,這種事情也不要做了。如果陳家人知道你這麽算計他們家,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咱們安穩過日子,難道不好嗎?”

陶玉葉冷笑:“是他們先不想好好過日子的,是陳源騙了我!我只是拿我應得的!”

她不客氣:“早晚有一天,我要甩了陳源!”

作者有話說:

謝謝大家的幫忙呀,開心~

團團圓圓采用了“有持”仙女的起的名字,再次多謝!

163、臭不可聞

雨後上山采蘑菇的人不少, 但是他們去的是郊外,縱然人多,那地方也大啊,這收獲可是大大的, 三個女同志都格外的開心。不僅如此, 明美還格外收獲到了一只野雞。

這心情真是真真兒的不錯。

相比起來, 莊老蔫兒和莊志遠兩個大男人收獲就少了點, 兩個人釣一天,才釣上來三條魚。好在魚的個頭兒不小。這個時候就不得不讓人想到去年了, 那好事兒果然是沒再有了。

不過不管怎麽樣, 有收獲就是好的。

一家人聽說莊志希把孩子們都帶出門了,真是驚訝的很。

虎頭和小燕子蹦蹦跳跳, 虎頭:“我們吃冰棍了, 小叔給我們兩個人一個人買了一個冰棍, 可好吃了,冰冰涼的。”

小燕子:“我們中午是在外面吃的,我吃了兩個肉包子呢。”

她想到肉包子的美味就吞咽口水。

莊志遠笑着說:“那你們可是占了小叔的大便宜了。”

他看向了莊志希,說:“以後別帶他們出門花這個錢。”

莊志希倒是淡定:“一次半次, 沒什麽的。再說, 今天我們玩的都很開心啊。對不對?”

“對!”

明美:“咱們家寶寶呢?”

莊志希:“他們睡覺了,應該是累了。”

他們家團團圓圓兩個小朋友一貫都是睡午覺的, 是個作息很好的小朋友。但是今天出門在外,可能是外面太熱鬧, 看花了小家夥兒的眼, 兩個小家夥兒愣是硬生生的撐住了沒睡, 一直到回來的路上, 小家夥兒才睡着。這一睡啊, 就跟小豬一樣。到現在還沒起呢。

明美:“我去看看孩子。”

她回到房間,就見兩個小孩兒躺在炕上,睡得四仰八叉的,額頭都滲出汗珠兒了,明美上前輕輕的給孩子打蒲扇,莊志希這時也跟過來了,說:“我給你打了水,你洗一洗。”

明美點頭,說:“你給門關上。”

莊志希失笑:“我當然知道,關好了的。”

明美把蒲扇交給莊志希,說:“你們今天怎麽想到出門了?一個人帶孩子很累吧?”

莊志希抹了一把臉,說:“特別累,說實話,要不是正好趕上你們回來了,我現在也睡覺了。這帶孩子比我上山一天都累。”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莊志希:“你還別不信,真是這樣的,除了累,精神還高度緊張,畢竟這麽多孩子一起出門呢。”

他看着明美脫下衣服,露出雪白的……他上前一步,輕輕的咬她的耳朵,明美推開他,說:“怪熱的,你少來。”

莊志希:“我今天賺了二十塊錢外快,出去一趟花了三塊五。”

明美:“二十?你幹什麽了?”

二十塊啊,真是不少呢。

莊志希嘿嘿笑:“還不是陳源陳大善人,真是個大好人啊。他讓我……”

明美聽到這裏,只覺得相當不能理解,她撓頭說:“就這麽點事兒?”

“嗯。”

明美:“這……”

莊志希笑:“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人家就是這麽有個性的,你說你服不服氣。”

明美是真的服氣了,真是有錢沒地兒花。

不過,這樣的人再來多少都不嫌多啊。

明美洗完了澡,換了一身衣服坐在炕沿邊擦頭,莊志希上前接過毛巾,說:“我幫你。”

明美輕輕地靠在了莊志希的身上,感嘆:“這周天過的比上班還累。”

好巧,大家都是這樣。

莊志希:“來,一起躺一會兒。”

明美嬌嗔着笑,說:“你白天不白天晚上不晚上的,躺社了嗎?”

莊志希:“那有什麽,誰說這個時候不能躺一會兒了?”

這傍晚五點來鐘,躺着也挺好啊。

明美被他蠱惑,覺得好像也是有點道理的,點頭:“那行啊。”

兩人一起躺下,莊志希毫不客氣給兒子四仰八叉的小腳丫扒拉到一邊兒,他家小孩兒睡眠好,一般不會醒。這當爹媽的就少遭了不少罪。

還別說,兩個人真是有點困了,這都沒咋地,一沾枕頭就睡着。

那一頭兒,梁美芬也在跟莊志遠嘀咕呢:“老三咋領他們幾個出去吃的午飯啊,這多費錢啊。”

她這想想都心疼。

莊志遠:“又沒花你的錢。”

“我這不是怕他跟我們要?”梁美芬曉得家裏沒有存款了,最近剛還清了買工作的欠款,可不是手裏空空。按理說,他們該是還有點的,但是這兩年吃得好,虎頭和小燕子漲的蹭蹭的,今年棉襖都重新做了。這買料子買棉花也花了錢。

莊志遠:“他不能跟我們要錢的,我知道老三這個人,不是計較這種小事兒的人,我估計啊,他今天帶孩子出去玩兒,也是因為上一次陳主任給了他十塊錢吧,咱們去吃火鍋不是剩了兩塊五?我約摸着他是不想占我的這個便宜,但是直接把錢給咱們也顯得外道。所以一家吃個飯,剩的錢這又領着虎頭和小燕子出門花了。肯定是這樣。”

莊志希是不知道他大哥是是這樣想的,如果知道也只能說一句老兄你真是想多了啊。

但是莊志希不知道啊,所以莊志遠覺得自己想的很對:“老三就是這樣的人,他不占你的便宜,但是你也不能占他的便宜。”

梁美芬抿抿嘴:“那十塊錢本來也該給我們的……”

莊志遠立刻瞪向了他,說:“你說的什麽胡話,什麽叫本來也該給我們,不是他裏裏外外的撺掇,我們能拿到這麽高的差價嗎?你這人啊,從來都是眼皮子淺,我就告訴你,做事情不能這樣的。我們雖然是兄弟,但是你都沒幫他什麽,怎麽就能要求他……”

莊志遠一萬字小論文,說的梁美芬腦子嗡嗡的,她說:“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老三沒有錯。是我小人之心了。”

“你确實是小人之心了。”

梁美芬:“……”

我可真是……

莊志遠:“一家人,你不能總是想着……巴拉巴拉……”

梁美芬這下子簡直覺得自己要昏過去了。她趕緊的:“這時候不早了,我看媽和弟妹都累的不行,我去做晚飯吧。”

她寧願做晚飯,也不想聽她男人哔哔個不停。

莊志遠:“那也行,我跟你一起?”

梁美芬:“不用!”

堅決不用!

梁美芬覺得她男人什麽都好,就是愛講大道理這件事兒,讓人愁。

梁美芬是一點也不怕幹活兒,就怕別人跟她碎碎念這個有的沒的。

不過梁美芬很快又高興起來,因為,她有自己的房子了。不是別人給的,而是真真切切自己的。她嘴角翹的高高的,她男人是大院兒最有出息的。

陳源搬走了,第二天莊志希就收到了陳主任給他的鑰匙。

莊志希也不含糊,還沒下班直接就去車間交給了梁美芬,梁美芬更急,當天晚上就開始收拾,準備搬家了。大院兒裏的人都出來看熱鬧,張三兒趴在門邊兒笑着說:“唉我去,我這是換鄰居了啊。”

“往後咱們互相照應。”

“我看行。”

梁美芬覺得這換房子也挺好的,這邊都不用怎麽收拾,陳源和陶玉葉搬過來的時候,是收拾過的,但是這夫妻兩個卻沒有怎麽住過,這可真是便宜了莊志遠夫妻。

夫妻兩個第二天就搬過去了,同樣的,虎頭和小燕子也從偏房搬出來,住進了莊志希和明美的隔壁,也就是莊志遠原來的屋子。以前的時候偏房地方小,只能放得下上下鋪,所以虎頭和小燕子就是睡上下鋪的。

但是現在這屋裏地方夠,自然不會這樣了。

莊老蔫兒手巧,給屋子靠裏打上了隔斷,一邊兒放一個單人床,沒有給隔斷做門,反而是搞了竹簾兒,這樣孩子各自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間。這是趙桂花想出來的,畢竟虎頭和小燕子慢慢都會長大,男娃兒和女娃兒如果還是一起睡,總是不那麽方便,現在這樣就好多了,等他們再大一點,如果想有點隐私還可以做上門。

至于衣櫃還有書桌,那是都放在隔斷外面的,兩個人是共用的。兩個小孩兒喜得上蹿下跳,蹦跶的不行,這可比他們之前的房間大多了,而且也明亮多了,偏房那邊陽光進的少,平時住着不覺得,但是搬到這邊就感覺到了,還是這邊更好。虎頭更高興,因為以前他是住在上鋪,但是現在可以正常有自己的地方了,他還有一個小小的床頭櫃呢,虎頭把自己的彈珠兒都放進了床頭櫃,嘿嘿嘿。

小燕子也是一樣的呢,把自己好看又寶貝的小頭花都收在床頭櫃裏了,只覺得這全是自己的寶貝。

兩個孩子搬到了這邊,原來的偏房就可以做倉庫了,今年他家可以屯東西的地方可多了,不像是去年那麽緊張。今年多了一間倉庫,後院兒還多了一個地窖呢。

梁美芬他們換了房子,這自然也是同樣繼承了房子所配的地窖,有個地窖啊,且方便呢。莊家的日子,真是蒸蒸日上起來。莊家日子過得不錯,其他人家也不差。

畢竟,他們都是工人階層麽!

如果他們都過的差,那麽農民不是更苦?

不過眼看着秋風起來,天氣漸漸冷了,大家也沒工夫管別的了,這每年秋天,都是大家最忙活的時候了。冬天裏要是不多屯一點東西,這買菜都不方便的。家家戶戶都動了起來。

其他的事兒啊,都往後放一放。

這些人家裏,何蘭最是麻爪兒,她以前還沒嫁人的時候,家裏條件好,這些事情有人處理,總歸不用她。後來嫁了人,那日子簡直是水深火熱,冬天裏分糧分冬菜是統一的,這個範家人不會讓她沾手兒的,生怕她偷藏東西。而家裏間或想多一點,那就是自家的一點點自留地菜園子。根本沒有買這個選項。所以何蘭還真是不知道怎麽辦。

這些事兒總不能全都交給白奮鬥吧?他本來上班已經很累了。

白奮鬥:“沒事兒,家裏有我呢。這些事兒都是小事兒,我來幹沒啥的。再說誰家大老爺們不幹這些的。”

何蘭:“那也不能都落在你身上。”

頓了頓,她說:“要不我問問趙大媽。”

別看王大媽是管院兒,但是何蘭有事兒更樂意找趙大媽,大家都在前院兒方便不少。

白奮鬥:“那也行,你看着來吧。”

何蘭覺得趙大媽這個人最靠得住了,很快就跟上了趙大媽,不得不說,趙大媽還是很有親和力的,別看周大媽是王自珍的幹媽,但是實際上啊,王自珍最早的時候在院子裏也是跟着趙大媽活動。

就感覺,能學到好多東西。

秋天裏大家風風火火,囤冬菜,儲煤球兒,腌酸菜,做泡菜,醬鹹菜。這冬天裏風風火火的準備啊,日子也過的飛快。等入冬飄起了雪花兒,各家才是告一段落。

何蘭看着家裏的瓶瓶罐罐,還有穿成肉球兒的閨女,只覺得這日子怎麽就這麽舒心的啊。

她捏捏女兒的小臉蛋兒,說:“晴晴啊,我們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樣提心吊膽了。”

那個時候,她最怕的就是範家人趁她不注意,害死她女兒。這可不是何蘭危言聳聽,因為她看過那充滿惡意的眼神兒。他們家不待見女孩兒,他嫂子家的幾個女孩兒也都過得苦哈哈。

更不要說她女兒了,範家人生怕她和女兒的存在耽誤了範建國。一直覺得他們都是累贅。

何蘭現在已經不怎麽會回想起範家人和在範家的事兒了。剛離開的時候真的很恨,不是對範建國還有感情。而是他們真的算得上是仇人了。

至于現在,可能她真的平穩下來日子過得好了,反而是不怎麽在意範家了。

而且她也知道啊,範家過的不好。

這樣就很好了。

外面還在下雪,何蘭給女兒抱起來,說:“帶你去找團團圓圓玩兒,好不好?”

小晴晴立刻就高興的揮手。

雖然天冷了不能在院子裏一起拉呱兒。但是大家還是會聚集起來的,基本上都是在趙桂花這邊,大家拉呱兒基本都會選擇前院兒,這是慣例。要是在後院兒,前院兒進來人都不知道,這不安全。

所以大家習慣來前院兒,王大媽愛找趙桂花,大家也就習慣了來這裏。

何蘭抱着孩子過來,冬天裏跟着趙桂花儲備冬菜,她跟趙桂花更熟悉了不少,她來到這邊,其他人還沒過來。正好也沒人,何蘭猶豫了一下,說:“趙大媽,之前範家不是跟那個關桂玲鬧起來了?現在怎麽樣了啊?”

趙桂花驚訝:“你家沒打聽打聽?”

何蘭搖頭:“沒有,我怕被他們家察覺,本來想去看看最後都沒去。”

他是真的很慫了。

趙桂花還真知道這件事兒的後續,其實他們本來都沒有關注了,畢竟啊,那個時候正好趕上莊志遠分房子,緊跟着又要準備過冬的事情。一來二去倒是沒怎麽在關心這樣不重要的人。

這不忙得時候聽聽他們的熱鬧倒是個樂子,但是忙得時候就沒工夫去打聽了。趙桂花後來知道,那完全是因為,他們家明美跟關桂玲是一個單位的人。

明美回來偶爾會說起的。

趙桂花:“範家賠了關桂玲三千塊錢。”

“啊!!!”何蘭震驚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趙桂花。

她是想到那個關桂玲能宰人,但是沒想到要的這麽多。饒是富家女,她都吓到了,何蘭結婚的時候,她爸給的嫁妝是兩千塊,還沒有這個多呢。

三千塊啊,這相當于一個普通一級工十年的收入了。

何蘭咋舌:“她可真敢要。”

趙桂花:“那有啥不敢的?所以說啊,關桂玲可不簡單。”

這是不好直接在何蘭面前說,真要是讓趙桂花說,她覺得白奮鬥都該偷着樂,他當初要是真的跟關桂玲在一起,那麽可真是能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何蘭:“可是,可是範家有那麽多錢嗎?”

趙桂花:“有啊,沒有的話,他們怎麽脫身的?說是他家賣了手表,還賣了什麽自行車,還賣了什麽,反正是一共湊了三千塊錢,交給了關桂玲,這才得到了關桂玲的諒解書,她承認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何蘭:“……”

趙桂花:“關桂玲這三千塊錢是有依據的,說是範家老兩口加上範建國,三人一個人頭一千,反正給多少錢,她就寫幾分諒解書。範家被逼的沒有辦法,範家那個老太太領着公安同志回家取得錢。拿到了三個人的諒解書。其實你看着是賠償了三千塊錢。但是實際上是三千三的。”

何蘭趕緊問:“為啥啊?”

趙桂花:“範家開始還給關桂玲他們夫妻交了三百塊錢的醫藥費啊。其實關桂玲有單位的,他們單位能報銷不少的。她的醫藥費就幾十塊,剩下的都是她男人的醫藥費。她男人在醫院住了好久了,一直欠費。這一次都給交了。不交不行啊,不交關桂玲那邊談都不肯談。據說啊,範家人還以為交了這個醫藥費,這件事兒就了了。所以才給他們交了錢,但是誰曾想交完了錢關桂玲才開始談賠償。一個人就要一千塊。範家都鬧翻了,範家的其他幾個孩子都不同意拿這個錢。但是他們不同意沒用啊,範家老兩口被拿住了把柄,他們不想蹲笆籬子,只能拿錢。他們不顧兒子兒媳的阻礙,帶着公安回去拿了錢,三個人這才出來。”

何蘭聽到五官都皺在一起了,她說:“那範蓮呢?範蓮不是也被抓了?沒人管她?”

趙桂花:“她第二天就被放了,她也沒打孕婦,也沒像是兩個老家夥那樣跟關桂玲墜樓牽扯上,頂多算是一個鬧事兒,第二天就放了。她被放了的時候,他爸媽正好進去。你說這巧不巧了。”

何蘭:“……”

趙桂花覺得何蘭這消息真是一點也不靈通啊,她說:“範建國也倒黴了。他雖然出去了,但是他那個未婚妻程曉萍,人家不是回部隊了,噼裏啪啦的把他的事兒都彙報了。部隊那邊過來調查屬實。他被強制退伍了。人家那邊沒有追加懲罰,已經是手下留情了。範家老兩口之所以把他贖出來,是想着他在部隊每個月補貼還不低的。指望他掙錢的,沒想到他竟然被退伍了。這範家老兩口一下子就過不去了,大喊大叫的要讓範建國賠他一千塊錢。範家幾個兄弟更是恨範建國恨到了骨子裏,三千三啊!像是他們在土裏刨食兒,一輩子都賺不到。但是都被嚯嚯了。範家兩個老家夥也是這麽想,如果不是範建國惹事兒,他們不會被人訛上。範建國自己也一股氣憋着,一看全家都把他當做仇人了,跟範家打了個稀裏嘩啦!”

何蘭:“唉呀媽呀。”

她崇拜的看着趙桂花,說:“這些事兒您都知道啊。”

趙桂花:“範家的事兒都是關桂玲在單位說的,所以我這就知道了不少。”

何蘭納悶兒,說:“她跟範家的事情不是了了?怎麽還這麽關注範家啊!”

趙桂花:“她要證明範家不是好人啊,範家不是好人,她訛錢不是就顯得很正義了嗎?她這樣不斷的盯着範家,把範家的事情八卦給其他人,就是要證明自己其實是無辜的好人。”

何蘭小聲:“他們頂多算是狗咬狗。”

趙桂花笑着說:“确實是,他們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都是狗咬狗,可是因為他們對上了,所以關桂玲肯定是要證明自己更好,範家現在是完了的。”

何蘭翹起了嘴角,說:“活該!報應!”

她又想說什麽,突然間就頓住,随即表情有點古怪。趙桂花:“怎麽了?”

何蘭遲疑了一下,說:“沒什麽。”

頓了頓,想到自己成分的事兒也是莊家人知道的,雖然猶豫,但是還是說了:“我剛才還覺得這個消息真是讓人爽快,但是突然想到,範家賠償給關桂玲的錢,其實都是我的。“

趙桂花:“……”

何蘭小聲:“我當時的陪嫁是兩千塊,都被我那個前任婆婆收走了。我還有手表,自行車,收音機,如果這些東西賣一賣,差不多還真是三千。”

她想到這裏,就覺得真是她娘的虧大了。

趙桂花:“你這傻妮子,怎麽陪嫁還能讓人家給收走,你就不該給。”

何蘭:“……”

她惆悵的嘆息,說:“不是我想給,而是他們強搶,因為不肯交出來,我還挨了範老虔婆好幾個大嘴巴子。”

趙桂花蹙眉:“這家人也太不要臉了。”

何蘭:“我本來還挺高興的,但是這一想其實賠償是我出的,我又不那麽高興了。”

趙桂花安慰她:“那你也該高興,你得這麽想,不管是什麽情況,這個錢你是拿不回來的。既然如此,這個錢是便宜跟你素不相識的關桂玲更好呢。還是便宜跟你有仇的人家人更好呢?”

何蘭:“那我寧願是在關桂玲那裏。”

趙桂花:“這不就得了?你跟關桂玲只是見過一次,其實都算不上認識,所以如果這個錢注定拿不回來,那麽範家倒黴自然更好。而且你看着吧,這才哪兒到哪兒,範家還有的鬧呢。那可是三千塊錢,三十塊錢,都足以讓很多人家打的雞飛狗跳了。更不要說三千塊錢了,範家落不得好的。現在範建國已經回家種地了,而且因為他幹的那些事兒傳開了,現在人人都跟見到瘟疫一樣躲着他。他們全家都不會有好下場的。這三千塊錢,就相當于他們家的一顆炸彈。你別想這個錢是便宜了關桂玲,你就想這個錢是變成了一顆可以随時炸翻範家的炸彈,是不是就爽利多了?”

何蘭仔細一想,還真是這麽回事兒。

剛才還有點低落的心情立刻高興起來,說:“趙大媽,你說的真的很對。”

趙桂花:“這麽想開心多了吧?”

何蘭點頭。

她笑着說:“我覺得跟您唠嗑太舒服了。”

趙桂花:“那你常來。”

“好!”

何蘭恢複了狀态,也真心的感慨:“你說,範家那兩個老家夥到底有沒有推關桂玲啊?”

趙桂花:“你不是說他們很惡毒,怎麽不相信他們推了?”

何蘭:“他們雖然很惡毒,但是卻也有心眼啊。要不然之前能裝做慈眉善目在我爸那裏騙好處,我怎麽相信他們會蠢到在大庭廣衆推關桂玲下樓。他們也不是瘋了,嚣張是可以的,但是當衆害人,那是要陪命的啊。”

趙桂花沉默一下,說:“這個就不知道了,總之現在關桂玲是原諒他們了。”

何蘭真心的說:“關桂玲真是個狠人。”

如果是故意的,就更可怕了。

她還沒見過這麽狠的。

她想了想,真心的說:“其實我還挺感謝關桂玲的。”

趙桂花挑眉:“因為這次對付了範家?”

何蘭:“因為關桂玲當初沒有選擇白奮鬥,如果不是她悔婚,白奮鬥就不可能遇見我之後生了幫我的心思,如果不是他幫我,我現在可能都不知道是死是活。我一個人帶着孩子,成分不好,孩子早産體弱,自己又沒錢又沒地方住,我真的不知道會怎樣。正是因為她悔婚,才有了這一切。而也是因為我跟白奮鬥在一起了,他才會幫我報仇,才會在大家的幫助下,把範建國套進去。範家才有現在的下場,如果單憑我自己,我自己日子可能都過不好,更不要說報仇了。所以一切的開始都是白奮鬥是個單身,那我當然要感謝關桂玲。這麽一想,我就覺得即便是當初我的錢最後經歷的幾個彎落在了關桂玲手裏,其實也是我賺了。”

趙桂花:“你這倒是挺能安慰自己的。”

何蘭笑:“我真的這麽想的啊。”

她看着炕上扭着小屁股爬的很開心的女兒,說:“我覺得現在的日子,真的很好。”

趙桂花:“好好過日子,比什麽都強。日子是自個兒的。”

何蘭:“我知道的。”

倆人正說着,就聽到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王大媽人還沒進門,就說:“桂花,快快。有好事兒。”

一掀開簾子,看到何蘭也在,趕緊進來,神神秘秘的說:“隔壁胡同兒有人來賣雞蛋,價格跟副食品商店一樣,個頭兒可比那邊大,還不要票。你們快點。”

趙桂花一聽,瞬間就跳起來了。

這雞蛋可是緊俏貨啊。

她說:“那我可得趕緊買點去。”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是投機倒把,但是這跟他們也沒關系,他們是買主,如果被抓到頂多是扣了東西。所以趙桂花快得很,就連何蘭都着急。

冬天裏母雞下蛋不頻繁,這家裏可是缺着雞蛋呢,就算是不缺,但凡是遇到了也要買的,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哎呀,孩子咋辦……”

王大媽:“都送我家,讓李芳看着。”

“行。”

幾個人匆匆忙忙的,立刻就被周大媽盯上了,她抱着孩子很快的出來,問:“咋回事兒?這是咋了?”

王大媽在她耳邊嘀咕一句,她也急了,說:“那可得快點。”

二話不說,孩子也送到王大媽家,李芳看着五個小崽崽,默默望天,小孩子倒是高興得很,別看他們還是小不點不懂事兒,但是一直都混在一起,那可是熟悉的很,一放在一起就湊到一起玩兒了。

最近小孩兒學會了爬爬,幾個小孩兒熱鬧的很。

李芳看着孩子,其他幾個人倒是風風火火的出門,走到隔壁院子,周大媽:“小珍,小珍。”

這大嗓門給王自珍吼了出來,她現在月份大了,不過到底是從小幹農活兒的丫頭,也是風風火火,一點也不磨蹭,她出來:“咋了?”

周大媽:“你出來下。”

王自珍出了門,很快的跟上了幾個人的步伐,周大媽:“買雞蛋。”

王自珍眼睛一亮。

她趕緊說:“我沒揣錢,我回去拿……”

趙桂花:“我這裏有,你先從我這兒拿,稍後給我,先過去。”

王自珍:“好。”

雖然他們院子的鄰居都很不明白,王自珍看着挺好一個小媳婦兒,怎麽就能跟隔壁院兒十分不好相處周大媽還有趙桂花都處的來,十二萬分的納悶兒和不理解。

但是王自珍卻一直都堅定的認為,她們人都很好。

你看,這不就是?

他們很快的來到隔壁的巷子,這裏有三四個人正在挑雞蛋,趙桂花一看,哦豁,這人倒是大膽,這個人趕了一個驢車,車上七八個大籮筐,看這茬兒仿佛都是雞蛋。

趙桂花是重生的,沒覺得太誇張,但是其他人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以前就見過拐着一個筐賣雞蛋的,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大張旗鼓的。

趙桂花:“傻看幹什麽,趕緊上去啊,這個還不是先到先挑?”

“啊對!”

趙桂花可不客氣,很快加入。

這冬天涼快的很,根本就放不壞,她打算多買一些,周大媽:“你買多少。”

趙桂花:“我買三百個。”

“卧槽!”

“唉我去,你是不是瘋了啊?”

“哎不是,你別這麽誇張好不好?你家是黃鼠狼啊,跟雞有仇?吃這麽多雞蛋。”

趙桂花也不解釋,說:“我家人多吃的完。”

就這麽一句,飛快的動作起來。

周大媽瞅了一眼趙桂花,覺得這貨雞賊的很,從年輕時候過日子就不掉步兒,精明的很,她買的多,肯定是有利可圖。這麽一想,就說:“我要二百個!”

“卧槽!”

王大媽懵逼了,她這一瞬間覺得周大媽是不是腦子讓門夾了,剛才還說人家趙桂花是黃鼠狼,現在怎麽也要這麽多?敢情兒你們都是說說,實際上都要大采購?

她說:“哎不是,你們這……”

周大媽:“我家跟你家不能比,你家有廚子,能吃到好的,我家不行啊!這炒雞蛋就是個好菜了。”

“不行,我也得多買點,你們都買,我不買的話,我心裏不踏實。”王大媽果斷開口。

何蘭:吓到了。

王自珍:我也吓到了。

這兩個小媳婦兒顯然不是不如幾個老太太更有魄力。但是何蘭跟周大媽想的一樣,跟着趙桂花走,總是不會吃虧的。她咬咬牙,說:“那我也多買點。”

王自珍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又想到自家的情況,也堅定了。

幾個人來回送了兩趟,趙桂花直接買了四百個雞蛋。她竟然又默默的加了一百個。因為趙桂花買的多,賣貨的中年那人直接把幾個筐都打開讓趙桂花挑,其他人倒是也跟着占了便宜。其實他們是不知道啊,也不算是他們占便宜,因為他們打底兒最少的都買一百個,所以賣貨的才由着他們這一群來挑。

要是其他人就買十幾二十個,那可沒這種好事兒了。

他是不會讓其他人挑的。

不過他們都是大手筆,反正就是買到了挑到了。

幾個人都賣了不少,除了趙桂花大手筆,周大媽買了二百個,王自珍也買了二百個,而何蘭買了一五十個,倒是王大媽買的最少,買了一百個。

他們這買完了,回家之後,王大媽才問:“桂花,你咋買這麽多?”

趙桂花:“現在孩子大一點了,我家團團和圓圓一人一天要一個雞蛋的。我也不能太厚此薄彼,虎頭和小燕子兩個人分一個。這就是三個,一天三個,一個月就是九十個了。然後我家全是上班的,特別是我家老頭子,這不能不補一補吧?你看着我是買四百個,但其實吃不上三個月的。天冷之後,我家兩只雞也不是每天下蛋,我都要跟不上了,這正好天冷也不會壞,我多買點不吃虧。過年的時候炒個雞蛋都是一個菜。再說,這跟副食品商店一個價錢,但是因為買的多可以随便挑。你瞅這個頭兒,很明顯大一圈兒啊。咱每個月配額就那麽點,總是要買了貼補的。現在買總是好過去黑市兒,提心吊膽的。你們忘了全年快過年的時候黑市兒查抄過一次了?”

“你這說的很有道理啊。”

“那确實。”

“咱這個雞蛋個頭兒可不是副食品商店能比的。”

“我聽我兒媳婦兒說,他們副食品商店的雞蛋,一到了自己內部都買一波兒,大家可不是要挑着好的拿?剩下的才往外放呢。”

“哎,沒辦法,誰讓人家是幹這個的呢。”

“那倒是。”

趙桂花:“還有一個,你看這個人一下子賣這麽多雞蛋,說明這人是有自己的門路的,他在咱們這兒賣的好,以後肯定還來。這雞蛋也不是他們自己下的,肯定還有雞,而且是大批量的雞。保不齊年底我們還能買到雞呢。我們多個買東西的渠道啊。”

真是啥時候都不缺膽大的,這些年能掙到大錢的,還是得投機倒把,不過投機倒把承擔的風險也大,就說今天這個,他這一車雞蛋要是被人抓到,那進去沒有三五年出不來了。

這也是趙桂花為啥明明是重生的,但是不去幹這個倒買倒賣。

她可不賭自己的運氣,孩子都是工人呢,她要是真的進去可是很影響他們的。

“反正來賣東西咱們就買,多餘的也別問人家。”

“你說得對。”

王自珍已經把雞蛋送回家了,過來送錢給趙桂花,眉眼都是笑容:“我這坐月子的雞蛋可是有着落了。”

其實他家現在每個月的份額還有自己家也養雞下蛋,那肯定是夠吃的,不過她還要為坐月子準備,其實他們也能攢一攢每個月的份額。但是王自珍不樂意。

這倒不是她貪嘴,而是她不舍得她男人。

如果大強是普通工人,王自珍倒是不會這麽想,但是問題是,大強是裝卸工,這是個很需要力氣的工作,如果營養跟不上,人就虧空了。像是他已經是拿着四九城最高的糧食配額了,他們廠子自己還有補貼,就是因為這下大力氣的工作,是不能虧着身體的,如果是虧着身體幹活兒,幾年下來身體就垮了。

所以王自珍從來不在吃食上克扣,好在大強掙得不少,王自珍自己也能補貼,持家有道。所以日子很是蒸蒸日上。這賣雞蛋的錢,她還是舍得的。

周大媽:“确實,咱買的這個雞蛋個頭兒大多了。多買點冬天也放不壞,不吃虧。”

趙桂花:“那不就是了,我們不多買,他會讓我們這麽挑?雖說不挑的個頭也比副食品商店大,但是咱們可以挑更大的,幹啥不挑?反正都是按個頭賣。”

“這話有理。”

趙桂花買了雞蛋,心情極好,說:“我家今晚吃個炒雞蛋。”

“這給你嘚瑟的。”

趙桂花:“我樂意。”

反正就是心情很不錯啊!

趙桂花心情很不錯,明美心情也很不錯呢,他們今天發勞保用品,幾乎每個單位都會發一些勞保用品。但是每個單位又都不一樣。像是條件好的單位,就會夾帶一些私貨。算是給員工福利了。

明美他們單位就有的。

明美排隊來後勤領,好巧不巧的,她前頭和後頭,都不是啥好人,前頭是關桂玲,後頭是姜保紅。你瞅瞅,她一個無辜的小白兔,就這麽被兩個人圍上了。

不過這個時候兩個人倒是都沒怎麽關注明美,明美重要嗎?

一點也不重要。

姜保紅死死的盯着關桂玲,充滿了怨恨。關桂玲察覺到了姜保紅的視線,又想到姜保紅最近一直找茬兒,也多了幾分不愉快。不過她不像是姜保紅那麽蠢,一切都放在面兒上。

她倒是看不出什麽表情。

他們單位,姜保紅本來是的最恨明美的,她覺得如果不是自己當初去找明美,就不會有後續那些事兒。別管明美是不是無辜,反正她就覺得明美是有責任的。

可是現在,姜保紅最恨的就是關桂玲了。就連明美都要往後放一放了。自從她離婚,她前夫離開了四九城,她這日子就不好過了,不僅得不到別人的尊重,錢也少了。

可是怎麽也沒有想到,關桂玲竟然害她損失了一輛自行車。

她被拘留了,出來的時候去找自行車,別說是自行車,就連自行車印子都沒有了。他是報了公安,可是都好幾天的事兒了,根本連點線索都沒有。

要知道,她前夫離開的時候可是把家裏所有的錢都拿走了,她一點存款也沒有,不過因為他是工人,每個月也有工資,因此倒是能生活。不過要想攢下來錢,卻不行。

她有兩個孩子,大兒子成家了,隔三差五的挖她的錢。小兒子跟着爺奶生活,也是隔三差五的來要錢,所以姜保紅還能借二十塊錢給關桂玲,已經是從牙縫裏省出來的。

可是沒想到,她竟然沒有得到任何的回報還被關桂玲擺了一道。

她的自行車,竟然被關桂玲弄丢了,她甚至懷疑是關桂玲偷偷把她的自行車賣了,但是沒有證據。她現在最大的大件兒自行車沒了。姜保紅真是恨死關桂玲了。

她在想買一輛自行車,別說是沒有票,也沒有錢啊。

正因此,她死咬住關桂玲,讓她賠償。但是關桂玲不僅不賠償,還矢口否認自己借了車。而因為沒有人看到借車的事情,大家竟然更相信關桂玲,而不是相信姜保紅。

姜保紅死死的盯着關桂玲,如果眼神能殺人,關桂玲早就死一萬次了。

關桂玲明明有錢,卻不肯賠償。範家人曾經來他們單位鬧過一次,所以大家都知道關桂玲得了三千塊錢的賠償。實際三千三呢。她手裏有這麽多錢,竟然還不賠償,姜保紅是恨不能殺了關桂玲的。

她死死的盯着關桂玲,突然就惡狠狠的開口:“關桂玲,你什麽時候還我一輛自行車。”

自行車的事情也是老生常談了。

現在客運站也是兩極分化,有的人是相信關桂玲的,覺得姜保紅就是無理取鬧找事兒,畢竟姜保紅在他們單位一向是人緣兒不好的。但是也有人覺得姜保紅說的是真話,姜保紅雖然人一般,但是她不至于死咬着關桂玲,畢竟他們也沒什麽冤仇。而且關桂玲之前還有想要算計別人的想法,可見關桂玲也不是什麽好人。

關桂玲聽到姜保紅的聲音就覺得厭煩,不過還是冷漠的回頭,說:“姜保紅,你到底有完沒完啊,你總是說我拿了你的自行車,你有什麽證據嗎?什麽證據也沒有,你憑嘴一直說啊!你覺不覺得你自己太過分了?我知道我這個人沒有什麽能耐容易被人欺負。但是你也不能看到我受傷得了賠償就想從我這裏撈錢吧?我得了賠償,那是我遭罪換來的,我在醫院住了那麽久,現在還沒好,我容易嗎?就連這樣的錢你都要眼紅嗎?誰知道你是不是自己把自行車賣了,然後往我身上潑髒水。”

“你,你個混蛋!你既然還敢這麽說,明明都是你的錯!”

她氣的沖上去,直接一巴掌甩在了關桂玲的臉上,真是掌聲清脆。

關桂玲沒有反抗,直接倒地……

“卧槽!”

“這怎麽辦啊?”

排隊的人一下子就懵了,像是明美,在他們開始争吵的時候就果斷的退出了隊伍,站在了一邊兒,果然啊……這也不怪她謹慎啊,當時關桂玲住院的時候可是她跟陳大姐一起去的,那個時候聽得清清楚楚的,說關桂玲至少要休養半年的。可是這位就休養了不到三個月就回來上班了。

明美覺得,關桂玲是真的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兒,十分的作死。

以前總是聽說誰誰誰要錢不要命,那個時候她還沒見過,現在是真真兒的見識過了。關桂玲就是這樣啊,她生完孩子沒幾天就去幹活兒,整天涼水洗菜。

現在更是誇張了,小産加上受傷,大夫讓她休息半年調養,她直接休息兩個半月,然後就回來上班,那是生怕耽誤工資。明美真是服氣的不得了。

這種受傷住院,單位為了照顧職工也會開一半的工資的,其實算是很不錯了。像是關桂玲工資是三十二,也就是說,她不上班每個月差了十六塊錢。

雖然看起來不少了,但是她得到了不少的賠償,所以但凡是換一個正常人,肯定是就要在家裏休養個半年了。但是關桂玲不肯,她相當于只休養了兩個月。

其實實際上是兩個半月,剩下半個月,她又哭又鬧死磨硬泡,最後領導終于算了,沒跟她一個身體不好的女同志計較。

明美也是覺得這人神了。

關桂玲是十分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兒的,但是她身體虛,那是人人都知道的,就這樣,姜保紅還敢碰她,大家也是覺得他是個狠人。明美躲得遠遠的,其他人一看姜保紅動手了,也飛快的都散開。

就怕慢了一點,讓關桂玲給訛上。

要知道,關桂玲那是震感獅子大開口的啊。

關桂玲挨了一巴掌,捂着臉癱坐在地上,好半天都起不來。姜保紅也害怕了,不過還是強撐着叫嚣:“關桂玲你別裝了,誰不知道你最會裝?你之前可是都訛了人家三千塊錢了,怎麽的,現在還要訛我?”

她叉腰:“我可不是範家人,我可沒有那麽好欺負。”

關桂玲眼光微微紅了起來,說:“你,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你……”

她看着姜保紅,仿佛是上不來氣一樣,直接眼睛一閉,昏了過去。

“卧槽!”

大家這下子更懵了。

這時有人叫:“姜保紅,你快看看她是不是昏過去了,如果昏過去了趕緊送醫院啊,這可是你打的。”

“就是啊!”

“姜保紅你都知道他身體不好還碰她。”

姜保紅氣的臉紅:“關桂玲,你別裝了,誰不知道你最會演戲了,真是文工團的都沒你會演,怎麽會有你這麽惡毒的女人。我真是瞎了眼的,當初還覺得你這人還行,沒想到你就是個陰險小人。你卑鄙無恥……”

“別罵了,趕緊送醫院。”這時後勤主任上來一看,人是真的昏過去了,趕緊叫人,他回頭看着姜保紅,呵斥:“還不趕緊跟上!”

姜保紅:“啊?”

她氣的哆嗦,但是沒有辦法,卻不能不跟着,只是眼淚都要出來了,她怎麽這麽倒黴,就遇見關桂玲這種人!

明美看着他們鬧了這一下子之後都出去了,拍着胸脯說:“吓死我了,我生怕被訛上,我可是怕了他們。”

大家多少也都聽說了這兩個人企圖一起訛上明美的事兒,明美自己沒有說過,但是陳大姐不可能不說啊。畢竟,姜保紅和關桂玲想算計訛上明美,這是明美一個人的事兒。可是同樣的,關桂玲開始也是想訛上大家啊,總是得讓人知道這是個什麽東西,免得以後着了道兒。

所以這二位的人品,那在這邊是人盡皆知了。

大家同情的拍着她的肩膀,說:“你啊,也是倒黴。”

明美:“他們真是有毛病。”

“誰說不是呢?我看姜保紅是病的不清,她以為自己還是領導夫人啊,還敢動手。也不看看,這關桂玲是能随便打的嗎?你瞅着吧,這一次不知道關桂玲有得要多少。”

“姜保紅是自己活該。”

明美聽到大家這樣說,也點頭贊同:“姜保紅确實是活該,而且腦子奇奇怪怪的,跟正常人想法不一樣。”

就說她之前惹事兒那些事兒,怎麽也賴不到她明美的頭上吧,但是這個人就覺得是她的錯,還想算計她。明美真是厭惡透了這種拎不清的智障。

當然,關桂玲更不是什麽好東西。

“你們都覺得姜保紅不是好東西,我倒是覺得關桂玲吓人,反正我是怕了她了。她這樣動不動就昏倒,稍微碰一下不是就要賠錢?我家還得過日子呢。可不敢沾邊兒,反正以後我看着她得繞着走。免得一不小心中了招。”

“我已經開始繞着她走了。”

“你這話說得對,我也害怕關桂玲,關桂玲還沒小産的時候,還找過我呢。現在想一想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想算計我……”

“那哪兒好說了,說不定就是。”

“就是。”

別看關桂玲确實是訛到了人,也拿到了錢的,但是實際上她在客運站已經臭不可聞了。不管她現在是什麽想法,大家都覺得她是要訛人。畢竟,她以前就是這麽幹的。

而且她有一段時間瘋狂找機會找人獨處,而且找的都是條件不錯的。這個已經讓所有人都戒備上了。

無辜?

這件事兒就沒有人是無辜的。

作者有話說:

164、薅壞人羊毛

這過日子, 最是匆匆過的就是秋天。

秋天裏要備着過冬的東西,每天忙忙碌碌的,感覺一晃神兒,這日子就過去了。好像轉眼間就到了雪花飄飄的冬天。好像都不曾留神兒, 就一溜煙兒到了十二月, 今年過年晚, 二月中才過年, 但是也不妨礙大家這個時候就準備起年貨來了。

提前兩個月,其實也沒毛病。

這家裏的事兒, 都是趙桂花操持, 其他人都是小兵兒,指哪兒打哪兒。

這不, 又是一個周一, 家裏幾個人都睡眼惺忪的, 不怎麽提得起勁兒,周天休息是不假,可是活兒也不少啊。趙桂花看着一個個那個熊樣兒,說:“咱家還有一張肉票, 今天買肉給大家改善一下。”

家裏幾個年輕的立刻高興起來, 不過莊志遠倒是說:“媽,別買了, 咱們攢一攢過年買肉包餃子吧。”

這過年總是要吃好的,平日裏都是吃的, 過年買不到怎麽辦。

趙桂花看着幾個小孩兒眼巴巴的看她, 說:“這事兒我有數兒, 你們上班去吧。”

今年冬天的日子沒有去年冬天好, 畢竟去年冬天家裏魚多, 還因為賣魚倒騰了一些肉,所以日子過得很舒坦,今年沒有這個還是二就差了一點,不過也比往年好太多了。

他們家人已經很知足了,這別人家可沒他們吃得好。

虎頭和小燕子兩個人吃完了早飯,背起書包,果然,剛背上書包就聽到後院兒的李軍軍李偉偉站在院子裏叫人,兩個小孩兒趕緊出門,這個時候銅來也出來了。

自從只剩下一個人上學,銅來就落單了,小孩子麽,沒有隔夜仇,慢慢也就一起上學放學,關系是比以前緩和不少的。至于銀來,至今還是沒有上學的。這個倒不是王香秀不舍得花錢,而是銀來狀态不好,雖然看似養的差不多了,但是到底是傷着內裏了。他太虛弱,天這麽冷,王香秀也不敢讓他上學,怕是路上出什麽事兒。

這孩子白天就是自己在家,不過好在他雖然是自己在家,但是也不惹什麽事兒了。以前是哥哥帶着他們東跑西跑,他們連大人都不害怕,現在銀來是徹徹底底被豬教育了。膽子小的很,他在家沒事兒幹,就在街道接了縫小抹布的活兒,雖然幹的很少,但是也能掙錢了。這個錢王香秀倒是不要,都讓銀來自己攢着,她倒不一定要讓銀來賺多少錢,主要是怕銀來總是憋悶着出事兒,也算是給他找個事兒幹。銀來自己慢慢也适應了。

別看現在王香秀不在外面賺“外快”,但是他家的日子真是比以前強了,銀來自己都有私房錢了。而且也會給自己熱飯了,要知道以前可不會呢。

這個院子,總的來說家家戶戶都是奔着更好去的。

一大早上,院子裏上班的上學的都走了,趙桂花家裏就剩下她和兩個小不點,她燒了水,準備給家裏換下來的東西洗一洗。一般這個時候是沒有人串門的,大家都有活兒呢,可別以為家庭主婦就是冬天在家裏貓冬兒,那老些個家務活兒,可不老少。

小團團和小圓圓兩個小孩兒在炕上翻滾,趙桂花坐在屋裏洗衣服,也盯着他們,她警告兩個活躍的小家夥兒,說:“不許來炕沿邊兒。”

小團團咬着自己的小手手,歪着頭,往前試探的爬了兩下。

趙桂花瞪眼睛,伸出自己的鐵砂掌,說:“你們再往炕沿爬,奶奶就打小屁股,懂嗎?打小屁股!”

小團團嗚嗚呀呀的不知道嘟囔什麽,不過好像又聽懂了一點,一轉身,扭着小屁股就爬走了。小圓圓比哥哥懶一點,雖然兩個小孩兒都會爬,但是她不像哥哥那麽活潑,反而是抱着毛毛蟲,自己能玩兒好好久。

趙桂花覺得,這照顧孩子真是個挺累人的活兒,這他們越大越是這樣,一不留神就到處爬。她把幾件衣服洗好了,擰幹了晾在外屋,趕緊就得回來。

真是一點點都不能耽擱,不然這兩個小孩兒就敢給你闖禍。

趙桂花最怕的就是小孩子摔下炕,他們調皮一點沒啥,但是可不能摔了。

趙桂花用枕頭堵在炕沿邊兒,但是可一點也不敢說,孩子就不會跑掉。她今天要收拾的不多,刷了飯碗洗了衣服,盤腿兒坐在炕上,小圓圓看着奶奶過來了,沖着奶奶甜甜的笑,小手手指向了放在櫃子上的奶瓶,吧嗒嘴兒。

趙桂花:“……”

她說戳戳小家夥兒的小臉蛋兒,小嬰兒帶着小奶膘兒,軟軟乎乎的,趙桂花笑着說:“你媽上班走的時候不是還喂了你?”

明美現在還是每天上午下午各自抽出一個小時回來喂一次孩子,這當媽的,就是比當爹的付出更多。不過因為兩個孩子也大了,明美一個人喂兩個,根本不夠吃。

這除了配合着奶粉,還有雞蛋羹,米粉什麽的也吃着,這才夠吃。不過他們家人已經商量好了,等過完年,就給孩子斷奶,雖說有的孩子吃的時間長,但是趙桂花覺得一年也夠了,反正明美現在也跟不上,不如就讓斷了吧。這一天來回兩趟喂孩子,其實也挺遭罪的。照她說,前一段兒天冷就該斷了。

不過明美到底是舍不得,還是決定堅持到過年,正好一年。

既然明美自己都這麽說,趙桂花這個做婆婆的也無所謂了。但是作為照顧小寶寶的人,她是看得出來的,別看明美吃的不錯,補得也厲害,但是她現在喂一個小團團就正好,兩個真的太勉強。

要不說有時候窮人家生雙胞胎,可不是什麽真的大喜,養都不好養。他們家已經是條件不錯的,能跟上各種輔食,不然哪裏能給兩個小家夥兒養的白白胖胖,像是年畫裏的胖娃兒一樣。

趙桂花可不聽小孩子的蠱惑,沒給她吃,這才多一會兒,那肯定不是餓了,純粹是饞的。他們家這個小圓圓啊,就是一個小饞貓兒,大人吃東西的時候,會緊緊的盯着大人的嘴巴,急的不行。

小圓圓沒有的得償所願,撅着小嘴兒看着奶奶,哼哼了一聲,不高興的捶着自己的毛毛蟲。

趙桂花笑:“呦,你脾氣還挺大。”

小圓圓又哼了一聲,努力的想要坐起來,小團團本來在一邊兒爬來爬去,突然就爬到了妹妹的身邊,在他的幫助下,小圓圓竟然坐起來了,小姑娘倚着被子,皺着稀疏淺淡的小眉毛,沖着奶奶咿呀哇呀的,很不滿意。

趙桂花:“這還示威上了。”

她看着兩個圓滾滾的小家夥兒,說:“調皮是要被打屁股的。”

她沖着兩個小崽子揚了揚手,示意打屁股,小圓圓立刻一下子躺倒,啃着自己的小腳丫,假裝沒有這回事兒了,仿佛剛才那個奶兇奶兇想要喝奶奶的人不是她一樣。

一旁的小團團也迅速的轉頭,又開始繼續爬。

趙桂花笑了出來,嘀咕:“這兩個小東西啊。”

她已經有點不太記得當初帶虎頭和小燕子是什麽樣兒了,畢竟太久太久太久了。中間隔着幾十年的記憶呢。但是帶着兩個,倒是讓她感慨小嬰兒這個時候要耗費心裏,但是也是最可愛的時候。

雖然他們很能“綁人”,但是也是真的很有趣。

她拿出針線笸籮,開始納鞋底兒,這是她不管多少年都會的活兒,她納鞋底兒做出來的千層底布鞋是最好穿的,他家老頭子最喜歡不過了。

別說是她老頭兒,就連兩個兒子這樣年輕愛俏的,穿慣了都不愛穿什麽買來的鞋子,上輩子他家條件好了之後買什麽皮鞋也不在話下,就算那小羊皮的鞋子,都不如她這個舒坦。

現在會做鞋的人多,像是王自珍,她之前就給自己做過鞋子,趙桂花可是很感謝的。但是實話實說,王自珍的手藝不如她。趙桂花這次打算做一雙棉鞋。

她可是有見識的人,看過重孫女兒穿什麽雪地棉,還別說,她覺得這有個高腰還很不錯,護着腳腕也暖和。她這不是就打算給自家老伴兒做一個。

這老頭兒啊,一輩子不會享福的。

趙桂花忙活着,聽到門口傳來聲音,何蘭:“趙大媽,在家呢嗎?”

其實大家都在院子裏住,當然看的到在不在家,這就相當于一個寒暄。就跟那“吃了嗎?”是一樣的。

純粹的寒暄。

趙桂花:“進來吧。”

何蘭抱着晴晴過來,說:“趙大媽,您能幫我照看一下晴晴嗎?我今天得去一趟醫院,這天還挺冷,帶着孩子實在是有點不方便。”

趙桂花:“放這兒吧,我照看着。”

這個年頭兒,鄰居互相幫忙是正常的,為啥有些人明明知道有個婆婆壓着更難受還樂意找那種家裏長輩都在的,還不是為了能夠多一點幫襯。

小兩口過日子,就算是有一個家庭主婦,帶孩子也不容易的。

他們大院兒這已經算是把孩子養的很精細的,趙桂花是重生的,她眼界不一樣,習慣也不一樣,照看孩子上心。周家這是結婚十來年才有了這麽一個孩子,那真是看的跟眼珠子一樣;至于何蘭,白奮鬥是個粗人,但是何蘭到底是富家小姐出身,經歷又比較複雜,生怕孩子受一點委屈。

他們幾個都把孩子養的很精細,王大媽家自然也就跟着帶起來了。

大家都這樣,你不這樣,就顯得你才是那個奇怪的。

他們大院兒的幾個小嬰兒明顯是養的白白淨淨,幹淨利索的,不像是有的人家,為了方便忙活直接給孩子放在地上随便爬,這個是沒有的。

何蘭把白晴晴放在炕上,小丫頭立刻就爬向了小圓圓,她喜歡小圓圓的毛毛蟲,何蘭:“哎呀,晴晴,你也有啊,你看,你自己的毛毛蟲也帶來了。”

鑒于趙桂花最先給孩子做了花裏胡哨的毛毛蟲,這引得全院兒的小孩兒都愛上了,不給就哭。搞得現在全院兒的小孩兒人的手一個毛毛沖。

大紅大綠,花裏胡哨的。

這要是讓成年人看,那真是醜的都沒眼看了。但是,嗐,你別說,小孩兒就是喜歡。

何蘭趕緊把小晴晴的毛毛蟲給她,雖然都是毛毛蟲,但是還是有點差距的,畢竟也不可能一模一樣,大家都是用布頭兒拼接的。小晴晴看了一眼自己的毛毛蟲,又看了一眼圓圓的毛毛蟲,把自己的那個抱在了懷裏。

她沖着小圓圓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說着什麽,小圓圓也嗚嗚渣渣的回應,小團團湊上去……

好的,大人根本聽不懂。

趙桂花笑着說:“讓孩子在一起玩兒把,你去忙你的,到時候回來在接她就行。”

何蘭:“謝謝您啊。”

趙桂花:“沒事兒,這是什麽大事兒麽,鄰裏鄰居互相幫襯都沒啥的。你這是怎麽了?”

何蘭也沒瞞着趙桂花,說:“我生孩子的時候難産傷着了,後來養的又不好,身子一直都不怎麽好。我跟奮鬥結婚以後,他就讓我去醫院好好看看,這不,那邊給我開了補藥的。我每個月去複查一次,夏天的時候帶着她倒是也沒什麽,但是現在天冷,這下了雪還地滑,我也不放心帶着這個小家夥兒。”

她又解釋:“我本來是想昨天去的,周天正好奮鬥能照顧孩子,但是大夫那邊不行,她的排班沒有周天。”

趙桂花:“這自己的身體确實就得好好的保養,不然歲數大一點可是很遭罪的。當時明美生孩子我就跟她說,月子做的久一點沒什麽,給身體養的好好的才是正經。你這也是一樣,別怕花錢,你家白奮鬥是工人,一家三口咱們都能過的挺好的。吃藥吃藥,好好養一養。”

何蘭點頭:“我知道的。”

三個小孩兒一起玩兒,何蘭放心的出門。

她圍着圍巾,把自己的臉擋的嚴嚴實實的,穿着臃腫的棉襖,看起來特別的樸素。一瞅就是個條件一般的家庭婦女,這是何蘭對自己的保護,她不想遇見以前少女時期認識的人或者是楊家村認識的人。

這倒不是她怕見人,而是她的少女時期的朋友成分都不是很好,有的已經下鄉了,還有沒有下鄉也都跟以前截然不同。都被罰着掃廁所掃大街之類的,還有的被批……

而她那個時候認識的人,她也怕別人舉報自己。

所以何蘭是真的很害怕,她寧願土了吧唧,誰都認不出自己。

至于楊家村的人,她也不想遇見,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現在的生活,更不想再次遇見範家的人。至于楊立新。她是知道的,楊立新不是多嘴的人。

就算他是,他上頭還有王大媽壓着呢,王大媽可嫉惡如仇了。

而且實際上,楊立新确實也不是,他不是那種多話的人,平日在院子裏跟人唠嗑都不算多,更不怎麽管閑事兒。何蘭覺得,自己真的超級幸運的。

她來到醫院,仔細檢查了一下,得知自己身體比以前強了很多,又拿了一個月的中藥,這才提着藥出來。她的臉擋的嚴嚴實實的,正往外走呢,遠遠的就看到了關桂玲。

關桂玲認不出這樣的何蘭,但是何蘭卻一下子就認出了關桂玲。

關桂玲臉色很不好,其實何蘭就見過一次關桂玲,就是上一次關桂玲來大院兒找白奮鬥,之所以對關桂玲印象深刻可不是因為關桂玲曾經差點和白奮鬥結婚。而是這個人臉色太差了,她覺得關桂玲的臉色跟自己剛從鄉下回來的時候差不多。

她還真是沒見這條街有臉色這麽差的人。

所以對她印象還挺深刻的,但是這一次一見,何蘭更是驚訝了,因為關桂玲的臉色更差了。她的臉蠟黃蠟黃的。整個人都給人一種患了大病的感覺。

何蘭曉得這人明明該休息半年的,但是休息兩個半月就上班了。

她真是很不懂這個關桂玲,真的是不怕死嗎?這麽糟踐自己。

雖然她認出了關桂玲,但是卻裝作不認識的樣子,與關桂玲擦肩而過。關桂玲根本就沒留心一個土了吧唧的媳婦兒,她走進了診室。何蘭回頭又看了一眼,沒再關心更多。

他們啊,根本就沒有什麽關系的。

何蘭出了門,眼看門口有人溜達着賣雞蛋,并沒有湊上前,他家之前才買過呢,完全夠吃,不過何蘭路過的時候豎起耳朵聽了一耳朵,隐約聽到“四分”……

雖然有人幫忙看孩子的,但是何蘭也沒在外面磨蹭,看完了病又去買了點糧,這就趕緊回家了。她回到家裏把東西收在櫃子裏,這才來接女兒。

這個時候莊家的炕上已經有五個小不點了。

小七斤比他們小幾個月,還不會爬呢,跟着小哥哥小姐姐們咿咿呀呀的,往小晴晴面前鯉魚打挺兒。小晴晴正在跟小七斤互動,一看到媽媽,立刻把毛毛蟲一甩,奔着媽媽就沖:“娃娃哇哇哇!”

很明顯啊,她想叫媽媽媽媽媽。

何蘭趕緊抱起孩子,說:“你啊,怎麽能往外沖呢?”

小晴晴露出小米牙,笑了出來。

何蘭戳戳她的小臉蛋兒,說:“去跟小朋友們玩吧。”

別看周群和白奮鬥現在還不怎麽對付,但是小七斤和小晴晴可是很好的好朋友哦。最喜歡一起玩兒了。何蘭坐下來,說:“我今天在醫院門口看到有人賣雞蛋,四分錢一個呢,我遠遠的瞄了一眼,那可真是沒有我們買的雞蛋大。”

“啊,四分?咱們上次買的是三分啊。”周大媽一下子就喜出望外,這種占便宜的事兒,她最喜歡了。就算是同樣的價錢,他們都是占了大便宜的。

畢竟他們買的雞蛋可是個頭很大的。

趙桂花:“現在醫院門口賣四分?”

“可不是!”

何蘭說:“這奔着年底去了,什麽東西不漲價啊。”

別看現在是十二月下旬,距離二月中過年還有好一段兒呢,但是實打實的就是準備年貨的季節了。像是現在黑市兒的豬肉都漲價了。雞蛋豬肉冰魚,這些都是年底一定要漲價的。

也就是米糧,這個變化不大。

這哪兒敢變化大啊,去年因為下雨的關系缺糧,結果黑市兒的糧食都漲瘋了,好麽,結果黑市兒讓人端了。要知道,那可是從來沒有過年前端掉黑市兒的先例。

畢竟,誰家不過年啊,物資配額就那麽點,想過個好年少不得要去黑市兒,領導也要過年,投機倒把辦公室也要過年。再說能夠搞起黑市兒的多少也是有些門路的,一般情況下還真不是随随便便就端的。

但是這個情況是有一個前提的,那就是糧食。

這糧食才是根本,是絕對不能動的,誰要是敢用糧食發財,那麽就是距離完蛋不遠了。這不,去年糧食一漲價,立刻就出事兒。所以今年別看這些年貨開始漲價,但是糧食還是原來的價格。

趙桂花:“所以說上次買的雞蛋還是合适啊。”

他們上次随便挑,全都挑了大個兒的,那種特別大的大個頭雞蛋,黑市兒都要挑出來單賣的,還什麽三分,五分錢都是正常的。沒聽何蘭說嗎?今天遇見的不如他們的雞蛋,都要四分錢呢。

周大媽在一邊兒蹙眉,說:“我覺得我還是有點買少了。”

王大媽也後悔的捶大腿:“我也是買少了啊,我買的最少啊!虧了虧了!”

她買回來的時候他家李廚子還埋怨她這麽多幹啥,自家也不是沒有雞,後來一見着大小兒就不吭聲了。當時她也沒在意,現在想想啊,他家那個雞賊老頭子肯定是知道這個是不虧。

趙桂花:“這做買賣的也沒有做一次就再也不來的,肯定還能再來的,羅小荷還跟我說下一次再有這種好事兒,給他們家帶三百個。”

王大媽:“……”

她感嘆:“他家這買的也太多了。”

趙桂花:“他家不養雞啊。再說這個個頭大,合适啊。一個都好頂上一個半了,你說值不值。”

“那倒是。”

周大媽:“那家夥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賣貨,竟然不分一分,這麽大的便宜就讓咱們占了,不過嘿嘿,這樣的買賣人再來多少個我們都不吃虧。”

她是巴不得這種買賣人多一點呢。

趙桂花:“那還好說了?”

幾個人正在說話,就聽到有人急促的腳步聲,嗯,又是急促的腳步聲。

王自珍從隔壁院兒過來,氣喘籲籲:“我就猜到你們都在這裏,上次那個賣雞蛋的又來了。”

大家眼睛一亮,哎呦哎呦,這人可真不禁念叨啊,這才幾天啊,這人竟然又來了?

“走走,去看看。”

趙桂花看向了王大媽,王大媽果斷:“我去叫李芳過來看孩子。”

李芳,萬能小保姆。

李方一到,大家就匆匆出門,趙桂花:“你說怎麽還有這樣的好事兒。”

大家紛紛笑了出來,這次又是上次那個驢車男,這一次他的驢車是停在他們胡同裏。他身邊還跟了一個五十來歲老大娘,老大娘長得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個憨厚的莊稼人。

這一次車上有六筐雞蛋,還有好幾筐魚,比雞蛋多。王自珍挺着大肚子超級得意的,她說:“我從廁所裏一出來就看到他們的驢車了,這個大叔我是認識的,上次就是他來賣東西,我一看就曉得他又是來賣東西,就趕緊去叫你們了。”

趙桂花:“還是你動作快,不過你這月份也不小了,現在下雪路滑,你也悠着點啊。”

王自珍:“我曉得的。”

這時周大媽已經開始問價錢了,一聽跟上次一個價錢,大家喜出望外,趙桂花:“那這魚呢?魚怎麽賣?”

慈眉善目老大娘笑着說:“我們這魚是剛從河裏釣上來的,可新鮮着,兩塊錢一條,随便挑。”

趙桂花打眼兒一看過去,就曉得,兩個字兒:很值!

真的很值得啊!

先別說副食品商店多少錢,就說這個随便挑,就很值了。這個頭是真不小。

趙桂花:“我們多買點,能再便宜點嗎?”

老大媽露出笑容,說:“你們要是買十條,我饒你們一條。”

趙桂花:“那我肯定要十條了。”

現在副食品商店也是要兩塊的,但是個頭兒可不如這個,趙桂花都不用挑,直接看最上面這條魚,就這個都有副食品商店賣的一個半大了。

幾個人都嗖嗖的,既然是随便挑,那誰不條大個兒的。

趙桂花果斷的挑了十一條,個頂個兒都抵着副食品商店的一個半,其他人也沒吃虧,大家挑的都是大個兒的,誰讓他們是來的最早的呢。這不是就趕了好處了。

趙桂花小跑兒回家,很快又挑雞蛋,羅小荷既然求上了她,這個忙她肯定也幫的。

幾個人買的熱火朝天,很快又有人加入進來。

趙桂花挑好了雞蛋,就聽車上那個老大娘正在說話:“俺們村裏都叫我水花嬸子,你們方便也這麽叫我,這是我兒松鼠。”

趙桂花楞了一下,随即很快的繼續,她挑完了給錢,見水花嬸子還在跟人唠嗑,在他這種事兒可不好聚堆兒,買完了是要趕緊走人的,他們這一批倒是很快都買完了往家走。

王自珍沒忍住又買了五十個雞蛋,同樣的也買了十條魚。

而其他人也是一樣,幾個人每家都是打底兒十條。畢竟買十送一啊。幾個人喜氣洋洋的進了院子,就見銀來站在門口,他看着王大媽,說:“王大媽,我我我、我也想買點。”

他似乎有點緊張,但是還是說:“我媽說,以後、以後遇到這樣的事兒,讓我也買點。”

這個是不假的,上一次他們幾個買了合适的雞蛋,院子裏的人都是知道的,王香秀要上班,自然是遇不到這樣的好事兒,但是銀來天天在家,她倒是也把這事兒交給了兒子。

銀來自從受傷就不怎麽跟院子裏的人來往了,因此緊張的很,說話都結巴。

但是他記得他媽說,可以找王大媽,王大媽是管院兒,會幫忙的,正因此,銀來不斷的給自己打氣,這才走了出來。王大媽也是愣了一下,随即說:“也行,你來看,這個魚是買十送一,這個雞蛋是三分,你要買多少?”

王大媽肯定不會跟一個小孩子計較,雖然他們家以前确實有點不着調,但是這一年倒是也安安分分的。沒有了金來牽頭,銀來和銅來都正常了很多。

他們小一些,遇到事情比較容易改過來。

但是金來到底是有點大了,反倒是不容易改正。接連兩次偷東西,還在少管所受教育呢。

王大媽:“我是建議你家買十條的,因為多送一條合适的。”

銀來不敢擡頭看人,說:“聽你們的。”

“那雞蛋呢?你要多少?”

銀來曉得他們都買了很多,說:“五、五十個吧……”

“行,走,你跟我一起去,錢夠嗎?”

“我有十塊。”

這是他媽留下的。

王大媽:“那不夠,魚就二十了,你要是确定要買,我借給你,你得還啊。”

銀來趕緊點頭。

趙桂花把東西放下了,說:“我跟你們一起去。”

王大媽和趙桂花領着銀來又殺過去,兩個老太太的殺傷力可是不小,很快的就給銀來挑了十條大魚,別看魚很合适,但是一般人也不舍得買,所以賣的不快。

除了他們這些人,其他人頂多是買一條半條的。

其實啊,要不是趙桂花瞬間買十條,王大媽周大媽幾個人還真是不至于一下子就買十條,他們完全是被趙桂花帶動的,總是覺得這老娘們不會吃虧。

跟着學沒有錯。

水花嬸子看着銀來,眉眼都是笑容,說:“這小子看着真是虎頭虎腦的,這小臉兒白白淨淨的瞅着就是個健康娃兒……”

還沒等說完,就看銀來咳嗽的天崩地裂,像是下一刻就要嘎嘣過去。

她:“……”

王大媽嘆息一聲,說:“銀來你快回家吧,這溫差大你不舒服就先回家。”

“沒、沒事……”

“別瞎逞強。”

趙桂花:“行了,一起走吧,這不是挑好了?”

他們算完了趕緊領着銀來回家。

兩個人給銀來送回家,銀來就要拿錢,王大媽:“別給我了,等你媽回來一起給,這個雞蛋是三分,魚是兩塊,你記得跟你媽說。”

銀來趕緊點頭。

“你這屋裏可挺冷的。”王大媽随口說了一句。

銀來:“我,我沒燒炕,省一點。”

趙桂花沉默了一下,再看銀來有點怕人的瑟縮樣子,說:“你要是怕冷,就來我家。大家都在我家唠嗑,倒是也熱鬧。”

銀來一愣,沒想到趙桂花這麽和氣,他猶豫了一下,再看趙桂花,點頭:“好。”

又想了想,說:“謝謝趙奶奶。”

趙桂花:“沒事兒。”

如果銀來還是個不懂事兒的小孩兒,趙桂花才不會發好心,但是現在看一看他的狀态,趙桂花覺得自己發點好心真是沒什麽,做人不就是這樣。

銀來繃着自己的針線笸籮,打入了老大媽的隊伍。

李芳看到銀來都跟過來了,驚訝的挑了挑眉,不過也沒說什麽,好在趙桂花這個屋子是個炕,大家都湊在這邊,倒是夠。而且人多反而顯得屋子裏有熱乎氣兒。

銀來坐在椅子上,正好把笸籮放在一旁的小櫃子上,他挨個叫了人,叫完了滿臉通紅。

這別人還沒咋地,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趙桂花心道這小子上輩子他娘的可是敢搶劫的,這輩子竟然像是一個小白菜,不得不說人的童年真的會對人的一生影響很大。不過想一想就覺得銀來這小子雖然虎,但是确實是他們蘇家三兄弟裏最容易改正的。

上輩子金來坐牢就跟走城門一樣,進去出來出來進去的,反正就是偷,老婆孩子都扔給蘇大媽和王香秀養。銅來就是年輕自己陪富婆,年紀大了就哄戀愛腦小姑娘養他,一直靠着女人賺錢。

倒是銀來因為搶劫傷人坐牢,出來之後認真改好了,腳踏實地起來。

所以現在他因為讓豬給踩了徹徹底底“教育”改好,趙桂花是相信的。

趙桂花看着銀來的樣子,也沒更多關注他,反而是說:“你們覺不覺得,今天來賣東西那兩個人怪怪的?”

周大媽不以為意:“哪裏怪?我覺得挺正常的啊,你便宜買了人家的東西,還要說人家怪啊。這不好把?”

趙桂花白她一眼,說:“真是人蠢都是能看出來的,她不怪嗎?”

何蘭點頭:“怪。”

周大媽一看有人附和趙桂花,不服氣了,說:“你咋還拍趙桂花的馬屁呢?人家說怪,你也說怪,那你說,哪兒怪了?”

何蘭不是拍馬屁,她是真的這麽想的,她認真的說:“真的怪,她介紹自己了。”

別說是投機倒把,就連她都不敢随随便便的介紹自己,生怕被人認出來。

“哎?”

周大媽疑惑:“介紹自己怎麽了?”

王大媽這個時候反應過來:“對啊,他介紹自己幹什麽啊?!她一個投機倒把的,都該是生怕被人知道是誰,她咋還自己介紹自己呢?”

“就是啊!”趙桂花也是覺得這個地方奇奇怪怪的。

這時王自珍也湊在他們家,她也說:“我也覺得奇怪,剛才沒反應過來,現在你們一說,我就覺得奇怪了。咱們買的這個魚,也太便宜了啊。”

關于這一點,別人都沒有她有說服力的。

她說:“你們也知道我跟我男人經常一起去釣魚的,其實河邊就有些人偷偷把魚換出去的,說是換,其實就是賣。就這麽大個兒的魚,在河邊換掉都得三塊錢了。他賣還賣兩塊錢,自己不掙錢嗎?總不能這些魚都是他們家自己釣的吧?就算是自己釣的,兩塊也不太可能啊。那我可不信。”

他們這個魚,跟副食品商店一比,就跟爸爸和兒子一樣。

這麽大的個頭兒的,如果直接在河堤買,三塊錢都未必能下來。

要知道,副食品商店是定量的,一般黑市兒都比副食品商店要貴一點的。那跟副食品商店一樣大小的魚,黑市兒都得加五毛,更不要說這種了。

投機倒把承擔這麽大風險,便宜賣,那還不奇怪?

趙桂花:“你看,大家都覺得奇怪吧?”

周大媽:“你們這一說。好像也有道理,那她為啥賣這麽便宜啊?來路不正?”

趙桂花:“不曉得,有可能。我也摸不準,就是覺得不太對。”

反正是覺得不對勁兒,但是為什麽不對勁兒,趙桂花還真是沒琢磨明白,可是以她警惕的雷達來看,這絕對是有點不對勁兒的。

“咱們得留心着點。”

她又說:“而且他們來的還真是挺頻繁的,一般來說,這種走街串巷的投機倒把,不是應該更加小心,不太會頻繁的來同一個地方嗎?這才幾天啊,都來兩次了。”

王大媽:“要不要跟街道那邊說一下?”

趙桂花:“咱們在觀察觀察吧。貿然的去說,如果沒事兒不是冤枉人了?”

“那倒是也對。”

“等看他們再來不來吧。”

“成,我覺得這樣可以。”

這時周大媽倒是咯咯咯的笑了出來,十分的得意,說:“這麽看的話,他如果再來,我們還是得多買點啊,因為他們賣東西就是比別人合适啊,如果真是有問題被抓了,我們以後可就占不到這個便宜了,所以現在是能占便宜就多占點。”

“那倒也是。”

周大媽:“不行,我得再出去買幾條大魚,一旦以後不來呢。”

她嗖嗖的,又竄出去了,走到門口才想起孩子,回頭說:“再給我照顧照顧七斤啊。”

小七斤根本就沒管他奶,跟着小晴晴咿咿呀呀。

奶奶走沒走,不知道啊!

王自珍:“那我也再去看看。”

趙桂花笑着說:“你們夫妻都能釣魚,你還去?”

王自珍點頭:“不吃虧。”

她扶着腰出門,銀來猶豫了一下,問:“我應不應該再買點?”

趙桂花:“你就別買了,我們這些人買的不少了,也挑了一圈了,剩下的沒有那麽大了。再說,你家人也不多,不用買那麽多。他們都是有走動人家的,買了也不是全自家吃,估摸着也有過年當年禮送出去的,你們不一樣的,用不上。”

銀來趕緊點頭。

銀來在趙桂花家混了一小天兒,傍晚銅來放學,他才回家。

王香秀下班回家一看,整個人都驚呆了,她跟銀來這樣的小孩兒不一樣,銀來是小孩子,不當家不懂這些,她操持家裏的吃喝用,當然清楚這東西買的十分合适。

銀來:“媽,這是我今天跟着王奶奶還有趙奶奶他們買的,你看合适嗎?”

王香秀點頭如搗蒜:“合适,當然合适了。二十塊錢十一條大魚,再也沒有這麽合适的了。雞蛋也好。”

雖然這十一條大魚是多了點,但是價錢合适,冬天裏也壞不了,這都能存得住的,完全可以慢慢吃。就連雞蛋都讓她咋舌,說:“這個頭兒是大啊。”

怪不得他們上一次都說合适呢。

王香秀現在是看出來了,這整天在家的人,保不齊還真是能撿到什麽漏兒,她上班就不行了。好在她兒子能幹啊。王香秀花樣兒表揚了銀來,銀來高興的直冒鼻涕泡。

不過銀來也把趙桂花他們的猜測跟他媽說了,王香秀:“他們懷疑那兩個人有問題?”

銀來點頭:“趙奶奶他們都是這麽說的。”

王香秀想了想,說:“那媽給家裏留個三十塊錢,以後他們買什麽,你也買,別怕花錢,估計這便宜占不長遠。”

銀來:“哦。”

王香秀拎着小錢包去後院兒還錢,雖然花了錢的,但是心情舒适不錯。

他們大院兒因為買到了便宜貨,心情都是很不錯的,但是也有的人不是這樣的。那就是今天來賣東西的二位了。這就是那個自稱水花嬸兒還有松鼠的。

他們賣完了東西很快的離開。并沒有走遠,反而是進了城郊一個大院兒。

要不說這胡同裏的老太太們都火眼金睛厲害呢,他們還真是一點也沒猜錯,這兩個人,确實有點問題的。兩個人趕着驢車回到大院兒,跟其他幾個人聚集在一起。

這個屋子裏看起來是一家子,水花嬸子這個老太太,還有一個中年婦女,一個年輕的小媳婦兒,以及兩個爺們,還有兩個半大小子。一共七個人。

他們也就是一家子,水花嬸子是婆婆,兩個爺們是她的兒子,那個中年婦女就是水花嬸子的大兒媳婦兒,兩個半大小子都是她的兒子,他們是一家四口。那個年輕小媳婦兒是水花嬸子的二兒媳,現在還沒生孩子。

他們一家子自然不是叫什麽水花嬸子松鼠的,不過出門在外,這是他們的化名兒,就算是在家也是這麽用着的。這是為了習慣,避免出去的時候不小心說漏嘴。

兩個人一回來,大兒媳婦兒就迎了上來,她趕緊上前招呼自家男人和婆婆進門,說道:“大冷天的,我給你們溫了雞蛋水。”

水花嬸子沒有了在外面的慈祥面孔,她的憨厚可都是裝出來的,實際上一點也不是這樣的。她就是憑借一副長相上的優勢掙錢呢。她拿出了老太太的架勢,坐在正位上,低頭喝了一口雞蛋水,說:“這個天兒,這是冷死個人。”

大兒媳婦問:“娘,那都賣光了?”

老太太點頭:“賣光了。”

大兒媳婦兒心疼的倒吸一口氣,一旁的小兒媳婦兒更是驚呼:“這賣光了不是就虧錢了?”

他們自己可沒有這些東西,都是收上來的貨,他們又這麽平價賣,那不是賣的越多賠的越多?畢竟這收上來的價格不一樣,有的可是更貴一點的。

想到這裏,她心疼的說:“咱們該是漲漲價的。”

“糊塗!”

老太太把飯碗往桌上一砸,看向家裏幾個小輩兒,說:“你們真是沒有我一分的智慧,愚蠢,實在是愚蠢,你們不想一想,如果不便宜點賣,我們能得到他們的好感嗎?”

小兒媳婦兒小聲說:“那我們賣的便宜,就能得到他們的好感?”

水花嬸子蹙眉,說:“老大媳婦兒,你來說。我為什麽要賣便宜一點。”

老大媳婦兒:“咱們賣的便宜一點,大家都很歡迎我們去,我們去的多了,一來二去的跟這些人都臉熟了,他們就不會防備我們了。要是我們直接就去那邊,那邊都是家屬院兒,互相之間都是認識的,那些小腳老太太眼睛賊着呢,我們一過去就能被盯住,根本別想幹什麽。但是我們現在總是去賣東西,跟他們熟悉了,他們就不會防備我們。以後我們再去,就不至于被留意到。”

水花嬸子:“對喽,還是老大媳婦兒聰明。”

大房的幾個人與有榮焉的得意。

年輕媳婦兒咬咬唇,有幾分不懂,繼續問:“那既然這樣,我們可以更便宜啊,為啥是現在這個價格?”

水花嬸子是很樂意給新嫁過來的兒媳婦兒解惑的,這也是培養她的成長,她語重心長:“你賣的太便宜,人家是會懷疑你有問題的。到時候再一上報,盯上我們怎麽辦?我們的東西,不管是進了什麽,都要卡着副食品商店一樣的價格,這樣大家既覺得合适,又不覺得很誇張,他們可以占便宜,又不會覺得不對勁兒,我們就能慢慢的混進去了。”

“娘,我懂了。”

水花嬸子繼續說:“再說,我們每次都賣的多,推着驢車過去,大框小框的,他們習慣了,以後也不會覺得有不對,到時候我們偷了孩子,全都放在筐裏運走,一時半會兒他們反應不過來的。他們絕對想不到,我們會把孩子都藏在筐裏。”

這個老太太得意起來,她說:“你們也別覺得現在虧了錢,這都是成本,我們有成本,才能更加保障自己,到時候拐一批男孩子賣了,這多少錢回不來?你們還在意今天虧得這幾個錢?”

誰能想得到,這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竟然是個拐子。

而事實上,做拐子的還真是沒有那種看起來特別兇神惡煞的,這樣的一下子就會讓人提高警惕,哪裏拐的來什麽人,一般都是看起來很無害的。這樣的人才是容易下手呢。

像是這個化名水花嬸子的,她就是這樣的,看起來是很不錯的一個老太太,但是實際上……那也只有本人知道她心裏是多麽的龌蹉了。

“這幹咱們這一行,那是提着腦袋幹活兒,所以啊,是一點的都不能大意的。我們現在花了錢,但是對自己是個保障啊。不然你怎麽去踩點?只有這樣踩點才是最安全的。而且對後續也有幫助,我們不能大意的。你要是大意了,那麽被抓到保不齊要被那些人打死。不被打死進去了也沒個好兒,這人販子啊,強-奸-犯啊,就算是進去了都是人人憎恨,挨欺負的。你爹當年進去,人家聽說他是個拐子,見天兒的揍他,這後來到底是扛不住了,人最後就沒了。媽的,都是做壞人,他們憑什麽覺得自己比我們高尚。”

“就是!”

水花嬸子:“所以我們現在多搞點小動作,也是為了安全。”

“娘,我們懂的。”

水花嬸子:“咱們這一批,弄個十來個孩子,這可就發了。”

“娘,你說這蘇金來信得過嗎?他說的有準兒嗎?”這是他家老二問的。

這麽一問,那半大小子就跳出來了:“二叔,你咋還不相信我的能力?我可是從小就在這一行了,就蘇金來那個蠢貨,我套一套話,他就什麽都說了,他又不知道我們是想做拐子拐人。他把我當兄弟的,他幹啥要騙我?我都問清楚了,他家有個小弟弟,今年也就七八歲,正是适合賣掉的。他們院子裏還有好多個小嬰兒呢。趕巧兒是差不多時間生的,不過只有兩個是男娃兒,一個是什麽莊家的,一個是周家的,我都記得清楚呢。還有一個叫李廚子家的,他家有兩個十來歲的男娃兒。還有,還有隔壁院子……”

那一片兒的男孩兒,他可是都打聽的清清楚楚。

他是因為偷吃的進的少管所,趕巧兒也是遇到了蘇金來。這個小子是大賊,也是偷財物進來的,他們混在一起玩了兩個月也是很熟悉了。他不像是蘇金來要在裏面待那麽久,事兒不大,可以早早出來的,正好把自己在少管所接觸的這些人的家庭情況一說,不得不說,還是蘇金來他們那一片兒小孩子多,他們家這不是就多了渠道?

“我都打聽的真真兒的!蘇金來不會撒謊的!”

“我也沒說他撒謊,但是咱不是為了穩妥嗎?”

水花嬸子伸手制止了大家的話,說:“我大孫子說得對,蘇金來說的他們那一片兒的情況确實沒有錯。”

他們賣東西的同時也不着痕跡的打聽了不少,基本對的上。

松鼠:“媽。對的上是對的上,但是這十來歲的男孩子,真是有點大了。你說能行嗎?”

水花嬸子:“那有什麽不行的?這大一點的往山裏的村裏賣,正好不用這麽養就有兒子頂門立戶還能幹農活兒,不會介意孩子大。這小一點不懂事兒賣給城裏好一點的人家,他們這樣的一般都要求孩子不記事兒,把自己當親爹媽。我這都琢磨的好好了。不過你們可得記住,咱們不要閨女,小女娃兒賣不出去。”

“這個我們懂的。”

“這要女人也是要成年的,小女娃兒可不行。”

現在自家都吃不飽,不養女娃兒。但是吧……“娘,你說要是有好看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咱們下不下手?”

水花嬸子一笑,說:“當然下手!”

她說:“那山裏的單身漢老光棍最喜歡了。”

這個可值錢的。

她說:“要是要,但是咱們先拐孩子,主要還是要孩子,這個好帶走。”

“我們懂的。”

這一家子都是幹慣了這個的。

水花嬸子微微一笑,說:“我們年前多去幾次,混熟了之後,大年三十兒行動!”

“啊這……這日子?”

水花嬸子嚴肅:“就是這個日子最好,大過年的街上都是放炮的,孩子要是掙紮喊兩聲都能被鞭炮聲壓住,別人聽不見。而且,過年孩子都在街上玩兒,人多,我們可以多選小一點的,好拿捏。”

“您老精明!”

人販子水花嬸子呵呵呵呵起來,十分得意。

然而,她能如願嗎?

很難說啊!

165、拐子

“來了來了, 你們快出來,又來了。”

最近院子裏的人花錢可不少,不過家家戶戶可沒有心疼,那是越花錢越高興, 已經有過年的氛圍了。別看現在不允許投機倒把, 但是偷偷摸摸走街串巷賣東西的, 那可是真真兒不少。

畢竟快要過年了, 誰家不想過個好年呢。供銷社還有副食品商店買什麽都要票,黑市兒還有這樣偷摸着賣東西的, 就是大家的首選了。

“快一點。”

趙桂花很快的出來, 一聽這話就曉得,這是水花嬸子來了。

水花嬸子最近可是這一片兒最受歡迎的人, 她來的很頻繁, 基本上都有些肉蛋, 那是相當不錯的。趙桂花反正是每次都要買一些東西的。

這不,一聽到院子裏有人招呼,趙桂花立刻就把孩子交給明美。

明美正好是回來奶孩子的,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個事兒, 家裏買了好幾次了, 不過都是平常日子過來。沒有趕上周末,他們這些上班的人自然是沒見過的。

不過今天倒是也很趕巧兒了, 她跟着探頭探腦,說:“我也想出去看看。”

這要是這樣, 趙桂花就有數兒了, 她說:“那你把孩子抱李芳那裏。”

明美:“行。”

她火速給孩子交給李芳, 這才跟着趙桂花出來, 出來的時候正好遇到何蘭, 三個人一起往外走。驢車就停在巷子口,正好在廁所旁邊,遮擋住了大馬路上的視線,驢車上坐着一個老太太,她身邊還有兩個男人,堪稱哼哈二将。

據說這是她的兒子。

老大松鼠老二山貓。

三個人過來的時候周大媽已經在了,周大媽回頭一見是趙桂花,趕緊擺手:“快來。”

趙桂花:“今天有什麽好東西?”

水花嬸子眉眼都是笑容,說:“今天可是好東西,是老母雞,你瞅瞅,全是實實在在的大肥雞,那炖個湯什麽的最好不過了。”

她說話的同時,眼睛卻落在了明美的身上,上下掃了一眼,很快的別開視線,倒是她的二兒子山貓盯着明美不放,眼睛都要黏在她的身上了。

明美是長得好看的,不是現在流行的那種富态濃眉大眼的好看,但是卻一張鵝蛋臉,嬌嬌俏俏,這不算是主流審美,但是任誰也不能昧着良心說一聲不好看。

山貓的視線十分的明顯,明美微微蹙眉,察覺到明美的不樂意,水花嬸子立刻掐了兒子一下,随即瞪了他一眼,山貓趕緊回頭,呵呵一聲。

明美盯着他看了一下,随即又看了水花嬸子和她的大兒子。

這兩個都不像是那個年輕男人那麽放肆,都是掃了一眼就別開視線了,可是他們盯着看還是讓明美感覺到了惡意。有時候可別小看第六感這個東西,女人的第六感可是很準的,當然現在沒有第六感這個說法,但是明美是覺得不舒服的。

不過她倒是沒說什麽,只是跟在了趙桂花的身邊,趙桂花:“這老母雞怎麽賣?”

“兩塊五,跟副食品商店一個價錢。”

副食品商店的老母雞也不是全都一個價錢,兩塊錢的時候居多,不過最近是兩塊五了。既然副食品商店是這個價錢,水花嬸子他們自然也賣兩塊五,但是這邊卻是可以随便挑的。

副食品商店可不行,人家給你什麽你就的要什麽,你還想挑?你咋不上天呢?

至于說為啥一條魚是兩塊錢,一只老母雞便宜的時候也是兩塊錢,為啥是一樣的,這個自然不用多說了,那主要是看大小的。你要是巴掌大的小魚敢要兩塊,遇到那暴脾氣的就能抽死你。

主要還是一個重點:大!

大魚才是兩塊呢。

老母雞也是一樣,這肥和不肥,也是有差距的。

趙桂花聽了價錢不意外,點點頭說:“我看看。”

她仔細的挑選了起來。別看這車上幾筐都是老母雞,但是大小真是不一樣的,有的就比較幹瘦,有的則是一看就肥肥大大的。偏是,這樣的老母雞竟然還都是一個價錢。

倒是不知道這個水花嬸子是會做生意還是不會做生意了。

趙桂花可不相信走街串巷的搞這麽大不會做生意,她是越發的覺得這人有貓膩,但是有貓膩歸有貓膩,既然送上門的便宜了,她不能不占的。

“我要兩只,大姐,你看我們也是老主顧了,能優惠點麽?”

水花嬸子猶豫了一下,不過很快的,點頭說:“成,我看你也是總是來買,你們買十只雞,我送一只。”

“啊這,你這就不實在了,誰家能買這麽多雞啊,再說這要是讓人知道我們家裏有這麽多再告我們一下,那不是吃虧了?”周大媽反駁出來。

倒是趙桂花說:“買十送一,倒是也可以,咱們可以一起買啊。”

她說:“我們一起一共買十一只老母雞,然後給十只的錢,再按照十一只平分算錢呗。”

周大媽:“也對哈。”

趙桂花:“我家過年得要兩只,我還得準備一只給我親家,我家要三只。”

周大媽嘴角抽搐,說:“你家兩個親家,你送一個?”

趙桂花很是理所當然,說:“我這個人禮尚往來,明家給我送東西,我自然也得回禮。但是我大兒媳婦兒他們家,他們家是屬貔恘的,幹吃不拉,他們家占便宜行。別指望他們回禮,我也不會給他們這個臉面,我有錢沒地兒花了?給他們送東西。他們可別想。”

周大媽:“你不怕你家老大媳婦兒不樂意。”

趙桂花:“我怕她?不樂意就滾蛋,我也沒指望他們。他們還指望我們補貼呢,不給我老老實實做孫子,我還不管她了呢。”

周大媽:“……”

趙桂花現在是越來越嚣張了啊,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假酒了。

她說:“那我家也得要三只,我家也留着兩只過年,一只送到親家那裏。”

姜家是死不待見周老太的,這也是正常的,她這麽算計姜蘆她爸,姜蘆他家哪裏能看得上她?那是恨不能她立刻埋墳頭呢。但是姜蘆跟娘家總是有走動的。所以周大媽還是得給備下。

何蘭:“我家也要兩只。”

這時王自珍也出來了,舉手:“三只三只。”

大家現場就計算起來了,這一算,竟然還多了。

趙桂花:“我再問問,咱們湊二十只,兒媳婦兒你去院裏喊人,我跟周大媽在這裏挑二十二只。”

明美:“好嘞。”

水花嬸子:“……”

他們還想多賣一會兒,然後再這裏跟大家多唠唠嗑,才能踩點,但是沒想到這一幫人就跟那猛虎下山一樣,一看到她來賣東西,就瘋狂買,所以這到底是有多少錢啊!

這麽花,真是嘚瑟啊!

這城裏的工人,真的這麽掙錢嗎?以前他們也不是沒見過工人,還是說這大國企就是跟小廠子不一樣?水花嬸子只覺得腦殼子疼。明美飛快的回家往大院兒跑。

山貓又看向了她,他看着明美的背影,只覺得這妞兒真好看啊。

他垂涎的看着明美,明美此時已經跑到院子門口了,她感覺到了有人看她的視線,回頭一看,就見那個男人呲個黃牙看着她笑。雖說這家夥一副憨厚的長相,但是明美可不覺得長的憨厚人就憨厚。

她心中十分的不喜,不過還是正事兒要緊。

王大媽這時已經要往外走了,她說:“我家也是三只。”

雖說女婿是上門的,但是也不能全然當做沒親戚啊。他家這點上還是做的可以的。倆人站在院子裏說話,羅小荷推門出來:“是有來賣老母雞的?”

明美:“對啊對啊。”

羅小荷:“我家也要三只。”

這要是平常,想要湊齊十一只都挺難的,但是現在二十二只都很容易了。畢竟,這可是過年,誰家過年不吃點好的?更不要說,他們可都是工人家庭。

機械廠又是大國企,那是吊打大部分的普通人的。

就連銀來都出來了,捂得嚴嚴實實,說:“我家要兩只。”

隋嬸子:“還有我。”

趙桂花和周大媽都是過日子的老手兒,又有王大媽緊趕着去幫忙,他們很快的把肥的都挑走了。水花嬸子他們一共也就五十來只雞,這下子就讓趙桂花他們挑走了将近一半兒。

水花嬸子:“……”

趙桂花他們很快的回去分了分,趙桂花:“一共是二十二只,雖然賣是兩塊五,但是因為有兩只是送的,這麽平均下來……”

她就差扒拉手指頭了,明美立刻:“一只雞兩塊兩毛七,但是總數差六分錢,剛才是咱家交的錢,也就是咱家虧六分。”

明美算的很快。

趙桂花:“你們一共差我六分錢,扣掉我是七家,一家給我一分錢,沒問題吧?我多賺你們一分錢。不過我也不白拿一分錢,這一分錢交給王大媽,到時候全院子交衛生費的時候,可以平攤給大家。”

“行。這個沒問題。”

別看才一分錢,但是現在一個月工資就三十來塊錢,一分錢都是很重要的。趙桂花這樣做是沒毛病的,大家分了雞,一個個都格外的高興,王大媽說:“這老母雞,有七八斤了吧?”

“有了。”

“這可真不錯,前幾天我們單位的人買的老母雞,才四斤呢。也是兩塊五。”

明美覺得,這個老母雞你要四塊,都是可以的。

趙桂花也是點頭。

明美:“那可真是占便宜。”

“誰說不是呢?”

他們是真的好合适的。

要不說,他們非常期待水花嬸子呢,就因為他們家賣東西雖然價錢上沒有便宜很多,但是因為東西好,所以這就相當于占大便宜,就說這個老母雞,要是實實在在算起來,幾乎相當于半價了。

因為它肥啊。

不過越是合适,他們越覺得不對勁兒。

那個水花嬸子看着伶俐的很,又不是大傻子的樣子,幹啥要賣的這麽便宜呢。就很讓人費解。趙桂花他們該買是要買的,這個便宜不能不占啊。

但是買也不能影響他們懷疑這個事兒啊。

趙桂花:“我出去看看熱鬧,正好也唠唠嗑。”

明美:“我也覺得他們不是好人,那幾個人看人的眼神兒真是讓人不舒服。”

何蘭驚呼:“你也這麽覺得?他們每次看我,我都覺得特別不舒服。我就覺得他們看人直勾勾的,帶着審視,像是看貨物一樣。”

明美點頭:“對對對,就是這種感覺。”

趙桂花皺起眉,說:“你們都別出去了。”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說:“何蘭是真的別出去,至于我……我難道還怕他們?”

趙桂花一梗,頓時點頭,說:“那倒也是。”

他們要是真的不懷好意,就不知道到底是誰收拾誰了。

趙桂花:“那你跟我一起出去。”

明美立刻撸袖子:“走!”

王大媽:“別別別,明美你也別一副要去打架的樣子。你這樣我看着還怪害怕的。”

她說:“這別是一言不合打起來,我跟着去看看吧。”

趙桂花:“我都行。”

他們兩個老太太立刻一起出去,明美這才反應過來:“羅阿姨,你怎麽在家啊?”

羅小荷:“我現在不上班了。”

她說:“我這不是一直在圖書館做臨時工?雖說不是正式的,但是也到了年紀了,那邊領導找我談話,希望我能離職,給年輕人讓讓位置。我本來就不是正式的,其實就相當于勸退了。”

羅小荷在那邊做了許多年臨時工,但是一直沒有位置給她,那邊正式工的職位更少,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自然要傳給自家人,就算是想買都沒有的。

現在年輕人多,她這樣歲數大的自然是被勸退。

其實現在他們單位像是他這個歲數的真的幾乎沒有,怎麽說呢,誰家都不止一個孩子,而他們這個年紀都面臨孩子下鄉。當爹媽的幾乎都是把工作讓給孩子。讓孩子避免下鄉,也正是因此,現在十分年輕化,她也算是格格不入了。

如果還是以前的生活,羅小荷肯定是會覺得很難,但是大概是因為現在有個倚靠吧,雖然她離開了圖書館,倒是沒有太過難受。少掙錢了是不假,但是藍四海開導她,她還是聽得進去的。她操勞了一輩子,也該好好休息一下,再說,家裏活兒也不少,她在家也沒啥,羅小荷是能聽進去藍四海的話的。

因此情緒倒是沒有太大的起伏。

她說:“其實那邊領導早就有這個想法了,也算是讓我幹完一整年,我是十二月末正式交接的。”

明美:“那也行,在家裏好好休息一下。”

羅小荷看明美沒有不高興,心情也好起來。

她跟藍四海這樣的半路夫妻,其實也很怕人家的兒女小輩兒不高興,畢竟她不上班了,就相當于藍四海養家。不過他們家倒是跟一般人家不太一樣。羅小荷心情又舒暢了一點。

“往後我也不上班了,以後可得跟着你婆婆混了。”

明美笑着說:“那您可得多跟我婆婆學一學,她很厲害的。”

羅小荷也笑了起來。

明美這頭兒抄着手在大院兒裏閑話家常,就見那個山貓在門口探頭探腦,明美立刻蹙眉,呵斥:“你看什麽!”

山貓其實是過來踩點的,他做慣了這種事兒,本來該是悄麽悄的到處看,但是沒想到一下子就被發現了。他立刻說:“哎,我就是過來想要一口水喝。”

他笑着看着明美,十分的垂涎。

明美:“你怎麽賊頭賊腦的。”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山貓,覺得這人真不像是什麽好人,山貓嘿嘿笑了一聲,明美:“我們水龍頭都在院子裏,你自己找個碗接水吧。”

山貓盯着明美壞笑:“哎呀,我這沒拿……不如你給我找一個碗吧?”

明美正要發火,周大媽就呸了一聲,說:“哪裏來的小兔崽子,嬉皮笑臉個屁啊。你還跑到我們這兒來嬉皮笑臉,你以為自己是誰啊!真是不知所謂,我看你就是欠揍了。怎麽的?還以為我們這邊是好欺負的是吧?也不好好的打聽打聽,我們這裏是一般的地方?還敢在這裏撒野。”

周大媽一叫喚,山貓立刻驚醒起來,他是過來探聽虛實的,可不是過來打草驚蛇的。他趕緊說:“您別生氣啊,我不喝了還不成。”

說完了趕緊離開,他這人就是喜好女色,許多姑娘落在他們的手裏,都少不得被他嚯嚯,正是因為他這人改不掉自己的習慣,所以他媽一貫是不樂意帶他踩點的。

主要是這人習慣不好,容易被人懷疑。

這一次帶着他也是因為他們主要是奔着小孩兒來的,水花嬸子想着他們沖着小孩子來,總不至于他又犯了毛病,可是卻沒想到,遇見了明美。

明美是真的好看,屬于那種站在人堆兒裏,明顯比較出衆的。

這就讓山貓格外的垂涎。

不過周大媽這麽一聲爆喝,他也怕壞了事兒,趕緊離開。他回到驢車上,就見母雞已經賣的差不多了,他只道一聲晦氣。看向了水花嬸子,水花嬸子雖然沒聽到周大媽的呵斥,但是一看兒子這個垂頭喪氣夾着尾巴的樣子就曉得他八成是給自己惹麻煩了,趕緊說:“咱們也賣的差不多了,走吧。”

趙桂花立刻笑着說:“那你們下次來,叫我啊,我就在那邊四十四號院兒。”

水花嬸子熱情的說:“放心吧大妹子,下次過來就找你。”

她心裏十分得意,她最喜歡的就是這種貪小便宜的,貪小便宜吃大虧,這些人現在還不懂,但是以後一定是會懂了的。她看了一眼自己兒子,說:“走吧。”

一行人很快的離開。

驢車一走,水花嬸子立刻問:“你是怎麽回事兒?”

她盯着小兒子問:“你是不是給我闖禍了?”

山貓怏怏的,說:“我不過就是要點水喝,他們倒是兇得很。”

水花嬸子曉得自家兒子是個什麽樣,絕對不是他自己說的那麽無辜,她哼了一聲,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麽人,你肯定是看着人家長得好看,起了心思,我可跟你說,我們是做買賣的。什麽都沒有錢重要。你要是有錢,什麽樣的娘們沒有?但是如果你沒有錢,就什麽都沒有。你可別給我在裏面瞎搗亂。把你的壞習慣忍一忍。”

山貓垂頭喪氣的:“媽。你放心,我一定不給你搗亂。”

水花嬸子瞪了兒子一眼,說:“你要是給我惹事兒,我斷然不能饒了你。”

山貓:“我知道我知道。”

他正說着,就看到剛才看見的那個小媳婦兒騎着自行車在道對面,随即拐上了大路,他眼珠子一轉,說:“哎呦,我這肚子疼。”

水花嬸子:“懶驢上磨屎尿多,你到底幹什麽。”

山貓:“我去上個茅房,你們先回去。”

水花嬸子深深的看了兒子一眼,說:“你該是清楚我是個什麽性格。”

山貓:“媽你放心,我絕對不胡來。”

水花嬸子微微點頭:“你懂了就好,你要是給我惹事兒,我饒不了你。”

山貓立刻跳下驢車,眼看驢車走了,他再看向剛才小媳婦兒的方向,雖然沒見到人,但是卻趕緊追了上去,嘿嘿嘿。他可不怕被人發現,大不了到時候給人擄走。他自己舒服了之後還能賣了。這樣長得好的,怎麽都能賣上價錢的。

他很快的追了上去,應該是這個方向沒錯吧?

明美騎車回單位,一路飛馳,她這人別看瞅着是個軟乎乎的,但是性格其實還是挺沖的,就拿騎車來說,他這不是騎得快慢,而是飛的太低。

明美很快的騎車回到單位,剛到單位門口,就見關桂玲和姜保紅在單位不遠的巷子裏吵架。

明美:“呦吼。”

上次一次姜保紅打了甘桂玲一個耳光,關桂玲直接昏倒,當場小訛三十。

姜保紅手裏沒有錢,只能扣工資,接連三個月,一個月扣十塊錢給關桂玲,姜保紅現在恨關桂玲恨得是咬牙切齒。如果說這個世上她最恨誰,那麽當屬關桂玲無疑了。

現在姜保紅就連看都不看明美了,她現在是一心咬着關桂玲,簡直是恨不能咬死關桂玲,但是她完全不是關桂玲的對手。明美悄悄的摸過去,偷聽兩個人吵架。

關桂玲冷笑:“大冷的天,你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威脅我?姜保紅,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吧?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玩意兒,還以為自己多厲害呢?跑到我面前耀武揚威,你信不信,我讓你傾家蕩産。”

姜保紅:“好啊,你露出真面目了吧,我就知道你這個女人雖最惡毒的,原來你一開始就算計我,你跟我說,你是不是把我的自行車給賣了。”

關桂玲:“丢了就是丢了,那只怨你自己倒黴,管我什麽事兒?”

“你!”

她氣的不行,但是卻不敢打關桂玲,這要是碰她一下,那麽少不得又要賠償了。可是她真是忍不下這口氣。她叫罵:“你個賤人……”

明美眼看他們又吵起來,深深覺得這倆人也就這樣了,狗咬狗麽。

她撇撇嘴,直接騎車回單位,這個吵架不看也罷,就沒什麽新意啊。不過明美倒是不知道,她走了之後,這邊倒是來了新熱鬧了。山貓順着馬路找過來,不過因為耽誤了一會兒,明美騎車又快,愣是沒找到明美。

他沒找到明美,正東張西望呢,冷不丁也看到了正在吵架的姜保紅和關桂玲。

這兩個女人是不想人知道他們偷偷見面的,所以站在胡同裏。關桂玲背對着山貓,沖着姜保紅冷笑:“你這種女人,活該你過得不好,活該你什麽也沒有,我告訴你,我巴不得你打我,你碰我一下,我就讓你賠錢。現在別人都防備我的,我也只有你了,姜保紅,你不知道我多喜歡你的愚蠢……”

姜保紅氣的顫抖,她本來是告訴自己不能打關桂玲的,畢竟關桂玲身體不好,稍微碰她一下,就得搭錢,但是關桂玲實在是太氣人了。她真是忍不住了,立刻就舉起了巴掌,眼看一巴掌就要打在關桂玲的身上。

她這一巴掌還沒等呼上去,就被人抓住了手,山貓抓住了姜保紅的手,英雄救美。

他蹙眉:“你這個女人怎麽回事兒,怎麽在大庭廣衆之下欺負人?”

他回頭看向了關桂玲,說:“大妹子你別怕,有我呢。”

他看關桂玲的背影,倒是楚楚可憐,可是這一看面相,她臉色蠟黃,一臉病态,長得也不算是很出衆,一下子就有點意興闌珊。不過別看他意興闌珊,可也還是維護着關桂玲。

這種事兒對他來說就是摟草打兔子,當捎兒的事兒了。

這胡同裏又沒人注意,只要他英雄救美運用得當,就能把這個弱女子騙走。雖說這一次他們主要是想拐孩子,但是如果有這麽好的機會,他也不會放過這樣的小娘們。

他柔聲:“你別怕。”

關桂玲的臉色,黑了幾分。

她是巴不得姜保紅打她的,主要姜保紅碰了她,她就能再次坑錢了,畢竟,現在他們單位別人都防備她,她可以選擇的人很少,她想趁着自己現在身體還沒有太好,多訛幾個人。

等她養好了,就訛不上了啊。

可是怎麽也沒有想到,竟然跳出來這麽一個二百五,就這樣耽誤她的事兒。真是個該死的。

關桂玲看着這個男人,很不愉快,這個多管閑事兒的。

她不愉快,姜保紅也不愉快呢,自己想教訓教訓關桂玲這個小賤人,竟然還有人上來搗亂,他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就敢攔住她!

她姜保紅是什麽人,是讓人随便欺負的嗎?

她氣的直接就指着鼻子罵人:“你這狗東西,給我滾一邊兒去,這裏有你什麽事兒,還跟我在這裏裝英雄呢?你就是個狗熊!滾!”

山貓這些年跟着老娘幹着這個買賣,手裏有錢,哪裏受過這個氣,再看這個中年婦女,只覺得這人面相就刻薄,不是什麽好玩意兒。就這種人,賣都不好出手的。

這人竟然還敢對自己不善,山貓一下子就眯起了眼睛,死死的盯住了姜保紅。

姜保紅本來就一肚子火,只覺得這一年真是太不順了,她不敢打關桂玲那個病秧子,還不敢打這個多管閑事兒的小子?她唾沫橫飛,指着鼻子罵人。

山貓瞬間火大,直接一巴掌就甩了過去,直接打在了姜保紅的臉上。

男人的力氣總是比女人大多了的。姜保紅一下子就被打倒在地,瞬間懵了。

山貓:“你這娘們,欺負人還有理了是吧?”

他轉頭,柔聲跟關桂玲說:“你別怕,有我在呢。”

關桂玲:“……”

你他媽是誰!

我還想訛錢啊!

不過眼看這個人還很兇,關桂玲也不敢說什麽不好聽的,她還是很有眼力見兒的,立刻說:“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該這麽辦才好了。”

山貓:“沒事兒,有我。”

姜保紅一個耳光被打的眼冒金星,這個時候氣的要死,高聲:“好你個關桂玲,原來你也不是什麽正經人,把你的姘-頭都找來了。我告訴你,你就算是打我,我也不會饒了你。你等着吧,我會宣揚的人盡皆知,我讓人知道你是個什麽東西。還有你,我會很早公安,讓他們看看你這個人竟然欺負女同志,你亂搞男女關系,你……”

她還沒罵完,山貓一腳就踹了上去。

他這種人,最怕的就是公安,這個女人竟然開口閉口找公安,他自然是不會算了,立刻就又是一腳:“我踹死你,讓你嘴賤!”

他以前拐了姑娘,總是有那倔強的,這樣的他們都是要教訓一下。這打女人,他是習慣了的,他一把将姜保紅拽起來。咣咣來幹嘛個耳光就甩上去:“我讓你說,我讓你繼續說。”

他這樣打人,姜保紅哪裏受得住,瞬間就鼻孔竄血,嘴角也淌血,臉更是腫了起來。

關桂玲一看,害怕的後退了一步。

這個人是怎麽回事兒,是個瘋子嗎?

她這個身板,可是禁不住這樣打的。

別看她敢跳樓,那是他們事先就計劃好了,可是實實在在算計過的。現在這樣的人,她可是不敢的。關桂玲擔心的再次後退一步,打算慢慢的逃走。

不過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山貓就回頭了,說:“你去哪兒?”

關桂玲立刻笑着說:“我這還上班呢……”

山貓:“你先別走,你要是走了,這個女人還不是要賴上我?你留下來,也算是給我做一個證,證明我是為了幫助你。”

關桂玲:“啊?”

她是一點也不想作證的,但是又怕這個人對她也不客氣。她說:“我、我……”

她眼珠子轉了轉,尋思找一個借口。

“奸-夫-淫-婦。你們這對奸-夫-淫-婦,你們……”姜保紅明明挨了打,還要罵人呢。山貓一個耳光又甩了上去,姜保紅被打的腦子暈乎乎的。她叫:“你、你……”

“你閉嘴!”

山貓:“你幫我扶一下這女人。”

關桂玲不樂意,真是太不樂意了。

但是她不敢,這麽短的距離,被這個暴力狂抓住怎麽辦、別看她說白奮鬥是暴力狂,但是她是一點也不怕白奮鬥的,因為她知道那是自己誣賴白奮鬥的。

但是這個人,她雖然萍水相逢,是真的有點怕。

她不敢反抗,默默的上前,剛一走近,山貓突然就動手,用力一下子就砸過去,關桂玲還沒等反應過來,應聲倒地。她本來就虛弱,被打了一下,一下子就昏倒了。

山貓本來也沒想出手的,但是這個女人這樣戒備他,他不下手不行啊。這樣要靠騙那是騙不走了,只能這樣了。他這一出手,姜保紅就覺得不對了。

這個人怎麽連關桂玲都打?

她一看這人對她充滿了惡意的眼神兒,突然就暴起,用力向他關鍵位置一踹,山貓翻出震耳欲聾的慘叫:“啊!!!”

姜保紅撒腿就跑:“救命啊!救命啊!”

山貓:“卧槽!”

他捂着自己的關鍵位置,整個人都癱在地上,只覺得人都要完了,不過他眼看着已經有人往這邊來,不敢耽擱,趕緊強撐着爬起來,跌跌撞撞的逃竄。

他這樣的老手兒,竟然馬失前蹄了!

不過只要能逃走,就沒問題。是他大意了啊!

還別說,山貓運氣到是挺好,雖然姜保紅喊來了人,但是因為他跑得快,倒是躲開了這些人。

明美此時正在辦公室裏工作,就聽有人沖進來說:“出事兒了出事兒了。姜保紅和關桂玲遇到壞人了。”

明美:“啊?”

大家也都立刻湊上來,“怎麽回事兒?”

這個時候已經有人把關桂玲和姜保紅扶着送回來了,關桂玲倒是還強一點,就是被打昏了,而姜保紅則是讓人揍成了豬頭,豬頭,又見豬頭啊!

陳大姐立刻安排人将人送去醫院,同時也打聽:“你們這是怎麽回事兒?”

姜保紅現在後怕極了,整個人都顫抖:“是個男人,一個穿着灰棉襖的男人,他裝好人要幫關桂玲,上來就揍了我。我以為她是關桂玲的奸夫,可是沒想到,他把關桂玲騙到身邊之後就竟然就把她打昏了。虧得我精明,跑的快,喊了人,不然我跟關桂玲都得出事兒,那個人一定是殺人狂魔,一定是!”

這個時候她倒是不敢把事情都推到關桂玲身上,畢竟誰知道那個人是怎麽回事兒。

她是真的害怕的。

“行了,趕緊先送醫院把,這年底了,有些人就不老實起來。誰知道是不是要搶劫,你們快去醫院,我稍後報個公安。”

“你趕緊報,那個人個子不高,瞅着也就比我高一點點,會棉襖,穿着一條褲子,膝蓋那裏有補丁……”

姜保紅雖然挨了揍,但是記得還是挺清楚的。也正是因為挨了揍,對揍她的人還是記得清楚的。她現在是越想越害怕,整個人都哆嗦着。

別看她整天一副嚣張的樣子,但是實際上真的遇到兇猛的,她也是很害怕的,這挨了一頓揍,她就像是驚弓之鳥。整個人都瑟瑟發抖。

“那個人簡直想殺人,一雙三角眼可太吓人了。”

明美也湊上來看熱鬧,她哪裏想得到,自己剛走沒一會兒,那邊就出了大事兒。但是這越聽姜保紅的描述,她越是覺得眼熟。他們描述的這個人,有點像是今天來賣老母雞的那個山貓啊。、

雖然也不敢說就一定是這個人,但是真的很像啊。

可是那個人不是在杏花裏那邊嗎?怎麽會來這邊呢。

眼看姜保紅和關桂玲都被送走了。

明美說:“報公安嗎?”

陳大姐:“這個必須得報啊。”

她氣的不行,雖然她不喜歡姜保紅和關桂玲的,但是這光天化日的,竟然行兇,這些人是瘋了啊!這種人如果不被抓起來,保不齊還要害別人的。

“這種人就該被抓起來。”

明美:“那你如果報警,跟公安同志說一下,他們描述的這個人,我覺得有點眼熟,今天有一個驢車去我們杏花裏那邊賣東西,我覺得他們描述的有點像是那個賣東西。”

“啊?”陳大姐趕緊問:“你确定?”

明美搖頭:“我不确定啊,我也沒見到啊,我就是覺得她描述的這個衣服眼熟,但是這衣服也不是很罕見。”

現在的人都是穿着差不多顏色的衣服,所以還真是不敢說就一定是。

陳大姐:“那倒也是,不過既然你自己都不确定,還是別說了,那投機倒把的去你們那一片兒賣東西,你這樣說,不是相當于揭發人家了,這以後人家要是報複你們怎麽辦?再說了,這快過年了,大家都着急買點年貨,你懷疑他們是壞人,不管是不是,公安那邊聽說他們是投機打吧肯定就要抓人的,到時候影響了其他人買年貨,鄰裏鄰居的也怪你。”

明美蹙眉:“可是這人有可能是壞人……”

陳大姐:“姜保紅的話未見得信得過的,她跟關桂玲兩個人說話都沒個準兒的,誰知道真假。”

陳大姐覺得不太可能的,她說:“你就別跟着瞎摻和了。”

明美:“啊?”

陳大姐:“聽我的,我不會害你的。你不用跟着摻和關桂玲和姜保紅的事兒,他們可不會感謝你。你要是不放心,就跟你們那一片兒的管院兒說一下,以後對他們這樣投機倒把的留心一點,但是不用幫着姜保紅他們。”

明美:“那好吧。”

陳大姐:“好端端的姜保紅和關桂玲兩個一起偷偷去外面,誰知道幹什麽。”

明美:“……”

她知道,她不好說。

陳大姐:“我還是怕你幫着他們說這個說那個,沾一身腥。”

明美輕輕點頭,知道陳大姐說這些也是為了她好。

還別說,要不說姜還是老的辣呢,陳大姐真是一點也沒看錯,雖然姜保紅說了有個男人打了他們,她是實話實說。但是關桂玲醒了之後竟然不是這麽說,她說是姜保紅打了她。

至于姜保紅是怎麽受傷的,她是一點也不清楚的。她當然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但是那個男人那麽兇,關桂玲出于小心肯定是不想攀咬別人,免得被那個男人再找上門,而且吧,她如果承認當時還有一個男人,怎麽說姜保紅打昏自己呢?

這擺明了,又想訛上姜保紅了。

不過這一次倒是沒有成功,雖然關桂玲自己說的挺有道理的,但是可不是能夠圓的上的。你說姜保紅打了你,又不知道姜保紅挨打是怎麽回事兒,這可能嗎?

上一次是因為大庭廣衆之下姜保紅真的動了手,但是這一次,可沒人相信關桂玲了。

關桂玲也不是每一次都能訛到錢的。

陳大姐一聽關桂玲這個話,私下裏給了明美一個“你看”的眼神兒,明美是真的服了這個關桂玲了。真是要錢不要命啊。

明美雖然最終沒有在單位裏說自己的揣測,但是回家的時候還是立刻就把這件事兒說了出來。趙桂花一聽就說:“聽着就像是這個人,這個人別是悄悄跟着你的吧?”

明美一愣,自己再想一想,說:“還很有可能。”

當時那個人就死盯着他,保不齊就是想對她圖謀不軌的。

莊志希瞬間就警惕起來:“會不會是拐子?”

他這一說,其他人齊刷刷的看向他,莊志希說:“你們看,他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打昏關桂玲,是不是想把她帶走?如果不是姜保紅趁機跑了高聲叫人,他們兩個會不會都會被帶走?”

他又說:“他們這樣頻繁的過來賣東西,會不會是踩點?”

趙桂花:“像,不過一般拐騙婦女都是靠騙,他想強行帶走不容易啊。”

莊志希:“如果熟悉了呢?如果熟悉了,騙走就容易了啊?”

“對。”

“咱們巷子裏還真是有幾個小媳婦兒,他們如果熟悉了騙人走,還真的不算難。”

趙桂花這麽一分析,說:“我這越想越是不放心,我去找王大媽他們過來,咱們商量一下。”

這要真是壞人,他們可是義不容辭的。

“你去叫人吧,咱們一起商量一下。要不開個全院兒大會吧。”

“也對。”

相比于別的大院兒,他們大院兒平時開全院兒大會的日子可不多。畢竟,他們大院兒不開會已經很多事兒了,如果開會……更多更多啊!

所以他們都是生怕事情多,能不開就盡量不開,但是今天這個事兒,大家都是不放心的,立刻聚集在了一起。

趙桂花把事情詳細的說了說,繼續說:“我也不敢肯定什麽哈,也許是冤枉了人,但是我就琢磨,這個事兒咱們不能不小心。”

“是該小心一下的!”

全院大會,人人都在,白奮鬥氣勢洶洶:“這要是拐女人,我非把他們的屎打出來!”

他好不容易娶的媳婦兒啊,他媳婦兒不嫌棄他不行,對他可好了,還帶着孩子,主動跟着他姓白呢。誰要是敢動他媳婦兒,他就敢讓那個家夥斷子絕孫。

他堅定:“我可饒不了這種人。”

“我也是!!!”周群也揮舞拳頭十分生氣,如果姜蘆走了,他可再也不好找了。

別說是姜蘆這種條件,就算是條件很差的,都不好找了。

王大媽:“其實這些都是懷疑,也不敢說就一定是,也許是咱們想多了,但是老話兒說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之前都覺得這人不對勁兒,現在更是該小心的。”

“這話對。”

王大媽:“以後他們再來咱們巷子,我們得打起精神。”

“對對對。”

這個時候藍四海倒是開口了,他說:“我來說兩句。”

“藍大爺你說。”

藍四海:“我這人比較見多識廣,早先我在滬上做學徒,也是見識過花花世界的,那個時候可亂啊。這種事兒一點也不少。不過照我所見,這拐賣這種事兒,可從來都是不拘泥于婦女的。但凡要是幹了,都是個婦女兒童。”

“啊,你的意思是也可能是想拐孩子?”

藍四海:“對喽,我就是這個意思,你們想啊,這孩子可比大人好擺弄的。這人要是沒安好心拐大人,那得靠哄靠騙。但是小孩兒就不一樣了,只要弄暈了,一抱就能帶走的。那多容易啊。”

“藍大爺說的有道理。”

“還真是的。”

“就是就是。”

雖說也不是說就一定是那壞人,但是他們留心着也不會錯。

現在不是舊社會了,管的嚴格,這種拐子少了,可是少是少,不是沒有。所以大家還是得小心。

藍四海:“就算這賣東西的是好人,人家就是賣的便宜,是我們冤枉了人。可小心總是沒錯把?這快過年了,到處都是人,孩子們也亂竄亂跑。難保有那壞心的。各家多叮囑叮囑孩子,沒有壞處。”

“對。”

藍四海這麽一說,大家都警惕起來。

這一散會回家,像是莊志遠夫妻兩個就叮囑孩子,虎頭和小燕子嚴肅的點頭,說:“知道啦。”

同樣的,其他有孩子的家庭像是王香秀這樣的,也仔細叮囑着,說:“你們可不好亂跑,我不擔心銀來,你不怎麽出門。銅來,你要是出門的話別是一個人,咱們院裏也不是一個小孩兒,你找小夥伴一起。”

銅來:“知道啦。”

其實吧,大家也沒覺得這夥人就一定有問題,或者一定就是拐子。不過藍大爺說的對啊,不管他們是不是,這年底了人多亂哄哄的,小心點總是沒錯的。

這壞人臉上也不會寫着壞人,正是因此,大家倒是都叮囑了自家的孩子。

該小心就是要小心的。

水花嬸子他們倒是根本不知道,他們自以為十分小心的,但其實已經被人警惕上了呢。山貓挨了一腳,倒是不算嚴重,雖然疼,但是沒有什麽大礙。

畢竟,姜保紅也不是白奮鬥,技巧賢淑,上來就給人斷了“根”。

他這邊倒是還沒有什麽大事兒,這跑了之後緩和了大半天,倒是也恢複了正常、不過山貓倒是沒有跟家裏其他人說這個事兒,總歸是丢人,再說讓他老娘知道他在外面惹事兒,保不齊又要不高興。

他們每次有“工作”的時候。老太太都是要求很嚴格的,像是他大哥松鼠倒是十分聽話,他就差了不少,畢竟是小兒子,嬌慣一些,所以有時候做事情就不穩妥。

但是這些年随着他爹沒了,他家的這個買賣需要的人多,他也摻和進來,老娘對他要求就嚴格了。他實在是不想聽那些碎碎念,自然是不說。

而且他也覺得不說也沒什麽,反正就是一個小插曲,又不影響大局。

他哪裏想的到,關桂玲和姜保紅都是明美的同事,明美直接就懷疑上他了。這人本來就賊眉鼠眼的很值得的被懷疑,這下子好了,更是覺得他們不對頭。

可是水花嬸子小團夥可是什麽都不知道的。

他們緊跟着又去賣了兩次東西,不過這下子倒是沒帶山貓,上一次山貓看明美看呆了眼,這讓水花嬸子很不放心,這要是讓人提高警惕怎麽辦。

所以她再來都不會帶着小兒子,反而是只帶着大兒子。

這一行人賣了一撥鴨蛋,又賣了一撥豬肉,都賣的很好。

他們每次去賣東西,都仔細的打聽周圍的事兒,特別是關于誰家有孩子,還有誰家小媳婦兒長得好。雖說這小媳婦兒是下一步的事兒,主要現在還是奔着小孩子。

但是事先打聽好了,以後再來都是可以的。

這就相當于積攢着消息了。他們都已經花錢過來探聽消息了,自然是收集的更多更好。

要說這日子過的也快,轉頭兒就到了年底,臘月裏機械廠提前十來天開始放假,他們今年完成任務比較快,早早的就關饷,像是莊志希他們也都早早的放假了。

今年機械廠比去年效益更好,還分了不少東西,加上年前趙桂花已經買了好幾撥,家裏的年貨那可是真老少。趙桂花可不管梁美芬怎麽想,直接給明家準備了年禮。沒有給梁家準備,十分雙重标準。

梁美芬看了,識趣兒的沒多問沒抱怨。

說實話,就工作那個事兒,真是傷透了她的心,她也不想管娘家的事兒了,反正她弟弟也不是沒有工作,那也是個工人呢。她爸還在外面打零工,她媽也有一些小活兒。就算她不管,也不會苦着。

所以梁美芬這次倒是一點也沒言語。

趙桂花本來還等着梁美芬跳出來呢,結果這貨老實了。趙桂花覺得自己還挺失落。

這咋還懂事兒了呢。

今年他們大院兒,都算是過了一個豐盛年,雖然大家都覺得水花嬸子一行人有點奇怪,但是一點也不妨礙他們買東西啊。這有便宜不占,那是大傻子。

現在存錢可能不一定能花出去,因為沒有票。

但是只要有好東西,那可是什麽都能換,所以大家是寧願花錢買東西,也不攢錢的。正因此,大家都沒少買。水花嬸子他們一來,就給圍個結結實實的。你買我也買,就算是把錢花光了都值得。

在這樣的熱鬧下,水花嬸子他們每次來都很受歡迎。以至于他們打聽消息都耽誤事兒,這給她氣的啊,不過!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今天的虧錢是為了日後賺更多的錢!

眼瞅着,日子就到了水花嬸子他們心心念念的大年三十兒了,這也是他們準備行動的日子。

一家人,摩拳擦掌!

166、抓拐子啦(上)

大年三十兒, 鞭炮齊鳴。

七二年的春節是在二月中,已經過了三九天,不過冷還是很冷的。

不過啊,再冷小孩子也是不怕的, 一大早小孩子就在滿院子滿巷子跑, 活潑的不得了, 一個個小家夥兒也捏着小鞭, 噼裏啪啦的。男娃兒女娃兒都是一個樣兒,捂着耳朵哈哈笑。

院裏的幾個小孩兒一會兒去巷子裏, 一會兒又竄回來, 來來回回的。

這一天大人們可比孩子們忙碌多了,一個個拿出了十二萬分的手藝, 在家裏煎炸煮炖, 争取做好團圓飯, 明美跟在廚房打下手兒,去年這個時候她是個大肚婆,什麽也不用做,下午還直接進了醫院, 今年倒是熱鬧了。

趙桂花:“老三媳婦兒, 給我摘兩顆辣椒過來。”

明美:“好嘞。”

人家別人家花盆裏是養花,他們家花盆裏是養辣椒養小蔥, 別小看栽這麽一點東西,冬天裏做菜可是很提味道的。明美摘了兩顆辣椒給老太太, 趙桂花切成了小小的辣椒丁。

“團團圓圓呢?”

明美:“志希哥帶着呢。”

趙桂花點頭, 她這邊切菜, 又說:“你去準備一個大白菜。”

明美:“好嘞。”

她沒有下廚, 但是打下手兒倒是給力。她出門遇見何蘭, 何蘭正好也去地窖拿東西,明美突然想起來一茬兒,問:“對了,你家白晴晴戶口報了嗎?”

何蘭點頭:“報了,我十二月三十一號去報的戶口。”

雖然閨女報戶口時間晚了将近一年,但是這要是将來遇見範家人,可是能省不少的事兒。

她說:“這件事兒謝謝你們家的提醒,如果不是你們提醒,我真是想不到的。”

明美:“咱們都是鄰居呀,既然想到了總是要提醒的,還是我婆婆聰明,其實我都不會留意這麽多。”

這有時候真是不得不感慨,她婆婆就是見多識廣,這種事兒都能想到。

何蘭心有戚戚焉的點頭,她自己都沒想到呢。但是被提醒了之後又覺得很對很對。她寧願自家閨女跟白奮鬥扯上關系,都不想跟範家那一家子龌蹉的狗東西扯上關系。

最起碼白奮鬥是真的疼愛晴晴,把她當閨女。範家一家子是恨不能他們去死的。

兩個人一起往地窖走,說着話。

也是同樣的時候,這個時候水花嬸子領着幾個人一起來到了杏花裏,這一次,他們是全家出動,不過這一次車上倒是已經沒有什麽東西賣了,可是饒是如此,仍是放着一個個大籃筐,這是之前賣東西用的。

水花嬸子看着自家的兒子兒媳,說:“咱們就按照昨天說好的來排任務,有問題嗎?”

一家子齊刷刷:“沒有!”

水花嬸子微微點頭,說:“好,那麽我再跟你們确認一下,每個人的工作,現在來說一下,老大,你幹什麽?”

松鼠:“我負責去跟街上的小孩兒套近乎,趁機拐走幾個眼熟的小崽子。”

水花嬸子點頭,說:“老二,你幹什麽?”

老二立刻:“我負責趕車,負責接應你們,把這些孩子一個個的裝進籃筐裏,也負責警戒。”

水花嬸子再次點頭,又看向了老大媳婦兒,說:“你是什麽任務?”

老大媳婦兒:“我是您的兒媳婦兒,多年未育,想來抱一抱他們家的男娃兒,沾沾喜氣兒。等外面起了騷亂,跟您兩個抱着孩子往外跑。”

水花嬸子點頭:“不錯,老二媳婦兒,你呢?”

老二媳婦兒:“我負責制造騷亂,在大門口喊非禮,把人都引出去。給你們制造時間脫身。”

“你們兩個呢?”

“我們兩個分工合作,我是跟二嬸一樣,負責騷亂的,我假裝成非禮的,到時候跑掉引人來追。我跑的快。這一片兒也熟悉了,到時候逃走晚上會和。二弟則是跟大伯一樣,負責忽悠小孩子一起去買鞭炮,争取給人弄走。”

他們個頂個兒,都是很重要的。

松鼠掏出一瓶水搖晃了一下,說:“我給他們都喂了安眠藥,到時候他們睡着,保準萬無一失。”

水花嬸子一看就對自己的作用門清兒,說:“行了,我們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兒了,大家都對自己的作用一清二楚,也不是第一次幹。熟悉度我是相信的,不過我還是要提醒大家一句,不管是幹第一次還是第一百次,我們的第一要素是什麽?“

“謹慎!”

水花嬸子微微一笑,說:“對,謹慎,一定要十分謹慎,只有足夠的謹慎,我們才能快速的逃走。不然就布上你爹的後塵。我們賺錢重要,小命兒更重要。懂了嗎?”

“懂了!”

“很好,出發。”

一家子齊刷刷的奔赴“戰場”,這可是他們的大活兒。

水花嬸子領着一家人來到杏花裏。果然就如同她自己以前預計的那樣,巷子裏全是小孩子,鞭炮聲噼裏啪啦不斷的,她說:“我們過去,分開行動。”

“好。”

雙方很快的分開,水花嬸子領着大兒媳,說:“走。”

兩人熟門熟路的來到四十四院門口,他們已經事先探聽清楚了,這條街只有這個大院兒小嬰兒最多。這就跟蘇金來說的一樣。水花嬸子走到門口,就見小燕子擋在門口脆生生的問:“你找誰?”

她手裏還捏着一根小木棒呢,他們再玩抓壞人!

水花嬸子立刻拿出慈祥的笑容,掏出糖遞給小燕子,說:“小妹妹,我找趙桂花。”

小燕子哦了一聲,沒接水花嬸子的糖,轉頭往院子跑,叫:“奶,奶~有人找你。”

趙桂花正在家裏準備午飯呢,就聽到有人找他的聲音,她疑惑的探頭,說:“誰啊?”

這大年三十兒的,誰這麽不開眼還上人家串門,這古往今來可沒有這樣的事兒。趙桂花有點不解,這一看,呦吼,竟然是水花嬸子。她把鍋鏟交給梁美芬,說:“你來,我出去看看。”

梁美芬:“好。”

明美也探頭看,說:“我幫忙吧。”

梁美芬趕緊說:“不用不用,我來就行。”

她是真的信不過明美這個手藝。

明美:“那我跟媽一起出去看看。”

梁美芬:“……”你個馬屁精。

不過她可不想明美在旁邊幫忙,總覺得添亂:“你去你去。”

明美聳聳肩,她最喜歡梁美芬的一點就是梁美在幹活兒上從來不含糊,而且還看不上她。雖然被看不上很惆悵,但是不用幹活兒真的很開心啊。

梁美芬:“去去去,這裏用不上你。”

明美:“嘿嘿。”

她立刻跟着趙桂花一起出門,趙桂花也沒有想到外面竟然是水花嬸子。

她眼神閃了閃,笑着說:“水花嬸子這大過年的還做買賣啊?”

明美站在一旁,宛如喽啰。

水花嬸子:“可不是,我這還剩下一點貨,琢磨着都給賣了,剩的不多我就沒過來,在隔壁街就已經清空了。你說我這段日子做買賣多虧了你們這些老主顧光顧我,眼瞅着這要回家過年了,我琢磨着也不能就這麽走了,還是得過來拜個年。我這給你拜個早年了,過年好啊。”

“過年好過年好。這位是?”

趙桂花看向了跟在水花嬸子身邊的中年女人,水花嬸子:“這是我兒媳婦兒,跟我一起出來做買賣的。”

水花嬸子頓了一下,繼續說:“我大兒媳婦兒今年快四十的人了,跟我兒子結婚快二十年,這也沒個孩子,這不是聽說咱們這個院子喜氣大,孩子多,我就想着拜年也領着她來,也算是沾一沾喜氣了。”

趙桂花心裏已經更加警惕這個水花嬸子了,雖然她這話說的得體,但是她娘的越是得體越是值得懷疑啊。

水花嬸子似乎是好奇的說:“你們這個院子的人倒是挺和睦的,這一家就是白家吧?我聽說是靠着門口的。”

白奮鬥這個時候出來倒水,以前大年三十兒,他都不着急,上午都在院子裏閑磕牙,現在娶了媳婦兒,倒是自己幫忙呢。他出來倒水,說:“哎呦,這誰啊?”

趙桂花:“這是水花嬸子,過來做過小買賣的。”

水花嬸子:“你看看,真是一表人才,一表人才啊。一看就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是個能撐起門戶的男人。”

話一說完,白奮鬥黑了臉,重重的哼了一聲,狠狠的瞪了水花嬸子一眼,扭頭就走。這個老娘們,明明知道他不行,還要說什麽頂天立地男子漢,這麽陰陽怪氣,肯定是故意的。

肯定不是個好人!

大過年的還來陰陽怪氣,賤不賤啊!

白奮鬥氣沖沖的走人,要不是過年,早就直接罵娘了,現在也是在心裏罵人,真是啊呸!吃屎吧你!

水花嬸子:“???”

她這人一貫是很會說話的,可是怎麽也沒有想到,這竟然滑鐵盧了?好端端的,這人怎麽突然就生氣了?這也太喜怒無常了吧?她相當不能理解。她記得,根據自己的打探,這個白奮鬥就是那個常跟着趙桂花的“小蘭”的男人。他們家人丁單薄,就一家三口,他一個人養家。

她這馬屁,明明拍的很好啊。

這什麽人啊。

水花嬸子心裏氣惱,恨不能給那個“小蘭”拐了,讓他沒了媳婦兒,看他還能嘚瑟。

水花嬸子被扔了臉,氣的不行。但是面兒上還是帶着笑,說:“這大兄弟脾氣不太好啊。”

趙桂花:“也還成。”

白奮鬥這個脾氣在他們大院兒真的也不算什麽。

水花嬸子:“……”

她左右看看,索性改變話題,拿出一副有點欲言又止的表情,說:“趙桂花啊,你看,你看我這按理說不該提這個,但是我這老大媳婦兒,這麽多年都沒有孩子,我這也是着急,我聽說你家有個男娃兒,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讓我們家老大媳婦兒抱一抱。我就聽說這抱一抱男娃兒沾沾喜氣,說不定就能生個男娃兒了。”

她露出不好意思又尴尬的笑,說:“我也就盼着我家這個生個大孫子。”

趙桂花這下子的警惕性已經提升到了最高,她可是一點也不相信這個水花嬸子的話。而且,這太離譜了,大年三十兒來人家抱孩子沾喜氣兒,當他們二傻子呢。

其實還真是趙桂花十分警惕,要是擱了一般人家,可能真是不會特別警惕。畢竟水花嬸子也來賣過好多次東西,算是認識了。而且他們每次買東西都能占到便宜,這樣哪裏能不放心呢。

再一個,這生不出孩子沾沾喜氣兒的事兒,還真是不少見的。有些農村地方還會把男娃兒用過的尿布要過去枕在枕頭下面呢。就盼個生兒子。

所以其實水花嬸子這個說辭,是很說的過去的。

但是很不好意思,她碰到了趙桂花,趙桂花可是受過後世信息大爆炸熏陶的,雖然沒經歷過,但是那法制天地,新聞三十分鐘。還有這個說事兒那個說事兒,那都是沒少看。

多奇葩的算計她都見識過呢。

反正她就覺得水花嬸子不對勁兒,再加上關桂玲和姜保紅兩個人遇到的那個行兇的男人。沒人說那一定是水花嬸子的二兒子,但是看描述就是的。

好端端的他把人打昏,這有多麽不懷好意,就是不用多想了。

正是因此,趙桂花警惕的很,雖然她腦子已經轉了一百八十個彎兒,但是也就頃刻間,她就笑着說:“我家孩子估摸着還睡着,你家這個時候都不回家,趕得上中午飯嗎?”

水花嬸子:“這有啥的,我家就晚上一頓。對了,周大媽是哪一家兒?”

趙桂花:“周大媽~”

周大媽:“誰啊!”

今天是大年三十兒,家家戶戶都忙活,鞭炮聲也不斷,大家還真是沒留心進來人了。周大媽在家做飯呢,這聽到有人叫,也出來了:“咦?怎麽是你啊?”

水花嬸子笑着說:“這不是過來拜個早年沾沾喜氣兒?”

她張望着:“你家大孫子呢?總是聽說你家大孫子這好那好的,我這不是想來看看?”

其實這直接拐帶半大小子走最容易,但是水花嬸子貪心啊,她還真是不想放過兩個小嬰兒。這麽大的小嬰兒好賣啊。那條件好的人家就喜歡小不點,越是小越是不記得親爹媽,他們才養着放心,能給出高價啊。

所以她寧願稍微冒險一點,而且她也覺得自己這樣做沒毛病,這個大院兒在他手裏也沒少買東西。肯定該是信任她的啊!只不過沒想到周大媽倒是不客氣,說:“看什麽看,我家孩子認生,你再吓着孩子。”

她上下掃了松鼠媳婦兒一眼,說:“這一看就是個沒福氣的。”

趙桂花:“确實,這面相就不好。”

松鼠媳婦兒氣的胸口劇烈起伏,這兩個倒黴老太太,該死的玩意兒,說誰像是沒福氣呢!她可是兩個兒子,要不是為了偷孩子,他們至于嗎?

松鼠媳婦兒氣個夠嗆,水花嬸子是見多識廣,繃住了,不然也要罵人的。

他奶奶的。

周大媽皮笑肉不笑,說:“這有沒有孩子的事兒我最有經驗,其實有時候就看緣分,緣分到了該來就來,不來就是緣分沒到,想再多辦法也沒有用。”

哼,誰不知道他家兒子兒媳婦兒結婚十來年才有孩子,這人不看別人專門來他們家看,這不是存心讓他們家回想起沒孩子的時候?這是存心讓人不高興呢。大過年的真不痛快!這家子缺德的玩意兒,她看着水花嬸子和她的那個兒媳婦兒,十分的不善。

她說:“大過年的,可別讓你這沒福氣的兒媳婦兒沾了我家的邊兒。我家還想着過個好年呢。”

呸!

周大媽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回家,大過年的,不跟這個不要臉的一般見識,這要是擱了平時,肯定要罵人。為啥不看別人家就看他家?

那肯定是因為他家之前十來年也沒孩子。

大過年的故意提這個,就是讓人不高興。

她直接回家,咣當一下把門關上了。

水花嬸子和松鼠媳婦兒:“……”

倆人還真是一點也沒懂周大媽為什麽生氣,他們還沒生氣呢?周大媽有什麽臉生氣?她憑什麽生氣?這他娘的……

趙桂花:“周大媽是有些心直口快的。”

水花嬸子和松鼠媳婦兒:“……”你會不會說話?這叫心直口快?這叫刻薄無理!

水花嬸子沒想到本來挺簡單的事兒,竟然如此的出師不利,這讓她十分的費解,這院子裏都是什麽人啊?怎麽這麽不好相處?虧得她還賣了一批便宜貨,不然怕是門都進不來。

這些人買東西的時候說的好聽,現在竟然一個個扔臉子,該死的!

她燃起熊熊鬥志,越是這樣,他越要給這些人好看。

“其實我……”水花嬸子準備再接再厲,王香秀出來接水,她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水花嬸子,好奇的問:“趙大媽,這是誰啊?”

趙桂花:“這是常來走街串巷的水花嬸子,你家不是也買了?”

王香秀一下子就微妙起來,這微妙來自于兩方面,一方面是戒備,另一方面是仿佛看見一個冤大頭。他家買了兩只七斤的老母雞,價格兩塊兩毛七一只呢。

他們車間田大姐,兩塊五買的一只才四斤半。

她可是太高興了,不過高興又微妙。

她微妙的很,打了個招呼:“大嬸你好哈,你這是……?”

水花嬸子上下打量王香秀,曉得這是蘇金來他媽,這個他們知道啊,蘇金來他家日子過得很困難,全靠他媽一個人頂門立戶,是個十分勤勞肯幹、刻苦耐勞的一個女人,雖然是一個寡婦,但是潔身自好,為人坦蕩。最是清白高潔。

嗯,蘇金來都說過的。

她立刻說:“大家都叫我水花嬸子,你也這麽叫我就成。你就是王寡婦吧?總是聽說你,今天可算是見到了,這一看就是個本分的。我早就聽說你這人最潔身自好,是我們學習的榜樣……”

咣當!

王香秀的水盆往水槽子上一磕,表情有點不好看。

這他媽什麽人啊,大過年的讓人不痛快,什麽意思啊?幹什麽要專門提什麽“本分”?她承認自己以前是靠着谄媚男人拿錢,但是現在她也是勤勤懇懇工作的,這人幹什麽要故意說本分?還說什麽“潔身自好”,什麽學習的榜樣?這不是故意的,什麽是故意的?缺德冒煙的!

這不是故意正話反說,讓她不痛快?

他們這條街誰不知道她以前名聲不太好?

這個人真是太過分了。人家大過年的都不讨人嫌,這人倒好,竟然故意找茬兒,實在是有夠缺德的。她王香秀雖然沒念過什麽書,但是也是能聽出來這人正話反說的歹毒心思的。

她冷冷的說:“這好端端的不在自家過年,出來亂竄什麽!陰溝裏的老鼠!真是膈應人。”

一說完,轉身就走。

水花嬸子:“……”

尼瑪,這是什麽人啊!

她兒媳婦兒更是氣的都攥緊了拳頭。

一旁趙桂花目瞪口呆。

至于明美,明美小喽啰毫無存在感。

主要是,這現場哪裏有她發揮的餘地啊?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人拍馬屁。可以時時刻刻的拍到別人的雷區。明美覺得:見識了,真是見識了。

同樣見識到的還有水花嬸子婆媳,他們兩個都沒有明白為什麽這樣。

趙桂花:“那個……”

嗯,還沒說,楊立新抱着孩子從後院過來了,他們這些老爺們今年倒是都沒有聚集在大院兒裏,各家都有孩子,都在家帶孩子呢。這不,家裏在做飯,楊立新就抱着大胖閨女打算去莊家找團團圓圓玩兒,他走到前院,就見有陌生人,仔細一想,嗯,見過一次,是那個賣東西的。他們院子還專門開過會呢。

他警惕的掃了一眼水花嬸子,水花嬸子的視線一下子就黏在了大胖孩兒的身上,眼睛一亮。

“這是……”

“這是王大媽家的……”趙桂花還沒說更多,水花嬸子趕緊熱情的接過話,說:“啊,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王大媽的兒子吧?我見過你家李軍軍李偉偉,真是懂事的小孩兒。小李你……”

楊立新黑了臉,他盯着的水花嬸子,陰沉沉的就地“呸”了一聲,直接一個白眼衛生球。轉身就走。

水花嬸子已經有點繃不住了,這個大院兒的人呢到底是什麽毛病!

是什麽!

趙桂花瞅了一眼水花嬸子要破防,說:“楊立新你抱閨女去我家吧。”

水花嬸子:“????”

她的兒媳婦兒:“?????”

他們可是有消息來源的,王大媽和李廚子的孫子叫李偉偉李軍軍,那麽這人怎麽姓楊?

他們哪裏想的到呦,人家這是上門女婿。

她們兩個面面相觑,一下子還真是沒反應過來。這個時候藍四海也算是看了好一會兒的熱鬧了,他貼着窗戶看呢。這不也出來了,說:“你們就是常來賣東西的那幾位吧?”

水花嬸子勉強打起精神,主要是滑鐵盧太多次了。

她強撐着笑,說:“大叔你是?”

趙桂花:“這是小荷她男人。”

水花嬸子:“???”

這瞅着年紀差的有點大啊。

是這老頭兒太粗糙還是人家媳婦兒真年輕?

講真,現在水花嬸子都不敢随随便便講話了,真是一不小心就說錯了,真是讓人十分痛苦。

倒是藍四海看着水花嬸子,說:“哎呦。這瞅着可真是個好人,慈祥的大好人啊。”

水花嬸子:“……”雖然你誇獎我,但是聽起來怎麽怪怪的。

趙桂花嘴角抽動,心說你是不知道,這人說話一貫都是正話反說,陰陽怪氣的,這可不是誇你。

水花嬸子憨厚的笑,說:“你看這麽一說,我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藍四海:“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這一瞅就是個真誠的人,真誠,太真誠了啊。為人善良,太善良了啊!慈祥,太慈祥了啊。”

水花嬸子:“……”這老頭兒該不會是看上她了吧?不然怎麽說的這麽好聽?她可是第一次見啊。

“這這……”水花嬸子一下子還不知道怎麽回應好了,這太熱情了也是一種負擔啊!

藍四海:“這大過年的你能來提前拜年,一看就是為人十分的厚道啊。”

水花嬸子:“……”這老頭子一定是看上她了,水花嬸子有點得意。自己果然是姿色不減當年啊。倒是一旁松鼠媳婦兒只覺得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了,這些人怎麽說話呢啊。這聽着真是讓人不舒服。她這個婆婆,尖酸刻薄為人陰險,哪裏當得了這些好聽的話?真是瞎了眼了。

明美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覺得他們對自己外公的陰陽怪氣,真是一無所知。

藍四海:“大妹子,你家是就你一個人嗎?你老伴兒呢?是活着還是死了?”

水花嬸子:“他已經去世了。”看上我了,真的看上我了。

藍四海:“那你家幾個孩子啊?”

水花嬸子:“我這三個兒子,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早年就嫁出去了,跟家裏不來往了啊。”要不說生閨女沒用呢。她給賣了!

藍四海:“那你家兩個兒子也不錯,來,大妹子你拿個板凳做,你說說你咋還幹上這投機倒把了?這活兒可不好幹啊,那紅袖箍到處堵人啊。“

水花嬸子:“誰說不是呢?我這哪兒容易啊,真是生活所迫啊。”如果不是為了混個臉熟,還能踩點,這個活兒肯定是不幹的,還要起早貪黑的收貨,真難啊。

藍四海:“這個買賣不好幹吧,這種活兒哪裏是女人幹的。”

“可不,這沒辦法啊,兒子撐不起門戶,支撐不起來啊。”

她這人面善,容易坑騙人,要是全靠幾個兒子兒媳。這買賣可就不好做了。這做拐子,了可是很講究面相的。

藍四海:“那你得培養啊,這孩子不培養,你還能一輩子都跟着?你看你這兒媳婦兒,看着就伶俐,有啥完全可以交給她啊。”

一看就是個呆頭呆腦的。

松鼠媳婦兒:“大叔你這是看的準。”

她可不是早就能自己幹了,就是這個婆婆。總是覺得自己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是沒眼光,還不如外人。

藍四海坐在小板凳上,領着兩個人唠嗑上了。

他擡頭看了趙桂花一眼,說:“你回家做飯吧,這裏沒你啥事兒,我跟大妹子唠一唠。”

明美立刻搬着小板凳坐在了藍四海身邊,說:“外公,我跟你一起。”

藍四海:“成。”

他說:“這是我外孫女兒,這孩子就是柔弱,特別的柔弱,讓我很不放心啊!”

水花嬸子眼睛又亮起來了,柔弱好啊,他們就喜歡柔弱的啊。只有柔弱,才能讓他們賺錢啊!

水花嬸子看着明美,眉眼都是笑容。

明美坐在了藍四海身邊,趙桂花瞅一瞅現場環境,她深深明白,就算水壺甚至是個武松,這個時候都得窩着。這人一老一少,一文一武的,一般人可對付不過。

她絲毫不覺得水花嬸子能在藍四海身上讨到便宜。

她說:“那行,我回家做飯去,大妹子你們先坐着。”

水花嬸子:“你去你去。”

她稍微跟老爺子唠唠嗑,哄着這個對她有意思的老頭兒幫襯,還愁抱不走孩子?雖然可能用點時間,但是這是正常的!沒有人可以随随便便成功。

“大爺你們院子人不少啊。”

藍四海:“嗯吶,住的人家多,地方小人多,可不是擠擠巴巴的,這就不像是你們農村寬敞。你們家是哪個村的啊?”

藍四海:“這冬天裏的,你們回家都走多久啊?”

藍四海:“你家這一年到頭賣貨就不怕被抓到嗎?”

藍四海拉着水花嬸子,這嘴巴就沒有停過,他那柔弱而又好看的外孫女兒坐在一邊兒,就跟那吉祥物一樣。也不回家做飯,也不回家看孩子。這看熱鬧倒是一等一的很行。

水花嬸子:“我跟你說啊……”

這邊聊得熱火朝天,卻不知道,外面也熱鬧着。

話分兩頭說,這頭兒水花嬸子進了大院兒,那是說啥都不對,以至于進展不是那麽順利,不過這老太太不慌不忙,倒是也不耽誤什麽,循序漸進,十分繃得住,但是其他人吧,那就很未必了。

水花嬸子的兩個孫子,一個叫大毛,十四歲;一個叫二毛,十二歲。

大毛二毛各有分工,二毛作為一個小孩兒,捏着一把小便排湊到小孩兒堆裏,說:“你們看,我也有。”

他們這條街的小孩兒不僅僅是鄰居,還都是一個學校的小朋友。附近的小學和幼兒園是緊鄰着的,而小學的馬路對面就是中學。所以這些小孩兒一個個全都互相認識,門清兒呢。

這但凡是來一個陌生小孩兒,誰也不認識,立刻就問:“你誰啊?”

二毛不慌不忙,說:“我是來走親戚的。”

要不說這家子是老拐子了,就連十二歲的小孩兒都已經習慣了幹這個。

“那你上誰家走親戚啊?”

“對啊,你上誰家的啊?我都沒有見過你。”

二毛:“我說了你們也不認識。不如我們比賽吧?比賽看誰的鞭炮響,輸了的給贏了的買鞭炮。”

他的慣例都是很快就輸了,然後領着小孩兒去買鞭炮,趁機給領到人少的胡同,他大伯一下子就給捂住嘴綁上。再然後灌一點安眠藥往筐裏一塞,等他們回到住的地方,安眠藥也起了作用,人就睡着了。

可別以為他們拐子就沒有技術含量,就沒有成本,他們要花的錢可不少呢。

小孩子們湊在一起,一個個都不想參加。他們如果輸了,不是就要給這個不認識的人買鞭炮了?他們沒有錢的呀。

一個個小孩兒都不說話。

二毛心裏急了,這些小孩兒怎麽一點也不上道兒,他深吸一口氣,平複一下。

他樂呵呵的說:“你們敢不敢?”

他搖晃了一下手裏的鞭炮:“這樣好了,如果我贏了,我就不要你們的鞭炮了,但是我要是輸了,我就給你們買。”

虎頭真誠發問:“那你為什麽要這麽蠢呢?”

小燕子:“對呀,你媽媽不會打你嗎?”

李軍軍:“有錢沒地兒花嗎?”

李偉偉:“……”

一個個小孩兒,倒是還挺精明的呢。

二毛抿抿嘴,說:“那是我對自己的鞭炮有信心。”

他大聲說:“你們是不是不敢!”

“那有什麽不敢的?”

“就是!”

一個個小男娃兒都很要強。

雖然不認識眼前這個男孩子,但是他既然發起挑戰,他們自然也是不含糊的。

“可是這哪個鞭炮更響,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呀。”

小燕子倒是個精明的小會兒,這立刻就開口了。

“我覺得我自己的鞭炮更響。你覺得你的鞭炮更響。都不好說服別人的。”

虎頭一聽妹妹的話,點頭:“那就是了,每年過年,我們喜歡的都不一樣呢。”

“是呀是呀。”

二毛:“那怎麽辦呢?”

這些死孩子,乖乖玩兒就完了,怎麽這麽多屁事兒。等都給你們賣了,一個個全都賣掉。看你們還嘚瑟!

他心裏罵人,嘴上卻說:“那我們想個辦法吧。”

一個個小孩兒眨巴眼,銅來舉手,說:“我知道我知道。”

自從大哥進了少管所,二哥變成病秧子。銅來出來玩兒就沒有什麽小夥伴了,一來二去的倒是也跟大家湊在了一起。雖然以前他們三兄弟經常抱團兒欺負人,但是大家都是小孩子,也沒有什麽隔夜仇。

所以現在倒是也玩在了一起。

銅來:“我們可以炸牛糞,看誰炸起來的牛糞更高,更高的贏!”

小孩子們:“……”

沉默,無盡的沉默。

你家咋就樂意搞這個?

不過再一想,好像也對哦。

那不然怎麽證明呢?

二毛倒是無所謂,反正他一定會輸的,他不輸怎麽帶人去買鞭炮呢?

他說:“行,就聽你們的。”

小燕子:“可是沒有牛糞呀。”

現在想找牛糞也不容易呢。

銅來:“不如我們炸廁所吧?”

他說:“我們可以炸糞坑。”

“好像不錯哎!”

小孩子的調皮,總是讓人難以想象。

小女娃兒小燕子表示拒絕,大大的拒絕,她說:“我不要,髒髒的!”

二毛:“臭丫頭片子一邊兒去。”

李軍軍不樂意了,說:“你說誰是醜丫頭片子?小燕子明明很好看。”

李偉偉:“就是,小燕子最好看了,才不醜,你才醜,你全家都醜!”

虎頭:“你再罵我妹妹,我就揍你。”

其他一群小孩兒,大的小的也都十分的怒目相向,竟然說小燕子的壞話,真是太壞了。小燕子是他們最好的小夥伴。他們這一片兒男娃兒多。雖說也有幾個女娃兒,但是現在不少家庭多少還是有些重男輕女的,所以一般人家的女孩兒大部分還是要在家裏幫襯着大人做點什麽,也不會這樣整天出來玩兒。

但是小燕子不一樣,趙桂花不重男輕女,對虎頭和小燕子一視同仁,如果出去玩兒就都出去,不出去就都不出去。再加上,小燕子穿的也好看,所以可以說是這一片兒所有男孩子心目中的小女神。

這二毛這麽一說,立刻就犯了衆怒,一個個盯着二毛,氣勢洶洶。

“你什麽意思嗎?”

“就是啊!”

“你一個外來的還敢說小燕子的壞話,沒有人比小燕子更可愛。”

“對,沒有!”

二毛:“……”尼瑪,他說得是臭丫頭,不是醜丫頭,這些人的耳朵是塞了驢毛了嗎?

這一個個,太讓人不開心了。

他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說:“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們誤會我了。”

“那你說,你為什麽說醜丫頭?”

二毛:“我不小心說錯了,對不起哦。”

“哼!”

“哼哼!”

虎頭:“那你說,你是誰家的,這一片兒的大人我也都認識。”

他要問清楚是誰家,然後去找他們家的家長,這麽大的大哥哥,竟然還說小燕子的壞話。必須要教育一下的。

“我也認識。”

“我也是。”

二毛:“……”

他抿抿嘴,說:“是隔壁街的。”

李軍軍:“隔壁街的誰家?”

“就是啊!”

銅來:“隔壁街我也都知道。”

二毛:“最裏頭那家。”

他瞎胡謅了一家。

“你騙人!”一個大男孩兒說:“你騙人你胡說你放屁,我家就住在那個院子,我怎麽不認識你?”

二毛:“……”

這她娘的怎麽還說到本人家了。

你說你隔壁街的怎麽還跑這條街來玩兒?這就過分了。

“我、我說錯了,我的意思是我是隔壁街的隔壁街,不是緊鄰着這個,是隔了一個條街的最裏頭那家。”這樣總沒有錯了吧?

“你撒謊!”這下子,又有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傳來,一個小胖墩兒大聲說:“你又撒謊,我就住在那裏。”

二毛一下子破防了,他就不懂,就很不懂,這些小孩兒是不是有毛病,他們一個個怎麽跑到這麽遠來玩兒!這是幹什麽!他怒了,大聲說:“我樂意住在哪裏就住在哪裏,管你們什麽事兒?你們一個個小屁孩兒,管的還不少了?你們以為自己是誰?”

他嗷嗷的叫喚。

這下子果然又犯了衆怒了。

虎頭皺着眉毛,大聲說:“明明是你自己撒謊,現在還要兇別人,你就做的很錯。”

“就是啊,分明是你不對。”

“你這個人看着就不是好人。”

“我也覺得你是壞人,你說你是從哪兒來的?你為什麽來這裏?為什麽要說謊話?為什麽要罵人?你說你說,你要是是不說,我們就要給你們扭送到派出所。”

“對!”齊刷刷的。

二毛:“你們、你們……”

他就沒看過這麽讨厭的小孩兒,不過長久的做這一行的生涯讓他還是很快的繃住了,雖然他才十二歲,但是也是一個老手兒。他說:“是我的錯,我不過故意要撒謊的,我就是怕你們來我家告狀,所以才咩有直接說是誰家,你們原諒我好不好?我請你們吃糖。”

他伸手,這是加了料的糖。

虎頭低頭看了看,堅定搖頭:“我不要,我奶奶說,不能随便吃別人給的糖,壞人會把藥裝成糖給小孩子吃,然後把小孩子騙走。”

“啊,還有這樣的嗎?”

“對的啊!是有的。”

小燕子:“奶奶說,壞人最詭計多端了,可跟咱們正常人不一樣。如果沒有大人在身邊,千萬不能吃陌生人的東西。”

“是的是的,小燕子最聰明。”

二毛:“!!!!!!”

媽的,媽的媽的!

他終于繃不住了,大叫:“你們這些該死的小兔崽子,我他媽給你們臉了是不是?一個個的還敢跟我作對,我饒不了你們,等我給你們都賣了,全賣到窮鄉僻壤……”

他氣的大吼大叫,已經完全忘了自己是個老手兒,嗯,再老的老手兒,也要被他們氣出個好歹的。

總之就是很生氣,他蹦跳着叫罵。

小孩子們互相面面相觑,很快的,一個個的眼神兒對上了,叫:“這是壞人,打他!”

“是拐子!”

“對,打他!”

“打他打他,絕對饒不了他,他肯定不是一個好人!”

“沖鴨!”

“抓壞人啦!”

一群十幾個二十個小孩兒,一下子就沖了上去,簡直像是小老虎一樣,那是一點也不好怕的,二毛:“卧槽,救命啊!”

他嗷嗷叫了出來,不過其他的小孩兒才不管那麽多呢,直接撲上去,你一拳我一腳的,堅決要抓住壞人。水花嬸子一家是分散行動,雖然老大松鼠在這條街已經算是個臉熟兒的,但是到底是大人,小孩子和大人還是有隔閡的。所以他們的計策是二毛把人拐到沒人的胡同,他給擒住。

但是這一來二去的,二毛這邊沒有把人領來,還聽到呼呼喝喝的聲音。

他微微皺眉,十分不解:“這不是說好了我先弄一批孩子,老二媳婦兒看老太太那邊的情況在動手嗎?難道是媽那邊成功了?可是我這邊還沒啊!”

他不知道中間出了什麽差錯,但是很明顯,這事兒好像有點岔子了。

“這個二毛,做事情太不給力了。”

随即又抱怨:“老二媳婦兒和大毛怎麽提前行動了。”

他倒是不知道,什麽提前行動,分明就是二毛被小孩子圍攻了。大毛也躲在另一側,他比他爸倒是多了幾分耳力,聽出是弟弟的聲音,主要也是,他還沒引起騷動呢,那問題肯定不在他這裏啊。

他不放心,趕緊過來一看,這一看不要緊,真是瞬間人都要崩潰了,他弟弟竟然被一群熊孩打的鼻青臉腫。不僅僅是鼻青臉腫,不知道哪個小崽子還拿了一個繩子,已經給人捆住了。

銅來:“我看見了,我看見了的,他們豬場就是這麽捆豬的。這樣最能捆住。”

“銅來你好聰明啊。”

銅來:“嘿嘿。”

他跟豬豬有不共戴天之仇,捆豬的方式,他都學了不下三種了。

總有一天,他要吃掉所有豬肉,給二哥報仇。

大毛沖出來一看,就曉得事情不好了,他趕緊叫:“爸!”

“爸你快來!”

他爆喝一聲:“你們幹什麽,快把人放開。”

他飛快的沖了出來,二毛:“大哥救我。”

大毛:“快放開我弟弟!”

他本來就是個半大小子了,又給他爹松鼠叫來了,松鼠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麽,只以為自己這邊已經穿幫了,直接就沖上來,直接就近抱住一個,這個孩子還不是旁人,正是銅來。他一個手刀,就把孩子打昏了……

他們這賊不走空,如果不能按照計劃行事,那麽搶走一個是一個,這都是錢啊!

至于親兒子,松鼠可不着急救,還有大兒子呢,就算是沒有大兒子,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兒頂多進少管所,他們不怕的,所以搶孩子比救兒子更重要啊。

他順手又打昏一個小胖子,抱着兩個孩子就跑。

這突如其來的事情一下子就讓孩子們震驚了,大家都沒看明白發生什麽就見銅來還有小胖墩兒被抓走了。

小燕子:“壞人的幫手,大家快跑!小嬸,小嬸啊……”

小燕子可是最知道該找誰救命了,她嗷嗷的叫,往家跑:“小嬸救命啊。”

明美這邊正聽着熱鬧呢,就聽見小燕子的叫聲,她立刻起身:“我去看看。”

她飛快的出了門,就見小燕子奔過來。

要不說水花嬸子還真是有一套,果然啊,今天因為鞭炮聲不斷,孩子們叽叽哇哇的聲音反而沒有引起大家太大的警覺,都覺得很矮子将自己在外面玩兒呢。

這樣還真是一點也沒有擔心。

但是明美一看就曉得事情不對了,大毛此時已經給二毛解開了,兩個人拽着虎頭,一看就是沒安好心。

明美飛快的就沖了上去,大毛二毛倒是不擔心的,大毛都十四了,覺得自己打一個女人還是可以的。他高聲:“二叔,來幫忙。”

話音剛落,就看明美飛快的跑過去,幾乎是飛起一腿,她一手拽住虎頭,直接就把大毛踹飛了,整個人重重的摔在地上,二毛:“哥!”

他撕心裂肺的叫,随即抄起石頭砸向了明美,明美一下子閃開,更加不客氣的一下子給孩子扭住,她扯過繩子,直接給人綁住,說:“別傻愣着,都去叫人。”

這時孩子們也反應過來了,他們是遇見壞人了。

現場頓時混亂成一片,山貓過來接應侄子,一見明美,眼中多了許多的淫-邪,雖然他們這一次的目标是小孩子,但是眼看計劃發生了偏差失敗了,他也不客氣,想着該賺就賺,這年輕女人也抓得。

反正都是一樣值錢的。

這娘們真好看,他早就垂涎了。

他直接就沖上來,這樣一個柔弱的小女人,他一個人不用費力氣就抓得到,他壞笑着沖向了明美……“啊!”

他一下子就被打倒在地,明美毫不客氣,咣咣又是兩腳。

現場的混亂很快的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小孩子們都散開了跑,嗷嗷叫人,各家各戶一聽動靜,紛紛出門。而四十四號院子的婆媳兩個一聽外面的騷動,暗道一聲不好,他們也不曉得是哪裏出了問題,但是這可一定是出了問題的。不然的話不會這樣的。

水花嬸子起身:“我看看……”

這時周群也抱着孩子出來:“怎麽回事兒……”

松鼠媳婦兒一看着人抱着孩子,想着這家是男娃兒呢。她二話不說,搶過孩子就跑。周群:“卧槽!”

水花嬸子:“草!”

雖然他們原定計劃是抱着孩子跑,但是這個時候你就別搶孩子了啊,容易出事兒啊!

水花嬸子沒想到兒媳婦兒這麽笨,更沒想到,剛才還是個上了年紀的蹒跚老人的藍四海竟然直接給板凳拎起來,那動作快的啊,跟練過似的。他直接砸中了松鼠媳婦兒,松鼠媳婦兒啊了尖叫一聲,差點被砸的吐血!

雖然院子裏短短距離,但是她還沒跑出去,就橫空冒出來一個人,一個健步沖出來,趁着她被砸個踉跄,直接搶了她手裏的孩子,這是白奮鬥!

誰讓白奮鬥住在大門口的兩間房呢,他竄出來,那是最快的。

他一下子就把小七斤搶過來,這時趙桂花也拎着木棒子沖出來了,這還是他們抓賊那年的防身武器。她拎着棒子,沖過來就打!

“啊!啊啊啊!”松鼠媳婦兒直接被打倒在地,毫無還手之力。水花嬸子一看不好趕緊往外跑,這個時候她可不管什麽兒媳婦兒不兒媳婦兒的,反正自己能逃了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她倒是忽略了身邊的藍四海,藍四海一看這人要跑,直接一腳上去,他家的傳統,就是很能打架,饒是一把年紀也不含糊。藍四海一下子給水花嬸子踹了一個大馬趴。

他叫:“快來抓拐子啦!”

這樣震耳欲聾一吼,全院子都寵出來了。

周群沒想到自己就是出來看個熱鬧孩子就差點被搶了,發瘋的沖上去,咣咣咣的接連給了水花嬸子好幾個大嘴巴,周大媽這時也不客氣啊,她雖然出來的慢了一步,但是也差點吓掉了魂兒,咣咣的就沖着這婆媳兩個伸出正義的鐵拳。

趙桂花沖着出門的莊志希叫:“老三你看好家裏孩子,別讓人渾水摸魚,其他人跟我沖出去!他們肯定有同夥兒!”

“饒不了他們!”

“對,饒不了他們!”

“沖!”

167、抓拐子啦(下)

“抓拐子啦!”

趙桂花高聲呼喊, 真是一下子就集齊了不少人。

大家沖出來自動知覺的分成兩派。一部分留在院子裏,一部分跟着趙桂花沖出去,這一沖出去,就見現場的局勢已經被明美牢牢的掌握, 而的松鼠的驢車也別想跑, 已經被好幾個人圍上了。

這大年三十兒啊, 朗朗乾坤, 竟然有人搶孩子,真當他們是吃幹飯的?

大家呼啦啦的沖上去, 明美一腳踩着山貓, 山貓已經讓明美揍得爬不起來了。另一頭兒大毛二毛兩個小賊也被幾個小孩兒圍住了,小孩子這個時候可一點也不慫, 一個個都圍着兩兄弟, 叉着腰說:“壞人別想跑。”

“就是, 壞人別想跑,這裏可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

明明大毛二毛也不是小不點,但是生生被其他小孩兒圍攻的抱頭鼠竄。

松鼠他們可真是沒想到,他們這一次竟然吃了這麽大的大虧, 原來想好了, 覺得這是個最好的主意,簡直是萬無一失。畢竟, 他們幹這個時間長了,也越來越大膽了。

不然的話, 這偷孩子還敢大批偷的, 那都沒見過的。

可是誰曾想, 竟然是落得這麽狼狽的下場。

他叫:“你們別過來, 放我們走, 你們放我們走,不然我就殺了這兩個小孩兒。”

他一把掏出刀子,直接抵在了銅來的脖子上,銅來已經被扔在驢車上了,他吓的瑟瑟發抖。雖然這孩子也算是見過世面了,但是這被人挾持總是第一次。

“讓我走,你們趕緊給我讓開!”

他根本不管家裏的其他人,反正自己能走了就行,至于其他人?這被人抓了都是命,跑不掉是自己倒黴,可怪不到他的。他不斷的揮舞着刀子,叫:“讓開,都讓開!”

“銅來!”王香秀跌跌撞撞的跑過來,再看這個人,只覺得睚眦俱裂,她兒子啊。

大兒子進了少管所,二兒子身體不好,現在她只有銅來一個指望啊。

她撲通一下子就跪下了,說:“求你放過我兒子,求你放過他吧,你要什麽我都能給你,你要走就走,我不攔着你,求求你把孩子還給我……”

松鼠一看這個情況,心下放松幾分,他就怕別人不依不饒,但凡是不舍得孩子,他就能拿到機會了,他高聲:“你讓所有人都讓開!”

王香秀:“讓開。大家都讓開,求你們了……”

“好,我們讓開,我們都讓開,你千萬別傷害孩子啊,你先把刀挪開點,別傷着孩子,我們讓開還不行嗎?”

“小心點,一定要小心點啊。”

明美站在一旁,也不敢妄動。

大部隊趕到,大家倒是也不留意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媳婦兒。

松鼠掃了一圈兒,眼見大家都不敢動了,心下放心不少,說:“你們懂事兒就好,如果你們敢亂來,我保證讓這兩個孩子都死翹翹。我一個人換兩個,值得!你們既然知道我不好惹,就給我都讓開,到時候我順利離開,就會把孩子給你們放回來的。但是現在可不行,我要是沒了孩子,可就沒有籌碼了。”

他其實根本不想放掉孩子的,就算是現在這麽說也是一樣,如果真的放了孩子,他可很是虧大了,那可不行。他一來需要籌碼,二來也是想靠着這個掙錢了。

他們這次損失慘重,不能不彌補啊!

“你們都讓開。”

明美趁着沒人留意她,低頭撿起一塊大石頭,松鼠還在叫嚣:“你們往後退,都靠邊……啊!”

突然間,一個石頭突然就沖着他過來了,他閃躲不及,石頭直接砸中了他的面門,這力道大,他整個人向車底下栽了下去。就在這重要的關頭,明美迅速的沖上去,一腳将人踢下去,抱着兩個孩子就躍了下來。

旁人還沒反應過來呢,這千鈞一發的明美動作倒是快的不得了。

趙桂花趕緊上前護住明美,叫:“大家抓拐子啊!”

這一聲吼出來,大家後知後覺,但是卻也很快的都沖上去,剛才是這個人還箍着孩子,大家誰也不敢動,但是現在可不怕了,一個個可都是紅了眼,非要好好的教訓一下這個混蛋玩意兒。

這大過年的,他們竟然還敢來幹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活該讓人揍死。

這拐子可是人人都恨不能直接揍死他的!

松鼠剛還人質在手,這短短時間就已經被人都圍住,他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被打出來了,但是這個時候倒是也指望不上別人了,他家就這樣,但凡是遇到事兒都是各跑各的。

這大難臨頭各自飛。

“你這混球兒,竟然敢抓我兒子,我撓死你!”

剛才還跪着求饒哭泣的柔弱女子往香秀現在則是毫不留情撓在這個人的臉上身上,乍一看松鼠被撓的鮮血淋漓。慘不忍睹。這要是晚上見到就跟見了鬼一樣。

可怕極了。

不過王香秀可一點也沒有想饒了這個家夥,她手腳并用,手上撓着人,腳上還踹着,真是頂上好幾個老爺們了。王香秀掐着松鼠的脖子,饒是松鼠是個大男人都掙脫不開:“我讓你欺負我兒子,我讓你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的!”

她的腳胡亂踹,就聽松鼠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救命啊!”

他嗷嗷叫:“我錯了,饒了我啊!”

“饒你媽!我剛才是怎麽求你的,你心軟了嗎?你沒有!我他媽饒不了你!”王香秀把身邊的老爺們扒拉開,咣咣的,簡直是充分的讓人看出了一句老話兒——誰說女子不如男。

這松鼠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在王香秀的手裏毫無還手之力。

王香秀本來可真是沒這麽能打,但是為母則剛,她是簡直要氣瘋了。銅來眼看他媽媽打人,也驕傲的挺起了胸膛,覺得自己好驕傲,他媽媽很會打壞人!

銅來這個時候也不怕了,更不像是剛才哭的大鼻涕都出來了,反而是驕傲的挺胸,說:“這是我媽媽!我媽媽很厲害!”

這年頭抓到拐子,打一頓都是很正常的,大家誰也不攔着,這人不僅是個拐子,還想威脅人,這揍他真是真真兒沒有錯。王香秀這邊嗷嗷揍人呢。

那頭兒別人也沒得個好,大毛二毛已經被綁起來了,捆的結結實實,巷子裏的孩子們一人拎着一個小木棍兒,站在大毛二毛身邊,他們但凡是動一下,那小木棍兒就抽過去。真是一點也不客氣。

藍四海:“不對,他家還有一個人,還有一個。”

“啊?你咋知道?”

藍四海:“我有腦子,快找,是個小媳婦兒。”

藍四海唠嗑可不是白唠嗑的,這悄無聲息的可是打探了不少呢,雖說水花嬸子說話真真假假,但是藍四海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他還不會判斷麽!

這不,一下子就看出缺人了。

“這要是個團夥,肯定就在附近,快找!”

大家立刻活動起來,果然,沒一會兒就找到一個低眉順眼的年輕小媳婦兒,小媳婦兒瑟瑟發抖。這時別說是她,就連水花嬸子還有她那個大兒媳也都被帶過來了,一家人都被綁的結結實實的。

水花嬸子哭天搶地:“誤會啊,這是天大的誤會啊!”

“你們給我讓開!”

大家一聽這個動靜兒,飛快的左右閃開。周大媽端着尿盆,直接就把裏面的髒東西潑向了水花嬸子,她叉腰叫:“你們竟然敢搶我大孫子,真當我老太太是好惹的。今天我就讓你感受一下我大孫子屎尿!”

衆人默默的退後,只覺得實在是有點惡心。

水花嬸子被淋了一身,叫道:“誤會,這事兒真是一個誤會,我們不是拐子啊。我絕對不是那種人。”

明明已經人贓并獲,她還死撐着,水花嬸子自有自己的想法,她現在一直叫着冤屈,就盼着有那腦子不清楚的為她說話,到時候她就能趁亂跑了。

可別以為她是想當然,以前還真是遇見過一次這種事兒。

不過這一次,很顯然大家不怎麽聽她說這些,她叫的倒是厲害,但是可沒人理會她,周大媽這潑了自己小嬰兒的屎尿,其他人倒是也學會了,但凡是家裏還有這東西,也不管是不是過年,反正拿過來就潑。

拐子,人人得而誅之!

水花嬸子可真是沒想到這些人這麽絕情,她來賣了這麽多次東西,可是每次都跟大家和氣的很啊,現在竟然這樣對她,一個個絲毫不念舊情,真是白瞎她當初還花錢維持關系。

不過就這,她還強撐着呢,拿出最最無辜的表情說:“大家真的誤會我了,我就是想跟大家開個玩笑,沒想到事情鬧得這麽大,你們想,如果我是拐子。那不是偷了孩子就走?怎麽可能一次又一次的過來?”

趙桂花冷笑:“你不是過來踩點?”

她怒道:“虧得我們還相信你,覺得你就是個做買賣的,都沒有去舉報你投機倒把,沒想到你竟然踩點。你太惡毒了!!!”

四十四號院兒默默的看向了趙桂花,嘴角微微抽動。

趙大媽,你這就是胡說了,你明明一開始就懷疑她了,現在說的仿佛被辜負?

趙桂花:“你別以為不承認就算了,我們這麽多人都看着呢。”

“對,別以為随便說說就算了,去報告派出所,快去。”

“好,我去!”

“我跟你一起。”

兩個半大小子嗖嗖的往派出所跑,真是一點也不耽擱,反正路子已然很熟悉。他們去派出所,那可真是熟門熟路。別看他們這一片兒最近沒什麽事兒,但是這些年走派出所的次數可比別人多多了。

一看這些人什麽情面也不講,水花嬸子臉色有點挂不住了。她做了這麽多次,還是第一次遭遇這麽大的滑鐵盧,這些人竟然全然不把她當一回事兒。

她咳嗽起來,偷偷的觀察這些人,想要從中找到一點空子。

這人雖然長得慈眉善目像是一個老實憨厚的好人,但是大家都曉得這是一個賊,這再看她可是感覺不到什麽溫和,只覺得這人真是一臉的雞賊相,就是一個刻薄的老婦女。

“看什麽看,別以為我們這一片兒的人好說話。”

水花嬸子自然不敢說什麽,這難聽的話都是能說的,但是她可是雞賊的,曉得這個時候如果激怒這些人,自己保不齊又要挨揍。這可沒有必要了。

她這老胳膊老腿兒,撐不住的啊。

她垂着頭哎哎呀呀的,不敢說什麽了不得的。

“你別鬧出這個動靜兒裝弱者,以為我們是好糊弄的?你來了這麽多次,沒按好心眼啊你,幸好我們警惕性搞。不然還真是讓你們坑了孩子們。”

這不提這一茬兒,他們這些人還能扛得住,一提這個,山貓最先扛不住了,叫嚣:“你們還好意思說這個?你們貪便宜買了我們多少東西?現在倒是冷心冷肺,真是一幫狼心狗肺的白眼狼,當初那些好東西就不該便宜賣給你們。”

周大媽可是不服氣的:“怎麽就是便宜賣給我們,你們賣的跟供銷社一個價錢,這叫便宜賣?”

“就是啊,再說就算是便宜了也是你們自己樂意的,難道誰還求着你們賣了?你們本來就是為了踩點,現在裝什麽好人,還說什麽白眼狼。你們好意思用這個詞兒嗎?”

趙桂花在一旁附和。

王大媽:“就是啊,誰家的孩子不是家裏的寶兒,你這倒好,上來就想給偷走,喪心病狂,關鍵時刻還拿着孩子做擋箭牌威脅人。你們這些人罪該萬死!”

“就是該死的。”何蘭在一旁也跟着附和。她想到這些人是拐子就後怕。她簡直不敢想,如果家裏的小晴晴被拐走,那可怎麽辦。她這當媽的許是得瘋掉。

這但凡是做了父母的,看着拐子的眼神兒都恨極了。

山貓氣的眼睛發紅,叫罵:“我就該賣了你們家的孩子,一個個的都是該死的。”

頓了一下,他盯着了何蘭,說:“你個小賤人,我就該收拾一下你,再把你賣到窮山溝,你……啊!”

他沖着何蘭陰森的叫罵,何蘭吓的不行,直接抓住了身邊的白奮鬥,白奮鬥這下子可扛不住了,他這人最心疼的就是他媳婦兒,這人竟然還敢當着他的面威脅吓唬他媳婦兒,他可不管那些了,沖上去就是一腳,他白奮鬥是什麽人,男人殺手,還怕這麽個玩意兒?

他可真是一點也不客氣,咣咣的就是幾腳,專門往那男人最最脆弱的地方踹。

這種垃圾,真是踹死都不為過!

“你個混蛋,你說什麽?賣我媳婦兒?怎麽的還以為自己很了不得?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我白奮鬥是好惹的?”

他這奪命連環腳咣咣的,山貓發出震耳欲聾的慘叫:“啊……啊啊啊……”

衆位男同志紛紛默默的後退,不自覺的捂住自己關鍵的位置,不敢多言語一句。白奮鬥雖然已經成家,但是英雄不減當年啊!還是那麽的能嚯嚯男同志。

大家看着挨打的山貓,覺得活該的同時,也覺得疼極了。

這麽踹下去,這個山貓保準是廢了,以後還想做男人?難!

媽媽呀,這男人,真是不能落在白奮鬥的手裏。

何蘭有點害怕把人打壞了惹上麻煩,有點猶豫要不要上前拉住白奮鬥,明美倒是拽住了何蘭,說:“這種人,打死他都沒關系。你看他們這麽大膽這麽嚣張,就知道他們肯定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兒,這樣的人不知道害了多少人。現在教訓他們就是為民除害。你放心,如果真是有人追究,我們也會給白奮鬥作證的。”

頓了一下,明美捏着拳頭說:“我就是嫌他們身上髒,不然我錘死他們。”

明美捏着拳頭,咔咔的響。

大家聽了明美的話,紛紛點頭,說:“小莊媳婦兒說得對,這種人打死都不為過,放心,我們都能作證,大家可都看着的。”

“就是啊!這都被抓了個現行兒竟然還敢嚣張。”

“可不,也不看看自己都是階下囚了還敢威脅人,真當我們都是好欺負的?白奮鬥不揍他才不是個爺們。”

“媽的,我這越想越生氣,她剛才還搶我家孩子!”

周群眼看人家白奮鬥都沖上前了,又覺得自己也是夠慘了,他咋能不為自家出口氣呢?這要是壞人被派出所帶走,再打都不能打了,這麽一想,他也不管髒不髒了,他立刻就沖上去,也咣咣的踹向了松鼠媳婦兒,這個娘們就是搶孩子的。

雖然這些人身上屬實是有點惡心,但是不能不教訓他們一下,不教訓一下。都覺得自己吃虧了。

周群:“他媽的,真是誰家孩子都敢搶,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

周群和白奮鬥兩個人不怕髒的沖上前,其他人倒是躲得遠遠的。不是不想打,主要是太惡心啊。周大媽倒是不客氣,直接沖上去揪住了水花嬸子就咣咣的扇巴掌。

“你這個老不死的,裝的像是個好人,還指揮兒媳婦兒搶我大孫子。”

“你個老虔婆,大過年的讓我們不痛快,我這讓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

“你個……”

周大媽打的很兇,大肚婆王自珍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擠過來了,她男人大強護着她,一只手将人圈住,不讓人擠到她,她嗷嗷的在一旁加油,叫:“幹媽,打她,左勾拳,別客氣!揍死她!”

竟然搶七斤,叔能忍,嬸都不能忍了。

王自珍相當的氣憤,要知道,小七斤可算是她侄子了,而且她也整天在四十四號院兒,整天跟小孩兒湊在一起的,任何一個小孩兒受了委屈,她都扛不住。

王自珍自己也大肚子了,她是很能體會這種心情的。

姜蘆在家看着孩子沒過來,但是她這當姑姑的可是很氣惱:“揍死他們!”

大強:“媳婦兒你也小心點,輕點跳腳。”

王自珍:“我沒事兒!”

王香秀盯住了那個松鼠,就是這個貨,就是這個貨擒住了他兒子威脅人。她一撸袖子往上沖,還沒等碰到人,就看到一個大胖子從人群裏沖出來。

他一把拽住松鼠,拎着人愣是悠蕩了幾圈,随即那拳頭就像是雨點子一樣打在了松鼠的身上,嘴上更是叫罵:“你也不打聽打我肉聯廠老宋,就敢偷我家孩子,看我的拳頭!”

他家住得遠,剛聽說事情的經過跑過來,他跟他媳婦兒兩個,那是發了瘋一樣往這頭兒跑。

這是跟銅來一起被抓到的小胖子的老爹大胖子老宋,肉聯廠殺豬的。

這位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他五大三粗,足有一米九大大個兒,瞅着就是二百斤開外,要知道這個年頭胖子可是太少了。他這個體格子,就連做力工的大強都自愧不如。

更不要說莊志希這樣身形消瘦的,一個人都能頂上兩個了。

胖子老宋這拳頭招呼在松鼠身上,松鼠被揍得嗷嗷竄血,哇哇吐。

王香秀:“打得好!”

她正要再沖,又看到一個胖女人也沖上去,這夫妻兩個體重都是不遑多讓,兩個人拽着松鼠,輪番的老拳伺候、現場再次打成一片混亂,就連王香秀這樣的都擠不進去了。

趙桂花:“……”

她趙桂花竟然沒有用武之地。

再看這混亂的戰場,王香秀這樣的都沖不進去。

幾個人上演全武行,派出所匆匆趕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打個半死了,可是讓人同情嗎?那是一點也不同情的,這種人打死了都活該。

他們不知道害了多少個家庭。

水花嬸子被揍得面目全非,嗷嗷的哭,看到公安同志喜極而泣,哆嗦着叫:“公安同志,你們總算是來了,快救救我們吧?”

一旁的松鼠已經說不出話了,山貓更是捂着男人的弱點嗷嗷滿地打滾兒,他家還沒挨揍很厲害的兩個半大小子和小兒媳婦兒,更是已經吓呆了。

這個時候那個小兒媳兒嗷的一聲叫了出來,說:“公安同志我揭發,我揭發他們是一個團夥,專門拐賣婦女兒童。我自己都是被拐出來的,因為我長得好得了他家二兒子的眼,他們才把我留下來當做媳婦兒,我是無辜的啊……”

“你、你這賤人!”

山貓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幾個字:“明明,明明是你勾引我……”

“你不拐我,我幹嘛要勾引你,我不想被賣到山溝,只能想辦法留在你身邊。我是無辜的啊……我還揭發,這老太太還有個女兒,也讓她給賣了……”

派出所的同志厭惡的看着這一行人,至于他們被揍成這樣,他們不覺得重了,甚至覺得輕了。

他們不是第一次抓到拐子,但是但凡是抓到拐子,基本都是這樣,誰不恨這種人。

“有什麽話留着去派出所說吧,把人都帶走!”

因為是大年三十兒,他們值班的人沒有那麽多,只過來三個人,這個時候趙桂花:“老伴兒老大,你們幾個大小夥子一起跟着,協助公安同志把人帶回去。”

“我也來幫忙!”

“我也來!”

“這種人,媽的就該揍死他們!”

大家紛紛上前,一腳一腳的踹:“趕緊走。怎麽的?還想讓我們給你們背過去?”

“快走!”

公安同志:“今天是大年三十兒,我們也不耽誤大家過年,明天下午……”頓了一下,改口說:“後天吧,初二吧,初二上午,諸位來派出所做個筆錄,大家看成不?”

“成!”

“沒問題!”

“我現在去都行。”

“我也是。”

別看這是過年,但是大家一點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的。他們是做好事兒,這是值得表揚的事情,可沒覺得大過年去那種地方有什麽晦氣。反而是很驕傲,他們可是幹了大事兒!

這都該給他們發個獎狀,雖然今年已經很晚了,但是明年的優秀大院兒,跑不掉!

要說一般普通人,大家不熟悉派出所的人肯定是不怎麽樂意跟官家打交道的,但是他們可不怕,他們可真是早就習慣了,那跟派出所可是相當友好的來往。

且熟悉着呢!

這去派出所啊,那是門清兒!

這些年,他們去過的次數也不少了,該說不說,前一段兒還抓了做布娃娃詛咒鄰居的于大媽呢,所以啊,他們跟公安同志相處的很友好,那是妥妥的熱心群衆。

“我家沒事兒,我下午就過去。”

公安同志眼看這些人熱情的很,點頭說:“行,你們什麽時候來都行。”

這大過年的,雖說是眼看就來大案子,但是這集體的榮譽又少不了了。公安同志是忙碌又快樂。現在四九城誰不知道,想立功就來他們這邊派出所,這功勞都不用刷,呼呼的就往上招呼,天知道怎麽就這麽多事兒。這壞人都跟撲棱蛾子一樣,自己就撲上來了,你瞅瞅,像是這樣的,不僅為民除害,還給他們派出所也增加了功勞。

公安同志可不管這幾個人是不是被揍得的半死不活,這幹壞事兒就得有幹壞事兒的覺悟,誰家抓到拐子不揍一頓?不動手才奇怪呢。

“謝謝諸位老少爺們大哥大姐。這件事兒稍後我們會跟街道知會一聲。”

“行,我們做做好事兒不留名。”

公安同志笑了出來:“再次感謝大家夥兒,我們在這裏也給大家拜一個早年,祝大家新年更上一層樓啊。”

“同喜同喜。”

拐子的插曲不小,不過卻一下子給大家的新年增加了很多的熱鬧和話題,大家都熱鬧的很,一起往回走,趙桂花得意的說:“你看,我就說這個人怪怪的,沒想到真是一點也沒猜錯,他們果然是拐子。”

“這我們也不賴啊,你看我揍的他們,我可真是一點也沒有手下留情。”周大媽也很得意,她可是打拐子最兇猛的一個。

王大媽:“都厲害都厲害,大家都不錯。”

藍四海微微一笑,說:“我還探聽了他們家的虛實。”

“藍大叔你也厲害啊。”

年歲大的人紛紛表揚自己,小年輕也不遑多讓,白奮鬥:“我這不廢了他,我就不姓白,當着我媳婦兒的面兒竟然還敢威脅吓唬她,真是把我當成軟腳貓了?”

周群:“那我也是……巴拉巴拉……”

這吹牛皮的事兒,說多少都不嫌多的。

大家熱鬧的很,小孩子也在吹噓,銅來蹦蹦跳跳的,一點也沒害怕,大聲說:“我媽媽可厲害了,使勁兒撓他,我也很勇敢。”

“我也是的,我都沒哭。我……”小胖子跟着小孩兒一起往大院兒走,他爹媽趕緊抓住他:“你這咋還跟着別人走了?走走走,回家好吃團圓飯了。”

“媽媽我要找小朋友們玩兒。”

“別着急,等下午領你來,走,今天中午咱家可是做了紅燒肉。”

“啊,我要回家。”

“下午見啊。”

“下午見。”

虎頭和小燕子也在碎碎念:“我們一點也沒有怕,我們都有打壞人。”

小燕子眼巴巴的說:“我小嬸才是最厲害的。”

她比劃拳頭,說:“超級,厲害。”

“嬸嬸最厲害。”

其他小孩子也跟着附和,大家熱熱鬧鬧的,回到大院兒,大家也商量:“下午就去派出所。”

“我看成。”

這一次抓賊圓滿成功,不過各家也告誡小孩子,這外面的人啊,可是不能随便相信的。你看看,這壞人也沒寫在臉上,小家夥兒們心有戚戚焉。

今天各家的中午飯那可真是熱鬧,莊家他們很快也全家都回來了,一家人坐在飯桌前,趙桂花買了北冰洋,一人倒了一杯,小孩子高興的搖頭擺尾,眼睛都要黏在上面了。

趙桂花:“來,大家都舉起杯子,咱們家今年又是團圓的一年,新的一年,我們要過的更好。”

“更好!”

莊志希因為在家帶孩子錯過了抓賊的關鍵時刻,十分的遺憾,說:“下一次我也得參與啊,這大家都參與,我這不是落後了?”

趙桂花:“家裏還有孩子呢,照顧孩子也很重要,反正你的作用也沒有你媳婦兒大。”

莊志希:“……”

不過吧,他嘿嘿一笑,說:“好像也是有點道理的。”

“那可不,那哪裏是有點道理,那是十分有道理啊。”

“就是。”

莊志希:“媽,來,我敬你一杯,這家裏飯菜這麽好,多虧了您。”

趙桂花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她吃着魚,說:“這個魚就是那個水花嬸子賣的,真是不錯啊。雖然他們人很壞,但是賣的東西真不錯。”

“那可不。”

“真是很鮮。”

趙桂花得意:“我這還能薅到拐子的羊毛,我可真是個厲害的人。”

雖說以後沒有這樣的好事兒了,但是他們也不貪心啊。這能占到便宜就已經很不錯了。莊家如此感慨,其他人家,其他人家也是這樣想的啊。

今天周家也炖了魚,周大媽:“這個魚是水花嬸子賣的,這個紅燒肉的大肥肉也是水花嬸子賣的,你說他們家好好的投機倒賣做小買賣多好啊。他家生意可不差,每次一來都可多人過去買東西呢,他們好好的錢不争,非要幹那個喪盡天良,斷子絕孫的惡毒勾當。真是喪心病狂。”

姜蘆:“……”

你就确定,他們家如果專心做買賣,不能虧個底兒掉?

誰不知道,水花嬸子生意好完全是因為他們賣的東西十分的實惠,如果不實惠可沒人買。

姜蘆:“好在他們被抓了。”

她又說:“今天多虧了白奮鬥把孩子搶回來,等下午咱們家送點東西過去,也感謝一些人家。”

周大媽聽了這話點頭。別看她這人摳門,但是關系到大孫子,她還是拎得清的,她點頭:“你說得對。”

她想了想,說:“你看看買點啥,我這沒數兒。”

姜蘆:“準備四樣東西吧,我來準備。”

她搖晃了一下自己懷裏的胖娃兒,小七斤經歷小插曲,也是一點也沒怕的。當然了,這樣的小嬰兒,他什麽也不知道的啊。小孩兒咿咿呀呀,看着桌上的美食吧嗒嘴兒。

姜蘆:“這些殺千刀的,就該吃花生米!”

普通老百姓,對這樣的人那是憎恨到了極點的。

這跟小偷小摸還不一樣,這是要害的人家破人亡啊。

姜蘆:“下午你們要是去派出所,我跟你們一起去,不揍他們一頓,我手癢癢。”

“我看行。”

“來,吃飯。”

“好。”

家家戶戶都熱鬧,白家也是一樣,白家一家三口也是喝着小酒,白奮鬥還唱起了戲劇,引得小晴晴咯咯咯的笑,白奮鬥:“你瞅,你瞅着,哥們我也是個能幹人,這老周家的孩子,都是我幫着搶回來的。”

他驕傲:“周群和姜蘆都該感謝我。”

何蘭眉眼都是笑,鎖:“咱們也不圖這個,這種壞人啊,就該被抓起來。不然指不定他們嚯嚯多少人,我想起來就後怕。”

白奮鬥也是點頭。不過他也說:“你放心,有我呢,我照看着你們,絕對不讓你們出事兒。”

何蘭喜悅的恩了一聲。

她說:“咱們一家可得好好的。”

白奮鬥:“那是當然了,我們這日子可比以前更好,蒸蒸日上吖。”

去年過年的時候,他還是冷鍋冷竈一個人,哪裏想得到今年就能過的這麽幸福,他現在是賊拉感謝姜蘆。如果不是姜蘆找他幫忙去楊立新的老家買雞蛋,他就不可能遇見何蘭。如果不是自己看不慣他們欺負女人,一咬牙一跺腳過去幫了忙。現在也不會有這樣的好日子。他說:“嗐,你說這冥冥之中是不是都有定數的,當初是姜蘆找我幫忙才去的楊家村,正是因為這個我才能遇見你。而現在我還救了他家孩子。”

何蘭失笑,說:“是吧,我也不懂這個,但是我覺得遇見你也很幸運了。”

白奮鬥:“哎呀,我也沒有你說的那麽好。”

何蘭笑着說:“你可不能太謙虛,你就是有我說的這麽好的。如果沒有你,我的日子還不一定什麽樣呢。可別說現在的好日子,還有小晴晴,你看看她現在多壯實。”

小晴晴感覺到有人說自己的名字,擡頭沖着媽媽笑,小爪爪抓向了盤子裏的紅燒肉。這大過年,條件好一點的都要做一個紅燒肉,他家也不例外啊。

小晴晴伸手抓肉,何蘭趕緊攔住:“哎呦閨女,你可別搶。”

白奮鬥哈哈大笑,說:“我閨女就是像我,灑脫!”

何蘭也翹起了嘴角……

而這個時候的王香秀家,她也搞了六個菜,有葷有素,兩個孩子吃的臉上都沾了米粒兒,開心極了,外面太冷了,銀來沒怎麽出去,出去之後冷熱差距大他咳嗽的厲害,人受不住。

所以關于抓賊,他倒是沒看到現場版,但是聽說弟弟差點被壞人抓走,他也是很氣憤的。又聽說他們嗷嗷的揍了壞人,也格外的精神,興奮的不行。

“壞人就該被抓住。”

“對。壞人就該被抓。”

王香秀柔聲:“就算媽只是一個婦道人家,也一樣能夠保護你們的。”

兩個孩子重重的點頭,銀來:“媽,你吃肉。”

“好,媽吃,你們也吃……”

今天家家戶戶,都充滿了拐子的話題,他們這幾家是,藍四海家是,後院兒李廚子家也一樣的,還有其他有孩子沒孩子的,大家都對公拐子深惡痛絕,同樣也對自己參與了抓拐子而感到興奮,他們就是這麽厲害。

今天抓人可不僅僅有他們大院兒,周圍幾個大院兒也都出動了,家家戶戶都有孩子的,聽到動靜沖出來。自然是聲勢浩大。這八卦的消息啊,本來就傳播的快。這樣的事兒自然更是如此。

半下午的功夫,感覺整個四九城多知道杏花裏這邊抓到了一夥兒趁着新年搶孩子的拐子團夥。朗朗乾坤,真是膽大包天啊。不管什麽時候拐子這種人都是大家極其厭惡的,這又加速了傳播,不少人家都叮囑自家孩子,就算是過年出去玩兒,也得留意着不熟悉的人。就連陌生小孩兒,都得問清楚在一起玩兒。

那壞人不寫在臉上,不分男女,也不分老少的。

小孩子們也都紛紛點頭,外面八卦傳播的厲害,他們這邊杏花裏的同志們可沒有等到年初二,大年三十兒下午就奔着派出所去了。一個個把情況都給公安同志介紹了一下。

真是詳細的不得了。

因為突發狀況,又有不少公安同志過來加班了,雖然是過年,但是一點也沒有沖散了大家的熱情。一群人各自記筆錄。公安同志一個個紛紛感慨,這些老大媽是警惕性高。

雖然現在已經知道這些人是壞人,怎麽看怎麽不對勁兒,但是當時什麽也不知道的情況下,真的是看不出來有什麽問題的。那個時候大家就不怎麽放心這些人,可見真是警惕性強。

真是讓人忍不住想要豎起大拇指。

他們家就是很厲害的。

趙桂花他們都過來了,她問:“公安同志,他們這些人是不是打算拐我家孩子啊?”

雖然他覺得是這樣的,但是還是想問一問,确定一下。

公安同志點頭:“是的,他們是打算抱走你們家的小男娃兒,還有你們院兒周家的小男娃兒。”

周大媽:“我家!”

她咬牙切齒:“還是揍他們輕了。”

這話一出,幾個公安表情立刻微妙起來,周大媽沒有發現,但是一旁跟在趙桂花身邊的明美看出來了,她問:“那幾個人,怎麽樣了?”

挨打之後被拽走的,倒是不知道到底是怎麽樣了。

公安同志:“……”

其中一個年長一點的同志開口,說:“那個……其中有三個重傷,還有一個碎了。”

碎了?

什麽碎了?

大家迷茫的看着公安同志。

公安同志:“!!!”

你們不知道什麽碎了?你們不是很有經驗的嗎?你現在怎麽還拿出這幅茫然的樣子?合适嗎?這合适嗎?

公安同志:“就是那個。”

“哪個?”

這個時候終于有人反應過來,使勁兒拽了一下人,說:“就是那個。”

大家齊刷刷的看向了白奮鬥,白奮鬥:“看我幹什麽。”

衆人都嘿嘿笑,十分的伏低做小,“奮鬥哥,以後有事兒您說話。咱可別輕易動手啊。”

這男人可是很脆弱的,可不敢輕易就搞這個搞那個啊。

白奮鬥:“……”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又看公安同志都沒有追究的意思,也得意起來,說:“這修理這種人,我是二話不說的。做好事兒,我從來都不落後。”

“對對對。”

“這些人那是罪有應得。”

明美:“……”

雖然她是最先動手的,雖然她是制服了歹徒的,但是她的存在感,完全沒有白奮鬥更高啊。這果然有一門特殊的技術,就是比較讓人記憶猶新。

“那他們交代了嗎?”

公安同志點頭:“已經交代了,他們确實是一個拐子的流竄團夥。”

雖然那個叫水花嬸子的嘴巴很硬,很能說謊,就算是被抓進來還滿嘴謊話,為自己開脫。但是好在他們這裏還有比較薄弱的緩解。他們家那個二兒媳最開始也是受害者,她還是受害者變成了加害者,雖然也是同案犯,但是交代的比誰都快。

除了她,其他人竟然都很能死扛着。就連兩個半大小子都強撐着不說。

可見這一家子是多麽不是東西。

公安同志:“他們做這一行已經很久了,這一次能抓住他們,也真的是諸位都比較細心,不然還真是難。”

趙桂花趕緊問:“他們這咋流竄的啊?”

要知道現在沒有介紹信可是很難到處走的。

“他們做了假的介紹信,假稱從老家來四九城看病。”

公安同志也見過拐子,但是像這一夥人這麽大膽的倒是見得少了。他說:“他們相當的大膽,其實他們之前也摸過底的。不過壞人就是壞人,是逃不過法律的制裁的。”

大家紛紛點頭,其實公安同志們還問出來了,這家子之所以盯上杏花裏這邊是因為他家大毛進少管所的時候認識了蘇金來,從他哪裏探聽了不少他們巷子裏的情況,這才把目标放在這邊的。

但是公安同志并沒有把這件事兒說出來。這倒不是存心要為蘇金來隐瞞,而是蘇金來确實是無辜的,他說這些的時候,并不是出于惡意,完全是被人套了話。他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想過去拐人。甚至還想拐他的弟弟,因為完全不知情。所以公安同志才并沒有把這件事兒說出來。

以免給蘇家造成更大的負擔。

一碼歸一碼。

“這群人開始的時候并沒有做這麽大,因為一次次成功,所以膽子大了起來。越發的過分。這一次他們就是打算打入你們群衆內部,從而拐騙小孩子。據說,他們還有第二步,他們已經打算好了,第一步如果拐騙兒童沒有露出馬腳,那麽再過一段時間就會來拐騙婦女。他們已經盯上了你們巷子裏的一些小媳婦兒。”

“什麽!”

“這些喪盡天良的……”

“幸好抓住了他們,這就是揍他們輕了。”

“可不是……”

大家本來就很生氣,現在更是氣上加氣。

明美突然想起一茬兒,她說:“公安同志,我想起一件事兒,前一段時間我們單位有兩個女同志在街上遇見壞人了,挨了打差點出事兒,我想問一問是不是他們做的。”

她又說:“我覺得事情沒有那麽巧合啊,雖然當時我們單位關桂玲不承認,但是姜保紅是說見過的,你們可以找姜保紅過來認一認人。”

她倒是沒說自己當時的懷疑。

公安同志立刻重視起來:“行,我們會找姜保紅過來認人。”

明美重重點頭。

趙桂花:“他們這種情況,會怎麽判啊?”

她可直白了:“我們抓了壞人,可擔心他們回來報複呢。”

其他人一聽,也是點頭。

公安同志:“他們這屬于情節十分惡劣十分嚴重,主犯估計要吃花生米的,從犯也要看情況。一般來說,像這樣的人都不會留在本地服刑。基本都是要送到十分偏遠艱苦的地方。像是你們大院兒之前那個茍蘭香,她就是去了大西北服刑。”

他們其實也拿不準,但是仍是按照常規的情況說:“他們這樣的,即便是從犯也不會輕判的。”

這麽一說,大家就點頭了。

這邊人正圍着問呢,那頭兒王公安過來,他現在調到市局了,也是負責這些的,這不是中午飯都沒吃就過來了,這審了大半下午,出來看見明美,沒忍住笑了出來,說:“明美啊,你真的不考慮,調一個單位嗎?”

他這話真是很真心了,要知道,從他還在派出所的時候就很看好明美了,現在真是一點也沒減少,反而是更多。他看着明美,覺得明美如果在客運站工作,真是白瞎了這個人的能力了。

他說:“你要是來我們單位,我幫你好好争取待遇,我們市局可是随時歡迎你啊。”

明美擺手:“我不了,我也不會幹什麽。”

王公安笑着說:“你會的可多了。再說我發現啊,你這人敏銳,總是能察覺壞人。你看,為人敏銳,身手還好,你不來我們市局,我都覺得是我們雙方的損失。”

明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這話我可不認,這一次是我婆婆他們精明,我其實就是跟着做個打手。”

王公安:“那你看,你都沒用心就有壞人往裏面前湊,可見這是天意,還不是說明你很适合做公安?”

明美:“噗!”

這王公安為了招攬她,真是啥都說啊!

她擺手:“不行不行,我水平不夠。”

這倒不是明美不想做這個,而是她确實覺得自己的水平未必夠,有一些崗位,是很要求職業能力的,所以明美還是比較堅定的:“我不真的不行。如果我遇見壞人,我肯定責無旁貸。但是我真的覺得自己就算是做了公安,可能未必能做到很好。我不行,這可是很重要好的崗位。”

明美十分堅定,王公安到底沒再糾纏她。

倒是一旁的白奮鬥湊上前,問:“你看我咋樣?我這也不錯把?”

王公安:“……”

你除了能廢掉男人,沒有什麽能力!

一無所有!

他微笑:“你不錯的。”

說完,嗖嗖走人,他也是個男人,他也怕這種男人殺手。

扛不住,真真兒扛不住啊。

王公安逃竄了,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白奮鬥:“???”

因為拐子團夥內部也不那麽鐵板一塊,所以他們很快就被攻克下來。逐一交代了不少事情。而這家人也都是只顧自己的,十分自私。彼此為了拉踩別人都交代了不少事情。而姜保紅過來認過人之後也後怕的不得了。

沒想到,那天那個對她動手的,竟然真的是拐子。

她現在後怕的想,如果自己當時沒有迅速的逃掉,現在恐怕都被人給賣了。這件事兒真是給她吓個夠嗆,人都老實了。

關于杏花裏居民齊心協力抓到拐子團夥兒的事兒,事情流傳很廣,鬧得很大,不僅整個四九城都流傳開來,甚至還上了報紙。當然了,記者也不會沒事兒就來打聽這個,這是機械廠安排的。杏花裏作為機械廠的職工家屬院兒所在地,這邊抓到了拐子團夥,他們也是十分與有榮焉的,這樣的好事兒,怎麽能不宣傳一下。

這也說明了他們機械廠的職工素質,那可是剛剛的。

而事件的參與者,像是趙桂花周大媽王大媽還有白奮鬥他們這些大院兒職工,個頂個兒都上了報紙。

大家一個個興奮極了,就連趙桂花都把報紙收起來了,打算等孩子長大,拿到孩子面前顯擺呢。而其他上報的人也不遑多讓,都跟趙桂花一個樣兒。

白奮鬥更是收藏一分報紙,随身帶一份,見天兒跟人顯擺。

一團得意之下,莊志希仰天寬面條淚。

他咋就沒參與上呢?

他為啥要在大家帶孩子?

就很苦啊!

他也想上報!

而也在同一時間,身處食品廠的陳源看到報紙,深深的後怕,好在啊,好在他飛快的換了房子搬了出來。不然的話,跟白奮鬥這麽個家夥一個院子,他早晚也得被廢了啊。

想一想,真是不寒而栗啊。

同樣的,還有已經很久沒有消息的胡慧慧,她捏着報紙給自家男人看,說:“你看你看!幸好我們離得遠遠的,這個大院兒就是很邪門啊!”

這不是封建迷信,真的不是!

就邪門!

作者有話說:

再推一次下本待開文,

《我阿爹是年代文男主對照組》:

清水大隊有兩個鳏夫。

兩個人就像是一對兒對照組。

一個勤勞肯幹;一個偷奸耍滑。

一個堅毅硬朗,性格堅毅;一個軟弱無能,臉嫩體弱。

一個言情男主必備大姓,顧,名顧凜,妥妥男主的名字;另一個百家姓大姓,平平無奇他姓王,名王一城。

一個身邊圍繞着撞了頭的小白花,落了水的俏知青,摔下山的美村花。另一個身邊圍繞着五大三粗的能幹寡婦,大力士一樣的村霸姐,還有各種富婆。

一個領着七歲就能家裏家外一把罩會做各種吃食會收拾家的懂事小孩兒顧香織;一個領着除了不幹活兒,啥都幹的調皮丫頭王寶丫。

一個改革開放登上時代的列車,努力拼搏,努力奮進;一個軟飯吃的不亦樂乎,號稱清水大隊攪屎棍,成功給寶丫集齊七個後媽。

村裏大人紛紛搖頭:王老五父女倆,早晚得給自己作死。

但是村裏小朋友們最羨慕的就是寶丫。

寶丫七個媽,人人都愛她。

快樂小寶丫,仗劍走天涯!

閱讀指南:

1、群像,六十年代末村裏那些事兒。

2、男主王一城古穿今,毫無節操,渣的明明白白,最極品的就是他!女主是女兒寶丫,土著小調皮,第二極品就是她。

3、重生黨略多,約等于四。

168、電視機

十年後。

時光如梭, 日子過得飛快。

七二年的日子好像還在昨天,今天就已經進入了風風火火的八十年代。各家各戶也有了不大不小的變化。這變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首先就是這個政策,這些年政策變化真是老大了。

七六年就大變化了一次, 街上的紅袖箍好像一夕之間就全都不見了。大家再也不怕說錯話, 成分上講的也不是那麽明顯了。七七年又恢複了高考, 這又讓很多孩子看到了希望, 剛宣布那段日子,他們這一片兒見天兒都有人放鞭炮呢。等到七九年, 又是什麽改革開放, 小商小販多了起來。雖說這些并不是跟每一個人都有實實在在的關系,但是卻也是跟他們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關, 他們這可是實實在在感覺到了外面現在是日新月異的變化。

許多人家上山下鄉的孩子都回來了, 他們這個胡同的人比以前更多了, 有人下鄉回家,有人結婚生孩子,有人來了有人走了,巷子裏的人來來往往, 但是又只多不少。人多了, 不少人家都有些大大小小的矛盾,不獨獨是他們四十四號院子, 其他的院子也是不遑多讓的。

這住不開,找工作, 樣樣都讓人急躁。

但是大家又是實實在在的感覺到, 現在日子比以前更好了。以前除了按票購買, 再買點什麽東西都要偷偷摸摸的, 那黑市兒哪裏是容易去的地方, 多少總是有些提心吊膽的。

但是現在可不怕了,現在走街串巷賣東西的,那可不再少數,還有不少膽子大的練攤兒呢。這都是允許的,再也沒有紅袖箍抓他們,大家都是光明正大的。

他們這邊也時常聽說有人去什麽鵬城,也有人去什麽蘇聯,總之這做生意的人多了,街上也出現了有錢人,相比于七十年代的謹慎,現在做小買賣都不是什麽大事兒,平常的很。

畢竟,現在已經是八二年了。

這外部環境不少的變化,他們大院兒也是如此。

最先要說的就老莊家,老莊家過去這麽些年,倒是沒有再添丁,莊志遠和梁美芬沒再生一個,莊志希和明美也沒再生。他們家依舊還是四個小孩兒。

哦不,是四個大孩子。

按理說現在莊志希和明美想生一樣也能生,畢竟三十出頭也是身強力壯的。不過現在已經開始計劃生育政策了,作為雙職工家庭,莊志希和明美都沒有這個想法的。

團團和圓圓今年已經十一歲了,讀小學四年級,他們的同學包括了大幾天的李珍珍,還有小一點的白晴晴,還有小七斤。五個小孩兒是同班同學。

像是隔壁院兒比他們小一歲的葉思遠,那是大強和王自珍的大兒子,他小一歲,讀三年級。但是也混在團團圓圓小分隊。他還有一個弟弟葉思佳一個妹妹葉思甜。一個讀一年級,一個讀幼兒園。

團團圓圓在附近的機械廠小學讀書,成績還不錯,他們的大哥哥大姐姐虎頭和小燕子,哦不,現在已經叫莊陽和莊雪了,大孩子總是不能一直喊小名兒的。

莊陽今年考大學,他考上高中都是踩着邊,十分的兇險,所以現在考大學的希望也不是很大。可是莊志遠夫妻都對大兒子抱有很大的希望,因此整天盯着他,可憐的莊陽,頭懸梁錐刺股,頭頂“高考”二字,每天慘兮兮。

倒是他妹妹莊雪成績不錯。

莊雪讀高一,成績比哥哥好不少,只要她能穩住,這考大學的希望是比哥哥大不少的。

這十年來,機械廠和客運站都曾經分過房子。作為雙職工家庭,莊志希和明美兩個人只要有一個人選擇了分房,那麽另外一個人就沒有機會了。

最終莊志希還是在機械廠這邊分房了,雖說機械廠九十年代中期就開始衰落最後走向倒閉,但是現在是還是如日中天,算是一個大國企,分房也更大一點。莊志希是七五年分的房子,他比他哥哥幸運一些,分了個五十多平的兩室一廳。

莊志希夫妻考慮之後也沒有選擇搬走,他們還是更喜歡熟悉的環境,而且那個時候團團圓圓也小呢,雖說當時候的情況跟大哥莊志遠的情況不一樣,是有個房間可以住的。但是從長遠來考慮,男娃兒女娃兒長大總是不能住在一起,而且雙職工誰照顧孩子呢,孩子那麽小,總是不方便。最終莊志希還是跟後院兒的老趙家換了房子。因為是樓房換民房,所以是兩間房換了三間房。

那家子女兒出嫁了,地方夠住,換兩間樓房也不吃虧,皆大歡喜。

因為兩個兒子都換了房,莊家開了一個家庭會議。

莊家人商量了一下,莊志遠一家四口住過去,正好是兒女一人一間房。而莊志遠自己現在住的那間房子,莊老蔫兒和趙桂花搬了過去,他家原本的三間半房,現在是莊志希一家四口住着。

莊志希夫妻搬到了老兩口這屋,兒子和女兒一人一間房。

圓圓住在莊志希他們原本住的這間,團團則是住在虎頭和小燕子那間房。那間房的隔斷已經拆開了,收拾的利利索索的。至于說團團旁邊那半間房,也就是堂哥堂姐小時候曾經住過的房間,現在還是做倉庫用。

雖說這房子是給莊志希夫妻了,但是莊老蔫兒和趙桂花冬天裏的東西也都放在那邊,這個大家也都不怎麽在意。但是字據上是清清楚楚,莊志希這邊是三間半。

莊老蔫兒和趙桂花現在也相當于給孩子們分家了。

甭管是住哪兒,他們現在分家是按照間數來分。

他們老夫妻本來就有三間半,自己現在住了一間,拿出兩間分給兩個兒子。一人一間,別看現在莊志希占着三間半房,但是有三間是他換的。而莊志遠原本只有一間房,但是現在占着三間。

趙桂花将兩間房子分給兩個兒子,莊志遠多占了一間房,所以給弟弟返了三百塊錢。

他們換房的時候是七五年,那個時候房價基本就是這個價錢,有上漲,但不算誇張,就是這麽個價錢了。

趙桂花也贊成他們親兄弟明算賬。別看現在一間房作價三百塊錢,從後世的眼光看虧死了。但是一時說一時的話。現在确實就是這麽個價錢。

當然,即便是這麽分,短期是沒什麽,趙桂花覺得從長遠角度來看,莊志希也是吃虧一點,為了彌補莊志希的損失,莊老蔫兒夫妻兩個才将半間房也給了莊志希,算是一個補償。

現在就是莊志遠一家四口住在後院兒,三間房;莊志希一家四口住在前院兒,三間半;莊老蔫兒和趙桂花住單間,左邊是張三家,右邊是藍四海家。

莊家這邊現在住的倒是很寬敞,要說起來,他們大院兒真是比別的大院兒強了,因為孩子少,适齡結婚的少,反倒是顯得還是挺空的,不像是很多人家那樣,生得多一大家子擠在一起。

就說隔壁大院兒,大強和王自珍住的那邊,他們院子都因為人多,經常能聽見争吵聲。

莊家雖說是正式分家了,但是因為莊志遠莊志希都是雙職工家庭,所以雙方還是在趙桂花這邊交生活費吃飯。虎頭和小燕子雖然是高中生,但是他們并沒有住校,依舊是走讀,這是兩個孩子對夥食的最後倔強。

雖說,在學校花錢也能吃得好一點,但是學校吃的再好,也不如家裏。虎頭和小燕子那可是很知道的,自家的夥食,一般人家都比不上。

以前物資緊俏的時候他們家都吃的比別人好,現在賣菜的賣肉的多了,他們家自然更是講究吃喝。

正是因為家裏吃得好,所以幾個孩子都是中午在學校吃,晚上回家到奶家吃。莊老蔫兒已經退休了。雖說他現在的年紀還沒有當年藍四海返聘的年紀大。但是人和人不能比,莊老蔫兒這邊鉚工的工作也是很需要細致的,他到了年紀正常退休了。

別看過去了十年,他們院子裏退休的也只有他,像是李廚子還比他大幾歲,但是人家還在廠子裏返聘呢。主要是廚子這個活兒,不太受年紀的影響。而年紀大反而更讓人信得過,所以李廚子還在廠子裏上班呢。

正式退休的只有莊老蔫兒一個,當然了,藍四海大叔現在也不上班的,不過他不算是退休啊,畢竟十年前他就已經是退休了,那叫返聘。現在不過是年紀大了沒再繼續返聘而已。

莊老蔫兒退休了,但是他退休的時候已經是七級鉚工了,退休工資可不低了。

而這麽些年過去,莊志遠現在已經升上了小領導,就連梁美芬現在都是四級鉗工。她升的已經算是很快了,廠子每兩年考級一次,她每一次都報名的。至于莊志希夫妻也是一樣,他們走崗位跟梁美芬這種不一樣,但是也穩步上升,他們收入都比以前高了不少。

雖然家裏有兩個孩子,但是這年頭家裏只有兩個孩子的已經算是生孩子比較少的,又是雙職工家庭,家庭負擔很輕。莊家現在生活的很順暢,其他人家倒是各有不同了。

白奮鬥他們家仍是一家三口。還住在原來的位置,他家是兩間房,正好夫妻兩個一間房,女兒白晴晴一間房。因為只有這麽一個女兒,夫妻兩個都很寵着女兒。

白奮鬥現在是五級焊工,十分的勤勞肯幹,何蘭自己也在外面接一些小活兒,家裏生活條件很不錯。雖說當年也有不少人平反了,但是那都是相對于知識分子而言,像是何蘭他娘家就是實打實的小資本家,所以也沒有什麽平反這一說,但是現在不講究成分了,她整個人也跟以前不一樣了,更加的開朗飒爽了不少。

以前雖然也是這樣,但是到底心裏是有點忐忑的,現在倒是沒有這些了。

他家不存在平反的問題。何蘭的父母在當年下鄉的時候也都去世了,她自己的哥哥姐姐跟她也十幾年不來往,早就遠的很。所以雖然現在政策不一樣了,她的生活卻沒有什麽變化。

以前是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

不過何蘭的大哥曾經回來過一次,他們家雖然不說平反,但是他家當初的老房子已經交還給他們家了。何蘭的大哥回四九城是處理房子的。大概是因為之前的政策真是讓人吓怕了。何蘭大哥并沒有把房子留下來,這一次回來直接把房子賣了。

他賣掉了房子之後才來見何蘭。

兄妹這麽多年不見,委實沒有什麽話說,輾轉多年才能再見,最終他給妹妹留下了兩千塊錢,這在這個年代也算是一筆巨款了。何蘭猶豫再三,為了女兒還是把錢留了下來,她哥哥也徹底離開了這座城市。何蘭心裏有種說不出滋味兒,當年他家的幾個孩子,她爸媽都做了安排,她可以說是最湊合的,要不然也不會落在範家手裏。不過她也是後期過的最省心的。哥哥姐姐雖然看似都被安排的很好,但是卻不一定有她這麽省心。

白奮鬥有一千個一萬個缺點,甚至不是個男人,但是對她倒是很真心。

何蘭也不在乎那種事兒,她在乎的是有沒有人把她放在第一位,她很滿意現在的生活,雖然有些政策變了,但是她的日子還是正常過。

他家白晴晴學習很好,人也聰明伶俐懂事兒,當媽媽的就最高興了。

白奮鬥一家三口日子過得不錯,這算是大院兒裏生活的好的。另一個生活的好的,就是周群他們家了。周群他們家也是兩間房,孩子大了有點住不開,姜蘆自己找了王香秀談,最終租了王香秀家一間房。

現在周大媽住在租的這一間房,小七斤自己一個房間。

別看是租房,但是都在一個院子裏,也就是斜對着,其實也不耽誤一點生活,所以周大媽也沒覺得有什麽不滿意的。王香秀家一共四間房,租給了周大媽一間,另外一間租給了王大媽和李廚子。

這通過他們院子就能看出來,這雙職工家庭只要孩子不是特別多,就能過的很松快,但是只要孩子多,少不得就麻煩很多。有的人是缺錢,有的人是地方不夠住。像是王大媽和李廚子就是這樣,他們家三間房,老兩口小兩口還有三個孩子,現在李軍軍和李偉偉都是半大的小子,已經成年了,這家裏明顯就住不開了。

這還是兩個小子都沒有結婚,但凡是要結婚,那住房肯定更緊張了。

現在兩個小子租住了王香秀一間房,自家那間房留給了妹妹。以前兄妹三個是住上下鋪,扯個簾子,但是最近李軍軍上班了,他有晚班工作,李偉偉倒是還好,李珍珍還在上學,就很受影響,好在這些年李廚子領着女婿楊立新出去做席面攢了些錢,所有租房子倒是不影響生活。

李廚子心疼租房子的錢,但是也曉得這個錢不能不花。

倒是王香秀,随着孩子長大,銅來又上學,她的開銷很大,家裏過的十分的緊緊巴巴,這把自家的房子租出去,這日子一下子就輕松了。她家是四間房,租出去兩間,剩下兩間現在也不影響生活。

她自己住一間小房,三個兒子住在一起,住個大屋,家裏有點雜七雜八的東西,衣服什麽的,都放在她這邊,因為孩子也沒有結婚,所以現在這樣住也挺好的。

她家算是院裏過的比較艱難的家庭了,三個孩子還小的時候不明顯,這大一點就很明顯了,光是吃喝她一個人維持就很難。半大小子吃垮老子,這話可不是瞎說。

更不要說,這孩子都大了,更能吃。

他家三個孩子,蘇金來當年從少管所出來就下鄉了,他家沒有什麽門路,金來只能下鄉,他在鄉下的時候因為割豬尾巴,是的,又是割豬尾巴,就不知道他跟豬哪裏那麽大的仇,小時候這麽幹,下鄉還是這麽幹,總之是被人抓住了。

最後賠了不少錢才把這事兒平下來。

這知青開始回城,金來也考不上什麽大學,他連小學都沒有畢業,悄悄回來之後也不走了,就跟個街溜子一樣整天出去溜達。人憎狗嫌的。

銀來倒是有個工作,他雖然也沒讀什麽書,身體還不好,但是勝在他一直勤勞,小小年紀就能拿一些小活兒做,街道那邊出于各方面考慮優先給他安排了工作。

他現在是在服裝廠車間工作,也是他成了正式工之後,王香秀這壓力才終于小了一點。不過王香秀也沒有把銀來的錢都花掉,她都給存在銀行攢着呢,三個孩子各有各的操心,但是當媽的最不放心的就是銀來。銀來身體不好,所以王香秀是不敢動他的錢的。這個錢啊,要攢着給銀來娶媳婦兒。

至于金來,說實話,王香秀自己都不琢磨讓他娶媳婦兒,就他這樣的,能娶什麽正經人?娶個不正經的回來,他家的家庭負擔只會更重。

雖然金來已經算是院裏男孩子裏最大的,但是王香秀倒是不催婚。

至于小兒子,他家銅來成績算是一般,說好不好說壞不壞,但是人還是聰明的,他也曉得如果自己不好好學習,以後就沒什麽出息了。所以還是很用功的,這孩子嘴甜心眼多,初中的時候主動去班主任家幫忙幹活兒,也得到了免費的補習,倒是以中等的成績考上了高中。他跟小燕子是同一年級,但是不同班。

他很用功讀書,王香秀大部分的希望也在這個小兒子身上。她一個寡婦養着三個孩子,日子過得艱難,現在把兩間房租出去,一間房一個月四塊錢,這每個月多八塊錢,倒是能緩解很大的壓力。所以王香秀也是樂意的。

她現在是三級鉗工,雖然不如白奮鬥還有梁美芬這樣的,但是她自己也算是知足。以前的時候,她怎麽都學不會升不上,那個時候總覺得這個簡直難的不是人能學得會的。

但是現在能一直突破到三級鉗工,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很能幹了。

所以周家和李廚子家租房,她是很感謝的。

雙方是都得了實惠的。

相比于他們這些家裏人多的,藍四海老爺子就沒有這樣的煩惱了。老兩口日子過得輕松,沒事兒出去遛個彎兒喝個茶聽個相聲評書,小日子過得惬意。

這大院兒裏誰家都不如他們老兩口過得舒坦。

畢竟,老人家有着退休金又沒有負擔,日子怎麽能不輕松呢?後院也住了幾戶人家,怎麽說呢?這日子肯定是不如莊家他們這樣過得好的,但是總歸也比王香秀過的日子強。

像是李廚子和王大媽家裏最大的困擾就是房子不夠住,這些年倒是攢了點錢,但是要說買個房子,卻又不好買。這年頭買賣房屋還是很難的。

一般也找不到合适的。

而另外一家比較熟悉的張三兒家也是一樣的情況,夫妻兩個條件還成,也是雙職工,但是就是房子不太夠住。好在張三的媳婦兒娘家條件好,他家兩個孩子都養在丈母娘家。

至于隋家什麽的也是一樣,都是住房緊張。

趙桂花這個時候就忍不住要感慨了,這房價不管什麽時候,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都是貴的。現在一間房看起來幾百塊聽着是不貴,但是首先賣房子的人都少,大家的房子都不夠住啊。

像是他們家能這麽方便,那是因為莊志希換房的時候多換了一間,不然可沒有這樣的好事兒。

十年一晃而過,變化大,又不大。

正月裏甭管是大孩子還是小孩子,都還沒有開學,但是該上班的卻已經上班了,莊志希下班提着半斤排骨往回走,腳步十分的輕快,這排骨啊,可是個好東西。

他回到院子裏,看到金來站在院子裏洗漱,莊志希低頭看了一眼手表,下午五點半,這金來的時間還真是與衆不同。他們已經下班了,這下子竟然才起來洗漱。

不知道晚上又跑哪兒嘚瑟去了。

金來這時也看見莊志希了,他的視線黏在莊志希的排骨上,抿抿嘴,最近這嘴巴也沒個味道,饞了。

“小莊叔,你這是下班了啊?”

莊志希嗯了一聲,笑着說:“你這是剛起來?”

金來抹了一把臉,說:“昨晚沒睡好,今天起的晚了一點。”

這哪兒是晚了一點點,不過金來又不是自家人,他倒是也不多管閑事兒,笑着說:“你這日子過得倒是不錯,随心所欲。”

金來嘿嘿一聲,嗯吶了下。

莊志希倒是沒跟他寒暄的更多,提着排骨徑自來到老娘這邊,這老年人就是喜歡睡炕,覺得舒服,趙桂花他們搬過來之後改成了炕,炕上放着炕被。

老莊家幾個孩子都湊在爺奶這邊,正在聽收音機。

莊志希一進門,齊刷刷的叫人,別看過去十年,孩子都長大了,莊志希變化倒是不大,頂多是比以前沉穩了一丢丢,面相可不顯老,人還是很清爽的。

他獻寶的把排骨交給趙桂花,說:“媽,今晚炖個排骨吃。”

趙桂花:“這哪兒來的?”

莊志希挑眉:“那肯定是買的啊,這也沒人送給我啊。我下班的時候遇見一個趕車來賣肉的,剩的不多,但是這排骨是真真兒不錯。”

別看排骨沒有大塊肉吃起來那麽爽,但是這排骨上的肉又格外的好吃。

這可是別的肉比不上的,莊志希最得意這一口。

“行,今晚就做了。”

莊志希:“我爸呢?又去釣魚了?”

趙桂花:“沒,他跟着藍大叔去找地兒下棋了。”

這要說起來,藍四海真是有一雙善于發現快樂的眼睛,這哪兒有玩玩樂樂的,他是最知道的。圓圓是個小饞貓,抻着小腦袋看,跟爸爸的眼睛對上,沖着爸爸甜甜的笑。

莊志希:“你們幾個小崽子日子過得倒是好,這大冷天我還得上班。”

圓圓立刻上前,小狗腿的說:“爸爸,我給你捏肩膀。”

莊志希捏捏的她圓乎乎的小臉蛋兒,說:“行,你用點勁兒哈,整天吃那麽多,可別捏肩膀都沒力氣。”

圓圓撸袖子:“看我噠!”

莊志希坐在了炕沿邊,小圓圓立刻站起來。用力表現。

團團和圓圓雖然是雙胞胎兄妹,但是性格倒是一點也不一樣,各有各的特點,小團團整天風風火火的,性子大大咧咧的樣子,但是卻又粗中有細,精明的很。是個接觸下來看沒什麽心眼兒,但是實際聰明有數兒的小孩兒。

相比起來,妹妹圓圓看着是個精明的小孩兒,但是骨子裏又比較嬌憨,貪嘴一點,是個小馬屁精。但是心眼兒其實不多。

兄妹兩個湊在一起,都是哥哥護着圓圓。

圓圓認認真真給爸爸捏肩膀,小嘴兒叭叭叭的碎碎念告狀,她神神秘秘的說:“爸爸,我們今天去文化宮遇見李珊珊了,她說我們院子有小偷。”

莊志希:“小偷?”

他挑挑眉,說:“李珊珊是住在後街的吧?你們一個年級的。”

莊志希可不像是有的爸爸,孩子的事情一無所知,當一個甩手掌櫃,他們家團團圓圓的事情,他都清楚的很呢,他們有什麽朋友,跟誰是同學,莊志希都一清二楚。

不過孩子不說,他倒是也不會問東問西。

圓圓立刻點頭:“就是她。”

她脆生生的說:“你猜她說的是誰?”

莊志希很配合的問:“是誰啊?”

小圓圓立刻激動,說:“是金來哥哥。”

她壓低聲音,小神秘的說:“她說金來哥哥偷東西。”

莊志希倒是一點也不意外,金來的事情,誰不知道呢。別說十來年前進了少管所,就算不是,他現在沒個工作溜溜達達的,也不怎麽好說了。

倒不是說狗眼看人低,人家金來就不能改過。

問題是,他回來也有一年多了,每天在家睡個昏天暗地,沒事兒就出去走街串巷的溜達,接觸的也都是一些街溜子,一個個穿着花襯衫啦喇叭褲,居委會大媽看見都要罵人的,他不正八經找個活兒,這樣的情況,你說他是個好人,這也得有人相信啊。

莊志希:“那李珊珊是怎麽知道的?”

他不動聲色的問。

小圓圓:“她說他們院子有人看到金來哥哥去廠裏偷鐵料。”

莊志希一聽,眉梢兒挑了起來,他說:“偷鐵?”

小圓圓點頭:“是的呀。”

莊志希看了女兒一眼,說:“這些話,你們別在跟別人說了。”

圓圓眼睛瞪的圓圓的,似乎有點小不解。莊志希說:“這偷東西的名聲是很大的,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別到處說。如果是假的,不就冤枉了人?如果是真的,你們到處說,不是打草精神給人家公安叔叔增加困難了?所以不要再外面再說了,知道嗎?”

他不單單是看着圓圓,也是看着其他人。

團團也在一邊點頭。

虎頭手裏抱着高中課本,說:“小叔,這我當然知道的,我們又不是小孩兒。”

再說哦,他們見識過的可多了。

也就是弟弟妹妹,少見多怪,少見多怪啊!

莊志希:“你學習學的怎麽樣了?”

虎頭的腦袋一下子就耷拉下來了,他是今年夏天高考,想一想就覺得自己好苦啊!他惆悵的說:“我都有認真學。”

然而能學成什麽樣,就很難說了。

他再次嘆氣,如果他像妹妹一樣聰明就好了。

小燕子:“哥哥,我相信你可以的。”

虎頭:“……”

他對自己都沒有什麽信心。

但是家裏其他人對他都有很大的期待,真是讓人惆悵啊。這個時候他倒是有點羨慕李軍軍和李偉偉了,最起碼李家不像是他們家這樣,給人很大壓力,期待也大。

李軍軍也考上了高中,但是沒有考上大學,畢業之後托了莊志遠的關系,現在在鐵路段工作。李偉偉沒有考上大學,初中畢業之後一直跟着自己爺爺和爸爸學廚藝。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門路,現在已經雖然是做幫工,但是跟着李廚子一起出去做席面兒,倒是也不錯的。

李廚子家對孩子要求不像是莊志遠和梁美芬這麽高,他們家可是祖傳的廚子,一直也都有個後路,想着孩子如果學習不行就學廚藝。所以李家兩兄弟日子過得還算是輕松。

虎頭這個羨慕啊。

莊志希一看虎頭痛苦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但是他不能說拆臺的話,他大哥大嫂的期望,那可是很高的。小圓圓看着爸爸的表情,小馬屁精趕緊說:“爸爸,我會好好學習的,我一定要考上大學。”

莊志希失笑:“你啊,就別刺激你大哥了。”

虎頭:“就是。”

他沖着圓圓說:“小壞蛋。”

圓圓無辜的眨巴大眼睛。

莊志希:“你媽今天怎麽還沒回來?她……”

莊志希正念叨明美,就聽到外面傳來吵雜的聲音,幾個小孩兒立刻趴在窗戶上向外看,莊志希則是出了門,一出門,就見外公藍四海走在前面,後頭跟着一個搬運工人,他抱着一個大大的箱子。

莊老蔫兒還有明美都在。

莊志希:“外公你這是?”

他仔細一看,說:“呦,您這是買電視機了?”

藍四海微微一笑,說:“對,我買了一臺電視機。”

他說:“這不是我說,做人啊,要勇于接受新鮮事物,你看看你們一個個小年輕的,還沒有我能趕時髦兒。你們這不行啊。”

明美小聲嘀咕:“我們不是不趕時髦,而是我們的錢不允許我們趕時髦啊。”

這誰不知道電視機好啊,但是也得有那個錢啊!哦對,還得有票,沒錢沒票的,這趕什麽時髦?

藍四海:“就你話多。”

明美立刻做出閉嘴的動作,這時團團圓圓都跑出來了,虎頭他們也跟在後頭,激動的不行。

團團:“啊啊啊,太姥爺,你買電視機了,太棒了吧?”

圓圓:“看電視看電視。”

藍四海:“走,來太姥爺家看電視。”

這可是他們大院兒的第一臺電視機,真是一下子引起了轟動,大家都出來看熱鬧,院子裏的幾個小孩子也都湊上來了。甭管是大人還是小孩兒,都很激動,七嘴八舌。

周大媽湊在最前面,別看年紀不小了,但是她可真是麻溜兒的很,她說:“哎呀這個東西不便宜吧?”

“那還用說了?這可是電視機。”

“這是咱們大院兒第一臺電視機啊,藍大爺還是一如既往的時髦兒。”

“這不正常的?藍大爺不時髦,誰最時髦?那喇叭褲都是藍大爺第一個穿的,這年輕人都比不過呢。”

“哈哈哈哈!”

他們這個大院兒,最與衆不同的就是藍四海大爺,但是大家并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剛開始的時候是覺得藍大爺這人太注重享受,但跟大家有點格格不入。但是日子長了,大家也接受了藍四海這個風格。

而且啊,很多人還不自覺的跟藍四海學呢。

你看看人家一個老頭兒都活的比你有腔調,比你滋潤,這不是讓人跟風?

“這電視機真是個好東西,這有了電視機,是不是以後看電影看電視什麽的,就不用花錢了?”

“那肯定的啊。”

“藍大爺,你這個電視是多大的啊?”

藍四海背着手,帶着幾分得意,他微微揚着下巴,說:“我這個是十二寸的牡丹牌,五百五十塊錢。”

這價錢一出來,大家都倒吸一口冷氣。

這可是五百多啊,吓死個人。

“這也太貴了吧?”

“這比收音機貴很多啊。”

“這話讓你說的,收音機和電視機能一樣嗎?”、

“對對對,十二寸也不小。”

“這東西是好東西,就是太貴了。”

藍四海進了門,掏出兩毛錢交給搬運工,搬運工樂呵的收了,現在工作單位少,知青又都回城,有些年紀大一點就把工作給了兒女,這少不得的就要出來再幹點什麽貼補家用。

像是商場門口,那搬運的,蹬三輪兒的,且不少呢。

藍四海是能花錢幹的活兒,就不自己幹!

藍四海:“莊志希,你給電視機安裝一下。”

他真是一副老大爺的樣子,指揮着外孫女婿幹活兒,莊志希也不含糊,立刻拆箱,他看了看說明書,覺得不是很難,很快的,就把電視機和天線都安裝好了。

別看他不是專門幹這個的,但是藍四海琢磨收音機的時候,他也跟着學,倒是也都懂的。他對這些東西不陌生。

這是大院兒的第一臺電視機,大家都湊了過來。一時間把屋子擠得嚴嚴實實的,裏三層外三層的。

王大媽:“隔壁大院兒比咱們大院兒買的早,不過他們那是九寸的,這跟十二寸的一比就顯得小了。”

“那肯定是啊。”

也有人不懂,問:“那還有更大的嗎?”

藍四海:“還有十四寸的,現在最貴的就是十四寸的,不過我去的時候已經沒貨了,你別看十四寸貴,但是更好賣的,有些人就想着一步到位。”

大家哦了一聲,點點頭。

“那十四寸的更貴吧?”

藍四海:“貴二百塊錢呢。“

大家又倒吸一口冷氣。

莊志希調整天線,低頭按了開關,電視裏很快出現了人影兒,大家再次發出驚呼:“啊,有了有了。”

“有影兒了,哎,這是什麽?”

“不知道啊?”

電視裏傳來清脆的聲音:“小熊貓學木匠。”

現在是傍晚,正是動畫片時間。團團圓圓還有擠進來的白晴晴這些小孩兒叫了起來,高興的喊:“是動畫片!”

“這是小熊貓學木匠。”

“太棒了吧?”

小孩子興奮的很,大人也看的津津有味兒。

“這電視機好清楚啊,你瞅多好啊。”

“誰說不是呢?”

莊志希低頭看了一眼,松開了天線,電視裏的畫面跳了一下,圓圓:“爸爸!爸爸!”

莊志希:“我再調試一下,你們別着急。”

他試着挑臺,很快的,他點頭:“能收到三個臺。”

“不少了。”

“是啊。”

莊志希調整好了,松開了手,他站在一旁跟着小孩子看動畫片,小孩子們一個個眼睛都要黏在上面了。至于什麽吃晚飯,不記得了呢?大家都湊過來看動畫,快樂的很。

“咱們大院兒也有電視了,這可真不錯。”

小孩子們都往裏擠,這中年人總是要讓着一點,周群這樣的都擠不進去。他看着大家興奮的樣兒,谄媚的跟姜蘆說:“媳婦兒,要不咱們家也買一個吧。你看小七斤多喜歡啊。”

他早就想買了,但是姜蘆倒是很猶豫,這不,又被藍大爺拔得頭籌。

他們家都不是大院兒第一個買電視機的人了。

姜蘆:“這也太貴了。”

其實他們夫妻賺的多,算是大院兒裏條件最好的,買一個電視機很是不在話下的,但是姜蘆總歸還是有點嫌貴,畢竟這個東西不當吃不當喝的。

“這東西是不便宜,但是咱家其實也買得起,你看多有意思啊。這晚上看看電視,也是熱鬧。”周群極力勸說姜蘆,姜蘆看着電視機,也移不開眼。

這沒看見的時候還能說服自己不買這麽貴的東西,但是看到了之後就覺得自己移不開眼了。

這是真的不錯啊。

而且這種大件兒,家裏總是要添置的,早買晚買都得買,倒是不如早買早享受。

她咬咬牙,說:“等我問問廠子裏,看看倒騰一張票,咱也買一臺。”

周群一聽,高興的說:“這樣好。”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很低,但是一旁的白奮鬥倒是聽見了,他嫉妒的哼了一聲。

他們家雖然負擔不重,但是可真是舍不得買這個,太貴了。

他掃了周群一眼,說:“臭嘚瑟。”

周群嗤笑:“你就是嫉妒。”

“誰嫉妒你,自以為是。”

“是你是你就是你。”

當他看不出來啊?

白奮鬥就是嫉妒。

“我嫉妒也不嫉妒你啊,我嫉妒藍大爺,藍大爺真是最時髦的,咱們大院兒可都比不上。”

“藍大爺,我們晚上能過來跟着看電視不?”

這也有人問了出來。

藍四海:“你們可真是不拿自己當外人啊。”

話是這麽說,他倒是不計較,說:“來吧來吧,不過可不能影響我休息。你們是還知道我的,如果影響我休息,給我家弄得亂七八糟,我可是要罵人的。”

“那肯定的啊。”

“太姥爺,我們也要來。”圓圓撒嬌,軟乎乎的小姑娘很讨喜。

藍四海:“來來。誰不來,我們圓圓都能來。”

圓圓立刻露出甜甜的笑容。

別看天冷,但是他們大院兒倒是一團紅火。

大家都熱烈的讨論着電視機的事情,蘇金來站在人群的最後面,踮着腳尖往裏頭看,眼裏有些嫉妒。如果說白奮鬥的嫉妒就是嘴上說一說,蘇金來的嫉妒就是實打實得了。

同樣都是住在一個大院兒,別人過的這樣好,他家的日子倒是過的緊緊巴巴,金來怎麽能高興的起來?

其實要是說起來,他家雖然過的挺緊巴的,但是跟在下鄉的日子比,還是好不少的。這鄉下的日子更辛苦不少的。金來下鄉的地方也窮,所以日子很苦。

他剛回來的時候,其實心裏還是挺高興的。

畢竟從不好到好,他總是心裏暢快。可是這樣的好日子沒有過多久,他就覺得不舒坦了。他家的日子是比鄉下強,但是卻又不如院裏的其他人,這一對比,他心裏就不爽利。

而且家裏三個孩子,只有他自己下過鄉,他就更不樂意了。

雖說不是因為他下鄉了兩個弟弟才不用下鄉,他們是單純的還沒到年紀,等年紀夠了,政策變了。可是的他心裏還是不爽利。這為啥就他日子過的最不好?

這現在人家連電視機都買上了,他家連肉都吃不上。

金來靠着牆看着藍四海家的方向,眼睛裏閃過一抹沉思。

嘚瑟,嘚瑟,別看嘚瑟歡,早晚拉清單!

他嫉妒的看着藍四海,覺得得給他們家點教訓,不就是一個電視機?不知道現在電視機收購能是多少錢,這要是五百五買的,才一天的功夫,他要個五百不為過吧?

誰能收購呢?

他腦子飛快的閃過幾個人,心裏有了點底兒。

別看他才回來一年多,但是在外面也是有一些狐朋狗友的。大家一起做點“小活兒”,倒是也能讓手裏寬裕一點。不過以前的時候,金來是不對鄰居們下手的。

這可不是多顧念鄰居間的情誼,他們之間可沒有什麽情誼,他最看不上的就是這些鄰居,一個個沒有一個好東西,這些人只會捧高踩低,他可是一千個一萬個看不上的。

但是有句老話兒叫做兔子不吃窩邊草。

他現在是住在大院兒的,鄰裏鄰居都知根知底,如果是丢了東西,保準一下子就想到了他。畢竟,他是有前科的。就算是他不承認,這日子肯定也是不好過的。他是清楚的,如果自己不在這裏住,怎麽都行。但是自己住在這裏,就不想面臨這麽難看的情況了。

所以他雖然還是一直偷雞摸狗,但是卻沒有在附近下手。不僅是他們大院兒,就連周圍都沒有的。

可是今天看着這個藍四海嘚瑟的樣子,他這心裏的郁悶又翻騰起來。只覺得哪哪兒都不高興,這該死的老頭子憑什麽過這樣的好日子啊。

他這樣年輕有為的小青年日子過得這麽緊吧,這裏老不死的老東西倒是能過好日子。這天底下的事兒也太不公平了。他重重的哼了一聲,只覺得自己必須給這老頭子一點顏色看看,讓他知道,這個大院兒可不是他一個老不死的能顯擺的。

他蘇金來還沒發達,別人休想在他面前顯擺。

這麽想好了,蘇金來心情平靜了不少,他開始觀察起來,其實藍四海他們家應該也很好偷的,就老兩口,就算是他入室行竊,他們聽到了都未必敢張揚的?

難道不怕他報複嗎?

對,他不擔心什麽。

該出手時就出手。

蘇金來盯着藍家,微妙的笑了出來。

大家都在看熱鬧,這個時候銅來從外面回來,雖然還沒有開學,但是他現在天天在外面補課,他對自己還是很有數兒的,曉得單憑自己,恐怕是很難能夠考上大學的。

所以雖然現在才高一,銅來已經專門去老師那邊幹這個幹那個,獲得一些補習指點的機會,他是整天都不在家的。要不說蘇金來睡一天都沒人管。

王香秀和銀來上班,而銅來則是在外面補課,所以家裏可不是就他一個人麽。

銅來:“大家這是幹什麽呢?”

他立刻湊上去,金來看着小弟這個樣子,嫌棄的撇嘴。人家顯擺,你還上杆子去看熱鬧,真是沒骨氣的東西。這不是長別人志氣?金來很看不上兩個弟弟,二弟老實又死心眼,三弟給人裝孫子。

以前他們三兄弟關系可好了,但是自從他進入少管所之後,就不一樣了。這麽些年,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很短,這感情一點點就淡了。而他現在覺得兩個弟弟都很不行。

他是這麽想,很巧的是,銀來和銅來也這麽想。

這些年他們兩個跟王香秀相依為命的,倒是也懂事了不少,自然看不上大哥不着調。雖然金來覺得自己日子過得很苦,家裏實在艱難,但是銀來和銅來倒是覺得他們這日子過得其實還成的。

畢竟,他們家還有四間房呢,這一般人家可沒有這個。光是有房,就已經比多少人更好了。委實沒有必要太過自怨自艾。那不如他們的,不是還很多?

而且他們好好努力,日子也能過好的。

大哥整天憤世嫉俗,銅來就看不上眼。他才不管大哥想什麽,湊進去看熱鬧:“咦?藍大爺,您買電視機了啊?”

藍四海:“對,怎麽樣?不錯把?”

銅來豎起大拇指:“您是大院兒裏的這個。”

藍四海哈哈大笑。

別看銅來這孩子小心思多,而且很能算計,但是藍四海對他印象倒是可以的,這人啊,不怕有心眼,只要不做壞事兒,他有心眼為自己的前途多奔波,也沒有什麽錯處。

像是這些年藍四海年紀大了,藍家有些活兒銅來就主動過來幫忙,莊志希這個外孫女婿自然是過來幹這個幹那個,但是莊志希上班的,時間就不如銅來。

他就很有眼力見兒,幫着幹活兒不含糊的。藍四海也會投桃報李給他送一些吃的,雙方處的還不錯的。

銅來看着電視,也是看的津津有味,他是知道的,自家肯定買不起,所以也不問多少錢。反倒是說:“這電視機大看着就是舒服。”

藍四海:“你沒事兒過來看電視。”

銅來:“謝謝藍大爺。”

他倒是真的沒什麽時間來看電視,他有那個功夫還得學習啊。這沒有特別聰明,就得多勤奮,勤能補拙啊。他們這樣的家庭,想要有個好的前途,讀書是改變命運最重要的方式了。

不過藍大爺熱情,他自然也是一樣的,他說:“藍大爺你下次買東西叫我啊,我幫你搬。我這空有一身力氣,不幹活兒都浪費了。”

藍四海笑了,說:“成啊。”

銅來湊在藍四海身邊,這讓金來看的這個不爽利啊,這他奶奶的,一個大小夥子在人家面前跟個孝子賢孫一樣。金來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偷他!

必須給他電視機偷走!

看他還怎麽嘚瑟。

金來哼了一聲,轉頭就回屋,看不下去了,丢臉!

大家都看着新鮮,這熱鬧一直持續到大晚上,金來晚飯的時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王香秀疑惑:“你又怎麽了?”

金來吃着大白菜,說:“沒事兒。”

一下子夾起來半盤子,呼哧呼哧的。

王香秀:“你慢點吃啊!”

金來:“我今天一天沒吃飯。”

王香秀關心:“你這不吃飯哪兒行,你……”

銅來:“大哥肯定睡一天。”

嗯,最了解你的就是自己人了。

金來:“要你管。”

他聽着院子裏還熱鬧着,心情不愉快,抄着手說:“我出去轉一轉……”

銀來:“這又怎麽了?”

銅來小聲:“紅眼病。”

王香秀嘆息一聲,說:“你們好好的,別跟你哥哥置氣。”

銅來:“我沒啊,我就是随便說一說實話,我哥看人家過得好就不高興。”

王香秀:“……”

******

深更半夜,月黑風高,蘇·紅眼病·金來悄無聲息的出了門,他默默的摸到藍四海家門口,掏出一根鐵絲,別開了門。

嘿,小意思。

他別開門,一腳踏進去,咔噠!

“啊啊啊啊啊!!!!”金來尖叫起來!

他媽的,他家在門口放老鼠夾子!!!

作者有話說:

國慶節快樂。

169、懵

蘇金來在家門口溜達了很久, 真是越溜達火氣越大。

這些人真是沒有逼數,大冷的天,屋裏站不下了,就站在窗外面, 也不嫌冷, 一個個看的津津有味兒。真是些沒見過世面的東西。他看着大家這個熱乎勁兒, 只覺得這些人都是眼皮子淺的。

就一個電視而已, 就樂呵成這樣?

總有一天,他蘇金來也能買電視, 買最大最好的。

他這一等二等的, 好不容易給這些人終于等回家了。

電視所有的節目都結束了,大家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金來總算是松了一口氣。銀來看着還在院子裏溜達的大哥, 陷入深深的不解, 大家是看電視這麽晚不休息, 你這溜達着不休息是為啥呢?

他大哥,果然是跟正常人有一點不一樣,真是讓人看不懂,就很迷。

他湊過去, 跟着上看下看, 問:“大哥,你幹啥?這也沒啥好看的啊!”

金來看着這個沒有一分精明的弟弟, 說:“沒什麽!”

冷冰冰。

銀來:“哦。”

銅來倒是挺有心眼的,小聲說:“保準是沒憋什麽好心眼兒。”

不過他也不擔心什麽, 他大哥總不至于去偷東西吧?

大晚上的時候不早了, 他們也沒耽擱, 很快的準備休息, 不過這可不包括金來。金來白天睡了一天, 晚上可是一點都睡不着的。眼看着兩個弟弟都陷入了夢鄉,不知道做什麽美夢,還吧嗒上嘴兒了,金來嫌棄的起身,他蹑手蹑腳的穿衣穿鞋,這才悄悄的出門。

他,蘇金來,四合院神偷。

深更半夜,月黑風高,蘇·紅眼病·金來悄無聲息的出了門,他默默的摸到藍四海家門口,掏出一根鐵絲,別開了門。

嘿,小意思。

這些年來,他雖然進了少管所,雖然下鄉,但是卻一點也沒有松懈自己的手藝,還一直沖在奮鬥的第一線,手藝一點也沒有落後,仍是掌握着最先進的開鎖技術。

他得意打開了門,得意一笑。

他別開門,咔噠!

他一腳踏進去,大有世界都在腳下的感覺。

“啊啊啊啊啊!!!!”金來尖叫起來!

他媽的,他家在門口放老鼠夾子!!!

深更半夜,大家都睡得十分的安靜,也就是這個時候,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響起,這一聲尖叫一下子就驚醒了不少人,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倒是藍四海很快的起身,直接一個木棒子在手,來到了門口。

門口,空無一人。

是的,空無一人。

人沒了,老鼠夾子也沒有了。

這要不說是神偷呢,即便是中招了,蘇金來也曉得自己不能被人抓住,如果被人抓住,那麽以後在這院裏可就沒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他幾乎是在自己尖叫出來的一時間就火速的關上門,直接撒丫子就往外跑,他跑的很快很快,甚至沒敢回家,直接奔着外面的公共廁所。

單腿兒蹦,也不耽誤他的逃竄。

可惜啊,現在跟小時候不一樣了,竟然還鎖門,這又耽誤了他不少時間,他一個踉跄直接摔在門口,強撐着爬起來又繼續往廁所跑。至于為什麽往廁所跑,他也不知道,大概就是安全感吧。

他飛快的逃竄,而這個時候藍四海起來一看,就曉得自家進人了,他直接開燈,看到放在屋門口的老鼠夾子已經不翼而飛,很顯然夾到了一個大耗子。

他冷笑一聲,別說剛才小賊鬧出了動靜,就算是沒有鬧出動靜,他也曉得這是誰。

這是根本就不用多懷疑的,還不就是蘇金來那個家夥?

他可不相信狗能改了吃屎。

他拎着木棒子,在地上一下下的瞧着,這時許多人都披着外衣出來了,問:“怎麽了?這是出了什麽事兒嗎?”

“我剛才怎麽好像聽到有人叫了出來。”

“像是金來。”

同樣的時候,銀來和銅來聽到尖叫聲也立刻就醒了,再一看,身邊已經沒有人了,很明顯的,剛才的叫聲就是他們大哥蘇金來同志。兩人對視一眼,很快的就從對方的眼裏看出了對方的擔心。

他們的好大哥,怕是又深更半夜的出去行竊了。

真是讓人心情沉重。

兩個人趕緊起身出門,這時王香秀已經臉色刷白,她比銀來銅來更擔心的。畢竟,那可是他兒子。

大家都聚集在了院子裏,莊志希他們都第一時間來到了藍四海身邊:“外公,沒事兒把?”

藍四海微妙的笑,說:“我當然沒事兒。”

他們還不等說些什麽,就看到金來從跟外面一瘸一拐的進來,他勉強露出一抹笑容,說:“大家怎麽都在院子裏?”

王香秀趕緊上前,說:“你這孩子大晚上上哪兒去了?剛才是不是你叫的?”

金來做出一副憨厚的樣子,說:“我剛才出去上廁所,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努力若無其事:“吓到你們了吧?”

“那倒是沒有,只不過吧……”

大家看向了金來,該說不說,這人真是太慘了。他摔的一身泥也就算了,似乎腳上還受了傷,鼻孔更是竄血,要說是個盲流子,盲流子都不像他這麽狼狽。

大家有幾分一言難盡,院裏的小孩兒都沒有這樣呢,你一個二十出頭的大小夥子還能摔了?這未免是太沒用了。

金來生怕藍四海繼續說什麽,趕緊說:“散了散了,大家都散了。”

藍四海倒是突然就笑了一下,看着金來說:“金來啊,你這也沒個工作,閑着也是閑着,明天去弄點石頭,給我在門口壘個花壇吧。”

金來瞪大眼:“幹啥讓我……”

話還沒說完,對上了藍四海似笑非笑的眼睛,這老爺子的視線還在他的腳上游移了一下。金來剩下半截話兒都咽了回去,藍四海繼續說:“我家這房頂也該修葺了,你一個小年輕,閑着也是閑着,給我拾掇一下。”

金來:“……”

藍四海:“別看現在天冷,但是春天裏時間過得快,今天還冷着,明天就暖和了,這冬衣換下來也該洗了……”

他看着金來,金來腳丫子都要掉了,但是這個時候還有啥不懂的?這老頭兒趁火打劫呢。

他威脅他!

他威脅他啊!

“我看着這天氣……”

金來眼看藍四海還要說,大聲:“藍大爺,我給您拾掇了,您有啥活兒都叫我!我幫你幹了,尊老愛幼,是做人的美德。”

藍四海微微點頭,說:“那你明天就給我壘個花壇吧。”

他低頭看了看金來的腳,笑容更加的燦爛,說:“我家活兒多,你慢慢幹。”

金來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個字:“行!”

不是他怕了這個老逼登,而是他不想在院子裏徹底丢了人,這可是他的根據地。

他深吸一口氣,說:“我都能幹。”

衆人看着金來,深深懷疑,他是不是撞了鬼。

不然,至于嗎?

他是那能幹活兒的?

他自家的活兒,他都沒幹啊。

大家的眼神兒十分的懷疑,金來心裏苦的不行,他咬牙:“我行,不就是幹活兒?我都行!”

他深吸一口氣,說:“這已經深更半夜了,不如早點休息把。”

“散了散了。”

“成,都散了。”

衆人各自心裏都有些小揣摩,雖說這看起來一團和睦,但是蘇金來能聽藍老爺子的話就不對勁兒。而且還有那一聲慘叫,自然有人精明,聯想到了一些有的沒的。

畢竟,金來的手腳可是不幹淨的,而今天藍老爺子還買了新的電視機……

嗯,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不過眼看藍老爺子都沒有拆穿這個小子,大家自然也不多管閑事兒,他們犯不上啊。

大家一個個都帶着七分了然和三分猜測,一個個默默的往回走。而藍老爺子則是哼着小曲兒,大家各自回家,羅小荷問:“你怎麽不拆穿他?”

藍老爺子:“他跑的快,我說他是賊,他也跑了。掰扯起來未必就有十足的證據,倒是不如讓他給我們幹點活兒。哎呦,你瞅着家裏還不少活兒呢,我正想着找人來拾掇一下,你看這不是巧了,這人自己就冒出來了。不錯的。”

這免費的勞動力也不好找啊。

羅小荷一想也是啊,她倒是納悶了,說:“咱們都沒抓到現行兒,這人怎麽還能被你威脅呢。”

藍老爺子:“他這還要點臉呗,等什麽時候不要臉了,估計就不管那些了,反正我們現在先薅着羊毛讓他幹活兒,不吃虧。”

羅小荷:“我看行。”

兩個人鎖好了門,藍老爺子把裏面的挂鎖也給扣上。羅小荷看着他的動作,突然說:“你今天沒扣挂鎖,故意的吧?”

藍老爺子一本正經:“哪兒能啊,我這也算計不到他能來偷啊,你看他自己不學好,可不是我成心的算計他。”

羅小荷笑了出來,沖着他說:“你啊。”

懂了。

藍老爺子也笑的十分的暢快。

相比于他們的暢快,蘇家就愁雲慘霧了,王香秀找了紗布給金來包了腳,她蹙眉:“這哪兒行啊,得去醫院看一看。”

蘇金來陰沉着一張臉,真是惱火的不行,他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只覺得這日子真是不爽利。他說:“湊合一宿,明天再去醫院吧。”

他摔了一跤,跌跌撞撞的跑到廁所,簡直像是一份風,要知道,他可是帶傷奔跑啊。他逃進廁所之後趕緊将老鼠夾掰開,丢到糞坑裏毀屍滅跡,這才趕緊往回走,可是這腳丫子還是鑽心的疼。

這老家夥太狠了,竟然在家裏搞老鼠夾子,見過缺德的,就沒見過這麽缺德的。

可憐自己一個無辜的人還要慘遭威脅,明天去幹活兒。

想到這裏,他憂愁的嘆息。

銅來看着金來的腳丫子,說:“大哥,你這也不像是摔的啊,倒像是老鼠夾子夾得。”

他說話的同時又看向了金來。

金來:“什麽老鼠夾子。”

他眼神飄了飄,說:“不是的。”

他咳嗽一聲,說:“我就是摔的。”

就算是跟自家人,他也不說實話。

王香秀嘆息一聲,說:“你這孩子怎麽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呢?你跟我說,你是不是去藍大爺家偷東西了?”

“沒有,我不是不那樣的人。”

金來聲音很大,但是知子莫若母,當媽的可不相信他的話。王香秀看着他,說:“你說你不是那樣的人,那你為啥答應了要給藍大爺幹活兒?你可不是那勤快人。”

金來梗着脖子:“我尊老愛幼,不行嗎?”

他重重的哼了一聲,不理會媽媽和弟弟,直接一跳一跳的回到了房間躺下,只覺得腳丫子鑽心的疼。他高聲:“媽,你給我拿五塊錢,我明天去醫院看看腳。”

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王香秀有嘆息一聲,說:“行。”

他家攢點錢并不容易,但是金來倒是一點也不掙錢,只能嚯嚯,可是她也不能不管,這傷畢竟是真的,要是不治有個什麽的,怕是也遭罪的。

她拿出五塊錢,進屋交給金來,說:“明天讓銅來陪你一起去醫院看看。”

有銅來在,她倒是能放心一點,金來躺在炕上唔哝一聲,說:“用不着,他不是還要去他老師裝三孫子?”

銅來聽了這話也不生氣,笑着說:“那我成績就這樣,總是要自己想想辦法。再說,我幫老師幹活兒有什麽錯,怎麽就是三孫子了。我自己不覺得啊。”

“那是你臉皮厚,不男人。”

金來就看不上銅來這一點,他看不上銀來為人實誠,但是更看不上銅來這樣的,真是沒骨氣。

銅來:“男人不男人的,又不是嘴上說的,男人也沒看你幹出多少男人的事兒啊。”

這小子就算是說這樣的話,也能樂樂呵呵,倒是給他大哥金來氣個倒仰。

“你你你……“

銅來:“大哥你別生氣啊,這氣大傷身,你腳還傷着呢,我明天早上先陪你去醫院。回來之後你去幫藍大爺幹活兒,我去我老師家。哦對了,藍大爺喜歡生機勃勃,你給他花瓶裏的花換了哈。”

金來氣的不行:

“你你你……”

銅來:“哦還有,我答應了……”

“你可別說了。”

金來直接捂住腦袋,一點也不想聽這貨哔哔了,他弟弟就是個垃圾,大垃圾。

銅來:“你看你這人……”

他說:“大哥,你先把被子拉下來,我還有事兒呢?”

金來:“滾蛋!”

銅來:“……”

真是脾氣暴躁!

王香秀有點擔心,問:“銅來啊,你看你哥哥這樣做,藍大爺會不會不高興?這鄰裏鄰居的,如果真是……咳咳,總是不好的。”

她那句未說的話就是:金來偷東西。

要說王香秀以前也是不怕事兒的,但是現在日子過得安穩了,倒是不樂意讓日子再起波瀾。人都是這樣,起起伏伏的時候根本不怕出事兒,反正多一事少一事,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事兒。

但是穩定了之後,就不一樣了,反倒是更不樂意有什麽事情發生。

王香秀自己都沒察覺,現在自己有數兒會主動跟兩個兒子商量,主要是小兒子銅來。

銅來:“沒事兒,我明天專門去找藍大爺道個歉。我相信他沒想追究的,他要是想追究就至于讓大哥幹活兒了。大哥,你也別惹事兒了。好好給藍大爺幹活兒,咱們争取讓他看到我們的誠意。”

頓了一下,他說:“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大哥,你說你是個爺們你幹點正事兒啊。偷東西算是什麽爺們。”

“你!”

金來發現自己現在是一點也說不過銅來,最可恨的是,銅來不生氣啊,他不管說的多難聽,銅來都能不生氣,也是讓人服氣。

“你就算是靠着身體掙錢,我都不笑話你,真是,偷東西太低檔次了。啧。”

“你你你,你更低端好嗎?”

金來覺得他弟弟腦殼子有病,靠身體賺錢?

大男人,他是大男人!

銅來:“哥,要不你找個有錢的媳婦兒把……”

“你可給我滾吧。”

金來忍無可忍,找棉花塞住了耳朵,不想聽!

他們家碎碎念個沒完,其他人家也看出個所以然了。最起碼莊志希和明美就曉得,金來肯定是去外公家偷東西了,不過沒成功而已。明美皺眉說:“這個臭小子,真是慣的他了。這種人就是收拾他少了,我看我是時候出馬了。”

她捏着拳頭,簡直想打人。

莊志希:“哎呦喂我的媳婦兒哎,你可別這樣,不至于,這事兒不至于,你看外公都沒放在心上。就金來啊,就他那樣的,一萬個綁在一起都算計不到外公的。”

他說:“這小子闖禍倒是好,我們倒是不用幹活兒了,本來我還想着這開春了,得給外公檢修一下屋頂,現在倒是省事兒了。”

明美錘他:“你哎,怎麽說話呢,就圖着自己省事兒是吧?”

莊志希:“哪兒啊。”

他摟着媳婦兒,兩個人一起躺在炕上倒是也不怎麽困了,他說:“媳婦兒哎,真的,不是我說話跑火車哈。咱們院裏,就你外公,就我媽,你讓多少個小年輕都算計不到他們的。咱們這做兒女的,不用多跟着操心,他們這跟人鬧騰鬧騰倒是也好,老年人最怕的就是死氣沉沉的。這鬥智鬥勇,是個好事兒。”

明美掐他的軟肉,說:“你這人啊……”

莊志希:“我這人說的都是大實話。”

明美想一想,這人說的還真是有道理。

她輕輕的哼了一聲。

莊志希:“哎對了媳婦兒,你還記得我們單位小許嗎?”

明美點頭:“記得,你們單位那個心眼挺多的恐婚症資深患者。”

莊志希點頭,說:“就是他,他不是我們單位放映員嗎?最近停薪留職下海了。”

明美:“啥?”

她震驚的看着莊志希,說:“這好好的工作哎。”

雖然在自己的夢裏,明美知道有些事情變化很大,他們這種鐵飯碗工人老大哥最終慢慢的都下崗了。但是現在如果就有人停薪留職,明美還是很震驚的。

“他膽子也太大了吧?這人幹什麽去了啊?”

莊志希:“聽說他去開飯館了。”

明美噗嗤一聲,差點噴了,說:“開飯館?他一個電影放映員去開飯館?這也不對口啊,咱們大院兒李廚子去開飯館還差不多。”

莊志希:“他不是被家裏逼着娶了一位女同志嗎?聽說那個女同志是家學淵源,祖上就是廚子,他算是婦唱夫随。這跟着一起去開飯館了。媳婦兒啊,你說這現在政策不一樣了,都有人看不上鐵飯碗了,你說以後還能怎麽變?”

明美眨巴大眼睛,看着莊志希,說:“你也有想法?”

如果沒有,也不會突然說起來。

莊志希笑出來,說:“還是我媳婦兒懂我,其實我也不是想立刻就停薪留職下海,就是挺受刺激的,我在想,如果真有合适的機會,我可能會有這樣的決定。”

這也是順口說起來,他靠在媳婦兒的身邊,說着枕邊話:“我們單位是挺好的,宣傳科也挺好的,但是我們這樣的單位,論資排輩也是很重要的。我雖然在宣傳科也做出了一些成績,但是如果從資歷上講,我還真是不怎麽行。如果真要說往上提拔,我覺得我機會很小。其實也不想一輩子都在辦公室做一個辦公室老油子。”

他說:“我看小許能夠狠下心停薪留職,未必沒有這方面的原因。他這人雖然有點小心眼愛算計,我們之間不怎麽愉快。但是我也曉得,他是想往上爬的。上不去,在辦公室也不受重視,難免心生退意了吧?”

明美點頭,說:“這倒是,如果你有停薪留職的想法,我是贊同你的,反正咱們家也有點存款,不至于日子差到哪兒,頂多厚臉皮一點,去爸媽那裏蹭吃蹭喝呗。”

這要是說起這個,莊志希小聲:“哎對了,還有一茬兒。”

他湊在了明美的耳邊,明明是只有兩個人的屋子,他偏是要做出這個樣子,他說:“咱們家分家的時候,大哥不是因為多占了一間房,倒找了我們三百塊錢嗎?”

明美點頭:“這是正常的價格。”

莊志希微微蹙眉,低聲說:“媽雖然是這麽分的,但是好像覺得我們吃虧的。”

明美一咕嚕坐起來,說:“怎麽說?”

莊志希:“你小聲點。”

他壓低聲音,湊在明美的耳邊,低聲說:“媽偷偷給我說,如果有一天我要用錢,她給我準備,但是讓我別跟大哥說。算是私底下補償我。”

他沖着媳婦兒眨眨眼,說:“你說媽神不神秘?她都沒說多少錢,就跟我說,只要我用錢就跟她說。我當時開玩笑,說如果我要萬八千呢?”

天啊咧,這可是萬元戶,分家那會兒聽都沒有聽說的。

也就是這兩年才有人說呢。

可是當時啊……

莊志希迷茫中透着興奮,說:“媽當時深深看了我一眼,沒說話。她竟然沒說話!你說可不可怕!”

這個潛臺詞兒就是,她有啊。

真是不敢想。

莊志希:“你說媽這是挖了金山嗎?我真是一點也沒懂她。當時給我吓了個夠嗆,愣是連你都沒敢說。”

那個時候政策還沒變化呢,也就是這兩年政策不一樣了,莊志希才敢跟媳婦兒說起來這個事兒。

明美睜大了眼:“媽媽呀。”

莊志希:“你說這老太太,多麽深藏不漏啊。”

明美用力點頭,她說:“還真是啊。”

她撓撓頭,覺得自己果然是見識淺薄了,雖然她能夠夢到一些光怪陸離的東西,但是基本都是跟自身相關才有,別的那是沒有的。但是她看婆婆這一出兒就曉得,這房價啊,肯定是要大漲的。

不然婆婆不會認定了他們吃虧啊。

明美:“那你怎麽看?”

莊志希:“我怎麽看?反正如果我停薪留職,就找我媽,我媽都說要幫我了,我幹啥不主動?大家都是一家人,又不是外人。不用這麽見外。”

他說:“再說,我媽對我好,我也不是不厚道的人啊,她對我好不好,都是我媽,我肯定是要對她好的。這些年,就說這吃吃喝喝,我們兩家的孩子都整天待在我爸媽那邊,他們可從來沒說過我們什麽。”

明美:“知道知道。”

她也覺得,能碰到她婆婆這種人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了,這話不是誇張,就說這些年他們能存下來這麽多錢,完全是因為公婆貼補他們。

當然啦,她娘家也貼補他們,他們雙方的老人真是都特別好,所以他們小年輕才能過的舒暢。不然的話,那日子就要辛苦很多了,即便是雙職工家庭也不會這樣順心順意。

明美靠在莊志希的身上,說:“我也很感謝老人們的。”

頓了一下,她說:“你說,公公婆婆為什麽有那麽多錢啊?”

莊志希:“不知道,誰知道呢,就我媽,我還真是摸不透。”

明美心道:我這做夢小能手都看不透你媽,你還能哦?休想啦!

她鑽到莊志希的懷中,說:“不管啦,我們管那麽多幹啥,反正我覺得婆婆最精明,指哪兒打哪兒呗。”

莊志希:“哎呦,我媳婦兒這麽聽話啊。”

明美:“可不,我這人是別人能操心,我就樂意不操心。”

莊志希笑了出來,說:“挺好的。”

兩人深更半夜說着這些有的沒的,雖然也沒有立刻把錢掐在手裏,但是婆婆這麽說,他們就覺得心裏很熨帖,這種被偏心的感覺,很舒坦啦。

明美:“睡覺睡覺。”

“睡什麽,不如我們……”

“你很煩哎。”

“我不覺得啊……”

兩個人很快的就悉悉索索起來,夫妻嘛,總是要快樂一下的。他們這個年紀要是不想這種事兒,才是怪了呢。外面天氣很冷,但是屋裏倒是火熱的很……

不出意料之外,兩個人起晚了,莊志希和明美都顧不得吃早飯,兩個人洗漱之後直接出門,走在巷子口買了油條,邊走邊吃。可別小看這巷子口這麽一個小攤子,這買賣可是好的很。

李廚子就給他們算了一筆賬,這小小的攤位,扣掉各種七七八八,一個月至少也有一百五六的收入,這可不比他們上班差了,他眼紅的很。

但是因為有工作的關系,又拉不下了臉來幹這個,嫉妒的不得了。

莊志希倒是不管旁人怎麽想,他們是方便了不少的。

夫妻兩個買完了油條離開,他們家團團就帶着小盆過來買豆漿油條了。這早飯啊,靠不上爹媽,油條攤子的林大叔給他裝的滿滿當當的,說:“小心着點。”

團團點頭:“知道啦林爺爺。”

他端着油條豆漿往回走,見到銅來哥哥扶着金來大哥,一瘸一拐的往外走。銅來熱情打招呼:“團團又出來買早點啊。”

團團:“嗯。”

他看着金來大哥的腳,說:“這不能瘸了吧?”

金來一聽吹胡子瞪眼睛的:“去去去,小兔崽子說什麽呢。”

真是跟他家人一樣讨厭。

銅來倒是開了口:“哥,你說什麽呢,這麽大人怎麽還跟小孩兒計較,他還是個孩子。”

金來:“……”

他可不怎麽樂意聽這個話。

孩子怎麽了。

銅來:“團團快回家吧,哥,你悠着點,人家孩子說得對,你好好走,別是瘸了。這本來就沒個工作,這要是瘸了可完了。這媳婦兒都娶不上了。”

金來:“你個癟犢子,你是不是我弟弟,用的着你烏鴉嘴?”

兩兄弟碎碎念離開,團團縮縮脖子,他是故意的,但是很明顯,銅來哥更故意啊。

他端着盆去主屋,趙桂花:“買回來了?你去叫你虎頭哥還有燕子姐。”

團團站在門口吼:“大哥大姐!”

虎頭頂着雞窩頭出門,說:“來了來了。”

他苦哈哈的跟小堂弟訴苦,說:“我昨天學到十點,你們看電視,我是學習,你們都散場了,我這邊還沒結束,這好不容易睡着了,三更半夜還有學周扒皮偷雞的。這一鬧騰,我這一宿都沒睡好。”

團團眨眨眼,同情的看着堂哥。

虎頭:“團啊,你說你大伯,我老爹,是不是瘋了啊?他自己都考不上大學,咋就覺得我能考上啊。我這明顯還不如他啊。這兒子哪裏就能比得上老爹啊!”

他也不管自個兒還在院子裏,拉着小堂弟訴苦個不停。

團團覺得上學其實挺有意思的,但是大堂哥這個樣子确實有點慘。他真誠的說:“可是我是小孩子,我也沒有辦法啊。”

虎頭:“嗐,我也知道,我就是想訴訴苦,高三生太難了。”

虎頭和小燕子一起來到主屋,老老小小湊在一起吃早飯。小燕子高興:“奶,我就知道你這邊肯定有好吃的。”

趙桂花:“你媽今早弄什麽了?”

雖然他們還是在主屋吃飯,但是準确的說就是吃晚飯,早飯趙桂花不管的,她年紀也不算小,懶的大清早的起來伺候兒子兒媳一家老小。

所以雙方都是在自家家吃早飯,中午則是吃食堂,只有晚上這麽一頓在一起。不過話是這麽說,大房兩個三房兩個,四個孩子倒是一直都在這邊蹭飯。

早中晚三頓的。

趙桂花早上的時候有時候是熬着粥蒸着饅頭,有時候則是買現成的,孩子們吃的都快活。

這不,趙桂花問起早飯,虎頭叭叭:“我媽熱了菜餅子,一點肉也沒放,不好吃。”

小燕子痛苦的說:“吃了六天了,我媽天天早上菜餅子,我看到菜餅子都扛不住,感覺自己都面有菜色了。”

梁美芬要上班的,早上也确實沒有那麽多時間忙活,只能想着簡單的辦法,像是這樣蒸一鍋菜餅子每天早上熱一下是最方便的。她曾經還做過蘿蔔餡餅,有過連續吃十天的記錄。還有蒸地瓜連續吃八天的記錄,吃的天天上班放屁。

總之,她是省事兒了,但是孩子們是要一個東西吃到惡心了,所以現在兩個孩子是堅決要過來蹭飯,厚臉皮也得蹭飯。

不過不管梁美芬怎麽圖方便,趙桂花是不多摻和的,就像是明美早上經常來不及做飯出去買早飯一樣。她也不多管,這在很多人看來就是敗家,但是趙桂花卻覺得沒什麽。

雖說這都是她兒媳婦兒,但是她也不多管,樂得清靜。

這要是管的多了,只會讓自己生氣。

再說,她也真是覺得這沒什麽,她自己還樂意買早飯呢。

她說:“行了,你媽愛怎麽樣就怎麽樣,你們趕緊吃你們的。吃過了早飯該幹嘛幹嘛去。”

虎頭都要哭了,說:“又是補課。”

小燕子同情的拍了拍哥哥的肩膀,虎頭:“我承受太多。”

小燕子:“奶,你今天幹什麽啊?”

趙桂花:“我今天有大事兒。”

圓圓本來正在叭叭的吃飯,這下子擡頭,小老鼠一樣,小聲說:“奶要給人介紹對象。”

“哎?”

趙桂花:“是李偉偉。”

李偉偉剛十八,但是這小子初中畢業之後就學廚,現在已經可以上竈了,自家的人,李廚子教的用心。李偉偉現在雖然是食堂的臨時工,但是轉正也就是時間問題了。

這小子別看年紀不大,倒是着急找對象,他哥哥李軍軍還沒個對象呢,這貨已經着急了。

雖說王大媽是個媒婆,但是也不好給自家的孫子介紹,所以就找了趙桂花。李偉偉已經有相中的人了,是他們一個廠子的叫官紅。官紅跟李偉偉同歲,還曾經是初中同學。

李偉偉相中了人,這才找個人從中撮合,這不,就找到趙桂花了。

趙桂花打聽了一下,官紅家裏條件不好不壞,跟王大媽家裏比起來,略顯不足,但是卻也不差。再一打聽,官紅這個姑娘為人也挺老實本分。

當然了,主要是李偉偉本人已經相中了,這才找到的她。

今天是相看的日子,趙桂花盯着兩個小不點,說:“你們今天回家裏,別在這邊看熱鬧,這可不是你們小孩兒能摻和的事兒,曉得不?”

團團圓圓認真點頭,兩個人都是圓溜溜的狗狗眼,看着特別的無辜。

趙桂花:“小孩子只管讀書,這個不是你們該摻和的。”

“知道啦。”

虎頭幽幽:“我還比李偉偉大,人家都已經開始找對象了,我還在高考。真是太難了。”

趙桂花:“那李軍軍還比你大呢,人家不是一樣還沒找?這找對象跟年紀有什麽關系,只看個緣分。”

其實趙桂花多少是猜得到的,李軍軍不找對象,是因為他對小燕子有意,只不過他有意,小燕子卻沒有。而且她才高一,還小着,自然是不會找對象的。

所以趙桂花不怎麽說李軍軍的事情,而李廚子和王大媽也沒有主動提起來。

最起碼在高中期間,大家是很有默契不會提的,小燕子根本就沒把心思放在這方面,主要還是學習。那麽自家人自然不會讓她因為這些分心。

李廚子一家也懂這個道理。

這考個高中不容易,他們不會這麽不識趣兒,影響人家考大學。

至于以後的事情,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誰也不敢說以後到底什麽樣,所以現在說這些都為時尚早。至于李軍軍到底怎麽想怎麽做,旁人也是不曉得的。

李軍軍比較堅持,李偉偉想找對象,家裏也不攔着,倒是一早找了趙桂花。

李偉偉今天相親,小孩子被打發出去,虎頭也被打發了出去,嗯,他本來就要出去補課,即便不是這樣,那肯定也要出去的,畢竟啊,都是年輕的大小夥子,如果出了岔子被看上就不好了。

要知道,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事兒。

團團和圓圓一早被攆出去,兩個人也不回家,直接竄到太姥爺家,藍四海領着兩個小不點一起去天橋聽相聲去,莊老蔫兒見了,也跟了上去。

他以前像是老黃牛,就是老老實實幹活兒,為家裏的子女奉獻。但是這退休了跟着藍四海出去轉了幾圈兒,倒是也找到了一些愛好,不說很懂,看着樂呵就高興。

兩個老頭兒領着孩子出門,趙桂花簡單将家裏整理了一下,很快的就出了門,她跟女方那邊約好了在附近小賣鋪門口等,現在這政策不一樣了,街上的店面也都多了起來。

趙桂花來的早一些,她站在小賣鋪的門口,不經意的往裏頭一看,突然間就愣住了。

她的視線在一盆花上停留了很久,真是一盆君子蘭,趙桂花視線在君子蘭身上游移了一會兒,這才別開視線。這人啊,上了年紀總是會想一些上輩子的事情,上輩子他家老三就倒騰這個東西發了家。

現在算一算,這日子也不算遠了,上輩子他就是八二年中開始的倒騰君子蘭,不過開始的時候誰也沒想到這個東西值錢啊,他純粹是為了美觀。

開始的時候緊緊是為了好看,可是随着價格的上漲,幾乎是兩年的時間吧,八四年這價格就瘋了。

當時一路上漲,看的大家心驚膽戰,趙桂花雖然是個什麽都不懂的老太太,但是也都跟着上頭了。當時真是烈火烹油,她都跟着沖動,根本就像是一個賭徒。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她記得,他家老三最終收手是因為藍大叔,不知道藍四海跟莊志希談了什麽,莊志希自己給自己關在房間裏一天一夜,出來之後就決定把所有君子蘭都賣了。

當時他們坐火車去賣花,還經歷了幾番風險。

不過莊志希最終還是賣了君子蘭,他不是賣在最高點,但是也相差無幾了。莊志希賣了君子蘭之後沒多久,君子蘭的價格就開始下滑,一路走向了不值錢。

當時真是給她的不行,這種大起大落,聽說有的人直接就瘋了。

真的瘋了,這可不是罵人了,總之就是很誇張。

趙桂花本來都有點不太記得這些,但是一看到君子蘭,倒是都想了起來。這一輩子,不知道他家老三會不會再次跟這個花杠上,應該也會吧,如果沒有人幹預,她覺得很多人的人生倒是不會有太大的偏差。

她站在櫥窗前沉思,就見一個老太太領着一個大姑娘過來,這姑娘就是這次相親的對象——官紅。

“趙大媽。”

趙桂花:“李大媽,這位就是官紅吧?我是趙桂花,你叫我趙大媽就行……”

她很快的進入狀态,介紹對象這種事兒,媒婆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她領着人往院子走,介紹着李偉偉的情況,李偉偉跟官紅是初中同學,其實也不算陌生。

“他家現在是在院子裏……”

官紅這方的介紹人是官紅的大姨,官大姨問:“那他家就是沒有房子了?”

趙桂花:“這個他們家說過了,如果是雙方看中結了婚,就把他們家小妹現在住的這個房間讓給新人,到時候在他們房間間隔出來一個位置給女兒。”

官紅大姨聽說有房子,微微點頭。

不管是怎麽操作,反正他家這個來了之後能住一間房就行。

她說:“那就好,聽說男方有個大哥?”

趙桂花:“對,男方大哥是有工作的,現在在鐵路搶修段。”

官紅大姨一直說這個那個,官紅倒是不言語,她一路跟着趙桂花來到了大院兒,就見院子裏正在叮叮當當的,她一愣,趙桂花說:“這是藍大爺家,他家準備修一個花壇,走,你們來我家。”

藍大爺出門了,羅小荷在,她正在指揮金來砌小花壇。

今天男女雙方都是請假相親的,沒辦法啊,這樣的相親,是最好不要安排在休息日的,不然人多,他們院子這些人,看熱鬧不怕事兒大,那肯定是人少一點更好。

趙桂花:“這邊。”

官紅看向了蘇金來,蘇金來這個時候其實剛從醫院回來的,但是立刻就被抓了壯丁,他還要臉,自然是不能不來幹活兒,如果真是不來,就沖藍大爺這個人品,保不齊要嚷嚷的全院子都知道,他現在還要在院子裏住,自然是不想落個這樣的名聲。因此一回來就老實的在這裏幹活兒,這還拖着一只傷了的腳呢。

他拖着腳幹活兒,官紅看了,微微蹙眉,說:“這個男同志都受傷了,怎麽還幹活兒呢。”

趙桂花直接讓她這個話給說愣住了,這幹不幹活兒的,跟她有什麽關系呢?

趙桂花:“應該是不受影響的吧?”

她看向了金來,說:“如果不舒服,他自己不就說了?你進來吧。”

官紅又看了蘇金來一眼,說:“他有點眼熟啊。”

不知道怎麽的,趙桂花是立刻生出一種不太好的感覺,這種不太好,那是直沖天靈蓋兒啊。她咳嗽一聲,沒言語。看向了官紅的大姨,官紅大姨立刻說:“你是來相親的,別管那些旁人。”

官紅抿抿嘴,跟着他們進了門。

這時王大媽和李偉偉也進門了,這屋子裏一下子就熱鬧起來,李偉偉紅着臉,看着官紅不好意思,別看他平時哔哔的還挺歡,這正八經的相親,人倒是老實了。

趙桂花:“你們都是認識的,這一次相親……”

還沒等說完,就聽到外面傳來噼裏啪啦的聲音,趙桂花:“我看看去。”

他一出門,就看見蘇金來直接把上衣脫了,穿了一個背心幹活兒,噼裏啪啦是他把石頭都運了過來,雖然瘸着一只腳,包的嚴嚴實實,但是人倒是一摸頭,做出一副潇灑的樣子。

趙桂花:“要死了你,這大冷天你脫衣服幹什麽?你讓姑娘家看了多不好?”

蘇金來倒是淡定,他得意的說:“什麽叫脫衣服,我這不還穿着背心?夏天也就是這麽個裝扮吧?誰還穿的更多了?這就叫脫衣服?我可不認。”

他就是存心的,別看他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兒,但是自覺長得可比李偉偉強,雖然沒有告訴他,但是這些人說話又不會捂住他的耳朵,他還是樂意表現一下的。

倒也不是要撬走李偉偉的對象,反正就是想表現一下,給人添點堵。

他跟王大媽不算有仇,但是吧,這個院子裏別人憑什麽比他過得好,別人過得好,他就看不過眼。這不是,因為下鄉的時候也是幹過活兒的,倒是有些腱子肉。他穿着背心幹活兒,十分的勇猛。

官紅探頭,又看了一眼。

趙桂花:藥丸!

李偉偉:“這是我們院子裏的街溜子,以前進過好幾年少管所的,現在下鄉回來也沒有工作,就是整天到處溜達。這是不知道讓藍大叔怎麽拿捏住了,給他家幹活兒呢。”

他說的是實話,這倒不是有心說人家壞話,就是想着如果他跟官紅成了,總是要接觸院子裏的人的,所以也樂意把大家的情況都介紹給官紅。

但是官紅倒是不這麽想的,她立刻就皺眉,說:“你怎麽能這樣?這樣背地裏說人家的壞話實在不是正人君子所為。你現在這個行為很小人。雖然他可能有些缺點,但是浪子回頭金不換,我不相信一個腳受傷了還要幫鄰居幹活兒的人會多麽壞。倒是你,背地裏說人,真是不君子。”

她上下打量李偉偉,更加的嫌棄,說:“我覺得我們不怎麽合适,我看這場相親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她真是剛來,一口水都沒喝呢。竟然就不樂意了。

李偉偉整個人都呆住了,他原以為自己這次相親是十拿九穩的,畢竟雙方都是認識的人,既然是樂意來相親,肯定是些肯定的成分在其中的,但是沒想到這一見面就這樣了。

他立刻求助的看向了他奶,随即反應過來趕緊看介紹人。

趙桂花立刻:“官紅,我想你誤會李偉偉了,李偉偉其實不是有心說人壞話。他之所以說這些也是實話實說,并不是說存在什麽惡意。畢竟你們如果真的成了,以後鄰裏鄰居,總是也得跟你說清……”

“你是媒婆,當然向着他說話,我看這個相親不行。”

官紅倒是鐵了心的,她又向窗外看了一眼,說:“我跟李偉偉不合适,我想找的不是一個這樣的男人。”

她當然認識李偉偉,但是一看李偉偉就是那種過日子的男人,而她最不想要的就是這樣的男人,一眼就能看到頭,沒有任何的波瀾,她想找的,是一個能給生活帶來炙熱波瀾的人。

她咳嗽一聲,說:“我先走了。”

官紅大姨臉色都變了,說:“你這丫頭說什麽呢?這好好的相親,你就因為鄰居的事兒就不高興?哪裏有這樣的道理。”

在他看來,他們家條件還不如李廚子家,李偉偉既然主動的找人來說和相親,那麽就說明對官紅有意思,這樣的情況是很好的。最起碼李偉偉以後少不得要向着官紅。

可是他家這個再說什麽渾話。

“官紅,你好好的來相親,別……”

官紅沉重:“我以為我可以随便找一個男人生活,但是我發現我不行,我更想要的,不是這樣的人。原來我要的是熱烈的愛。一看見他,我就知道我不能說服自己。”

趙桂花:“???”

這話說的怎麽就不中聽呢?

李偉偉:懵逼。

官紅大姨:完蛋!

官紅看向了趙桂花,直接說:“我知道你做媒婆的無非是想賺點好處費,既然反正都是要介紹,那不如你給我介紹外面那個男人吧!我覺得他這樣的更好。反正介紹誰不是介紹,你說對吧?”

趙桂花:“!!!”

什麽玩意兒?

你再說什麽玩意兒?

她覺得自己活了這麽大歲數,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兒,雖說介紹對象這個事兒要看自己願意,但是你也不能這樣臨時當着人家男方的面就要換人啊。

再說,她從哪兒看出來蘇金來更好的啊?

趙桂花覺得,自己真是一下子懵了,就大懵。

再說,什麽叫無非是想賺好處費?她根本不是為了錢啊。

她說:“哎不是,你這個姑娘怎麽說話呢?這介紹對象,哪裏有這樣的事兒?”

官紅:“總之我不同意。”

她不再說其他話,轉身就出門。

李偉偉:“我勒個去!”

他這下子真是上火了,倒不是對着官紅,而是直接出去就沖着蘇金來叫:“蘇金來。你成心攪合我的親事是吧?”

蘇金來:“???”

其實,他也不知道咋回事兒啊!

難道,就穿個背心露個膀子,就能得到女人的歡心?

這也太好勾搭了吧?

他還沒幹啥啊!

就,我很有魅力啊!

李偉偉和蘇金來,一個暴跳如雷,一個喜出望外。

趙桂花拍頭:風雲再起啊!

作者有話說:

170、範家的下場

趙桂花有一種感覺, 大院兒,即将風雲再起。

不是資深媒婆,給人介紹對象的次數也不多。

但是這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走嗎?她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兒, 這可真是滑稽。不過這一看王大媽還有李偉偉的臉色就曉得她家人氣成什麽樣了。

說來也是, 這誰遇到這種事兒都得生氣。

她作為介紹人可不能不表态, 她冷着臉說:“她大姨, 你看看這事兒鬧的,咱們是正八經的相親, 不是你家姑娘出來選妃, 怎麽的以為自己是舊社會的皇上啊。看見誰就挑誰啊。再說了,這說好了是見李偉偉, 他們是中學同學, 也不能不知道是啥樣的人把?既然是來了就說明還是有這個意思, 但是你看看這是幹啥?你們不要臉面我們還要呢。這樣說出去,難道很好聽?”

官紅大姨羞得臉通紅,但是這個時候自然是要向着自家外甥女兒的,她不高興的說:“趙大媽你這話說的也太難聽了, 我們也不是那不厚道的人, 這不是姑娘實在看不上男方嗎?難道還能強買強賣?現在可是婚姻自由的。爹媽都不能強迫孩子,你這外人……”

趙桂花打斷他的話, 更是不讓她偷換概念,說:“什麽強迫, 你要是這樣說就沒有意思了, 你家來相親, 不管是同不同意的, 最起碼咱們得有禮貌吧?但是你看看你家姑娘, 看見人家光膀子就說看上人家,這頭兒臉面都不顧了,還說什麽婚姻自由?婚姻是自由,但是你們也不能不要臉吧?你們可是來跟我們院子李家相親的,不會是看見個男人就顧不得了吧?這也太過分了吧?”

雖然這事兒是王大媽主動找她幫忙撺掇的,但是既然是媒人,那麽趙桂花總歸要拿出個态度。最起碼得為李偉偉說話,畢竟他們才是衣蛾大院兒的人呢。

趙桂花聲音不低,這時院子裏一些人已經開始探頭探腦了。周大媽更是小碎步嗖嗖的出來,問道:“咋回事兒?”

趙桂花冷哼一聲:“這碰到不厚道人了。”

王大媽作為當事人,肯定是不好直接說的,趙桂花為她出頭,她這氣總算是順了一點。她冷笑着說:“去去去,既然沒有相親的心思就走人。偉偉,你回家去,別是在這裏跟這種女人攪合。”

李偉偉也沒有想到,自己好好的相親竟然會遇到這種事兒。

其實他一直都覺得,自己跟官紅是有點默契的,像是她每次來食堂,都要來他這個窗口。有好幾次,還專門跟他眨眼睛呢。正是因為她也是給了很多暗示的,所以李偉偉才會正式找媒婆。

可是不曾想,竟然是這麽個結果?

他氣的大喘氣,但是又不好跟女人計較,轉頭就沖着蘇金來叫喚:“蘇金來,你是成心的是吧?你故意在我相親的時候攪合,你還是個男人嗎?”

蘇金來得意的很,他雖然不清楚這娘們怎麽就看上他,但是一點也不妨礙他炫耀。

他說:“哥們我用得着成心嗎?就我這長相,我走在街上,多少個小娘們沖着我笑呢。更不要說,你去街面兒上打聽大廳,誰不叫我金來哥?我蘇金來在街面上大小一號人物,我勸你還是給我一邊兒去。”

官紅聽到這話,崇拜的看着蘇金來。

她也是去過一些小錄像廳的,看過港島那邊過來的電影,最崇拜的就是這種有江湖氣的男孩子。所以她并不介意蘇金來是個混混,反而因為這個身份有點高看了他。

她這樣崇拜的眼神兒讓蘇金來得意極了。

他沖着李偉偉嚣張的笑。

李偉偉:“你,我他媽揍死你!”

他撸了袖子就要打人,趙桂花趕緊攔住他,說:“偉偉,咱們不至于,別為了這個打架。我知道你是因為這件事兒生氣,但是你這樣一動手,人家還以為你多相中人家呢。到時候再傳出去兩男追一女,那丢不丢人?這樣的人,咱們不稀罕。”

王大媽:“對,去去去,你們趕緊走,別來我們面子,這不要臉的玩意兒。什麽人啊,到時候我們找個更好的。”

王大媽真是沒想到自己孫子第一次相親就遇到這種事兒,拽住他說:“我們回家去,大不了再介紹一個人了,別是讓他們自我感覺良好。”

趙桂花和王大媽都不讓李偉偉打人,這倒不是說他們多麽文明,而是兩個人都曉得,雖然蘇金來穿着背心光膀子,但是這事兒真是不能完全怪在蘇金來的身上。

畢竟,蘇金來還沒出手呢,官紅自己跳出去的啊。

這樣的情況如果李偉偉出手打蘇金來,那麽反倒是不好聽,所以他們都攔着了。

趙桂花拉着人說:“走,你進屋,大媽跟你說說話。”

李偉偉:“她她她……她就是個騙子。”

趙桂花掃了一眼官紅,冷笑一下,說:“你管那些不相幹的人,離她遠點,免得人家厚臉皮說你相中她,對她求而不得。”

李偉偉睜大眼,說:“呸。明明是她先對我有意思的,她每次來食堂打飯,遞錢的時候還悄悄的撓我的掌心……”

哦豁!

幾個老大媽聽了這話,眼睛都亮了,現在的小年輕,可比他們年輕的時候更會玩兒啊。大家一個個的都十分的震驚,震驚又激動。倒是官紅大姨臉色更黑更難看了幾分,說:“你們胡說什麽?怎麽還能诋毀人?相親本來就是你情我願……”

“你情我願也不是坑人啊。”周大媽陰陽怪氣。

一旁的趙桂花點頭:“可不是啊,我要是找知道這樣,才不從中撺掇呢。”

她也看的跟這兩個人說話了,說:“你們一邊兒去,趕緊走人。別在我們大院兒轉悠。真是沒見過這種事兒。”

“你們敗壞人名聲……”

李偉偉:“我沒有。我們食堂很多人都看見過!”

官紅這下子也臉紅了,不過仍是說:“我不小心碰到的不行嗎?”

她只是想讓他多給自己打點肉啊。

再說了,她先前覺得随便找一個男人也行,這個李偉偉對她有意思,她覺得條件還成。但是吧,她骨子裏還是喜歡這種浪子。再看李偉偉,就差了幾分了。

官紅不說話還好,這麽一說,她大姨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只覺得丢人現眼。別看她一直為官紅說話,但是不是不覺得丢人的。她深吸一口氣,說:“你跟我回家。”

官紅看向了蘇金來,蘇金來:“要不你來我家坐一坐?”

官紅:“好!”

其他人:“!!!”

你們這也太明目張膽了,李偉偉氣的都要七竅生煙,他正要再次發火,倒是被自己奶奶按住。王大媽呸了一聲,說:“不要臉的東西。”

她推着李偉偉進門,說:“甭管他們幹什麽龌蹉的,被人抓了也不是我們的事兒。”

蘇金來一甩頭,說:“嗐,哥們怕這個?”

他說:“走,去哥家喝個水。”

官紅立刻眉眼都是笑意,說:“好。”

官紅是樂意,但是官紅大姨不樂意啊,她一把拽過自己的外甥女兒,說:“走,跟我回家!”

官紅:“大姨,你幹嘛啊,我這就坐一坐,幸福的婚姻是要自己争取的……”

官紅大姨:“争取你媽,今天你必須跟我走。不然我回家怎麽跟你爸媽交代?”

她拽着人出去,官紅委屈的回頭看向了蘇金來,蘇金來:“以後再來玩兒啊。”

從昨天晚上開始,蘇金來情緒就不怎麽好,這能好到哪兒去?他可是滑鐵盧還被逼着幹活兒的,但是誰曾想,還有意外收獲。他得意一笑,覺得心情格外的爽利。

他呸了一聲,說:“還想跟我鬥?呵呵,老子可是長得好。”

其實他們家,長得最好的是銅來,而且人還會來事兒。要不然,上輩子也不能靠女人吃飯。反而這輩子這貨認真學習了。他精明,但是心思卻用在學習上,這倒是在這方面不怎麽風騷了。

而上輩子沒走這個路線的金來這輩子因為官紅的熱情,倒是覺醒了某些特殊的技能……

他哼着小曲兒,沒注意到羅小荷一言難盡的眼神兒,羅小荷:“……”

看不懂現在的小姑娘啊!

她是看不懂,趙桂花還看不懂呢,不過要說意外也不是很意外,就跟有些男人喜歡救風塵一樣,有些女人就是喜歡追随浪子。上輩子蘇金來不是就找了一個死心塌地的女人?

不過上輩子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特娘的不是今天這個官紅啊!

上輩子那個女的,那個女的叫什麽來着?

鄭慧旻。

到底是做了幾年鄰居,名字又比較特別,所以趙桂花還是記得的。

她大概也聽說過,這人原本不叫這個名字的,是去上戶口的時候寫錯了,雖然寫錯了,但是他們家人覺得這個名字顯得更有文化,倒是用了起來。

不過,這個暫時不重要,重要的是安慰傷心失落的小夥兒李偉偉。

趙桂花現在哪裏想得到啊,這才只是個開始,李偉偉的相親之路,漫長而遙遠。

她現在還好聲好氣的安慰失落小夥兒呢。

“你這麽想啊,雖然你跟她沒什麽緣分,但是也是一個好事兒。這總歸是沒結婚,如果結了婚,那才是真是完犢子,這早早的知道她是什麽人,其實也是一個好事兒。”

趙桂花又說:“你還年輕,工作也沒穩定,等你穩定了之後就會發現,其實還有很多更好的。”

她繼續說:“這總是好過結了婚在戴綠帽子。”

“你趙奶奶說的對,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這麽個道理。”王大媽其實也挺不好意思的,說:“桂花啊,這次還把你牽連進來了。你看這事兒鬧的……”

是他家先相中了人,這才找了趙桂花撮合,這就跟當初大強和王自珍一樣。算是彼此都有意思了之後才找的媒人,誰能想到這樣的情況還能出岔子。

這個姑娘可真是坑人。

趙桂花:“我倒是沒什麽的,我就是怕小偉心裏難受,其實這找對象,不是說看了一個就一定成,說不定你出個門,轉角遇到愛呢。”

李偉偉:“……趙奶奶你還挺時髦兒。”

他臉紅了。

轉角遇到愛。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趙桂花:“你甭管我時不時髦,你找對象這事兒,我趙桂花包了,你等我再給你介紹。”

李偉偉抿着嘴,小心翼翼的說:“真的?”

他就着急找對象。

趙桂花:“你就放心吧,交給我!”

李偉偉重重的點頭。

他說:“謝謝趙奶奶。”

這人是很受自己成長環境影響的,像是李偉偉就是這樣,李芳和楊立新兩個人為了家裏計算生活,他是看在眼裏的,也就覺得這樣才是最好的,正是因此,李偉偉是很想要這樣的生活的。先成家後立業,兩個人有商有量的生活,這多快樂啊。

李偉偉相親失敗,十分苦哈哈,他還專門請了一天假呢。

這個時候就要感謝自己還是有先見之明的,幸好是請假相親,不然的話,如果是周末這還不完蛋?丢人都能丢到姥姥家。他啧啧一聲,覺得自己多少還是有點機智的。

趙桂花看李偉偉倒是也好哄,心下也放心起來。就怕遇見鑽牛角尖的孩子,好在他們大院兒的孩子打小兒就見多識廣,可真是沒有這樣的。

她說:“趙奶奶我最近給你多尋摸一下,好姑娘還是有很多的。”

李偉偉高興的揚起了嘴角。

這給李偉偉安撫住了,趙桂花倒是真的琢磨起來,別看她這人不怎麽做媒婆,但是對附近也是很清楚的,還真是認真的白扯開各家的姑娘情況。

王大媽:“前一段兒後面街道的蓮大媽說是要給我家的李軍軍介紹對象,這小子不肯看,等我問問,我家這可不是一個大孫子。”

李偉偉:“我哥不行,我行的。”

他可真是不挑。

王大媽雖然很感謝趙桂花為他孫子着想,但是但凡是遇見相親的,一個也不想放過。她說:“我去蓮大媽那裏看看。”

這改革開放了,蓮大媽的生意也更加的五花八門了。但是相比于他們這些不專業的,蓮大媽那可真是專業的不得了。就說老母雞,這可給他們解決了多少吃蛋的困擾。

趙桂花:“問問她也行的,蓮大媽手裏的人選肯定是更多的。”

頓了一下,她說:“正好還能一起看看八字。”

王大媽:“那倒也是。”

王大媽是說幹就幹,立刻拽着李偉偉就出了門,李偉偉走到門口,看着蘇金來的眼神兒簡直要吃人,蘇金來驕傲的擡頭挺胸,覺得自己十分的與衆不同。

他就是比別人強。

不過吧,這開春穿背心子真是有點冷啊,眼看官紅走了,李偉偉也走了,他立刻給自己的棉襖套上,趙桂花:“……”

羅小荷湊過來,問:“這咋樣?”

趙桂花:“還能咋樣,肯定是不成呗。”

羅小荷看向了蘇金來,覺得這小子這是你還給人增加負擔啊,不過別看這人人品一般的,倒是有一副好皮囊。她微微搖頭,說:“這年輕小姑娘不懂感情啊。”

趙桂花深以為然。

蘇金來嫌棄的撇嘴,心裏不以為意,他這得意着呢。

雖然今天是上班的日子,很多人不在院子裏,但是李偉偉相親失敗還是恨得傳出去了。主要是現場情況實在太離譜,莊志希下班還沒到家,走在路上就聽說了。

與他一起同行的不是旁人,正是李偉偉的親爹,楊立新是也。

楊立新這當爹的十分之憂愁,說:“你說,我家小偉不會娶不到媳婦兒吧?”

莊志希:“那倒是不至于。”

才不到二十的男孩子,找什麽急呢。

他說:“現在二十四五歲結婚都是很正常的,你家這都算是比較早的了。你不用這麽擔心的。”

楊立新看着莊志希的臉,更加憂愁的嘆息,說:“這話要是別人說出來,還算是有點說服力,你沒有啊。你本來就長得好啊。”

他們大院兒長得最好的就是莊志希,其實楊立新長得也不差,如果長得不好也不能給人家做上門女婿,但是問題是,李偉偉這個孩子吧。他是全挑着父母不好的地方長。

那好的地方,一點也沒有遺傳的。

楊立新別看沒讀過什麽書,半大的時候就出來做廚子學徒,但是卻長了一張文化人的臉,人也比較白淨,但是李偉偉就長的黑,反倒是比較像李家人,有點五大三粗,十分的高狀。

人倒是不胖,但是很壯,看着就不好惹。

楊立新格外的憂心:“他長的不好,真是不好找啊。”

莊志希:“也不是人人都看臉。”

楊立新又看了莊志希一眼,說:“你說這個沒有說服力。”

莊志希:“……”

他看着楊立新是發自肺腑的真心憂慮,說:“你也別想那麽多了。”

楊立新:“怎麽能不想啊,我這……”

他的話音停了下來,說:“哎,那個不是陳源?”

雖然他們不住在一個大院兒,但是對陳源還是很熟悉的。畢竟他媳婦兒陶玉葉還在機械廠呢。陳源挽着一個小姑娘,兩個人一起走的很親近。

雖說現在跟十年前風氣不一樣了,但是這樣的情況還是很少見的,這樣挽着走在一起,真是令人詫異。

“卧槽,卧槽卧槽。”

一陣驚呼從身後傳來。

莊志希回頭一看,就見周群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上來了,他盯着那兩個人,眼睛放光芒,這是八卦的光芒,他趕緊掏出一個手絹,掩面假裝咳嗽,說:“我看看去。”

嗖嗖嗖的就要跟上,不過他還沒走兩步,就被姜蘆拽住,姜蘆:“不是說好了今天下班去買電視機的嗎?”

周群:“啊!”

他幾乎是慘叫出來。

買電視機重要,但是想去打聽一下八卦也重要,他這一下子還有點左右為難了。

姜蘆:“別人家事兒你就別管那麽多了。”

姜蘆現在的日子格外的舒心,平日裏雖然也八卦,但是可不如周群這麽熱情。周群真是戀戀不舍:“我可是很想去看看的。”

他激動:“這是亂搞男女關系啊。”

姜蘆:“那我自己去買電視機?”

周群:“你自己去吧。”

姜蘆黑了臉,周群嘀咕:“不是你說要自己去的嗎?你這人也太不好說話了吧?”

他依依不舍的看着陳源,曉得自己錯過了這個八卦的機會,只能跟着姜蘆去買電視,哎,就很苦。

周群依依不舍的別姜蘆拽走。

姜蘆:“你少管人家的閑事兒,有那個時間幹什麽不好,真是的。”

周群哼哼唧唧,覺得他媳婦兒真是事事兒的,他說:“小莊,你沒事兒去看看陳源是咋回事兒呗?”

莊志希:“誰說我沒事兒的?我還不是還要安慰楊立新?”

楊立新:“那倒是大可不必。”

他怎麽就需要人安慰了?

這才不需要呢。

莊志希笑着聳聳肩,其實他是覺得真的沒有必要去打聽陳源的事兒,陳源雖然有點跳脫,但是也不是個傻子,總不會領着一個完全沒關系的人,大庭廣衆的招搖吧。

他笑着說:“走吧,我還想看看外公那邊的花壇是個什麽樣呢。”

楊立新:“這弄個地方多養兩只雞多好,養花沒意思。”

莊志希:“我倒是覺得養花不錯啊,外公這麽大年紀了,還是養花更快樂。”

這養雞和養花,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楊立新:“我是不懂了,哎對了,我去!~我忘了拿飯盒。”

他都要走到家了,這才想到自己忘記拿飯盒了,他真是讓兒子相親失敗打擊到了。楊立新趕緊往回走,莊志希搖搖頭,一個人往回走,路過一家小店,他不經意的看向窗口,就見有窗口擺着兩盆花。

莊志希來了興趣,直接進了門,沒一會兒,就抱着兩盆君子蘭出來。

如果趙桂花這個時候在這裏就曉得了,這正是她等人的位置,也是今天,她也曾經看過這兩盆花。趙桂花好聯想起了上輩子的事情,不過她雖然聯想起來了,但是卻沒有想着去買。

而莊志希不像是她,沒有什麽先見之明,但是走到這裏倒是動了心。

有時候啊,財運也是注定的。

這家是一家小小的代銷點,主要是賣一些生活用品柴米油鹽之類的,他們是不賣花的,這擺着兩盆花純粹是為了好看。不過既然莊志進門要買,他們自然也是賣的。

在一般的人眼裏,兩盆花又不值什麽錢,如果能賣了換錢,那是好事兒。

代銷點的小老板還想着改明兒再放兩盆花,少不得有那個冤大頭再次過來買花。莊志希買了兩盆花,不算便宜但是也不貴,這種東西就是圖個樂呵。

莊志希其實也不懂花,這不是看着藍四海弄了花壇,也随大流兒的決定養兩盆花,畢竟還挺好看的呢。莊志希抱着花盆回家,這個時候大家都已經下班了,趙桂花出來看到小兒子抱着花,眼皮兒跳了跳。

原來,這小子就是從今天開始養花的嗎?

她深深的看了莊志希一眼,說:“這個花不錯,保不齊以後能換大錢,你好好養着。”

莊志希以為他媽開玩笑,說:“成啊,我好好養着。”

他把花搬回了家,出來就看着兒子和閨女正在老太太這屋寫寒假作業,他嗤笑一聲,說:“你們今天又出去玩兒了吧,還有幾天就開學了,看你們怎麽辦。”

圓圓軟軟糯糯的說:“我們寫得完,爸爸你別打擾我們,我們要趕緊寫,當一下要去太姥爺家看動畫片。”

莊志希也沒攔着孩子,只是說:“看吧看吧,等開學了你們可就沒時間了。”

兩個小孩兒吐吐舌頭,覺得明明有,不過兩個小孩兒也不反駁爸爸啦。

莊志希湊到鍋前,說:“今天吃什麽?”

趙桂花:“酸菜。”

今天梁美芬回來得早,已經在給趙桂花打下手兒了。

她說:“這酸菜得趕緊吃了,天氣熱了之後就要倒缸了,味道不好的。”

趙桂花:“這還用你說?”

梁美芬不言語了。

莊志希倒是無所謂的湊到兒子閨女面前看他們寫寒假作業。

“桂花,桂花。”趙桂花:“咋?”

這叫人的是王大媽。

王大媽興奮的說:“桂花,我家小偉後天還要相親。我想找你跟我一起去,不知道方不方便。”

趙桂花:“行啊,這沒啥不方便的。”

王大媽:“你說巧不巧了,蓮大媽這次介紹的人是楊立新他們村子裏的。雖然是個鄉下姑娘,但是據說長得不來,也是幹活兒的一把好手兒。我們定了在女方家裏見面。”

按理說,一般不是在男方家裏就是在媒人家裏。一般在女方家裏其實不多的。但是王大媽深深吸取了今天的教訓,并不想在他們院子相親。免得蘇金來這人再次搗亂。

至于介紹人蓮大媽……蓮大媽的家裏實在是不方便有人相信,她家地方本來就小,還放着滿滿當當的東西。這些都是他的兼職,實在是無從下腳。

趙桂花:“這是蓮大媽介紹的?”

“對,就是她。”

王大媽很高興,說:“剛才我女婿回來的時候我打聽了一下,說是這姑娘十分不錯的,家裏人也都是明事理的。”

她本來就有八分的熱情,現在變成十分的熱情了。

她高興的說:“我覺得我家小偉今年很是紅鸾星動。”

趙桂花點頭:“行啊,我跟你一起去去。”

王大媽興沖沖的離開。莊志希:“你們這麽多人一起去,在吓到人家。”

趙桂花:“這又什麽的?再說她叫我也不完全是因為要相親。”

莊志希挑眉:“範家?”

趙桂花:“對喽。”

大家都是老姐妹,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彼此之間都懂了對方的意思,不用說的很清楚的。所以趙桂花一下子就聽出了這話裏的潛臺詞兒。

大家一起去,倒是還能看看範家現在是個什麽樣兒。

雖然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他們倒是還記得這家人呢。雖然這麽多年都沒聽說他們家有什麽動靜,也沒有去打聽這家人,但是這一提到楊家村,倒還是一下子就能想到這家人。

畢竟,這麽惡毒的人家,也是少見了。

雖然這家人跟他們沒有什麽關系,但是何蘭畢竟是他們的鄰居。所以大家也是挺義憤填膺的。

莊志希:“我覺得他家應該不會過得多好。”

趙桂花:“一般這種缺德又沒有節操的人家,臉皮賊厚,能豁的出去,未必過得不好的。”

這要是這麽說,倒是也對。

不過莊志希還是覺得,他家過不好。

明美回來聽到他們讨論起久違的範家,幽幽嘆息:“可惜我不能跟着去看熱鬧啊。”

她是很想去看熱鬧的,可惜不行。

趙桂花:“等我回來給你們傳達一下精神。”

這要是說起來,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還是有着本質的區別,雖然現在買東西一樣是要票的,但是衣着上是有了顯著的不同的。這日子很快到了後天,李偉偉借了一件羊毛大衣,頭發梳的跟牛舔的一樣。

這要是七十年代,這種打扮就多少帶着幾分不正經。

但是現在倒是覺得頗有幾分時髦。

王大媽趙桂花還有蓮大媽,三個老太太領着李偉偉一個人去鄉下、老話兒說到好,老大憨老二奸,但是他家可不是,李偉偉沒有什麽心眼。他一路上都挺興奮的。

不過要說有什麽一樣的,那麽現在的人也一樣是不樂意找個農村丫頭的,畢竟城市和農村在這個年代還是一樣差距大。不過李偉偉倒是還好。

他這人不是很強求這個,畢竟啊,他爸都是從農村出來的。

雖然是在楊立新的老家相親,但是因為楊立新要上班,所以也沒有過來。李偉偉問:“我們去我爺奶家嗎?”

王大媽:“當然得去一趟了,你都來了不去你爺奶家,這像話嗎?”

因為楊立新是入贅的,而李廚子和王大媽又只有李芳一個孩子,所以他們格外的擔心楊立新說一套做一套,所以剛結婚那些年對楊立新還是有不少的防備的。

更是不怎麽樂意楊立新跟家裏接觸,生怕楊立新被他們家人在哄了回去。也拘着孩子不怎麽回來。所以兩家雖然是親家,但是來往不多的。楊立新一年也就回來一次兩次的,也是這些年,結婚久了,孩子也大了。

他們家這才慢慢的淡定了,兩家來往稍微多了一些。

王大媽:“這一袋子是給你爺奶準備的。”

他們城裏确實比農村更松快不少,所以她帶的禮物都是農村沒有票不好買的。這是趙桂花第一次來楊家村,多少帶着幾分好奇。李偉偉領着人來到自己爺奶家,這個時候大家都在上工,現在已經都分田到戶了,都是自家的活兒,自然是勤快。

他可着嗓子喊:“爺奶,我是小偉,我來啦。”

“堂弟?”

李偉偉二伯家的孩子見到他,趕緊把人迎了進去,沒一會兒的功夫楊家人就回來了。雖說楊立新的孩子跟自己不算親,但是到底也是孫子,而且不住在一起也沒有什麽矛盾。楊家老兩口還挺喜歡他的。

王大媽給大家互相介紹了一下,又說明了來意。

楊大媽點頭贊同:“你們說的對,那田家姑娘确實是個勤快的,平時幹活兒什麽的也都行,這村裏小姑娘多了,她算是數一數二的。”

“那就好那就好。”

倒是剛才叫李偉偉堂弟那個小夥子臉色瞬間難看起來,簡直像是死了媽。

趙桂花:“???”

這小夥子欲言又止。

王大媽還有李偉偉沒看出來,但是趙桂花卻看出來了,她看着那小夥子一眼,那小夥子閃躲的別開了視線,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趙桂花:“???”

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她笑着問:“你家老二家這小子,有對象了不?”

楊大媽:“還沒呢,這接連看了兩個都不中,也不知道他想找個啥樣的。”

趙桂花:“……哦。”

她笑着說:“那想找個啥樣的啊?”

她這麽一唠嗑,這小夥子更加尴尬了,突然間,他就撲通一下子跪下來,說:“奶,我喜歡田芳,我們情投意合很久了。”

他垂着頭,說:“我們情投意合很久了,是她家裏人一直想讓她嫁到城裏,她不是那樣的人,我們才是彼此喜歡的。堂弟,求求你不要跟我争田芳,你是承認條件那麽好,你找什麽樣的都能找到,你就把田芳讓給我吧。”

現場,如同掉了一根針一樣的安靜。

趙桂花:“……”她就說,事情不太對,果不其然,真的不太對。

這小子這樣一說,蓮大媽都吓了一跳,這不是砸他的招牌?這是她介紹的人啊。

王大媽更是直接晃蕩了一下,這前天才相親失敗,今天還沒相親就不行了?她哪裏想得到,這竟然還有自家人的事兒。這一下子,麻爪了。

這樣的事兒就是人家家裏內部的事情了,趙桂花也不好摻和,起身說:“我去村裏走一走。”

“你去你去。”

趙桂花尴尬的出門,剛一出來就聽到屋裏傳來噼裏啪啦的聲音。

趙桂花:“……”

她覺得他不該跟來,本來覺得這好好的,可萬萬沒想到……

趙桂花出了門,心說本來跟着來是覺得事情能成,而且還能看看範家的情況。可是怎麽也想不到,跟李偉偉相親的人竟然跟他堂哥關系不一般。

你說說這個。

她坐在大門口,說是遛彎兒,但是畢竟是個外人,在人家村裏到處走也不好的。她一坐下倒是有人湊上前跟她打招呼:“大妹子你這是來走親戚?”

趙桂花:“嗯那。”

她也沒解釋更多,說:“你這是住在隔壁?”

“對啊,我叫棗花嬸,我家就住這兒。這楊家怎麽了?”

屋裏傳來争吵的聲音,也不是聽不到的。

趙桂花:“我也不太曉得……”

她不想讨論這個,索性說:“你們這開春還沒化開就開始幹活兒了?這也太勤快了。”

“自家種地,就是這樣的。”

棗花嬸也是個健談的,大概看趙桂花是城裏來的,倒是也好奇的很,說:“你是楊家什麽親戚啊?”

趙桂花:“楊家親家那邊的。”

棗花嬸了然的哦了一聲。

她正想說話,突然一個健步竄出去,一下子揪住路過的中年那人,說:“範建國,你往哪兒跑。你欠我家的錢什麽時候還?”

完全不負對趙桂花的和氣,她緊緊的薅住中年男人。

趙桂花一聽到範建國三個字,立刻就竄起來,她上下打量這個範建國,見他穿了一件補丁落着補丁的棉襖,也不知道這衣服多久沒洗了,已經油亮油亮的。

頭發亂糟糟灰锵锵,一臉的老态。乍一看像是中年人,但是在看臉,就覺得這人怎麽也有五十歲了。

趙桂花眼睛閃了閃,她記得當初他家老三都說過,範建國長得不錯,人也挺拔,比白奮鬥長得強不少。當然,如果沒有一個好賣相,這麽可能哄了一個又一個的女同志呢。

可是現在再看這個人,邋裏邋遢髒兮兮的,人看着也沒什麽精神,整個人猥瑣又龌蹉的樣子。你別說是白奮鬥了。就連他家莊老蔫兒這個年紀的老大爺都不如。

整個人看着就就像是那舊社會抽大煙的,弓着腰不像樣。

此時範建國被棗花嬸薅住了,陪着小心的笑,谄媚的說:“嬸子,你容我兩天,你再容我兩天,我過幾天贏了錢,肯定還給你。”

“你少放屁。什麽還給我?這話你年前就這麽說了。”

棗花嬸氣極:“哪有你這樣的。挺大歲數個老爺們整天沒一點正形兒,我不管,你還錢,你必須還錢。你們範家都是些什麽東西,一個個的不做人,真是惡心透了,你今天要是不還錢,我可就不客氣了。”

範建國苦哈哈,依舊是陪着笑臉:“我不是,我不是不想還錢,我這手裏真是沒有,你看我家過年都沒買一件新衣服,我算是真的沒有啊……”

“你少賭一點,你……”

棗花嬸正要說教,這人倒是一推人,嗖嗖嗖的就跑了。

棗花嬸氣急敗壞:“你個混蛋,我殺了你!”

她追了上去,範建國也不管那麽多,嗖嗖的逃竄,不過他身體似乎也一般,跑了一會兒咣當一下子平地摔倒。鼻孔瞬間竄血。不過他顧不得其他,勉強爬起來繼續跑。

棗花嬸眼看人跑掉了,氣的跺腳:“這個混蛋。”

趙桂花趕緊上前,問:“這個人是怎麽回事兒啊?借錢不還嗎?這種人最惡心了。”

棗花嬸:“誰說不是呢。”

她叉着腰,說:“這個範家,就是我們村的攪屎棍,一家子缺德鬼,沒有一個做人的。我們可不敢借錢給他,這老小子是去年國慶節的時候偷了我家的雞,村長判了他賠我五塊錢。五塊錢啊,一來二去的,到現在還沒還我,每次看見我都要跑。你說混不混蛋?”

一只老母雞,那可是下蛋雞啊。

她氣的不行,說:“你看就這麽個玩意兒,沒一點人樣,還整天就知道賭錢。家裏到處都精光,耗子都不樂意光顧的。”

趙桂花:“他沒有媳婦兒嗎?我看他年紀也不小了。”

“媳婦兒,他這種人娶什麽媳婦兒,早些年倒是娶過媳婦兒,那個時候他們家惡毒啊,算計人家姑娘。仗着人家成分不好,可沒少欺負人。後來還給那個小媳婦兒攆走了,自家孩子都沒要呢。不過後來聽說,那個孩子沒了,想也是啊,那孩子是個早産的孩子,本來就不好養,在他家又遭了罪。後來那小媳婦兒走了,她一個成分不好的小媳婦兒,不定那日子過得多苦呢。這孩子可不是立不住?”

趙桂花眼神閃了閃,這個應該是白奮鬥散播的謠言了,當時她提議讓白奮鬥他們晚報戶口。白奮鬥就說過要散播一撥謠言,雖然聽起來不太吉利。

但是聽起來吉不吉利也沒什麽了不得,重要的是為孩子的将來省下多少麻煩。

趙桂花:“那他就沒再找?”

“咋沒找呢?找了一個家裏當官的姑娘,不過那個姑娘結婚之前認清他們家真面目了。最後就沒成。再後來他因為當街打人被開除了。你說人咋變化那麽大,這十多年前,他還是我們村子有名的青年才俊,可被開除之後就成了我們村子裏的街溜子。人見人煩的。真是讓人看不起。”

雖然是陌生人,但是女同志之間,那可是很容易唠嗑上的。

棗花嬸:“他家當時賠了錢也不好找對象了,最後跟寡婦搭夥兒過日子,不過也沒幾天,人家寡婦還嫌棄他呢。這些年也沒能再找一個。就是個老光棍兒。”

趙桂花笑了出來:“這不是活該了?”

“可不是,他家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兩口刻薄惡毒不做人,他家幾個兄弟也是一樣,為了家裏的幾間房,整天打架。”

棗花嬸說起別人家的八卦,很是精神呢。

她覺得趙桂花這人真真兒不錯啊,很能互動,這倒是激發了她更大的八卦的興趣。至于趙桂花看熱鬧奇不奇怪,這個其實也不奇怪的,現在人也沒有什麽樂子,這家長裏短,不認識也能說個三百集呢。

這要說起範家,那在他們村真是臭名昭著。當年範家本來是覺得把人贖出來還能賺錢。可是誰曾想不是這麽回事兒。範建國被開除了。這下子家裏可是炸了鍋,要知道他們家為了賠錢,已經掏空了家底。

而因為賠錢的事情,家裏其他幾個兒子都不滿意,他們覺得爹媽還有範建國其實就不該賠錢,坐牢就坐牢呗。能省下三千塊錢比什麽都強。

正是因此,這一家子鬧了個翻天地覆。

可是當時的錢是在老兩口手裏,縱然是做兒子的多麽不樂意也阻攔不住,老兩口可不想遭罪呢。

特別是範建國也要回家務農,這更是捅了馬蜂窩,這範家其他幾個兄弟拼命要分家。就連範家老兩口都讓其他幾個兒子給揍了。絲毫不講什麽孝道。他們也曾想着讓關桂玲夫妻把錢退回來。然而沒有想到的是那個關桂玲也是個狠人,她寧願傷害自己再次訛範家。

範家後來又賠了一次錢。

不過同樣的,他們也被關桂玲吓到了,這能不害怕嗎?這女人要錢不要命的。他們範家看着跋扈,真是遇到事兒了反而是不敢了的。畢竟他們還惜命。每次回來都要罵罵咧咧,所以村裏人真是一清二楚的。

這關桂玲那邊的錢是确定要不回來了,他們家鬧分家就鬧得更兇了。

他們鬧了小一年,最後沒有辦法,終于分了家。

老兩口犟不過三個成年的壯漢兒子,被掃地出門,範建國也被掃地出門。

不過即便是把他們都掃地出門,他家的日子過得一樣不好,他家以前有錢,懶散着幹活兒也有好吃好喝,現在卻不行了,由奢入儉難。一家子人又懶又想吃好喝好。家裏整天争吵打架。

不管是哪一房,都是一樣,整天就沒有消停的時候,為村裏人貢獻了無盡的笑料。

至于老兩口和範建國,他們搬到了他們家的老房子,是個土坯房子。

這三個人倒是湊合在那裏一起生活,範家幾個兄弟都不樂意幹活兒,更不要說範建國,他找了一個寡婦,去上門,不過兩個人也沒有登記,只是擺了一桌算是結了婚。

不過範建國在那邊也就過了小半年就被那寡婦攆走了。這寡婦找個男人是想找個倚靠,範建國還想倚靠別人,那自然是不行的。後來他又“結婚”幾次,無一例外都不超過半年。

這過了三四年,他倒是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了,沒地兒去只能回到老房子。

一家三口互看生厭,但是卻又同一屋檐下。

範家老頭兒因為日子過得苦,前幾年去了,他人死了,自己幾個兒子都不肯到場。範建國也不花錢,直接給人匆匆一裹就下葬。老頭兒死了之後,現在那頭兒只有範建國和他家老太太。

這範建國到底是個男人,範老太如果不順他的心,他就要打人。別看他在外面慫着,但是在家可兇得很。範老太大概也看出其他幾個兒子是堅決靠不上了。

範建國雖然不好,但是總歸還能給料理後事,也算是唯一的倚靠,現在是十分哄着範建國,把兒子伺候的像是大爺一樣。其實他家還有個女兒,但是範蓮當初一看家裏鬧成這樣,自己找了一個對象,寧願過的苦一點也飛快的嫁人離開。再也沒有回過娘家。

範老太找過去,範蓮也是不認這門親的。

他家人,骨子裏都是冷漠自私的。

範老太拿不住兒子,也拿不住範蓮,只能靠着範建國。不過別看她在兒子面前跟個下人一樣,但是出去倒是很能撒潑,占便宜沒夠兒,人憎狗嫌。

全村上下,沒人跟她說話的。

她沾沾自喜,覺得別人都怕了她。

而範建國在三年前去鄰村玩兒跟人學會了賭博,也是一發不可收拾。要說這種人就是窩裏橫,最先偷得就是親戚,他的三個哥哥見天兒被他“光顧”。

反正他不怕挨打,哥哥也不能給他送進去,所以他現在就是一個無所謂。

這三家被他嚯嚯的不輕,本來家裏就窮,更是被他偷得家徒四壁。

現在範家的老二因為他離了婚,媳婦兒帶着孩子走人了。範家老大倒是沒有走,他家幾個兒子都大了,遇見範建國就揍他。所以範建國現在也不怎麽敢去了。

範家老三一看就剩下自己不行,倒是開了介紹信,賣了房子,領着媳婦兒孩子去南方打工了。看那架勢是不準備再回來了。

十年前啊,範家靠着人丁興旺,又有從何蘭手裏拿到的錢,日子過得很興旺。這在村裏真是數一數二的人家了,但是現在卻是村裏最差的。範建國現在偷不到哥哥的錢。只能瞄着村裏人。他也不敢偷得多,就是一只雞一條魚這樣的。

時常挨揍。

他現在明明也才三十四五歲的年紀,但是看着足有五十開外,是一個髒兮兮的老光棍兒,人見人煩。他但凡是有點錢就要鑽到鄰村的賭檔去。

十賭九輸,這人緊趕着往裏面添錢,但是卻樂此不疲。

範家,算是徹徹底底的散了。

趙桂花沒想到十年沒聽說這邊的八卦,這次聽說了,還真是比想象的更加的解氣。他們都是正常人,自然是見不得這樣的龌蹉小人。現在看到他們落了這麽一個下場。趙桂花除了罵活該,還是罵活該。

而她也慶幸自己當時出了主意,讓白晴晴和範家沒有牽連的可能,不然的話這要是被一個賭鬼親爹纏上,那可真是要了命了。趙桂花再次感嘆自己的英明。

範家的瓜啊,吃的趙桂花十分解氣;而棗花嬸八卦了一通,也覺得很暢快,雙方都表示這個唠嗑兒很順心啊,對方真是一個不錯的人。

嗯,吃瓜吃撐了。

趙桂花唠了大半上午,棗花嬸也是口幹舌燥,說:“我回家喝口水,你要嗎?”

趙桂花:“不用不用。”

她主要是傾聽,真的講述的,是人家棗花嬸。

棗花嬸回家喝水,趙桂花回頭看看楊家,嗯,還沒掰扯個所以然,她肚子正好有點不舒服,索性也沒進院子,奔着公廁過去,她進村的時候看見了。

趙桂花一路來到廁所,這邊沒有什麽人,看着也挺幹淨的。

她念叨:“這農村也不髒啊。”

其實這倒是趙桂花弄錯了,這邊之所以不髒,是因為大家都不用啊。現在各家都分田到戶,大家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能回家上廁所是絕不浪費給村裏。

這還要喂田呢。

自家能用得上,那肯定是不來公共廁所。

這沒人用,自然就幹淨的。

趙桂花進了門,還沒等解開褲腰帶,突然就感覺廁所門被撞了一下,很快的,一個人一下子沖了進來,他手裏提刀,刀子直接指着趙桂花,惡狠狠的開口:“打劫,把錢交出來!”

趙桂花:“!!!”

這一看,呦吼,好麽!

這不是旁人,正是他們唠了一上午的賭徒——範建國。

範建國陰冷的笑,他可是盯上這個人很久了,城裏來的老太太,肯定有錢!

範建國兇狠的看着趙桂花,說:“把你身上所有的錢都交出來!”

趙桂花:明美,救命!

171、趙·能力者·桂花

趙桂花活了兩輩子, 遇見過不少事兒。

但是要說打劫,還真是第一次遇見,她低頭看看眼前的刀子。

這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她還真是不能輕舉妄動, 她往後退了退, 說:“你搶錢就搶錢, 冷靜點哈。”

範建國冷笑:“怎麽的?你還以為我劫色?你也看看自己一個逡黑的老太太,我至于嗎?趕緊的, 掏錢!”

趙桂花:“……”

她壓根不是這個意思。

果然這賭錢的人賭的腦子都不清楚了。

她輕輕咳嗽一聲, 說:“我給你拿錢,你別拿刀子吓唬我。”

“你快點, 怎麽那麽多屁話。就看不上你們這些城裏來的, 一個個自以為高人一等, 有什麽了不起的?你們看不起誰呢?”他搖晃着手裏的刀子,眼神裏帶着濃濃的惡意。

別看他在村裏是個慫人,但是對更弱的老年人,他反而兇得很, 他就是這樣的欺軟怕硬。他死死的盯着趙桂花, 心裏惡意滿滿。他也曉得,這老太太不是自家人。他去幾個哥哥家還有妹妹家偷東西, 他們不管是出于哪方面原因都不會把他交給公安。

但是這陌生人就不會這麽輕松饒了他了。

所以範建國既然動手,就沒想着讓趙桂花跑了。

不然的話這人一報警, 自己不就是插翅難飛?但是如果他搶了錢把人捅死推到廁所裏, 他們一般人找不到, 或許還以為這老太太先走了。

他眼神閃了閃, 覺得這主意十分不錯。

他盯着趙桂花敷衍她說:“你只要把錢拿出來, 我是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趙桂花聽了這話,掏錢的動作頓了一下,還別說,因為這個話,她的警惕性更高了不少。她擡頭掃了一眼眼前的範建國,範建國就連臉都沒擋一下,這是根本不怕被她認出來了?

趙桂花可不覺得這是什麽好事兒,她看到這個,倒是格外的咯噔了一下,她垂垂眸,說:“你等一下,我的錢藏在鞋子裏。”

趙桂花借機扶住了牆,範建國雖然看起來滄桑沒精神,但是趙桂花卻沒忽略他是一個三十多歲中年人的事情,這樣的人要是真的對她動手,那麽她反抗的機會很小。

所以她必須一擊即中,不能耽擱。

她假借脫鞋拿錢的名義扶着牆,手哆嗦個不停,像是怕極了的樣子。範建國眼看她這個樣子,得意的笑了笑,心說這種人就跟瘟雞一樣,吓一吓就老實了。

她掃了一眼廁所,又掃了一眼範建國。

範建國:“你快點。”

趙桂花:“好的好的。”

她眼光的餘角看着範建國,見他格外的得意,她又往裏挪了幾步,說:“我給你拿錢,你千萬別殺我。”

“不殺不殺。”

他格外的糊弄。

“我吓的哆嗦,慢一點,你看着點外面,別是讓人看見……”趙桂花還說話呢,範建國一聽這個,覺得這人說的對,他掃向了外面,就在這千鈞一剎的時候,趙桂花突然将向前一沖,手裏的鞋底子直接打向了範建國的胳膊,另一手抓起一把土揚了出去。

範建國:“卧槽,你個老不死的!”

趙桂花一看他捂眼睛,這時也不怕了,飛快的将人用力一撞,範建國整個人瞬間就砸穿了廁所的腳踏板,不過人倒是沒掉下去,反而是一下子卡住了。

“卧槽,你個老家夥,我殺了你!”

他不斷的揮舞着手裏的匕首,想要爬出起來。

趙桂花撿起石頭就砸向了他,範建國:“你他媽的!你……”

趙桂花比他的聲音更大,叫道:“搶劫啦!有人搶劫啦!”

這邊的公共廁所距離範家不遠,距離村裏的土地也不算遠,趙桂花砸了人就往外跑,嗷嗷的叫喚,很快的就有人過來了。為首的就是李偉偉,李偉偉那頭兒相親又黃了。

他惆悵的去院子裏想抽根煙,冷不定就聽到了趙大媽的聲音,畢竟從小就是鄰居,他是認得出來的,他叫了一聲不好,趕緊往外跑,他順着聲音的方向跑了過去。

這時趙桂花也不戀戰,她砸了範建國立刻就跑出來,直接往楊家的反向跑。李偉偉最先趕到,叫:“趙奶奶,怎麽了?”

趙桂花:“有個人拿着刀要搶劫。”

“什麽!”

李偉偉沒想到竟然有人大膽到這個地步,大白天的,竟然敢當街搶劫?

他立刻就護住趙桂花,說:“人呢?人在哪兒?”

趙桂花:“廁所。”

這時村裏的人也都提着鎬頭鐵鍁的過來了,一聽說有人搶劫,二話不說奔着趙桂花說的方向過去了,這一進廁所,就見範建國還卡在廁所的茅坑上,上不來下不去呢。

他眼睛進了沙子,剛揉好,氣的叫:“你這老不死的……”

他可沒想到,自己連個歲數大的都擒不住。

衆人一看又是範建國。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這要說他們這些人哈,聽過黃賭毒,但是見過最多的,只有賭錢。至于其他倒是沒怎麽見過。

可是就這個賭,還真是讓多少個人家破人亡,更不要說範建國這樣的,為了賭錢,連搶劫都能幹出來。

而這個時候範建國也立刻伏低做小,叫:“你們誤會我了,我不是,我沒有想要搶劫,都是這個老太太冤枉我。她就沒存了好心……”

頓了一下,似乎想到對方是陌生人,這樣說沒人肯信。

他索性改了口,叫:“我就是看她是不認識的人,怕她是壞人,所以就想逼問一下她是來幹什麽的?你們想啊,如果她是壞人怎麽辦?壞人也沒有寫在臉上,說不定是個拐子呢?咱們才是一個村子的人,我不放心這個人,自然要多問一問她是怎麽回事兒。沒想到她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直接就對我下手了。你看,就這樣的人哪裏能是好人?咱們才是實實在在一個村子的人啊。你們可不能相信她,再說我要是真的搶劫,還不把臉擋上?我就由着她這麽看着?你們覺得合理嗎?再說,我要是真的搶劫會打不過一個老太太嗎?我真的不是搶劫啊!”

“呸,你少放屁了。”趙桂花可不由着他颠倒黑白,她說:“你他媽倒是能裝模作樣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個什麽東西。我過來上廁所,你上來就讓我把所有的錢交出來。你還拿着刀對着我,不想放我走了。我看你就是想要殺人滅口。這搶劫連臉都不擋一下子,你分明是沒打算讓我活了。老娘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都多,還看不出你是什麽險惡用心?我是壞人?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我趙桂花抓了多少壞人。我對付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在話下!”

趙桂花冷笑:“我揚了你一臉沙子,不然的話,怕是說不定我都已經被你殺掉了。你不是說我賴你嗎?好啊,我們找公安來。到時候就能看出到底是誰說謊了,現在可不是舊社會。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我能證明,這不是什麽壞人,這是我家的客人。”

楊大媽說:“我家今天來了三個客人,我親家領過來的,是商量相親的事兒,可不是這範建國說的什麽壞人。你要是想要憑空誣賴別人可是不成的。”

楊大媽他家這相親的事兒已經幹的劈叉兒了,她肯定是不會更加得罪親家,畢竟這是人家帶過來的人。

“範建國,你在村裏可是有前科的,你就說你偷你哥哥妹妹多少次了。他們不跟你計較是因為念及你們多少還有親情。但是我們外人可不管那些!怎麽的?你現在偷不到你哥哥妹妹,就開始向外發展了?”

趙桂花冷笑:“這個不要臉的狗東西今天能拿着刀子對着我,明天也能對着你們,我也不是要說服你們,這可是搶劫,可不是你們村裏你能處理的了的。李偉偉。你去找公安。”

李偉偉:“好嘞。”

村裏人一聽,立刻議論紛紛,有點不怎麽願意,這要是找了公安,他們村子的名聲不是更加不好了?但是猶豫了一下倒是也沒攔着,到底是跟他們沒有什麽關系的。要是範建國真的在偷他們,那可真是遭罪了。

人都是為自己的,一個個不言語。

不過他們不言語,村長倒是開了口:“這個事兒我看貿然叫公安來也不對,如果是弄錯了,這不是……”

趙桂花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只說:“如果怕弄錯,找公安來不是正合适?他們總是公正的。”

“不行,不能叫公安來,你這個惡毒的老太太,來我們村子竟然還想作威作福,這裏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你……啊!”

趙桂花過去就是一腳,直接踹在嘴上,一顆牙就這麽飛了出來。

嗯,這種人,不往嘴上踹都不解恨。

這貨算是個屁啊!

趙桂花看他卡在廁所裏,心道幸好這個廁所比較空,下面都沒有多少東西,不然這要是掉下去,怕是又要“香飄萬裏”了,好在啊,大家都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然這個午飯,沒法兒吃了。

她說:“你他媽可給我閉嘴吧。”

“你打我兒子。”這個時候範家老太太終于跑了過來。

她今天上山,是才過來。一看這個情況,嗷了一聲沖到了兒子的身邊,與趙桂花厮打起來:“你這個惡毒的老太太,你竟然這樣對我兒子,我殺了你!”

這家子,都是十分不懂道理的。

不管誰對誰錯,反正自家受了欺負,她就得往上沖。

趙桂花也不客氣,真是老娘不出馬,你還當我是病貓?

她是沒有什麽把握對付三十幾歲提刀的中年男人,但是還對付不了一個骨瘦如柴的老太太?範老太沖上來打人,趙桂花可是毫不猶豫,直接将人按住,咣咣就是兩拳頭。

範老太想要薅住趙桂花的頭發,趙桂花則是一閃,反手拽着範老太,用力向一邊兒一甩,範老太的腳丫子直接踢到了範建國的臉,範建國:“啊!”

趙桂花抓着範老太,範老太使出九陰白骨抓,兩只手連翻的撓,趙桂花閃躲的極快,不就是打仗嗎?她可是很快的,她是一閃開。又甩了範老太一下子。

範老太咣的一下子又踹了範建國一腳。

範老太:“你個卑鄙小人。有本事你放開我。”

趙桂花:“怎麽的?我還得由着你打?別人慣着你,我可不慣着你,你以為自己是誰啊。我看你才是個老不死的,刻薄惡毒,打就打,你以為我怕你?”

趙桂花薅着範老太的頭發,一把把的拽下來,嘴巴也不停,真是一個相當有戰鬥力的老太太。

範老太:“啊啊!”

兩個老太太開始了全武行,你對付我,我對付你。不過一看就曉得,趙桂花是占據絕對上峰的,一點也你沒有吃虧。她的巴掌甩在範老太的臉上,說:“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訓你。”

趙桂花這人是這樣,你不惹我,我不惹你,但是你要是招惹我,那麽我必然要一次給你打怕了。不然的話,倒是沒完了。她就是有這麽個猛勁兒,薅着範大媽打人,也就來回兩三個會和,範大媽就已經被打成了豬頭。

更可怕的是,她的好兒子也受傷不小,天地良心,這可不是趙桂花打的。

趙桂花就是一石頭加上一腳,其他的事兒,可真不是趙桂花的鍋。

全是範老太打的,是的,你沒看錯,就是範老太。

範老太這邊跟趙桂花打架是不假,但是卻沒有打到趙桂花,反而是接二連三的誤傷兒子,要說這兩個老太太也是能人,外面那麽寬闊的空間,這兩個人就在廁所那麽狹小的地方你來我往,勾拳踢腿。

村裏衆人一個個看的呲牙裂嘴,只覺得腦殼子都疼,這要是被打一下,真的挺疼的啊。範老太不知道踩了兒子多少腳,眼看就要個人踩下去了。

這趙桂花每個人踹下去,但是範老太可真是有這個趨勢了。

“這老太太也太能打了吧?”

“要不我就說現在這些老太太不好惹,你瞅瞅,多吓人啊。”

“可不。”

沒一會兒的功夫,趙桂花就把人打趴在地,重重的哼了一聲,說:“還想欺負我趙桂花?沒門。這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我趙桂花是任人欺負的人嗎?”

衆人默默的後腿一步。

趙桂花這邊大獲全勝,再看範老太,感嘆:“這要是有個相機就好了,也可以把我勝利的狀态拍下來。也把這個家夥醜陋的嘴臉拍下來。”

還能給那個誰看看,也算是解解恨。

衆人:“……”

你這就很過分了。

不過也不等村裏人反應,公安同志很快過來了,他們倒不是杏花裏那邊的人,跟趙桂花熟悉,肯定是要詳細的問一問情況。只不過把,這一看現場。

“你這給人打的也太過分了。”

趙桂花可不背鍋,說:“你問問大活人,雖然我被這個老爺們搶劫,但是他這樣可不是我打的,是他媽打的。她還想教訓我瞞不過我也不是什麽好欺負的人。”

趙桂花噼裏啪啦的,把事情詳細一說。

周圍的人默默的點頭,雖然開始關于搶劫的部分他們沒有看見,但是确實是範老太先動手要教訓趙桂花,在趙桂花的瘋狂反擊下,範老太的攻擊都化解到了他兒子身上。

公安:“……”

範老太咿咿呀呀,看見公安痛哭流涕:“你們可得給這個老家夥抓起來啊。”

趙桂花:“呸,要抓也是先抓你,你們家還是什麽好東西?一個搶劫,一個胡攪蠻纏,你們是商量好了的吧?別以為村裏人不跟你們計較,你們就能欺負我這外來的,公安同志,他搶劫我的時候連臉都不遮擋,我看他根本就是要殺人滅口。你可得好好查一查這家人,這男的是個賭狗。這種人沒錢又想賭,真是說不好幹過什麽。”

頓了一下,她說:“這人還有前科的。”

她本來想說關桂玲,但是卻又沒有說,這種事兒公安同志總是還能調查出來的。

她說:“我都聽說了,這人在村裏也偷東西。”

棗花嬸跳出來,說:“沒錯兒,他家去年國慶節就偷了我家的雞,現在也不還錢。他們家還偷了……”

“要你多嘴?”

範大媽叫:“都是一個村子,你個殺千刀的幫着外人欺負自己人啊……”

趙桂花直接撿起一塊土坷垃,直接塞到了這貨的嘴裏,說:“你可給我閉嘴吧。真是滿嘴噴糞。公安同志,照我說這個老太太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趙桂花還沒說完,就聽到人群裏傳來一句:“沒錯。”

大家順着聲音看過去,竟然是範大媽家的老大媳婦兒,她怨毒的看着老太太和範建國,說:“範建國總是來我家偷東西,這個老太太就望風。我們每次去要,她就仗着是長輩,又哭又鬧又上吊。就連我兒媳婦兒結婚時候帶過來的一個金镏子,都被她偷走了。”她自認為自己也是一個自私的人。不是什麽好東西,可是沒想到這家子其他人也是沒有底線的。都是垃圾人。

“你這賤人,你到底是誰家人,竟然幫着外人……”

“我幫着外人?你們娘倆兒給老二一家都拆散了,給老三搞得遠走他鄉。我們家要不是兒子多,早被你們嚯嚯死了,你可別在這裏說什麽一家人。公安同志我檢舉,這家人以前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們還害過別人的,當時花錢私了了。那個事兒讓這個家夥被開除,還有李家的雞,張家的鴨,許家的鵝,還有地裏的糧食,還有……”

現場瞬間混亂起來,被點名的一個個氣的怒火沖天。

這農家裏沒有什麽太多來錢的渠道,這養雞養鴨就已經是開源的方式了,可是沒想到哎……原來都是範建國幹的?

範家大兒媳:“其實還有不少是範老太幹的!”

這受害人一聽,呼啦一下就沖上去,趙桂花眼看着範建國就像是那個打地鼠一樣,咣咣的幾下子,她就徹底下去了,本來一直卡在那裏,公安同志這來了還沒等解救這個貨,這家夥竟然就直接掉下去了。

“卧槽。”

村長一看大家震驚的臉,趕緊說:“沒事兒沒事兒,這個廁所是空的。”

好懸,這差點還得從糞坑撈人,好在啊,這廁所沒人用沒有這個顧慮了。

公安同志:“大家不要太憤怒,我們會把人帶回派出所,會詳細調查,絕對不會讓大家吃虧。如果大家丢了什麽東西。可以來跟我們這邊登記,我們會逐一查實。”

他又看向趙桂花,說:“這位大媽,您也跟我們去一趟。”

趙桂花:“沒問題,我是當仁不讓的。”

她可是不會由着這種人逍遙法外,她說:“我們雖然年紀大,但是也是很懂法的。”

公安同志:“那行,謝謝您了,您沒事兒吧?”

趙桂花:“我沒事兒,沒受傷。”

她冷哼一聲,說:“你去打聽一下我就知道了,就他們這樣的垃圾,我都不知道幹廢了多少個了。哼。”

兩人正說話,範老太突然嗷了一聲,沖向了大兒媳,直接打了過去,相比于外人,她更恨自家人的背刺。不過這範家老大的媳婦兒也不是省油的燈,好欺負的人在這家裏可活不下去。

兩人扯着頭發撕把開,沒一會兒就是血粼粼的抓痕,兩個人打的十分的狼狽。

趙桂花:“他們打架,不行啊。”

她還跟着解說呢:“這大家最忌諱有短處在別人手裏,所以千萬不能讓人抓到自己都頭發,天下武功,為快不破啊……這老太太抓他的時候,就該快速閃躲,同時要手腳并用,這人一閃,腳就可以踹過去了。”

衆人:“……”

怪不得你能贏,這都是打出來的經驗啊。

趙桂花:“他們這樣……”

王大媽趕緊拉一拉趙桂花,說:“咱們也收着點。”

趙桂花:“我又沒有幹壞事兒,收不收着又能如何,我這是教育一下他們打架的精髓。”

範家媳婦兒聽了,眼神閃了閃,突然就飛快的沖過去,咣當一下子,給範老太踹了出去。大家剛給範建國扶上來,老太太一下子摔厾,兩個人都掉下去了。

“我的媽媽呀。”

範家這個大兒媳,真是憋了太多年了,雖然他也不是個好的,但是早些年被範老太壓着,這些年更是被範建國嚯嚯個不輕。這人偷東西,不管什麽都拿,他家自己也要過日子的。搞得家裏真是烏煙瘴氣的。

雖然他們家是叫嚣着斷絕關系,但是這人就是來偷,揍他一頓也沒用。以至于她憋了好大一股子氣。別看現在是有公安在,但是恰恰是因為有公安在,她才越發的想要好好揍這兩個混蛋,出出氣。

“這些年,我們家都要被嚯嚯死了,我家孩子現在還炸不到對象,就是因為他們兩個,他們真是……”

範家大兒媳還沒罵完,老二倒是沖了上來,他本來是一直看着沒言語的,但是看着大嫂說起這些,想到自己已經離婚的氣質還有被媳婦兒帶走的孩子,瞬間就繃不住了。

眼看範老太和範建國被拽上來,他也沖了上去,薅着兩個人就狂扇,幾個公安看的目瞪口呆。

他們還真是沒見過一家人這麽狠的,範老二:“我家妻離子散,都是因為他們,我揭發,我揭發他們,我老娘搶東西也不是第一次。十七八年前就有一次,還害的那個老頭兒死了,那個老頭兒沒有兒女,過繼的兒子拿了好處就算了,結果人白死了。”

趙桂花聽了這個眼皮兒直跳。

還別說,這個事兒她還真是知道的。好多年前聽白奮鬥說過一次,當時是何蘭告訴白奮鬥的。

現在看來,這個範家老二說的就是這件事兒了。

“你們幾個跟我走。”

公安一看這個情況就曉得這家子龌蹉不少,雖然趙桂花才是那個受害人,但是現在趙桂花竟然被排除在外了,範家內鬥的相當厲害,互相之間簡直是恨不能對方死了。

公安同志:“把人拷上車帶走。”

除了他們,自然還有不少人打算去報案了。

雖說地裏丢了半隴菜看着不多,但是也能吃小半月呢,哪裏就能這麽欺負人,大家都是一個村子,你可真能偷。大家一商量,浩浩蕩蕩的跟上。

趙桂花作為受害者,倒是可以坐車,她跟着派出所過去做了筆錄。

其中一個小公安看着地址,驚訝的看着趙桂花,說:“您住在杏花裏那邊啊。”

趙桂花:“對啊,這不寫着。”

小公安:“啊,那我可聽說過,你們那一片兒以前抓過拐賣婦女兒童的團夥。哦對,你們那一片兒還鬧過鬼,還有還有。你們那一片兒還有人掉進糞坑了。聽說你們那一片兒公廁後頭還寫着不能游泳的牌子,是不?”

趙桂花:“……是。”

這牌子還是她兒子幫掃廁所的老黃寫的。

沒想到,他們那一片兒果然是出名,你瞅瞅,就連這邊的人都知道。

果然好事兒壞事兒都很容易傳千裏啊。

趙桂花:“當時掉進廁所的,就是我們大院兒的。”

公安同志驚呆的看着她,長長的哦了一聲,說:“原來是你們大院兒啊,我聽說,你們大院兒還有男人殺手?”

你看你看,這八卦的傳播速度,總是超過所有人的想象的。

趙桂花:“……”

她有些無言的,但是一看就知道,嗯,有的。

如果沒有,就反駁了啊。

“我還聽說……”

趙桂花:“你倒是也不用聽說這麽多的。”

小公安:“我真的聽說了。”

趙桂花:“……”

“哎對了,你們還抓過小偷吧?”

趙桂花點頭:“有的。”

那一年啊。他們差點就拿到了文明大院兒,可惜啊,後來出事兒太多。以至于最終沒有拿到。

這個時候,大家再看趙桂花就多了幾分敬佩。

“大娘你們真是厲害。”

趙桂花:“不管是抓小偷還是抓拐賣兒童的團夥,都不是哪一個人自己幹的,是大家一起做的,這壞人如果不被抓住,那好人不是要流淚?咱們可不能幹那個壞人得意好人流淚的事兒。”

不過趙桂花覺得自己也夠事故體質了。你說好端端的去相親,誰能想到還跟範家剛上了。

這範建國搶劫都不算算日子嗎?真是什麽人都敢惹的。

她說:“我這人可能天生跟那些犯罪分子相克,他們總是能撞到我的手裏,不過範建國這個人,我是覺得他很惡劣的。他沒蒙着臉,其實當時被他挾持的時候,看他的狀态。我是有感覺的,我覺得他沒想放過我。你們看啊,我一個陌生人,如果真是沒有人全村找我,我被害了都不會有人知道。”

“這個我們會詳細調查,您放心,一定給您一個交代。”

趙桂花點頭。

趙桂花可是很相信公安同志的,畢竟,她一直以來接觸的這樣的同志,都是很不錯的。

小公安是剛工作沒多久,其實還生疏,但是老公安倒是很贊同趙桂花的想法,他們雖然是基層派出所,但是也是接觸過一些事情的。一般來說,搶劫不擋臉,基本都是沒想讓受害者活了。

不怪趙桂花這樣猜測,其實他也是這樣猜測。

至于說範建國辯駁自己不是搶劫,這個他也是不相信的。他們基層派出所工作一點也不比城裏的派出所工作輕松。而轄區內的一些危險分子,他們也都是有記錄的,像是這個範建國。

因為他家人是有前科的,所以就是他們重點關注人,而這個人還是個賭棍,就更值得關注額。他們可是見多了沒賭資铤而走險的人。他們也一直都在抓賭。

但是這種事情簡直就是沒完沒了。

這個地方被端了,沒幾天又來一個新的。

這些人就跟野狗一樣,總能嗅着味道湊到一起賭錢。

“我們會繼續調查,你再給我們詳細說說,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讓一個犯罪分子逍遙法外。”

趙桂花點頭:“我當然相信你們,我們老百姓不相信你們還能相信誰?”

“那就行。”

現場錄口供是很詳細的,趙桂花也沒瞞着,把自己進村的事情說了一下。也解釋清楚了為什麽自己要去村裏的廁所。更是把跟棗花嬸的聊天也都說了出來。

公安一一記錄在案。

趙桂花這邊的筆錄做的很快,也算是安靜,範建國那頭兒就不是了。這人就是這樣,這遇到公安倒是老實起來,又是那副慫慫又沒用的樣子。

但是他老娘可不慫,她對自己兒子慫,對外人倒是重拳出擊。

而範家的老大一家子還有光棍老二都恨透了這兩個,真是巴不得他們死,把他們的事情稀裏嘩啦的交代。氣的範老太拎着板凳打人。

不過這裏也不是他們撒野的地方,範老太就算是沒事兒,也是要拘留的。

趙桂花這邊做了筆錄,等他們把事情處理好,已經是下午了,這一行人這才往回走。雖然今天相親又失敗了,但是李偉偉倒是一點也不傷心。他哪裏想得到,自己這出來一趟竟然看了這麽一大場戲。

他想着趙大媽咣咣打人的武力值,深深感慨:你大媽就是你大媽!不好惹啊!

她是真真兒的不好惹啊。

至于那個田家姑娘。既然她跟自己堂哥是兩情相悅,那麽他也就算了,總歸是沒緣分吧。反正再丢人還能比官紅那件事兒更丢人?這回去的路上,他可真是一點也沒消停,一路讨論着範家。

這個時候趙桂花他們倒是沒想到,衰人不管是什麽時候都是最衰的。

壞人總是有惡報的。

範建國最後的下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了。

他因為在村裏也偷了很多東西,雖然不值什麽錢,但是事情傳出去,外村也有報案的,一來二去的審查,還真是發現不少外村的情況屬實。說來也是範建國這個人自己的問題。他住在村裏,不怎麽敢在村裏鬧得太厲害。所以都是偷得小東西,但是去外村,人家也不認識他,他下手就黑了不少。這調查下來,安置不少。其中還涉及了賭檔的事情。

這些賭徒都是沒有心的,他們最大的快樂就是在賭桌上,而沒錢了怎麽辦?總是要想辦法搞錢。自家沒有就是外人,範建國也是有幾個狐朋狗友。

畢竟,老話兒說的,秦桧還有仨朋友呢。

他範建國一樣有,一樣是賭狗。

幾個人還真是一起搶過劫。

除了這個,他們還對十裏八鄉設局賭博的人都清楚的很。各個點子,都交代了。

這個案子生生的從搶劫未遂,一路滾雪球兒一樣越滾越大,等事情滾到了年底,竟然成了大案要案,最後整個派出所都受到了嘉獎。還拿到了優秀集體。

而這個案子一路調查到年底,這樣的大案子,總是要謹慎的,争取任何一個步驟都是清楚明白的。因為調查的比較細致,等案子報送上去之後已經是第二年了。

好巧不巧,惡有惡報,趕上了嚴打。

這個團夥,有幾個比範建國還嚴重的直接下去見閻王了。像是範建國這樣的也判了無期。

要說是按照正常來說,範建國這個倒是還沒到這個程度,但是誰讓他們趕上了呢。在這樣的情況下都會比較重一點。至于範老太,雖說也偷了東西,但是因為年紀大也沒參合自己兒子那些事兒,她最終只是拘留了七天。

後來出來了之後,其他幾個孩子也完全不管她,這人就到處拾荒過活……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現在大家可沒想到這些的,一行人回了城裏。

趙桂花他們一起往回走,李偉偉突然就停下了腳步,說:“那個……”

三個老太太看着他,李偉偉對着手指。憂愁的說:“那個哈……”

“什麽?”

大家都迷茫的看着他。

李偉偉:“你們回去能不能說,是我沒看上那個田姑娘?別說是她另有所愛?”

趙桂花:“……”

王大媽:“……”

蓮大媽立刻:“行,這個我來說。”

她是介紹人,本來是想着賺點媒人錢的,但是誰曾想,事情竟然發展成着這樣,田家姑娘竟然另有相好的。這有相好的還出來相親,真是不像話。缺德冒煙兒的,更讓人無語的,田姑娘的相好的竟然是李偉偉的堂哥,你說這叫什麽事兒。

她是真的有點不高興的,但是在男方這邊倒是不好表現出來。

畢竟人家李偉偉更冤枉。

她還得好聲好氣的哄着李偉偉呢。

她說:“你放心,你相親這個事兒就包在大娘我的身上。這個不行,咱們換一個,天下間的好姑娘多了去了。咱們早點看透這個姑娘不合适,也是一個好事兒。這總好過結婚之後戴綠帽子啊。你說對吧?

李偉偉默默的看向了趙桂花。

趙桂花尴尬:“上一次我也是這麽說的。”

官紅那次,她也是這麽安慰李偉偉的。

這一次蓮大媽也這麽安慰李偉偉。

蓮大媽一梗,随即說:“以後你相親就包在我身上,你可放心吧,我一定再給你找一個合适的。”

李偉偉:“好!”

他說:“趙大媽和蓮大媽都說一定要給我介紹,我可相信了啊,你們可得多為我上點心。”

“你放心,下次我給你找個又有工作又好看的。”

李偉偉輕輕的松了一口氣。

他也是要面子的。

一行人一起回了院子,就看蘇金來坐在門口抽煙。

這貨明明沒有錢,倒是會擺譜,抽煙還得要一個大前門呢。他可不會為了省錢抽卷的旱煙,丢不起那個人。他看着李偉偉,哼了一聲,陰陽怪氣的:“呦,這是相親回來啦?怎麽樣?沒成吧?人家姑娘沒看上你吧?”

如果不是他腳讓老鼠夾夾傷了,他保準要跟着去挑撥一下。

不過他心裏是期待李偉偉沒有相親成功的。

這倒不是他跟李偉偉有什麽仇,而是他不希望別人過的比他好。他們大院兒這些同齡人,他希望這些人全都不如他。這才還呢。而且,他比李偉偉還大呢。

他都沒結婚,李偉偉憑什麽結婚?

他已經不是第一個有工作的人了,但是一定要是第一個結婚的人。

不然,不是輸了?

他看着李偉偉,繼續陰陽怪氣:“這農村丫頭,也只有你能看上了。”

李偉偉氣的攥着拳頭,二話不說,直接沖向了蘇金來,咣當一拳頭。打在了他的眼睛上,叫:“你個該死的,你說我壞話的,當我不敢揍你是吧?”

一旁的蓮大媽趕緊說:“蘇家小子,你這樣可不好,整體的也不找個工作,跟個盲流子沒兩樣。這還挑撥鄰居,真是不像話。你這樣可不行。”

因為相親對象的問題,蓮大媽現在是必須無條件的幫着李偉偉說話的,不然讓人知道她介紹的女孩子不靠譜,那麽不是砸了她的招牌?

這做介紹人,也是要講誠信的。

她說:“你這樣可不好。”

她又說:“李偉偉沒看上今天的那個姑娘,趕明兒我給他介紹一個更好的。至于你啊,呵呵,你這種人一輩子打光棍吧。”

一看這種盲流子就用不着她介紹對象,賺不到他的錢,蓮大媽也不客氣。

嗯,就是這麽現實。

“你這老太太,你什麽意思啊?想打架是不是?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這條街誰不知道我蘇金來?你可真是……”

“奶。奶奶奶。”

蘇金來還在叫嚣呢,就看圓圓像是一個陀螺一樣跑進院子,氣喘籲籲但是又紅撲撲着一張小臉兒,像是紅蘋果。

她叫:“奶,我爺釣上來一條大魚。”

趙桂花:“大魚?”

圓圓趕緊拉住她奶走,說:“對對對,你跟我去看,可大了,一米多長呢,好不容易才拽上來,為了它,魚線都扯斷了。”

趙桂花一聽,趕緊的:“走,去看看。”

王大媽:“我也去。”

周大媽:“少不了我。”

這看熱鬧事兒,可沒人會磨蹭,大家都嗖嗖的,很快的跟着圓圓一起往河堤邊走。走了沒多遠。趙桂花突然說:“圓圓。你不是明天開學,今天要自己複習功課嗎?怎麽跟你爺爺去河邊了?”

圓圓:“啊!”

她小嘴兒微張:大意了!

她和哥哥本來想的是,出去玩一會兒也沒關系,等家裏人都回來之前就悄悄回家,保準沒人發現,可是可是……小圓圓沒想到計劃沒有變化快啊。

她對着手指,撒嬌的跟趙桂花說:“奶,我明天就上學了,今天就出來放松放松嘛。等上學就不能出來玩兒了。”

她笑眯眯的說:“我作業都寫完了的。”

趙桂花:“那你預習了嗎?”

圓圓眼神兒飄了飄,說:“晚上,我晚上一定預習。”

趙桂花:“你這孩子啊。”

小圓圓撒嬌的搖晃趙桂花的胳膊,說:“奶。你不要告訴爸爸媽媽好不好?”

她舉手手:“我保證,以後乖乖的。”

趙桂花:“……”

她還沒答應,就聽到有人說:“我聽見了。”

圓圓:“啊?啊!”

她回頭一看,竟然見到她爸了。

小圓圓:“我的媽媽呀!爸爸,你怎麽沒上班?”

莊志希理直氣壯的:“你都能不在家裏好好預習功課,我就不能也出來看看熱鬧偷個懶?”

小圓圓立刻又湊到爸爸身邊撒嬌,小姑娘心裏默默祈禱,她媽媽不要在曠工了,不然全家都知道她沒有預習了,小姑娘心裏憂愁嘆息,但是卻又認真撒嬌。

莊志希:“這次就算了。下次不可以。知道嗎?”

“知道知道。”

圓圓撒嬌的笑,笑夠了,好奇的看着爸爸提着的袋子,說:“爸爸,你買什麽了啊?”

莊志希:“廢品收購站買的,你看。”

圓圓探頭看了一眼,不是很懂。

趙桂花:“你買這些零件幹什麽?”

莊志希:“外公要組裝收音機,我給他打個下手兒,真是買的二手的零件,還挺便宜的。”

趙桂花:“這二手的能用得到嗎?”

莊志希:“能,我也沒全買二手的啊,一些重要的還是買新的。”

趙桂花是知道的,藍四海這個人就是沒讀過書,如果是個讀書人,保準是個更厲害的。即便是現在都很了不得。雖然在很多人看來藍大叔會的一些東西多少有點不務正業,但是未嘗不是一種民俗傳承啊。

她也算是跟藍大叔很熟悉了。藍大叔真是沒有什麽不會的。這人自己也能琢磨,所以真真兒稱得上是他們院子第一手藝人。

這位別說是做收音機,就連紮死人用的紙人車馬,他都會。而除了會這個,人家還會唱戲懂大鼓會唢吶也懂放電影,實實在在多面手兒。這現在雖然是年紀大了做不了精細活兒退休了,但是組裝收音機還是會的。

莊志希其實也會,不過莊志希就是藍老爺子教的。

他家現在用的就是莊志希買零件自己裝的,用着還挺好的。

趙桂花:“他家不是有收音機麽?”

莊志希壓低聲音,說:“外公想做一批收音機賣。”

趙桂花:“???”

她記得這老頭兒有退休金啊。而且他當初有退休金也返聘了,收入是很高的。畢竟他可是八級工啊,還是特殊行業。

莊志希:“這還有人嫌錢多?”

他笑着說:“再說了,外公也是想帶一帶我。”

趙桂花疑惑的看着看着莊志希,莊志希:“外公說現在政策不一樣了,這人的生活也都富裕了,不過想要掙大錢,那麽只靠工資肯定不行。這買賣人才是最掙錢的。這些年一點點的也看出來了,現在不會打壓這個生意人,反而是提倡。那就沒有什麽問題。不過為了避免政策反複,我們現在試試水,小打小鬧的玩一玩。現在他帶着我,一來是教教我,二來也是帶我掙點錢。就算是以後再做什麽也有個本錢,我們倆說好了,掙錢一人一半兒。”

趙桂花:“……”

她真想說一句,到底你外公是重生的,還是我是重生的。

怎麽的他這腦子就這麽快。

不過在一想,趙桂花又很淡定了,她人是重生了,确實是比以前多了閱歷,但是閱歷多了智商也不增加,腦子還不是那個樣兒?所以她這樣的老太太,還是沒有太多的能耐。

不過雖說不會發大財,但是想要過的好總是可以的。

而且,她本身四九城土著就已經是很多重生黨奮鬥的目标了。

做人啊,要知足。

“行吧,你就跟着你外公混吧。我也不攔着你。”

莊志希:“嘿嘿。”

他還真不是知道他爸釣到大魚看熱鬧,而是回家的途中正好遇見大院兒的人浩浩蕩蕩的出門,這才悄無聲息的跟上,這不,就知道了自家小丫頭想要偷懶的事實。

他說:“媽,我爸這是釣了大魚?”

趙桂花:“說是這樣,也不知道是個啥樣。”

“你們今天不是去鄉下相親?”

趙桂花微妙了一下,随即很快說:“李偉偉沒看上那個姑娘。”

莊志希看出了老娘的微妙,眼珠子轉了轉,若有似無的翹了一下嘴角。

懂了。

保準是人家沒看上李偉偉。

要說哈,這也真是看緣分,李偉偉其實家庭不差長得也不難看,就連工作都有,看着也算是條件不差,但是沒想到這相親就是沒那麽順利。

真是奇了怪了。

不過他也不好奇別人家的事兒,他們大院的熱鬧太多,這種程度的。完全不算什麽的。

一行人趕到河邊,就看不少人圍着莊老蔫兒,莊老蔫兒得意的不行,他釣魚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大家夥,高興的都冒鼻涕泡兒了,他說:“你看,你看看,你瞅瞅我這個技術,別人都不行的。”

周圍幾個同樣釣魚的老大爺果然是嫉妒的鼻子都歪了。

趙桂花笑:“還是你最厲害,老伴兒最棒!”

她豎起大拇指。

莊老蔫兒更高興,眉梢兒都挑起來了。

趙桂花:“晚上回去竄個湯……”

頓了一下,她說:“算了,還是吃餃子,咱回家咱們包個魚肉餃子。獎勵你這個大功臣。你看怎麽樣?”

莊老蔫兒:“行,我愛吃這個。”

趙桂花:“那我給你打點小酒兒。”

莊老蔫兒:“我看行。”

人家老兩口感情好的不得了,讓周圍的人都羨慕啊。別看趙桂花兇,但是跟老伴兒那一貫都是有商有量的,說話也中聽。感情那是相當不錯。這年輕的都比不上。

這大家帶着嫉妒,只覺得莊老蔫兒運氣也太好了。

趙桂花才不管怎麽想,她覺得,自己運氣也算是好的。她從年輕的時候找了莊老蔫兒,兩個人就沒怎麽紅過臉,他對她也很好的。幾十年都照顧她照顧家,勤勤懇懇的養家。他對自己苛刻節省,但是對趙桂花可大方呢。結果這人自己倒是沒享過什麽福。這輩子啊,趙桂花反正是讓老頭子不那麽虧着自己,要說起來注重點吃喝真是沒有錯。上輩子他們家攢錢過的苦一些,她老伴兒虧了身子。這個時候已經病恹恹了。

這老頭兒是沒怎麽享過福就走了。

這輩子趙桂花可不想在面臨這樣的情況。這吃喝講究上,每年檢查身體,都是保持着。果然,這是有效果的,現在他們家老頭兒身體十分硬朗。可見人的生活習慣太重要了。

其實沒有人知道,趙桂花幾乎不攢錢的。

他家莊老蔫兒算是掙得多的,但是趙桂花依舊不攢錢,吃喝用都很講究,這人活一輩子,總是不能太遺憾,至于說如果真是有個什麽事兒,趙桂花抿抿嘴,她還有秘密武器呢。

她可以賣到一條大黃魚。

不過現在肯定是不用的。

說起大黃魚,忍不住想起水煮魚。

趙桂花:“咱們回家還能做個水煮魚,這大冷天,吃點辣的熱乎乎的。”

“好棒啊!”

“我愛吃我愛吃。”

團團和圓圓是很響應奶奶的話的。

趙桂花笑了出來:“成,回家給你們做。”

圓圓:“我要吃魚眼睛,吃魚眼睛聰明。”

團團:“我不吃魚眼睛也聰明,我人最聰明。”

莊志希冷笑出聲,說:“你們還不是像了我?如果不是像我,你們倆兩個就是小笨蛋。”

團團和圓圓都眨巴眼,覺得她爸爸這個邏輯不太對啊。這是不是說,媽媽是個笨蛋美人?不然為什麽只有像爸爸才聰明?

小團團嘀嘀咕咕:“我要告訴媽媽。你暗示她笨。”

圓圓:“我也要告狀。”

莊志希嘴角抽搐,他哪裏是這個意思了?不就随口一說?這兩個破孩子,這是不能要了。

兩個小壞蛋!

172、大哥

何蘭沒有想過, 自己還能得到範家的消息。

雖然也曾經聽說過,真的把一個人徹底忘記就是漠視他,可是何蘭不這麽想,她覺得真的仇恨就是希望對方過的不好。實實在在的不好。

看見他倒黴, 她就高興了。

而範家倒黴, 她何蘭就是高興, 不過她也擔心的問:“趙大媽, 你沒事兒吧?”

上上下下檢查了一下,趙桂花搖頭說:“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裏?我能有什麽事兒。我還收拾不了那麽一個小癟三?”

這個時候莊家的人也是才知道趙桂花差點出了事兒, 趙桂花回來第一時間去看魚, 倒是沒第一時間說這個事兒,這一聽真是氣的不得了。

這誰能想到這大白天的竟然還有人這麽發癫。

莊老蔫兒:“我去找他, 這個混蛋, 我……”

趙桂花趕緊攔住老伴兒, 說:“你別急,你看我這不是沒事兒?我哪兒能輕易受傷。”

她補充說:“人都被公安同志抓走了,你們去了也未必能見到。再說了,我估計他這進去之後也別想輕松。今天可不止我, 當時他的家人都拆臺了, 估摸着是不是他偷的。只要丢了東西的,都得去派出所報案了。”

這個事兒, 他們有經驗啊,這案值越大, 判的越重, 他們很懂很懂。

這要不是這樣, 當年于大媽怎麽會判的那麽重?她偷得褲衩襪子看起來是不值錢, 但是架不住數額多, 而且還是按照原價來算,這自然是嚴重。

而現在範建國也是一樣,不管是不是他偷得東西,但凡是誰家丢東西了,肯定要死死的抓住他啊。保不齊能賠償呢?這是人之常情,所以趙桂花覺得範建國這事兒小不了。

就算是他搶劫她趙桂花未遂,偷東西的事兒也不少。

她說:“他這事兒小不了。”

莊志希微微蹙眉,說:“他會不會是認出你了?報複你?當年他摔關桂玲,你也是證人之一的。”

莊志希這人就想的比較多,這麽一說倒是讓趙桂花愣住了。

不過很快的,趙桂花仔細想了想當時的情況,她要求說:“我覺得他好像沒有認出我的。都十年了,當年也不過就是見了那麽一面,他未必認得出我。說實話,今天要不是看到他和棗花嬸糾纏,我第一眼都不一定能認出他。這人十年變化真是挺大的。”

十年前,這個人腰板筆直,一身板板正正的,看着頗像幹部家庭的子女,說話也是一套一套的,僞君子是不假,但是乍一看還挺人模人樣的。

但是十年後啊,這人似乎挺不直腰板,人都瘦脫相了,臉上沒有一點肉,仿佛是一個骷髅挂着點皮肉,頭發更是亂糟糟的像是鳥窩。三十大幾的人看着像是五十來歲,趙桂花覺得這人像是舊社會抽大煙的。

可見這賭錢是多麽的恐怖。

真是能把人變成鬼。

過的不好讓他整個人都沒有精氣神兒了。

她說:“不過既然你提起來了,我明年過去跟人家派出所的同志再說一下這個事兒。看看他是不是認出了我有心報複。如果真的是有心報複,那麽這就更嚴重了。”

當初他們也算是現場作證的人之一了。

何蘭有些擔憂的看着趙桂花,之前趙桂花之所以卷進來都是為了幫她出氣,她心裏七上八下的。

趙桂花倒是拍拍她,說:“你不用這麽緊張,我覺得他是沒認出我的,他就是想要錢,這賭錢的人啊,缺錢了都發瘋沒骨氣的。”

何蘭:“可是……”

“別緊張,你看你,我一個老太太都不緊張,你緊張個什麽勁兒啊。”

何蘭想了想,輕輕的點頭,她深吸一口氣,平複自己的心情。趙桂花看她這個樣子,笑了出來,說:“好了,別想這些了,我跟你說這些是讓你高興一下,可不是讓你跟着緊張。我倒是巴不得他是報複我,他要是真的是認出我報複我,那麽可真是妥了。他等着增加罪名吧。不過我瞅着他今天那個只認錢的樣兒,恐怕是沒認出來的。”

她觀察人還是可以的,她覺得,範建國是沒有認出她的。

她嘆息一聲說:“你說他要是真的報複該多好?”

“趙大媽你可別吓唬我了,我這都夠害怕了。”

趙桂花:“你這膽子就是太小了。”

何蘭輕聲笑了笑。

趙桂花他:“今晚在我家吃魚吧,我家這魚可不小。”

這樣的大魚,大家還真是都想嘗一嘗,何蘭也不矯情,說:“行,我過來幫忙,正好我買點肉咱們添個菜。”

趙桂花:“也成。”

幾個人剛說完,就聽到敲門聲,是藍四海過來了,他拎着一瓶茅臺,說:“蹭飯!”

好直接的。

趙桂花:“行啊,今晚估摸要人多了,我再去問問……”

還不等問,就李廚子一家也過來了,李廚子很好吃,又是幹廚子的,二話不說就挽袖子:“這大魚我來處理,聚餐帶我們家一份兒,我這帶了一只雞。”

這年頭兒上別人家吃飯,那不是一般關系真是不行,誰讓物資緊俏呢。

雖說現在比七十年代那會兒好多了,但是也不是什麽都能随心所欲的,所以這想要蹭飯,自己總是要帶些東西,作為交換。這個道理一般人家都懂的,沒有那讓人不痛快的。

他們有了李廚子這個大廚兒在,又有楊立新這個二廚還有李偉偉這種新晉廚子,這飯菜倒是不用操心了。大概是看着李廚子一家還有藍大爺都來蹭飯了,沒一會兒的功夫,隔壁張三兒也領着媳婦兒過來了,他們夫妻日子過得倒是好,孩子扔給岳父岳母,夫妻兩個跟剛結婚一樣。

這要說不帶孩子就是有好處啊,相比于別人家操心孩子這個那個的,這夫妻兩個就不操心,人都顯得年輕。而且不用管孩子,夫妻兩個不上火、不鬧矛盾,那感情可是剛剛的。

他們兩個是拎着一小簍子鹹鴨蛋過來的,周大媽眼瞅着人家都一個個的過去了,也趕緊催促姜蘆:“咱們也過去蹭飯吧,他們都去了。我還沒吃過這麽大的魚。這別看莊老蔫兒平時不顯山漏水的,倒是還挺厲害的。”

姜蘆:“他家那麽多人,坐的開嗎?”

她其實不饞這一口兒的,其實其他人也不一定饞啊,真是湊熱鬧。姜蘆稍微一猶豫,周大媽還沒開口,她兒子倒是就急了,小七斤急的不行,就差原地轉圈了,急的不行不行的,趕緊說:“我要去,媽,咱們也去吧,你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別說大人關系咋樣兒,他們院子裏這些小孩兒倒是感情好。互相之間蹭飯也不客氣。

但是小孩子是小孩子,大人蹭飯就不像話了。

姜蘆笑着點了點兒子,說:“你啊,就是不拿自己當外人,行了,你待着,我過去說一聲。”

大家都湊到莊家蹭飯,說是蹭飯,其實也算是大家合夥兒吃頓好的,你家貢獻點這個,我家拿出點那個,大家一起聚一聚。真真兒不錯。

就連王香秀都過來了,她其實跟莊家關系挺一般的,沒什麽太多來往,但是銀來小時候就混在大媽裏面,算是跟院裏大媽都熟悉。他能最先找到正式的工作。也少不了這些大媽總是去街道辦念叨這孩子不容易。

至于銅來,他雖然跟大媽們不那麽熟悉,但是他會來事兒啊,也經常幫着大家幹點力所能及的小活兒。要知道,院裏很多人都背地裏議論,說是王香秀到底算是熬出來了。

雖然孩子小的時候她過的艱難,但是不管金來如何,銀來和銅來看起來都是懂事兒的,這當媽的就該省心了。

這不,因為銀來和銅來跟院裏人關系都好,他們家也過去湊熱鬧了。

倒是金來不樂意了,覺得十分丢臉,這江湖兒女,怎麽能跟老頭老太太混在一起,也太沒出息了。他覺得這些人實在是太沒有面子,真是丢人。

他點燃一根煙,吐出煙圈兒,說:“我不去!”

頓了一下,又說:“你們也不許去,他們都看不起我們家,你們這樣過去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嗎?”

銀來:“你不去是你不去,我是要去的,我還能給趙大媽他們打個下手兒。”

他小時候為了省煤球兒冬天裏不舍得點爐子,可都是蹭在趙大媽那頭兒,人家可沒說他什麽不好,其他幾個大媽總是過去一起熱鬧着,大家對他也很照顧,有時候還給他零食。所以銀來跟他們都很親厚。

他可不聽金來那些廢話,說:“媽,咱們過去,我聽說那條魚可大了,咱們也嘗一嘗大魚。”

銅來點頭:“走,我們一起過去,我也能幫着燒火。”

王香秀猶豫的看向大兒子,說:“金來,你這孩子犟什麽呢?這和和睦睦的不好嗎?”

金來皺緊了眉頭,覺得自家人真是一點用也沒用,他嚣張的說:“你們這樣,讓我怎麽能看得起你們?這做人,不可以這樣,我跟你們講,他們都看不起我們家。越是看不起我們家,我們越要自己發財,等我發了財,一定會給他們好看。”

“你這又是何必呢。”王香秀實在是不怎麽理解大兒子的心思:“大家一起和睦不是挺好的?人合群也沒什麽不好。”

金來昂頭:“合群?狼沒有合群的,狼王都是孤傲的,合群的那是狗!”

王香秀:“……”

銀來:“……”

銅來:“……”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銅來:“誰說狼不合群了?按照習性來說……”

金來:“你閉嘴,你是大哥還是我是大哥,我可是見過世面的人,要知道我在少管所的時候……”

銅來擺手,說:“知道知道,水淺王八多,遍地是大哥。你就別吹了。”

一個個進了少管所了,還裝什麽狼王啊!

他說:“媽,我估計大哥也看不上那邊的熱鬧,那大哥自己在家吧,咱們幾個過去。你看院子裏的人都去了,我看後院兒的人也都過去了,咱們不過去不是閑着我們不合群?合群也沒什麽不好的。再說大家湊在一起多熱鬧啊。”

王香秀現在也不是十年前了,雖說也才四十來歲,但是同樣是喜歡熱鬧的。

她說:“那也行,走,過去熱鬧熱鬧,金來,你自己做點吃的……”

銅來:“大哥是社會大哥,哪裏會做飯,讓他湊合把,家裏不是有窩窩頭?吃一點感受一下小時候的滋味兒,咱們走吧。”

銅來推着他媽出門,銀來也跟上,還很貼心的把門關上,說:“大哥你要是不夠吃就喝點水撐撐肚子。”

不是銀來銅來沒有兄弟情誼,而是金來從下鄉開始,就跟家裏要錢。他想在鄉下過得好但是卻不想幹活兒,可是他們家的家庭條件總是有限的。一家子過的很緊吧了。

後來還有偷東西賠償的事兒,本來兄弟幾個很多年不在一起感情就淡了,他還總是這麽不着調。這銀來銅來哪裏能熱絡的起來?這不,他回城也一年多了,整天在家裏三個飽兒兩個倒兒。

看不上這個工作也不想幹那個工作,就在家裏靠着全家過活,就連銅來都能在學習之餘給家裏挖菜撿柴分擔一些分擔。金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這樣的人實在是讓人生不出一點尊敬的。

更不要說,這貨整天一副社會我來哥的樣子,其實,誰看得起他啊。

不就是街溜子?

正是因此,銀來銅來跟大哥金來感情十分的淺淡。

他們三個人走人,真是給金來氣個夠嗆,他罵道:“一群有奶就是娘的狗東西,沒有絲毫的兄弟情義。”

咕嚕嚕。

他的肚子叫了起來。

他巴着窗口想往趙桂花哪兒看,然而,看不見。

這可不是以前了,現在趙桂花換了屋子,做飯他家可看不見了。

他張望着,啥也看不見,但是心裏卻抓耳撓腮一樣。外面很快就傳來了噴香的味道,饒是金來沒出門,也聞得到,畢竟他也不是一個瞎鼻子。

這鼻子又沒毛病,哪裏聞不到?

本來一條大魚做得多就味道好,大家過去搭夥兒,肯定也不能摳門,最起碼得對得起人家的魚,不然還要臉不?這個時候的人可比前幾年更注重臉面。

前些年太窮了,就說十年前,那是啥日子。

現在到底是好很多,就連豬肉都是能夠直接買到的,以前靠着票,現在雖說一樣要票,但是稍微貴一點點,老百姓哪裏都是能買到的。

日子好一點,大家反而更注重一些臉面了。

大家都帶了好東西,就連王香秀都帶了一根豬尾巴,他家算是跟豬尾巴杠上了。

趙桂花眼看人多,倒是也都準備搞上。

幾個女同志此時正在包餃子,李廚子和楊立新兩個人掌勺兒,李偉偉正在打下手兒。其他人能幫忙的幫忙,不能幫忙的坐在炕上唠嗑兒。就這麽一間屋,滿滿當當擠滿了人。

好幾十號人呢,根本坐不下。

不過大家誰也不出去,都覺得熱鬧。

男人們侃大山,女人們也在說着家長裏短。

就連王自珍一家都過來了,王自珍算是從他們大院兒出嫁的,跟他們處的很好,這樣的局兒自然是少不了的,大家都湊在一起熱鬧。銅來一進門就主動幫着燒火,真是利索的不像話。

虎頭看着銅來,覺得有點惆悵。

這算是別人家的孩子,雖然他成績就是普通,但是十分好學,這就是值得學習的,以至于許多家長都是督促自家孩子跟着多學點,虎頭這種高三生感觸最深。

誰讓,這才高一,銅來就自己找人補課了呢。

小孩子十分一言難盡,但是大人們倒是覺得這種孩子很省心了。莊志遠就問:“銅來。你這補課怎麽樣?效果好嗎?”

銅來嘆息一聲,說:“叔,我不行,我現在補課也只能算是中等生。我以前總是覺得勤能補拙,但是這學習的事兒,還真不是這麽回事兒,有時候不會就是真不會。我現在其實壓力挺大的,按照這個狀況走下去。我覺得即便是我繼續補習,考上大學的希望也不大。”

頓了一下,又說:“不過就算是不大,我也不能不努力啊。雖然是現在希望不大,但是總是有希望。可是如果現在就不努力,我就徹底沒希望了,我還是想要更上一步的。”

不然他怎麽辦?找個地方打零工?

他不想面對這樣的情形。

幾個孩子還在讀書家長,有些觸動,大家都是很看好銅來的,沒想到銅來自己卻不那麽看好自己。

倒是藍四海擡頭看了銅來一眼,說:“你可以考藝術類學校。”

大家都是一愣,不怎麽懂了。

藍四海:“如果你文化課一般,可以走藝術生或者體育生,這樣的話,你的文化課不會要求那麽高的。體育生你別想了,你肯定不行。但是要說藝術生,我覺得你行的。你可以考個影視表演,他們要求的文化分數不是很高。如果你現在就開始練習努力,加上你的文化課成績,希望會大很多。”

“哎?”

銅來瞬間眼睛亮了起來,趕緊仔細的問。

藍四海:“我也不是那麽懂,你問問你們學校的老師,我就是出去溜達的多,有一些老朋友,聽過一些,實際我也不是很懂。”

銅來:“哎,謝謝藍大爺,這事兒可是大事兒,我得仔細問問。”

藍四海這個話題倒是一下子就引起大家的關注,莊志遠趕緊問:“那您看我家虎頭……”

他家虎頭這個成績更讓人擔心了。

藍四海:“你覺得,不管從哪方面來說,虎頭适合表演嗎?”

莊志遠:“……”

這話還真是沒錯。

虎頭是長得還不錯的,但是他的性格并不是那種能在別人面前表演而淡定的人,這要是真的讓他在旁人面前表演,這貨自己就能先尴尬死。

這倒不是說這種性格就不好,而是個人有個人的特點了。

你說讓他學個表演,這就很離譜。

莊志遠:“這還真是挺難。”

藍四海:“你也別聽我說,你自己也再去打聽打聽,看看還有什麽別的路子。這個時候多上心一點,總是好過以後日子過得難。這個年紀的孩子其實對外面是懵懂無知的,你這做父母的稍微點撥一下孩子,讓孩子清明一點,将來他也能過得好。他過得好,你不是也省心了?你看我管我兒子和女兒嗎?我根本不管,這小時候操一時的心,大了就省了幾十年的力啊。”

衆人:“……”

這誰能做到您這樣啊!

不行不行的!

不過藍四海的話倒是被大家記在心裏了,确實,孩子這個時候雖然有些年紀也不小了,但是總是在學校裏,哪裏懂那麽多,他們做父母的還是得多幫着參謀一下。

這個時候走對了路,以後也好過啊。

藍大爺,說的對!

大家都是這麽個想法,不過有的孩子高中都費勁,大家的話題很快的拐到了學習上面,藍四海倒是對學習的事兒不是那麽感興趣,反而是問:“我讓你買的零件你都買了嗎?”

莊志希:“外公您放心,這事兒交給我還能錯了?一點問題也沒有。”

藍四海:“那行,我們明天搞起來,我看看這個東西銷路怎麽樣。”

莊志希中肯的說:“我覺得沒問題,我們成本低價格也低啊。這年頭收音機才是主流,電視機終究是少數。”

“照我看啊,這收音機有幾年也得落後,誰家不想買個電視機,但凡是攢點錢,肯定是想買一個的。反正先幹着吧,看看情況。”藍四海覺得這個買賣幹不長,但是雖說是覺得幹不長,但是卻也覺得還是能幹的。

兩人這樣讨論着,那頭兒女同志們一個個湊在一起包餃子,這魚肉餃子倒是很少吃。李廚子還切了一塊大肥肉剁成沫沫攪合在一起。實實在在的大肥肉,沒有一點瘦的。

這魚肉餃子,許多都是這樣做,一來增加滑潤的口感,二來也是去腥,讓餃子更好吃。這要是擱了平常,單獨一塊毫無一點瘦的肉那可真是吃不下,她不是不吃肥肉的人,但是愛吃的那是七八分瘦兩分肥,肥瘦相間的肉,單獨的肥肉,雖然家裏依舊是卻油水,但是還真是吃不下的。

不過這攪合在餃子裏是一點也吃不出來的,如果不是有人說,誰也想不到這裏面是有肥肉的。不僅僅是肥肉,還要放姜,魚肉餡的餃子,調餡料可是很重要的。

這就體會出李大廚的重要性了。

趙桂花感嘆:“王大媽你這輩子在吃上倒是從來沒有操心過。”

王大媽嗐了一聲,說:“這話可不是這麽說的,你看這做廚子的人在單位整天做飯,回家那是磕磕夠夠的,一般可不都不愛做飯的。我家老李就是,回家做飯可不多。哪裏是沒為吃操心過啊,我家這午飯晚飯的,還不是我跟李芳兩個人拿在手裏。”

這見天兒的做飯,回家真是不樂意對着竈臺的。

趙桂花笑了笑,話是這樣的不假,但是他家晚飯基本都有李廚子帶回來的飯盒,這公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油水還是不小的。但是她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拆老姐妹的臺,畢竟都是自己人。

她笑着說:“那你家也是有大廚的人,你瞅瞅,這個味道可是我們做不出來的。”

小圓圓晃蕩過去,問:“李爺爺,這是什麽好吃的呀。”

這小丫頭小時候就貪嘴,現在也是一樣的,一聽到吃的,滿臉放光。要說團團和圓圓也是運氣好,兩個小孩兒出生的時候雖然是七十年代,但是正好趕上趙桂花重生之後,他們家是一貫吃得好,兩個小孩兒不像是旁人家小孩兒虧嘴。兩個小孩子營養很跟得上,個子都比同齡人長得高。

圓圓十一歲,但是看着跟一般人家十二三歲的女孩子差不多,可是一看臉還是稚氣未脫,她是個小饞貓呢。

李廚子:“這是蛋黃焗南瓜,來,你嘗一下。”

圓圓立刻點頭,她要先嘗一下,她吹吹熱乎氣兒,放在了嘴裏,随即高興的睜大眼睛,說:“唔,好吃。”

她這一叫好吃,屋裏傳來還幾個小孩兒的口水聲。

李廚子眼看還有不少,索性先盛了一小碗兒,說:“你們小孩兒拿去吃。”

圓圓立刻:“好。”

她端着蛋黃焗南瓜回去,幾個小孩兒聚集在一起,一個個眼巴巴的,圓圓:“來,好好吃的。”

幾個小孩兒趕緊動手,一個個眼睛都亮了,紛紛點頭:“好吃!”

他們覺得南瓜也就是普普通通,但是焗南瓜怎麽就這麽好吃呢。果然雞蛋是個好東西,沾上雞蛋就格外的好吃。大強和王自珍家的小女兒思甜高興的說:“雞蛋最棒了,怎麽都好吃。”

李廚子:“這可不是雞蛋,這是鴨蛋黃。”

小孩子們一個個恍然大悟的樣子,其實啊,他們一點也不懂啦。

趙桂花斜楞孩子們一眼,說:“你們別吃太多哈,等一會兒可是還有很多好吃的。”

“知道!”小孩子們使勁兒嗅着鼻子,後院兒張家的說:“這可真是比我家過年吃的還好。”

他家也不是空手來的。

趙桂花笑了,說:“我家過年也沒這麽豐盛啊,這一家準備再多能準備多少,但是人都就不一樣了。大家你也準備點我也準備點,這可不就是多了?”

“那倒是。”

別看大家平日裏有些争吵,但是大家都不走心的,這該混在一起吃吃喝喝,還是要混在一起的。又不是原則性大問題,大家都沒有隔夜仇。大家一個個都忙活着,倒是忘了,他們大院兒還真是有人沒來。

金來一個人在家,罵罵咧咧。他覺得自家的人真是沒骨氣,這樣的便宜都要占,同樣的又覺得莊家的人實在是可惡。明明知道他自己一個人在家,就該過來三催四請啊,說一點好聽的小話兒,請他過去一起吃飯。

結果這家子人竟然全當沒有他這個人,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難道,這些人是想着開席了再來叫自己?

如果那個時候來,自己可不能一叫就過去,怎麽也得抻個兩三次,不然不能體會出自己的重要性。他一等二等,自己琢磨着如何為難莊家人,得意的笑了出來。

這些人不好好請他,可別想他出席。

他這樣的人是有大出息的,如果他們現在不巴結他,那麽等他以後發達了,可不會給他們巴結的機會。他越想越是得意,聞着外面的味道似乎也更香了。

不過吧,還是沒有看到一個人過來。

這些人,是死了媽?

外面傳來熱熱鬧鬧的說笑聲,他們一個個還挺大嗓門的,不知道說到了什麽,笑聲震天響。金來一等二等的,怎麽也不見人,他的眉毛都已經皺成了囧形,眉心更是多了川字紋。他不樂意的向外看去……

蘇金來期待的別人來請,并沒有出現,大家好像根本就沒有記起過他。

他越想越生氣,對着那頭兒唾了一口,罵道:“一家子倒黴催的,都是些混蛋王八蛋。”

他又吸了一口空氣中彌漫的香味兒,罵:“一個個的都是豬嗎?就知道吃,總有一天吃死你們,啊呸。”

他這肚子咕嚕咕嚕個不停,有點猶豫要不要自己上門,但是又覺得自己上門太掉價兒了,他是什麽人,就算是下鄉的時候也是社會蘇哥,怎麽可能這樣低聲下去,這些人不好好的求着他,他還能自己送上門?

不允許,絕對不允許。

他不能允許自己這麽掉價兒,男人的面子比天重!

他哼了一聲,身體很誠實的出了門,他悄悄的摸到了後院兒,大家還真是都聚集在趙桂花這邊,這邊一間屋子三十來平,但是卻生生的擺了五桌,擠得滿滿當當,炕上還有兩桌呢,幸好小孩兒不怎麽占地方,擠在一張小桌上。

趙桂花:“分成五桌有的菜少一些,大家自己看着,如果有什麽自個兒桌子沒有了,就上別的桌兒哈。”

“趙大媽,你別操心了,夠吃的,這個吃完了還有那個,這可全是硬菜。”

他們湊了一下,一桌十個菜呢,這條大魚不僅貢獻了魚肉餃子,還貢獻了一大盆水煮魚,還有一個魚丸湯。雖然這魚是相當不錯,但是大家第一筷子還是奔着肉,圓圓啃着豬尾巴,不斷的感嘆:“真好吃。”

男人們喝着酒,屋裏的氣氛十分的火熱,

趙桂花:“小孩子吃魚小心魚刺哈,慢點吃,別卡住。”

“好~”

這年頭,條件再好的人家小孩子也是饞的,畢竟好吃的東西太少太少了。像是他們這一片兒已經算是工人家庭,條件都相當不錯了,仍是如此。

團團圓圓與一幹小夥伴,大家都埋頭大吃,趙桂花:“哎呀,忘了給大家飲料。來,小孩子們還有北冰洋。”

“呦吼。”

“太棒了呀。”

趙桂花:“這是你藍爺爺和羅奶奶買的。”

圓圓小嘴兒叭叭的說:“太姥爺最好啦。”

藍四海伸手示意了一下,跟個領導似的,大家都笑了出來。

屋裏已經開席了,很明顯,沒人叫他沒人等他,金來蹲在窗口,十分的氣急敗壞,他對着寒冷的天氣發誓,自己将來發達了,一定要把他們全都踩在腳下。

這些人誰也別想占到他一點便宜。

他媽和他弟弟也不行。

他們今日帶給他的恥辱,他日必定報複。

他憤憤的盯着房間,只覺得自己真是運氣不佳,才能遇到這麽些人。他重重的哼了一聲,不過很快的就覺得自己肚子叫的更厲害了。他在進門和不進門之間左右徘徊了一下,最終冷哼一聲出門。

他也是要面子的。

男人,就該面子比天大。

可是他也不想回家,冷鍋冷竈窩窩頭,他蘇金來可不至于混成這樣,他從鞋底兒裏掏出來一塊錢,呵呵一聲冷笑。裹着棉襖出了門。這已經立春了,明天就是三月了,怎麽還這麽冷。

他碎碎念的走出巷子,奔着最近的一個小飯館,現在私營飯館也是有點,雖然還不敢大敞大開的幹起來,但是也并不謹慎,帶着幾分明晃晃了。

他找到一家小飯館,推門進入,飯館有幾桌。

金來坐下之後要了一碗大肉面,感覺一股熱乎氣兒撲面而來,這要是說起來,小飯館兒的口味就是比國營飯店強,國營飯店呼呼喝喝的,做東西也糊弄。

但是這邊就不一樣了,一口一個大哥,金來微微一笑,迷失在這尊稱裏。

他吃着大肉面,覺得這樣的日子才是真的美了。

可惜啊,他手裏沒有錢,金來從鄉下回來一年多,一直沒有正八經找工作。那上班是他這樣的人能幹的嗎?他肯定是不幹的。上班是不可能上班的。

他沒什麽來錢的門路,不過在少管所倒是有那麽幾個朋友,大家下鄉天南海北的,現在都回來也是沒什麽好的出路,有幾個現在幹上了老本行,還在偷東西。

他也參與了兩次,不過因為他不是人家的“自己人”,所以沒有獲得進去的機會,只能在外面放風,分到的也很少。關于這一點,金來是很不服氣的,他覺得這些年自己有點都沒有疏忽自己的手藝,真要是幹起來,那得是骨幹,可是這些人竟然不拿自己當回事兒。真是該死的。

想當年他下鄉做知青,村裏誰見了他不叫一聲蘇哥?

這些人真是有眼無珠。

不過這沒錢可很是不行啊,就連吃個大肉面,都做不到頓頓吃。他是真的得找個營生了。

他是知道的,這街面上這些混子偷東西,基本是很少偷個人家的,畢竟個人家再有能有多少。反正風險都是一樣的,大家自然是偷更好的選擇,而他們這一片兒都是機械廠子弟,可謂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們靠着機械廠,最想偷的就是機械廠。

他們倒是摸索不來大東西,但是小的也不少的。

金來琢磨起來,仔細考慮如果自己單幹,收入會怎麽樣,這鋼鐵可都是值錢的。其實電線也值錢,但是金來對電線有種本能的畏懼。他還記得,他們這一片兒就有被電死的,想一想也是十分可怕了。

他抿着嘴,邊吃邊是尋思個不停。

要說起來,他們這一片兒的老消息還不少,但是都是些烏七八糟的,真正有用的消息根本就沒有幾個,他微微搖頭,想要靠消息掙錢不行,但是他确實可以重操舊業,偷東西換錢啊。

“蘇金來。”

金來一回頭,看到是自己以前一起偷東西的小夥伴,他笑着說:“是你啊。”

這是猴子。

猴子說:“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吃面?咋不叫幾個菜?”

蘇金來呵了一聲,沒接話兒。

猴子湊過去,神神秘秘的:“我們最近打算幹點大活兒,你要幹嘛?”

這要是說這個,蘇金來就來精神了,雖然剛才還想自己單幹,但是這有人招呼,也不能放棄,反正蒼蠅腿兒也是肉啊。他說:“那肯定是幹啊,我這最近正是缺錢……”

“誰不缺啊。”

兩個人小聲的嘀咕起來。

猴子:“來,我請客,老板你來一盤花生米。”

蘇金來:“這幹吃花生米啊,沒酒啊。”

猴子嘿嘿嘿:“我帶了。”

他從懷裏掏出來一瓶二鍋頭。

兩個人吃完了面條,就這一碟子花生米,倆人喝了一瓶摻水二鍋頭,也把偷東西的事情定的明明白白,金來這才樂呵的往回走。雖然他們大院兒的人排擠他,不重視他,但是這能耐人不管什麽時候都不會被時代的浪潮打翻,他依舊很行。

蘇金來酒量不行,此時已經迷迷糊糊,他雖然喝的是摻水二鍋頭,但是仍然醉了,整個人走路像蛇,帶着曲線。

金來哼着小曲兒往回走,走到廁所,直接拐了進去。

莊志希也出來上廁所,看到金來,說:“你小子在哪兒喝酒了?這日子不錯啊。”

一身酒氣啊。

金來擺着手,得意的說:“我這是,我這是出去談生意了。”

莊志希:“……”

他沉默一下,說:“你還挺行的。”

“那是當然,你當我是什麽簡單的人?我告訴、我告訴你,我這可是幾千上萬的生意。大、大生意。”金來對着莊志希顯擺。

莊志希含笑:“那你這生意可夠大的,你說的,是錢嗎?”

“你你你、你咋還看不起人呢?當然是錢,你以為我是什麽人?你們都看不起我,卻不如我,完全不如我。等我發財了,非要讓你們好看。你們等着,等着吧。”

金來褲子都不提,就往外走。

莊志希:“卧槽,不管你有多少錢,你把褲子穿上啊。”

這也太過分了吧?

“我、我……我不在乎。”

莊志希拽住金來,說:“你是不在乎的,但是我不想我家的女同志看了辣眼睛啊,再說院子裏還有孩子呢。你趕緊穿上。”

金來堅定:“我不!”

別人越不讓他做,他就越要做,這才能體現出男兒本色。

他昂首挺胸:“我不,我就不!”

随即嘲弄的說:“你能幫我怎麽樣?”

他還順手把褲子脫到腳踝。

莊志希:“……”

媽的這人酒品差還極品,果然小時候讨厭,長大了依舊讨厭。

莊志希捏了捏拳頭,毫不客氣,直接出手,咣當一下子,砸在了金來的臉上,金來撲通倒地,混了過去。莊志希也不管這貨,直接回家,大家還在吃吃喝喝沒散夥兒呢。

這魚肉餡兒的餃子大家吃的可少,但是一吃就感覺到,味道是真的很不錯了。

這一點也不比豬肉的差。

大家都不舍得下桌呢,莊志希進門,來到銀來身邊點點他的肩膀,銀來一愣,随即出門,問:“小莊叔,怎麽了?”

莊志希:“你哥哥在外面撒酒瘋脫褲子呢,我怕讓人看到說他耍-流-氓,所以給人打昏了,你們兄弟兩個趕緊去給人擡回家。”

銀來:“……”

他立刻:“我這就去。”

他趕緊進屋叫上了銅來,兄弟兩個一起出門,莊志希尋思了一下,一起跟了上去。三個人前後一起出門,剛出院子,就看到蘇金來竟然已經醒了,要不說文化人不會打架啊。

莊志希這拳頭,力道到底是不夠啊。

這麽一會兒功夫,蘇金來就醒了。

金來已經醒了,倒是比剛才還迷糊了一點,自己邊走邊脫,高聲唱着:“随風奔跑自由是方向……”

這年頭可沒有這個歌兒,這是有一次趙桂花哼哼,被他聽見了,雖然只會一句,但是也就哼這一句,金來覺得這一句就能體會自己的心境!

他高歌:“随風奔跑……”

反複就唱這麽一句,把衣服一件一件的脫下來。

褲子……褲子早就脫了。

莊志希:“……”

他可真是低估了蘇金來的能耐。

蘇金來大聲唱歌,解開衣扣将衣服甩了兩圈,丢出去,繼續脫。

這怪冷的天,他倒是也不怕,還挺惹火朝天的。

銀來和銅來,那是徹底黑線了。

兩個人沒有想到,他大哥竟然能幹出這種事兒,雖然他大哥不着調,但是這也太不着調了吧?兩個人不敢耽擱,趕緊沖上前,一人拽住一個胳膊,就把人扶住了。

金來不滿意:“你們幹什麽!”

銀來:“媽的,你能不能要點臉?”

蘇金來叉腰:“我怎麽就不要臉了?男子漢大丈夫,做什麽事情都是頂天立地。我蘇金來在社會上也是有些名氣的。”

“有個屁的名氣,你以為你是個名人,其實你就是個人名。”銀來真是受過了,直接拖着他往家走,說:“小莊叔,你幫我們收一下衣服。”

莊志希:“行。”

他好心的幫蘇金來把衣服都撿回來,這小哥還真是自由,這什麽也不穿可不是自由了?

兄弟兩個拖拽着蘇金來回家,蘇金來高聲:“放開我,放開我,大膽小賊,竟然還敢圍攻我。我告訴你們,我可不怕,我……”

莊志希生怕給人引出來辣眼睛,趕緊快跑回去,堵着門說:“你們別出來,蘇金來喝多脫光了,女同志……我的媽!”

他不說還好,一說就被幾個老太太直接拽開,她們擠了出去。

“你別擋着。”

“真是的,我們這大歲數啥沒見過?你可別耽誤事兒。”

“就是。”

莊志希:“……”

年輕一點的小媳婦兒和小孩兒倒是沒出去,周大媽一幹老太太直接出門,死死的盯住,他們這把年紀,差啥啊。不看白不看!

周大媽:“嗯,這孩子發育可以的。”

隋家大嬸點頭說:“這小子別看不着調,但是還算是有點本錢。”

王大媽:“這個傷風敗俗的玩意兒。”

趙桂花:“……”

怪不得,上輩子他那個熊樣兒,他媳婦兒還不走,死心塌地的,原來還真是有點本錢。

年輕女同志是不怎麽好意思出門的,也拘着小孩子們不許探頭探腦。而大老爺們就不怕那麽多了,一個個都沖出來看個樂呵,周群上下打量蘇金來,幽幽的說:“這孩子發育太突出了吧?”

他這一想自己,不禁悲從中來。

這差距怎麽就這麽大呢。

雖說現在他也用不上,但是有差距就很惆悵啊,他比不過自己同齡人,怎麽連小輩兒都比不過了。他們大院兒爺們可是都去過澡堂子的,他是知道的,自己排倒數第一,沒有任何懸念的倒數第一。就連白奮鬥那個狗東西都比他強一點點。

他現在竟然都不如孩子了。

他越想越悲傷,不禁又想到小時候,說:“我小時候有個外號叫小鳥。”

周大媽:“……”

她終于忍無可忍,回頭就捶自己兒子:“你給我閉嘴,這裏是你的場子嗎?你就出來叭叭叭,怎麽的就顯出你了?你個多嘴多舌的,你看什麽看,給我滾回去。”

這麽大人了,也不怕給自己家裏人丢臉嗎?

這自己不要臉,總是要顧及孩子的吧?

周大媽是越想越氣,說:“你給我滾回家。”

周群真是無辜啊,他明明什麽也沒做,四十出頭的人就挨了老娘的揍,他十分委屈,說:“您這也太兇了,我這不就是随口一說?”

周大媽:“滾!”

周群灰溜溜的鑽進屋子。小七斤同情的看着老爹,說:“奶罵你了啊?”

周群這時挺直了腰板,淡定的說:“你奶就是太兇。”

話是如此,人也進門,但是仍是趴在門上往外看,十分有見地的說:“他們這一茬兒孩子就是老實,都不知道起外號,如果真要是起外號,就該叫大鳥。”

噗!

屋裏屋外人都噴了。

小孩子們:“……???”

不是很懂這個意思啊。

姜蘆也怒了:“周群,你給我閉嘴。”

周群立刻安靜如雞。

王香秀:“……”

丢人,但是又不那麽丢人。

這就很難說的清楚是什麽感受。

她趕緊擠出去跟兩個兒子一起把蘇金來拽回家,這時蘇金來都凍得哆嗦了,也不看看是什麽天,就敢光溜溜兒,真是喝酒害人啊。王香秀給蘇金來拖回家直接綁了起來,然後蓋上被子,說:“這樣就好了。”

她蹙眉:“這是跟誰喝的啊,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竟然醉成這樣。”

銀來和銅來都黑着臉不言語,這當事人表示一無所知,但是他們倒是覺得尴尬的不行。要是擱着現在的話說,銅來都算是個社牛了,可是依舊十分的尴尬。

就蘇金來這操作,多麽社牛的人都會覺得社死的。

他們不懂這個詞兒,但是卻也腦子嗡嗡的。

這個時候他們倒是很感謝莊志希,要不是小莊叔出去上廁所遇見了大哥,他們簡直不敢想,他大哥在大街上能鬧出多少妖兒,要知道他們這條巷子住的可都是機械廠的人,到時候真是……不敢想,真是不敢想啊。

而且吧,如果大哥要是溜達到大街上……人家可不會管你是不是喝醉酒了發酒瘋,鐵定要治他一個耍-流-氓的。

那可真是完蛋了。

幸好,幸好發現及時啊。

雖然丢人,但是總是小範圍內的。

不過他們卻又忘記了,他們這一片兒的八卦,也是傳的最快的。

“媽。怎麽辦啊?”銀來麻爪兒了,這種事情,他沒經歷過啊。

倒是王香秀嘆息一聲,說:“好了,沒事兒。”

頓了一下補充:“都是小事兒。”

她到底也是有點見識的,再丢人能丢人過當年兒子掉進糞坑裏?

那個時候可是臭氣熏天,她都忍了的,現在想一想,倒是也……能忍!

是的,可以的!

“沒事兒,都沒事兒。”

這也不知道是安慰兒子,還是安慰自己了。

銀來:“我去給他衣服拿回來。”

王香秀:“行。”

雖然蘇金來已經被往香秀他們弄到了屋裏,但是大家的熱情依舊是不減半分的。一個個讨論的十分的熱烈。這還幸好孩子們也在,不然恐怕讨論的就更加……

嗯,有孩子,收着,一定要收着。

大家都議論紛紛,只有周家婆媳盯着周群,那眼神就跟刀子一樣,周群屁也沒敢放。

莊志希看了周群,只覺得周群這人是有點神奇在身上的,他總是能說出十分不同凡響的話。想當年,他一句真白可是直接給陳源吓的裸奔了。

現在這個起外號兒……可以想象,不用明天,今天晚上就能傳開。

不過莊志希覺得這也夠少見多怪了,其實蘇金來,就是正常啊。

只能說,周群實在是太過不給力。

其實周群也不是沒見過世面,但是這不是恰好,金來是小輩兒嗎?所以自然就比較驚訝。結果這話題,多少有點歪了。

他嘀咕了兩句,随即默默搖頭。

明天上班,估計又要熱鬧了。

還別說,莊志希想的一點也沒錯,第二天一上班,就有人問了起來,男男女女的都對蘇金來有了那麽一點興趣。

莊志希:“我就知道會這樣。”

“小莊啊,你說說啊,是不是真的那麽厲害。”

莊志希:“……”

這話他怎麽回答?

他說什麽都不合适啊。

他堅定的義正言辭:“我當時沒看見的,你們問問別人吧。”

“啊?你沒看見,你可真是……”

莊志希:“去去去,你們找周群去吧。”

反正事情是周群惹出來的,都去問周群吧,他可只能說有點也不想摻和。

他自己就是個男人,讨論別的男人那方便的事兒,想一想就覺得尴尬。

莊志希:戰術性撤退。

173、擺攤

趙桂花遇到搶劫的事情沒幾個人知道, 也沒有什麽人關注。李偉偉再次相親失敗,也同樣沒有什麽人關注。大家現在的焦點都在蘇金來身上。

在周群的“幫助”下,蘇金來獲得了一個新的外號——大鳥。

這多多少少讓人覺得得意又有點羞恥的外號,作為一個社會大哥, 蘇金來是很傾向于前者的。他覺得自己在這一片兒已經揚名了, 走路都帶着嚣張。

趙桂花深深覺得, 這就是個棒槌。

不過人家的事兒, 跟他們沒有關系。

他們大院兒聚餐之後,她倒是清閑了不少, 主要是, 家裏的孩子都上學了,這小孩子不上學, 感覺家裏熱鬧極了。但是他們一開學, 倒是安靜了不少。

趙桂花專門去了幾趟派出所, 因為那邊還要詳細調查,她倒是也沒有打聽的更多。但是作為當事人,她還是知道了不少,就如同她料想的一樣, 很多丢了東西的人都過去報案了。現在正在擴大調查。

至于趙桂花懷疑的打擊報複, 經過嚴格的審問,範建國還真是沒認出趙桂花。不過趙桂花也不意外, 本來他們就是萍水相逢見過一次而已,十年變化也不小的。

範建國那邊還要不斷的偵查, 趙桂花也不多催促什麽, 該過日子還是過日子。

他們大院兒最近有點熱鬧, 周圍不少老太太大嫂子都過來探頭探腦, 趙桂花可不覺得人家是過來玩兒的, 這分明是沖着他們院子蘇金來來的吖。

畢竟啊,這樣一個外號兒,總是讓人好奇的。

趙桂花想,如果別的大院兒有這麽一號人,估計她也得去看看熱鬧,這不是說有點什麽想法,純粹是好奇。妥妥的好奇。

要說起來,蘇金來得了這麽一個外號是很得意的,就有種自己很行的感覺,可是緊跟着他就體會出這個外號帶來的不方便了。要知道,他可是打算做賊的,這做賊的太高調,不是擎等着被人發現嗎?他雖然想偷東西,但是一點也不想進去吃牢飯啊。

他記得少管所的日子已經很讓人不舒服了,而現在作為一個成年人,他如果真是進去鐵定要坐牢,那可比少管所還難了,所以他十分憂愁。

大家都盯着他,這沒法兒幹活兒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綽號流傳的比較廣的關系,那個官紅倒是也黏上了他,整天來找他,讓蘇金來不勝其擾。他也是去小錄像廳看過港城電影的。

那社會大哥身邊,總是圍繞着各種各樣的女人,所以他覺得官紅迷戀他一點也不讓他疑惑。可是吧,這些大哥女人無一不是豪爽大氣,從不計較自己男人身邊有多少個好姐妹,更有甚者還會主動為想自己的男人尋找合适的好妹妹。

但是,他看不上官紅啊,官紅太粘人了,而且一點也沒有大嫂的風範,還想一個人霸占他,蘇金來是一點也不樂意的,反正,他都已經睡過官紅了,自然不把官紅當回事兒。

別看蘇金來和官紅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兩個人一起偷偷去小錄像廳的時候,就成就了好事兒。

正因此,蘇金來倒是更無所謂了,不過官紅倒是死心塌地的,似乎很想拯救浪子,這不,明明她也是要上班的,但是一大早竟然提前買了早飯送過來。又給他們家積攢的髒衣服都搓洗了。

明美一大早卡着點起床,見到院子裏有個陌生的女人,還呆了一下,再一看這人竟然還在洗衣服,就更迷茫了。

她揉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場景,有種自己走錯門的感覺,不過就在明美十二萬個疑惑的時候,王香秀倒是出門了,別看官紅來給蘇金來幹活兒,但是王香秀其實不樂意讓她來的。

這要說起來,她也算是人家婆婆了,但是官紅對她也并沒有什麽尊敬,話裏話外都是王香秀偏心老二老三,對蘇金來十分的不體貼不理解,語氣裏有着濃濃的埋怨。她甚至覺得是王香秀他們影響了蘇金來的發展和騰飛。

就沖這個,王香秀哪裏能看得上官紅?

官紅來幹活兒,也并沒有落個好。

王香秀黑着一張臉,就看明美對她招手,王香秀走過去:“怎麽了?”

明美小聲問:“這誰啊?”

作為非機械廠員工,明美對機械廠的人肯定是不熟悉的。

她納悶兒:“也沒聽說誰家有親戚來了啊?”

王香秀尴尬的腳趾扣地,實話實說:“這個姑娘叫官紅,是來我家的。”

頓了一下,說:“她追求我家老大。”

明美恍然大悟,雖然不認識這個女人,但是名字可是如雷貫耳的。她又瞅了一眼,就見官紅正在洗男人的褲衩子。

明美:“……”

現在的小姑娘,可真是跟他們那個時候不一樣啊。

她想了想,說:“秀姐,你這倒是多了個幫手,以後自己能省心不少了。”

王香秀臉色難看了幾分,說:“我寧願不省心。”

她無語的看着官紅,正好跟官紅的視線對上,官紅幽怨的看了王香秀一眼,心道果然這做婆婆的就沒有不為難兒媳婦兒的。她還沒進門,王香秀就看不上她了。

這也不看看自己當年是什麽名聲,竟然還看不上她。

等她跟金來哥結了婚,肯定是不管這個女人的。

蘇家四間房,她男人是長子,應該都給金來哥的,其他人可沒份兒,到時候讓她媽給她看孩子,這個婆婆還有兩個小叔子,都改趕出去的。

真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人,欠了金來哥多少啊。

這個家,可只有金來哥一個人下鄉過,他們都是欠金來哥的。

官紅使勁兒搓着衣服,心裏暢想着和蘇金來結婚的好日子,金來哥有本事又有房子,到時候她還不是嫁到福窩裏了?她想到這裏,露出心滿意足又甜蜜的笑容。

明美看她這樣,抖了抖肩膀,只覺得一陣惡寒。

這人一大早的過來幹活兒,涼水洗衣服,竟然還高興的偷笑?這是正常人?

明美覺得,但凡是稍微正常一點的都沒有這樣的,她啧啧一聲,來到水池邊刷牙,而王香秀看着官紅,只覺得腦子嗡嗡的,直接回家吃早飯。

官紅買了早飯,不吃白不吃。

官紅掃到王香秀的動作,心裏嘲諷這人眼皮子淺,她現在是為了讨好金來哥的全家,但是只要她進了門,這些人可別想得到什麽好臉兒。

她的視線又落在明美的身上,明美穿了一件咖啡色的襯衫,外面套着雞心領的乳白色毛衣,下面則是穿了一條咖啡色的褲子,跟襯衫是一樣的,她皮膚白皙,頭發挽了起來,蓬松的在頭頂挽了一個發髻,人瞅着清清爽爽。

官紅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她怎麽不知道這院子裏還有年輕的姑娘,就是不知道是誰家的。不知道會不會跟她搶金來哥,她的視線多了幾分敵意。

盯着明美的眼神兒十分的不善。

明美察覺到官紅的視線,疑惑的擡頭看過去,不曉得這個田螺姑娘是什麽意思。他們也不認識吧?至于這樣充滿敵意嗎?腦子不好啊。不過又想,這人确實是腦子不好,但凡是正常人怎麽能幹出相親當天對其他男人一見鐘情,進而倒貼的事兒?

官紅上杆子樣子明美活了這麽大歲數都是第一次見。

“媳婦兒。”

莊志希出門,他拎着一個盆,說:“你喝豆腐腦還是豆漿?”

明美:“豆腐腦,多要香菜啊。”

“好。”

莊志希瞅了官紅一眼,雖然明美不認識官紅,但是莊志希是認識的,大家都是機械廠的,沒有什麽不認識的。他掃了一眼,當做沒看見一樣出門,沒一會兒就買了早飯回來。

這個時候團團圓圓也都出來了,莊志希:“趕緊洗漱,吃完早飯上學去。”

團團圓圓:“好。”

圓圓湊到明美身邊,問:“媽媽,這是誰啊?”

明美:“蘇金來的追求者。”

圓圓:“???”

小姑娘很震驚。

雖然孩子還小,但是有些事情明美是會告訴孩子的,她跟別的媽媽可不一樣,她從小的時候,她媽媽就會告訴她很多事情,不會瞞着女兒。所以現在明美也會這樣告訴告訴女兒。

可不能覺得孩子還小,什麽都不懂就搪塞孩子,有時候越是藏着掖着,孩子反而越好奇。倒是不如一開始就坦蕩的告訴孩子,這樣才是更好的。

明美:“她喜歡蘇金來,所以一大早來幹活兒,但是這樣上杆子,蘇金來反而是很看輕她。沒有底線的讨好別人是最要不得的。你看,人家比他們當回事兒了嗎?”

團團和圓圓都趴在家裏窗戶向外偷看,說:“沒有的。”

明美:“是啊,根本沒有。”

她聳聳肩,說:“你們覺得水涼不涼?”

團團圓圓用力點頭:“很涼。”他們洗臉都要提着暖壺去院子裏呢。

明美:“她這樣挨着冷幹活兒,還給人家買早飯,但是人家并沒有多看得起她。你們在家爸爸媽媽都不舍得讓你們幹多少活兒,可不是讓你們白白去給人家幹活兒的。你們看了就該懂,這樣是不好的,不要學。不管還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都是一樣,做這種事兒就是腦子不好。”

團團圓圓立刻點頭,心有戚戚焉,他們也不樂意幹活兒。

圓圓軟糯中又透着堅定,小姑娘認真說:“我才不要給別人幹活兒。”

團團點頭:“就是啊。”

他也不樂意。

莊志希在一旁笑着說:“你們懂了就好,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們可不是讓你們去別人家做孝子賢孫,做牛做馬的,有那個功夫給家裏衣服洗了。我跟你媽都省事兒了。”

兩個小孩兒一聽這話,堅定的說:“我們才不會那樣。”

莊志希:“你們懂了就好,吃飯。”

圓圓伸手:“我要吃焦圈兒。”

“喏,這還有茶葉蛋。”

兩個小孩兒吃了早飯,這就背着書包出門,他們一出來就看到李珍珍幾個孩子也盯着官紅看,李珍珍的眼神兒就不善多了。畢竟他們可是有仇的。

這個人跟她二哥相親失敗了啊。

她從鼻孔裏噴出來一個重重的哼,說:“真是個壞人。”

圓圓挽住了李珍珍,說:“走啦。”

他們一起來到隔壁院子,叫:“小葉子,小葉子。”

葉思遠跑出來,說:“我來了。”

他比他們小一歲,也下一年級,但是都一起上學放學的,他的弟弟妹妹也背着小書包跑出來。幾個人一起唱着歌走。

“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

雖然已經高年級,但是大家都不覺得幼稚呢。

做人嘛,最重要是快樂呀。

喏,他們院子裏的金來哥哥那麽大人,都脫衣服唱歌呢,他們還是小學生,唱歌很正常啦。

他們一群人,只有葉思甜是讀幼兒園,大家先停在幼兒園門口。葉思甜揮舞小手兒,說:“哥哥姐姐再見。”

她重點戳了團團哥哥,說:“團團哥哥要好好學習呀。”

團團哥哥是最好的大哥哥,會給她好吃的,小思甜最懂了。雖然她是幼兒園小朋友,但是也是一個精明的幼兒園崽。

老二葉思佳哼哼一聲,覺得妹妹最偏心。

他拽住哥哥的衣袖,說:“我們走,這個妹妹,就向着外人。”

葉思遠:“團團哥哥會把糖給思甜,你只會跟思甜搶糖。”

葉思佳:“……”

被拆臺了。

不過很快的,他說:“以後我不跟妹妹搶了,不然妹妹就不是最喜歡我了。”

葉思遠得意的說:“就算妹妹不是最喜歡團團哥哥,也是最喜歡我,反正輪不到你。”

葉思佳:“……”

想哭。

他立刻叫:“圓圓姐姐~”

圓圓:“好啦好啦,不要欺負人哦。”

雖然圓圓不是最兇的,但是卻是小團體裏很有話語權大姐姐哦。

她說:“走啦走啦,再不走要遲到了。”

小七斤點頭:“快快,花蝴蝶最兇了,快走。”

花蝴蝶是他們學校的教導主任,四十來歲總是穿着一條帶着花蝴蝶圖案的裙子,小學生們給她起了外號花蝴蝶,他們可是很怕這個教導主任的。

大家趕緊加快腳步。

上學啦!

幾個小朋友往學校跑,圓圓邊跑邊說:“賣煎餅果子的老奶奶沒有來。”

“你都吃早飯了,就別惦記了,快走。”

圓圓:“好啦。”

雖然賣煎餅果子的不在,但是學校門口還是很熱鬧的,有小油條攤子,還有賣烤紅薯的。

現在做小生意的人啊,那是很多了。

關于做小買賣的事兒,團團和圓圓也聽爸爸和太姥爺嘀咕過,不過小孩子不懂那麽多的。小孩子匆匆的跑進學校。

而此時莊志希倒是也在惦記自己收音機的小生意,最近他們可是鼓搗了幾個,打算一起拿到小市場看看行情呢。莊志希也有想法的,現在政策跟以前不一樣了,很多地方可能還在觀望,但是四九城最為最先下達政策的地方,還是不少人都走上了小商販的門路。

畢竟,現在下鄉青年都回城,也沒有那麽多的崗位,想過日子總是要掙錢的。

莊志希這人最不怕的就是丢人,他看得見其中的利潤。

這人上班也在琢磨着這個事兒,他們科長過來,叫:“小莊,你來一趟。”

莊志希立刻起身,別看這人總是走神兒琢磨自己的事兒,但是在外人看來,那可是勤勤懇懇一個青年人。他在宣傳科也幹了十來年了,在外人看來那是十分有為的青年,辦事兒也得體。

相比于辦公室這些老油條,他都算是的勤懇清明的了。不過他們這樣的單位,十分講究論資排輩,要說真的升職,那除非有貢獻。否則很難。

而宣傳科,這又不是保衛科,可以抓到蛀蟲,那立功就算不全是自己的也是實實在在的。宣傳科這種崗位就不成。

他們這樣的辦公室,難上加難。

所以莊志希雖然算是他們辦公室比較有才華的,但是依舊是一個辦事員。

不過莊志希倒是沒表現出什麽不高興,依舊是每天熱情洋溢,對工作充滿鬥志的樣子。當然實際上一天摸多少魚只有自己最清楚了。所以有個什麽事。科長還是樂意找莊志希的。

這不,又叫他了。

莊志希起身去辦公室,科長笑着說:“坐吧。”

莊志希:“科長你叫我有事兒?”

他倒是挺開門見山的,這位不是剛開始那位,那位在六年前已經退休了,這位是部隊轉業接任的,并沒有從內部提拔。不過這位是先頭兒那位的親外甥。其中有些什麽,就不用多說了。

不過這個林科長人家也是在部隊立過功的,所以做一個科長是很綽綽有餘的。

大概因為他是部隊退下來的,最是喜歡這種直來直往的個性,莊志希處的久了自然明白,所以從來都不寒暄更多沒用的讨人嫌。

像是停薪留職的小許一直都很不得他們科長的喜歡,就是因為竟是溜須拍馬,這恰恰是他們科長不喜歡的。這人覺得自己升職無望,又不得領導喜歡,索性停薪留職,奔着錢去了。

但是莊志希倒是幹的很游刃有餘。

現在外面做買賣的形式也不明确,而且多少低人一等,莊志希倒是沒打算現在停薪留職,以後的事情以後說,現在肯定不幹的。他說:“您這一大早的,有重要的事兒吧。”

林科長:“你知道廣交會的事情把?”

莊志希點頭:“知道,咱們今年也參展的,廠裏一些高級工最近都在忙乎這些。“

林科長點頭:“對,後天出發,咱們廠裏也會參加,經過廠裏開會決定,宣傳科要安排一個人一起參加,我這邊定下了你,你自己回去準備一下。後天跟着大部隊一起出發。”

莊志希目瞪口呆,這倒不是他妄自菲薄啊,這事兒不是銷售科的事兒?

他說:“銷售科不去,我宣傳科的人跟着去?我也不會做銷售啊?”

林科長失笑,說:“你想什麽呢?你當是讓你去配合宣傳銷售的啊,你有那麽大能力嗎你!你樂意人家銷售科也不樂意啊。這次安排你去,主要是跟着走大流程,做記錄。回來之後為我們廠子寫一些宣傳的文章,回來要上報的。這是要來宣傳我們廠子,要不是你是科裏最會寫這些東西的,你當這次能輪得上你?那些老家夥都搶着去呢。”

莊志希這才恍然:“那行,我這次是去幾天啊?”

這出差的事兒,他是很樂意的,他們宣傳科是很少有這樣外出的機會的,可比不得人家銷售科。但是能去見見世面,也是不錯的。特別是去的還是南方。作為北方人,那還是挺樂意看看不一樣的生活習慣。

林科長:“十來天吧,這得提前去,還得留出展會的時間,最少也得十天了。你做出半個月的計劃。你這次過去雖說就是過去配合領導做做筆記,回來大吹……呃,回來寫報道。但是既然出門在外,人家都是領導,你有點眼力見兒,得多幫着照顧一些。”

莊志希:“這個我知道,那這一行都有誰啊。”

林科長:“廠長還有張副廠長,銷售科長,副科長還有下面三個銷售員,還有辦公室主任老黃,還有廠長的何秘書。加上你,十個人。”

莊志希點頭:“我知道了。”

林科長睨他一眼,說:“你知道什麽啊,他們這裏面水深着呢,你去了就安守本分,有些事兒不是你的,你就別往上摻和,顯不出來你。幹的壞了是你的責任,幹的好了是你多管閑事兒。難得去一趟外地,你工作簡單,休息之餘就該出去到處看看就到處看看,給家裏人買點紀念品,別想着去去摻和人家銷售科的事兒。”

他能說這個話,已經相當把莊志希當自己人了,不然也不會這麽說。要知道這話含義很深的。

莊志希曉得林科長的好意的,點頭:“我明白。”

他也真心的說:“謝謝科長的好意。”

林科長語重心長:“我不是攔着不讓你進步,而是有些事兒啊……嗐,你自己理解吧。”

莊志希笑了,說:“我懂的。”

他在廠子也好多年了,自然曉得他們這樣的大廠互相争鬥很厲害的。就連給領導拍馬屁都容易拍出麻煩,所以莊志希很懂自己的定位。

反正都是領導,就一視同仁的拍。

“行了,回去準備吧,這兩天你就別上班了。”

莊志希一愣,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兒,立刻興高采烈:“謝謝科長。”

“去去去。”

莊志希樂呵呵的離開,一回辦公室崔大姐就溜達過來:“啥事兒?”

莊志希:“好事兒,我先撤了。”

他沒直接說,不過想來大家很快也知道了,但是現在說肯定是不說的。莊志希帶着幾分興奮很快的離開,崔大姐搖頭,說:“真是的,神神秘秘的。”

莊志希笑着提前下班,難道回家早,一進院子就看到藍四海再擺弄自己的小花壇,說是花壇,其實是種的仙人掌,莊志希湊過去,說:“外公,您這喜好還真是不同凡響,這仙人掌可不是一般的東西。”

藍四海擡頭瞅了莊志希一眼,說:“仙人掌有仙人掌的好,耐風耐雨耐旱,養起來比較容易。”

他收起自己的小鏟子,抱臂欣賞自己的花壇,說:“真是不錯,冬天裏的一抹綠。”

莊志希搖頭:“你這個可沒有我那個君子蘭好看,我最近買了幾盆君子蘭,要看看嗎?”

藍四海:“走。”

兩個人一起去了莊志希這邊,藍四海點頭:“你這養的不錯。”

莊志希得意一笑,說:“我也附庸風雅啊,再說明美喜歡家裏有些翠綠,會顯得生機勃勃。”

頓了一下,他又神神秘秘的說:“其實我覺得養君子蘭不僅好看,也能賺錢。這玩意兒去年是什麽價格,今年又是什麽價格呦。我聽岳父說,他去長春,可是見識到這個東西價格的變化了,光是去年今年就翻倍了。這個東西雖然不算是很貴很貴,但是仔細算着,漲幅不錯啊,我就想着,養點花陶冶情操,如果真是價格再上漲了,我就換錢。”

藍四海睨了莊志希一眼,說:“你這小子,剛才你不是還說明美喜歡?”

莊志希:“明美是挺喜歡的啊,但是如果漲價多,賣了換錢買肉吃明美更喜歡啊,買新衣服穿明美更更喜歡啊。那你看,咱們肯定是更追求第一需求啊。”

藍四海:“你倒是一副很有道理的樣子。”

莊志希:“那可不,因為我是真的有道理,我還買了一些種子呢,等我再種一種。”

藍四海哼笑一聲,沒說什麽,但是心裏是贊同莊志希的。

不過老人家麽,自然是要繃着,不過吧,他突然反應過來:“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

他問了起來,好奇的打量莊志希,莊志希嘿嘿一聲,說:“我後天出差,今天領導讓我休息。算是回來做一些準備吧。我後天要去廣州。”

藍四海眼睛一亮,說:“這不錯啊。”

他這人的觀點就是,如果有機會看一看大好河山,那麽是最好不過的。

“你去吧,看看有什麽稀罕的東西,回來給我帶點。”這老爺子可是走在時髦的最前段的。

莊志希失笑,說:“行啊。”

趙桂花出來上廁所看見兒子這邊開着門,詫異的揚眉,走了過來。大白天的,不是都該上班的嗎?這過來看見莊志希才曉得這家夥兒沒事兒,她說:“你要去廣州?”

莊志希點頭:“對啊。”

趙桂花尋思上輩子沒有這個事兒啊,不過她倒是不完全用上輩子的老眼光揣度,反而是叮囑:“出門在外,多加小心。早去早回。家裏的事情不用擔心,還有我們呢。”

莊志希笑着說了好。

這人還沒走,老娘已經開始叮囑了。

莊志希:“您放心,我這麽大人又不是個大姑娘,也不會丢了。”

趙桂花白他一眼,該幹嘛幹嘛去。

莊志希倒是回頭鎖了門,跟藍四海一起出去,趙桂花回頭瞅了倆人一眼,就見他們已經出門了,不用多想都知道,他們肯定是去賣收音機了。

趙桂花還真是一點也沒猜錯,莊志希本來還想做幾個再一起出手,但是這正好要出門,索性就把手裏的先賣掉,他跟藍四海找了一個公園,倆人很快的進去擺上攤子。

這練攤兒的不少,雖然政策早就可以了,但是人總是偷偷摸摸的,當然也是不敢做大的。如果做大,那符不符合政策就不好說了,畢竟有個說法是超過七個人就不行。

但是他們就兩個人擺攤,那就沒什麽。

除了說出去有點丢臉,別的無所謂。

莊志希很快的把收音機擺上,他們這一茬兒做的一共是十個,重要零件用的都是新的,不過一些不重要的都是用的二手,這樣實在的降低了成本,外殼用的也是二手。不過莊志希仔細打磨過,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

他們一擺上,就有人湊上來了,問:“爺們,這是賣收音機?”

莊志希立刻張口:“對,收音機,特價好貨,童叟無欺,買到就是賺到,您看看。”

要不趙桂花總是感慨有些東西是天生的呢,莊志希這就是天生的,他從來沒有做過買賣,但是卻能張口就來,一點也不臉紅不磕巴,口條兒順得很。

“收音機這個東西,買一臺能用很久,老人家聽一聽評書,聽一聽國家大事的新聞,還有什麽新政策,且用着呢。”

果然,兩句話就給人說動了。

“我看看,你這個多少錢啊?”

莊志希:“五十五、不要票。現在商場裏沒有一百可是下不來。但是一百多買一個收音機,真是心疼啊,哦對,還要票。我這個收音機和商場裏的收音機都是一樣用,這也不差哪兒,您說對吧?”

一聽差了這麽多,問價的老大爺還真是驚訝了一下,不過随即說:“你這個怎麽這麽便宜,不會來路不正吧?”

立刻盯上了莊志希,眼神跟雷達一樣。

莊志希:“嗐,瞧您說的,我就是這一片兒的,我也是個工人,這要是來路不正,我還做不做人了?我實話跟你說,您看這個,我這個是翻新機,不過雖然是翻新機,就是外殼和這些按鈕什麽的都是翻新,您看我這個還有沒裝好的,看見裏面了嗎?線路還有電板用的都是新貨。絕對不坑人,我其實就掙個手工費,本身不掙幾個錢的。其實啊,我也不是圖着這個掙錢,主要是我想給我家孩子做個好榜樣。讓他們知道,不管是什麽知識,都能運用在生活中,所以好好上學,那可賊重要。”

藍四海站在不遠的位置,看着莊志希侃侃而談,這貨果真是天生的會幹這個,沒看嗎?周圍圍着莊志希的幾個老頭老太太紛紛點頭,仿佛是把話說到了他們的心裏。

不過現在的人可是警惕性高,一個老太太指出話中的疑點,說:“你是工人今天咋沒上班?別是騙人的吧?”

莊志希:“那肯定沒啊,我今天是調休,這也沒啥好撒謊的。您看看,我給您放收音機聽聽試試?”

“行啊。”

“你試試。”

莊志希:“我這個是兩用,可以用大電池,也可以直接插上電,您瞧好兒。”

莊志希很快的播放了收音機,收音機裏傳來單田芳老先生的評書,幾個老人家紛紛點頭:“這不錯。”

“确實不錯啊。”

“我家倒是有,我家老二……”訴說起自己的家世,開頭就追問莊志希那位倒是打斷了他,說:“別吹牛逼了,你讓讓我挑一個。”

“你家不是也有?”

“我買一個給我兒子,這小子不舍得花錢,我這當老人的有退休金,給兒子買個收音機也算是給他填個大件兒。”

“哎對啊,你這話說的有道理,我也想給孩子買一個,但是這票不好搞啊。”

“我們多買幾個,小夥子你便宜點。”

“就是就是。”

幾個人圍着莊志希不放,莊志希:“我送電池,我送你們一人兩塊電池,你們看怎麽樣?我這價錢真是不錯了,您都是見過世面的,我不說旁的,您直接拿着收音機去賣電子配件那地方比對,這就曉得我每一樣東西的進貨價,這一算就曉得了,我真是沒掙幾個。我都是為了孩子做榜樣啊。”

“你這小夥兒,真的假的啊,看你也不大。”

莊志希嘿嘿個不停,說:“大媽,你說這個話我愛聽,我就樂意被人誇,其實我三十多了,我家孩子都快上初中了。”

“啊?真的假的啊?”

“那您看呢,我還能撒謊怎麽的,您不是就在這一片兒公園遛彎兒,等我下一批做好了趕着周末來賣,到時候領我家孩子來,您就曉得,我這人雖然長了一張小白臉靠不住的臉,但是做人特別的實在。”

“哈哈哈哈你這小夥兒真能說。”

“你對自己倒是有了解。”

莊志希:“那可不,我不靠這個掙錢的,估計下次再來就得一個月以後了,不過沒事兒,反正您也是這邊常遛彎兒的。以後我見着您跟您打招呼。”

“哎呦行。”

“小夥子,那我也來一臺。你就這些了?”

莊志希:“一共十臺,就這些。”

“你再稍微讓一點,我們這些老家夥都能給你包圓兒了。”

莊志希心裏樂的慌,嘴上還說呢:“呦,您可別為了照顧我生意都買光啊,家裏用得上再買,用不上可別。”

“你就說能賣多少。”

莊志希露出為難的臉色,猶豫了一下,說:“再給您讓兩塊。”

“成了。”

“這都沒問題吧?”

莊志希:“當然啊,來,反正大家也不着急,一臺臺試。”

“成。”

莊志希出師大捷,很快就憑借三寸不爛之舌把十臺收音機都賣了出去,他們一臺的成本是二十八。賣出的價格是五十三,一臺賺二十五,再扣掉送的電池,一臺賺二十四。

一共是二百四十塊錢,莊志希和藍四海一人分了一百二。

這一百二怎麽說呢,不算多但是也不算少。

像是莊志希,他現在一個月工資是四十五塊錢,這個錢嚴格算起來也就是兩三個月工資。但是對他的意義不一樣,這可是真真正正的手藝錢。上班歸上班,這算是練手兒的外快了。

其實他們可以要價更高的,但是不管是藍四海還是莊志希都沒這麽幹。

他們也不想搞得太大的,畢竟剛開始,總是要注意一些的。

所以說啊,別看莊志希大膽,但是大膽之下又透着謹慎,并不是那種張狂的個性。他這出門沒一會兒就賣掉了收音機,索性去菜市場買了肉,這才往回走。

還沒到家,剛到巷子裏,就看到蘇金來穿着棉褲,趿拉着拖鞋出來上茅房。

莊志希看了看大太陽,感慨人家這日子真是惬意,睡到中午自然醒,就不像是他們,還得早起上班,這小日子過得,不僅有老娘養着,還有大姑娘主動上門幫忙洗衣服。

你瞅瞅這小日子。

蘇金來這人一貫是看不起院裏的人的,雖然人人都比他強的,但是他就是覺得自己是龍擱淺灘,是時運不濟,但凡是有點運氣,早就一飛沖天了。

終于大院兒這些小市民,他看不上,真真兒的看不上啊。

蘇金來見到藍四海和莊志希,也不打招呼,直接拎着褲子就去廁所。

不過走到廁所門口倒是一剎車,看着藍四海說:“藍大爺,你家花壇我砌好了,房頂也修好了,就連你家窗戶都是我擦的,就連過冬衣服被褥都是我洗的。咱們該兩清了吧?”

這要是洗衣服,真不是他,他把這個活兒交給了官紅,官紅周天的時候在他們這邊洗了一天。

不過甭管是誰洗的,這是他蘇金來安排的,他就是有這麽個能耐。

藍四海挑眉,說:“這茬兒我可是看你弟弟的面子。”

蘇金來重重的哼了一聲,心裏十分的不以為然,他弟弟有個屁的面子。

“我這身份,也是看在我弟弟的面子上給你幹的這個活兒。”蘇金來張狂的很。

不過他倒是忘了藍四海是什麽人,藍四海呵呵一笑,說:“你不是看在老鼠夾子的面子上嗎?你看這老鼠夾子一個也不少錢呢,我都沒跟你計較,你也就是碰見我這樣的老人家,但凡是換個人啊,呵呵!”

藍四海繼續怼人:“我也曉得你是個有身份的,不過這麽有身份,怎麽還親自上廁所呢?咋沒個人代勞呢?呵呵!”

藍四海持續性輸出:“哎呦,你上廁所可得小心點,我可是聽說你是游泳健将,哎呦,太能游了,還在糞坑裏徜徉過了。能耐,真是太能耐了。我就沒見過比你還能耐的。呵呵。”

蘇金來氣的大喘氣,這個老不死的,怎麽說話那麽煩人啊。

他兇惡的盯着藍四海,藍四海捶着胳膊,帶着笑容說:“你看我現在這年紀大了,體格子也不如從前了啊,我可是就盼着有個人過來對我動手動腳,你看這要是有人沖上來,我這不是就有保障了?這可就有人養我了喽。”

一旁的莊志希含笑:“還是外公您精明,您這一說我就覺得自己歲數大了之後也可以尋求一些這樣的保障。咱們也不是訛人,這不是教育一下小年輕如何做人?”

蘇金來氣的顫抖。

他看着這兩個人,大聲說:“沒素質、”

這話這麽說,藍四海不服氣,他陰陽怪氣的:“哎呦,你有素質,你可太有素質了,有素質的人還裸奔呢,這大庭廣衆啊,大庭廣衆之下就脫脫脫,咱可真是沒見過這樣素質的。牛逼!”

蘇金來氣的發狂。

莊志希看他這個情緒狀态,覺得這貨能讓他外公氣死。真的是一點也不誇張啊。

藍四海:“也不知道是真的醉了,還是故意想要露出來,啧啧啧,我早些年還是學徒工的時候,就見過有些人精神變态的,就是專門喜歡在大庭廣衆之下露-鳥,也不曉得,你是不是也有這個愛好……”

“你才有,你全家都有,我當時是喝醉了,你用得着一直抓着說個不停嗎?哪裏有你們這樣的人?你們專門紮心是吧?你們太過分了!”蘇金來氣的眼淚狂飙,只覺得自己丢臉丢到家了,他最恨的就是別人提起那天喝多了脫衣服的事兒。

雖然這大鳥聽起來還挺牛逼,很符合他的身份,但是也丢人,也丢人的啊!

他也覺得這樣的事兒多少是羞恥的。

這些人,太過分了。

他眼淚狂飙,叫:“你們等着,我會報複的!”

藍四海好奇:“咋報複?再脫一次吓唬我?”

“你你你!”蘇金來叫:“粗俗,惡心,有病!”

這年輕人,就是面子淺啊,他覺得藍四海實在是缺德冒煙兒,而且毫無節操,蘇金來氣的不行,直接不跟着老爺子對線了,老缺德鬼了。

他直接走人,跟這樣的人說話有失風度。

他氣沖沖的撤退,莊志希微微搖頭,感嘆:“這戰鬥力不行啊。”

相比于他們這一代,眼下這批年輕人,明顯面子更淺,這麽點小事兒就破防。當年周群還有白奮鬥,那是經歷過多少的啊。人家這都沒有破防呢。

果然一代不如一代啊。

莊志希:“走吧,外公,今天中午讓我媽做肉餅,我們一起吃飯。”

藍四海搖頭:“這就不用了,我打算跟老伴兒出去吃。”

這掙了錢,總是要慶祝一下的,自己在家吃那有意思,他說:“這大冷天,必須去吃東來順兒啊。”

莊志希:“還是您老的日子惬意。”

藍四海嘿嘿一笑,說:“我都這麽大歲數了,當然要惬意了。不然嘎嘣一下子死了,我多虧?”

他背着手,走的很嚣張。

莊志希失笑搖頭,他回頭看了一眼廁所,見蘇金來沒有出來的意思,也徑自回家。

這點戰鬥力,不行。

蘇金來是真的沒有什麽戰鬥力,這個年紀的小夥子也要面兒,只覺得這老頭兒缺德死了。他在廁所裏磨蹭了好一會兒,眼看這倆人走了,這才磨磨蹭蹭的從廁所裏出來。

他罵罵咧咧的往家走,只恨自己不是生在幹部家庭,人家祖祖輩輩都在拼搏,兒女子孫跟着乘涼;他們家倒是好,啥也考不上。真是窮鬼。

他最近沒錢了,手裏一分錢都沒有,雖然跟猴子說好了一起去掙錢,但是最近因為大鳥的事情,人人都盯着他,搞得他目标很大,他這樣的人是很怕目标大的。這要是去偷東西,人還沒走到就能被發現,猴子果斷的甩了他,找別人一起幹了。

這氣的蘇金來不知如何是好。

他現在想做小偷,竟然沒有人帶他!

人人都不帶他玩兒,這些人實在是太現實了,他們肯定是嫉妒他“本錢足”。

金來罵罵咧咧,嘴裏啃着窩窩頭,感嘆着人生不幸。

也是在這個時候,一個衣着光鮮的女人站在了大院兒門口,她已經十來年沒有來過了,再次過來,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擡頭看了看這個院子,十來年,院子好像沒有什麽大的變化。

趙桂花提着籃子出來,乍一看到這個女人,愣了一下啊,好半天才認出來,說:“胡慧慧?”

是的,這個女人不是旁人,正是胡慧慧,胡慧慧看着趙桂花,也認了出來,“趙大媽,許久沒見了,您還是這麽硬朗。”

趙桂花笑着說:“那可不,我這人心寬身體好,這可真是許多年沒見了,你現在是……”

她上下打量一下胡慧慧,覺得胡慧慧現在的打扮真是有點誇張,不過好像也是這個年代十分前衛時髦的打扮了,她穿着一聲粉色的西裝,大墊肩,這個粉色西裝是低領的,胡慧慧帶了一條金項鏈,下面是一條同色系的小粉裙,可體西服裙的款式,趙桂花還穿毛褲呢,人家就是光腿穿着絲襪,一雙白色的高跟鞋。

再看胡慧慧燙了頭,一頭羊毛卷,似乎還打了摩絲,畫着妝。

趙桂花:“……”

就,現在看很時髦,但是趙桂花覺得不好看。

她老太太不是不懂美,她跳廣場舞的時候,也穿的花花綠綠,但是她就是覺得胡慧慧這一身不好看啊。

她說:“你這不冷?”

竟然還光腿穿絲襪。

胡慧慧輕聲笑了笑,說:“我不冷的,趙大媽,我表姐在家嗎?”

趙桂花:“那肯定不在啊,她這個時間都在上班的,你來看你表姐啊,你直接過去把,家裏有人的,金來在家。”

胡慧慧又笑了一下,似乎不怎麽意外,她說:“那行,我先過去。咱們以後聊。”

話是這麽說,但是趙桂花這個年紀什麽沒見過,她看得出來,胡慧慧也不是很看得起他們的樣子。想也是啊,人家胡慧慧似乎嫁的很好。

哎不對,她當時嫁的是革-委-會的副主任啊,據說後來還升到了主任。

現在政策都不一樣了,有些壞人也被清算了。

她這……

趙桂花這些年都沒有聽說過胡慧慧的消息,所以還是挺好奇的,她張望了一眼,就見胡慧慧敲門,金來甕聲甕氣的說:“找誰!”

他咣當一下子把門打開,這一看,愣住了:“你誰啊?”

胡慧慧:“金來吧?我是你小姨啊。”

蘇金來更呆愣了。

小、小姨?

他家還有這樣的小姨?

他上下打量一下胡慧慧,一眼就斷定她是有錢的。

剛才還感嘆自己都是窮鬼,這就出了一個有錢人?他怎麽沒有印象,他……啊不對,他記起來了。

蘇金來在短暫的走神兒之後,到底是認出了眼前的人,他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了,他說:“胡慧慧?”

胡慧慧瞪他一眼,說:“你這孩子怎麽回事兒?有這麽直呼小姨名字的嗎?不懂禮貌。”

蘇金來:“小姨你趕緊進來。”

他趕緊給人迎進了門,這樣的有錢親戚,他自然是樂意來往的。他搓着手,有點局促,別看他很是自視甚高,但是對着這樣的有錢人,還是骨子裏弱了幾分的。

他給胡慧慧倒了一杯書,胡慧慧沒喝,反而給手上的禮盒交給了金來,說:“我給你家買了些點心還有麥乳精什麽的,你收起來。”

金來一看,眉眼都是笑容,這可是好東西。

他招呼人:“小姨你快坐,外面冷,你去炕上坐吧。”

胡慧慧搖頭,說:“不用,沒什麽冷的。”

她從自己的小包裏掏出華子,點燃了一根,問:“抽煙嗎?”

蘇金來趕緊的說:“抽。”

他還從來沒抽過華子,他是什麽身份啊,抽個大前門兒,那都是裝逼。這可是華子,他谄媚的點上,吸了一口,說:“真不錯,果然是好東西啊。”

胡慧慧把剩下的直接扔給他,說:“你抽吧。”

蘇金來更加高興,哎媽呀,這玩意兒要是拿出去裝逼,那可是人人都要高看一眼了。

他喜滋滋的揣起來,問:“小姨,這些年,你過得怎麽樣了啊?”

胡慧慧:“我挺好的,其實當年我就想幫着你們的,但是你也知道的,那個時候我算是高攀了你小姨夫,人家說一,我是不敢說二的,我就是人在屋檐下,根本就沒有什麽話語權,就算是想幫一幫自己的親戚,都沒有能力。我其實覺得挺愧對你們的。你還記得不?那個時候我們窮的連饅頭都吃不上。”

金來:“……”現在也吃不上。

胡慧慧:“這幾年政策不一樣了,你小姨夫以前……你也曉得,那肯定是不能繼續幹了。現在我們都離職了,我們兩個人也是撐起了一個小攤子,算是做生意了。雖說聽起來不好聽,但是我們夫妻現在可比以前寬松不少了。以前我是沒有能力,現在有能力了,自然是想着親戚們,我聽說你下鄉回來一直沒有工作。如果你實在是為難,不如來我們這邊。”

金來:“!!!”

還有這好事兒?

果然蒼天有眼啊!

他的好運,竟然來了!

不過吧,金來就是那種瘦驢拉硬屎的類型,就算是想要占這個便宜,也還是拿出一副有點硬氣的樣子,他說:“這個,我考慮一下吧,其實我也不是找不到工作,我在外面也是有不少朋友的,一般工作,我是看不上,所以才一直沒着急,畢竟咱也不差工作那點錢。”其實窮的兜裏沒有一分錢。

胡慧慧眼神閃了閃,笑着說:“也是,不過小姨還是希望你能來。”

她打量金來,說:“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名聲好啊!”

蘇金來:“……???”

這跟名聲,有啥關系?

他的名聲好?他自己怎麽不知道?

門口偷聽的人也紛紛撓頭,嗯,是的,偷聽。

這金來哪裏曉得,他們家窗戶下面,蹲了好幾個偷聽的老太太……

嗯,沒素質。

趙桂花也在其中,她可不是第一個過來的,第一個沖出來蹲在窗下的是周大媽,周大媽聽到動靜兒快的跟個猴兒一樣,她不僅自己過去了,還不斷的跟其他人招手,把羅小荷還有王大媽都叫過去了。

這,大家都去了,她趙桂花不去,不是跟不上八卦?

這可不行。

四個老太太都在窗下,羅小荷是第一次幹這種事兒,緊張的都發抖,不過大家也是很迷茫了,就蘇金來這種名聲,誰不知道他是個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兒的,就這,還是名聲好?

一時間,大家紛紛懷疑,胡慧慧是不是跟藍大爺學上了,正話反說?

174、錢難賺屎難吃

這人啊, 多少都是有些愛好的。

幾個老太太好奇的蹲在窗下偷聽,十分不解胡慧慧是不是正話反說,這正納悶兒着呢,就看到得一雙拖鞋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一擡頭, 好麽, 也不是旁人, 正是蘇金來。

蘇金來黑着臉說:“幾個老大媽,你們是不是有病啊?怎麽的還來我家窗下偷聽是吧?你們以為我是好欺負的?就沒有你們這麽辦事兒的, 一個個能不能有點素質?我蘇金來是你們能随便窺視偷聽的?再讓我看見你們在這裏探頭探腦, 我就擰斷你們的脖子。”

周大媽梗着脖子要反駁,趙桂花趕緊給人攔下來, 這事兒本來就是他們做的不對。

她趕緊說:“金來, 是我們不好, 對不起啊。”

拽着一串老太太,趕緊走人。

蘇金來驕傲的揚頭,說:“算你們識相。”

他罵罵咧咧的回頭,說:“這些老太太一個個都可沒有素質了, 就說這些人整天在大院兒, 就跟攪屎棍一樣,我都懷疑他們在外面敗壞我的名聲, 不然我一個大好青年,怎麽就……呃, 咳咳, 小姨, 你是怎麽聽說我的?”

胡慧慧對這些老太太也不是很看得上, 不過她又不是因為這些老太太才過來的, 根本就不把他們放在心裏,說道:“甭管他們,我可是聽說你了。你不知道,你蘇金來的名聲,在四九城都是響亮的,要不然小姨也不能來找你。”

蘇金來:“!!!”

他還沒開始怎麽混社會,名聲就已經闖出來了?

他眉眼都是笑意,問:“小姨你是遇到什麽困難需要擺平?”

不然怎麽找上他了?

胡慧慧搖頭:“這倒不是。”

停頓一下,她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小姨聽說,你外號叫大……鳥?”

蘇金來:“!!!”

他的臉色,黑了下來。

他想到了自己酒醉之後的糊塗事,他再看胡慧慧就多了幾分不善,這個小姨太過分了吧?這就上門來笑話人了?有這麽做親戚的嗎?他冷冷的說:“小姨你這是什麽意思。”

胡慧慧一看金來變臉就在心裏罵了一句,不過想到這貨小時候就不是什麽靠譜的,是個白眼狼,她真是一點也不意外這個小子現在這個樣子。

她柔和的笑,說:“你看你,這樣的名聲,其實沒有什麽不好啊?男人麽,有這樣的名聲是個好事兒,總比其他強吧?小姨跟你實話實說,我有個歪果朋友,她聽說了你的名聲,很想跟你認識認識。”

蘇金來:“……???????”

他牛逼到歪果仁都想主動跟他交朋友了嗎?蘇金來一下子還真是有點懵逼了,随即又驕傲起來,你看,他就是這麽厲害。即便是足不出戶,也是能夠名揚四九城的。

他得意的翹腳,說:“小姨你的什麽朋友啊,算她有點眼光。”

胡慧慧:“……”

她深吸一口氣,說:“我跟你小姨夫現在主要是做導游,專門領着一些從國外來的歪果仁到處轉一轉,領略一下咱們的大好河山,也帶着他們買一些有特色的東西。我說的這個歪果仁就是我們的客人。”

其實胡慧慧倒是沒撒謊,別看以前他家老鄭是做領導的,但是這可是四九城地界,那出門一面牆倒下來砸十個人,九個人都能有背景,他們其實也不敢太嚣張的。正是因為他家老鄭還算是收着,雖然貪財,但是不下狠手,做人留一線。因此得罪的人不多,最後清算的時候,他也只是被免職。

不像是有的人,直接就進去了。

老鄭都下臺了,她自然也是被攆回了家,沒了工作。

倒是也巧,胡慧慧他們家一個鄰居平反回來在家閑着沒事兒,胡慧慧也在家閑着沒事兒,一來二去的倒是勾搭上了,哦不,是來往上了。這位是有留學背景的,胡慧慧索性就開始跟他學英語。

她考慮的是,技多不壓身啊。

胡慧慧從十幾歲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要什麽,現在也是不例外的。她曉得不管學什麽,都是自己的,保不齊什麽時候就用上了。因此倒是一直學的很認真。

可沒想到,就是因為這個,倒是給她迎來了機會,因為自己的半吊子英語,胡慧慧還真是偶然認識了一個從國外來公幹的老外,這個時候很多人都很避諱這個,但是胡慧慧這人也算是有點魄力。她抓住了機會,自薦做了導游。

不僅做了導游,還領着這貨去買了古玩,給那老外高興的不行。

這雖說是古玩,但是胡慧慧自己是知道的,他娘的就是假貨。這些年他們也查抄了不少東西,她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好學,不說精通,但是大面兒上來說,好東西壞東西還是會看一點的。

畢竟經手的東西也不少,她也算是上心。

不過這又有什麽關系,不管是真是假,這老外覺得是真的啊。胡慧慧靠着跟人勾結把假貨賣給老外,倒是也賺了一大筆錢。從此就嘗到了甜頭,她專門去堵一些老外,自薦做導游。

當然有時候也是靠着這些客戶互相介紹,她算是“生意”不錯,雖然現在四九城歪果仁不是很多,但是她這一行不就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她也不是存心要賣假古董,但是哪兒有那麽多真貨啊!

難道她還專門去給人家淘換?那不是閑的?

她是老四九城人,這可是聽過不少老外來他們四九城搶好東西的事兒,所以現在用假貨坑人,胡慧慧毫無一點心虛。她這邊生意做的那是相當不錯呢。

她最近接觸的就是幾個國外來的富婆,這是她以前的客人介紹的。

據她觀察,這些人就是想來發財撿漏兒的,所以胡慧慧坑的也很是不客氣。說來也巧了,他們最近去吃本地特色,好巧不巧就聽到有人提起了蘇金來。

這歪果富婆就是性格比較奔放,瞬間就亮了眼睛,想要感受一下。

這種事兒,其實胡慧慧也不是第一次牽線搭橋,反正就是雙方自願,給足了錢,都不吃虧的。如果不樂意,胡慧慧也不會勉強的,她總是能靠花言巧語糊弄過去的。

她做事兒踩線,但是你說她壞,那也不算。

正好蘇金來又是自己親戚,所以胡慧慧這不是就主動找來了。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胡慧慧還真不樂意來找王香香,她總是覺得王香秀有點邪門,多少帶着一點掃把星的屬性。這可不是她迷信,她的好表姐已經幹翻多少個人了。

胡慧慧不得不防啊。

正是因此,她是專門挑了王香秀不在的日子過來的。

她能不知道這個時間王香秀是在上班嗎?她肯定是知道的,用腳趾頭想都明白,所以她才故意挑了這個時間。反正,她不想跟她的好表姐碰面。

胡慧慧:“你看小姨也不跟你說假話,小姨的朋友就是聽說你這天賦異禀,所以才想着見識一下,不讓你白幹,給錢的。別看年紀是大了點。但是你是男人,也不吃虧啊!而且這說出去也有面子,你看,歪果仁都慕名而來,你說是不是?”

她看着蘇金來,說:“我是聽說你很厲害的,那咱們不也得讓歪果仁也見識見識?”

她是跟什麽人說什麽話,蘇金來這樣的,就得捧着他。

“如果你不想讓人知道,也不會有人知道,那歪果娘們過兩天就走了。”胡慧慧笑了笑,說:“他們三個人,你到手有這些錢。”

她比了一根手指頭。

蘇金來翻白眼,哼了一聲,說:“十塊錢算個屁。”

胡慧慧嘴角抽了抽:“……”

她有點想罵人,這孩子是多沒有見識啊。

她說:“你想什麽呢?這要是十塊錢,小姨會來找你?那不是看不起你?對的起你的外號?”

蘇金來好奇的問:“那是多少?”

他是真的對這些事兒沒見識。

胡慧慧:“一千塊錢。”

蘇金來瞬間吼了出來:“多少?”

他眼珠子差點凸出來,不可置信的看着胡慧慧,他可從來沒有這麽多錢過,準确說,從小到大,他身上最大的錢都沒有十塊!這突然就是一千……他下鄉的時候,家裏才給拿了一百啊。

那可是下鄉!

他哆嗦着問:“你你你,沒撒謊?”

胡慧慧:“我是你小姨,雖然咱們兩家來往不多,但是我不至于騙你吧?你想一想,雖然咱們來往不多,但是我騙過你嗎?”

蘇金來仔細想了想:“那倒是沒有。”

胡慧慧:“就是啊,而且這種好事兒我為什麽不找別人?還不是因為你是我外甥?我這是希望你也掙錢的。不然的話,我完全可以找別人啊。他們只是聽過這個名聲,又沒有見過本人,我找一個假的糊弄她們,她們也不知道啊。這樣我還掙錢呢。但是現在我可就是免費的為你牽線。一千塊錢,我一分錢都不要,不僅如此,還有額外的好處呢。”

蘇金來好奇:“是啥?”

胡慧慧:“你想啊,他們在這邊的幾天,吃吃喝喝肯定都很好啊?你跟着他們一起,不是也享受到了?什麽老莫,什麽全聚德,哪個去不得?再說,總得領你買一身衣服吧?你想想是不是這麽多好處。”

不得不說,胡慧慧還是很有蠱惑力的,蘇金來真是一下子就心動了,不為別的,就是為了錢啊。

他根本沒有猶豫,說:“行,這件事兒我答應小姨了。我可不是為了錢哈,我這個人賺錢是很容易的,我就是想要給這歪果女人一點顏色看看。”

胡慧慧心裏翻白眼,但是面兒上倒是笑:“是呢,小姨知道你是個要強的孩子,這種事兒也要強。”

胡慧慧:“那你現在跟小姨出門?我領你去買兩身衣服。”

蘇金來:“啊,這就、這就買衣服?”

胡慧慧:“那當然,我外甥可是一點也不比港城的電影明星差,自然得好好打扮了,走!”

胡慧慧看了看鍋臺上的窩窩頭,說:“你看,你怎麽能吃這個,小姨知道你不在意這個,但是咱們也得吃的好一點,走,小姨請你吃烤鴨去。”

“好!”

蘇金來真是一下子就興奮了,他可真是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兒。

這個時候,蘇金來是真的很感謝猴子,如果不是猴子的兌水二鍋頭,他哪會喝醉?如果不是喝醉了怎麽會脫脫脫?如果不是脫脫脫哪裏會名聲在外?

所以啊,感謝兌水二鍋頭!

他興奮的跟着胡慧慧一起出門,剛一出來就碰見莊志希,莊志希他們家做了肉餅,趙桂花直接指揮兒子去學校送飯,雖然學生中午可以吃食堂,但是如果做了好的,也可以送一點的。

有的孩子還是專門拿飯呢。

莊志希這就被打發出門了,他碎碎念:“我小時候你可沒對我這麽好。”

趙桂花:“你可閉嘴吧,趕緊去。”

這還真是隔輩兒親,像是莊家三兄妹可沒感受過這麽好的待遇,但是他們家這孫子輩兒都很得趙桂花的喜歡。虎頭小燕子,還有團團圓圓,全都被照顧的很好。

莊志希将被吩咐出來送飯了。

他恰好和胡慧慧遇上,含笑打招呼:“你好,好久不見啊。這是要出去啊?”

胡慧慧點頭:“是啊,我跟金來一起出去吃個飯。這麽多年沒見,小莊哥倒是一點變化也沒有。”

胡慧慧看了莊志希,真是要感嘆這人是怎麽長的,明明十來年不見了,但是歲月并沒有在人家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就連氣質都顯得很的清俊。

有的人雖然長得好,但是歲數大了多少身上都有些疲态。但是莊志希完全沒有,依舊是看起來極有朝氣。

她算一算莊志希也是三十出頭了,可是那可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

她比莊志希還小個一兩歲呢,但是要說長相,兩人站在一起,人家保準會猜測莊志希更年輕。她得是莊志希大姐。這人長得年輕,人也英俊,她想如果給莊志希和金來放在一起對比,真是只要眼睛不瞎就一定更相中莊志希。

不過她腦子裏也就是亂想了一下,随即就跟莊志希告別。

雖然莊志希看着是更好,但是以她對大院兒短暫的了解,這貨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她可不會給自己惹麻煩,胡慧慧和蘇金來一起走出巷子,主動叫了出租車,現在能坐得起出租車的人可少呢。

蘇金來是第一次坐小汽車,激動的人都要飄起來了。

哥們這也是見過世面了。

他說:“小姨,你現在過得也太好了吧?這打出租可不便宜。”

別看他一直吹噓自己不差錢兒,但是每次一到關鍵時刻,還是會顯露出自己是個啥樣人。他摸着車子,激動的滿臉通紅。再從後視鏡看騎車的莊志希,金來覺得自己是有本錢嚣張的。

這日子,很爽啊!

他得意的不行,心裏暗暗的揣摩小莊叔多麽的羨慕嫉妒恨,高興的都冒泡兒。

他是這麽想的沒有錯,卻不知道莊志希根本就沒把他們放在心上,胡慧慧自诩對莊志希有點了解,而好巧不巧,莊志希也覺得自己對胡慧慧是有點了解的。

這人可是極有心眼兒的,而且是無利不起早。

她這麽多年一直都沒有找過王香秀一家,擺明了是不想跟這家人有什麽牽扯,可是現在偏偏又找上了蘇金來,他不用細想就知道其中肯定有貓膩,不過不管是什麽貓膩,跟他總歸沒關系,他還得去投喂家裏的兩只小饞貓呢。

果然,兩個小朋友得到了肉餅,高興眉眼彎彎,好吃的東西,誰不愛呢。

莊志希不僅給兒女送了飯,還給自己媳婦兒送了飯。

這一圈兒轉下來,莊志希發現自己這一天比上班還累啊,上班還能悄麽悄偷偷的摸魚呢。但是這放假在家,上午出去賣東西,中午又到處送飯,這一天,真是相當疲憊了。

他騎着車子回來,剛到家就看到院裏的老太太都聚集在他媽這邊,大家讨論着胡慧慧怎麽來了。

莊志希:“……”

大家可真是很八卦啊。

他索性回屋睡個下午覺,這也體會一下人家蘇金來每天大白天睡覺的快樂。

而今天的蘇金來,他的快樂是逛街,他自己都沒想到,竟然真的能買上好衣服,真是得意,就很得意。他還是第一次聽說,男人睡女人還能賺錢的。

別的男人都是往外花錢啊。

他就是這麽與衆不同。

蘇金來是狗肚子存不住二兩油的,雖然沒有說自己怎麽掙錢,但是這好吃好喝買了新衣服,一回來倒是顯擺開了,他買了一身新的西服,頭發更是梳的像是牛舔的一樣。

銀來和銅來看了,真真兒吓了一跳。

銀來:“大哥,你可別幹犯法的事兒,你要是偷東西讓人抓了,我們可不會管你的。”

銅來:“我聽說小姨今天來了,她跟咱們家一直是沒有走動的,這突然來幹什麽?”

蘇金來:“你看你們,你們是不是嫉妒我?嫉妒我找了一個新工作?我可告訴你們,小姨現在是給歪果仁做導游,她現在找我過去,是做幫手的。往後我也是個體面人了,我就說,以我的能力,怎麽都能發達,你們一個個的還不相信,現在知道了吧?我就不是個一般人。”

他得意洋洋的,十分的嚣張。

這些人都看不起他,一個個都覺得他是米蟲,現在知道了吧?他才是那個最會賺錢的。至于說給胡慧慧做副手,這也是真的,胡慧慧總是要有個名頭給蘇金來錢。

不然的話,就沖蘇金來這個名聲,別人以為他偷東西怎麽辦?

畢竟他突然發財,總是要有個說法的。

胡慧慧可不想被蘇金來這個蠢貨牽連,所以她倒是都給路鋪好了。

蘇金來不懂胡慧慧那些想法,反正他覺得胡慧慧是給錢的人,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呗。錢不少給就行。

金來是只顧着炫耀,根本沒多少腦子,但是銅來和銀來互相對視一眼都覺得這事兒不對,他們過的最困難的時候,小姨都沒說幫忙,現在怎麽可能出來幫忙呢?他們一想這個事兒就不對的啊。

銅來直白的說:“她到底要讓你幹什麽,我跟你說,如果你犯法,我會揭發你的。你別給我惹事兒。”

這是很正色的說,一點也不開玩笑。

金來氣急敗壞:“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這小子一定是嫉妒我,你揭發我?揭發我什麽?我犯法什麽?我就是跟女人睡覺,一點也不犯法。”

銀來銅來:“……”

兩個人都不知道說什麽了,金來眼看他們這個表情,說:“我是男人,也不吃虧,你們少管。”

咣的一聲,摔門而出。

銅來揉着太陽穴,說:“他可真是能惹事兒。”

頓了一下,說:“我去問問藍大爺這個情況。”

不是他要把自家事兒告訴別人,而是自家就是這麽個情況,他已經算是他們家最精明得了。可是對這種事兒一樣是沒有什麽見識。至于他媽和他哥就更不行了,所以銅來只能找自己最信任也覺得最有見識的人,藍大爺。

銅來去了藍家,他不怕藍大爺說,藍大爺這個人雖然看着不着調,但是嘴巴最嚴了,銅來把自己家的狗屁倒竈直接說給了藍大爺,惆悵的揉着太陽穴,說:“藍大爺,你覺得我們家這個情況,會不會有麻煩?”

藍四海眼看銅來的焦慮,想了想搖頭說:“我倒是覺得問題不大,你哥哥在外頭靠身體賺錢,你是這個意思對吧?”

銅來點頭。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他看得出來,是這樣的。

藍四海:“這種事兒其實都是你情我願的,而且是比較隐私的,女方那邊肯定也是不會張揚的,所以到時候肯定是有傳言,但是不管什麽時候,這種事兒沒證據,誰也不能就說你哥哥有問題。丢臉是肯定丢臉,但是他現在難道就不讓你丢臉嗎?一樣的,你淡定一點沒關系。”

“那會不會影響我考大學?”

藍四海:“不會,考不考的上大學,這還是看你的成績,不是看你哥哥是什麽名聲。要說早些年,一些偏僻的地方會因為成分卡着高考。但是現在都是八二年了,沒這個的。就算是他坐牢,應該都跟你沒關系,而且我看着,現在政策一年比一年松。你現在才高一,等你高考都八四年了。我覺得政策肯定更寬松,你該想的是自己怎麽好好學習,只有你學習不好才會影響自己,他不會。”

他笑着說:“主要是他這人看着就不着調,肯定是能幹一些丢臉的事兒,但是我覺得你應該習慣了的,咱們大院兒難道還在乎這個?你要是因為這些傳言影響自己的狀态,才是有問題。別的其實真的沒什麽,你主要是自己要穩住。你家人就該吃吃該喝喝,該怎麽生活就怎麽生活,你哥哥樂意蹦跶就蹦跶呗。以前咱們大院兒蹦跶的人也不少。而且我說句難聽的,你大哥在丢臉,還能比得過你奶更讓你丢臉?”

這話不中聽,但是真的開解了銅來。

銅來點頭:“還真是。”

藍四海拍拍他的肩膀:“做人啊,不用太在意別人的眼神兒,就你哥哥那個人吧,我看他也沒膽子幹一些喪盡天良的事兒。他能幹的就是下三濫,丢臉而已。不怕的。”

銅來笑:“我知道了,那我也知道怎麽安撫我家人了。”

藍四海點點頭,說:“淡定。”

“好。”

銅來被說服了,果然是淡定了很多。

莊志希本來還以為蘇家能翻天覆地的鬧一場呢,但是随着蘇金來摔門離開,銅來場外求助,倒是很快的平靜下來。他偷偷跟媳婦兒說:“我本來以為是一場八卦,結果沒看成,感覺突然啞火了。”

明美睨着他:“你可做個人吧。”

莊志希聳聳肩,笑了出來,不過很快的,他嬉皮笑臉的摟住了媳婦兒,說:“我後天就要出差了。你今天可得好好的……”

明美胳膊拐他一下,說:“你給我好好做人。”

莊志希委屈:“媳婦兒你咋對我動手啊,我這還沒走就開始憂愁,你倒是冷漠,真是太傷我的心了。”

明美輕輕的哼了一聲,說:“我還沒說我的擔心呢,你倒是還叭叭上了,我告訴你哦,你出門在外,可不許給我胡來,別以為去了外地就可以為所欲為。如果讓我知道你在外面胡混,我非打斷你第三條腿,讓你跟周群還有白奮鬥做伴兒。從此堪稱大院兒三太監。”

莊志希:“我哪是那樣的人。”

明美哼了一聲,說:“不管是不是,我得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對不起我,我可不客氣。你是知道我的性格的,有些錯誤你要是敢犯,我保準讓你後悔一輩子。我收拾你,跟玩兒一樣。”

明美不算是一個經常撂狠話的人,但是要說能耐,她是真的有的。

她戳着莊志希的胸膛,認真說:“你在外面,不管其他人正不正經,你得給我正經。”

莊志希舉手做發誓狀:“我保證,我一定不犯原則性錯誤。”

他倒是也不害怕的,就是心虛的人才害怕呢。他本來就是正經人,有什麽可擔心的?他攬着媳婦兒說:“我這次去,一定不會亂來,這個你盡管放心。其實我這次過去,也想到處好好看一看,都說那邊都有私營的廠子了,很多東西進貨價格也低。咱們這邊有些小販都是去南方進貨,我是真的很想過去看看。哦對,你給我拿點錢,我多帶點錢,如果有什麽合适的東西,我是打算倒騰一點的。反正去都去了,也許還能賺一點。”

明美驚訝的看着莊志希,問:“你不是跟領導一起去?到時候回來的時候大包小卷的,這樣好嗎?”

莊志希:“那有什麽不好的?我是宣傳科,也不是銷售科,平常出差少,這難得有個出差的機會出去想要多買點東西回來,也沒什麽的吧?”

明美:“好像也是。”

莊志希:“你放心吧,我這人不在乎別人說什麽的,臉皮厚一點是很快樂的。”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莊志希也跟着笑,說:“真的沒什麽。”

“那行,我給你拿錢。”

頓了一下,明美想了想說:“你也問問婆婆,看看她那邊買不買什麽。出門一趟,能帶就帶。”

莊志希:“嗯,這個我知道的。這老太太小秘密還挺多的。”

明美軟乎乎的笑了出來,她知道為什麽呀,但是她不說,嘿嘿。

“我們做兒女的聽着就是了,何必問那麽多,他們吃過的鹽總是比我們走過的路還多。”明美這人就是這樣,有人操心,她是樂意踩着別人走過的路走的。

做人呀,不必那麽要強。

反正她的日子過得很好。

莊志希:“你說的倒是有道理。”

明美嬌嗔:“那當然。”

莊志希準備出門,明美自然是沒有收繳他先頭兒賣收音機的錢,莊志希喜滋滋的攢了私房錢,希望他從南方回來,他媳婦兒也記不得這個事兒。

實際上明美記不記得呢,這就很明顯了呀。

這男人啊,就不能給他們身上放着大筆的錢,不然保不齊就要亂花錢了。

還別說,第二天,莊志希還沒找他老娘,趙桂花倒是把莊志希叫了過去,她在外面看了沒人偷聽,才悄悄的給了莊志希幾個金首飾,莊志希:“……”

這大白天的,關門關窗,莊志希神神秘秘的:“媽,你這哪兒來的啊?”

趙桂花冷笑:“你不知道?”

莊志希無辜:“我哪裏知道?”

趙桂花呵呵一聲,說:“少裝蒜了,我不相信你沒懷疑過。”

莊志希失笑,終于說了實話,說:“藏在咱家竈臺裏的東西吧。”

趙桂花白他:“你這還不是知道?我就猜到你這小子早就懷疑我了,你這人啊,心眼多的像是篩子。”

她實話實說:“這是當初我在廁所裏拿的,就是于寶山藏起來的。他抄家時候偷偷昧下來的東西,我是黑吃黑了。這事兒就我跟你爸知道,現在多了一個你。”

莊志希:“其實,我有些懷疑的。”

因為于寶山找不到東西發瘋的前幾天,他家才壘了竈臺,明明,這就不是必須的。而且他們兩兄弟就能做,他媽偏是只讓他爸自己幹了,當時他不過是多看了幾眼,他媽就呵斥他,所以莊志希當時就很懷疑了。

不過有些話,總歸不該說的,所以他一直也沒說。

後來換房子,他發現他那個房間竈臺又動過,就更懷疑了。

不過他連明美都沒說,不是不相信明美,而是沒有說的必要,他自己都是懷疑,說那麽多又有什麽意思,如果猜錯了不是空歡喜一場?

所以他一直沒說。

不過他倒是沒想到,他媽竟然拿出來了。

趙桂花:“我實話給你說,你那邊竈臺裏還有金磚,我沒拿出來,我就是把一部分拿出來打算偷偷的變現。這東西放着就是死物,但是變現了換成錢。家裏也能過的好一點。”

這要是古董,還有存着的必要。可是這金銀珠寶的,其實沒有太大的增值價值,金銀珠寶雖美,但是也稱不上什麽古董。

莊志希驚訝:“我那邊還有?”

他以為他媽都挖走了呢。這可真是挺相信他了。

不僅告訴了他,他那邊竟然也還有。

趙桂花:“還有,這個事兒就是你還有你爹以及我三個人知道,你別說出去了。你大哥都不知道的。我也沒想讓他知道。他沒你心眼多。知道的太多再表現出來,讓人看出來就不好了。但是這東西放在你那邊也不是全給你哈。到時候我是另有用處的。如果你要做生意,我可以給你一些換錢。我們做父母的不能不支持你。但是如果你不做生意,我打算過幾年慢慢的買房。到時候買了房子給你們分一分,就算小輩兒沒出息,也能做個包租婆。”

莊志希:“……”

他沉默一下,說:“行,我知道了。”

趙桂花:“這幾樣首飾你随身帶着,去南方的時候給賣掉,當然,如果不方便就不要賣,方便的話賣掉。還是看你自己。”

莊志希:“好。”

趙桂花:“這東西我不想放在四九城賣,金磚那種東西還好,但是這種首飾看起來都挺特別的,我怕被人認出來。咱們都是老四九城人,如果被人認出來。到時候再追究十來年前于寶山藏的那批東西,讓人摸到咱們家有好東西,這就不好了。”

這也是她把首飾拿給莊志希的原因,主要是這種東西看着就很有特點的,難保被人家認出。誰知道于寶山拿了誰家的。但是被拿走那家,保不齊就有親人知道這家少的是什麽,如果聯想到當年的抄家,再聯想到于寶山。

還有當初于寶山發瘋說過自己藏的金銀珠寶丢了,所以趙桂花不樂意冒險。

但是拿到外地就不一樣了。

她說:“能賣就賣,賣不出去就算了。別強求,也注意安全,我可不想你因為這些破爛東西出事兒。”

莊志希認真:“我知道的。”

“你賣了錢,再那邊給家裏買點東西吧,剩下的錢你留着,我看你倒騰那些君子蘭的,總是也要本錢的。你也別是總跟你媳婦兒要錢。你家裏花銷不小的。”

莊志希挑眉,笑着說:“媽,你好大方啊。”

趙桂花幽幽感嘆:“人活一輩子,條件允許誰不想家裏人活的好一點?能過好日子非要吃苦是有病?”

莊志希:“那倒也是。”

倒不是說趙桂花偏心老三,三個孩子,她都是一視同仁的,她之所以會跟莊志希說,是因為這小子精明,而且似乎把一起都看在了眼裏。她說了也不過就是讓他印證了一下而已。

至于其他兩個,老大心裏素質不行,趙桂花就怕說了這小子吓的睡不着脫發,上輩子兩兄弟關系一般,但是再一般也是親兄弟。莊志希倒騰君子蘭,自己能穩住,莊志遠因為擔心莊志希,焦慮的脫發禿頂了。

這人啊,心裏素質不行。

所以趙桂花是一點也沒想告訴這個人,再說她也多少防着梁美芬。雖然她看起來跟上輩子不一樣了,但是還是小心着吧。她跟老三說別告訴媳婦兒,莊志希就能穩住不說,但是要是跟老大說你別告訴媳婦兒,他保不齊就能說夢話。

趙桂花可不賭。

至于老二志心,她不在身邊,幾年回來一次。她更是不能說。

兩個兒子在身邊,她确實給的更多一些,但是她也不是疼女兒,她每年也給莊志心寄不少東西,但是卻不過分。

主要是,她曉得女婿那個人,那個人就是屬草履蟲的,直線思維,人在部隊久了也單純,她要是表現的比實際富裕太多。這貨保不齊都能懷疑她沒幹好事兒。

所以趙桂花并不過分的幫襯女兒,當然她也曉得,女兒和女婿工資都不低,生活條件肯定是可以的。趙桂花想過了,這幾年暫時想別太跳,稍後肯定是要把金銀珠寶變賣,到時候也要給女兒買一套房子的。

到時候政策不一樣了,做買賣的多了,她以做買賣攢了錢的名義買房,這說得過去。

就沖這個,她還打算隔三差五的擺攤呢,不管掙沒掙錢,都說自己掙錢了。算是給自己的錢來個渠道。趙桂花覺得,自己真是挺難的。

誰讓這個時代就是這樣的呢。

你家要是平白無故就發財,真是胡同裏的老太太都能盯住你。

趙桂花:“行了,多餘的我不用說,你也懂,走人吧。管住自己的嘴。”

莊志希點頭:“好。”

趙桂花和莊志希的談話,家裏人真是一點也不知道,莊志希因為答應了老娘也沒多說什麽,他自己反正是該幹嘛幹嘛,至于說獨吞?咱大小也是個爺們,做不出那種事兒。

莊志希這邊收拾了行李,很快就到了出差的日子,他本人只準備了一個手提包,在出差的當天早上跟大家集合,作為宣傳科的一員,莊志希跟廠裏的人都臉熟,也能叫的上名字,但是私下裏是沒有來往的。

不過禮多人不怪,莊志希挨個的打了招呼,又直接的去取了廠裏提前給他們定的卧鋪,率先上車為大家找了位置,一行人很快的就上了火車,一個車廂是六人位,莊志希和三個銷售科的職工住在另外一個包間,幾個領導正好住一間。莊志希主動過去為他們打了熱水,張副廠長笑着說:“你這一上車就忙活,謝謝啊。”

莊志希:“嗐,這都是應該的,這次大家一起出差,諸位任務都比我的任務更重,我這邊算是任務最輕的,給大家做好後勤服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兒也是應該的。”

他笑着給各個杯子都倒了熱水,出門在外,這保溫茶杯是人手一個。

莊志希倒好了水,又去打了一壺熱水,說:“諸位領導有什麽需要再叫我,另外餐車售賣時間是……”

他主動指出來,随即說:“如果諸位要休息的話,我可以直接買了到時候送過來。”

張副廠長最客氣,笑着說:“不用,我們打一會兒撲克,不休息的。”

莊志希:“那行,我先過去了。”

他回到他們這個包間,這個包間還沒做滿,只有他們四個人,莊志希也不因為他們不是領導而怠慢,該咋滴咋地,一樣打水。不過這次他換了一套說辭:“我這歲數最小,我來吧。”

按理說,銷售科和他們宣傳科是平級的,雖說銷售科出差機會多,但是既然平級也就一樣的,沒什麽誰更比誰高一層,他這樣大家也高興,覺得自己被尊重了。

這倒不是莊志希主動裝孫子,這出門在外就這麽幾天,他也沒必要因此不高興,反正這次出來他就是個陪客。而且因為不是一個科室的關系,彼此之間沒有競争,倒是能處的好。

一點小事兒換一路輕松氣氛,何樂而不為呢。

莊志希會說話,沒一會兒就跟大家打成一團,倒是熱絡起來。

銷售科出差機會多,走南闖北的見得也多,少不得說一些各地的風土人情,莊志希聽得也挺高興的,他們也有去過廣州不止一次的,這火車還沒到,就開始給莊志希介紹了起來,莊志希聽得格外的認真,間或還要問一問,這樣配合惹得大家說的更歡。

“小莊,你們宣傳科平時不忙吧?可不像我們這樣,總是要出差,一年經常在外奔波。”

莊志希:“誰說我們不忙啊,我們宣傳科跟你們不一樣的,我們是不出差,但是上面下來的文件要宣傳,還有一些七七八八的,這零碎的事情十分不少,這要是仔細說出來,真是覺得幹的不多。可是要是彙總起來,真就不少事兒了。”

他說:“大家各有各的忙啊。”

“那倒是,你們還要動筆杆子,這要是讓我喝酒談買賣我行,讓我幹這個不行。”

莊志希笑了出來:“你那也是優點啊。”

“哎對了,老王說喝酒我想起來了,小莊,我聽說你們那邊有個小子喝醉酒在大街上脫衣服?”

莊志希:“哎,這你們都知道?”

“嗐,能不知道嗎?你們那一片兒熱鬧啊……”

莊志希哈哈的笑了出來,說:“還真有,不過年輕人,喝點酒失态也正常……”

總不能說蘇金來是大傻子吧。

莊志希這邊說的熱乎,那頭兒蘇金來穿着西裝革履的,一塵不染的大頭皮鞋,頭發更是蒼蠅打滑兒,這收拾的十分體面的跟着胡慧慧,胡慧慧:“他們只會幾句簡單的中文。其他不是那麽懂,你跟在她們身邊聽他們的就是了,反正男女那點事兒,你也不用小姨給你詳細講吧?”

蘇金來驕傲:“那當然不用。”

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可是跟官紅睡過的。

“還有,他們在這邊也就兩三天,她們也不需要你很多天。不過咱們都是親戚,我可得提醒你,你可別仗着年輕就覺得自己怎麽都行,你回家之後可得讓你媽給你好好補一補。”

蘇金來不太懂的看着胡慧慧,胡慧慧:“補一補,大補的湯,你得喝着,弄點什麽老鼈湯,雞湯,反正該補就得補。不然年紀輕輕你就得被榨幹。你還記得你們院子裏的周群嗎?他為啥後來那個熊樣兒,聽說就是年輕的時候跟人家老娘們亂來的太多。”

到底也算是親戚,胡慧慧還是挺實在的:“這一次之後,你多休息一段時間,別在出去找小姑娘亂來,好好養着,不然你這是要廢掉的。”

蘇金來十分不以為然,他是什麽人,周群是什麽人,竟然把他們放在一起比,周群比得過他嗎?

哼!

他說:“我可不是周群那種廢物。”

胡慧慧一字一板的:“你別不當回事兒,誰沒年輕過啊。你是我外甥,我才說,要是換個人,我管你死活?”

這人倒是不知好歹。

蘇金來抿抿嘴,他突然想起一茬兒,這兩天都跟着胡慧慧,倒是沒看到她男人啊。

“小姨夫怎麽沒跟你一起啊……”

胡慧慧淡定的很:“哦,最近正好趕巧兒還有幾個人來。我讓他在那邊陪着。”

蘇金來:“……………………”

他張了張嘴,有點不知道說什麽,再看這個小姨,覺得這她娘的是個狠人啊。自己男人都用上了?

“那個……”

胡慧慧:“又不是不給錢,他去正合适。”

蘇金來:“………………”

他沉默下來。

胡慧慧也不管他想什麽,領着人一路上了樓,她來到房門口,咚咚的敲門,房門打開,是一個看起來四五十的大媽,她一頭金發,身材也很健壯,一開門視線就盯住了蘇金來。

那眼神兒,想吃人。

緊跟着,又冒出來兩個女人,三個女人差不多的年紀,齊刷刷的盯着蘇金來。

胡慧慧笑,對為首的女人說:“瑪麗,你看,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小夥子,很棒。”

瑪麗笑了出來,上下打量蘇金來,突然間,蘇金來就不樂意了,他被這歪果老娘們如狼似虎盯的害怕,立刻後退,“我、我我……”

嗚嗚嗚,他不樂意了。

這個女人看着比他媽都老。

他不想掙這個錢了,一點也不想掙了。

一個都夠嗆了,竟然還有三個,他他他,他怕了!

他不斷後退:“不不不,我不行……”

瑪麗立刻看向了胡慧慧,攤手,帶着迷茫。

胡慧慧還能看不出來蘇金來的意思?

還不就是臨陣退縮!

這個慫貨!

胡慧慧趕緊拽住了人,說:“我跟他說一句。”

她小聲:“這是一千塊錢,是一千斤肉,你吃都吃不完,你也可以買很多米面油,你全家吃細糧,一年都吃不完的。你知道這筆錢是多少嗎,你媽正式上班,最起碼也得幹個兩三年,你睡幾覺就有了,全是你自己的。你不想要?你還要回去啃窩窩頭?你不是小姑娘,你一個大小夥子,你不吃虧啊?你就說,你幹不幹!你不幹,我找別人,我給五百,我自己還能剩下五百呢!”

蘇金來雖然十分想要後退,但是一想到這個錢,又覺得自己不舍得,也退不起了。

胡慧慧再接再厲:“別人花錢才能找女人睡覺,你這跟女人睡覺還掙錢,我就告訴你,人家就是聽說你大鳥的名聲才樂意出一千塊錢。你以後就算是想遇到這種事兒,都遇不到,懂嗎?遇不到!這種好事兒我沒有便宜別人,那是沒把你當外人!你好好想一想,你幹不幹!”

他咬牙:“一千,一千一千!幹了!”

他一咬牙,一跺腳,跟着女人進了門,随即很快的傳來他的尖叫:“啊……”

胡慧慧:“卧槽,這叫的也太大聲了。”

她倚在走廊的牆上,又想點煙了。

其實,她也沒有做錯啊,就金來這樣的人,啥也不能幹,屁事兒還多還挑剔,與其這麽混日子不如物盡其用。最起碼這是實實在在的真的掙了一千塊錢。

她剛才是在誘惑蘇金來,但是說的何嘗又不是真話,就他家的條件,有這一千塊可是頂了不少事兒了。那以前她表姐靠男人掙錢,一次能賺多少?

也不過就是百分之一。

而且啊,如果不是她的外甥,她還真是沒打算找蘇金來,找個假的扒一層皮不香嗎?就蘇金來,連個女人都不會讨好還自視甚高,她其實也很難的。

這蘇金來如果表現不好,都影響她的事兒,她可是真的很實在了。

而且,她是真的沒掙錢啊。她就想給這幾個人哄好了,買假古董呢。

蘇金來的衣服,都是她搭錢呢。

她也不容易啊。

胡慧慧倚在走廊裏,十分的惆悵。

反正她是覺得自己真的找了蘇金來也是做了好事兒,但是就是不知道蘇金來理不理解自己的苦心了。她幽幽嘆息一聲,默默的下樓,來到一樓的咖啡廳,這邊外賓多,才有咖啡廳,一般地方還沒有呢。

胡慧慧是喝不出什麽好,但是每次來卻都要點一杯,歪果仁喜歡,她總是要裝一裝的。

這不多練一練,真是不習慣。

她喝着咖啡,琢磨蘇金來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用,別是虛有其表吧。

如果不頂用,可完蛋了。

而此時,蘇金來委屈巴巴的哭,這個活兒,他不想幹了,嘤嘤嘤,賺錢好難啊。

“寶貝,再來~”

蘇金來:“嗚嗚嗚嗚,救命啊!”

三個人,他真的不行啊!

錢難賺屎難吃啊!

………………

銅來放學回來,遇到了周大媽,周大媽在院子裏洗衣服,看到他回來,問:“銅來啊,你大哥還沒回來啊。這咋了?就離家出走了?他有地方待嗎?”

銅來說:“他可能是去我小姨那邊了。”

周大媽眼珠子轉了轉,問:“那你小姨咋想起來給他介紹工作了?你們不是這麽年都沒來往嗎?”

她怎麽就覺得這事兒不對頭呢。

銅來:“是啊,以前是沒來往的,不過我大哥這不是一直沒有工作?我小姨也是不想看我家太難,所以才過來給我大哥介紹工作。”

他笑眯眯的結束這個話題,只是說:“周大媽,我回去溫書了。”

頓了一下,他又說:“對了,巷子口有賣糖炒栗子的。”

周大媽一聽趕緊的擦手:“啊,這個我家小七斤可喜歡吃,我得趕緊去買一點。”

“他們還沒放學?”

他高一都放學了啊。

“他們今天放學去少年宮了。”周大媽說了一句,趕緊出門,這大孫子喜歡的,可不能不買。她顧不得唠嗑兒,匆匆出門。銅來回到家裏,倚在門上,惆悵的嘆了一口氣!

175、廣州之行

廣州火車站人潮洶湧, 莊志希他們一行人随着人潮出站就見到豎着牌子接他們的人。對于他們這一次過來,工作人員還是很重視的,一路将人送到酒店,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當當的, 兩個人一個房間, 莊志希是跟銷售小王一個房間。

雖然叫小王, 但是比莊志希歲數還大幾歲, 他們過來第一時間開了一個小會,作為與會人員, 莊志希多聽少說話, 存在感倒是不強,這樣的會議并不需要他發言,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定位。

他們一到就開會, 下午倒是自由休息時間, 其他幾個人都有各自要交際的,莊志希收拾喬裝了一下背着包出門,打算到處看一看。這邊還是很熱鬧的,十分繁華。

其實他們四九城也繁華, 不過風格又有點不一樣。四九城的商業化沒有那麽明顯, 但是這邊的鋪子明顯更多不少。莊志希在街上轉了幾圈兒,在一條小巷裏找到一家回收金銀首飾的小鋪子, 門臉兒很小,不留意都看不見。

雖然有些猶豫, 但是莊志希還是進去打聽了回收價格, 随即将自己的金首飾賣掉, 他是第一次幹這種事兒, 雖然緊張, 但是倒是也順利。莊志希賣掉了金首飾,并沒有直接回自己的住處,反而是繞了幾圈,又去了商場,大門進小門出,反正算是給自己多一層保險。做人謹慎點也沒有壞處。

他繞了好幾圈,又去廁所把臉洗了換了衣服,這才重新回到酒店。

這要是以前,莊志希可想不到喬裝,但是誰讓他樂意跟藍四海玩兒呢,不說旁的,就說藍四海當初給白奮鬥的改造,莊志希就覺得可以借鑒的很多啊。

人啊,出門在外,得給自己多點保險。

他背着大半包的錢回到了酒店。小王不在,他燒了一壺水,接連喝了好幾杯茶才平複心情。他還真是沒見過這麽多錢,雖然他跟明美也攢了一些家底兒,但是上班賺錢到底也是有限,家裏又要生活又要養孩子,所以夫妻兩個還真是沒有大富大貴。像是今天莊志希賣了好多樣首飾。這就快趕上他們家結婚十多年的銀行存款了。

莊志希把錢收起來,塞在旅行袋又塞在床底下,感嘆幸好他們這次是跟着單位過來。這個酒店現在住的都是與會人員,各方面保障肯定是沒的說,不然這連個鎖頭都沒有,怕是很不安全了。

不過其他人都沒有帶皮箱,他要是帶個有鎖頭的皮箱也太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所以莊志希也沒打算這麽幹。

莊志希翻身躺在床上,琢磨起來今天的觀察,這邊商業更發達一些,賣什麽的都有,不過要說比較受年輕人喜歡的,肯定是喇叭褲了。

這種褲子現在算是最新品,流行的很,他這轉了一圈兒,看到年輕人穿的是真的不少。雖說歲數大的可能是一點也不喜歡,覺得十分的不着調,看着不像正經人,但是卻又很受年輕人喜歡,逃不過兩個字兒——時髦。

在年輕人眼裏,這種褲子是很時髦的,像是藍四海老同志就在過年的時候趕過一次時髦兒,差點引起了轟動。不過老爺子是趕了這個時髦,但是本身并不覺得這個褲子多好看,所以只穿了幾天就沒再穿了。

不過他們巷子裏的小夥子倒是去商場找了,暫時還是沒有賣的。

也是,藍四海這一條是明美表哥從外地寄過來的,專門去給老人家好的,可見這家人都是什麽性格了。不過莊志希倒是敏銳的察覺,這個褲子,大有可為啊。

也許這東西不是能長久來穿的,但是如果想要掙一批快錢,他覺得還是妥妥的,莊志希呼啦一下坐了起來,他幾乎沒有猶豫,又出了門,這一次他倒是奔着許多店家去的。

這接連轉了好多個鋪子,天黑才回來,累的氣喘籲籲,這時小王也回來了,他詫異的看着莊志希,問:“你這去哪兒了啊?”

莊志希:“我出去轉轉,看看有什麽能買的特産,你這……?”

小王:“我跟幾個外廠的銷售一起去喝了兩杯,對了,你吃晚飯了嗎?樓上有給參會人員準備自助餐,這是跟什麽歪果學的,但是還是很方便的,你報上房號就可以了。”

莊志希還真不知道這個,眼睛一亮,笑了,說:“那倒是不錯,我這正好還沒吃飯呢。我看你這喝的醉醺醺的狀态也不太好,要不要一起下去再吃點?”

小王擺手:“我不去了,我還要去一下我們科長那裏,把明天的事情和思路再碰一下。”

他們來确實是有工作的,倒不像是莊志希,主要其實就是記錄。

莊志希:“暖壺裏有熱水,你泡一壺茶吧,正好解解酒。”

小王:“行。謝啦。”

他發現跟莊志希一個房間真不錯,同行總是要互相防備,但是現在就不是了。他還是很輕松的,他說:“我晚上會回來的晚一點。”

莊志希:“行。”

他自己一個人下樓,這個時候比較晚,已經沒有多少人吃飯了,莊志希琢磨了一下看明白了,自己端着碟子盛了喜歡的菜。這年頭,還是要吃肉。

莊志希是肉食動物,能吃肉不吃菜。

他一個人坐在窗邊吃牛排,嗯,不是很懂,但是可以學,看着別人又是刀子又是叉子,莊志希學了一會兒,覺得果真沒有那麽方便,索性自己直接用了筷子。

學一學是好的,不過自由自在也很好。

反正啊,人只要臉皮厚就無所畏懼。

他也沒吃主食,直接牛排吃到飽,只是這一吃完吧,就感覺到好幾道視線若有似無的落在他的身上,莊志希淡定的給自己到了一杯飲料消食兒。

只要我自己無所謂,就算是你們看出花花兒,我也一樣淡定如斯。

大概是莊志希心裏素質太好,以至于看他的人都有點不好意思了,這時走過來一個胖子,主動跟莊志希打招呼:“你好。”

莊志希笑:“你好。”

兩人坐在同一張桌,胖子真心的說:“大兄弟你這真是好意思啊,我這每次過來都吃不飽,主要是不好意思吃,吃多了總覺得別人看我,你倒是厲害,拿着筷子吃牛排。還能吃這麽淡定。”

莊志希:“這也沒人認識我啊,那我總得吃飽吧?”

“他們看你。”

“看就看呗,我也不能少點什麽,也許他們看我還是因為我英俊呢。”

胖子:“……”

你要是這麽說話就是吹牛逼了。

莊志希:“不知在哪裏高就?”

“我林城過來的,小地方,這次能争取到這個過來參展的機會很難了,我們廠子是做竹藝編織的,鄙人副廠長,我姓朱,朱有才。本來這參展的事情是定了別的廠子,我們是臨時頂上的。臨時上陣,我這心裏也沒底兒。”

這要不是心裏沒底兒,他哪至于這麽晚過來吃飯。

大概也是看眼前這位是一點也不在意外人眼光的,他倒是想過來坐下唠兩句。也緩解緩解自己的壓力。這一路,他都瘦了。

“你是……?”

莊志希:“我也是過來參展的,京城機械廠的,莊志希。”

“京城好,京城好啊。”胖子感嘆:“你們比我們可見多識廣多了。”

他笑着說:“哪兒啊。我是宣傳科的,跟着過來看一看回去要寫報道。其實我是第一次出差,真是兩眼一抹黑,好在我就是陪襯,倒是不用考慮那麽多。”

倆人就這麽聊了起來,胖子朱有才雖說是臨時過來,但是卻不是第一次過來,看着倒是比莊志希他的同事對這邊更熟悉幾分,他說:“你這過來一趟要買的東西的吧?老弟我可跟你說,這邊跟咱們國營商場不一樣,小店都是私人的,那可是要使勁兒的講價,我第一次過去的時候就愣生生的碰見一個小夥子,三十塊錢的東西講到了八塊,不要太吓人哦。你說他們怎麽敢要的,我聽到三十都不敢多問了。誰曾想能一路降到八塊,吓死個人。”

莊志希:“這差這麽多呢?”

“可不是啊。”

莊志希:“那我可得記清楚了。”

“要的要的,不然虧得就是自己。”

胖子朱有才又說:“其實鵬城那邊賣東西也便宜,我之前……”

莊志希聽得興致勃勃,跟人家這見過世面的比,他就是個山炮。

即便人家是小地方來的,但是人家見多識廣啊。他可真是山炮出門。

莊志希跟誰都能唠上,跟這位老大哥更是很快熟悉了,兩個人還說好了,如果有時間就一起出去轉轉,你瞅瞅,多和睦。莊志希談好了,樂呵的回去。

雖說莊志希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出門在外的,還是公事為主,第二天就跟上了廠裏諸位大佬,廣交會這樣的大場合,他站如喽啰都覺得多餘,不過莊志希倒是真的開了眼界。

他一貫都是在辦公室動筆杆子,還是第一次見這麽多人,國內的國外的都有,許多都是各個廠子的領導,即便是各個廠子的銷售人員也都是高手。就說他們機械廠來的這幾個,看着都像是只會吹牛逼,但是真的忙起來那可是有兩把刷子。莊志希給人打下手兒不參與,這幾天的收獲真是不小。

該說不說,他可真是學了不少。

不光是他們廠子的人,還有其他的展位,莊志希這個人是個做事情用心的,他會偷懶會摸魚,但是卻也知道什麽東西有用,這東西多懂一點,對他是很有好處的。

莊志希上了心,跟着忙裏忙外,還別說,他還又碰見朱有才了,他們的展位在外面的一個犄角旮旯。跟機械廠的位置沒法兒比。但是生意倒是很紅火。

你瞅着竹編這種東西好像不值錢,但是不少歪果仁就是喜歡這個。他們這小小的攤位訂單十分不錯。莊志希跟個小偷兒一樣蹲在不遠處看了一會兒,大概是看出了點門道,也曉得為什麽朱有才他們明明是小廠子但是卻能夠參展。

主要還是四個字兒:民族特色。

這種竹編在他們來看講究的是實用性,但是有些人則是覺得這是藝術品。莊志希看着朱有才一個副廠長親自上陣,忙的滿頭大汗。這大哥還能整幾句外語呢。

技多不壓身啊。

莊志希這次出來受到的沖擊真的很大,算是大大的漲了見識,也知道人不可貌相,朱有才明明開始之前還是一個緊張躊躇的胖子,現在人家就是銷售小能手,翩翩滿場飛啊。

莊志希看了一會兒沒耽擱,回到他們自己廠子的展位,他們這邊訂單肯定是不如朱有才那邊,但是他們單價卻高得多,有自己的優勢。

莊志希跟着忙活了好幾天,除了打下手兒,也跟着領導到處走走看看,一天天的下來真是累的不行,一周結束倒是生生讓自己更瘦了不少。

他在家的時候可不會天天吃肉頓頓吃肉,可是這天天吃肉,人倒仍是瘦了。

就這個忙碌的機會,莊志希還在開始那幾天的傍晚天天出去,找了好幾家店,最後選擇一家訂貨。他最早是想去廠子裏,然而作為初來乍到的“小白菜”,他算是人生地不熟,而且也曉得自己貨量沒有那麽大不會被重視,只能去直接找店面訂貨。

該說不說,這些店是真敢要啊,上來就是幾十塊,莊志希找到一家中等門臉的,他也是觀察了兩三天,覺得這家畢竟好說話了。莊志希直接就登門,開店的就是老板,一個中年老爺們。

莊志希要喇叭褲,他立刻介紹起來:“你看看吧,這幾種都是賣的好的,天藍色粉紅色,都是小年輕最喜歡的,我這邊每天都要走不少,現在喇叭褲可是時髦年輕人最喜歡的。你要說歲數大了,肯定不懂,但是小年輕哪個不穿?就連港島那邊過來的都穿的,喇叭褲還有□□-鏡,你瞅瞅。多時髦啊。”

莊志希:“我想多要點,這能便宜不?”

“多?你要十條八天,你要是要十條八條……”

莊志希:“我是實在拿貨,你給我便宜點,六塊!”

店家目瞪口呆,說:“卧槽,去去去,你趕緊給我走人,哪裏來的臭小子,你搗亂是吧?我要二十六,你給我還價六塊。你把我當傻子呢?我這裏可不是随随便便的東西。”

莊志希攔住:“別介啊,我要的多,真是要的多,我拿一千條。”

店家愣了一下,随即立刻說:“一千條怎麽?一千條你也不能給我六塊錢啊?你這真是太過分了,你也得讓我掙錢啊。我要是都賣給你這樣的,我以後還做不做生意了?”

莊志希笑:“大哥你別發火啊,我曉得你這賺的少了些,但是多賺少賺總是賺,雖說單件不賺那麽多,但是積少成多,您看對不對?再說我這是拿回家鄉的,一點也不耽誤您在本地的銷量。您雖說賺的少了,但是也不吃虧啊。而且您看我這一筆就拿這麽多,也是省事兒啊。”

他眼看店家有些猶豫,再接再厲:“您這是成品出來的,都不用自己構思什麽圖案和款式。您也不是自己做。就是一倒手就賺了錢。這可沒有比這個更舒服的。其實老弟我也是第一次幹這個,初來乍到新手交易。這要是趕上人家老手兒,人家早就直接去廠家了。您看我要是在這邊摸個幾天,一樣能找到廠家,我這不是一來為了省事兒,二來也是信得過您的人品嗎?我一個大兄弟就說您這人最仗義了。她姓陳,北方人,您記得吧?”

瞎蒙的一個人,但是這樣卻是很容易拉近彼此的距離的。

店家确實不止是單賣,他們也往外面批發,而且做的不少,這紮一說姓陳的北方人,他倒是沒想起來是誰,不過瞅着這小子直接來找自己,想來是認識。

他猶豫了一下,說:“你這六塊,給的太少了,這樣,再加五毛。”

莊志希盤算了一下,說:“一件加兩毛。”

他說:“我這從這邊帶回去,成本也是有的。”

“那行吧,你這怎麽拿?”

莊志希:“男款我只要天藍色,女款我只要粉紅色,其他顏色不拿了。男款只拿兩個尺碼,女款也只拿兩個尺碼。一樣是二百五十件。”

“可以。”

莊志希早就想過了,雖然還有白色黃色和大紅色,但是相比起來,天藍色和水粉色是最容易被人接受的,也是他們那邊少見的,他賣的就是稀少。

至于尺碼,現在的人普遍是偏瘦的,所以大碼是沒有必要拿的,不用為了一小部分人壓貨,同樣的,太瘦的小碼他也沒有考慮。瘦就說明吃的不好,吃都吃不飽那麽舍得花錢的概率也不大。

兩個人就這麽說好了。

莊志希約定了三天後拿貨。

他回去倒是點起了錢,他這次出門,他媳婦兒給他拿了一千塊錢,自己還有三百的私房錢,他媽這邊賣金首飾一共賣了五千三。這還好錢是夠的,不然他還真是有點抓瞎了。

要說起來,還真是多虧了他出門的時候把他老娘手裏的金首飾多裝了一些。他們當時可沒想着做生意,主要是想着難得來一次外地,給特別有特點,或者是有些标注的都賣掉。所以才多拿了一些,你看,這倒是都用上了。

莊志希喜滋滋的,覺得自己這人還是有點運勢的。不過他也不敢太放心,到時候收貨的時候肯定也是要好好檢查的。他掏出本子把這些都記上。這是莊志希的習慣,會把生活裏一些重要的事情簡單的記一下,不管是之後複盤還是作為一個提醒,都是很有用的。他在坐在床頭,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小王又喝的醉醺醺回來,他看着莊志希在寫東西,說:“你這就開始寫了?”

莊志希把本子合上,說:“沒有,我就是記錄一些關鍵詞和一些靈感,這樣回去之後也不至于忘記了。”

小王:“你這也不容易。”

他也不洗漱了,直接躺在床上,說:“過幾天忙活完了,咱們能在本地休息個兩三天,你有什麽計劃嗎?”

莊志希搖頭:“我沒有,可能到處看看吧,畢竟是第一次來。然後買點禮品回去。我大哥是列車員,經常走南闖北的,他出門都會給我們家帶一些禮物。我家孩子可沒少吃他大伯帶回來的土特産。我這難得出來一趟,肯定也得多買一點的。”

“那倒是,這哥哥是一家人,嫂子可未必沒有想法。”

小王感嘆一聲,看來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中年人。

他說:“我估摸着的,到時候幾個領導肯定是要跟其他廠子的領導一起的,我這邊也約了人,你要是不覺得尴尬就跟我們一起,如果不好意思我也不攔着你,你自己到處走走看看。”

莊志希笑:“謝謝王哥啊,不過一起轉悠就不必了,我答應了一個朋友,跟他一起到處看看,這答應了人,不好再反悔的。也不知道這老小子是真熟悉還是假熟悉,不能給我賣了吧?”

小王笑了:“賣什麽,大老爺們又不是什麽小姑娘,你行啊你,這才來幾天都混上朋友了。”

莊志希:“也是來參展的,他覺得我這人吃肉特別灑脫,不畏世俗眼光,所以每天找我一起吃飯,這不是就勾搭上了?”

小王噗嗤一聲笑出來,笑夠了,突然想起什麽,呼啦一下坐起來,說:“哎不對啊,你你你,那個你是不是去自助餐吃牛排用筷子的那個土鼈?不吃菜只吃牛肉?”

說完了又有幾分尴尬的不好意思,這罵人土鼈總是不太好的。

莊志希:“沒錯沒錯,這土鼈是我。”

他絲毫不會覺得不好意思,笑話啊,這什麽年月啊,肉都不能頓頓吃,這更稀罕的牛肉看見了還不吃?不吃那是傻子,這反正誰也不認識誰,何必裝呢。

莊志希:“我那朋友就是驚嘆于我這脫俗的氣質,才每天找我一起吃飯。”

小王:“……”

他嘴角抽了抽,他都聽說了,二樓自助餐那邊有一胖一瘦兩個家夥,就跟那鹿鼎記裏胖頭陀瘦頭陀一樣,一到飯點兒就去自助餐吃牛肉。堪稱小牛殺手。

這吃牛肉也就算了,這兩個人竟然還不會用刀叉,直接上筷子。

那小瘦子跟個麻杆兒一樣,一頓竟然能吃十來塊牛排,不知道那胃是不是無底洞。憑借奇葩的氣質,這貨很快的就在他們這些人裏隐隐約約有了些名氣。

要不是大家都忙着正事兒,早就開始打聽了。

不過小王還真是沒想到,這樣的能耐人,竟然跟自己一個房間,而且,他絲毫沒有一點點的不好意思和忐忑,就很離譜了。他真誠的問:“你真的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莊志希:“那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們這不是都包含在房費裏面了嗎?我總是要吃飽的。其實沒什麽的。”

小王:“……見識了。”

再看莊志希,覺得這人确實有幾分與衆不同。

他說:“你……”

猶豫了一下想勸一勸莊志希,但是隐約又覺得莊志希說的好像也是對的,他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啊,反正誰也不認識誰。小王嗫嚅了嘴角好半天,說:“那,随你高興吧。”

他躺了下來,不知道想些什麽。

莊志希這個時候也不寫了,把本子收好了,去洗了個澡,這個時節,廣州的天氣和四九城的天氣已經有大差距了,他穿着襯衫,一天忙活下來也是汗流浃背。

他直接洗了一個澡,感嘆還是這個方便,果然他們住的這家酒店是高檔酒店。一般小旅館可真是沒這麽方便。他洗過澡出來,看着小王竟然在穿衣服,這會兒他已經恢複了正常。

莊志希疑惑:“你要出門?”

小王點頭:“我出去一趟。”

頓了一下,問他:“你要一起嗎?要不要跟我出去見識見識?”

他有些尴尬,當時卻又壓低了聲音,流露出男人都懂的語氣,暧昧說:“我跟幾個朋友去洗頭房。”

眼看莊志希似乎不懂,他嘿嘿了一聲,說:“裏面有妹子。”

莊志希恍然大悟,他趕緊搖頭:“我就不去了,你去好好的玩一玩吧。”

他對這個事兒,真是不感興趣的。

要說起來,他還是覺得自己算一算怎麽賺錢更有意思的。

他說:“你別忙活太晚啊,明天還要工作呢。身體扛不住啊。”

小王得意的揚了揚下巴,說:“這算什麽,我是一夜八次郎,對付個把女同志,不影響我的工作。你真不去啊。那妹子可水靈了。”

莊志希:“真不去,我這一天都累的不行了,就想早點睡。”

小王:“行吧。”

莊志希不去,他也不覺得有什麽,畢竟這找妹子可是要花錢的。他也不知道莊志希帶了多少錢,夠不夠,至于他請客?那就不要想了。他寧願找兩個,也不請客。

莊志希:“你晚上還回來嗎?”

小王:“不回。”

莊志希:“……那你注意安全。”

“嘿嘿,沒事兒,我熟。”

小王離開,莊志希打開了電視,坐在床上看電視,無聲的笑了一下,心道這都什麽人啊。這要說起來,雖然莊志希沒有讀過大學,但是那可不是他成績不夠,是他那個年紀已經沒有考大學了,大學都取消了。他高中畢業,已經算是讀書人了。他骨子裏是幾分讀書人的清高的。別看這人面兒上是個無所謂的性格,跟誰都能交往上。但是卻又不怎麽看得慣這樣的事兒。

他撇撇嘴,看不慣這樣的行為,不過雖然看不慣,但是跟他也沒有什麽關系,所以他是不多管閑事兒的,這邊的電視不僅能收到本地臺,還能收到河對岸臺。

電視裏說着叽裏呱啦的粵語,莊志希聽不太懂,半懂半猜。

不過看了一會兒,倒是慢慢也習慣了一些,這幾天碰到不少本地人說粵語,他算是語言天賦比較好,倒是能聽懂一點了。莊志希靠在床頭看電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慢慢的也睡了過去。

等電視都變成雪花沒節目了,他本人還不知道,睡得十分的詳實。

這睡得好就精神好,畢竟三十出頭,還算是壯年啊,莊志希,三十二,頂頂算是出差群衆裏的年輕人了,又是晴朗的一天,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作用,莊志希再看小王他們幾個,總是覺得這幾個人腿發飄。

嗯,也許是想多了吧。

展會一共進行了一周,七天的功夫,結束之後還要拿出一天收拾打掃,莊志希充分表現了不怕髒不怕累,他跟着忙活了一圈兒,半下午全都收拾完之後,這才跟大家分別,扛着一書包現金去提貨。

那頭兒已經在等着他了,別看這六千多的貨款看着很多,莊志希還是第一次過手這麽多錢,但是在人家當地的一些店家眼裏,其實這都不算是大生意。

畢竟,現在都八二年了,一些腦子靈活的,嗅覺靈敏的,早就已經開始倒騰起來了,沒改革開放那會兒,都有人偷偷幹黑市兒呢,更不要說現在了。

所以拿貨的人是時常有點,莊志希這買賣确實是不小,但是也不大。這要是扔在人家服裝廠裏,就是小買賣,人家都不待給個正眼兒的。但是在這邊商鋪倒是勉強算是一個挺大的客戶了。

可是就算是大客戶,也不是沒見過,所以人家比莊志希可淡定多了。雙方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莊志希随即抽查了一些服裝,都沒有什麽問題。

他這才放心,這可不是他謹慎,而是現在已經有騙子了,他可不能不小心。莊志希随即檢查了褲子,覺得都不錯,這才找了一個三輪兒,直接帶貨離開。

一千條喇叭褲,不多不說裝了四大袋子,倒是,也能拿的過來。

莊志希拿完了貨,手裏剩了不到六百,別看跟一千條牛仔褲比起來六百不多,但是購買力可是很強的。

最後兩天自由活動,莊志希果斷的和朱有才混在了一起,這人啊,有時候一接觸就知道彼此是什麽人了,莊志希和小王他們也是處得來的,但是不是一路人,要說關系特別好,那就沒有了。

但是朱有才雖然是泛泛之交,但是倆人就沖着能吃到一起,就覺得對方是不錯的人,朱有才他們廠子是小廠子,這次過來四個人,朱有才直接跟他們分開,找莊志希玩兒。

他感嘆:“我們廠長他們幾個,真是太繃着了,我都覺得累得慌。”

莊志希:“那你找我啊,一看我就不繃着。”

朱有才哈哈大笑,說:“那倒是,走。”

兩個人好好逛了一圈兒,莊志希知道是有兩天的時間,所以也不含糊,看到合适的就下手,看的朱有才目瞪口呆。他一般出差的時候就見女同志買買買,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麽能買東西的男同志。

莊志希:“你看這紗巾,上面還有牡丹花呢,北方現在是春天,三月末眼看着就要春暖花開,正好适合帶這種絲巾,出門一趟,該買是要買的。”

朱有才:“哦哦。”

莊志希挑了四條。

朱有才:“卧槽,你要這麽多?”

莊志希:“我媳婦兒,我媽我丈母娘,這就三條了,還有我侄女兒,她也是大姑娘了,正是愛美的時候,這不正好四條?”

朱有才:“也對啊。”

他趕緊也挑了幾條,他家人也不少的。

莊志希:“大姐,這個這麽賣?”

“十八。”

莊志希數了數,說:“你看我們一共都買八條了,這麽多,你給我們便宜點,四塊。”

朱有才的臉都白了。

老板娘:“靓仔啊,哪裏有你這樣講價的……”

莊志希:“咱們都是實在人啊,你等我今晚就回去給你宣傳,我們這次過來還有一些同事呢,我就說我六塊錢買的。”

老板娘咯咯咯的笑,雖然知道這都是講價策略開玩笑,但是還是說?“你再加點啊。”

莊志希:“就三塊,你看這條街賣絲巾的也不少,你猜我為啥直接奔着你這邊過來,大姐你這人看着就是面善啊……”

他叭叭叭的,朱有才站在一旁,覺得自己相當多餘,原來小莊老弟這麽能講價的嗎?

果然,就聽老板娘說:“行行行,看你這小夥子嘴巧,賣給你了,要看看別的嗎?大姐我給你點。”

莊志希:“行啊,這個汗衫不錯啊。”

朱有才:“汗衫你咋也買這麽多?”

莊志希:“我自己我爸我哥我外公我岳父我大舅哥我侄子……”

朱有才:“好像是有道理。”

眼看着大大的汗衫都能殺到四塊五,朱有才人麻了。

前幾天,他還叭叭叭的教莊志希買東西要殺價,但是你瞅瞅,你瞅瞅這個小哥,他這天賦異禀啊!

莊志希又給自己兒子閨女買了新書包和好看的小裙子,随即又買了一包利是糖。

朱有才都不用說話,就跟着買就是了,他覺得,莊志希是他見過最能講價的人,不分男女,他是第一名。

兩個人買的大包小卷的,莊志希看向了水果攤子,現在水果還是比較貴的,他們北方常見的水果也少,莊志希直接就湊了過去,他好奇的問:“這個味道這麽奇怪的,是什麽水果啊?”

朱有才:“……”

你說話可是矜持了,這哪裏是味道奇怪,這分明就是一股子臭味兒。

“這是榴蓮,小哥要來一個麽?”

莊志希:“怎麽賣?”

這一聽價錢,朱有才都咋舌,這比他們買衣服都貴啊,這玩意兒有啥吃頭啊。這麽臭不是跟吃屎一樣?

莊志希倒是有些若有所思。

“這東西是貴了一些,但是現在賣的不多的。別說是你們北方,我們這邊現在進來的都不多。你買一個回去嘗一嘗,這東西喜歡的人是特別喜歡,也許正是你好這一口呢?”

莊志希:“那你便宜點。”

朱有才趕緊拉住莊志希,問:“你這還真要買啊?”

莊志希:“是啊。不然我講什麽價啊。”

“那這不是跟吃……咳咳,一個味道?”

莊志希:“我覺得不會。”

他說:“你看價格就知道了,這東西肯定是不錯的,不然怎麽可能賣的這麽貴,都十多塊錢了。”

十多塊錢啊,這可是一筆大錢了,能買兩件衣服還拐彎了。

莊志希:“所以要講價啊。”

莊志希認真講價,最後七塊錢拿了下來。堪稱巨款。

朱有才這次是怎麽也不跟了,堅決不跟,這玩意兒,他肯定不買。不過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竟然連買水果都能講下來價格的。這真他娘的是個人才。

朱有才由衷的說:“我覺得你不該局限于宣傳科這種小地方,你要是能來我們廠子做主管銷售的副廠長,我覺得你能把人忽悠瘸了。”

莊志希:“你這麽說就不對了,我會講價可不等于我适合幹銷售。這個東西可是需要技巧的。我見過你們賣東西,那是真的厲害。我這邊都是搞一些小動作。”

“你可別這麽說,我覺得你特有天分。”

莊志希噗嗤一聲笑出來,說:“我們确定要這樣互相吹捧嗎?走,在到處看看。”

兩個人逛了一天回來,大包小卷,走在門口正好跟小王他們幾個遇上,這幾位正打算“洗頭”。這飯可以不吃,但是頭不能不洗。小王,從年紀上對莊志希來說,那叫老王。

不過大家都跟着廠長這麽叫“小王”。

小王:“卧槽,你這是掉茅坑裏了?”

莊志希笑眯眯:“沒,這來了一趟也不能白來,我這不是買點稀罕的水果嗎?雖然味道有點奇怪,但是咱們北方不常見啊。我買回去家裏人肯定喜歡。”

衆人紛紛眼神閃爍,內心高喊:未必,真是未必。

莊志希:“你們那是啥眼神兒啊,你當這玩意兒便宜呢?要價十二,我憑借三寸不爛之舌才叫講到七塊!”

“卧槽卧槽,七塊,這也太貴了啊。”

“就這臭烘烘的玩意兒好意思要十二?你該不會被人騙了吧?”

莊志希:“這怎麽可能,它貴是因為少啊。”

“這玩意兒真的這麽貴?”

莊志希:“誰說不是呢?我就是看它這麽貴,琢磨這玩意兒應該是個好東西。有些東西啊,就是聞着愁,其實吃着香,你們想想是不是這麽個道理?這就跟那臭豆腐一樣。”

他十分踴躍的慫恿大家:“你們要不要買?不如我們一起都買了往回走吧。”

大家都買了,那麽就不是他制造不良味道了。

嗯,就是這麽險惡的用心。

然而,大家堅定的搖頭,花這麽多錢買一個這麽臭的東西,根本不知道好不好吃,如果不好吃……滋啦,七塊!這可太心疼了,都夠洗頭了。

“不不不,你來吧。”

“對對,我也不行,受不住這個味道。”

“這太貴,我可舍不得,到時候你給我們講講好不好。”肯定不好。

大家堅定的拒絕,掩着鼻子,說:“我們先走了。”

小王:“那個啥,小莊啊,我今晚不回來了哈。”

莊志希:“行。”

大家紛紛離開,朱有才一言難盡的看着莊志希,說:“要不,你去問問能不能退吧?”

莊志希堅定:“不退,我看着這東西就像是好吃的。”

男人麽,要堅定自己的立場。不能因為別人的懷疑而動搖。

再說,真正的道理從來都是掌握在少數人的手裏,他不退,堅決不退。

莊志希:“我覺得蠻好的,不過就是怕影響別人……”

頓了一下,他說:“我去跟前臺要點報紙,好好的包一包。”

朱有才憂愁的說:“你說別人不會以為你帶着屎上火車,揍你吧?”

莊志希微笑:“這可是文明社會,你想多了。”

嗯,再多包兩層。

莊志希雖然來這邊只有幾天,但是跟朱有才相處的不錯,朱有才他們走的比莊志希早,他是明天傍晚的火車,莊志希他們是後天中午。

不過吧,雖然短短相處,但是彼此還是交換了聯系方式,朱有才:“你來林城,我帶你到處轉轉,我們林城雖然比不得你們四九城,但是也是有意思的。”

莊志希笑了:“你這怎麽還搶我的話,你來四九城,我給你做導游,我們爬長城去。”

“我看行。”

短暫相處,但是友情頗深,朱有才他們走了之後,莊志希也很快的到了自己離開的時間,前前後後一共六個包,機械廠衆人:“……”

你她娘的是來幹什麽的。

六個包也就算了,還隐約散發着若有似無的怪味兒。

張副廠長是個有見識的,說:“你是不是買榴蓮了?”

莊志希點頭:“買了。”

他憨厚的笑:“我以前沒見過這個,想着讓家裏人也嘗一嘗,我包了十幾層的報紙,不過好像還有味道。”

大家又看向他的大包小包,就不知道這貨到底是買什麽了,竟然買這麽多東西。

不過,大家都是有素質的人,到底是沒說什麽,莊志希找了一個搬運工幫着他把東西都送上了車。這個時候就發現有時候花錢能辦事兒已經是很省事兒了。

大家都是組委會給買的車票,基本都是一條線路,莊志希因為随身帶着榴蓮,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他是好意思用筷子吃牛排,那也不影響別人,但是現在是真的有點不好意思,因為這是影響到別人了。

好在,跟他們同一個卧鋪包間的也是往四九城走的,也是過來參展的,這兩個人也是做銷售的,跟小王他們都是認識的。幾個人倒是沒有多說什麽,一上車就湊在一起打撲克。

因為自己這大包小包的不少,又帶着榴蓮這種神奇物種,他很主動的為大家打水,笑着說:“我這帶着東西味道大,給大家添了不少麻煩,有什麽需要的叫我,我為大家服務,也算是賠罪了。”

他這話說的熨帖,大家笑着說:“沒事兒。”

“那敢情兒好。”

其實也沒有什麽能做的,頂多就是打水,但是卻讓人聽了舒坦。

這話怎麽說的來着呢?

這越是沒有能耐的,越是能吹,不說個天花亂墜的,都不好意思開口。但是像是他們這樣做銷售的,見過的失眠多,雖然也是滿嘴跑火車,但是都是內部人,就沒那個必要了。

反正就是那句話,誰不知道誰。

所以一個個倒是不怎麽咋呼,現在這火車都是綠皮車,一路下來,也得好幾天,莊志希睡在最上鋪,他個子高,只覺得人都擠擠巴巴的,幸好這人還瘦。

這要是換了朱有才,估計更難受。

而此時朱有才也沒到站呢,別看走的早,一樣也是沒到。

朱有才他們同行有一位女同志,看着朱有才一臉惆悵,說:“老朱啊,你說你買了這麽便宜的東西,你咋能不說呢?嗚,早知道我跟你們一起逛街啊。你這朋友也太能講價了吧。”

朱有才:“嘿嘿嘿,這小子有意思。”

“有沒有意思不知道,但是能講價是真的啊。”

莊志希,講價小能手。

他們一路走走停停,沒停靠一站,車窗外還都有些賣東西的,莊志希可真是不客氣,直接探頭腦袋伸出去,一樣是沒少買。這看的一幹人等目瞪口呆。

小王:“你這回去不過了啊,買這麽多東西?”

莊志希:“來都來了。”

嗯,确實,來都來了。

莊志希也不像他們這麽多機會。

大家能理解,但是很受震撼。

這也好在,他們上車下車都是始發站終點站,不然的話,就莊志希這麽些東西,有他遭罪的呢。這大家稍微搭把手兒,出了站就能叫三輪兒,倒是不影響什麽。

火車一路終于到了首都四九城,莊志希也出門半個來月了。

別看才半個來月的功夫,感覺沒有走的時候那麽冷了,不過一下車,多少還是感覺涼氣撲面而來。

畢竟啊,他們是從廣州過來的。

大家一起下了車,辦公室主任瞅了一眼莊志希的大包小卷,笑着搖了搖頭,說:“行了,既然回來了,都各自散了回家吧,今天稍微休息一下,明天上班。”

莊志希:“……”

這領導的真會說話啊,這到了四九城都三點半了。回家得四點半,也就比下班的時間早半個小時,這讓領導說的,像是能休息一天一樣。

不過大家都帶着感激的笑容,反正得這麽表現。

莊志希也不主動去送領導,他也沒那能力啊。這大包小卷的打了三輪兒回家,一進巷子,這熟悉的氣息,那是撲面而來。他正好看見蘇金來小同志從廁所出來。

莊志希招手:“金來。好久不見啊!”

蘇金來一回頭。

莊志希:“卧槽!”

他震驚了,說:“你咋這麽瘦了?唉我去,還有黑眼圈兒。”

這大黑眼圈子,就跟動物園那大熊貓一樣,人也十分蕭瑟,莊志希:“你沒事兒吧?”

蘇金來驕傲的一仰頭,說:“用你管。”

十分不友好。

不友好的小蘇同志根本不多看莊志希一眼,直接大踏步往家走,不過那羸弱的身體看起來十分的風雨飄搖。

莊志希:“哎媽呀。這咋跟遇見女鬼了似的?仿佛吸幹了。”

他感嘆了一句,也沒理會這沒有禮貌的小崽子,走到門口高聲:“媽,趙桂花同志,您最親愛的小兒子回來啦。”

振臂一呼,就見趙桂花果然是很快的出來,她蹙着眉頭,罵道:“你瞎叫喚什麽呢?再招來野狼。”

話是這麽說,眼睛裏卻帶着笑,趕緊迎上來。說:“你這可夠狼狽的。”

莊志希:“可不,我坐了好幾天火車啊。不過咱們大院兒還有比我坐了好幾天火車還不像樣的呢。”

他沖着蘇家努了一下嘴,随即說:“師傅您幫我給東西搬下來。”

三輪兒師傅:“行啊。”

這給錢的,幹啥不幹。

莊志希給東西搬回家,又給了車錢,就見蘇金來趴在他家窗戶上偷偷向外看,瞄着他們家呢。

莊志希:“這小子怎麽神頭鬼臉的。”

又想起來一茬兒,說:“哎不對啊,他前幾天不是離家出走了嗎?”

趙桂花:“早回來了。”

她抿抿嘴,說:“這剛回來那幾天,就跟要油盡燈枯一樣。”

她對着自己兒子沒什麽不可說的,直接說:“保準是去跟人睡覺了。”

莊志希:“……”

趙桂花:“沒有那個身體就別掙這個錢,也不看看自己行不行。”

莊志希:“……”

他低聲:“您咋知道的啊?”

趙桂花:“我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都多,就他那點貓膩能瞞得過我?別說是瞞不過我,就連周大媽王大媽都瞞不過,大家誰看不出來啊。”

她覺得,肯定是胡慧慧給介紹的客人。

她聯想一下上輩子,估摸着上輩子銅來幹這行,保不齊也是胡慧慧牽線搭橋的。不過這輩子倒是換了人。不過這要是說起來,趙桂花倒是覺得銅來更适合幹這行,畢竟,他這人能伏低做小、能嘴甜、能哄人、能有眼力見兒。

就蘇金來?

他可不行。

這貨可趕不上他弟弟機靈。

不過話雖然是這樣說,趙桂花是很高興銅來這輩子沒有這樣,不一樣的生長環境,這孩子跟上輩子可不是一回事兒。他雖然也有小心思,但是是個正派的好孩子。

趙桂花還真是希望銅來能考上大學,有個好的前途。

而且她也堅信,銅來是可以的。

這孩子啊,知道上進。

“王香秀這三天一只雞,見天兒給金來補着。我可是看得懂。”趙桂花:“哎行了,說他家幹啥?他要看就看呗?你這一趟,怎麽樣?”

莊志希:“那我出馬能不行嗎?我給帶着的東西都賣了,還買了一千條喇叭褲。”

趙桂花眉毛都要皺成八字形了,她說:“喇叭褲?那醜玩意兒,你進貨這麽多怎麽賣?”

莊志希震驚:“媽,你竟然不懂時髦兒。”

趙桂花:“我看是你們沒有審美。”

莊志希:“這個肯定好賣的。”

趙桂花:“是……嗎?”

莊志希:“那我來!您就瞧好兒吧,您啊,做生意不能按照自己的眼光來啊,您得跟着時代的浪潮啊。我跟您講,這個喇叭褲,您這個歲數是覺得醜極了。但是那年輕的小夥子就會覺得,卧槽,我是街上最靓的崽。”

趙桂花:“……”

就,不怎麽想要認同。

但是心裏隐約又覺得,老三應該是說的對。

她深吸一口氣,說:“我跟你一起去擺攤兒。”

她撸袖子:“老娘也要練攤兒了!”

作者有話說:

176、榴蓮

莊志希回來算是點燃了大院兒的熱情。

現在老百姓生活單調, 不像是拿個手機知道天下事。這會兒最大的熱鬧還是周圍鄰居給的,電視機都不多呢。團團圓圓一群小孩兒放學回家,剛走到院子裏就看到他們老爹了。

莊志希回來先去洗了個澡,這洗澡, 是純純粹粹的洗澡。

可不是洗頭房那搞東搞西, 正經的機械廠浴室, 不過現在好啊, 現在有搓澡的了。以前不許有這個,說這玩意兒是剝削。好好的一個享受, 就這麽沒了, 搓澡工還失業了。

現在不一樣了,早兩三年這搓澡工又幹上了, 泡個澡, 然後躺下搓搓背, 敲敲肩膀和後背,真是去除一身疲憊。莊志希回來第一件事兒就是去洗澡。這哪能不洗,在火車上好幾天,感覺人都要馊了。

莊志希剛回家就看到自家兩個小崽子跟一幫小朋友一起回來了, 兩個小孩兒哇哇叫, 圓圓嗖嗖的就撲過來,抱住了莊志希的腿, 撒嬌:“爸爸,我想你了。”

團團:“我也想你了。”

他是男孩子, 不像是妹妹那麽直白, 但是在妹妹的帶動下也很嘴甜。

“小莊叔叔好。”

一群小孩兒紛紛叫了出來, 莊志希笑着說:“看你們這麽乖, 不枉費我千裏迢迢的給你們帶禮物。你們等着。”

排排坐, 吃果果。

莊志希:“白晴晴還有李珍珍,來,這是叔叔給你們買的頭花。”

他多拿了一個,交給葉思遠,說:“這是給你妹妹小思甜的。”

葉思遠脆生生:“謝謝叔叔。”

莊志希:“男娃兒我給你們買了小徽章,看,是孫悟空,可以戴在胸前。”

“啊。我喜歡麗嘉孫悟空!”

“我是齊天大聖孫悟空。”

男娃兒一個個都蹦跶起來,他們最喜歡的就是孫悟空了。小七斤更是耍寶跳來跳去,一副猴樣兒。

莊志希給小孩子們分了東西,又把糖拿出來:“自己抓,能抓多少抓多少,別跟叔叔客氣。”

“謝謝叔叔!”

小朋友們一個個得了禮物,又得了糖,高興的飄飄忽忽的。

平日裏小孩兒們都要湊在一起寫作業,今天小莊叔叔回來,大家都是都有點眼力見兒,各自回家,團團和圓圓一人抱着莊志希一個大腿,搞得莊志希寸步難行。

“志希哥。”

莊志希一看媳婦兒回來了,高興的手舞足蹈:“媳婦兒快來。”

他做出一副被綁架了的樣子,說:“趕緊救我,你看這兩個小崽子,他們箍住我了。”

明美騎車回來,也是格外的高興,這半個月不見,自從結婚以來,夫妻兩個還沒有分別這麽久,真是覺得格外的思念,她快步奔過去,莊志希伸手接住了人。

幸好啊,他身體好,不然的話,這都能給他撞倒。

莊志希攬着媳婦兒,說:“想我嗎?”

團團和圓圓:=口=

他們還在呢。

莊志希才不管這兩個小兔崽子,笑着說:“走,回家,外面怪冷的。”

明美嬌嗔:“冷什麽啊?我看天氣挺好的。”

兩人一起進了屋子,團團和圓圓猶豫又猶豫,終于抵擋不了對禮物的渴望,跟着進了門。爸爸和媽媽就太膩歪了。他們還是孩子呢。就見不得這個啊。

好在啊,莊志希到底是沒幹什麽其他的,反而是翻起了包裹,說:“來,我給你們買的書包,一人一個。”

這正是時下最流行的動畫片的圖案,兩個小孩兒尖叫出來,抱着書包原地跳。雖然四年級了,但是還是十一歲的小孩子呀。他們上學算早啦。

莊志希:“真是給圓圓買的連衣裙,還有給團團買的海魂衫。”

“志希哥,家裏怎麽有股怪味兒啊?”

明美這個時候開了口,她吸了吸鼻子,覺得味道不對。

莊志希:“哦,我買了一個榴蓮,雖然聞起來不怎麽樣,但是據說吃起來很香。你看,這是給你買的,給你買的連衣裙,還有給你買的汗衫還有,還有這個,絲巾。”

這難得出門一趟,莊志希肯定是要買很多的。

團團和圓圓兩個小孩子對着鏡子比劃自己的衣服,圓圓大眼睛看到了其他的袋子,問:“爸爸,真是什麽啊?”

莊志希:“這個不是你們的,是喇叭褲,你奶要練攤兒。”

圓圓大眼睛瞪的大大的,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不是他們少見多怪,而是這個事兒真的沒見過啊!他們見過擺攤的人,但是沒見過老太太擺攤啊。

莊志希一本正經:“這是你奶要練攤兒賣的,到時候我幫着你奶一起。”

瞅瞅,這是多好的兒子。

莊志希:“等我老了以後,你們要是有我對你奶這麽孝順,我就偷着樂了。”

圓圓立刻沖着爸爸撒嬌:“爸爸,我才不讓你練攤兒,我賺很多錢,給爸爸花。”

莊志希挑眉,圓圓鼓着小臉蛋兒,說:“我說的都是真的。”

莊志希默默的轉身,默默的翻包,默默的找出一支筆,說:“口說無憑,寫下來簽名。”

圓圓:“啊?”

呆呆的看着爸爸,不是小圓圓想反悔,而是,沒想到她爸爸還有這個操作啊,果然爸爸就是爸爸,總是能幹出很“爸爸”的事兒。不過小姑娘很快的點頭:“好,我簽名字,我還按手印。”

真是個單純的小孩子。

團團湊上來,說:“我也簽字,不能讓妹妹自己一個人簽字。”

嗯,莊志希看樣子是要套牢兩個人了。

明美笑眯眯的湊在一邊兒看熱鬧,眼看圓圓認認真真的在本子上寫名字,她終于開口:“好啦,別鬧了,你爸就是跟你們開玩笑的。你個小呆瓜,怎麽還相信了呢?”

他家這個小丫頭,出門不會被騙了吧?

圓圓歪着頭,說:“我爸爸對我最好的,不會騙我。”

莊志希揉揉女兒的頭,說:“我閨女真好,等周末爸帶你出去玩兒。”

團團眼巴巴的看着,莊志希趕緊一視同仁,将小家夥兒的頭發揉的亂糟糟,說:“男子漢羨慕妹妹就說出來,怎麽的,還怕爸爸不帶你啊?”

團團也笑了出來。

莊志希:“走,你們把東西帶着,咱們過去給他們分禮物。”

“好。”

兩個小孩兒脆生生。

莊志希還很是買了不少的禮物,他一到主屋就分開了,大家都是在趙桂花這邊吃晚飯,趙桂花今天做了好吃的慶祝兒子回來。人人有份兒,哦不,梁美芬沒有。

莊志希直白:“大嫂,不是我不給你買哈,我這小叔子要是個大嫂買衣服或者買絲巾,這好說不好聽啊,怪怪的。”

他又說:“你看大哥還有虎頭小燕子,我可都沒落下,我屬實不好給你帶。”

關于這個,梁美芬不挑他。

這要是她男人出差,肯定也不能給明美帶東西啊,這算是咋回事兒啊,肯定是不好聽,所以莊志希不給她帶,也是正常的。反正她家都有很多禮物的。

她笑着說:“這個我懂的,我閨女的紗巾,我也能借着戴啊。”

小燕子:“……”

她嘟囔:“不想借呀。”

梁美芬:“嘿你這丫頭。”

小燕子咯咯咯的笑了出來。

莊老蔫兒倒是對大汗衫十分的愛不釋手,說:“哎,這上面的字真好。”

其實說是汗衫兒,那是他們本地人的叫法,人家叫T恤衫,每一件上面都是不同的字樣。莊老蔫兒最稀罕的就是“加油中國!”

這老一輩兒啊,最能感受到新中國的好了,畢竟他們可是經歷過舊社會的人。他選中了這件,白底紅字兒,雖然是個短袖兒,但是老人家已經穿上了。

他站在鏡子前左看右看,點頭說:“這還挺不糙兒。”

趙桂花看了一眼,說:“瞅着精神。”

莊老蔫兒立刻就笑了出來,說:“還是老伴兒有眼光。”

莊志遠選了一件寫着“奮鬥”的大白色,他兒子虎頭都是不喜歡帶字的,選了一件翠綠色帶圖案的,高興:“真不錯。”

這種T恤,莊志希倒是都買了大尺碼,其實他家的人都不胖,這年頭兒也沒幾個胖子,但是T恤這種東西,松松垮垮的穿着才舒服呢。再說大號小號一個價錢,幹啥不要大號兒的?

雖然說是T恤,但其實婲男女都能穿,小燕子也選了一件。

梁美芬看着這個羨慕啊,但是她确實是不好穿小叔子買的衣服,不怎麽好聽,不過這女兒又得了一件衣服,她倒是沒開眼笑。小燕子選了一件大紅色,開心的拎着自己的禮物收回家裏。

虎頭在一邊兒睨着親爹,說:“爸哎,你看小叔出差都帶這麽多禮物回來,你出差都不帶什麽。”

譴責,這是必須要譴責的。

莊志遠:“……”

這什麽熊孩子啊。

他隔空點了點虎頭,說:“誰說我沒帶的?我不是還給你們帶過鳳梨酥?”

要說起來,莊志遠基本出差去陌生地方也會帶一些東西回來,不過大多是當地比較特色的吃的,至于衣服什麽的沒有買過、這跟摳不摳門沒有關系,前些年買布可是要票的吖。

其實就是現在,供銷社也是要票的,雖說不要騙加點錢也能買到,但是如果有票仍是合适一些。這也是這兩年的變化,早些年不是啊,他倒是舍得花錢買,但是沒有票啊。

而且,他們幾乎都是跑固定的線路,兩三年調整一次,所以也不會去很多新地方,反複去一個點,那又有什麽必要總是買呢?但是讓他兒子這麽一說,他倒是覺得得為自己辯解幾句了。

他哼了一聲,說:“你也不看看政策一樣嗎?你小叔現在要是去其他地方,你以為這麽容易就能買到衣服?他現在去的是廣州。廣州深圳那邊小廠子多,一些私人的店鋪也多,這能私下賣,要換了個政策還沒特別受影響的地方,他可買不出來。”

虎頭:“我就開個玩笑。”

莊志遠:“……”

莊志希笑着說:“大哥,你看你這,這一看虎頭就開玩笑啊。我們都是一家人有什麽不知道的,這裏還認真解釋上了。”

莊志遠:“……”

莊志希:“對了,我打算跟媽兩個練攤兒,你和大嫂要不要一起?”

莊志遠驚呆了,他還真是沒想到,整個人都有點麻爪兒,他說:“這這這、你有好好的工作,你練攤兒幹什麽啊,那都是盲流子幹的啊。”

莊志希:“你瞅瞅你這個覺悟,什麽叫都是盲流子幹的,那練攤兒的人多了,往大了說,那是促進社會發展,給社會的發展添磚添瓦;往小了說,這是改善自家生活,鍛煉只剩能力,怎麽這話道理嘴裏,就成了盲流子幹的。你要是這麽說,可不對。”

莊志遠:“我不是……我就是覺得……”

他自己也說不好了,但是确實覺得有點怪怪的,他猶豫了一下,說:“其實我們都有正式工作,這樣做真的不太好。”

莊志希:“那有什麽不好的?”

眼看兩兄弟讨論起來,趙桂花倒是能理解的,其實也不怪莊志遠這樣想,他這種才是主流思想,現在一些人本質上還是不怎麽看得起練攤兒做生意賺錢的小個體戶。而且吧,前些年也真是給人吓壞了,大家生怕政策再次反複,所以本能的就抗拒。如果不是實在沒有着落的,大部分人還是更樂意穩定的上班。

反倒是老三,他算是比較有遠見的人,看的出來這政策變了,只會更加的開放,而不是朝令夕改的收緊。她看着兄弟兩個讨論,開了口:“這件事兒是我的意思。”

一家人都看向了趙桂花。

趙桂花:“老大你們夫妻如果不放心就別參與了,其實也沒事兒,我跟老三練攤兒,這本錢裏有我的,也有老三的,我們都是娘倆兒也不分的那麽清楚,到時候直接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兒就是了。不過你們以後看我們賺錢可別眼紅哈。”

莊志遠立刻表态:“媽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我怎麽可能眼紅,我不是因為錢,我就是不怎麽放心擺攤兒這個事兒。”

趙桂花:“沒事兒,我心裏有數兒。”

大概是趙桂花實在是太淡定,加上現在本來街面上也有一些擺攤兒的,倒不算是什麽稀奇的。所以在趙桂花淡定的表象下,大家倒是也沒再說什麽了。

梁美芬:“媽,你如果周末擺攤兒,我過去幫忙。”

趙桂花看向了大兒媳,她趕緊紅着臉說:“我不是想要錢啊,我就幫着忙活忙活。”

梁美芬跟莊志遠結婚也二十來年了,十分曉得趙桂花不好惹,你要是想算計她,那麽你先琢磨一下自己有沒有那麽大的心髒能受得起這老太太鬧。

所以她是很曉得的,老太太,惹不起。

她說幫忙不是貪圖什麽,就是純粹的覺得自己得幫幫忙,不然他們一副撇清的樣子,這老太太還不得記恨他們?

不得不說,梁美芬真是想多了。

趙桂花:“不用,我跟老三兩個去就行,你們年輕媳婦兒面子淺。”

明美立刻開口:“媽,我去我去,我無所謂的啊,什麽面子不面子的,我覺得這事兒蠻有意思的。”她還是知道的,這都不算個回事兒啊。

趙桂花笑了,說:“我知道你們兩個都是靠譜的,不過真用不上你們。你們該幹嘛幹嘛!我這邊也用不上這麽多人,你們上班,周天該休息休息吧,說不定我這還沒工夫給孩子做飯,你們當媽的也不能指望我這個當奶的吧。”

“媽,這個你放心。”

“行,如果您練攤兒,家裏也有我們呢。”

這事兒很快的拍了板,莊志遠有點擔心,說:“現在這政策……不好說啊。”

趙桂花翻白眼:“咋就是不好說了,你這整天聽收音機,見識也不行啊。去去去,別耽誤我發財。我告訴你們,這社會在發展,你們看着吧。只會越來越好。”

“行行行,越來越好。”莊志遠可幹不過老娘。

趙桂花曉得大兒子的性格,他這人,本質上求安穩。他這樣的人要說大富大貴不可能,但是日子過得也挺好的,不愁吃喝。這倒是沒有大錢,本本分分的工作一輩子,退休了領着退休金,又拿着一點房租,他自己就滿足。

就連梁美芬都是這樣的人。趙桂花是不怎麽看得上梁美芬的,但是有一點她得承認,梁美芬是适合莊志遠的,這人也是一樣,其實上輩子老三過的就比老大好很多。

這個時代,膽子大肯拼搏,就是會比一般人強。

即便是兩兄弟生活差距挺大的,老大和老大媳婦兒羨慕是有的,但是倒是也不格外的嫉妒,反而是很能看得開。日子過得挺樂呵。這一點趙桂花還是覺得挺不容易的。

不過因為早些年兩家有些小不妥,所以他們兩家來往也不算多,這大概也是因為莊志遠和梁美芬不嫉妒的原因。

這輩子,不好說。

但是趙桂花還是覺得人的性格其實不太容易變,又不是小孩子,會因為不同的環境走上不同的路,莊志遠都好到四十歲的人了。性格早就穩定了。

她說:“行了,這種事兒就看個人,你們要是不感興趣,我也不撺掇,免得你們心裏別扭。但是這不加入歸不加入,賺錢了你也別眼紅,更別嫉妒,你們是清楚我的,嫉妒出花花來,那也屁用都沒有。”

莊志遠:“……”

他無奈的苦笑:“媽你把我當成啥樣人了,咱們是一家人,我嫉妒什麽啊。頂着多大的頭戴多大的帽子,有多大能耐就幹多大的事兒。我覺得自己真是不适合去幹這個,所以我也不眼紅。”

趙桂花點頭:“行,我相信你,你也管好自己媳婦兒哈。”

梁美芬:“……”

這玩意兒,我可啥也沒有說啊。

果然做人家兒媳婦兒是不容易的。

她苦哈哈的望天,難啊。

這老太太也真是太刻薄了。

要不說這家裏的兩個兒媳婦兒算不過趙桂花呢,趙桂花故意說這個話可不是為了惡心人刻薄,而是故意先出來,以後真是好了,也能堵嘴。

現在多說一句總是好過以後省事兒。

雖說這可能賺錢也可能虧錢,但是趙桂花自己算過了,按照老三這個進貨價,虧是絕對不可能虧得,就看賺多少了。好在他這次是出差捎帶買回來的,也沒有來回路上的成本,所以負擔更輕了。

她說:“這說到練攤兒,我這還真是躍躍欲試啊。”

誰說老太太就不能幹點什麽了。

她老太太一樣行。

一家子很快的就準備好了晚飯,有魚有肉,這是不錯的夥食了,趙桂花:“行了,上桌吧。”

一家十口人,滿滿當當的坐了一桌,雖然他們家夥食一貫都是很不錯的,但是今天還是格外好的。虎頭好奇的問:“小叔,南方是什麽樣子啊?是不是很暖和啊?”

莊志希點頭:“中午我們都穿半袖了,現在可不行。不過要說到處玩一玩,我還真沒有。我這次過去主要是工作,閑暇的時間都去看貨拿貨了,倒是也沒時間到處轉一轉,不過我是看出來了,多出去走一走還是很好的,等以後我們有空了,可以一起看看的,真的很增加眼界。”

幾個小孩子都頻繁的點頭。

莊志希:“其實我們夏天的時候可以去北戴河洗海澡的。”

團團圓圓眼睛都亮了起來,他們這樣的小孩子是很喜歡到處走的,圓圓立刻說:“我要去我要去,爸爸我會好好表現的。”

莊志希失笑,說:“好,你們好好表現。”

趙桂花:“如果這次擺攤賺錢了,我老太太請你們出去旅游。”

幾個小家夥兒正要歡呼,就看趙桂花死亡凝視:“你們期末給我好好考。”

團團圓圓立刻用力點頭,說:“好~”

他們才四年級,成績也是相當不錯的,不過虎頭倒是又惆悵了,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他今天高考,可是這個成績吧……這就讓人焦慮。

這能不焦慮嗎?要是實際算下來。他高一的時候成績還沒有銅來好呢,可是銅來都對自己沒有信心,他這自然對自己更沒有有信心了。反正就是一個愁。

高考,讓人歡喜讓人憂啊。

他啪嗒一下子,腦袋抵在了桌上,說:“我可咋辦啊。”

莊志遠:“你這是幹什麽,你小叔回來大家都挺高興的,你在這兒鬧什麽幺蛾子?趕緊好好吃飯。吃完飯在回家給我複習去。”

虎頭:“……”

他真摯的感慨:“我真難啊。”

莊志希同情的看向了虎頭,其實剛恢複高考的時候。莊志希也曾經猶豫要不要參加高考。但是思來想去,最終決定放棄。其實也有比他年紀更大的人參加了高考。這年齡還真不是問題。

但是莊志希卻也曉得,如果他高考,就需要很多時間來備考,如果考上了,工作那邊肯定也是要處理的。到時候大學四年,基本上就要明美養家了。他家兩個小孩兒那個時候都讀小學了。雖然他是相信爸媽能幫襯,但是他終究是不想讓明美太疲憊。

再說了,他也是放下很多年了,再複習,也未見得考得上。即便是考上再分配也不過就是現在這種工作,也許是他見識少,但是他只能在有限的情況下只能選擇對自己最簡單有利的。

所以短暫的考慮之後莊志希還是放棄了高考。但是他是覺得虎頭最好還是能夠讀大學的,這一代人跟一代人的生活歷程不一樣。他如果能夠考上大學,是個大好事兒。

不過吧,虎頭這成績真是不好說了。

莊志希:“你們不是去打聽藝術生的事兒嗎?打聽的怎麽樣?”

莊志遠:“我托人問了,他想考藝術院校倒是可以的。咱家虎頭長得不錯的,但是這孩子不會表演啊。你看他站那兒根根那木頭一樣,不怎麽合适的啊。就算是藝考,我還真是覺得他未必考得過。”

這當爹的自己都沒勁兒了。

莊志希:“練習呗,不管考不考得過,總是一個機會。你要是單純高考,其實機會還真是不大。但是如果你這段時間好好練一練,保不齊還有機會的。現在藝考的人也不是很多。你得抓住這個機會。”

趙桂花:“我也是這個意思,虎頭,你要是想上大學,就得另辟蹊徑,不然你說你考不上大學,那就得出來上班了,你幹什麽?你是去機械廠做鉗工還是去火車站做臨時工?銅來那樣去服裝廠踩縫紉機,你能幹嗎?”

虎頭:“……”

他想想就頭大。

趙桂花:“咱們這一片兒像你這麽大的孩子,大部分都在機械廠,你自己琢磨,你樂意一輩子在廠裏做鉗工?還是你能像是大強叔那樣做搬運工。你就算是想做廚子,人家李廚子都不會教你的。那是自家手藝。你仔細想一想,現在只有考大學才是你的出路,我也知道你這個孩子不是不努力,是天賦有限。可是天賦在有限,能考上大學都比你高中畢業機會多。咱們跟很多人比起來,已經有很多的優勢了。咱們本來就是四九城的,這就是優勢。我們托人找幾位表演老師給你好好的教一教,你把藝考過了。到時候你的成績再考過文化課,就沒問題。”

虎頭這孩子是聽勸的,立刻點頭:“我知道了。”

趙桂花點頭,她倒是很慶幸,現在的藝考和高考中間差的時間多,不到兩個月。他們還有時間來複習藝考。要是擱了幾年後,現在藝考都過了。如果真的想考就得複讀了。

上一輩子虎頭就沒有考上大學,他們院子第一個考上大學的是小燕子。

要說起來,這丫頭學習上是真的有天分。

別看是親兄妹,但是虎頭就是不如小燕子。這兩個孩子就讓趙桂花深深感慨,學習這個事兒他就是有天分這一說的。虎頭十分的用功的,用心也多,但是成績就是中不溜兒。再努力也是那樣。反倒是小燕子輕輕松松就考上了名校。

同樣的,老三家的兩個孩子也是,這兩個孩子出生之後條件更好,除了學習,整天文化宮少年宮也都去着,并沒有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學習上,但是他們學習也就是很好。

所以趙桂花是相信有時候就是有一種東西叫天分。

正是因為虎頭不是那麽有天分,所以趙桂花才另辟蹊徑。而且他們也得感謝現在才八十年代,很多人很不懂什麽藝考的,他們作為本地學生,又能找到專業老師指導。其實機會大很多。

“咱家不認識這方面的人,不過藍大叔認識的人多。有個朋友是電影學院的退休老教授,他說趕明兒領着虎頭和銅來一起過去。”趙桂花已經給大孫子安排好出路了。

她反正覺得,如果虎頭努努力,未必不行的。

上輩子的時候虎頭沒有考上大學,他去了機械廠做臨時工,可是這年輕人哪裏愛幹這個,虎頭後來就跟着藍大爺混。藍老爺子別看年紀不小,但是倒是一直混在時髦的第一線,人家搞了個錄音棚,招惹了不少熱愛搖滾的小年輕兒,整天去錄歌。虎頭索性不幹了在那邊給藍老爺子打下手兒。

趙桂花不懂藝術那些玩意兒,但是她覺得這小子上輩子都能去錄音棚打下手兒。這輩子去做演員也應該能行啊。算起來,不都一回事兒?

這話倒是沒讓藍老爺子知道,要是讓藍四海知道,可要認真的說一句真不是一回事兒,完完全全不是一回事兒,但是現在為了孩子能考上個大學,有個書念,趙桂花還是很堅定的:“你反正現在跟着學,到時候畢業了給你分配個單位,怎麽都比高中畢業強。”

虎頭默默的點頭。

家裏人是為了他的将來,他是知道的。

趙桂花:“好了,好好吃飯。”

他家條件好,孩子反而不那麽有拼勁兒,像是銅來。這孩子沒有什麽指望,知道讀書是自己唯一的出路,人家就有拼勁兒。雖說上輩子趙桂花看不上銅來。但是這輩子還是很喜歡他的。

銀來跟虎頭比較像,不是那麽有能耐的孩子。

但是銅來是真的肯用功。

趙桂花:“你跟銅來一起過去,互相照應着點。”

虎頭:“這個我懂。”

趙桂花微微一笑,心說你懂個屁的懂啊。

銅來這孩子吧,那是真的很要強,虎頭跟他一起,多少都能被帶動的。

不過銅來跟虎頭一起去,這可不是趙桂花找的,而是銅來自己找的藍四海,要不說,銅來要強又目标明确呢。這樣的人,趙桂花是打心眼兒裏佩服。

這跟年紀沒關系,反正就是佩服。

她說:“來,吃飯。”

“哥,吃魚腦子聰明,我給你夾。”小燕子很主動。

虎頭:“……我怎麽覺得你沒安好心。”

小燕子:“……你這是什麽話啊?這也就過分了吧?”

她哼了一聲,她可不是故意欺負哥哥哦。

虎頭笑了笑,說:“對了,小叔,你家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啊,我今天過去的時候聞到一股怪味兒。”

莊志希:“我這不是拿過來了?就是那個,我在廣州買了一個榴蓮。”

“榴蓮?”

莊志希點頭:“是一種水果,據說還是進口的,要價十二,我講了半個小時,才磨到了七塊。這不是買一個回來嘗嘗?”

他是沒有吃過的,但是卻覺得不管好不好吃,都可以嘗一嘗,嘗過了才知道好不好。

“是不是時間長了壞了啊?”莊老蔫兒發出疑問。

莊志希:“沒,本來就是這個味兒。”

他解釋:“我這包了十幾層呢,不然味道更大,我坐火車怕影響人,所以包的多了一些。等一下吃完飯大家嘗一嘗。”

“成。”

別看大家都這麽應答,但是那眼神兒可是帶着濃濃的不信任。不是他們不相信莊志希,而是這東西的味道,真的有點齁腦子啊!莊志遠見識多一點,依稀記得有人提過這個。不過梁美芬就深深的覺得,小叔子是不是被人給騙了。就這種惡心的味道要七塊錢,是瘋了嗎?

不過她也不好說小叔子,反正,這錢不是她花的啊。

大家各有各的想法,但是對于這個臭臭的,叫榴蓮的水果,大家也不抱很大的希望。倒是趙桂花一直都面帶笑容。

明美偷偷看了婆婆一眼,從婆婆的眼神裏看到了她的歡喜,明美一秒就懂,嗯,這個東西,婆婆肯定是愛吃的。畢竟她婆婆跟他們又不一樣,那見識,絕對是海了去了。

他們肯定是不認識,就連莊志希都不認識,但是婆婆一定是認識的。

明美眼看婆婆喜歡,心裏也期待起來,她說:“不如我們晚上就吃掉吧?”

這麽貴,很難不好吃吧。

莊志希:“行啊。”

他起身:“我來剝開。”

莊志希很快的開始一層層的像是剝洋蔥一樣開的撕報紙了,他為了避免味道大,真是生生包了十幾層,他一層層揭開,梁美芬眼看莊志希撕報紙,趕緊說:“老三你別撕的太碎,這個能引火的。”

這年頭,舊報紙都是好東西,如果不是莊志希住的高檔酒店,又是去參會的,人家都不會給你。

莊志希:“知道。”

還別說,這報紙包的多還真是有點用,因為一層層的打開,這味道就更大了,特別是現在還不到開門開窗的季節,這味道可真是有點沖。

莊志遠雖然也隐約聽過這個,但是還真是有點扛不住了,說:“唉我去,你真的沒買到壞的嗎?這味道真是不行啊。”

莊志希自己也不好說,他畢竟也是第一次買這個東西啊。

他猶猶豫豫,但是倒是嘴硬的說:“這東西本來就味道大啊。”

他在店裏的時候,沒覺得這麽大的味兒啊,這回來怎麽感覺味道更大了。但是莊志希自己也不想想,他買的時候人家是放在門口的,現在可是在屋子裏,而且又憋了很久,能沒味道嗎?

他自己一層層的掀開,遲疑的表情更加明顯,直到全部打開。家裏幾個人默默的後退,一個個的都盡量躲得最遠。團團和圓圓是小孩子,直接捏住了鼻子,坐在炕頭兒最遠的地方。

莊志希:“這個……”

他戳戳榴蓮上的硬刺兒,說:“我給……”

趙桂花起身準備了一個盆,說:“我來吧。”

眼看這老三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了,再一回頭,在團團圓圓兩個崽的帶動下,大家都沿着鼻子,十分的嫌棄。這要是說這個東西好吃,他們還真是都不怎麽相信。

趙桂花:“你們這是什麽表情。”

她果斷的将榴蓮撥開,還別說,這個榴蓮相當不錯,個頭大還飽滿,妥妥的報恩榴蓮,竟然有七房肉,看的趙桂花頻頻點頭,她說:“我覺得這個真不錯。”

莊志希:“???”

明美立刻上前,探頭探腦,雖然味道有點怪,但是也不能說是臭。

莊老蔫兒一看趙桂花把果肉剝出來,更嫌棄了,他說:“呃……這還是黃色。”

趙桂花翻白眼:“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的,這麽香的東西,你們就是不知道好賴,一個個捂着鼻子幹什麽?我嘗一塊兒。”

莊志希:“媽!”

這個時候就能體現出了,這還是親媽啊,這要是別人可不會覺得這是好東西,他自己都開始嫌棄了,但是親媽竟然很配合。果然他媽對他是最好的。

就很感動啊。

他說:“媽,這個要是不好吃……”

趙桂花擡眼,說:“怎麽可能不好吃,這一聞味道就香,肯定好吃的。”

她還真是十幾年沒吃榴蓮了啊,要說起來,趙桂花還真是很得意這一口兒。只不過這重新回到這個時候,都做不到頓頓吃細糧,更不要說這種稀罕水果了。講真,榴蓮這種東西,真的在水果店熱銷都得十來年之後了。難得莊志希這小子陰差陽錯的買了榴蓮回來。趙桂花還是很高興的,這也算是跟兒子心有靈犀?

她直接拿起一塊吃了起來,唔,好吃!

她頻頻點頭,說:“好吃的!”

“真的假的啊?”就連莊老蔫兒都有點懷疑,他覺得會不會是老伴兒護着兒子。畢竟如果不好這就白瞎了七塊錢,那可是七塊錢啊,而且還丢臉。

這當媽的總不能讓兒子的臉面掉在地上,所以強撐着說好吃?

莊志希自己都這麽想,盯着他媽看,說:“媽,要是不好吃……”

還沒說完就被打斷,趙桂花:“怎麽不好吃?這個特別好吃的,來,大家都嘗一嘗。你們要是不愛吃就不吃,正好省給我了。我稀罕這一口。”

她直接大口吃了一塊,心滿意足。

誰能想到哦,她八十年代就能吃到榴蓮了呢?真真兒不錯啊。

明美看着婆婆吃的開心,自己也主動上前:“我也嘗一嘗。”

她倒是沒敢一下子挑戰太多,拿起一小塊兒輕輕的咬了一口,随即唔了一聲,點頭說:“味道有點奇怪,但是真的不是臭的,好吃的。”

“媽媽我咬一口。”

圓圓湊上來,小姑娘看着她奶已經開始第二塊,相信了這東西是真的好吃的。而且聞慣了哦,也不覺得難聞呀,她咬了一口,點頭:“可以的呀。”

“那我也嘗嘗。”

別看團團圓圓是雙胞胎,但是口味倒是不一樣,圓圓覺得味道不錯,團團倒是搖頭:“我不喜歡。”

他疑惑的看着妹妹,帶着幾分小刺探,說:“你不是故意騙我吃吧?”

圓圓瞪大了眼睛,一雙大眼睛圓溜溜的,重重的哼了一聲,說:“我才不是那樣的人呢,我真的覺得好吃呀。那我撒謊,媽媽和奶奶還能騙人嗎?媽媽,你說好吃嗎?”

明美點頭:‘好吃的。”

這第一口的時候覺得還好,第二口的時候就覺得味道不錯。她很能适應,吃了幾口就覺得這根本不臭,分明是香甜的。口感也好。明美很堅定,圓圓也堅定,這搞得大家都帶着懷疑的眼神兒了,大家都嘗了嘗,大部分是不喜歡這個味道的。

莊志希自己都不喜歡這個味道,不過他也說:“店家都說,有人會很喜歡,有人就是不喜歡。”

圓圓:“爸爸你不吃了嗎?”

莊志希搖頭:“你們吃吧。”

他現在還在懷疑,他媽他媳婦兒他閨女是不是故意說好吃的,就為了他不丢臉。

他感動的看着的幾個人,覺得果然是一家人啊。

團團:“???”

他爸怎麽突然就感動起來了?

就很迷茫。

莊志遠是受不了這個味兒,他是真的不喜歡的。

別說他不喜歡,他家這幾個都不怎麽喜歡,主要是這東西味道有點沖,顏色還是黃色,就讓人有點不好下口。他們都不吃,趙桂花索性領着明美和圓圓,三個人湊在一起大快朵頤。

圓圓:“唔,越吃越好吃。”

她擡眼,說:“哥哥,你真的不吃嗎?”

團團:“不吃。”

很堅決。

虎頭咳嗽一聲,突然起身,說:“我還是回去學習,再有幾個月就要高考了,我不能不努力。”

飛快的離開。

一旁的小燕子見了,趕緊跟上哥哥,說:“我雖然還沒到高三,但是高一也得努力。不然只靠高三努力,那哪兒行呢。”

這兩個受不住這個味道,火速的逃竄了。

趙桂花擺手:“你們吃不慣就回去,別在這兒影響我的食欲。我看你們就是沒有口福,這麽好吃還吃不慣。不知道你們還能吃慣什麽,走人走人。”

莊志遠:“哎不是媽,你真的覺得好吃啊。”

他嘗了一口,受不住啊。

趙桂花:“怎麽的?你還以為我裝的?我是二百五?”

莊志遠:“那肯定不是。”

他又說:“這還是人的口味不一樣,就跟咱們本地的臭豆腐一樣,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這喜歡的人十分喜歡。不喜歡的人也覺得扛不住,其實實際上,要是真的吃慣了就會覺得很香。”

趙桂花點頭:“這話對。”

莊志遠微笑。

這麽一想,真是感嘆果然人和人的口味,相去甚遠啊。他媽怎麽就能喜歡這個呢,他領着媳婦兒火速離開,梁美芬小聲嘀咕:“我看啊,明美可不一定是真的喜歡,她啊,最喜歡拍馬屁了。肯定是拍婆婆的馬屁才說好吃的。”

莊志遠:“你胡說什麽,弟妹不是那種人,再說圓圓一個小孩兒還能說謊?”

他無語的盯着媳婦兒,感慨:“你這不好這樣做人的,幹啥總是那樣猜別人。”

梁美芬:“……”

弟妹明明就很會拍馬屁啊。

她說:“你咋還不相信我呢?明美就是個馬屁精。”

莊志遠:“她是嘴甜一點,但是你也沒少拍啊。”

梁美芬:“……”

毀滅吧!

夫妻兩個回家,梁美芬開始換衣服,說:“我給衣服洗了,總覺得這衣服上都有怪味兒了。”

莊志遠:“可以的,我也受不住。”

梁美芬:“……”

呵,男人!

那你剛才不說!

還叭叭什麽口味不一樣。

你明明也覺得不好聞。

莊志遠一家四口回家了,莊志希主動:“我去給殼扔了,這玩意兒放在家裏味道還挺大的。”

他收拾了一下,笑着說:“這個東西哈,要是打人應該挺疼的。”

“那還用說?你摸一下就知道多硬了。”

莊志希:“媽,這個沒用了吧?”

趙桂花:“沒用,扔了吧。”

莊志希點頭,這才收拾東西出門,莊老蔫兒:“你別關門,這屋裏味道挺大的,你放放味兒。”

“好。”

莊志希拎着榴蓮殼出門,藍四海掩着鼻子探頭,說:“你小子幹什麽呢?這個味道可真是夠嗆。”

乍一問,扛不住啊。

莊志希:“我買的水果殼子,這不打算扔了?”

他說:“外公你也過去嘗嘗,我媽他們正吃着呢……”

藍四海果斷:“不喜歡。”

這味道一聞就不喜歡,他可不是個沖動的人。

“你趕緊扔了吧。哎媽呀這個味兒。”

莊志希辯解:“這聞着味道不怎麽樣,吃的香。”

藍四海:“無福消受。”

兩人站在這邊說話,這可不僅僅是他們家,周家也能聞到啊,周大媽他們吃完飯正在看電視,她嘀咕:“這小莊他們家是不是煮屎了啊?這味道可不好聞。”

小七斤聽得很明白,說:“不是,是水果。”

周大媽:“你說這嘴巴沒毛辦事兒不牢啊。我看啊,這小莊還是年輕啊,他也不想想,大老遠的從那麽遠做好幾天火車才能回來,咋能買水果呢?這要是不壞才奇怪呢。你看這下好了吧,錢花了,水果還臭了。唉我去,這個味道真是……他可真是夠嚯嚯人了。”

周群:“要不說莊志希還是年輕呢?這要是換了我,我肯定是不能幹這麽掉鏈子的事兒。哎媽呀,他怎麽還站在咱們家窗下唠嗑上了。”

他直接開窗,說:“莊志希,你能不能給東西扔了在說話?”

莊志希:“行啊。”

他搖晃了一下,說:“我這就……”

“哎,等等!”

周群突然就盯住了榴蓮殼子,說:“這個東西,很不錯啊。”

莊志希:“???”

周群:“你給我吧,我幫你扔。”

莊志希:“?????”

這個味道,你剛才不是還很嫌棄的嗎?

他看着周群,問:“你想幹什麽啊?沒憋什麽好事兒把?”

周群:“我哪兒是那樣的人?你怎麽能這樣想?我好心幫你扔東西都不行?”

莊志希:“行,不過我就是覺得你想幹壞事兒。你不能把我牽連上吧?”

周群:“不能,我哪裏是那樣的人。”

他勾勾手指頭,莊志希湊過去:“怎麽?”

周群:“最近對門那個蘇金來太嚣張,我想教訓教訓他,一個小兔崽子竟然還敢在院子裏沖大頭,你說我該不該收拾他一下?”

這個院子,只能有一個首富。

蘇金來最近鼻孔看人,對他十分看不起,不尊重,他可不是好惹的。就這榴蓮殼頂頂好,直接紮他個雨打沙灘萬點坑。

莊志希:“唉我去,你要是這麽說我更不能給你了,不然你用這個紮他,再把我牽扯進來,我可不樂意管你們那些狗屁倒竈的事兒。”

“哎不是,他也不尊重你啊。”

周群:“你看我們可都是這院子裏的叔,他不尊重我們,你就算了?你咋這麽沒能耐?”

莊志希失笑,說:“我也沒看的起他啊,彼此彼此,我犯不上啊。”

他說:“我扔東西去了。”

他直接拎着榴蓮殼出門,反正他是肯定要扔掉,不過如果周群自己撿回來,就跟他沒關系了。他反正不摻和這些事兒。再說了,就蘇金來那一副已經被女鬼榨幹了的模樣兒,他還真是犯不上對蘇金來做什麽。

莊志希出去扔垃圾。

卻不知道這個垃圾還真的不止一個人看上了,白奮鬥在窗口瞄着,說:“我覺得,這個東西不錯。”

何蘭:“????”

她疑惑:“這個都臭了,不錯什麽?”

白奮鬥低聲碎碎念,說:“就是又臭又紮人,才不錯啊,我可以給撿回來到時候拿它教訓一下關桂玲。”

他今天下班竟然久違的遇到了關桂玲,這個女人現在老的都不能看了,一張臉蠟黃慘白的不像話。一看就是身體很不好,她竟然還想往他身上靠,媽的,這不是擺明了要碰瓷兒?

雖然好幾年沒見,但是白奮鬥知道這女人最愛碰瓷兒了,這些年因為這個事兒都讓人揍了好幾次了。

嗯,小道消息的來源是明美。

所以他很精明的立刻閃開。但是回來想一想倒是生氣,他跟關桂玲來往,明明是自己吃虧,這個關桂玲竟然現在還想算計他?他總覺自己也該教訓教訓這個女人的。

何蘭拉住他,說:“算了,別理這種女人,一旦被這人賴上怎麽辦。”

“她又不知道是我。我打算給那個殼子裝上粑粑往她家扔。”

何蘭:“……”

沉默,就是沉默。

她說:“還是不要了吧?你這也太惡心了,算了啦。”

而就在何蘭勸說白奮鬥的同時,蘇金來也腦袋貼着窗戶,盯上了這個“兇器”,他說:“我覺得,這個東西這麽臭倒是有點用處,銅來。你去給我撿回來。”

銅來:“????”

他勸着:“大哥你別瞎鬧啊!你這……”

還沒說完,金來就很憤怒:“我不能白被三個老娘們睡了,我必須教訓他們!!!”

銅來:“……他們不是都走了?再說也不是白睡啊,你不是拿了一千塊錢?”

金來吼道:“錢能撫平我的痛嗎?她們人是走了,但是她們住過的房間還在,我要往那個房間裏扔臭水果!”

銅來終于忍無可忍:“你是不是有病啊?”

這都什麽事兒啊!

177、練攤兒

蘇金來覺得很委屈, 雖然三個歪果老娘們走了,但是他覺得那個傷心地也是值得被報複一下的。可是他不知道,還有別人也盯上了這個榴蓮殼,打算用來對付他呢。

哦, 不是覺得他不夠尊敬人的周群。

而是他的情敵李偉偉。

要說起來, 李偉偉和蘇金來的矛盾來源是官紅, 可是又不僅僅是官紅了。

本來官紅這個事兒過去就過去了, 但是官紅和蘇金來很快的攪合在一起,見天兒的來他們大院兒幹這幹那。其實蘇金來對官紅并不好, 但是官紅偏偏就是吃這一套, 任勞任怨。蘇金來每每遇見了李偉偉,蘇金來都要故意的指揮官紅做這做那, 這種心态怎麽說呢, 大概就是“你仰慕的女孩子給我當牛做馬, 對我情深似海,可你看看我,我一點也不在意”,從而獲得一點點隐秘的心理上的快樂。

他每次都要在李偉偉面前顯擺, 所以李偉偉現在每次看見他們都格外的生氣。

所以李偉偉也很想教訓一下蘇金來的。

他本來也沒想着撿莊志希丢了的榴蓮殼, 他是正好趕上看見了,他這不是租住着蘇家房子, 站在窗口正好看見莊志希和藍大爺說話,一瞅這個玩意兒就覺得很适合用來砸蘇金來。

小小一個榴蓮殼, 這一下子迎來了四個人啊。

大家都想拿它當武器。

莊志希也不管別人怎麽想, 反正是大張旗鼓的扔了, 這才背着手回來, 一回來, 就看到今天傍晚院子裏有點多啊。好幾個都出來在院子裏遛彎兒。

莊志希撓撓頭,說:“這我才走了半個來月,大家竟然就有遛彎兒的習慣了嗎?”

白奮鬥看了周群一眼,蘇金來和李偉偉也對視一眼,現場有點小小的尴尬,大家都有點心懷不軌。

白奮鬥咳嗽一聲,說:“我主要是出來上廁所。”

周群:“巧了,我也是。”

李偉偉:“我也是。”

蘇金來:“你們都尿頻尿急啊!這是身體不好啊,男人這樣可不行。”

他嘲弄的說,白奮鬥立刻改變立場,不想對付關桂玲了。關桂玲反正也不在他面前跳,但是蘇金來倒是跳的挺厲害。他想收拾眼前蘇金來了。媽的,誰讓他嘴賤的?這當着和尚不說禿子,這不是欺負人?

他雖然該在的都在,但是确實不算是個正常的男人,聽了這話還能不眼紅想打人?

他冷冷的掃了蘇金來一眼,蘇金來倒是一點也不怕白奮鬥,想當年,這個人就是他媽的舔狗,他都可以随便去他們家偷東西的,他當然對白奮鬥不尊敬。

他挑釁的看了白奮鬥一眼。

白奮鬥狠狠的瞪了蘇金來一眼。不得不說,他們三個人倒是有志一同都絕對蘇金來做點什麽了。

誰讓他太嚣張呢。

至于蘇金來,他可不知道這個,他就知道小弟銅來不肯給他撿榴蓮殼。這個小子,真是夠嗆!這什麽弟弟,靠不住啊!但是他現在要是出去撿榴蓮殼,那一定被這幾個腎不好的看見啊!

他們肯定會笑話他的,他是什麽身份的人,這樣做,丢人啊。

他怎麽都可以,就是不能丢人,不為什麽,只因為,他是蘇哥!

他猶豫了一下,說:“老男人身體不好才樂意頻繁上廁所,我不是,我就是出來消消食,今晚喝雞湯,膩了。”

幾個男人看他的眼神兒更加不是很友好了。

蘇金來得意的笑了起來,他就是喜歡這種被人崇拜又嫉妒的眼神兒。他驕傲的揚了揚頭,他跟他們不一樣,他可是能大戰歪果老娘們的男人。

他翹着嘴角,更加的得意。

崇拜吧,嫉妒吧!

其實,并沒有,完全是自我臆想。

“大哥?你怎麽還在門口?”

銅來出來洗衣服,見到他大哥跟個門神一樣,金來眼睛一亮,一把拽住銅來,說:“你來。”

他将人拽到角落,說:“你去幫我撿榴蓮殼。”

銅來十分堅定:“不幹。”

這不是丢不丢得起這個人的事兒,而是,他大哥太奇葩了,人家賓館鐘愛誰惹誰了啊!人都走了,他去破壞又有什麽用?與其讓他惹麻煩,他是堅定不幹的。

他轉身要走,金來:“我給錢。”

銅來:“不要。”

“一塊錢。”

“別想。”

“兩塊。”

他覺得銅來要走的力道淡了一些,不過很快的,銅來堅定:“不行。”

“五塊,你想想,就撿個垃圾。”

銅來認真:“可是丢人,這麽多人看着呢。”

金來咬牙:“十塊。”

他可是出了血了。

銅來:“……”

他抿抿嘴,伸手:“拿來。”

金來:“你這也太貪財了。”

銅來:“你不給就不撿,不過我得說好,你磨蹭下去被別人撿了,我可不管。”

蘇金來:“給給給,就知道錢。一點也沒有兄弟情義。”

銅來不管他哥說什麽,拿着錢直接轉身問:“小莊叔,你把榴蓮殼扔哪兒了?”

莊志希:“???”

他驚訝的看着銅來,随即又看金來,再看周群,周群尴尬的別開頭。別說是周群,奇奇怪怪的白奮鬥和李偉偉也是這樣。

莊志希:“……”

你們是都想幹壞事兒?

不過很快的,他就說:“我扔在廁所那頭兒的垃圾車裏。”

銅來:“我去撿回來。”

周群&白奮鬥&李偉偉:“???”

你幹哈?你要撿?

他們也都只是慢了這麽一步啊。

而大家也是眼看着金來拉着銅來嘀咕的,再看金來的表情,十分一言難盡,不過金來倒是挺樂呵的,他覺得小弟收錢辦事兒,這還是不錯的。

至于別人都猜到了是他要,可是……他自己沒有反應過來啊。

這人腦子多少是有幾分單純的。

他微微一笑,覺得真是有錢好辦事兒啊。

銅來直接出了院子的大門,李偉偉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別看他跟蘇金來不對付,但是跟銅來關系還可以的。雖說這人也算是別人家的孩子,但是因為租住的就是蘇家的房子,所以他是曉得,蘇銅來其實挺不容易的。

他要上學,放學了回來見縫插針的做家務,做飯洗衣服,為了節省煤球兒出去撿柴,趕上開春還去郊外挖菜。再這麽忙的情況下,還要晚上學習到深更半夜。

講真,李偉偉以前不喜歡蘇家人,但是就沖這些,他就覺得這小子不怎麽容易,因此一來二去的倒是處的不錯了。

他很快的跟上了銅來,說:“你撿這個幹什麽?你大哥要的吧?他不會是要對付我那?”

銅來:“不是的,他不是要對付你。”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偉偉,心說,他肯定是沒要對付你了,但是你就不好說了。你有可能是想對付他。

李偉偉被他看到頭皮發麻,還有點緊張了,銅來倒是沒說什麽,找到了莊志希剛扔的垃圾,就看銅來奔着廁所去了。他咦了一聲,說:“你幹什麽啊?”

銅來并沒有進入廁所,反而繞到了後面,直接将榴蓮殼扔進了廁所糞坑裏。

李偉偉:“……”

銅來:“我扔了總是好過我哥哥闖禍。”

他哥哥要是真的去人家酒店搞破壞,那麽他們家少不得要跟着被牽連,所以銅來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當然,他也不會留下來讓人別人對付他哥。

這樣一樣得他們家跟着麻煩,所以啊,扔了最好。

誰也別撿。

他扔完了,直接往回走。

李偉偉:“……”就看不懂他。

銅來回到院子,大家都散了,但是該趴在門上偷看的,也都偷看着呢。銅來空手回家,金來立刻問:“東西呢?”

銅來:“廁所裏。”

金來睜大眼:“你這拿錢不辦事兒啊?”

銅來:“我答應了去給你撿,但是撿不回來我有什麽辦法?我總不能去廁所裏給你撈吧?”

金來:“你你你,這怎麽就在廁所了?”

銅來:“這誰知道呢?”

他扔的,怎麽樣。

金來:“那你把錢還我。”

他剛才還花了十塊錢呢。

銅來掏出十塊錢,直接給了王香秀,說:“媽,你收着。”

随即又看金來:“我答應給你撿,但是也沒說我就一定能夠撿的回來,這花出來的錢怎麽還好意思往回要?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了?再說,一碼歸一碼,這是你讓我辦事兒的錢,你也沒說一定辦成。”

“你你你。”

王香秀看看兩個兒子,銅來給她使了個眼色,王香秀果斷的把錢揣起來了。

金來氣的冒煙兒,覺得這個家毫無他的容身之地,就連弟弟都騙人,真是過分。小小年紀,竟然坑他的錢?不過銅來倒是不管那麽多,繼續出門洗衣服。

金來:就很氣。

銅來出去洗衣服,王香秀跟着出門:“你這坑他的錢,好嗎?”

銅來淡定:“有什麽不好的?他拿了一千塊錢就給你二十塊錢讓你買雞,其他可一分也沒給你。這二十塊錢他自己吃雞都花完了,我們跟着占得便宜也就就是喝了兩口雞湯而已。可是他在家裏幹什麽?他什麽也不幹。那他沒錢的時候還不是要你養?你該摳錢就摳錢,該要錢就要錢。不然的話他自己也會嚯嚯光了,可不會管你。等他沒有錢,轉頭兒又得要你養。大小夥子也不工作。你現在摳他的錢,這也是花在他身上,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不要,他也不給,這什麽人啊。”

王香秀沉默一下,心裏知道銅來說得對,金來這孩子啊,多少是有些自私的。像是這一次,他手裏是有錢的,這個不管是她還是銀來銅來,大家都曉得。可是金來并不上交一分。

不僅不上交,還要吃雞。

如果不是因為王香秀堅定不買,他不會交出二十塊錢,其實他是要交十塊錢的,在銅來的擠兌下才給了二十塊錢。可是現在老母雞都四塊錢一只了。

他家是實實在在買了五只雞的。

這吃了四只了,第五只也殺掉脫毛了。

可見,金來就算有錢也是自顧自自己的,既然這樣,銅來說的倒是也對。這有什麽不對的?等他把錢嚯嚯光了,肯定還是靠家裏。她抿抿嘴,說:“聽你的。”

銅來點頭:“該要錢就要錢。”

王香秀:“好。”

娘倆兒在院子裏嘀嘀咕咕,好多人都偷看着呢。

金來趴在窗戶上,冷哼:“咱媽就不是個好人,竟然聽銅來瞎挑撥。”

銀來下班回來也坐在縫紉機前,他們家也省吃儉用買了一臺縫紉機,銀來和王香秀有時候會在家幹一些小活兒,貼補一下家用。他忙得很,不想聽他大哥逼逼賴賴,竟是說一些廢話。

他冷哼說:“你要是不樂意聽你就出去正八經找個工作。”

蘇金來得意:“你什麽意思?我就算是沒有工作,我也是一樣的有錢。”

他這樣的男人還能缺了錢?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銀來倒是沒擡頭,說:“你有錢也沒給我們,至于在我們面前顯擺嗎?你有錢還不是要吃家裏的用家裏的喝家裏的?”

蘇金來:“嘿你個小混蛋,我是你哥哥。”

銀來點頭:“嗯,自私懶惰不幹活兒的哥哥。”

說完了,繼續認真,理都不理這人了。

蘇金來:“媽的,媽的媽的,這家裏都是些什麽人啊。”

同樣的,偷看的還有莊志希,明美領着圓圓一起跟着莊桂花幹掉了一個大榴蓮,三個人都吃的格外的歡樂,這不,現在已經回屋了,娘倆兒都揉着肚子,躺在炕上翹着二郎腿兒,一副吃飽喝足很鹹魚的樣子。

團團則是掩着鼻子,不怎麽喜歡這個味道,小可憐一樣貼在炕梢兒。

莊志希倒是看了一會兒熱鬧,他神秘兮兮的說:“你看我買個榴蓮,還很受大家的歡迎,他們一個個都想給撿回家呢。”

明美:“沒安好心。”

莊志希:“管他呢,反正我扔了。”

他也上了炕,看着一雙兒女,說:“你們還不走人?”

團團圓圓不想走,爸爸出門好幾天,他們想跟爸爸在一起說話呀。兩個小孩兒都不動,明美嬌嗔着笑了出來。莊志希捏住明美的鼻子,明美:“嗚嗚。”

莊志希:“讓你笑話我。”

他起身:“既然都不走,我泡點茶吧,喝點茶?”

“好。”

莊志希泡了一壺茶,幾個人坐在一起。

咚咚。

敲門聲響起,莊志希順手給門打開,就見過來的是隔壁的王香秀,莊志希:“有事兒?”

王香秀:“我找一下明美。”

莊志希回頭,明美:“找我的。”

她說完了自己拍頭:“哦哦對,我想來了,你是不是把被罩做好了啊?”

王香秀點頭:“對,我給你拿過來了,你看看。”

明美接過王香秀手裏疊的好好的被罩,說:“不會有問題的,行了,謝謝你啊。”

王香秀:“沒事兒,應該的。”

她這邊交了貨,主動說:“有什麽別的你也找我,我都會做的。”

明美:“好呀。”

得了明美的應答,王香秀高興的離開,莊志希瞅了一眼:“你新做的?”

明美:“是啊。”

他家其實也有縫紉機,但是夫妻兩個都上班,這細致活兒她也不會專門讓婆婆做,正好王香秀這邊是樂意是幹的,她自然是花錢辦事兒。

王香秀也不是只給他們家做,附近的人家都一樣,誰家有一些小夥兒忙不過來,她跟她兒子都會接過去,不過是大活兒小夥兒,也就是賺個手工錢。

像是明美做一個被罩,因為手工不複雜,才五毛錢,算上做完了洗曬交付,給個八毛。

明美覺得很省事兒呢。

莊志希:“她這腦子轉的也挺快的,倒是能想到這樣貼補家用。”

“估摸着是銀來銅來想的,他們兩個孩子蠻好的。”

前幾年王香秀過的真的過的很艱難,只有一個人上班家裏也都是長身體的小子。幸好還有出租的錢,這兩年銀來也上班,他們家還接着一些小活兒,倒是好起來了。

團團在一旁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捧着小杯子喝水,大眼睛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說:“銀來哥哥要多多賺錢娶媳婦兒。”

明美笑了出來,說:“你又知道了。”

團團:“我就是知道的啊。”

他理直氣壯:“銀來哥哥有什麽會跟我們說的呀。”

銀來小時候混在老太太裏面,大家都看孩子,所以他的朋友倒是很少有同齡人,反倒不是老的就是小的。團團說:“他得多攢點錢。”

莊志希:“這倒是對。”

團團:“我們知道每個大哥哥大姐姐的煩惱。”

莊志希挑眉,說:“哎呦這給你能的,還知道每個大哥哥大姐姐的煩惱,那你說說,你熊燕子姐姐的煩惱是什麽?”

團團做了一個閉嘴的表情,說:“我怎麽能随便說別人的秘密?”

莊志希:“……”

這給你能的哦。

一旁的圓圓眨巴大眼睛,軟乎乎的看着哥哥,小小聲的笑。

莊志希并不像是有的家長,他倒是并不逼迫孩子一定要說,反而是感慨:“你們兩個小壞蛋。”

兩個人都做怪臉。

團團生怕妹妹被爸爸忽悠了,趕緊改變話題,說:“爸爸,我們明天去姥姥家嗎?”

莊志希:“去,我給他們帶了東西呢,當然要去。”

“我們要找表哥表姐玩兒。”

圓圓咋咋呼呼。

明美笑眯眯:“人家都是大孩子了,可不樂意理你這樣的小不點吧?”

圓圓:“才不會啊,表哥表姐都很喜歡我們,對吧哥哥?”

團團點頭:“最喜歡我們。”

他倒是很自戀,說:“我們就是人見人愛。”

明美:“略略。”

團團圓圓:“……媽媽好幼稚哦。”

明美:“……”

莊志希眼看這個樣子,跟着笑了出來。明美哼了一聲,錘了他一下。

莊志希:“哎呦。”

明美沖他比劃一下。

一家四口都是活潑的性子,沒一會兒就又熱鬧起來。倒是莊志希看着時間呢,說:“八點多了,趕緊回屋準備睡覺把,明天還得上學。”

“好。”

兩個小朋友耷拉腦袋各自回屋,可憐小孩兒還要上學,嘤!

他們兩個一回屋,莊志希就起身給門拴上了,說:“這兩個小兔崽子,一點也不體諒一下他爸爸出門這麽多天的辛苦。”他直接開始解扣子,出門半個來月呢,他可真是太着急了。

莊志希抱着媳婦兒,直接拉燈,這好男人啊,就得在出門之前還有出門之後表現一下自己的忠心。這怎麽表現?自然得用這種事兒了。不然哪能證明自己。

這睡炕就是這點好處,沒有嘎吱嘎吱的聲音。

他們怎麽樣都穩妥的很啊。

小別勝新婚,夫妻兩個生生熱乎到第二天淩晨,明明天氣還沒有很熱,但是明美卻已經滿頭大汗,哼哼唧唧的摟住莊志希的腰,埋在他了頸子上。

莊志希摟着媳婦兒,沙啞着嗓子說:“這是不是能證明,我出門在外都是本本分分的?”

明美:“你要是敢不本分,我就剁了你。”

莊志希低沉的笑了出來。

他說:“你知道我的,我不是那種人。”

他也有幾分累了,打了一個哈切,說:“媳婦兒啊,困了。”

再低頭一看,他媳婦兒都已經睡了。

他伸手捏捏媳婦兒的臉蛋兒,明美都沒醒。

他也舒适有點疲憊,男人麽,得對自己有自知之明,一夜幾次的,可真是很熬人的。他躺在炕上,往上拉了拉被子,很快的睡着了。

莊志希回來在大院兒裏并沒有引來多少關注,他們夫妻兩個都不是那種很能惹事兒的,因此存在感不強。不過雖然沒有許多的關注,但是還是少不得被各位大爺大媽拉着講一講那廣州的事情。

他們這些人啊,好些個人一輩子都沒有出過四九城,對外地的事情那是毫不了解,聽着莊志希講一些那邊的氣候和生活,也覺得格外的熱鬧。

要說最關注莊家的,就是周大媽,周大媽最為院子裏條件最好的,那是時刻的盯着別人家。生怕別人家超過了他們家。她就敏銳的看出來,呦吼,這事兒不對啊。、

莊志希回來的時候她可是看見了,這東西特別的多,都叫上三輪兒車了,好幾大包呢。

這回來也沒看他們家買什麽大件兒,衣服是有的,但是那東西占什麽地方?所以周大媽深深的覺得,不對,真的不對。她見天兒的盯着莊志希,而好巧哦,蘇金來也是這樣。

他也盯着莊志希呢。

其實人家莊志希跟他也沒有什麽來往,但是他就是看不慣院子裏過的好的任何人家。他不獨獨是盯着莊志希,他也盯着莊志遠,他還盯着周群,盯着白奮鬥,盯着李廚子家。

反正,都盯着。

他整天貼在窗戶上,瞄着院裏的每一家子。

好麽,就在這兩個人的盯梢兒下,倒是很快的迎來了一個周末,莊志希叫上了老娘,一起奔着西單練攤兒去了。其實明美也挺想去的,但是第一天麽,莊志希還是不想讓媳婦兒一起。

主要是他自己也不曉得這東西能不能賣好,如果賣得好怎麽都成,如果賣不好了,他媳婦兒跟着上火怎麽辦?但是他自己去就無所謂了。丢人也是一個人。反正回來找個借口就行。

他本來是想一個人,但是趙桂花是堅決要一起的,說好了一起練攤兒,這何必為了面子不好意思呢。

這不,一大早的,兩個人一人騎着一輛自行車就載着東西出門了。

他們的車上不僅有貨物,還有莊志希準備的竹竿子還有紙板子,這是賣貨必需品。

周大媽正在家裏擦窗戶呢,就見這娘倆兒騎車出門,她趕緊跟出來,還沒等問一問就見人已經走了。她跺腳:“哎呀,這沒堵着人啊。”

這時蘇金來也趕緊出來問:“人呢人呢,他們是去哪兒?他們幹什麽?”

周大媽白了蘇金來一眼,說:“管你什麽事兒,管好你自己得了。”

她哼了一聲,直接奔着後院兒去了,她得問問王大媽。這趙桂花這幾天神頭鬼臉的,莫不是有什麽秘密了?大家都是一個大院兒的,可不能有小秘密啊。

周大媽直接去找王大媽,蘇金來悄無聲息的跟上。

周大媽立刻回頭,警惕的說:“你少跟着我。”

她可是特別不待見蘇金來的,這小子一看就是個沒骨頭的。

蘇金來冷笑:“這是你家的地方,你走得,我走不得?你以為你是誰啊。”

周大媽呸了一聲,說:“你又以為你是誰,垃圾玩意兒!”

別以為她不知道,這院子裏最不做人的就是他。周大媽是租住了蘇家的房子,那是比別人家知道的更多一點的。這個小子沒錢的時候讓家裏養着,有錢的時候也不肯拿錢出來。還是家裏養着。

這樣的人,實在是讓人看不起。

“你這種人,生個叉燒都比你強。”

她吐槽了一句,哼,看不起。

蘇金來:“你你你,你混蛋。”

周大媽突然回頭,說:“你罵什麽?你說誰混蛋呢?你個小混蛋,一點也不尊老愛幼是吧?”

她上前一步,高聲:“怎麽的以為我年紀大了就提不動刀了?”

蘇金來:“粗俗,真是俗不可耐,這是不堪入目,真是……啊呸!”

他看着周大媽,接連罵了幾句,眼看周大媽要打人,直接後退幾步,不是他不跟周大媽打,而是覺得跟周大媽大家很掉價兒。他是什麽人,那可是很有面子的。

社會蘇哥。

他跟老爺們大家都絕對不會輸,跟一個老太太更是不在話下,但是架不住,丢人啊。他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有必要和這種人計較。這好說不好聽的。

大不了……到時候他讓官紅來找茬兒好了。

這麽一想,蘇金來越發的後退一步,說:“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說完,轉身就走,這個官紅,往常周末這個時候都出現在他家了,但是今天竟然沒有來,真是靠不住,這就不是什麽好女人。他碎碎念,周大媽不客氣:“有本事你別走!”

蘇金來:“好男不跟女鬥。”

王大媽出來看熱鬧,感嘆:“你跟他計較什麽!他一個不懂事兒的。”

周大媽:“我跟他計較?他算是老幾啊,值得我跟他計較,要不是他跟個狗皮膏藥一樣黏着我,我才懶得理他。一點數兒也沒有,白長了大個子。”

她碎碎念幾句,拉着王大媽又問:“你曉得,趙桂花幹什麽去了吧?我看她載着東西,又是紙板,又是竹竿子的,總覺得怪怪的。”

王大媽:“不曉得,沒聽說啊。”

周大媽神神秘秘:“此時必有蹊跷。”

就在兩位大媽的揣測下,莊志希和周大媽已經來到了西單,兩個人找了一個空地兒,直接擺攤兒,要說起來,現在擺攤兒的可真不是他們一家子。

這能豁出臉面做生意的,總是有很多的,這年頭,賺錢麽,不寒嘇。

莊志希高個子到處一看,嗯,賣什麽的都有,這邊是賣雞鴨,那邊兒還有賣頭花,有賣小商品褲衩兒襪子的,還有賣韭菜大蔥的,就相當的混搭。反正大家都在這裏擺攤兒,各有各的選擇。

莊志希布單子我那個地上一鋪,将喇叭褲都拿了出來。直接擺上。

他可是早有準備的,直接将車上準備好了的四根竹竿子拿起來往前一起一綁,這就成了一個架子。再掏出小錘,把竹竿兒往地下釘一釘,很快就穩住了。他款式少,兩款褲子直接一挂,竹竿子搖晃了兩下,穩住了。

他把大紙板子往竹竿子上面一貼,上書三個字兒:喇叭褲。

一切做好了,莊志希在左右看看,嗯,自己還是他這條街最靓的崽。別人的買賣可沒有他醒目,今天是周天,西單還是有不少人逛街的,別人都找那種好地方擺攤兒,但是莊志希只能找有土的地方擺攤兒,不然釘不進竹竿兒啊。

趙桂花一看兒子都準備的這麽好了,也立刻張口:“走一走看一看啊,最新流行款糖果色喇叭褲,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早買早享受,早穿早時髦。走走看看啊。”

趙桂花這一套磕兒一出,大家紛紛看過來,眼裏滿滿都是贊嘆,哎呦喂,這老太太牛逼啊!

有的做買賣的巴不得這老太太再多喊一喊,他們也跟着學一學,這個老太太還真是挺會做買賣的。

趙桂花不管別人這麽想,繼續叫:“走一走看一看,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喇叭褲這種東西,上了點歲數的那是頂頂看不上,就覺得這玩意兒多少有點毛病,正常人沒這麽穿的,但是一些年輕人倒是很喜歡。特別是一些街溜子,就覺得與衆不同的另類才是最最特別的崽。

果然,很快的就有人過來了:“老板這個怎麽賣?”

莊志希:“男女同款,男款是天藍色女款是粉紅色,正宗南方貨,三十一條。”

旁邊賣小發夾的倒吸一口冷氣。

“這也太貴了吧?”問價的小夥子也吓了一跳。

莊志希:“這哪兒啊。你想啊,在商場裏買一條普通的褲子,也得個十四五了吧?那可還要票呢,但是看看我這個,你看看我這個喇叭褲,這可是比一般的褲子用的布料更多的。這成本就高了。港城曉得吧?咱們這港城那邊都是在這家拿貨的,這要是拿過去,直接就賣百八十。我進貨可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搶到手的。你想這能便宜了?這好東西哪裏有便宜的?而且也少啊,你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就曉得這街面上可沒有多少人穿。”

趙桂花:“……”

沒有人穿是因為太另類。

不過作為賣家,她也開口:“這不僅款式特別,其實顏色也少見啊,外面哪裏有這樣清涼的顏色。懂得伐?這個叫糖果色。”

糖果色這個,他們還是第一次聽,但是聽起來就讓人覺得這東西稀罕。

“大媽您這倒是很懂。”

趙桂花:“我哪兒懂啊,我就是看着好看,我要是年輕人,早就穿起來了,這歲數大了我倒是想穿的,但是就怕我穿了,反倒是起了反效果……”

“哈哈哈哈。”

兩人這樣輪番的輸出,果然是說動了眼前的年輕人,但是吧,就是有點貴了:“大媽你再便宜點,三十真是太貴了。”

趙桂花:“我這跟你唠嗑也投緣,給你便宜個一塊。”

“別介兒啊。,你在降一點啊。”

兩人一番拉扯,最後定下了二十六。

趙桂花一臉肉疼,說:“我這是早上剛來,想要開個張,不然我是絕對不能賣二十六的。這個價錢你買了就是賺了啊!”

“大媽您這給我便宜,我是知道的,我回去給您好好的宣傳……”

“成,你領小姑娘來,我保證看你面子給便宜。”

這買褲子的小夥子樂呵呵的說:“哪兒是小姑娘啊。”

趙桂花:“你別看我歲數大,我是看得出來的,你這麽英俊的小夥子,那小夥子肯定嫉妒你,不跟你玩兒,你肯定是女的朋友多。”

“嘿嘿嘿。”這話真是中聽。

他選了一條,美滋滋的離開。

可別小看這只有一個人買了,但是只要有人入手,立刻就有人也忍不住動心了。其中一個姑娘說:“我倒是想買,就是怕別人說我穿着不正經。”

趙桂花:“這話可不是這麽說的,什麽叫不正經?那做事情不體面的才是不正經,穿衣服哪裏有什麽不正經?咱們只要不露,就沒啥不正經的。再說了,年輕的時候不穿,什麽時候穿?年輕的時候跟個花兒一樣好看的時候才該穿,等像我這麽大歲數,才是真的不能穿了。不是我不敢穿哈,主要是你說我賣喇叭褲,我這一穿,人家一看。哦豁,這老太太怎麽穿,那我可砸手裏了。我這都是為了掙錢啊。這不然,我可不管那些的。”

“大娘你說的有道理。”

這賣東西就是這樣,人越是多,反而越是會引得人湊過來。一會兒的功夫他們的小攤子就被圍上了,年紀大的人是只撇嘴的,但是一些年輕人倒是很能接受新潮的東西,一會兒的功夫就賣了十幾件了。

莊志希看着他媽麻溜兒的收錢找錢,默默的吞咽口水。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他覺得自己就夠能說了,但是沒想到他媽更會。他是看人家廣州那邊賣貨是這樣的聊天技巧,跟着學。他媽這是無師自通啊。

趙桂花還在叭叭叭:“年輕人就該有年輕人的風采,也許有人覺得這衣服有點太突出,但是年輕的時候不穿,還得什麽時候?等你們歲數大了之後就曉得,享受過青春,才不枉費走一場。去買個□□-鏡,打扮的時髦的拍個照片,等你們歲數大了之後還能跟家裏的小輩兒說,瞅瞅,你奶奶當年也是個時髦兒人,可不是你們比得了的。”

衆人都跟着哈哈的笑了出來。

趙桂花很會唠嗑兒,她這麽一說,年輕人更是覺得自己該買的。總不能,自己一個年輕人還沒有一個老太太時髦兒吧?再說了,其實仔細想一想雖然褲子是貴一點,但是這個也不是今年穿了明年都不能穿啊。

這不就聽趙桂花又給大家算起來:“你們要是覺得貴,就仔細想想自己能算多久,咱們就說這一條褲子是三十塊錢。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們穿三百天。平均下來一天才一毛錢。如果你們穿十年,一天平均下來才一分錢。而且,這還是按照你們一年穿三百天算,如果穿的更多,就更值得了。一條褲子穿十年,也挺正常的吧。一天一分錢,夠幹什麽的啊!”

大家點頭。

大家現在還是前三年後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時代呢。

大家覺得這個大媽算的相當對了,這一天才一分錢,這不就跟不要錢一樣?一天少吃一塊糖而已啊。

“行,大媽你給我找兩條,我要兩條粉色的,都要大碼。”一個小夥子開口。

旁邊的小夥子詫異:“你一個男的要粉色?你不是給你自己買的?”

“我是啊,是誰說男的就不能穿粉色了?真男人,敢于穿粉色!我就要粉色!我要兩條換着穿。”

圍觀群衆:“……”

這人,多少有點神奇在身上的。

莊志希:“其實這挺正常的,這種褲子也不分男女的,只要尺碼合适就行,你看如果是高大一點的女孩子喜歡天藍色,一樣是能穿的。”

“對。”

莊志希和趙桂花兩個人很快的忙活起來。今天的生意比他們想的更好,他們今天其實拿了二百條褲子過來。到底能賣多少,其實本人也是沒有的底兒的。

但是他們還是小看了四九城的年輕人,也小看了西單的人流量啊。

雖然開始的時候賣的慢一點,但是很快的就快了起來、眼瞅着男款都沒有了。莊志希說:“媽,我回家再拿一些過來,你自己在這邊行嗎?”

趙桂花點頭:“誰要是敢過來找茬兒,我樂不得呢。我都這麽大歲數了,我就地一躺,呵呵,正好讓我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也在醫院裏好好養養身子。誰動手就等着拿錢吧?我讓他多個老娘要養!”

莊志希失笑:“您厲害。”

趙桂花:“你去吧。”

她也不是真的要訛人,她的聲音不低,那是說給別人聽的。

這要是聽進去了,他們不是省事兒不少?

講真,他們還真是不樂意有人來影響他們的生意。這可是錢啊。

莊志希也很快的騎車回去,他一路把自行車都要蹬出火花兒了,回到院子的時候剛過中午,莊志希一進院子,周大媽就出來:“小莊啊……”

莊志希立刻審視制止她,說:“周大媽,我這還有事兒,沒工夫跟您寒暄哈。”

他匆匆回家,明美此時正在記賬,記錄一下他家上個月的花銷。一看莊志希回來,問:“怎麽了?”

莊志希:“貨不夠賣。”

明美一下子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不夠買?你真的假的啊!你們不是拿了二百條褲子嗎?”

一百條粉色一百條藍色。

莊志希:“對。粉色光了,藍色剩的也不多了。你幫我一起在運一點過去。”

明美立刻從炕上蹦了下來,說:“我跟你一起去。”

她本來就想去的,這下子就更激動了,她說:“你們也太厲害了吧?”

莊志希點貨,說:“我以為我很厲害了,但是我看了我媽賣東西才曉得,我原本想的那點話頭兒,在我媽面前就是弟弟。純正的弟弟,真的不行。”

他恍惚了一下,說:“我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都要被說動了。我甚至覺得我如果不買,就虧了。這四舍五入簡直是不要錢白給。”

明美:“哦豁。”

莊志希:“走吧。”

兩個人動作總是比一個人快,兩個人很快的出門,周大媽還在院子裏轉圈兒,莊志希夫妻兩個什麽也沒說,飛一樣的竄出去了,但是周大媽這個心啊,那是抓耳撓腮的啊。

她這好奇心都要抵達頂點了。

“到底是幹什麽,他們到底幹什麽啊?”

姜蘆出來洗衣服,說:“你就別管別人家的事兒了。”

周大媽:“這怎麽叫管呢?大家都是鄰居,我這不是好奇麽?哦不,我是關心啊。”

姜蘆笑了笑,說:“那人家也不用你關心啊。”

周大媽好奇:“你說,他們到底是幹什麽啊?我怎麽就覺得奇怪。”

姜蘆也不知道,倒不是他們腦子笨,而是現在有正式工作的人是不會擺攤兒去的,多少都會覺得丢人。而他們這條街都是機械廠的職工,是工人。大家都不會去做這個,所以真是想不到。

因為周遭的環境裏沒有,因為沒有,所以想不到。

這要是換個見識過的,那是一下子就能看出來他們幹什麽的。

姜蘆:“您老啊,管好您自己的事兒,別管別人家了,人家的事兒用不着我們管,再說莊志希那麽精明的人也不會吃虧啊!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他腦子快,他媳婦兒打架厲害。嗐,還別說,人家是一文一武,你瞅瞅在,這文武雙全的人家怕什麽?我們就別多管閑事兒了。”

周大媽:“這話讓你說的……”

她怏怏的,覺得兒媳婦兒怎麽一點也沒有好奇心。

她說:“我當然知道小莊那個狗崽子不能吃虧,不是就看他們不能吃虧,我才好奇的嗎?”

如果是好事兒,他們不是也能跟人學一學?

姜蘆知道婆婆想什麽,但是絲毫不以為意,說:“您少管了。”

她主動招呼:“我看您也沒啥事兒,您幫我一起洗衣服吧,你看看這都是七斤的,這熊孩子這麽就這麽皮。”

周大媽這個時候倒是不含糊,立刻說:“我來,你洗不幹淨,這七斤的衣服,得用香皂洗,洗完了香噴噴的。洗衣粉不行,洗完了就是那股子洗衣粉的味兒。”

姜蘆:“……”

她嘴角抽了抽,她就說,他家的香皂怎麽就用的這麽快,找到根源了,她婆婆竟然用香皂洗衣服,有那個必要嗎?她無語的望天。

“七斤幾點回來?”

姜蘆:“他們去文化宮是下午四點半結束。”

周大媽:“你去買點肉,我給他做個肉餅,他之前吃了趙桂花做的肉餅,說是沒吃夠,我也給他做一點。”

姜蘆:“行,咱們家小七斤也不能總是蹭別人的好吃的。”

周大媽:“這個對。”

別看周大媽自己年輕的時候算計的厲害,一分都不會給別人,但是這老了對孫子可是不一樣的,雖然也是心疼錢,但是她在這方面倒是大方的。

她可不會因為摳門讓孩子被其他的小朋友笑話看不起。所以他家小七斤吃別人的東西,周大媽也會準備一些零嘴兒給孩子們,算是投桃報李。

“媽,那我現在去買,不然就買不到好的了。”

周大媽:“行。”

這個時候蘇金來也立刻出門,說:“姜嬸,你幫我買一斤肉,我要肥肉,肥肉最好吃。”

為什麽周群對他有意見,就是因為這個,你明明是個小輩兒,但是在誰面前裝逼呢。這随随便便就指揮我媳婦兒幹活兒,還挑三揀四?你以為你是誰?

姜蘆愣了一下,還沒反應,周群就從屋裏出來了,說:“幫什麽幫,你自己沒長手還是沒長腿?想吃自己去買,還指揮上長輩了?你算個嘚兒啊。”

他直接沖着姜蘆說:“你去你的。”

姜蘆:“行。”

她也沒理會蘇金來。蘇金來這個孩子不懂事兒還沒有眼力見兒,讓人捎東西都不給錢的。她曾經捎過一次,還得三催四催,就這,買的東西他還挑剔,屁事兒一堆,一張欠揍的臉。

從那以後,在姜蘆和周大媽的宣傳下,真是沒人會幫蘇金來做任何事兒,誰家也不可能給他墊錢啊。

大家倒是不知道蘇金來現在有錢了,但是他事情那麽多,誰樂意幫忙啊。

蘇金來氣的吹胡子瞪眼睛,覺得這個院子的人真是太不友好了。

再想自己家人,也是不高興。

他家老二跟他媽去郊外挖菜采果子了,他小弟去學表演了,家裏就他自己,這午飯都沒吃呢。平日裏都會來做飯的官紅也沒來,他終于忍無可忍,冷哼一聲,裹緊了夾克衫,出了門。

他喝羊湯去!

反正他們都不在家,他偷偷的吃點好的,搞一個羊蛋補一補。

這出門路過垃圾桶,想到被蘇銅來那個小兔崽子坑走了十塊,十分的惱火。這可是他的賣身錢啊。

再想到那三個老娘們,喪心病狂,沒磕沒夠,拽着他不放,差點把人吃了,他更加拉緊了自己的上衣。這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一旦也不差啊。

以後,他絕對不找這樣歲數的老娘們。

必須年輕,必須給他介紹年輕的。

最好是又年輕又有錢,能夠給他錢花。

雖然想到那兩天半的經歷就不寒而栗,只覺得人都要昏過去了,但是他摸着兜裏的錢,又覺得格外的穩妥。雖然苦了點,但是有錢也是好的。

別人可沒有呢。

他嘿嘿一聲,找了一家羊湯館兒,鑽了進去。

同時也在想,莊志希他們到底在幹什麽呢?

他這雙眼,可是要盯住了每一家。

而此時,他不斷揣摩的莊志希已經被人圍住了,他一回來,好幾個人都要粉色,東西都沒放下就接連出去了十來條喇叭褲。

明美:“!!!”

她還真是沒想到這樣紅火!

這樣的場景,也只有過年過節的時候才能在百貨商場看見啊。但是現在他們都這麽熱鬧了?不過短暫的愣神兒之後,明美很快的擠進去,幫着找尺碼,收錢。

要說起來,還真不是人人都喜歡喇叭褲,但是人都有從衆的心裏,眼看這麽多人買,也跟風起來。明明中午都沒有時間吃東西,但是卻仍是很快活。

畢竟,這是錢啊!

三個人各有分工,很快的就更加的熱火朝天,星期天的人特別多,周圍幾個攤位可都沒有他們這麽熱乎,有那腦子轉的快的已經再想了,這個喇叭褲,可以賣得。

就是不曉得這個成本是多少。

但是大家都是買賣人,曉得這東西就算是成本再高,至少也能賺一半兒的。

他們也不知道,這老少三個是從哪裏進的貨。雖然他們說是南方的貨,但是也不是人人都相信的。

其中就有兩個人小聲嘀咕:“等一會兒你去找那個小夥子探探口風,看看他們是從哪裏進的。媽的,這生意都讓他們做了,我們這賣衣服的都沒有幾個客人。也不知道怎麽那麽會說,你看看給那大小夥子大姑娘哄的樂呵。咱們把他們進貨的門路挖出來。”

“哥,咱們找那個小媳婦兒得了,小媳婦兒肯定沒心眼,長得也好看,嘿嘿。”

這是沒存着好心呢。

高個兒當哥的罵人:“你閉嘴吧你。你一個老爺們找人家一個小媳婦兒,人家肯定防備你,還能告訴你真話?這掙錢重要還是調-戲婦女重要?你是不是有病?我們還是找那個男的,你別給我拖後腿。”

“哦。”

“他們這賣的太好了啊。”

“你說他們能掙多少錢啊?”

“這誰知道?不過你比他們的話記下來了嗎?這個說着真是招客啊。”

“記了記了。”

這樣的對話,不僅僅是他們攤位,還有別的攤位也在琢磨這個,畢竟,這賺錢的事兒,沒人會落後啊。這不做買賣的人可不知道,他們就是看着看着一般,實際上,可賺錢了!

悶聲發大財!

這個門路,得算計啊。

178、悶聲發財

悶聲發大財。

莊志希他們這下子是真的感受到了做買賣的妙處, 這錢真是嘩嘩的,不親身經歷一下,可沒人想得到。別看一般有正式工作的人都很看不上做生意的人。覺得這是不務正業,本能就覺得他們低一檔次。但是這做過生意的人才曉得, 這玩意兒看着雖然不體面, 但是真的很賺錢啊。

不過雖然賺錢, 但是也沒人到處宣揚, 自己偷偷發財不好嗎?

不管是什麽事兒,只要人盡皆知賺錢了, 那麽就離不賺錢差不多遠了。

莊志希回家之後點錢點貨, 第一天就買到了三百多條褲子。

這樣下去,也就三四天就能賣光, 不過因為今天是星期天人多, 估計過幾天就能慢一點了。但是即便是慢, 估摸着不到一周也能賣空,想一想就讓人覺得興奮啊。

莊志希嘿嘿嘿,人都飄忽了。

明美看着錢數,也是整個人都帶着幾分恍惚, 她都震驚的咬手指甲了, 小聲說:“這要是全賣光,我們不就成了萬元戶?”

莊志希得意:“妥妥的。”

趙桂花看着這兩個沒見過世面的, 說:“你們淡定點,這才哪兒到哪兒。”

“哦。”

雖然是應了, 但是仍是覺得久久不能平複哦。

誰讓, 這是真金白銀呢, 他們可沒想到這個利潤這麽大。要知道莊志希一件的成本是兩塊二毛錢啊。明美繼續咬着手指甲問:“婆婆, 明天還去嗎?”

趙桂花:“去, 明天志希正常上班,我叫上你爸一起去。”

明美眼睛眨了眨,攥緊了拳頭說:“要不,明天我請假跟你一起去吧?這麽多錢,難保有人眼紅呀。如果有人眼紅,有我在,最起碼還能保證你的安全。”

明美倒是立刻就想到了這一茬兒,這要不說人的生活環境是對個人的思維有很大的影響的。明美第一時間能想到這個,那是因為她爸爸是長途貨車司機。他就經常能遇見劫道兒的,深深知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明美從小聽多了這種事兒,所以立刻就警惕起來。

她說:“今天是第一天,大家不知道這麽火爆,又有志希哥在,我們是三個人。但是如果明天就您兩位老人家,保不齊就有人動壞心思了。”

趙桂花:“你說的對。”

明美輕聲笑了出來,說:“是吧?”

趙桂花:“行吧,你請三天假吧,我估摸再有個三四天也賣的差不多了。能行嗎?”

明美:“沒問題。”她的工作很輕松的,一點都不忙。

莊志希:“那就行,既然明美請假,我就不請假了。她比我更厲害的。”

真要是遇見什麽壞人,他媳婦兒的戰鬥力可比他強。

明美:“交給我!”

她驕傲的挺胸,她也得為家裏賺錢出點力呢。

趙桂花:“行了。你們把錢收起來。把門鎖好了,咱們明天繼續。”

“好。”

趙桂花神神秘秘的,這讓周大媽真是憋着一股氣想問一下呢。這人的好奇心啊,真的是很大了,這不,趙桂花一回來就鑽進小兒子這邊,周大媽是來回的張望,直到趙桂花出來,她趕緊迎上去:“桂花啊,你今天幹啥去了?我怎麽覺得你家神神秘秘的?”

趙桂花:“什麽神神秘秘,我家哪有神神秘秘,我今天練攤兒去了。”

“什麽!”

周大媽震驚的睜大眼,覺得相當的不可思議。趙桂花這人竟然還能練攤兒,她她她……練攤兒?

她驚訝的張大嘴,好半天,問:“真真真、真的嗎?”

趙桂花:“這有什麽假的?”

周大媽不理解的撓撓頭,覺得都要給自己撓成禿子了,就是很不理解的啊。這好端端的日子不過,為什麽要練攤兒啊,這說出來很低人一等哎。

周大媽:“哎不是,你怎麽想的啊?”

趙桂花睨着她,說:“這有什麽怎麽想的?國家政策都允許小商小販練攤兒,我這也是響應政策。再說了,我一輩子也沒怎麽上班,現在有機會出去見識一下,幹嘛不動起來?我現在還有精神,過幾年你再說什麽,我都心有餘而力不足啊!所以現在啊,該幹就幹!”

“啊這……”

周大媽一時間還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主要是她想過好幾個理由,但是就是沒想過這個啊。她猶豫了一下,說:“那那那,這個……不丢人嗎?”

趙桂花:“憑本事賺錢,有什麽可丢人的?你是不知道,這做買賣的多了去了,嗨,你不懂。啥樣的人都有,可有意思了。”

趙桂花就知道周大媽一定會來問,周大媽不問,王大媽也得問。所以趙桂花也不藏着掖着,倒是也不能說這些人是有不好的想法,而是大家整天沒事兒幹,自然是八卦心重一點了。

與其讓他們猜來猜去,不如直接說。

這說出來了,大家也就不覺得有什麽了。

“那你賣什麽啊?”

趙桂花:“褲子,老三從南方帶回來的,正好趁着今天休息幫着我弄過去試試水。哎呀你有完沒完啊,這還一直問問問的。我都餓了,回家吃飯去。”

周大媽還想問,但是也不知道問什麽,帶着幾分恍惚的回家,随即又很快的竄出來跟別人嘀嘀咕咕,反正就是八卦呗。這要說震驚,那是有的。但是卻也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好。

你要是現在說莊志希辭職了練攤兒,那麽估計人人都要感嘆一句這人是不是瘋了。但是如果是趙桂花來做這個,那麽好像也就沒有那麽奇怪的。

畢竟趙桂花事情也不多,就連小孫子小孫女都上學的,她沒事兒幹想要自己找點事兒,也是趙桂花的性格。

趙桂花才不管別人怎麽想,回來倒是可以直接吃晚飯。梁美芬今天休息,晚飯是她準備的,她炒了一個醋溜白菜一個辣椒炒肉。一家人一起吃晚飯,她好奇的問:“媽,今天生意怎麽樣?”

趙桂花:“關你屁事兒?”

梁美芬:“……”

這老太太,真是沒有素質啊,她直接不問了。

趙桂花一句話就解決了接下來的話,這是她的說話風格,不是那麽好聽。但是卻也省事兒啊,有時候你沒有素質一點,就能阻擋很多沒完沒了的詢問。

趙桂花只跟周大媽說了幾句,不過大院兒倒是很快的都知道了趙桂花去練攤兒了,就連蘇家都知道了,蘇金來捶着桌子,說:“是了是了,我就說他們今天不太對,沒想到他們竟然是去練攤兒了,呵呵呵。看他們一個個裝逼的不得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多厲害,結果呢?一樣也是幹這個。真是丢人現眼,正經人誰去幹這個啊。還練攤兒,呵呵呵,真是丢死個人!呸,我都看不起他們!”

王香秀正在忙活,順口一句:“你管人家幹什麽,他們要幹什麽是他們的事兒。”

王香秀今天上山竟然采到了一些冬果,雖然已經凍過又化開,都不太好了,但是她仔細挑選,竟然還是有不少不錯的,她回來自己加糖做成果醬,倒也是好東西了。

王香秀:“你來看看,我這果醬做的對不對?”

蘇金來不耐煩的說:“你做這個幹什麽,你自己做的怎麽也不如外面賣的那麽好。誰要你這種垃圾東西啊。”

他嫌棄的很,要說起來,王香秀一個沒見識的婦女懂什麽果醬不果醬的,這還是蘇金來說過的,所以他覺得自己是相當有發言權的。蘇金來之前陪着三個歪果的老娘們一起快樂。其中的苦楚自然不必多說,真是聽者傷心聞者流淚,大好青年,差點讓那幾個老娘們給榨幹,得虧他身體好,是個牛逼的人,這才抗了下來。

不過這跟老娘們搞在一起雖然很痛苦,但是那幾天倒是也漲了見識,他不僅去了全聚德,還去了老莫,都是那幾個那幾個娘們請他的。

他可是他們大院兒第一個去老莫,第一個吃西餐的人。

其他人啊,沒這個見識,妥妥的不行的。

他回來自然少不得要哈好的顯擺一下,什麽牛排什麽披薩什麽紅酒,還有果醬抹在面包上,一天三遍兒的描述,每天都要說不止一遍了。

這一家子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正因為聽得多了,王香秀今天上山看見野果子就想到這一茬兒了,自己琢磨了一下,加糖試了試,竟然覺得味道還好。王香秀可真是覺得自己挺厲害了。畢竟,她不僅沒吃過甚至沒見過,就憑借蘇金來叨叨叨,自己就能做個大概,真是相當有天分了。

畢竟,蘇金來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做出來了,只會描述外觀,描述口感。

她低頭又嘗了一口,說:“你來嘗一嘗。”

蘇金來:“嘗什麽嘗,我是什麽人,我才不吃這種東……”

砰!

他還沒抱怨完,王香秀直接就把鍋鏟摔在了鍋上,冷着臉呵斥:“不想吃就滾,叭叭叭的沒完了是吧?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個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兒的玩意。我看你就是像了蘇家的人,整天就想着不勞而獲。你但凡是有一分像我,就不會現在整天在家裏懶着,你都二十多歲的人了,在家裏什麽也不幹,不上班還不做飯,衣服也不洗,家裏也不收拾。你小弟每天上學還要回來做這些,你二弟還要在家做一些小活兒貼補外快,你看看你,你還能幹什麽?”

蘇金來在家裏住了一年多了,王香秀一直都沒有發火,畢竟是親兒子,她這人還是很傳統的。也是真的有些溺愛孩子。但是最近王香秀是真的來了火氣。

金來賺到了一千塊錢,這麽一大筆錢,就算不貼補家裏,也該給她交一些生活費。但是這個孩子是怎麽做的?他是把錢掐的死死的,不僅如此,就連想吃雞補一補還想讓她拿錢買,如果不是銅來擠兌人,他都不能給二十塊。

這些讓王香秀生氣急了,都說養兒防老,她家這個這麽就是這樣的自私鬼,她是越想越惱火,覺得這小子就是太像蘇家人了,蘇家人根子就不好啊!

這車間裏婦女們有時候也一起唠嗑兒。少不得說到各家的事情,王香秀也隐隐約約的說了一些,她倒是不至于把兒子所有老底都掀出來,但是奸懶饞滑這些總是說了不少的。

這話怎麽說得來着?如果王香秀只有一個兒子,可能不會說這些。如果王香秀三個兒子都不着調,她也不會說這些,但是現在老二老三都很上進,這一對比,她不生氣才怪。

這不是當媽的偏心,她總是要為老二老三打算一下吧,難道還一直全都貼補最自私那個?這誰家也不能這麽辦啊。

王香秀說這些有的沒的,大家也都懂她的為難,這孩子多了就是這樣的,少不得也給她出一些主意,大家都覺得,她是該硬氣起來的。不然他家這老大以後更是不能安分了。

正因此,蘇金來說話難聽,王香秀一下子就爆發了,她罵道:“你整天狗屁也不幹,我就問你這麽點事兒你就屁話一大堆,你看看大院兒裏還有沒有一個人像你這樣,你就跟豬圈裏養的那個老母豬有什麽區別?整天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配種。你還能幹啥?你還不如老母豬,老母豬過年還能殺了吃肉。你就只能吃我買的肉!”

王香秀沒讀過什麽書也沒什麽文化,如果說讓她罵人罵出水平,那也不可能!

蘇金來:“卧槽!”

他眼珠子一下子瞪得可大可大,主要是,真是沒想到他老娘能這麽罵人啊。

“你你你……”

“你什麽你!我說錯了嗎?你說你有沒有讓我省心過?從小到大,你給家裏惹了多少麻煩?我這當媽的都無所謂的,那是你現在還當自己三歲啊。你看看院子裏的孩子,你去看看人家才十來歲的小孩兒都知道懂事兒,你二十好幾,狗屁不懂。人家隔壁院子的思遠才十歲就知道帶弟弟妹妹,我不求你像同齡人那麽懂事,但是你不能連十來歲的小孩兒都不如吧?”

蘇金來呼啦一下站起來:“你夠了!”

王香秀:“你還跟我大聲?我供你吃供你用,你現在跟我大聲兒?”

銀來這時也停下縫紉機,說:“大哥,你跟媽媽客氣點。”

銅來出去學習了,還沒回來,但是銀來是堅定的站在老媽這邊的。

他說:“媽罵你沒有錯。”

蘇金來氣急敗壞,一拳頭就揮過來:“你個混蛋,我是大哥,這裏有你什麽事兒。看我不教訓你!”

“唔!”

銀來沒想到蘇金來突然動手,閃躲不及,一下子被打中,銀來身體本來就不好,直接摔坐在地上,王香秀瞬間變了臉色,她立刻上前扶住兒子,說:“銀來,你沒事兒吧?”

銀來擦擦嘴角,說:“我沒事兒。”

王香秀突然就爆發了,她直接順手抄起掃炕的小笤帚,直接就砸向了蘇金來:“你個混蛋,你個兔崽子,你個忘恩負義的混蛋,我讓你欺負弟弟,我讓你在家裏作威作福,我今天非要好好的教訓你,讓你知道知道,這個家還不是你能胡來的。”

她咣咣的就打在金來的身上,金來:“啊~”

他們家吵起來的時候,外面找就有人偷聽了,特別是李偉偉,都要占據第一現場了,畢竟,他和蘇金來是死對頭啊。但是可沒想到,屋裏竟然動手了。

李偉偉一聽這個,趕緊進門:“蘇金來,你別欺負人,你不尊……呃。”

這一看,不得了。

蘇金來一個大小夥子,愣是被他媽騎在身下咣咣的捶,毫無還手之力。

蘇金來:“啊!救命啊!”

王香秀:“你好好意思叫救命?你對我不尊敬,你打弟弟的時候怎麽不做個人了?我真是慣的你了,本來你都是大小夥子了,我當媽的也不好這麽打你,但是你也太讓我失望了。你說,有沒有你這樣的孩子,我今天非得讓你知道,到底誰才是老娘。”

王香秀倒是不往兒子臉上打,她手裏拎着短掃帚,直接揍在蘇金來的屁股上,一下又一下,嗷嗷的。

李偉偉咋舌,默默的後退。

這麽些年,他們都忘記了,這位秀姨當年也是有點東西的。

果然,蘇金來都不是他媽的對手。

院子裏的其他人聽到動靜也都過來了,明美竄在最前頭,探頭探腦,就見王香秀是真的不客氣,她一手把蘇金來的臉摁在地上,另一手咣咣的揍着他的屁股。

明美:“……”就大受震撼啊。

蘇金來用力捂住臉,想要掙脫,卻發現他媽竟然迷之有勁兒,他一個大老爺們竟然推脫不開。

“媽。你放過我吧,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還不成嗎?嗚嗚,你咋還打人啊,你怎麽這麽暴躁啊。”

王香秀:“我暴躁?你不打你弟弟,我能動手嗎?啊!”咣咣。

“他、他做弟弟的跟我大聲兒。”蘇金來覺得自己賊委屈,他是長子啊。

王香秀:“你不跟我叽叽歪歪,他能為我說話嗎?你個不孝順的。”咣咣,真是越想越生氣。

蘇金來:“媽呀我錯了啊……”

王香秀:“你個小兔崽子,你是說你還敢不敢有下一次了!”

“不敢了,我不敢了啊!”

蘇金來嗷嗷叫。

院子裏的一些半大的孩子都湊過來看熱鬧。團團圓圓一幹小孩兒一個個都瞪圓了眼睛,格外老實的樣子。明美戳戳自家兩個小孩兒,說:“你們看,孩子就是孩子,長大了也是孩子,如果不聽話做出不好的事情,當媽的就是可以打人,不好好教育一下,都不知道怎麽做人了。”

團團圓圓吞咽了一下口水,看着金來哥這麽大歲數的人還要被人打屁股,還是拎着掃帚打屁股,兩個人都十分嚴肅認真的說:“我們可是好孩子。”

随即露出谄媚又讨好的笑容,他們是乖小孩兒啊。

一旁的小七斤也默默的捂住了屁股,他家人是格外疼他的,他很少挨揍,這個小孩兒多少有點小驕縱,但是這個時候倒是也乖巧的不得了。

當媽媽的爆發,都很可怕。

他偷瞄了他媽一眼,就見他媽也在看他,他趕緊舉手說:“我會乖。”

姜蘆:“瞅見了吧,我平時對你多好。你要是闖禍不聽話,我也這麽揍你。”

小七斤:“我不會闖禍,我很好的。”打也不要打屁股啊,好丢臉。

他轉頭兒看向了小夥伴,問:“你說對吧晴晴?”這還是争取同盟呢。

白晴晴點頭:“對的呀,七斤最好了。”

兩個小孩兒手拉手,仿佛這樣就有點勇氣了。

白奮鬥抽了一下嘴角,說:“男孩子和女孩子別總手拉手。”

何蘭:“小孩子沒關系的,你別這樣挑事兒。”

她掐了白奮鬥的胳膊一下,笑了笑。

他們小孩子不懂什麽,都是好朋友,當家長的沒必要太草木皆兵。白奮鬥揉揉胳膊,沖着媳婦兒笑,轉頭卻不高興的瞪了周群一眼,真是的,自己跟周群關系明明不好,但是兩家的孩子倒是能在一起玩兒,還是好朋友。真是見了鬼了。

白晴晴甜甜的笑,說:“爸爸你不要生氣啦,等我回家給你捏肩膀。”

白奮鬥瞬間眉開眼笑:“還是我閨女好。”

後院兒的人過來的慢一點,李珍珍急的不行:“我看看我看看。”

圓圓:“快來。”

李珍珍:“哎媽呀,比我哥哥挨打還厲害。”

李偉偉:“……”

你說就說,戳我幹什麽。

他說:“我可沒挨打,那是小時候的事兒。”

李珍珍無辜的很:“也不是很小啊,就前幾年。”

她可是個小八卦,說:“我去叫小葉子過來看熱鬧。”

圓圓:“快,我給你占位置,你要快哦。”

這看打架,跟看電影一樣,小孩子們還很激動呢,雖然就很怕,但是也很想看,果然李珍珍沒一會兒就叫了一群人過來。圍觀蘇金來被打屁股的人,就更多了。

王香秀才不管別人看不看,她也不管別人議論什麽,他就知道,這要是不好好的收拾一下他家這個兔崽子,他是要上天了。蘇金六疼倒不是很疼,但是丢臉啊。

真是大大的丢臉。

可是即便是這樣又有什麽呢。

王香秀不在意。

明美小聲跟趙桂花嘀咕:“媽,你說他怎麽這麽沒用啊。”

這倒不是說讓蘇金來打王香秀,而是她發現就連反抗,這貨竟然都反抗不了王香秀。那也太沒用了吧?他一個二十多的小夥子幹不過一個四十出頭的婦女,也是真的沒用。作為一個過來人,趙桂花是更懂一些的,她語重心長:“這男人啊,被榨幹了,就是這個熊樣兒。”

明美:“???”

趙桂花意味深長的笑笑。

要說起來,蘇金來回來那天,她是見過的。她正好去外面上廁所,就看一個出租車給蘇金來送回來,他當時眼底發青,腳步發虛,那電視劇裏的被女鬼嚯嚯了的書生,基本都這個樣兒。

仿佛被吸幹了。

當時趙桂花就曉得蘇金來是怎麽回事兒了。

蘇家一開始說的是,蘇金來去他小姨哪裏工作了,這轉頭兒回來又宅起來,有人是想單純,沒想那麽多說他肯定是不懂事兒讓人開了。但是趙桂花他們這些洞庭湖的老麻雀可是一下子就看出是什麽回事兒了,什麽被人開了啊。

這個蘇金來所謂的找工作,保不齊是當鴨呢。

這就不長久。

不過這一行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幹的,沒看嗎?蘇金來這貨這麽久沒緩過來,就連推開一個女同志的力氣都沒有了。果真是被吸幹了啊。

她啧了一聲。

這個時候王香秀也終于在蘇金來痛哭流涕的忏悔裏放開了他,說:“如果再有下一次,我饒不了你。從明天開始,你給我出去找工作。一個月給我交二十五塊錢,十塊錢生活費,另外十五塊錢我給你攢着,以備不時之需。”

她叉着腰,氣喘籲籲的說:“你也別覺得我是想貪你的錢,這些年你霍霍了家裏多少錢你自己心裏也該有數兒,你弟弟比你小都知道交錢,你這當哥哥的還在家裏吃喝拉撒的占便宜,就沒有這種事兒。這錢在你的手裏,早晚也揮霍沒了。我給你攢着,等你成家的時候也能拿出來買一些東西。”

“啊?”

蘇金來不樂意。

王香秀:“你啊什麽啊,讓你交錢怎麽還委屈你了?如果你不交錢也行,那你滾蛋把。一輩子別回來,我就不管你了。這個家裏的一切事情都跟你沒關系。但是只要還在這個家裏,你就得聽我的,這個家還輪不到你做主。”

蘇金來覺得他媽瘋了,他在外面一個月二十五就能過得很好了。憑啥在家還要交這麽多啊,但是眼看他媽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他也怕了。

“媽。這,這不至于吧,我……”

“不想住就滾!”王香秀手裏的掃帚舞的虎虎生威。

蘇金來:“……”

他不服氣的很,他想說這房子是他爸留下來的,但是卻不敢跟他媽犟嘴。畢竟,他媽不松口,就算是他爸留下來的,他也搶不來啊。而且吧,他媽還有幫手。

這個家裏的人,這個院子裏的人,他們肯定所有人都幫着他媽。

不過,他有錢啊,不行的話他可以去外面住,像是周大媽還有李偉偉兄弟租他們家房子就是四塊錢一個月。其實他也可以出去租房子……這樣的話總是好過一個月給他媽二十五。

可雖然是這麽想,蘇金來卻不想走。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他現在可是有錢的,如果不住在大院兒裏,大家怎麽知道他有錢、他過的好、他能耐呢?從小到大,他家都是大院兒裏家庭困難的人家,他是很想顯擺一下的。

又想顯擺,又不舍得拿錢出來。

十分矛盾。

但是最終顯擺的心思還是占了上風。

他猶豫再三,說:“好,我答應你。”

王香秀:“每個月一號交錢,明天出去找工作。”

頓了一下,說:“你給我找正經的工作。”

蘇金來:“……”

他哪裏不正經了?

“好。”

王香秀眼看大兒子讓步了,點頭,說:“你最好給我說話算話。”

她擺手:“大家散了吧散了吧。”

大家面面相觑,不過也不好意思站在人家門口讨論,各自依依不舍的回家,打算回家再好好的念叨念叨。莊志希他們一家子也回家了,團團拉着葉思甜,說:“甜甜來我家玩兒。”

葉家三個小孩兒都來到了明美他們家,就連大強和王自珍都過來做客了。

雖然已經傍晚了,但是時候還早呢。

團團圓圓又領着葉家三個小孩兒去藍四海那兒看電視,趙桂花還有周大媽王大媽他們都摸了進來,大家湊在一起唠嗑兒,少不得要說一說隔壁哦。

王大媽:“沒想到王香秀還挺厲害的。”

趙桂花:“我看她早該這樣了,早點這樣,她家蘇金來不至于一直這麽不着調。”

周大媽也有自己的見解:“這話不是這麽說的,我看啊,他可不一定會真的找工作。你看他是幹活兒的人嗎?”

趙桂花:“他還真不是,不過也得看王香秀能夠把他逼到什麽份兒上。這小子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你看他在家嘚瑟了這麽久,平日裏說話也不客氣,今天還不是老老實實。”

“還真是。”

“對了桂花你賣的是什麽樣的褲子啊?讓我們看看呗。”周大媽好奇的很。

趙桂花翻白眼:“你可真是愛管閑事兒。”

不過倒是給兒子使了一個眼色。怎麽說呢?這要是擱了幾十年後,這種人真是讨人嫌的不行了,但是現在這都算是很正常的,大家都住在四合院裏,可不是就這樣東家長西家短了。

這就很正常。

莊志希拿出一條粉色的喇叭褲,說:“喏。就是這個。”

“哎媽呀,這也太醜了吧?”

“這不是那個喇叭褲?”

“這個咋穿啊,看着就怪裏怪氣的,你咋賣這個啊。”

大家都表示接受不了這種審美,趙桂花:“這咋了?你們不喜歡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喜歡,有不少小年輕就得意這一款呢。”

“真的假的啊。”

趙桂花:“這個還是時髦的。”

周大媽搖頭,使勁兒搖頭。

王大媽也覺得不好看。

王自珍好奇:“這個有人買嗎?”

在她的印象裏,這麽奇怪的衣服只有藍四海藍大爺能夠穿的起來,其他人,不行,應該沒人買的吧?

趙桂花:“當然有啊。”

“不懂。”王自珍撓頭:“完全不懂。”

趙桂花:“你們廠子現在一般做什麽款式?”

王自珍現在也上班了,她在服裝廠找了一分臨時工的工作。就是銀來那個廠子,銀來是正式工,她不是。這跟男女倒是沒有關系,主要是看政策。

銀來身體不好,他們家的負擔也重,所以那邊才安排了正式的工作。王自珍他們家雖然人口更多,但是因為孩子小,大強工資又高,一家人都是健康人,所以又有些不同了。

不過一個臨時工的工作,王自珍也幹的挺起勁兒的,一個月十五塊錢,也挺好的。

如果是少女時期讓她揣測自己以後能過什麽樣的生活,她是絕對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可以過得這樣的輕松,雖然不算是什麽富貴人家,跟這些老鄰居沒法兒比,但是他家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他們夫妻一直都很能攢錢,也很能過日子。所以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她現在想自己小時候的事兒,幾乎有些想不起來了,那個時候好像總是吃不飽,幹很多活兒也要暧昧。就連姐妹中間,大家也沒有什麽溫情,幾乎每天都在為了你多吃一口我少吃一口而互相不高興。

她結婚已經十一年了,從當年遷了戶口出來,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也不知道老家怎麽樣,更不知道他父母到底有沒有拼到一個兒子。不過王自珍想起那些陳年往事,她心裏是默默的希望他爸媽沒有生出兒子的。如果真是生出了兒子,那麽她的那些堅定要為家裏付出的姐妹,只會過的更艱難。

雖然當時她離開的時候她媽又懷孕了,而且大家看了肚子都說是男娃兒,但是王自珍默默的希望空歡喜一場。

不過不管怎麽樣,那邊的日子她是一點也不打聽的,她是真的不想沾邊兒。而且當年啊,他們跟賣了她沒區別。她自己現在過得很不錯的,不想徒增煩惱。

這趙大媽問起他們廠子的事兒,王自珍少不得要說一說:“現在主要還是做襯衫,也有假領子。”

趙桂花:“這個假領子現在賣的倒是好。”

王自珍點頭:“可不,我們廠子出的很多。”

趙桂花又問:“那你們廠子接私活兒嗎?就是個人訂單。”

他們這邊的喇叭褲總有賣完的時候,如果總是去南方進貨,也不是那麽方便,如果本地能夠做,那麽真是省事兒多了,所以趙桂花自然要好好的問一問。

王自珍搖頭:“不能,我們廠子裏現在都是公家訂單,從來沒有私人找過來,不過就算是找過來肯定也不能做的。”

雖說現在已經說什麽改革開放,但是大多數人還是看不上個體戶的。而且他們本身的訂單都是有的,根本不用考慮外面的訂單。王自珍:“趙大媽,您是想來我們廠子訂貨?”

她也不是個傻子,自然猜得到趙桂花的意思。

不過王自珍倒是直白的說:“趙大媽,不行的,我們廠子信不過個人的。”

趙桂花點頭:“行,我知道了。”

确實,現在各個廠子的效益都不錯,自然不用考慮個人訂單,更不會把個人訂單放在眼裏。而國企的衰敗也不是這個時候,基本上都是九十年代了。

所以她現在想在國營的服裝廠下訂單,那麽估計人家估計也不太會理她。

王大媽吃驚:“你還真想下訂單啊。”

趙桂花:“可不,我這不是想練攤兒嗎?不過如果不行的話,到時候我可能就要去南方了。”

“唉我去,你這……”

別說是幾個老太太,就連王自珍和大強這樣的年輕人都十分的驚訝。

趙桂花:“你們這一個個是什麽表情啊。”

王大媽感嘆:“老姐妹啊,你這膽子也是真的大。”

趙桂花笑了:“其實也不是膽子大不大,我就是覺得整天自己也沒什麽事兒,我家莊老蔫兒還整天出門釣魚,我對這個不感興趣,自己可不是就想找個樂呵。這又能賺錢又能充實生活,何樂而不為。”

“你說的倒是有道理。”

“那肯定的啊……”

“說起來現在做小生意的也是不少,我們車間也有一個同事的家屬幹這個,她是賣包子,說是掙一點辛苦錢。”大強說了起來,随即又說:“不過我覺得買賣應該不錯,他家自從賣包子,火速的買了自行車。”

其實他也心動過,但是又不知道幹什麽好,這大家唠嗑起來,自然是征求意見,他說:“趙大媽,幹媽,你們說我要是下班擺攤兒,幹點什麽比較合适?我主要是沒有那麽多的時間。”

周大媽驚訝:“你也想要擺攤兒?”

大強憨厚的笑:“是啊,你看我家可是三個孩子,不攢點錢,心裏不踏實啊。”

這生的多,壓力就大,但是他跟他媳婦兒都屬于沒有感受過太多溫暖親情的人,所以倒是格外喜歡家庭的溫暖,更是喜歡一家人熱熱鬧鬧的。

他說:“我這當爹的不為孩子考慮,将來怎麽辦。”

一旁的王自珍點頭。

“你們肯定不能賣包子,時間不合适,再說自珍的手藝也沒好到讓人家花錢買。”周大媽說的很實在。

王大媽也點頭,覺得周大媽說的對,這要是他家還差不多,但是他家老頭子肯定不幹。她說:“你家做吃食,到底是弱了一點。”

趙桂花:“可以賣炒瓜子兒,還有炒花生。”

“咦?”

大家都看向了趙桂花。

趙桂花說:“你們可以下班時候去電影院門口賣,這個生意不影響你們上班,周末也可以做。炒的味道好一點,嘴甜一點,我估計這買賣能做的。不過我估計肯定不止一個人這麽幹,所以你們賣炒花生炒瓜子兒,自己也得琢磨好口味。”

大強夫婦眼睛一亮,說:“這個主意不錯啊。”

趙桂花微笑:“那也不看看是誰說的,我可是很有見地的。”

“你厲害,成了吧?”周大媽笑,她說:“還別說,這個真的行,那小年輕買一包瓜子兒看電影吃瓜子兒,這是不少的。帶孩子也是一樣,我們家領着小七斤去看電影,也每次都要買點吃的,少不了。”

“誰說不是呢,我家也是。”

“那這個買賣真是做得啊!”

大強夫妻兩個自己仔細琢磨一下,還真是這麽回事兒。這生意其實不算難,炒瓜子兒這個,王自珍也是會的,別看她小時候住的地方窮,但是山上是有這個的,這過年過節的沒什麽好東西,也會炒瓜子兒。

王自珍:“我看行,就這麽幹了。”

周大媽:“這樣好,你也能貼補家用。”

你看,這人就是有個親疏遠近的,趙桂花練攤兒,周大媽就說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但是如果是王自珍,周大媽就說這是貼補家用,很應該。

這可真是不一樣啊。

不過趙桂花也不說什麽,她反正是覺得,肯為生活努力就沒有什麽不好的。

“明天你家老三就上班了吧?”

莊志希:“對,我媳婦兒跟我媽一起去。”

明美笑眯眯:“我請假。”

幾個人詫異的看向了明美,明美說:“婆婆自己一個人,我實在是放心不下。做兒女的就是要孝順長輩的啊。”

“這個對。”

“就是的。”

這孝順總是沒有錯的啊。

大家唠嗑倒是也沒太晚,第二天一大早明美去單位請假,她也不撒謊,直白的說:“我婆婆想要練攤兒,她年紀不小了,我們做兒女的實在放心不下,我就想着請幾天假期。扣工資沒關系的。”

本來吧,明美沒想這樣說,如果這樣說,總是覺得把她婆婆襯托的像是一個不懂事兒的老太太,但是趙桂花倒是堅持明美還是這樣說更好,怎麽說呢,她請假陪她練攤兒,這不傳到單位還好,如果真是傳到單位,總是不好聽的。

你瞅瞅,為了練攤兒不好好上班,這哪裏像話?

但是如果是十分不放心婆婆,要照顧自家婆婆,這就不一樣了。大家只會感嘆明美是個孝順的。至于趙桂花的名聲,趙桂花覺得自己名聲本來就是很嚣張刻薄的,倒是也沒有必要隐藏啊。

她都這麽大歲數了還在乎這個?

這名聲啊,是小年輕才在乎的。

所以他覺得這樣不錯的。

果然,明美這請假理由一出來,辦公室的人都齊刷刷的看她:“你這……”

頓了一下,還是說:“你請幾天假?”

明美:“三天。”

“行,我開給你。”

明美拿了假條,果斷的離開,她這一走,單位的人紛紛搖頭,說:“他家這個婆婆可真是能惹事兒,你說這也快六十的人了吧?這好端端的去練攤兒,你說這不是給兒女丢人?”

“這哪兒是給兒女丢人的事兒,也給兒女添麻煩啊,你看明美就得請假陪着。”

“我看明美就是太由着老太太了。”

“那還能咋辦?還能不管?這也太不孝順了吧?那肯定不能不管的,咱們這做兒媳婦兒的,就是不容易啊。”

“可不是,我家那個婆婆也是,整天的作妖兒,她……”

大家很快的聊起了各家的婆婆,不過雖然是聊起來。但是心情有沒有那麽的難受,畢竟,還有更不如他們的啊,他們都覺得,明美這個婆婆更能鬧妖兒。

有時候啊,人有對比就覺得自己也沒有很難了。

但是大家倒是不知道,明美快樂的騎車回家,果斷的跟她婆婆兩個人一起整理了東西出門準備出門擺攤兒,不過兩個人一出門,蘇金來就悄悄的跟上了。

他昨天就聽說莊家人是在外面擺攤兒,今天倒是打算去看一看,看看這家人是賣什麽的。

反正他媽讓他出門找工作,不找工作去看看熱鬧總行的吧?

蘇金來跟在婆媳兩個後面,沒多遠明美就發現了,說:“這後面還有個尾巴。”

趙桂花:“誰啊,周大媽還是其他人?”

這好奇心重的老太太啊。

明美:“還真不是,是蘇金來。”

周大媽雖然好奇心重,那倒是也不至于跟蹤他們,這老太太接受過正義的鐵拳,還是能夠做個好人的。跟蹤盯梢兒這種事兒幹不出來。

趙桂花:“這個兔崽子,我看是昨天挨揍不夠,今天還敢跟着我們。”

明美興致勃勃:“教訓他不?”

趙桂花:“那倒是不用,這種傻鳥兒,你多搭理他都是耽誤自己的事兒,我們走我們的。”

“好。”

兩婆媳騎車的速度很快,一溜煙兒就給盯梢兒的傻鳥甩開了。你慢慢追去吧你!

趙桂花他們來到西單,找到了昨天的位置,昨天的位置讓一個賣板鞋的人占了,趙桂花在附近不遠處的空地上落腳。這也不差這麽幾步的。

兩個人剛擺上攤位,就過來兩個小夥子,說:“你們總算是來了,我們想要兩條,便宜點呗?”

他們昨天就看見了喇叭褲,沒帶夠錢,今天可不是趕緊來了。

趙桂花:“行,你們是第一個,也給我開個張。”

“這敢情兒好。”

還別說,雖然今天是周一,但是也賣的不錯,有不少都是昨天看見了但是沒帶夠錢,或者是昨天實在猶豫,今天終于決定的。不過因為是工作日,好些人還都幫別人帶了。一下子買兩三條也是有的。

所以雖然今天人不如昨天多,但是成交量也很不錯。

這看的周圍的人眼熱的啊。

這買賣要是整天這麽做,那錢可不少了。他們還是知道的,這種利潤都不低。旁邊攤位賣老頭衫的探頭探腦,昨天他們就想問問那個小夥子,結果一直沒得着機會,誰曾想小夥子今天沒來。

他咋就沒來哎。

他們高個兒矮個兒兩個人一起張望,好半天,一直到人少一點,這才忍不住湊上來,主動跟趙桂花搭茬兒。

“大姐,你這買賣是真不錯啊。”

趙桂花嗯了一聲,說:“這看着是挺紅火的,但是我們這買賣可不一定有你們利潤大,我們主要是走量啊。”

這話誰能信哎。

多新鮮,不賺錢能幹?

“大姐,不管咋的這人多走量也值得哎,你家那個小兄弟怎麽沒來啊?我看他就是有點眼熟,以前是不是也在這邊練攤兒的啊。”

趙桂花知道這人是試探呢。

她一擺手,說:“那可不能,你認錯人了。那是我兒子,他平時上班呢,哪有時間練攤兒,這不是昨天幫我忙呢嗎?平時可沒那個功夫。”

這麽一說,高矮兩兄弟倒是放心了不少。

不然這西單又多個勁敵。

他們倒是沒覺得這老太太多厲害,老太太能幹啥啊,回家哄孩子去得了。

這一想真是心情暢快,這沒有勁敵,他們如果開始買喇叭褲,這可就相當不錯了。高個兒說:“那大姐你這是自己幹?”

趙桂花:“怎麽的不行?我老太太也不能響應一下號召練攤兒?你可別看不起老太太,我這也不差啊,你看我這不是開門紅?咱們做買賣也不指望賺點錢,就是一個薄利多銷,也是鍛煉鍛煉自己的交際能力。不然整天在家幹啥?老太太悶在家裏,那更沒精神。”

倆老爺們嘴角抽了抽,覺得這老太太還挺能白呼的。

趙桂花:“我這不是練攤兒,是給美帶給年輕小夥兒小姑娘。”

倆老爺們:“……”

豎着耳朵聽着這邊情況的人也都扛不住了,一個個咳嗽起來。這老太太真能講啊。不過想一想也是,這老太太昨天就比她兒子能唠嗑。搞得大家都學會了,今天到處都是“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大媽您可真厲害。”

趙桂花微微一笑,說:“不厲害能出來練攤兒?”

“那倒是。”

“您會做買賣,這貨也挺好的,您這瞅着不像是本地貨啊,外地上來的吧。”

趙桂花:“廣州進的……”

她看了一眼高個兒,說:“怎麽的不相信啊?真是廣州上的,咱們這邊不給做,不接待咱們這樣的小散客,那邊倒是還好。雖然成本是高了一些,但是賣的快啊。你們要想去可得殺價,他們要的特別虛,且得講着呢。”

高個兒:“哎,您還真是廣州進的啊。”

趙桂花:“那還說假的啊,那邊好些個廠家,我這開始去的廠家,人家也說咱拿的少,不給貨,就來我們是找了二道販子,這價格上就高了一些,可是你說這有什麽辦法,誰讓咱本錢沒有那麽多……”

她叨叨了幾句,緊跟着這邊客人多了,也不唠嗑了,立刻忙活起來。兩個人有忙活了一會兒,眼看周圍的人也走了,明美小聲的問:“媽,你告訴他們幹啥啊?”

趙桂花:“咱們不說人家也能揣摩到,我們直接說了,他們琢磨着進貨渠道,也不會關注我們,我們就幹那麽幾天,何必跟他們鬥智鬥勇?倒是不如省事兒,至于這個喇叭褲,我是覺得不值得再賣第二次了。”

明美想一想,點頭:“也對。”

別看這賣得火,都是年輕人,這年紀大的可看不上這樣的。

年輕人又有多少,舍得買的年輕人又有多少。

所以她覺得婆婆說的也對,就賣一茬兒,不如把貨源抛出去,倒是也沒人盯着他們了。以後如果再擺攤兒,他們也不考慮喇叭褲了。兩個人做生意熱火朝天的,轉眼就到了中午。

明美:“媽,我去買點吃的回來。”

趙桂花:“買兩個包子,我要素餡的。”

明美:“好。”

中午賣吃食的攤子也不少,各種各樣,應有盡有,明美買了幾個包子正往回走,就看到蘇金來在不遠處東張西望,一見到她,四目相對,瞬間一愣,不過很快的抿起了嘴。

明美倒是沒什麽反應,直接回到攤位,嘀咕:“真是個棒槌。”

她們确實騎得快了點,但是這貨竟然找了一上午才找到他們,也是個神人了。四九城能擺攤的地方不就那麽幾個?而且他們奔着西單來,多明顯啊。

棒槌啊。

就不知道這個棒槌跟着他們,是要幹什麽了。

八成啊,沒按什麽好心眼。

179、心動與行動

明美覺得, 蘇金來這個家夥跟來可能是沒安什麽好心,畢竟啊,他們兩家也沒啥來往。他偷偷跟着,這要是存着好心, 誰相信啊。她趕緊偷偷的跟趙桂花說:“媽, 蘇金來。”

趙桂花:“不用理他, 沒事兒。”

她又想了想, 說:“看好了錢包。”

明美立刻正色說:“好。”

這混小子小時候就是個小毛賊,現在吧, 不好說。但是小心一點總是沒有錯的。

趙桂花掃了一眼蘇金來的方向, 就見這個家夥真是賊眉鼠眼的,你說好好的個小夥子, 長得也不賴, 衣服穿的也好, 但是看着咋就互相是個正經好人呢。

真是穿上龍袍都不像太子,瞅着就不是什麽好鳥兒。

她說:“我們做我們的買賣,他樂意看就看,他要是真敢幹什麽, 我就敢對他不客氣。”

明美立刻點頭。

“你們這只有喇叭褲啊?怎麽沒有花襯衫啊, 花襯衫配喇叭褲才是一絕呢。”

趙桂花:“我們沒有那麽多,你們在附近在看看, 我們就喇叭褲,這賣的款式多, 也忙活不過來啊。”

“那你給我找一條藍色的小碼。”

“好嘞。”

他們這攤子不大, 但是生意做的是真的不錯, 來來往往, 人也不少, 遠處的蘇金來看了,很快的嫉妒起來。他本來就是來看他們笑話的,但是卻不曾想,這越看越眼紅。

這生意也太好做了,他看着趙桂花收着錢,有時候賣二十六有時候二十七,還有三十的時候,算一算真是不少錢。雖然他也一下子就賺了一大筆錢,但是這個時候仍是嫉妒的。

這個活兒,他也能幹。

他默默的盯着這兩個人,開始盤算起來……不就是練攤兒,他蘇金來一定做的更好。這也沒什麽難的。首先,就得進貨,別人不知道他們的貨是從哪裏進的,但是蘇金來知道的啊,他們的貨是從廣州帶回來的,這是莊志希去出差的時候捎帶的。

想到這裏,他抿着嘴,多了幾分堅定,看來他得去一趟廣州了。

呵呵呵,這買賣,誰不會做啊。

他驕傲的揚了揚下巴,轉身離開,他今晚就啓程,前往廣州。等他發了財,硬要把這些人踩在腳底下。蘇金來趾高氣昂的離開,明美遠遠的看見了,啧啧一聲。

明美一直覺得蘇金來是來找茬兒的,但是蘇金來竟然不是來找茬兒的。真的來找茬兒的,另有其人。

這不管什麽時候,都有些不着四六的街溜子,這不,昨天晚上這幾個街溜子昨天就聽說這邊有人賣喇叭褲,很火爆。今天立刻就奔着攤位來了。

他們跟蘇金來一樣,都是混日子的人,這正八經出門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

幾個人街溜子一起過來,遠遠的就看到這個攤位格外的紅火,這生意好不好的,看人有多少就知道了。其中為首的那個大搖大擺的搖晃過來,說:“讓一讓,讓一讓。”

“你們沒看見威哥啊?讓開。”

這年頭,總是有各種哥,自封的。

幾個正在買東西的人看他們這個街溜子的樣子,默默的往旁邊躲了躲。這要說起來,能來買喇叭褲都是有些新潮的,但是新潮歸新潮,新潮也不是說就不是什麽正經人。

但是威哥幾個街溜子可不是什麽正經人,威哥一只手捏着牙簽兒剔牙,另一手插兜兒,穿着拖鞋的腳一點一點的:“你們在這邊賣東西經過我的同意了嗎?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我威哥的名聲,就敢在這裏擺攤兒?”

趙桂花看着眼前的威哥,瞬間恍惚起來,這倒不是說趙桂花害怕了,而是趙桂花認出了他。

這個威哥,本名叫王威,上輩子,他就是于寶山的左膀右臂之一,後來于寶山跑了,這貨被判了個二十五年。于寶山早期練攤兒的事兒倒是沒什麽,但是他很快就糾結人手搞黑煤窯兒,這個王威就是專門為于寶山運送“人才”的,于寶山他們那個團夥兒分工還挺明确的,王威是負責在各地籠絡打工仔,他們有人專門蹲守在各個火車站汽車站,把來京打工的人都坑到自己的地界兒,沒日沒夜的幹活兒。拐賣婦女兒童可恨,但是這樣拐賣成年男子一樣是缺德冒煙兒的,很多人家都因為失去了頂梁柱而妻離子散的。

趙桂花一看見這人,整個人都繃緊了。

不過威哥倒是不知道趙桂花是陷入了回憶,還以為自己吓唬住了她,得意的說:“既然想在這條街上做買賣,就得拜我威哥的碼頭,給我拿二百塊錢買個煙。”

随即又指揮身邊的幾個狗腿子,說:“一人挑一條,我送你們了。”

雖然說是送,可是可沒想給錢的。

幾個狗腿子喜出望外,其中一個還貪得無厭的說:“威哥,我對象也沒有,您就送佛送到西,嘿嘿嘿……”

威哥大方的揮手:“拿兩條,這算什麽。”

“威哥,我也想要兩條……”

行,行行。

威哥:“盡管拿。”

他可是把這些當成自己的東西了,就兩個女人擺攤兒,這算什麽啊。

他們這樣嚣張,周圍的人都沉默着,敢怒不敢言,生怕多嘴一句這事兒就落在自己的身上,這小門小戶的,他們可虧不起。當然也有不少人心裏樂開了花。

這同行是冤家,眼看他們買賣這麽紅火,那錢跟流水一樣,自然是讓人嫉妒的,現在他們吃了癟,這心裏可是高興,真是恨不能他們不好。

最好是給錢搶光了,這才讓人樂呵呢。

大家各有心思,都往這頭兒張望。

幾個小混混其實平日裏也不是這麽大膽的,但是誰讓這是女人呢。而且還是一老一少的,一看就好欺負,這樣的人他們不欺負都對不起他們小混混的身份,他們這樣慣常沒有人品的行徑。

幾個人上手就要拿衣服,還沒等碰到就被趙桂花一把拍掉,她叉着腰,毫不客氣:“哪裏來的小癟三,真是把自己當回事兒了,你們是什麽垃圾玩意兒,還敢來老娘這裏張牙舞爪的。不給錢就想拿我們東西還敢跟我要錢?我他媽給你冥幣好不好,你回去買棺材吧你個倒黴玩兒。王威,你當老娘我不知道你的底子啊。給我滾得遠遠的。”

明美其實剛才就想動手了,但是婆婆沒發話,她就沒言語,畢竟她婆婆才是有見識的人啊。

果然,這婆婆一張口,明美立刻就開始撸袖子,不就是四個老爺們嗎?說一句怕算她輸。明美淡定的很,盯着幾個人。

威哥萬萬沒想到,這兩個人竟然一點也不怕,他盯着這兩個人,确定自己不認識這兩個人,但是這老太太張口就能叫出他的名字,擺明了是真的認識他的。

他心裏疑惑了一下,不過反應過來又很氣憤,一個老太太竟然還跟跟他逼逼賴賴的,簡直是沒把他威哥放在心裏。他也叉腰,冷笑說:“你他媽什麽玩意兒啊,還敢跟我大聲,你信不信我扇你?我管你是什麽老太太,還敢在我面前嘚瑟,你信不信我給你攤子砸了!”

趙桂花:“哎呦喂,我這個害怕啊,你砸啊,來,你砸,你敢砸我攤子,我就敢砸你,怎麽的這麽能裝逼呢?你們趕緊給我滾蛋,少在這兒磨叽。”

威哥這行走江湖,還是第一次被一個老太太落了面子,他自诩是個能耐人,一貫都是厲害的,這條街上,誰看了他不得恭恭敬敬遞個煙叫一聲“威哥”,現在這老太太竟然這麽下他們的面子,他可是一點也不客氣,上來就伸手:“我慣的你……啊!”

他的手還沒碰到趙桂花,就被明美抓住用力向後一扭,就給人一下子制住,威哥直接單膝跪地了。

明美直接就順手抄起寫着喇叭褲的紙板子,砸向了這貨的頭,一下又一下:“找事兒是吧?占便宜是吧?欺負人是吧?找死是吧?真是姑奶奶不出馬,你還以為自己可以作威作福是吧?”

咣咣咣。

三兩下,紙板子就碎成渣渣了,疼倒是不疼,侮辱性極大。

威哥嗷嗷叫,大罵:“你個臭女人,你等着,你等着看我不收拾你,我非把你賣到窮山溝裏去,你們幾個瞎嗎?趕緊上!”

他使勁兒想要掙脫,但是卻發現這個臭娘們不知道怎麽那麽有勁兒,他單膝跪在地上,竟然沒有辦法掙脫她的轄制。他嗷嗷叫:“你們快上,怎麽的連一個娘們都打不過?”

其他幾個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驚到了,短暫的愣神兒之後立刻就撲向明美,明美咣一下子就把威哥踹倒,踩在了他的後背上,直接兩腳,威哥發出慘烈的叫聲。

其他人剛上來就被明美一拳頭呼在了臉上。

趙桂花一看他們四打一,分分鐘沖上來。她老太太可不害怕,扯住其中一個留着劉歡同款發型的小夥子,往後一拽,九陰白骨爪直接就的撓了上去,嘎嘎就在這人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她薅住了這人的頭發,那手快的都要揮舞出殘影了,雖然她趙桂花打架少了,但是她可是身體倍兒棒,拳拳到肉,你大媽就是你大媽!

絕對不是浪得虛名。

別看公園裏有些大爺大媽號稱練氣功的,十分的玄之又玄,但是這要是真的打架,還是得趙桂花這樣的。這是深的梅超風的精髓,對人下手毫不留情,反正以撓人為主。

明美控制住幾個人,老太太直接就下手收拾人。

三兩下子,威哥團夥四個人就被碾壓的按在地上,趙桂花一人一腳,直接踹在屁股上,反正就是侮辱你!

“你們幾個該死的不走正路,以為自己很了不起是吧?以為自己很行很能幹是吧?今天我老太太就讓你們知道一下花兒為什麽這樣紅。還敢來我的攤子上找事兒?我揍不死你們。”

幾個人可真是沒想到,這過來找茬兒竟然踢到了鐵板,他們可真是沒想到這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兩個女同志,這她娘的這麽能打。趙桂花:“要不是還要做生意。我就直接躺下,訛死你們。”

她又是一人一腳,反正一直踹屁股,也不會踹傷。

“你你你,你等着,你等着我……啊!”

趙桂花:“還敢放狠話?我看你們是活膩歪了。”

“兒媳婦兒,你去找派出所過來。就說這幾個小子過來強收保護費搶東西,我們伸張正義已經給他們幾個控制了,這狗東西……”

明美:“行,我現在過去。”

她剛轉身,威哥仿佛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脈,突然就爬了起來,直接飛奔着就跑出去了,快的像是一陣風。

這跑的這樣快,真是驚呆了周圍的人,大家一個個都很震驚,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威哥的幾個小弟也火速的逃竄。跟上了他們大哥的腳步。

趙桂花:“卧槽,他們跑的倒是快。”

別看打架不行,但是逃跑倒是一把好手兒。

趙桂花罵罵咧咧,但是卻又沒有去追,這些人雖然缺德,但是這輩子恐怕還沒幹什麽大事兒,就是在街上收點“保護費”,就算是讓人抓緊去也頂多是拘留。

沒幾天就能放出來,她追都不樂意追。

她說:“行了,既然人跑了就給他一次機會,下次再過來直接送到派出所。”

明美:“行。”

兩個人就跟沒事兒人一樣,但是周圍的人倒是目瞪口呆,他們哪裏想得到,看起來很好欺負的婆媳兩個分分鐘就幹翻了威哥一群人,要知道,他們可是街溜子啊。

這就給他們打跑了?

二打四,兩個女同志都輕輕松松沒費勁兒啊。

幾個本來要買東西的小年輕本來還想躲遠點,他們怕事兒咧,但是這一看,呦吼,激動的說:“你們這也太厲害了吧?”

趙桂花擺手:“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圍觀人群:“……”

趙桂花淡定中透着得意,說:“這樣的小癟三,來一個我幹一個,來一雙我來一雙,算個屁啊。”

她冷笑一聲,簡直是牛逼的不行。

大家紛紛感嘆:“您老不簡單。”

攤子恢複了開始的熱鬧,而周圍幾個一直嫉妒的攤子這生生是看了一身冷汗,他們原本嫉妒的很還想找茬兒呢。但是還沒等行動,就看屁滾尿流的威哥一群人,這也太不好惹了啊。幸好沒有出手。

真兇啊!

甭管大家怎麽想,趙桂花他們倒是順順利利的繼續賣東西,傍晚的時候帶的貨竟然都賣光了。兩人快樂騎車回家。兩天的功夫,他們就賣了六百出頭了。

這可真真兒不少。

即便是不數錢,都知道這賺的不少。這才短短幾天啊,這練攤兒的暴利,明美算是見識了。婆媳兩個一路騎車嗖嗖的飛快的竄回家。琢磨再有兩三天,也賣的差不多了。

明美臉蛋兒紅撲撲的,激動的說:“媽,我都不想上班了,我們雙劍合璧一起練攤兒吧。”

趙桂花:“這可沒有上班穩妥。”

明美:“可是賺得多啊。”

她眼睛亮晶晶,終于知道為什麽過些年人的觀念為什麽越發的不一樣,這錢就是動力啊。這辛辛苦苦上班,能賺多少錢呢。

趙桂花笑了出來,說:“你冷靜點,再考慮考慮,也不能因為幾天的經歷就來做決定。曬微等等再看吧,咱們這茬兒賣的多,是因為東西少。可我們不會一直這麽有優勢。你懂嗎?”

明美輕輕點頭:“懂。”

趙桂花說:“行了,咱們都得歇一歇,明天繼續,還得再戰江湖。”

明美興高采烈:“好。”

趙桂花其實也不累,她回屋看還有一會兒才下班,索性開始做飯,不過心裏卻琢磨起來。怪不得都說這個年代是個大風口,豬站在風口都能起風,現在看來真是一點也不假。她覺得這話一點也沒有錯。

就她這樣沒有知識的老太太,竟然都能掙到錢,你說離不離譜!

要說起來,她也是聽說過的,這個年代練攤兒是很能掙到錢的,特別是能搞到緊俏的物資,那可是剛剛的。這服裝算不得緊俏物資,但是款式特別也是少有好賣。

現在這個年頭兒,只要膽子大眼光好,即便是她這樣的老太太也能掙到錢,但是再過個十幾年,多少就得用腦了,等她重孫子那一輩兒,就更是如此。

所以啊,雖說一輩子人不說兩輩子話,但是他們這在有限的能力內給小輩兒創造一些好的條件,積攢些家業,其實也是應該的。她的思想,就是這樣的老派。

趙桂花幹活兒呢,就聽到放學的聲音,團團圓圓雖然四年級了,但是才十一歲的孩子,還是小不點呢,活潑的很,一進院子就叫:“奶,奶奶。”

趙桂花拎着鍋鏟出門,說:“咋了?”

圓圓梳着兩只羊角辮,脆生生的:“奶,巷子口有賣爆米花的,我們家嘣爆米花吃吧。”

別說是團團圓圓,小七斤也在叫,白晴晴也在叫,李珍珍更是已經沖到了家門口大喊:“爆米花來啦!”

現在的爆米花不是現成的,而是自帶糧食。

一般都是老爺爺帶着家夥事兒走街串巷,聽到“砰”的一聲,小朋友們就知道,這是嘣爆米花的來了。這種爆米花封為好幾種呢,有玉米的有大米的。

吃起來香噴噴,是小孩子們最喜歡的零食。

這不,小孩子們只要一看見就急不可耐。

趙桂花:“行,奶這就領你們出去。”

明美:“媽,我帶他們去吧。”

圓圓:“咦,媽媽你下班這麽早啊、”

明美:“我壓根就沒上班,走吧。”

團團圓圓把書包往家裏一放,飛快就出來了,他們剛排上隊就看着葉思遠也領着弟弟妹妹過來了,急的不行,王自珍跟在後面,她跟明美打招呼,明美:“你下班夠早的啊。”

王自珍:“我們也有活兒的,不過加班的活兒可輪不到我們,都是正式工的。”

這加班有加班費的,雖然是幹活兒,但是都是作為福利給正式工的,他們這種臨時工沒有的。就是正常的下班。王自珍:“我這試一試炒瓜子,到時候看看也準點外快。”

明美看着前面的人正在排隊爆米花,若有所思的說:“你說這種爆米花電影院門口賣,是不是也挺好的?”

王自珍一愣,随即說:“我不會啊。”

明美眨眨眼。說:“你買現成的啊,然後再往外賣。”

王自珍睜大眼睛看着明美,又看看爆米花,撓頭:“可是那我賺什麽錢啊?”

明美眼看王自珍還沒想明白,說:“你可以自己準備一些小袋子,然後裝成一袋一袋的。一袋賣五毛,你肯定是有的賺的。”

王自珍:“那也太有的賺了,這會有人買嗎?”

明美笑了,說:“為什麽沒有啊?這不是挺方便的嗎?談個戀愛吃個小零嘴兒看個電影,難道還要去算自己去蹦爆米花是多少錢?那蹦爆米花的也不會在電影院門口等着啊。”

“你說的對。”

雖然剛才王自珍沒有反應過來,但是現在倒是立刻算起這個賬了,他們自己買的玉米再加上這個手工費,平均下來其實不算高的。如果是一袋子賣五毛……“你覺得用什麽樣的袋子合适?”

明美:“用他們小學手工課做的那種紙袋子啊,那種紙袋子看着特別大,但是裝東西裝的不算多的。”

“這個行!”

王自珍越想越對,立刻說:“我回家去準備玉米大米。”

明美笑了出來。

其實她也不知道這樣行不行,但是她跟志希哥帶着孩子去看電影,但凡是看到賣好吃的,都會買的,那個時候一般還真是不太會算這東西自家做是多少錢。如果都這麽算,那麽還看什麽電影。

而明美相信,肯定不止自己這樣,這樣的人肯定也是不少的。

王自珍很快的有提了半袋子玉米還有一缽子大米過來,說:“你們幾個在這兒看着,這些都蹦爆米花。”

葉思遠小朋友震驚的看着媽媽,說:“媽媽,咱家不過日子了嗎?”

王自珍:“讓你幹你就幹。”

她說:“你弄完了讓思甜叫我。”

葉思遠立刻:“好。”

王自珍匆匆往家走,說:“你上次跟哥哥姐姐他們糊的紙袋子放在那兒?”

葉思遠:“書桌上就有。”

王自珍:“行。”

這種紙袋子是四年級的手工作業,鍛煉孩子們的動手能力,葉思遠是跟着玩兒的,不過他也搞了好幾個的,紙袋子高三十來厘米,寬也有二十,但是這撐開了是下窄上寬,所以其實真的要裝也不會裝的特別多。

王自珍立刻找來報紙,開始糊紙袋子。

別看現代人都曉得這報紙上有鉛不安全,是不能包吃的東西,但是現在沒人管那麽多,大家還是聽習慣的,而報紙也是很用得着的。有人糊炕,有人糊牆糊棚頂,還有人包吃的,總之這是十分有用的。

像是一些地方賣油條,都用報紙包,大家好像也知道這東西不怎麽好,但是卻又不怎麽在意的。

王自珍也不例外,她很快的忙活過來。

傍晚就去跟她幹媽借了自行車,他們家也有一輛自行車的,現在也是八十年代了,他們又是四九城的工人家庭,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一輛車的。

算是基礎代步工具。

周大媽聽說他們夫妻兩個要一起出去賣東西,叮囑說:“你把孩子送到我們這邊,別讓三個孩子自己在家,小孩子讓人不放心。”

王自珍:“好。”

王自珍之所以要借車,是打算跟大強分成兩個地方去,爆米花這種東西放不久,開始能多賣一點總是好一點的。大強一下班就被媳婦兒抓住了,叭叭叭的一通交代。他驚訝:“賣爆米花?不是說好了賣的炒瓜子花生嗎?”

王自珍:“嗯,今天先賣這個試一試。”

大強憨厚的說:“行,聽你的。”

家裏的事兒,大事兒他做主,小事兒媳婦兒做主,不過他家比較和樂穩定,至今沒有大事兒,都是小事兒。

他們夫妻是第一次做買賣,王自珍有些緊張,不過想到趙大媽那麽大歲數都能去賣褲子,自己又有什麽不行呢?她深深吸氣呼氣的,跟着自家男人一起出門。

兩個人一起騎車出門,大強說:“我去遠一點那個,你就在附近吧。”

王自珍嚴肅點頭,她很快的騎車來到了電影院門口,這傍晚看一看,真是不少人做買賣。還有賣烤地瓜的,爆米花倒是獨一份兒了了。

王自珍帶了兩種,一大米的一種玉米的,分別裝在兩個大塑料袋子裏,只要有人買,就可以裝進報紙袋子。她找了一個位置站住,眼看有人路過,主送上前;“爆米花,爆米花唻~”

“大姐,爆米花怎麽賣?”

王自珍:“五毛錢一包。”

她抖了一下大袋子,說:“給你們裝的滿滿的。”

“哎呀,這也太貴了,不要了不要了。”女孩子立刻開口,說:“這也太貴了。”

王自珍努力笑出來,說:“這也不能這麽算的,雖說自家去蹦爆米花便宜一些,但是出來約會,總不能帶着半袋子玉米滿大街找蹦爆米花的,你說對吧?”

她其實不怎麽會做買賣,要是擱了趙桂花肯定不能這麽好,不過好在現在的人都淳樸,她這麽一說,那頭兒也笑了,男同志說:“我看這個大姐說得對,我們也不差這麽五毛錢,給我來一袋子。”

王自珍:“哎,好嘞。”

她沒想到這邊竟然買了,立刻喜出望外,更加喜出望外的是那個女同志,其實她也不是不想要。就是不好意思罷了。

王自珍:“你們感情真好。”

兩個人立刻都露出開心的笑意。他們看着王自珍滿滿當當的裝了一袋子,瞬間又覺得其實也挺值的,這一袋子看着可很不少。其實他們倒是忽略了,這袋子的形狀。

兩個人喜滋滋的買了走人,又遇到帶孩子的。

小孩兒看見啥都想要,立刻就叫喚:“我要吃,我也要吃爆米花。”

“你吃什麽,明天我給你找蹦爆米花的,咱們……”

“我現在就要,我就要……”

“好好好,給你買。”

現在天氣可不像是冬天那麽冷,三月末的天氣還是可以的,陸陸續續的人也不少。王自珍這邊一一份份的爆米花賣的可比烤地瓜什麽的更快。

雖說這烤地瓜肯定是更撐肚,但是出來約會好像又是爆米花更适合電影院一些。王自珍也不曉得時間,專門去人家門口問了一下,她兩袋子爆米花賣完的時候,也才九點多。

王自珍樂呵呵的回去,她一到家就趕緊去隔壁大院兒接孩子,葉思甜已經睡着了,另外兩個男娃兒正在周家看電視,樂不思蜀呢。王自珍:“走了,回家了。”

周大媽趕緊問:“怎麽樣?”

王自珍:“我這邊挺好的,不曉得大強那邊怎麽樣。”

“好就好,好就好啊。”

周大媽:“行了趕緊領孩子回家休息,明天還得上學呢。”

王自珍:“哎。”

她領着孩子回家,就見自家燈亮着,她趕緊快走幾步,大強激動:“媳婦兒……”

頓了一下,想到這些話可不好在院子裏說,趕緊接過睡着的女兒,又交代兩個兒子,“趕緊洗漱睡覺。”

思遠思佳哦了一聲,聽話的去院子裏洗漱,現在水龍頭已經接到各家了,但是他們這個院子有個水井,大家為了省水,都還是要在院子裏用水的。

大強和王自珍來那個立刻湊到一起,說:“多少錢?”

王自珍說:“我還沒點呢。”

兩個人立刻開始點錢我,王自珍:“五毛錢一包,我這邊一共賣了十七塊錢。”

大強:“我看看我,我這邊是十九。”

兩個人面面相觑,王自珍:“那我們一共賺了三十六塊錢。”

大強:“不是,我們有成本的啊。”

王自珍:“成本我算一下……差不多是五塊錢吧,應該還不到,那麽我們淨賺……三十一塊錢。”她吞咽一下口水,說:“三十多塊錢啊。”

她一個月都沒賺三十多塊錢啊!

王自珍想到這裏,覺得心跳都快了不少,怪不得現在練攤兒的人都比前幾年多了。這這這,這事兒是真的賺錢啊。她緊張又激動,握住了男人的手,說:“我們明天繼續。”

大強也趕緊點頭,他也激動的不行,他因為是重體力活兒,算是賺得多了,可是要是真的說起來。這賣兩天爆米花,就比他上班一個月賺得多,而且這就傍晚一會兒啊。

大強恍恍惚惚,感嘆:“這錢這麽好争的嗎?”

王自珍也恍惚啊,很快的,她說:“咱家剩下的爆米花只能賣兩天了。”

剛幹這個她心裏沒地兒,所以準備的不是特別多,當時想的是如果不賺錢自家也能慢慢吃,可沒想到,竟然賣的這麽好?她說:“我們先賣着,賣完了再找那個蹦爆米花的大爺。”

大強:“行。”

兩人只覺得這日子真是蒸蒸日上,相比于他們家賺錢,那明美他們賺的就是大錢了,畢竟投入高收入也多。可是大強他們這個小商小販的收入,也是很多人家都比不得了。

王自珍:“我們好好幹!”

大強:“好。”

王自珍起身把錢收起來,他們家是她管錢,她把錢放在小盒子裏,小聲跟大強說:“咱家的存款,有四百了。”

其實他們夫妻兩個都是勤快人,要說收入也算是可以了,所以日子過得不差。但是因為家裏有三個孩子,這孩子多了,想攢錢就難了不少。

雖然老一輩兒都喜歡多子多福,但是生得多,日子确實是艱辛不少,而且沒有抗風險的能力。饒是大強和王自珍都這麽勤快,可是因為家裏三個孩子,所以存款就不多。

如果不是今天就賺了三十一,他們存款還沒有四百呢。

王自珍盤算:“我們再幹一段時間,倒是也能有不少存款了。”

大強笑着點頭,應了一聲。

這要說他家想攢錢,其實也能攢下來,但是如果為了攢錢而省吃儉用,這不是王自珍想要的。她不懂該怎麽過日子,但是就看周大媽趙大媽,他們可以穿的一般,但是卻絕對不會克扣吃喝。這是身體的根本,王自珍覺得十分有道理。她男人又是個賣力氣的,她就更是如此了。

大強在他們班組,除了領導,他是吃的最好的。

其他人家多少都要節省一點,但是王自珍卻絕對不會克扣男人的吃食,這人賣力氣就該吃好的,她不一定經常買肉,但是釣魚倒是厲害,下班跟她男人一起去釣魚,也算是補充營養。

周末有時候還跟着趙大媽他們一起去郊外上山,主食也都是管夠兒吃。

所以他家才攢不下來太多錢。

王自珍把錢匣子收起來,大強攬過她,說:“這些年跟着我,你也沒過什麽好日子……”

王自珍正色說:“你少胡說了,這些年的日子是我過的最舒心的。能夠吃飽穿暖,我們夫妻都賺錢,還有懂事聽話的孩子。就臉鄰居們都能給我們出主意幫襯我們,我覺得這樣真好,如果我還在山村裏。絕對過不上這樣的日子。我知道你對我好的。”

大強:“你也對我好啊,我們班組,誰家也不可能隔三差五吃魚吃肉。我們組裏的老陳也經常釣魚,但是都是賣掉換錢,可不會舍得自己吃。”

王自珍:“趙大媽說,越是賣力氣越好好好補一補,不然身體垮了,賺多少錢都彌補不回來。我覺得這話有道理,你是咱家頂梁柱,可得好好的。”

頓了一下,她說:“其實我一直想讓你轉工作,這個活兒,不能總幹的。”

大強:“我這正值壯年,沒必要。”

王自珍白他一眼:“壯年怎麽,如果一直幹這種重體力活兒,遲早有一天身體被掏空,我可不想你這樣。”

大強還想說什麽。

王自珍說:“我們做個約定吧,如果我們做小買賣一直不錯有貼補,你轉崗,好不好?”

大強看着媳婦兒擔心的樣子,猶豫了一下,說:“可是我這樣賺得多。”

王自珍:“可是我更想你好好的啊,而且你轉崗去了不累的崗位,下班我們還能多賣多東西,其實一樣的。好不好?”

大強沉思了一下,點頭:“好。”

夫妻兩個商量好了,王自珍籲了一口氣,她說:“時候不早了,休息吧。”

兩個人心情都不錯,就在他們家讨論這些的時候,卻不知道,別人也在讨論他們,白奮鬥就發出了驚訝的聲音,說:“王自珍和大強兩個也出去練攤兒了?”

何蘭點頭:“我剛才上廁所的時候看見王自珍過來領孩子,我瞅着她高興的飄飄忽忽的,似乎這生意是做成了。”

白奮鬥:“唉我去!他家竟然也練攤兒,不會覺得尴尬嗎?”

何蘭:“那有什麽尴尬的?他家三個孩子,負擔還是比咱們重一些。”

別看白奮鬥他們家家庭收入沒有王自珍多,畢竟何蘭不上班。但是總的來說他家日子好過多了。孩子少啊。白奮鬥沉默下來,許久之後,突然說:“你說咱們家也幹點什麽?”

何蘭:“啊?”

她驚訝的睜大眼。

白奮鬥:“他們都忙活起來了,我們如果不努力一點,不是就落後了?我難道連一個山溝裏來的窮丫頭都不如嗎?咱們家也得努努力了,我琢磨琢磨。”

何蘭:“啊啊?”

她真的,有點懵。

白奮鬥:“你看哈,趙大媽領着兒媳婦兒練攤兒,王自珍和大強夫妻兩個去電影院門口賣東西;王香秀領着兒子在家幫別人做衣服被罩這些力所能及的。那麽我們再不行動起來,不是就要落後了?你信不信,很快的王大媽還有周大媽也得行動起來。”

他看的透透兒的。

何蘭:“……”

她撓頭。

白奮鬥:“媳婦兒,我這娶了你總不能讓你日子過得還不如人家吧?不行,我也得琢磨一下,好好的想一想了。”

白奮鬥覺得他媳婦兒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嫁給他,不僅對他照顧的好還讓他有了後,這些年,已經沒有什麽人會像以前一樣笑話他了,他這日子可是過的不錯的。

他這麽舒心,自然是想要家裏更好一些,他家晴晴還小呢。他們做父母的也得為女兒攢一點,不然這周遭的小孩兒都好,就他閨女差,這這麽行呢。

他家不能落後。

別人家孩子有的,他家孩子也得有。

他說:“等我問問去,這擺攤兒也不是很難,其實我也會。”

何蘭:“……”

不過很快的,她也不言語了,其實她也是能夠理解白奮鬥這樣的心情的。這誰不想自家過的好一點呢。她想了想,說:“我哥之前走的時候還給我留下了一千塊,如果你要做買賣,我們可以做本錢。”

其實她哥哥當時給的是兩千塊錢,但是她到底是沒有完全說出來。雖然白奮鬥對她真的很好很好,但是她是真的被範家傷到了,多少是有些不安的。

何蘭這麽一說,白奮鬥不贊同的蹙眉,說:“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你是你哥哥給你的錢,你得自己留着以後給晴晴,咱們拿出來花了,這可不成。我一爺們兒沒得這麽不要臉的,咋的還能花媳婦兒的錢,不能夠!”

何蘭:“這可以做本錢……”

白奮鬥:“咱家不是還有些存款?不用多想,再說幹啥要這麽大本錢啊,我也沒幹過這個,咱們開始不好投入太大,做個小買賣。這事兒你別操心了。”

何蘭:“行。”

這人和人,真是不一樣啊,別看白奮鬥這些年還是有些小毛病,七七八八的惹是生非也是有,但是跟沒結婚的時候是兩個樣了。而且不管他性格如何,多麽愛吹牛愛炫耀愛沖動,但是對她倒是很好。

她說:“反正不管什麽事兒,我聽你的。”

白奮鬥:“哎。”

他高興的笑出來,說:“行,你就瞧好兒,聽我的。”

白奮鬥說:“我可不能落後。”

他突然就一拍手,說:“還別說,我還真有個主意。”

何蘭:“怎麽?”

白奮鬥:“咱們家可以買個三輪兒,我傍晚的時候去火車站附近拉客,一般從遠處來的都有行李,說不得要叫三輪兒。周天的時候也可以去。你別看這個成本不小,但是這車子可是個大件兒,也是自家添置一個家當,就算是不幹了,也可以賣出去。你覺得這樣?”

何蘭:“這也太累了。”

她蹙眉:“你怎麽想到這個了?幹這個有點累的啊。”

白奮鬥理所當然:“那想賺錢幹啥不累?不累還想掙到錢?我現在上班不是也一樣累?再說我去火車站拉客,其實也還好啊。一天就幹一會兒,累了我就回來,我也不幹到深更半夜,十來點就回來。要不然這個時間也不就是在院裏唠嗑兒,不如掙錢,你說對不?”

他越想越高興,問:“咱家存款有多少?”

這個存款,指的是自己這些年的存款,不是何蘭的私房錢。

何蘭:“咱家有八百的。”

白奮鬥:“一輛全新的參不多四百來塊,夠了的,不錯,這個想法不錯……”

白家這邊琢磨着呢,那頭兒周群也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咚!

他一下子被姜蘆踹下了床,周群:“你這是幹嘛。”

姜蘆:“你還問我?你翻來覆去不睡覺幹嘛呢?你要是不睡就去院子裏,少影響我睡覺,明天還上班呢。”

周群從地上爬起來坐在窗邊,說:“你說,現在人家都開始掙外快,咱們是不是也得想個辦法?”

姜蘆睡得迷迷糊糊的,說:“你說什麽呢?咱們好好的上班,也沒偷懶啊。”

周群:“可是他們都不局限于好好上班啊。你看他們一個個的忙活的熱火朝天,就不心動?你信不信,咱們大院兒要變了,這是要變了啊。大家現在可不一樣了。”

姜蘆:“……”

她翻個身睡覺,周群倒是叨叨個沒完:“大家都行動起來了,你瞅着吧,很快的加入的人肯定會更多,我們不能落後啊。不然的話別人都開始掙錢,只有我們家還按部就班,不是跟不上大院兒的腳步,不是要丢臉的?”

姜蘆:“呼呼~~~”

周群:“我最知道白奮鬥那個家夥了,他這人就是個學人精,你瞅着,他保準也在家裏琢磨這些個事兒呢。我們再怎麽也不能落後在白奮鬥後面吧?”

這要是說起來周群和白奮鬥之前是沒有什麽大矛盾的,也沒說對上。那是白奮鬥單方面嫉妒周群,周群是誰都看不起的。他們的關系之所以變化就是那個雨夜。

那個傳說中“雨天帶刀不帶傘”的雨夜。

那個周群企圖對白奮鬥醬樣兒釀樣兒的晚上。

那個周群直接被白奮鬥給廢了。白奮鬥險些失去清白的晚上。

從此,白奮鬥的第一號仇人就是周群,沒有之一。即便是現在日子過得平順了,大家都是鄰裏鄰居看起來跟以前沒什麽兩樣。但是白奮鬥最看不上的仍是周群,最要攀比的也是周群。

好巧。周群也是這樣。

這十來年白奮鬥一直跟周群對比,周群被比的多了,也成了白奮鬥的對家。

反正就,周群覺得自己不能落後。

他周群一貫都是大院兒首富,怎麽能落後呢?

他琢磨起來:“白奮鬥這人沒有什麽能耐,但是肯定是要想辦法的,他脾氣不好估計不能擺攤兒,不曉得他幹什麽……如果我要賺外快,我該怎麽辦呢?”

周群越想越激動,也睡不着了。

他呼啦一下子站了起來。姜蘆:“呼呼呼~”

周群在房間裏團團轉,姜蘆感覺到毛躁的聲音,煩躁的伸手抓起枕頭扔了過去,“滾!”

周群一下子接住,說:“你這娘們脾氣怎麽這麽大。”

他把枕頭扔回去,披着衣服出門:“我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他出了門,站在堂屋,聽着隔壁兒子睡覺傳來說夢話的聲音,他生怕再影響了兒子,趕緊出門,此時月黑風高。周群林哥小板凳,坐在門口。

正做着抽煙,就看大門口的門嘎吱一下子開了,開門的是白奮鬥。

白奮鬥手裏也拎着一個板凳,擺明了是想要在門口坐一會兒。他一出門看到的周群,露出一秒鐘的迷茫,随即拎着板凳就回屋,哼,他就說,周群肯定也有想法,肯定也是如此的。

她娘的!

而周群看到白奮鬥也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白奮鬥果然是心裏長草了,他果然也是有想法了。

他,幹點什麽?

周群正琢磨着呢,就看白奮鬥去而複返,白奮鬥哼了一聲,拎着板凳坐下。他這一回去就後悔了,憑啥要躲着周群?周群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

他也坐在門口,點了一根煙,開始抽煙琢磨買三輪車的事兒,這要是靠三輪車拉客,這主意真是不錯的,他之所以想到這個也是因為莊志希從外地回來坐了三輪車,這一趟路雖然不怎麽遠,但是也五毛呢。

所以他覺得這個是相當做得的。

這麽近就五毛,遠一點不是更貴?一個晚上輕輕松松就能賺個幾塊錢了,他開始的時候勤奮一點,早點把本錢賺回來,再剩下的就是純賺錢了。

就算是有一天不幹了也能賣錢啊。

白奮鬥想的很好,整個人都帶着詭異的笑容。

周群眼瞅着白奮鬥笑的逐漸猥瑣,猜測這人肯定是有賺錢的想法了,他都有想法了,自己咋辦啊。周群急了,着急了。

就在兩個人各自沉默又算計的時候,楊立新也從後院兒出來了。要說起來,楊立新日子過得其實也還不錯的,雖然是個上門女婿,但是有吃有喝,這邊對他也是不錯的。雖然跟自己爹媽有些疏遠了,但是這些年能吃飽穿暖,就很不錯了。

不然他一個農村窮小子,還有什麽。

這日子過得是挺好的,但是楊立新卻在最近有幾分心癢癢了。他是個廚子,雖然有工作外面還有飯局兒,但是收入實際上還趕不上早上巷子口的油條攤。

外人是看不出,但是作為內行,他可是看的很明顯,這攤子挺掙錢的。

就早上幹起來,就會他上班加上出去做席面還多了,這按理說,他雖然心動,但是卻也知道家裏肯定是不會同意幹這個的,他自己也的覺得不成啊。

畢竟個體戶多丢人啊,工人老大哥才體面呢。

可是吧,最近院子裏這風氣有點浮動啊,再加上,巷子口的老大爺最近買了房子,要搬到遠一點的地方,就不打算在這邊幹了,據說他搬家那邊有個學校,人家打算在學校門口做生意了。

那麽他們這邊巷子口就沒有油條攤子了。

這楊立新一下子心動起來,其實,他也能幹啊,能幹的很好。

可是他舍不得工人的身份,家裏也肯定不同意,一來二去的,楊立新現在心裏糾結極了。他兒子都這麽大了,也想自己幹點事兒啊。現在就算是個工人,也是在岳父屁股後面做二廚,他心裏,多少是覺得沒意思的。

楊立新睡不着,又不敢坐在自家門口,只好來到前院兒,只是這一走過來,呦吼!

這前院兒幹啥啊。

他疑惑的視線盯着白奮鬥和周群,心裏隐約懷疑,這兩個不要臉的該不會是深更半夜出來幽會吧?畢竟他們可是有前科的。楊立新的眼神兒,十分的懷疑。

周群:“你這是什麽眼神兒,你咋來前院兒了?”

楊立新:“你咋不睡覺?”

幽會,這是妥妥的幽會!

他十分看不上他們這個行為,說:“你們太過分了吧?這大晚上,這樣未免太不做人了,你們對得起何蘭和姜蘆嗎?”

本來就不行,是個太監,竟然還晚上出來幽會。

過分!

周群:“……”

白奮鬥:“……”

兩個人異口同聲:“你可閉嘴吧。”

白奮鬥:“你在亂說,我錘死你。”

周群:“我少毀壞我的名聲,不然我可對你不客氣。”

楊立新不怎麽相信,問:“那你們真是幹什麽?怎麽都在院子裏?”

周群抿抿嘴,說:“睡不着。”

他說:“你呢?咋也出來了?”

楊立新:“……我也有些睡不着。”

這時,白奮鬥也幽幽開口:“我也是睡不着。”

就在三個人說話的時候,房門嘎吱一聲推開了,莊志希披着衣服出來,跟了一句:“真巧,我也睡不着。”

幾個人面面相觑:“……”

180、眼淚汪汪

莊志希披着衣服出來, 湊到幾個老爺們之中,說:“我這也有點睡不着了。”

他反手把門關好,又找個板凳坐下,大家一個個面面相觑, 這是中年男人的聚會啊!幾個人索性都來到周群這邊, 坐在了他家的門口, 周群開始散煙。

莊志希:“我不抽煙。”

楊立新:“我也不抽煙。”

周群拍頭, 倒是給這茬兒忘了。

莊志希剛畢業就去了醫務室,這裏可不是抽煙的地方, 要是真的抽煙是很不合規矩的, 所以莊志希一直不抽煙,後來結婚了更不會變。至于楊立新也是職業習慣, 他是做廚子的, 也不抽煙, 一身煙味兒,怕是坐席面主家不高興。

這油煙味兒和煙草味兒可不一樣。

四個老爺們排排坐,只有莊志希是三十出頭,其他三位都是四十出頭了。

楊立新:“你們咋回事兒?”

大家一個個都不言語, 莊志希:“你呢?”

楊立新也沒言語, 大家都有自己的為難哎,莊志希往牆上一靠, 說:“我是不放心我媽。”

幾個人齊刷刷的看向了莊志希,不知道他有什麽可操心的, 趙大媽生龍活虎, 幹翻老爺們都不在話下, 有什麽可操心的?白奮鬥直言:“真的假的啊?你操心她幹啥?”

莊志希眼神有點惆悵, 說:“我這茬兒拿了一些喇叭褲回來, 我媽賣的挺好的,但是馬上就賣完了。”

“這不是好事兒?”

“你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啊!這跟你媽有啥關系?”

莊志希幽幽:“這東西賣完了,我媽想進貨,你們猜她能怎麽辦?”

大家紛紛一怔。

莊志希:“我就怕我媽想去廣州進貨。”

他抄了抄自己的頭發,說:“這好到六十歲的人了,我能不愁?”

三個人紛紛點頭:“是該愁的。”

他們一想,嘿,還別說,這事兒真是趙大媽能幹出來的。你說一個這麽大歲數的老太太要是真的跑到廣州去進貨,這當兒女的還真是要吓的三魂沒了七魄。

再看莊志希,那眼神兒的就相當同情了。

楊立新也嘆息一聲,說:“巷子裏的油條攤兒要不幹了,我想給接過來。但是我這又猶豫的很,不曉得家裏是個什麽想法。再說,我這還有工作的……”

他要是真的早起賣油條,那麽自己的工作必然是要耽誤的。這要是不耽誤本職工作,你怎麽樣都沒人管,但是要耽誤本職工作,保不齊領導就要把人開除了。

他十分的惆悵,也是有點迷茫,這是對前路的無措。

大家也是紛紛點頭,說:“你這确實也該愁,這可不是小事兒。”

“那你呢?”

大家齊刷刷的看向了周群,周群抿抿嘴,看向了白奮鬥。

白奮鬥:“你看什麽看,看屁啊。”

他抽了一口煙,說:“我打算買個三輪車傍晚去火車站拉客,但是吧,你說三輪車也不便宜,我心裏也沒底兒……”

“啊!你竟然心幹這個。”周群震驚,不過又一想,其實也是适合白奮鬥的啊,白奮鬥這人脾氣差嘴巴壞,練攤兒肯定不行,保不齊要得罪人。但是要說蹬三輪兒,這個就沒什麽了啊!

他覺得白奮鬥這個想法還是很不錯的。

最起碼是符合白奮鬥自己的實際情況。

但是雖然這樣,但是大家也不敢說,這個活兒究竟掙不掙錢,不管幹啥的,都是有人掙錢有人不掙錢,再說一輛三輪車也是真真兒不便宜啊。

諸位男同志點頭:“你這愁的也對。”

“那你呢?你愁什麽?”

大家又看向了最後一個人,周群。

周群:“我這……”

還沒說完,就看到張三兒從後院兒過來了,他說:“我就聽到外面喳喳喳,還以為進賊了,沒想到是你們,深更半夜的,你們幹啥?”

大家面面相觑,周群開了口:“各有各的難處,中年男人的苦楚啊。”

這一提中年男人的苦,張三兒也愁了,他說:“給我來根煙,我也不容易啊。”

“咋?”

張三兒:“這住的地方小,孩子只能養在丈母娘家,跟我們夫妻都不親了。有時候管他們也不聽,你說小時候就還不聽話,長大咋辦?我還怕他們變成蘇金來那樣呢。”

“那倒不至于。”

張三兒:“我這不是想着現在孩子還小,有些小毛病能管過來的,但是我一管,我丈母娘和老丈人就要攔着,就扔臉子不樂意,反倒是把我跟我媳婦兒罵的狗血淋頭。你說我也是……哎,你說我給孩子養在那邊,也是難啊。”

幾個男同志同情的看着張三兒,像是楊立新感觸最深,他可是上門女婿,最是懂的在老丈人家擡不起頭的難處了,他拍拍張三兒的肩膀,說:“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周群:“你們這……”

“你們怎麽都在這裏?”

好麽,剛才還說這話,這莊志遠竟然也出來了。

莊志希挑眉:“大哥你怎麽出來了?”

莊志遠:“給我來根煙,我睡不着啊。”

他吐着煙圈兒惆悵:“虎頭今年高考,他的成績中等,長相中等,性格中等,現在就連開小竈補個表演也是中等,你說我咋辦?這孩子也不是那種能去車間幹活兒,我這憂心啊。”

他寧願自己什麽都是一般般,也是希望孩子什麽都好。

但是這想法總是很美好,可是實際上,哎。

莊志遠的難處,大家也明白,一個個同情的說:“你看開吧,能考什麽樣子考什麽樣子,這孩子還沒這麽樣,我看你們夫妻兩個倒是都要神道了,一天天的愁個不行。”

莊志遠苦笑:“可不,但是當爹媽的哪有不擔心孩子的?”

“你不容易啊。”

大家陷入沉默,沒一會兒,白奮鬥說:“周群你還沒說你愁啥呢?深更半夜不睡覺的出來。”

周群:“我?我這想着未來呢!我家可是兒子,我能不為他多想?大家都想着掙點外快,我也想啊,但是這幹啥,我是真的想不到。你說我是個電工,但是我也不能出去給人家修電線吧?練攤兒我也丢不起那個人,我就不知道自己能幹點啥。所以出來清醒一下。”

“練攤兒怎麽就丢人了,有你這麽說話的嗎?這政策都是允許的,你就覺得丢人?”莊志希毫不客氣,說:“你自己不響應國家號召也就罷了,怎麽還能看不起小商小販呢?這做人都是平等的,你這樣可不好。”

莊志希叭叭叭,周群:“哎媽呀,兔子念經一樣。”

莊志希:“再說你家不是挺好的?雙職工工資高,這還想賺外快?”

“就是。”

“可不呢,你家是咱們大院兒日子最好過的,掙得多家裏人口簡單。”

“你啊,這好日子過的多了,洋性了。”

周群:“呸。我哪兒啊,那你們都進步,只有我原地不動?則要是大家都不動,我也不着急,但是你說大家都風風火火的往前跑,我能不動?”

“那倒也是。”

周群想了想,說:“哎不是,大家都是鄰居,難得深更半夜湊在一起。你們也幫我琢磨琢磨,你們說我幹啥好?”

一時間大家還真是有點沉默,主要是周群看起來真是不能幹什麽啊。要說破釜沉舟幹點啥,更不可能了,沒到那個份兒上啊。大家紛紛搖頭,周群重重的嘆息:“你看,我最愁。”

六個老爺們,頂着晚風十分的惆悵。

大家各有各的難處啊,這就是中年男人。

莊志希作為其中的年輕一派,也是真的擔心趙桂花去廣州。從昨天他媽問王自珍進貨的事兒,莊志希就敏銳的看出來了。他老娘,可不是什麽安安分分的老太太,那可是能乘風破浪的。

他感慨:“你們那都是小事兒,我這才是大事兒。”

莊志遠:“怎麽?”

莊志希一說,莊志遠就沉默了。

為啥呢?

他可是跟他弟弟一樣了解他們那乘風破浪的老娘。

“她要是真的想去,這可咋整。”

好麽,莊志遠一下子從一個擔憂變成了兩個擔憂。

六個人都坐在院子裏不言語。

這深更半夜,蘇金來一股便意撲面而來,他罵罵咧咧的穿着衣服出門,銀來睡得很實在,銅來都是翻了個身,不過該睡還是睡。金來心情一般般,攏着衣服迷迷糊糊出門,這晚上上廁所是最不爽利的,大夏天的都沒那麽舒服,更不要說這樣的天氣,這天兒雖然不像是冬天那麽冷,但是也涼飕飕的啊。

他匆匆往外跑,剛跑沒幾步,突然就覺得好多道視線看向了他,這是一種感覺,一種被刷的一下子盯上了的感覺,蘇金來趕緊閉上眼睛,念叨:“天靈靈地靈靈……”

莊志希一幹人等:“……”

這好端端的,這小子怎麽還搞起這個了?雖然現在不抓什麽封建迷信了,但是你也不好這樣把?總歸是說出去要被嫌棄不講科學的。

金來嗖嗖不敢睜開眼,嗖嗖的往外跑,但凡是能忍住一點點屎意,他都得往家跑。

嗚嗚嗚。

他嗖嗖的跑着,閉着眼睛,跌跌撞撞:“佛祖觀音如來玉皇大帝,保佑我蘇金來一身正氣,牛鬼蛇神退散,天靈靈地靈靈……”

他邊念叨邊跑,很快的出了院子。

幾個人目瞪口呆,周群問:“這小子又怎麽了?”

“那誰知道呢?”

莊志希:“我看他是神神道道的。”

頓了一下,他說:“不過這小子沒看見我們嗎?我們這大個兒的大活人坐在這裏,他就沒看見?我們是空氣?”

張三兒一言難盡的說:“我懷疑他不是覺得我們是空氣,而是覺得見了鬼。”

莊志希:“……這也太誇張了吧?但凡看一眼也會知道我們是大活人啊!”

他起身:“算了,回家睡覺,我在擔心也管不住我媽啊。明天還得上班。”

莊志遠:“我明天是發冰城,來回得好幾天,我也走了。”

他走了兩步,回頭跟莊志希說:“咱媽這邊得你多操心了。”

莊志希擺手:“這我還不知道?你走吧。”

莊志遠點頭,惆悵離開。

楊立新起身:“那我也得走了,我明早還得去食堂做早飯。”

職工是七點半上班,他們食堂六點半就得把一切準備好等着賣飯,五點半就得到場開始做早飯了。他抄着袖子回去,這也得早起啊。白奮鬥:“我也走了,我這車間裏活兒也得打起精神。”

他們機械廠每隔幾年都有出事故的,不少都是自己分心導致的,雖然不是說所有活兒都有危險,但是總是要小心一些的。畢竟車間的活兒也不輕松,白奮鬥也走人了。

張三兒一看大家都撤了,跟周群對視一眼,說:“我六點半就得到崗換班,走了。”

保衛科的活兒也不容易啊,最近有人偷鋼材,他們為了抓住這夥兒小賊,上班也是比較忙的。他說:“你也早點休息吧。”

這要是說起來,周群真算是輕松了,畢竟電工組的活兒機動啊,沒有活兒就可以休息。

周群:“你們都走了我自己坐着也沒意思,出來都出來了,我去上個廁所再回家睡覺。”

還別說,雖然出門之前有點很焦慮自己幹點什麽更好,但是真的出來之後又偶然碰到了幾個深夜睡不着的男同志,他突然就覺得自己也沒有什麽可操心的。

其實他的生活還是不錯的,雖然沒有想好幹點什麽賺外快,但是看到別人也有這樣那樣的憂愁,他這心一下子就平靜了。恩,知道別人也過的不好,那就心情很舒暢了。

周群抄着手,哼着小曲兒出了門,他來到廁所,正好遇見蘇金來往外走,蘇金來本來就害怕呢,一看到迎面過來人,嗷的一聲。

周群:“卧槽,你叫什麽?你有病啊?”

蘇金來吓的原地顫抖,再定睛一看,嗯,原來是周群?

他怒了,說:“你過來咋不出聲兒,你吓到我了。”

周群:“……?”

他毫不客氣,翹着蘭花指罵人:“蘇金來,你是不是有病啊?大晚上的我一個人往廁所走出什麽聲兒?倒是你,至于嗎?一個陽剛大小夥子。這麽一驚一乍的,你的膽子是比針鼻兒還小吧?真是好笑,讓開!”

他一扭腰,進了廁所。

蘇金來:“……娘裏娘氣!”

這話一出,周群炸了,自己從廁所裏出來,指着蘇金來就罵:“你個混蛋你什麽意思,你說誰娘,你說誰?我娘嗎?你自己還是什麽好貨?你看看你那一臉腎虛的樣兒,還好意思說我娘?我這麽爺們的人。娘個屁啊!倒是你,一看就是一副讓女人榨幹了的樣子,臉枯體虛的,就是個廢物。怪不得人家官紅他們家不同意女兒跟你好,這誰家要是生個閨女跟你好,那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你這種人,一看就不行,啊呸,呸呸!”

“你你你!”蘇金來看着眼前的周群,覺得這可真是太不爺們了,怎麽跟個老娘們一樣,這還說自己不娘?分明就十分娘,他罵道:“你憑什麽罵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你當我不知道你那些事兒,你是男女通吃,你喜歡老太太你還喜歡老爺們,就咱們院兒以前住的那個,就是叫陳源那個。他就是因為你對他圖謀不軌才吓跑了的。別看我小,我也知道!”

當時他雖然不在現場,但是又來聽人議論,也是聽說了的。

呵呵,就這種人還敢說他?

“你胡說,陳源是為了住樓房才搬走的,你竟然往我身上破髒水?你知道個屁。你還好意思說我?你小時候就是個小偷兒,你二進宮,你更不是啥好東西,你小時候還去我家偷東西被我們抓了個現場。你怎麽好意思站在這裏說話的?我看就該給你送到監獄裏改造。”

“你才進監獄呢,我那是少管所,跟監獄不一樣。你媽才是進監獄呢。你媽搞封建迷信,真是笑死人,你家自己是這樣,還說別人。”

蘇金來也是絲毫不虛。

別看他當年小,但是什麽不知道呢?

周群:“你好意思?你說我媽搞封建迷信,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剛才還在念叨什麽如來佛祖,當我沒聽見?”

他冷笑:“來啊,瞧一瞧看一看啊,這個不要臉的腎虛狗東西自己就是個封建迷信的還好意思說別人,真是馬不知臉長。”

倆人就這樣站在廁所門口,互噴起來。

雖然深更半夜,但是兩個男同志都扯着嗓子罵人,沒一會兒就給距離廁所比較近的大院兒驚動起來了,這出來一看,這兩個貨真是不着調啊,大晚上的站在廁所門口吵得唾沫橫飛,彼此恨不能直接給對方一拳,幹翻對方。

雙方都瞪着眼睛,十分的兇猛。

大強他們大院兒都被驚動起來了,他膽子大,早早出來了,這一看是周群,問:“大舅哥,你倆為啥吵起來啊?”

是的,大舅哥。

周大媽還是王自珍的幹媽,周群相當于幹哥哥,那麽叫一句大舅哥,沒毛病。

周群:“你們來給我評評理,我出來上廁所,他從廁所出來說我上廁所沒聲音,也要讨伐我,這還有這麽做人的嗎?難道我上廁所還要敲鑼打鼓的從屋裏走過來?我是上廁所還是上墳?這人埋怨我也就算了,還翻舊事兒,你說他過不過分?”

大強認真:“過分了啊。”

蘇金來:“你給我滾一邊兒去,誰不知道你麽你是親戚,咋的還能互相袒護啊?那深更半夜不出聲音本來就吓人,你周群又不是什麽好人,我害怕不是正常的?”

“你可得了吧?什麽叫你害怕是正常的?說的好像我能對你幹什麽一樣。你看你一個一臉腎虛樣兒,我還沒說呢,你一個風評不好的小偷兒,我還懷疑你不對呢。”

“你個癟犢子。你侮辱我。”

蘇金來一拳頭就打了過去,周群飛快一閃,說:“氣死你,打不着。”

“媽的!

“你媽的!”

兩個人沖到了一起,開始撕把起來。大家也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打的這麽快,真是,完全沒想到啊!

周群到底是個成年男人,雖然不說是賣力氣的,但是總是好過最近腿軟的蘇金來,三兩下就把人按在地上,他被蘇金來罵成了娘娘腔,真是氣的不行,惡向膽邊生,直接拽下蘇金來的褲子,沖着他的屁股咣咣就是兩腳!

他叉腰,十分有周大媽的風範,罵道:“你在找茬兒,我就對你不客氣。哼!”

蘇金來短暫的愣神兒,随即暴哭:“你個變态,你個大變态,嗚哇……你扒我褲子……”

蘇金來沒想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哦,不是光天化日,但是晚上也不行!竟然有人能幹出這種事兒,可憐他一個清清白白的大小夥子啊。他可怎麽辦啊。

他嗷嗷的哭,捂着屁股就跑:“你是個禽獸!”

周群:“你媽你這樣跑是什麽意思,別人會誤會的啊……”

大強一言難盡:“你就不該打他屁股啊!”

他深深的看了周群一眼,有點說不好這人是不是故意的,畢竟,他也确實是有這方面讓人不放心的地方啊。他十分憂愁的看着周群,默默的後退一步,總之是十分的不放心啊。

周群委屈的跺腳:“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我這不是看打屁股打不壞?”

他這也是跟王香秀學的啊,他本來就在想為什麽王香秀揍兒子是打屁股,他是沒看懂,但是後來倒是琢磨出來了,王香秀應該也是怕把人打壞了,但是打屁股就肯定打不壞,肉多嘛!

就因為這個,他剛才動手的時候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屁股,但是吧,他左右看了看,就見圍觀圍觀的人們都用一種十分神奇的眼光看着她,那表情,不用多說都曉得到底是個啥。

他瞬間慌了,他的名聲啊!

他說:“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就是覺得打屁股打不壞,不會有什麽後續問題才這麽幹的。你們可得相信我啊,我沒有壞心啊!”

“那你幹啥還扒褲子?”

這不知道是誰說了這麽一句。

周群趕緊解釋:“我這不是順手了嗎?”

大家的眼神兒更加的意味深長。

周群:“不是……哎媽呀,你們相信我啊,我真不是個壞人啊。我真的沒有想要亂來啊!我我我,我委屈啊!我就是出來上個廁所啊,嗚嗚嗚!”

他也委屈哭了。

這要是說白奮鬥那一次,他是屁也不敢放,因為他就是沒安好心的。但是現在,他真是委屈啊!他真的沒有多想啊,他都不行了啊,根本沒有這種需求啊。

對啊,他都不行了,為什麽大家還懷疑他啊!

周群這下子也不哭了,義正言辭:“我都不行了,我至于嗎?你們用用腦子啊!”

衆人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對啊,這話也沒錯啊。”

“這沒錯。”

“也許,他愛好這個呢?就算是不行了,也未必不想樂呵一下啊?”

“媽呀。”

“唉我去~”

周群氣的都發抖了:“你們、你們怎麽可以這樣侮辱人,別說我不是那樣的人,就算我是那樣的人,我也看不上蘇金來那個小兔崽子啊。”

“可你當初都看上白奮鬥了啊。”

“對啊,最起碼人家蘇金來還年輕英俊,白奮鬥也不年輕,也不英俊。你當時都想下手了。”

這老鄰居多了就是這點不好,稍微有點什麽事兒都被人拆了底兒。

白奮鬥出來看個熱鬧,都被人戳了一下,他吼道:“你們少胡說八道了,我們是清清白白的。誰在編排我們,我就打人了,有你們這麽說人家小話的嗎?說點閑話不要緊,說這個不是過分了?這要是傳出去,家裏孩子不小心聽說了怎麽辦?你們……他媽的,誰在說!誰說我就不客氣!”

他直接撸袖子要打人。

周群一聽,也是贊同:“對啊,我自己名聲無所謂,你們胡說八道要是影響了孩子怎麽辦?誰要是瞎說,我也不客氣了。”

鑒于這兩個胡攪蠻纏的都真的生氣了,大家一個個都怏怏的閉嘴了,其實大家說的都是實話啊,但是實話不好聽啊。舊事不可提啊。不然這氣的發瘋真是要打人,那可是要吃虧的。

畢竟誰都知道,不管是白奮鬥還是周群,這倆人雖然做人不怎麽樣,但是卻是好爸爸。

“散了散了。”

“都回家吧。”

“這都什麽事兒。”

“其實還是蘇金來大驚小怪的,這上個廁所真的也不用大張旗鼓啊,幹啥膽子那麽小。”

“就是。”

大家不想惹老混混白奮鬥二人,只能說蘇金來的小話兒。

蘇金來嘤嘤嘤哭着跑回家,只覺得自己委屈極了,他怎麽就這麽慘啊,竟然還能遇見這樣的事兒,他委屈的不行,提着褲子跑。這一路嗖嗖的回家,坐在炕頭就哭。

銅來:“怎麽了?”

他坐了起來,就連王香秀都起來了。

蘇金來:“周群。周群那個王八蛋他扒我的褲子!”

“什麽!”

這下子銀來都一咕嚕爬起來了。

王香秀立刻就扯蘇金來的褲子,說:“他怎麽你了?”

蘇金來哭:“他踹我的屁股。”

王香秀剛才已經提來的心瞬間放下了不少,說:“咋回事兒?”

蘇金來委屈啊,哭哭啼啼的把事情一說,嗷嗷的委屈:“你說他是不是個變态。”

周群的變态,王香秀是曉得的。

但是她也知道,周群不行的啊!

這要是說周群真的有什麽想法,王香秀其實也不怎麽相信的。這不是說因為周群不行,而是因為這些年因為不行,因為廢了,周群明顯跟個老娘們差不多。

他八卦他碎嘴子他搬弄是非他欠欠兒的,但是真的不太容易有這種世俗的渴望。

她深吸一口氣,說:“這個事兒把……”

蘇金來突然就猜到眼淚,說:“我得搬出去。”

王香秀:“哎?”

蘇金來認真:“我必須搬出去住,我覺得他是看上我了,今天就是只是個開始,他一定是愛上我,想要霸占我。”

王香秀:“……”

銅來:“這個不至于吧?”

銀來:“……你這個想法,有點刺激啊。”

蘇金來:“這又什麽不至于的?你們還是不是我的家人了?你們想啊,是不是周群給我起的大鳥的外號兒?我看,他一定是那個時候就盯上我、看上我了。現在就是再找機會呢,他要找到一切的機會。然後将我醬紫釀紫。是的,一定是的。我看透他了。”

王香秀&銀來&銅來:“……”

三個人面面相觑。

蘇金來惆悵望天,一臉的滄桑:“我這樣英俊的男人,注定是要比別人多一些愛慕者的,感情的路,也必定是繁花似錦的。”

銅來:“這個詞兒不能這麽用……”

金來:“你閉嘴。”

銅來:“哦。”

金來:“他剛才還提到了官紅,他說官紅他們家不樂意官紅和我在一起,你們想啊,他為什麽知道這些?為什麽官紅他們家不樂意了?保不齊就是他挑撥的。是他是他就是他,他是故意破壞我的姻緣,以達到霸占我的目的。”

蘇金來越想越覺得肯定是這樣,他就說官紅怎麽沒出現,肯定是周群從中挑撥了,肯定是!就是他!

王香秀聽到這個,有點點不自然了。

這個事兒,只是周群給她背鍋了。

官紅之所以這幾天沒來,是因為她。

這還真不是因為周群啊,不過王香秀這不是故意幹這個的,雖然她不覺得大兒子能養得好媳婦兒,但是也不會從中挑撥的。畢竟這個家夥能娶到媳婦兒也是很不容易的。所以她不會挑撥的。

她是因為在車間裏吐槽大兒子,被人家聽見了。

不是官紅,這種女孩子都是愛情至上,她聽見了也不會認同的。

那是官紅她二嬸,官紅跟王香秀不是一個車間,但是官紅他二嬸跟王香秀一個車間,自然是聽到了王香秀和其他工友的抱怨,記在心裏,告訴了大哥大嫂。

這官家原本就不樂意官紅選擇蘇金來。

畢竟他們樂意跟李偉偉相親,是因為李偉偉家風好,人也勤快,在食堂做臨時工,看得見的努力。但是蘇金來吧……這人也沒見過啊!就不是很靠得住。

本來已經覺得不靠譜。

但是可沒想到實際上這孩子更不靠譜,這下子可是徹底把女兒管了起來。正因此,官紅才沒有出現在蘇金來面前。現在官紅上下班都有家裏人送,死死看住她!

根本就不給她可以私下裏再接觸蘇金來的機會,上班的時候她二嬸是死死的盯着她,上下班還有家裏人來接送,總之別想自己偷偷去找蘇金來,別想!

這事兒在廠裏都傳遍了,不過蘇金來不是廠裏的職工自然是不曉得的。

他現在就覺得,肯定是周群幹的,就是因為周群觊觎他的英俊容顏。他咳嗽一聲,更加的堅定,說:“媽,我這幾天出去躲一躲。”

王香秀抿着嘴,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銀來銅來:“……”

饒是兩個孩子都算是經歷頗多,也實在不能理解自家大哥的想法。

周群觊觎他?

這就一點也沒看出來啊!

不過兩個人都沒敢言語,畢竟這個事兒一旦是真的呢?那大哥的清白不就搖搖欲墜?所以,不管真真假假,躲一躲,倒是也對。兩個人默默的坐在一旁,不敢發表意見了。

王香秀沉默一下,說:“那你想要搬到哪裏?你總得讓我知道吧?如果你在外面有什麽事兒,我們家裏人都不曉得。”

蘇金來:“……”

他說:“我明早就去找房子。”

他幽幽嘆息,說:“我這樣的英俊青年,實在是承受了太多太多。”

這個時候,他倒是能體會當年那個陳源的苦了,這被老爺們盯上,真是覺得渾身不對勁兒啊。他輕輕咳嗽一聲,說:“我想租個樓房,這樣的房子也方便一點。”

他可是住過酒店的人,曉得這住的好與不好到底差距有多大。

他跟一般人可不一樣,也是他們大院兒第一個去老莫的人,他肯定是獨一無二的,如果別人也去過老莫,那麽早就顯擺了,還得是他啊。

“行,如果你要租房子也行,我讓王大媽趙大媽他們也幫你尋摸尋摸,哦對,我想到了,蓮大媽,她消息靈通,我也去問問她。”王香秀琢磨起來。

蘇金來:“行。”

他嚴肅:“這件事兒,你們不能不放在心裏,要盡快操辦。”

“知道知道。”

蘇金來斷定,周群愛上了他,他就是這樣一個能夠引起男人和女人共同愛慕的男人。

他就是這麽厲害。

蘇金來雖然很忐忑很擔心但是心裏又隐約的十分得意。

這種得意,沒人懂。

蘇金來斬釘截鐵,可是周群卻氣的抽抽,回家的時候還在不斷碎碎念:“媽的有病,我是瘋了嗎?我是瞎了嗎?我幹什麽不好,怎麽這麽倒黴呢,深更半夜上個廁所,也有這麽多屁事兒。”

姜蘆剛才聽到動靜已經起來了,但是現在卻淡定的很,她雖然很惆悵,但是仍是說:“早點睡吧。”

頓了一下,警告周群:“你別影響家裏的名聲。”

周群委屈:“我真是比窦娥還冤。”

姜蘆深深的看了周群一眼,緩緩說:“這個事兒,我倒是相信你的。”

雖然周群不着調,但是作為枕邊人,她倒是多少可以看清楚周群現在的愛好。她相信周群不至于亂來,但是:“你別做讓人誤會的事兒。”

周群:“……”

他仰天寬面條淚,說:“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我比窦娥冤啊。”

姜蘆:“好了,睡吧,明天媽肯定要埋怨你的。”

周群更委屈了,眼淚掉的更多,就不知道為什麽他老娘就是這麽不相信他,一遇到這樣的事兒,就跟吃了槍藥一樣,對他慢慢都是怨怼和不信任。

這不信任的狀态啊,真是傷透了他的心,嗚嗚嗚。

周群叽叽歪歪,姜蘆不管那麽許多,蒙頭就睡。

她可不管那些,不過恍惚間,姜蘆倒是隐約的覺得,她婆婆這十來年完全不作妖,十分安分,一來是被教育的好,是真的收到了教育懂得了明白有些事兒不能做。二來也是因為周群的名聲實在是……在老一輩兒的眼裏,你跟女同志就算是不清不楚一些也沒有什麽大事兒,但是不能跟男人不清不楚啊。

這樣也就實在太丢人了,都覺得對不起列祖列宗。

正因此,周大媽有限的心思都用來盯着兒子了,嗯,盯着兒子和照顧孫子。

這人都沒有時間作妖了。

姜蘆眼神閃了閃,閉眼安穩睡覺,周群倒是還坐在床腳嗚嗚哭,像是一個受盡了委屈的小媳婦兒,無盡的苦楚啊,這眼淚心裏流啊!

因為周群和蘇金來的事情,第二天早起大家都興奮了許多,早上去院子裏洗漱,彼此之間擠眉弄眼。白奮鬥再次感嘆自己還是得躲着點周群,不然這貨如果舊病複發,不是又要找他?

果然這男人太英勇也是錯,就是會被不懷好意的其他老爺們盯上。

白奮鬥嗖嗖的收拾完,立刻騎着自行車出門,生怕遇到周群。

白晴晴小姑娘在家裏吃包子,嘟囔:“爸爸今天好快啊。”

何蘭笑着說:“你爸爸是吓到了。”

白晴晴眨巴眨巴眼睛,何蘭沒說什麽,反而是揉了揉女兒的頭,說:“等一下找七斤他們一起上學吧。要做好朋友哦。”

白晴晴點頭:“我知道的呀。”

他們幾個小孩兒從小一起長大,雖然小朋友也會吵嘴會摩擦,但是早上打架晚上和好,小孩子可沒有隔夜仇。小孩子們整天在一起我哪兒,倒是也快活。

白晴晴:“媽媽,圓圓說,夏天的時候他們家要去北戴河玩兒,我們也去好不好?”

小姑娘擡頭看着媽媽,滿滿的期待。

何蘭:“人家去你就要去啊?”

白晴晴點頭,說:“我想跟團團圓圓一起去玩兒,珍珍也想去,七斤也想去,思遠也想去,大家都想去的。”

她吃着早飯的,小嘴兒叭叭的,何蘭看着女兒的大眼睛,說:“好,到時候如果他們不覺得別扭,我們也一起。”

白晴晴立刻喜出望外,開心的呦吼一聲,飛快的把包子塞進嘴裏,說:“那我要跟圓圓說。”

何蘭:“行。”

她把書包遞給女兒,說:“好好上學,今天放學是不是要去少年宮?”

白晴晴:“對呀,媽媽我走啦。”

小姑娘很快的跟去院子裏叫人:“七斤,七斤。”

七斤匆匆出來:“我好了。”

這時其他三個小孩兒也出來,五個小家夥兒一起來到隔壁,叫上了葉家三兄妹,八人小分隊迎着朝陽,一起唱歌上學。

小朋友們都去上學,莊志希一早上班,叮囑媳婦兒:“你們今天賣東西如果在遇到壞人就扭送到派出所。”

明美失笑,說:“我什麽時候害怕過這種人?”

莊志希:“那倒也是,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如果你太自信也不是什麽好事兒。多留心。”

明美:“這個我知道的。”

他一早去上班,明美直接跟趙桂花兩個人一起出門,新一天的擺攤兒,開始了。

因為是周二,倒是不如昨天的生意,昨天有些人還是前天沒帶錢,昨天才來買,今天就明顯少了不少的,但是因為昨天這婆媳兩個都展露了一些能力,周圍的人倒是都不敢觊觎他們了。

別看做生意好像很容易,但是如果誰家明顯賣得好,也是會被盯上的,不管什麽時候都有壞人麽。不過趙桂花兩個倒是淡定,她告訴兒媳婦兒,說:“再有人來收保護費我們就不客氣。”

真是看電影看傻了。

雖然現在電影院不會放港島的片子,但是有一些私下裏的小錄像廳是會放的,現在雖然風氣緊,但是也有膽大敢搞小錄像廳的,港島風格和他們這邊截然不同,搞得一些看過電影的街溜子腦子像是讓驢踢了一樣跟着學。

就像是之前來要錢的那個威哥,三月末的天氣,他們還穿毛衣呢,這貨穿個大拖鞋,這麽就不給他腳丫子凍掉了呢!真是個蠢貨。

這些人學的這些東西,還真以為這邊是電影裏那樣嚣張?那是沒感受過正義的鐵拳。純純欠收拾!

也不看看這是哪兒!

趙桂花掃了一眼,開始開場:“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大家快來瞧一瞧看一看……”

兩人在外面做生意,今天上午生意不如昨天,但是倒是也還成,快中午的時候又賣出去幾件,明美就近買了午飯,不過這不經意的一看,倒是瞬間看見一個熟人。

這熟人倒不是旁人,正是他們單位的。

是的,這是關桂玲。

明美在單位一貫都是不理這個女人的,這種腦子不正常的女人,她是一點也待見。她那個男人鄭雨豐可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一直拿關桂玲做筏子坑錢。

關桂玲那是豁出自己的身體坑錢,她倒跟那些出賣身體的不一樣,但是也不見得比那種更好。他是以傷害自己從而得到錢財。明明跟周群還有白奮鬥他們都是同學,四十出頭的年紀,但是看起來真的五十開外。

而且一看吧,這人身體就不好,如果說十年前她還是幾分成熟女人的風韻,那麽現在乍一看就是一個幹瘦蠟黃老太太。她婆婆趙桂花今年五十九。

關桂玲也就四十二三,可是要說關桂玲是趙桂花子只差個兩三歲的小老妹兒,那也是絕對有人信的。

她這些年,蹉跎的都是自己的身體。

關桂玲并不是自己一個人,身邊還有一個女孩子,如果從眉眼上看,能看出這是娘倆兒,也可能不是,不過明美見過關桂玲女兒背影,感覺像是。

而此時關桂玲正和女兒一起左顧右盼呢,他們要找的自然不是旁人,也正是明美。

關桂玲心裏其實一直都很嫉妒明美,同樣都是女人,她的日子卻比自己好無數倍。她是今天才聽說明美最近請假了沒上班,因為他家婆婆作妖要擺攤兒。

關桂玲的心裏真是瞬間就生出一股子狂喜,她就是覺得,看到明美過的不好,她就放心了。

憑什麽別人就要過的好呢。

這不,她立刻就叫上自己的大女兒,一路找了過來,她就是想看看明美多麽丢臉,或者還可以居高臨下的同情她幾分。想到這裏,她暗戳戳的笑了出來。

她其實不知道在哪裏,還是她女兒專門去杏花裏那邊巷子找人打聽了個大概位置,這才找過來的。

這為了看明美的熱鬧,她也是下了功夫的。

兩個人一起張望,明美遠遠看見了,拎着午飯回到攤位,對趙桂花說:“我看見關桂玲了。”

她聳聳肩,說:“我估計是要來看我的熱鬧的。”

趙桂花呸了一聲,說:“就她?別人不看她熱鬧就不錯了,還好意思出來看別人的熱鬧,真是自以為是。哎不是,你說你怎麽惹她了,她對你這麽不依不饒的,總是想看你笑話。”

趙桂花笑了出來,調侃了一句。

明美認真想了想,說:“大概是因為我過得好吧,有些人就是這樣的,只要你比她過得好,那就是原罪了。她不會去嫉妒高不可攀的人呢,但是卻會嫉妒眼前的人,跟這種人一個單位,我也相當于出門就踩到一塊臭狗屎了。”

趙桂花沒忍住笑了出來,笑夠了,張望關桂玲的方向,說:“我看看,這人現在……哎!”

她突然就愣住了。

明美:“怎麽了?”

她疑惑的看向了婆婆。

趙桂花:“那個……關桂玲身邊的是誰啊?”

明美:“應該是她女兒吧?我看輪廓有點像。”

如果陌生人只看外貌還有點疑惑,但是明美又不是陌生人,她是知道關桂玲的年紀的,也是知道她家裏的情況的。她說:“那個應該是她大女兒。好像來單位找過她,不過我沒見過正面,只看過背影,但是瞅着像。”

趙桂花牙疼似的到抽了一口氣,好半天,緩緩說:“關桂玲的女兒啊……”

明美點頭:“應該是。”

趙桂花再次深吸一口氣,說:“她是不是叫鄭慧旻?”

明美詫異的看向了婆婆,随即點頭:“對,她是叫鄭慧旻,她名字挺特別的,我記得的。”

趙桂花真是一副吃了大瓜的樣子,她幾乎是震驚的看着關桂玲母女,有一瞬間的迷茫,随即就是深深的感嘆,這個世界,真是太小太小太小了啊。

鄭慧旻這個名字耳熟吧?

這人不是旁人啊,就是上輩子,蘇金來娶的那個媳婦兒啊。

那個沒有娘家,在婆家任勞任怨,丈夫坐牢也堅定不移,永不放棄,照顧孩子,照顧婆婆,照顧奶婆婆,甚至還照顧了出獄的小叔子還有做鴨小叔子的孩子,為那個家兢兢業業,嘔心瀝血的媳婦兒啊。

這種女人,就是鄉土電視劇裏面的妥妥的女一號。

那種無私奉獻的精神哎……

簡直堪稱熱門反智鄉土劇,她這老太太都看不下去的鄉土劇這個草那個草的女主角一樣,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為蘇家鞠躬盡瘁。到底是換來了浪子回頭。

準确說,是蘇金來折騰不動了。

那個時候都五六十的人了,就算想偷也不行了,他改成為老不尊胡攪蠻纏了,就是公交車上那種熊老人。就他!

反正這個鄭慧旻是一直對蘇家付出的深沉,不過倒是也不奇怪,畢竟嫁入蘇家的兒媳婦兒,都有這麽個屬性。兒媳婦兒王香秀是這樣,孫媳婦兒鄭慧旻也是這樣。

這都是蘇老太太的功勞。

不過這輩子這老家夥早在十來年前就進去了,就不曉得沒這麽個高手在,這個鄭慧旻還會不會死心塌地。哦不,準确說,也不知道她跟蘇金來還能不能再次認識了。

畢竟,兩輩子不一樣了。

不過她是真的很感慨,真是怎麽也想不到,鄭慧旻是關桂玲的女兒啊。她對鄭慧旻印象深刻,但是對關桂玲一無所知。主要是,上輩子鄭慧旻自己一個人提這個小包袱就上門,從此就跟蘇家深沉綁定,再也不分開。

從來沒有聽說她有娘家,也沒說他娘家父母如何。現在乍一看關桂玲竟然是她媽,真是讓人懵。

趙桂花看見鄭慧旻,真是吃了一個大驚,不過倒是也很快的恢複了正常,這上輩子是上輩子,這輩子是這輩子,這她總是懂的。她移開了視線,不過那頭兒關桂玲倒是看見了明美,瞬間激動,她努力平複心情,拽了拽自己的衣服,來到了明美這邊的攤子,笑着說:“哎呦。這不是明美?我就聽說你請假了,原來你真是陪着婆婆過來擺攤兒了啊?”

她拿出一副同情的表情,說:“這還要賣多久啊。我也買一條幫幫你吧。”

明美笑着說:“行啊,那你多買點啊,如果能全給我們包了才好呢。”

她笑眯眯的說:“媽,你往後點,關大姐身體不好總是暈倒,這碰到你少不得咱們賣多少條褲子就白幹了。您雖然年紀大,但是沒有她經驗多。”

鄭慧旻聲音柔弱的開口:“你怎麽能這麽說話,我媽也是好心的。”

明美失笑:“我又沒說你媽是壞心,我不過是提醒一下我婆婆罷了。你媽在客運站可是有一號的人物,給姜保紅那種刻薄人都碰瓷兒的吓跑了。那可是頂頂的能人。”

這話可不是胡說八道的。

姜保紅自從自行車事件之後就跟關桂玲杠上了,不過姜保紅可不是關桂玲的對手,關桂玲憑借自己這副顫顫巍巍的身體,可是沒少碰瓷兒姜保紅。

姜保紅吃了幾次虧之後不是關桂玲的對手,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把自己的工作讓給了兒媳婦兒,自己打了申請,去外地找她前夫去了。

不過姜保紅臨走的時候,關桂玲讓人揍了一頓,那個慘哦,鼻青臉腫,衣服都扒光了扔的一地都是,十分丢人,她在醫院躺了一個禮拜,據說,大夫讓她住一個月,但是關桂玲堅持不肯。

習慣了。

她死咬是姜保紅幹的,但是姜保紅那個時候已經在火車上了,這倒是沒有證據了。最後關桂玲吃了這個虧,不了了之!但是從那以後關桂玲就更是無差別碰瓷兒,不要臉面了。

所以現在客運站是人人都對她唯恐不及。在外面也是惡名昭彰。

不過這些年她碰瓷兒也不容易,因為就連附近各個派出所都對她很熟悉了。

你說一個人混到這個份兒上,也是神了。

明美笑眯眯:“客運站碰瓷兒強者關桂玲,誰不曉得啊。”

此言一出,嘩啦一下子,周圍圍着的人都退了好幾圈兒。

你瞅瞅這個威力!

關桂玲的臉氣的發紅!

181、啥事兒都有啊

關桂玲的名聲, 還真是讓很多人都有所耳聞。

這四九城說大是大,可是這年頭兒一點小事兒都能迎風傳八裏,更不要說關桂玲還獅子大開口。

就說關桂玲訛了範家人的事兒,明美他們普通人都能看出關桂玲掉下樓有蹊跷, 公安同志更能看出來的。但是關桂玲他們做事情倒是有些門道, 把挖坑的事兒撇的幹幹淨淨。

關桂玲死咬範家人推了她, 至于最後範家确實賠了錢。

後頭又有幾件事兒鬧起來以至于派出所都出動, 雖然最後事情平息了。但是這誰家沒有那麽幾個親戚,就連公安同志也是一樣, 都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你傳我, 我傳你,一來二去的, 這關桂玲的名聲真是迎風飄散, 臭不可聞。

要說當年白奮鬥還有周群的名聲也都不好。

可是大家看他們的樂呵, 那是看熱鬧,畢竟跟自己沒關系,但是關桂玲吧,大家可是都小心着, 這要是不小心被訛上, 豈不是要傾家蕩産?畢竟她可是敢幾千塊幾千塊要的。

那個時候是十年前啊,七十年代初啊。

正因此, 關桂玲的名聲,別說四九城, 就是津門都流傳甚廣, 誰不知道四九城客運總站有這麽一個要錢不要命的娘們。這一般人還學不來, 她碰瓷兒, 是不要命的碰瓷兒。

這就吓人了。

要錢不要命啊!

所以明美張口就是客運站碰瓷兒強者, 這大家呼啦一下子都散開了,這誰沒聽過這個娘們啊,一下子躲得遠遠的。各個兒都露出害怕的表情。

關桂玲瞬間氣的不行,她确實是會訛人,但是頂多是在家裏困難的時候改善生活,這外面怎麽就給她傳成了妖魔鬼怪了?

她氣的不行,盯着明美說:“你說的什麽鬼話,我根本不是那種人,他們外面亂傳我的小話兒也就算了,我們是一個單位的,你就這樣造謠我?你太過分了。”

明美:“你這怎麽還發火了,我說什麽你自己不是挺清楚的麽。”

她可是不客氣,跟關桂玲這種人真是不用客氣的,你要是敢客氣,她就敢順杆兒爬。這坑錢的心思是一點也不少的,當初都想用孕肚訛她了,明美可不會對這種人露出半點同情心。

她擺手:“去去去,別在我們攤子前面,我告訴你,大家可都看着呢,你別想訛人。”

“你!”

關桂玲氣的不行,一旁的女兒鄭慧旻也開口,她柔柔弱弱的帶着幾分委屈,輕聲細語:“這位阿姨,你說這個話未免太讓人傷心了,我們都是女同志,女人就會該是幫着女人的啊,你怎麽還能在外面這樣敗壞我媽的名聲?你這樣說,別人怎麽看她,怎麽看我們家?我知道,我知道你們單位的人嫌貧愛富,看不起我們家。但是人生在世,做事情是不可以這樣的,遇見困難的人應該伸出援助之手,而不是想着嘲諷這個人多可憐,多可悲,然後到處說小話兒,這樣的長舌婦,就算是有錢,精神也是貧瘠的。”

趙桂花:“嗞,好大一朵白蓮花。”

她一聽這個話茬兒,就覺得果然還是鄭慧旻這個味兒,上輩子和這輩子,都是這個樣兒,她啧啧一聲,說:“你給我邊兒上去,沒事兒趕緊走,不是我們不客氣,我們可不想沾包兒。”

趙桂花覺得他們是不是有點什麽玄學在裏面,就擺攤兒了三天,怎麽兩天都有傻-逼過來搗亂呢。

她擺手:“去去去,別在這兒耽誤事兒。”

她毫不客氣:“別人害怕你,怕被你訛上,我老太太可不怕,你過來試一試,我直接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給我邊兒去。”

其實趙桂花也看出來了,關桂玲可能就是來看明美的熱鬧,但是誰能又說,這人不會直接倒地訛人呢,很多念頭就在一瞬間。關桂玲沒那麽誇張,但是他們可不吝于以最壞的揣測來看關桂玲、

畢竟,當年明美和關桂玲毫無交集,就是因為她家條件好,看起來生活得不錯,關桂玲就想直接坑明美的。這要是被坑了,不用多說就知道結果。

你看範家的結果就知道了。

範家不是好人,但是關桂玲一樣更不是。

趙桂花趕蒼蠅一樣,說:“煩死人了,真是什麽人都有。”

關桂玲氣的顫抖,她捂着心口,說:“你們欺人太甚。”

趙桂花:“讓一讓哈,趕緊讓一讓。”

她是懶得和這家子說什麽的,直接說:“你們再不走,我可要去找公安同志了,誰不知道你們的底子啊。怎麽的,可別以為我們擺攤兒的人就好欺負,想來這裏訛人,門兒都沒有!”

“對!我們雖然是練攤兒,但是也別覺得我們就能被算計。”

“趕緊走人吧你,什麽人啊。”

“呸,不要臉。”

這周圍的人議論紛紛,很快的加入讨伐的行列。這個事兒倒是不能怨群衆們反應太激烈。而是大家都是很痛恨這種人的,再加上,也是真的怕她碰瓷兒啊。

他們做小買賣的,雖然面兒上不好看被人笑話,但是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他們可是掙錢的。那比一般工人可掙多了,要是這娘們真是心存不軌,那可是有很大可能的。

正因此,大家都盯着人,直接趕人。

還有壓根兒不認識關桂玲的,可真是立刻把這娘們的臉記下來,這要是不記下來。保不齊什麽時候被坑了。大家義憤填膺,關桂玲氣的不行,她本來是想來看明美的熱鬧的,但是沒想到倒是讓人家看了熱鬧,這心真是十二萬分的暴躁。她咬着唇,恨恨的看了明美一眼,明美沖她揚了揚下巴,絲毫不害怕。

關桂玲深吸一口氣,重重的哼了一聲,說:“我們走。”

鄭慧旻到底是年紀小,還想說點什麽,但是關桂玲卻抓住了女兒,深吸一口氣,拽着女兒離開。她到底也是四十出頭的人了,曉得自己繼續留下去讨不到什麽好處的。

她的名聲之所以到今天這樣迎風臭十裏,就是少不得很多人的宣傳。

她心裏惱火,都說她是碰瓷兒狂魔,她頂多也就是順勢而為,遇到機會不上,她家怎麽過日子?但是這些人倒是恨毒了她,總是出來傳她的事情,就連白奮鬥看見她都咣當一下子跳開。仿佛她是什麽洪水猛獸。

更不要說鄰裏鄰居,如果不是她男人周旋,周圍鄰居是沒有人願意跟他們家有來往的。關桂玲曉得,他們這個家,多虧了她男人。倒是這些人,她怨恨的抿抿嘴,拉着女兒離開。

鄭慧旻輕聲細語的抱怨:“媽,他們怎麽可以這樣說你,他們知道我們的日子過得多苦嗎?什麽也不知道怎麽就能這樣信口開河。果然不是個好的。”

她是聽她媽提過明美這個人的,而且頻率還不低,雖然明美自認為跟關桂玲沒有任何來往,但是在關桂玲心裏,明美确實很值得妒忌的一個人。

她其實也想碰瓷兒明美的,但是明美對她防範的緊,根本不給她機會的。更不會跟她來往,自然是讓她沒有這樣的機會。不為別的,就為明美過得好。

因為嫉妒明美,她看明美是很不順眼的,少不得在家裏說這些有的沒的。

因此鄭慧旻對明美也沒有什麽好印象。

她說:“媽,這個明美跟你說的一樣讨厭。”

關桂玲:“那我還能騙你不成?我這個人慣常都是沒有心機的,性子溫和,如果不是她做人實在是太嚣張,我哪裏至于說出她的壞話?”

鄭慧旻點頭。

她回頭看了一眼,那頭兒的生意還算不錯。她咬咬唇,說:“投機倒把。”

她心裏恨得慌,這怎麽不是早幾年了呢?如果是早幾年,就可以說去舉報他們了,但是現在,現在已經沒有這個事兒了。滿大街都是小商小販,小打小鬧可沒人管。

鄭慧旻不高興的抿着嘴,關桂玲往後看了幾眼,倒是說:“他們的買賣挺好的啊,也不曉得他們在哪裏進貨。”

她輕輕哼了一聲,說:“媽,我去杏花裏胡同打聽他們攤位的時候,認識一個小夥子,就是他跟我說莊家人是來西單擺攤兒的。我聽說,他們是廣州拿回來的。”

關桂玲驚訝:“這麽遠?”

鄭慧旻無所謂的說:“正常吧,現在的人不是都去南方拿貨?本地廠子怎麽可能會給他們這些小商小販,他們以為自己是誰哦。”

關桂玲又回頭看了一眼,說:“不知道掙不掙錢。”

鄭慧旻:“誰曉得呢。”

她是很看不起這樣擺攤的人的,說:“我覺得他們的思想真的不行,這種人就該被好好教育的。”

關桂玲:“別說了,回家吧。”

她咳嗽了幾聲,說:“等一會兒你去我們單位給我請個假。”

“好。”

鄭慧旻小心的扶着關桂玲,說:“媽,你身體一直不怎麽好,在單位也被排擠的厲害,不如,不如……”她努力給自己打氣兒,說:“不如你提前退休吧,你看我年紀也到了,也得找個工作,不如您把工作讓給我,到時候我工資都上交。”

關桂玲突然就停下腳步,惡狠狠的看着鄭慧旻,沒有一點剛才的愁苦可憐,反而是帶着幾分憎惡的恨意,她死死的盯着女兒,說:“你怎麽敢!你怎麽敢提這樣的主意,我倒是沒想到,你這死丫頭心竟然大了,竟然敢肖想這份工作。”

鄭慧旻被吓到了,小聲說:“我、我……我不是……”

她想要個工作有什麽錯?

關桂玲怒道:“這份工作是老鄭家的,是你爸傳給我的,我也是要把這份工作給你哥哥,我告訴你,你給我死了這份心。我倒是沒想到你竟然這麽大膽,連這個都敢肖想。這是你能想得的嗎?啊!”

她越想越氣,要不是身體不好,她一定要打死這個臭丫頭,真是白養了這個白眼狼。

“我哥、我哥他不想上班……”

“他不想這份工作也是他的,跟你沒有關系!”她終于忍無可忍,甩了一個耳光打在女兒臉上,說:“我真是慣了你的,讓你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你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這樣的好工作,這可是你哥哥的!”

鄭慧旻:“嗚嗚。”

“你幹什麽!”一聲男人的呵斥響起,關桂玲轉頭就看到一個陌生的小夥子。

他怒氣沖沖:“這個老太太你怎麽回事兒,你怎麽能這麽欺負人?大妹子,你沒事兒吧?”

鄭慧旻:“蘇大哥?”

這是她上午去杏花裏打聽莊家事情認識蘇大哥,沒想到這又遇上了。他關心的看着鄭慧旻,說:“大妹子你也是真的老實,就由着人這麽欺負。”

他瞪了關桂玲一眼,說:“老太太,你不能因為自己歲數大就這麽欺負人吧?你看看你給人打的,再讓我看見你欺負她。你看我抽不抽你!”

關桂玲:“???”

她震驚的看着眼前的小兔崽子,說:“你說什麽?你哪兒來的啊?竟然在這裏教訓我,我管教我女兒,跟你有什麽關系?”

這個路見不平一聲吼的不是旁人,正是蘇金來。

而鄭慧旻上午去杏花裏打聽的人也不是旁人,正是蘇金來。要不說“緣,妙不可言”呢。這兩個人其實跟上輩子認識的方式截然不同,但是這輩子卻又很快的認識了。

蘇金來聽了關桂林的話,驚訝的看着鄭慧旻,問:“這是你媽?這也太老了吧?”

鄭慧旻抿着嘴,輕聲說:“這就是我媽,我命苦……”

蘇金來瞪眼睛:“看她這個歲數都像是你奶奶了,怎麽就是你媽?我看這可信不過,她不是抱了別家的孩子養吧?大妹子,你放心,我在呢。別說這人不知道是不是你的親媽,就算是你的親媽,咱也不是不能反抗,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沒有這麽欺負人的。”

鄭慧旻星星眼的看着蘇金來,只覺得他好高大魁梧啊。

關桂玲倒是氣的眼睛發綠,她說:“你是哪裏來的,我們娘倆兒的事兒跟你有什麽關系,一看就是一個小癟三,還自以為是,你算是個屁。小慧你過來,少跟這種不三不四的街溜子來往。”

蘇金來:“呸,你算是個什麽東西,還敢說我是街溜子,你出去打聽打聽我蘇哥的名聲,還敢罵我?你信不信我教訓你?”

“你你你!”

關桂玲氣急敗壞的看着蘇金來,說真的,她還真是不敢惹蘇金來,生怕他真的動手。別看她訛人,但是也是有選擇的。有些人是絕對不會下手的,特別是蘇金來這種小混混,這種人年輕沖動,不管不顧,誰知道會不會下狠手。再說,這種小混混誰知道有沒有兄弟,到時候如果盯上他們家就麻煩了。

這個時候,關桂玲更加怨恨的瞪了女兒一眼。都是這個死丫頭,招惹來這樣不三不四的人。

她壓抑着氣憤說:“小慧,過來。”

鄭慧旻站在原地沒動,委屈巴巴的哭了一聲,反倒是往蘇金來的身邊靠了靠,一副全心全意依靠的樣子。幾個人這邊的動靜早就引來周圍的人圍觀了。

他們本來就沒有走多遠,明美遠遠的都看見了。

她看見,一旁的趙桂花自然也看見了,趙桂花還真是沒想到,蘇金來這個時候都認識鄭慧旻了,他們距離遠自然不曉得是發生了什麽,但是看樣子他們就是相識的。

她二話不說,直接收拾攤子,說:“不賣了不賣了,明天再賣。媳婦兒,走,看熱鬧去。”

“卧槽,大媽,您這也太八卦了吧,快,給我找一條大碼。”

“我要一條小碼。”

“我要……”

眼看趙桂花要收攤了,大家猶猶豫豫沒有下定決心的動作飛快的交錢拿貨,大家想的是,這老太太為了看熱鬧都能不賣貨,可見這個東西确實不愁賣。

而且吧,肯定價格上也沒有多少優勢了,還是那句話,如果賺的特別多,怎麽可能不做買賣看熱鬧?

趙桂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刷刷的賣了七八條。

趙桂花:“……”

這些都是什麽人啊,這剛才磨磨唧唧的還猶豫,這她要收攤了,大家怎麽還一下子熱情起來了,真是讓人看不懂,她飛快的收錢找錢,說:“不賣了不賣了哈,別往上圍着了。”

趙桂花兩婆媳收了攤子,趕緊奔着熱鬧去。

其他人、其他人也去看熱鬧,這熱鬧都讓人不想做買賣了,那還是值得看一下的啊。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嘛。

趙桂花小聲碎碎念:“你們是不懂我的惡趣味。”

還別說,這邊已經不少人圍觀了。大家都在看熱鬧,關桂玲只覺得丢人極了,她說:“小慧,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聽話,你跟這種小混混在一起。就不要怪我不認你這個女兒。”

鄭慧旻楚楚可憐的擡頭看向了親媽,但是很快的又堅定起來,她媽根本不疼她,甚至還不如只有一面之緣的蘇大哥。她只覺得心裏難受極了,她擡頭說:“媽,你不要這樣說話,蘇大哥不是個壞人,他很好的。”

鄭慧旻繼續說:“蘇大哥只是看不慣你打我。”

“你觊觎你哥哥的東西,該打!”

關桂玲怒道:“我再問你最後一次,跟不跟我走。”

鄭慧旻被人圍觀的有些臉紅,但是卻又生出幾分難受,他媽一點都不在意她,她咬着唇,說:“可是蘇大哥……”

她擡頭楚楚可憐的看向了蘇金來,蘇金來一把拽住她,說:“你別跟你媽走,你媽這個樣子,分明不是什麽好人。你還要回去做牛做馬嗎?咱們社會青年見識廣,外面廣闊天地大有所為,你何必跟你媽回去。”

鄭慧旻看着蘇金來的眉眼,咬着唇,陷入猶豫。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就有人驚喜的叫了出來:“蘇大哥。”

又是一句蘇大哥。

趙桂花和明美立刻看了過去,這來的不是旁人,竟然是官紅。

聽說,官紅他們家為了阻攔官紅和蘇金來的事情,已經全天候看着她了,反正是不讓她去找蘇金來。但是倒是沒想到,這工作日官紅怎麽沒上班,出現在這裏。

官紅很顯然也沒有想到能在這裏遇見蘇金來,她飛快的甩開自己大姨,沖了過來:“蘇大哥,你怎麽在這裏?”

蘇金來微妙的看着官紅,說:“你還來找我幹什麽?”

官紅一同,立刻拽着他的衣袖說:“蘇大哥,我不是不來找你,是我家裏看住我不許我跟你來往。但是我對你的心、我對你的心你該知道的啊!”

蘇金來聽了這話,又有幾分自得。

他就說自己這樣的男人,是逃不開這些桃花。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會愛慕他,深深的愛着他。

你看,官紅不就是?

他翹了下嘴角,說:“我以為你不會再來找我……“

“怎麽可能,我對你的心,海枯石爛!”

蘇金來:“我……”

“蘇大哥,她是誰啊?”鄭慧旻本來就對蘇金來有些好感,突然竄出一個女孩子這樣情真意切的表白,絲毫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她心裏瞬間就不舒服了。

就好像,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了。

怎麽可以這樣呢?

這個蘇大哥處處維護她,分明是對她有意思啊!

她看着官紅,眼裏閃過一抹陰霾。

她柔弱的說:“這是蘇大哥的女朋友嗎?”

官紅這時也盯上了鄭慧旻,瞬間警惕之心就起來了。這都是女人,最能分辨白蓮花了。

她立刻就說:“我當然……”

是,這個還沒說出口。

就聽蘇金來說:“她是我的好朋友。”

官紅不可置信的看着蘇金來,蘇金來倒是一點也沒有渣男的意思,淡定的說:“也算是我的好妹妹。”

官紅聽到好妹妹是三個字,羞紅了臉,随即說:“蘇大哥~在我心裏,你也是最好的好哥哥。”

情哥哥啊好哥哥。

官紅的大姨覺得自己倒了八輩子黴了,她今天是領官紅去醫院的,正好官紅的父母沒有時間,所以叫上了她,但是怎麽就能想到。這竟然又倒黴的遇到了蘇金來。

為什麽,為什麽每次倒黴的都是她!

之前也是她領着官紅相親出了岔子,以至于現在老二一家子還十分埋怨她,可沒想到,這一次又是她。竟然又是她啊。

這該死的蘇金來,也不能可着她一個人薅羊毛吧?

她這也太苦了。

官紅大姨只覺得自己真是倒黴催的,出門沒看黃歷啊,她可怕這個外甥女兒再糊塗下去,趕緊上來拽人:“小紅你跟我回去,你跟這個街溜子搞在一起幹什麽。咱們可是正派人家,你看看他在外面都有人了。你怎麽還這麽死心塌地。”

官紅:“我不!”

她不敢反抗父母,還不敢反抗大姨麽!

她堅定:“誰也不能拆散我跟蘇大哥。”

明美在一旁看熱鬧,都被這種堅定鎮住了,哇哦一聲。

周圍的人也倒吸一口冷氣。

這家裏養的姑娘,可真是糟心啊。

官紅堅定不移的拽住蘇金來的一個胳膊,說:“蘇大哥,不管什麽時候,我的心裏只有你,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你給我回去。”

“我不!你們休想在關着我,現在婚姻自由,我就是要嫁給蘇大哥。”

“你你你你,你說這個話,人家也沒說要你。”官紅大姨氣的大喘氣。

但是官紅卻堅定,她得意的看了一眼一旁的鄭慧旻,得意洋洋的說:“我一定要跟蘇大哥一起,誰也別想插進來。”

鄭慧旻委屈的扁嘴,眼淚都要掉下來了,看向了蘇金來。

蘇金來抽出自己的手。說:“你還是跟你大姨回去吧,我不做那種讓別人家庭不和睦的事兒。”

官紅:“我不走。”

“你跟我走。”

“我不走!”

官紅跟他大姨就像是小孩兒玩拉大鋸扯大鋸一樣,你拽我我拽你。

一旁的關桂玲看的鄙夷不已,也趕緊說:“你看看,這就是你認識的人,在外面都跟別的女人不清不楚,你跟我回去。”

關桂玲覺得這個女孩子來的正好,正好可以讓女兒看清這個小夥子不是什麽好東西,正好拽着女兒離開。可是卻沒有想過,鄭慧旻這種剛成年的少女,根本不會覺得這種是壞男人。

正是有人争搶,她反而更覺得這個男人是好的,是人人都想要的,這樣的頑主,他們沒有見過,但是聽過,大抵就是這一個樣子,說話有能耐。身邊也有着好妹妹。

她咬着唇,用力撥開關桂玲的手,說:“媽,你別這樣,我覺得蘇大哥是個好人。我不是孩子了,我知道分辨什麽是好人什麽是壞人。你這樣說蘇大哥的壞話,不過就是因為他剛才英雄救美罷了。”

她堅定的站到了蘇金來的身邊,雖然她跟蘇金來才是一面之緣,但是卻也足以讓她覺得這個男人是讓人迷醉的。她着迷的靠近蘇金來,說:“蘇大哥,我知道你是好人,我媽……”

她看向了關桂玲,說:“我媽對我有些意見,我想搬出來住,你、你能不幫幫我嗎?”

“你要不要臉啊,搶我男人啊。”官紅急了,她就說蘇大哥最好,不然怎麽還有人争搶呢。他爸媽說的那些人,嘴上說着好,但是娶媳婦兒都費勁。

你看蘇大哥。

她兇狠的盯着鄭慧旻,說:“小妹妹,有沒有人告訴你,做人要本分一些。別盯着別人家的好東西。”

鄭慧旻紅着眼眶,說:“我只有蘇大哥一個倚靠了。”

蘇金來一看立刻說:“放心,我來幫你,正好我最近也在找房子搬家,我們一起找,你跟我一起來。”

鄭慧旻眼睛亮晶晶:“好。”

官紅:“你你你,你個小賤人,我打死你……”

她立刻就沖了上去,說:“我打死你個小賤人,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官紅的名聲,竟然敢來搶我的男人……”

鄭慧旻雖然挨打,但是他們家的情況,她也是對打架熟悉的,畢竟她媽總是訛人,少不得有人去他們家找茬兒。她閃躲的同時悄悄的反擊官紅。

官紅:“啊!”

趙桂花和明美站在圍觀人群裏,眼看這場面瞬間又變成兩個姑娘打架了,兩個人都有幾分目瞪口呆。

明美發出來着靈魂的問話:“這蘇金來到底是哪點吸引人啊?這兩個小姑娘怎麽回事兒……”

如果不是不好大庭廣衆之下說封建迷信的話,她真想說一句,蘇金來是不是給這兩個姑娘下蠱了啊,不然至于嗎?為了這麽一個爛蒜就這麽打起來?

趙桂花:“現在小姑娘眼神兒不好啊。”

他們是這樣說,但是圍觀的其他人倒是說:“這小夥子長得英俊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大姑娘也喜歡長得好的小夥子。”

“對啊,瞅着家庭條件也不差,你看看,西裝革履的。”

“還真是啊。”

趙桂花和明美是知道蘇金來的底子,因此十分了解這個家夥是怎麽回事兒,但是外人不知道啊,這一看倒是覺得蘇金來很稱頭。蘇金來以前沒有錢,穿的破破爛爛,那個時候官紅都能看上蘇金來。

更不要說現在蘇金來西裝革履了。

蘇金來可是十分時髦的西裝革履。

這是胡慧慧花了大價錢給他買的啊,畢竟要掙錢總是要投資的。

所以在外人看來,蘇金來還是值得争搶一下的,畢竟官紅和鄭慧旻的衣着都能看出來不是什麽富裕人家。少不得也有人想,她們是不是圖了錢。

嗯,總是有這樣的人,不管看的上看不上,都會往拜金上想。

圍觀群衆各種議論,兩個小姑娘已經進展到你薅住我的頭發,我薅住你的頭發,官紅不斷的叫罵,鄭慧旻倒是會示弱,嘤嘤的哭泣,但是那手上的動作倒是沒放松。

“你這幹什麽欺負人……”關桂玲直接就往上沖,這個時候不沖什麽時候沖,她是不怎麽敢訛上蘇金來這種沖動的半大小子。但是這個沖動丫頭,她是不怕的。

她剛沖上來還沒等“借力”倒地,官紅大姨就沖上來了,她哪裏知道關桂玲是想碰瓷兒,只以為關桂玲是要二打一。不管是多麽的恨鐵不成鋼,這官紅總是自家人。

她還沒等關桂玲摔倒,直接就薅住了關桂玲,大嘴巴子就扇過去了。

“你們母女兩個欺負我外甥女兒一哥,随即當我們家沒人了是吧?有你們這麽欺負人的嗎?看我不扇你!我幹死你!”老太太的威力總是很猛的。

更不要說官紅大姨一直都憋着一股氣呢。

她咣咣的扇着關桂玲,關桂玲:“啊!你敢對我動手,我饒不了你!我一定饒不了你!”

她被打的實在太疼,也還手打人。

不過關桂玲完全不是這老太太的對手,她被揍得像是豬頭,尖着嗓子叫罵:“鄭慧旻,你個死丫頭。你還不趕緊來幫忙,你是要看字餓媽被打死是嗎?”

鄭慧旻……鄭慧旻還在跟官紅打架呢。

兩個姑娘誰都不肯放開誰,蘇金來站在一旁沒有加入戰局,嘴上卻說:“我知道你們兩個對我的心意,但是你們也不能各樣傷害彼此啊。”

現場亂成一團,沒人聽他說什麽。

關桂玲被官紅大姨打的眼冒金星,這個時候終于明白自己必須趕緊暈倒了。

她啊了一聲,整個人向旁邊一倒,躺下不動了。

一看這一出兒,剛才還聽過這貨就是碰瓷兒狂魔關桂林的人飛快的就向後退了好幾步,明美和趙桂花也是如此。兩個人雖然看熱鬧,但是奪了八百裏地遠呢。

真是生怕被賴上。

明美:“官紅大姨要中招。”

趙桂花倒是不這麽想,她說:“那可不一定,再看看。”

雖然關桂玲不做人,但是她也小看了宇宙強者老太太。這他們這茬兒年紀差不多的老太太都是從舊社會過來的,他們年輕時候見識的就是最壞的那些年。這一個個的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關桂玲給拿捏住的。

果然關桂玲嘎崩一下子倒地不起,官紅大姨絲毫不慌,冷笑一聲,又補踹了幾腳,就去拽官紅:“你跟我回去。”

她倒是不打鄭慧旻,她老太太不好惹,但是也不欺負小姑娘。

她死死的拉住自家的外甥女兒,說:“你跟我走!”

官紅:“我不!”

鄭慧旻這個時候也終于撲向自己媽,哭着叫:“媽。你怎麽了,你別吓唬我啊!”

關桂玲被打的哪哪兒都疼,閉着眼睛,掐了女兒一下,這個時候想訛人就是要互相配合的。這樣的事兒不止一次了。鄭慧旻自己也曉得,立刻就哭的更加的厲害。

官紅大姨:“呸,你還好意思哭。你們娘倆兒欺負我外甥女兒一個,現在還躺着裝什麽弱者?有本事搶男人你有本事你真刀真槍對仗啊!惡心人的玩意兒。”

她又呸了一聲,說:“真是缺德冒煙兒的玩意兒,裝死什麽?以為我老太太怕了你?就你會裝?你瞅瞅,你瞅瞅這給我撓的,撓人的時候是一點也沒輕下手啊,卑鄙無恥!”

她叉腰叫罵。

鄭慧旻哭着說:“大家幫幫我,大家快幫幫我,把我媽媽送到醫院吧,求求你們了。”

她盯住了官紅兩個人,說:“你們這樣欺負我,打傷我媽,我要去告你們。”

這話一出,大家飛快的再次後退一大步。

“這關桂玲還真跟傳的一樣啊,要錢不要命。”

“我就聽說這人總是碰瓷兒,剛才都沒敢靠近,沒想到還真碰瓷兒啊。”

“這也不能說,那老太太也确實動手了。”

“這話讓你說的,他們家二打一怎麽可能不幫忙?這還能不幫着自家人?”

也有那好心的,趕緊叫:“大媽,這個女的是客運站的碰瓷兒狂魔關桂玲,你可千萬別着了道兒啊。她八成是故意的。”

關桂玲躺在地上,氣的咬牙切齒,要你多嘴?你家住在河邊兒?管的真寬。

官紅大姨還真是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是關桂玲,但是關桂玲這個人,她是聽過的啊。這個人有多有名呢。她都早早的聽過這個女人的名聲。

她立刻叉腰,叫罵:“好啊,原來你們娘倆兒是存心要訛我啊、怪不得在這裏裝腔作勢呢。不過我可告訴你,我不怕,我這麽大歲糊了我怕什麽?你別以為自己裝就裝的過去。我老太太身體也不好,你訛我,我也不客氣。怎麽的還以為我是好欺負的?”

蘇金來一看他們叫嚣的樣子,蹙眉說:“你們這是幹什麽,大妹子也不是撒謊的人,他媽是真的昏過去了,這個時候不給人送到醫院還等什麽時候?”

“那你送啊。”

“就是。”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蘇金來氣急敗壞:“我送就我送,我不像是你們一樣冷血無情。”

鄭慧旻一聽這話,看着蘇金來的眼神更加的熱切,別人都看不起他們,躲着他們,厭惡他們,但是在蘇大哥心裏。自家卻是值得幫助的。着一定都是為了她。

她紅了臉。

官紅一看就罵人:“你個小賤蹄子,你勾引我男人,你……”

蘇金來:“行了別說了,我先給人送到醫院。”

他趕緊招呼了一個三輪車,将人扶到三輪車上。官紅大姨一看有人接手,拉着官紅,飛快的跑開。別看她剛才看起來還挺有氣勢的,但是心裏卻慌得一批,要是真的被訛上,那可就完了。

她拽着官紅就跑,官紅卻用力的甩開大姨的手,堅定的跟上:“蘇大哥,我跟你們一起。”

她瞪了鄭慧旻一眼,不管怎麽樣,她都不能讓這個狐貍精搶走她的蘇大哥。雖然現在蘇大哥的心還沒有完全偏着她,但是她是絕對不會跟蘇大哥分開的,如果分開,這個狐貍精必然要從中作梗。

她不管自家大姨,堅定的拉着蘇金來,說:“我跟你們一起。”

鄭慧旻不高興的蹙眉,但是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楚楚可憐的看着蘇金來。

倒是關桂玲掐了女兒一下,示意讓這個官紅跟着,她不跟着,怎麽訛人?

鄭慧旻咬咬唇,說:“那現在走吧。”

官紅和鄭慧旻互相都不怎麽看得上,但是仍是都跟着上了三輪車。

三輪車夫:“……”

我一個人拉你們四個人,你們好意思啊?

這錢可得多要。

四個人都坐在車上,蹬三輪兒的深深吸了一口氣:“沖!”

關桂玲閉着眼裝死,琢磨着不僅要訛上這個叫小紅的,還要訛上這個蘇大哥,該死的竟然敢惹她,她可不能算了。

瞧好兒吧!

她心裏是這樣想的,但是卻不知道,蘇金來剛才扶她上車的時候,摸到了她兜裏,這,不是他想偷東西啊,而是錢在誘惑他……那個,他這麽幫助她,拿一點點錢,不算什麽的吧?

畢竟,他也好心給人送到醫院來着。

他可是個大好人啊。

再說,三輪車也得給錢啊,總不能讓他墊錢吧?

應該的,絕對應該!

三輪車很快的離開,剛才看了好大一場戲的大家卻不肯離開。

大家真是沒見過這種事兒啊。

這要是早兩年,這種混亂的男女關系早就被抓了。也就是現在風氣開放了一些。不然啊,啧啧!

官紅大姨拽不住自家的外甥女兒,只覺得氣血上湧,但是又一想自己絕對不能跟去,不然被訛上就完了,至于官紅會不會被訛上,她不管了。

這個死丫頭,怎麽就這麽不懂事兒呢。

這就是她外甥女兒,要是親女兒,保準打斷她的狗腿。

官紅大姨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就算是落個埋怨,也不管了,不然要是讓那吸血鬼關桂玲咬上一口。不是要吃虧?她不管別人議論什麽,趕緊擠出人群,飛快的往回走。

雖說不管了,但是她得回去說清楚啊。

剛才現場的五個人都散了,可是圍觀群衆不想散開,明美覺得自己真是吃了好大一個瓜,她見識了,她真的是見識了。果然現在風氣不一樣了啊,現在的小姑娘找對象,比他們大膽多了,他們那個時候可是謹慎多了的。但是你瞅瞅。你瞅瞅蘇金來這個魄力。直接牽扯了兩個小姑娘啊。

明美這樣感嘆,也有人一樣是這樣感嘆的。

一個老爺們就羨慕的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說:“你說這人和人不同命啊,我這麽好一個人,找個對象這麽困難,但是你看人家,一下子就有兩個小姑娘往上撲,真是讓人羨慕啊。你說咱也不差錢兒啊,怎麽找對象就那麽難。”

“還別說,蘇金來,這個名字我總是覺得在哪裏聽過,有點耳熟啊!”

好麽,原來蘇金來的名聲還真是名揚京城了。

“你還別說,我也覺得有點耳熟。”

趙桂花看着這些人,覺得他們果然是不如自己更有見識啊,她緩緩說:“杏花裏大鳥。”

“啥?”

“啥玩意兒?”

這個時候大家還沒反應過來,趙桂花:“我說啊,蘇金來有個綽號叫大鳥。聽過沒?”

這麽一說,有的人帶着幾分迷茫,但是有的人卻恍然大悟狀。

那不知道的趕緊追問知道的,而知道的少不得要賣弄一下,但是架不住大家的好奇心太重,趕緊說:“就是這人有一次喝多了脫光了,結果就落了這麽一個外號兒。”

說的人擠眉弄眼。

這還有啥不懂的?

“啊,原來是有本錢啊。”

“可不,怪不得能拿住小姑娘。”

“這可真是……”

二女争一男,大鳥蘇金來的名聲,立刻又向外飄散開來,快的不得了。

看來這本錢大一點,确實是有可取之處,不然怎麽可能會有兩個小姑娘這樣死心塌地?

趙桂花跟明美聽着大夥兒的議論,眼見大家越說越往下三路走,趙桂花趕緊拉着兒媳婦兒說:“我們撤。”

明美呲牙裂嘴:“媽,你說……”

她其實都不知道問什麽好了,畢竟啊,這個事兒太奇葩了啊。

好半天,她說:“你說,這倆姑娘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趙桂花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腦做有毛病,但是卻看出來了,這越是争搶,這兩個姑娘越是不會放手。這年輕人啊,就是有這樣的好勝心。

毫無用處,但是卻又實實在在的堅定。

她說:“反正,如果小燕子或者圓圓這樣,我肯定是要打斷他們的狗腿的。”

明美堅定點頭:“我也是。”

這喜歡男孩子沒關系,但是喜歡蘇金來這種,就是腦子有包了。

婆媳兩個看了一場大戲,只覺得十分之不可思議,婆媳兩個誰也想不到,他們大院兒最受歡迎的男孩子,竟然是蘇金來那個家夥。真是滑稽啊!

婆媳兩個都不騎車了,兩個人推着車子往前走。

就在二人恍惚震驚間,突然巷子裏冒出幾個人,一下子将人圍住。

“站住!”一聲高喝!

十來個小子,一下子攔住了趙桂花他們。

趙桂花和明美都皺起了眉毛。

明美:“你們想幹什麽!”

“呵呵。你說呢?”

威哥從巷子裏走出來,手裏拎着一把刀,一甩一甩的,冷冷的笑,陰郁的盯着婆媳二人,說:“你們得罪了我猛虎幫威哥還想就這麽算了?”

他上下掃着明美,眼睛裏帶着淫-邪,說:“如果你肯好好的伺候一下我威哥,再好好的伺候一下我的兄弟們,我倒是可以考慮饒你們一條小命。不然的話,呵呵……別怪我沒告訴你,我兄弟們的刀可不長眼。”

“大哥威武。”

“大哥最棒。”

一個個發出桀桀桀的笑聲,都盯上了明美。

威哥冷笑:“我威哥縱橫江湖這麽多年,還沒被人這麽打臉,我猛虎幫的威名,我看你是一點也不知道。現在你們把所有錢都拿出來!”

明美蹙着眉,看着眼前的人,她其實猜到這個人可能再來。但是沒想到這個人沒有去攤子上搗亂,但是倒是在回家的途中攔住了她們。

明美:“你們是什麽猛虎幫?”

“哈哈哈哈,你個沒見過世面的,我們猛虎幫都不知道?”

“真是垃圾,我們幫裏的兄弟足有上百人,什麽沒見過,就你這種小娘們,我們收拾你就跟玩意兒一樣。讓你伺候我們是看得起你,你要是不識相……呵呵,你信不信我一樣折騰你,還要劃花了你的臉,給你扔到山溝裏給老頭子當媳婦兒?”

明美眼神更加銳利:“我不信,你做過?”

威哥:“噗,不信!你可真天真啊,不信?不信?哈哈哈哈,兄弟們,你們說,這娘們不信,她好不好笑。”

“好笑,大哥,收拾她……”

“這小娘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她是不知道,我們可是收拾過不少娘們,服裝廠的李芳……”

“罐頭廠的胡昱……”

“還有……哈哈哈哈。”

大家一個個的說着名字,明美的眼神兒越發的陰沉起來,冷兄一聲,說:“那你們一定是沒有聽過我的名字。”

“你?你叫啥?”

“你一個小娘們別以為你會兩下子就能怎麽樣?我就不信了,你還能有我的刀快!再說你看看,你看看我們多少人,你真是……啊!!!”

明美突然就一個健步沖上去,一腳踹在他的手腕,措手就将刀子掌握在自己手裏。更是毫不猶豫一個揮手,威哥吓的往後一躲,啪叽一下摔在地上,明美直接就踢在他的肚子上,随即咣當一下子,直接砸在他的頭上。

趙桂花眼瞅着其他人懵逼,就近沖着一個小夥子的下三路就踹了過去,這個時候就得學習白奮鬥了,一招制敵,攻擊最脆弱的地方。你們不是很得意自己長這麽個這麽個玩意兒嗎?

那就廢了啊!

趙桂花咣咣的幾腳,接連廢了兩個人。

“卧槽。這老太太可真是陰毒。”

“幹死她!揍他!”

“上!打死他!”

趙桂花這邊一下子圍了幾個人,想要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太太。明美這個時候也很快的沖了過來,她是從小練武,雖然長大不說每天練習,但是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裏的。雖然不知道這些人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是明美對于人渣是絕對不會手軟的。

這些人這樣去而複返的報複,就絕對不能輕饒了他們,不然她明美還不是讓人看扁了?

第一個開口叫嚣個不行的威哥早就明美幾拳幾腳打的半死,爬不起來了。明美從來都不是力氣大的,但是卻很會使巧勁兒,這一個個的直接□□翻。那頭兒趙桂花左躲右閃,躲避的時候也攻擊人,轉眼間就有四個大小夥子捂着自己那個位置蹲下,疼的一臉冷汗,就差滿地打滾兒了,至于跑,跑不掉啊!

疼的沒招兒。

明美也不管那些,噼裏啪啦的給人都打翻在地,看着滿地一個個嗷嗷叫的小子,明美:“媽。你去派出所。”

趙桂花并不争論,果斷的跑開。

“女俠……”

明美過去就是一腳:“你少叫我,不是想欺負我嗎?真是不知道馬王爺三只眼,姑奶奶我抓賊的時候。你他媽還不知道在哪裏撒尿活泥玩兒呢。還敢在我面前嘚瑟!我踹死你!”

“你你你,你是條子?”

這是電影看多了的腦殘。

明美過去又是幾腳:“你會不會說話,裝什麽大半蒜呢!”

一個個落在明美手裏,被打了個灰頭土臉。

“你你你,你是公安?”

他們可是聽見了,她說了“抓賊”,嗚嗚,這是釣魚執法嗎?

明美咣咣又是幾下子,說:“我不是就不能見義勇為?你們這些垃圾一個也別想跑。”

這時也有人聽到這邊的動靜兒,但是不敢靠過來。只敢張望,這個女同志,就跟個女羅剎一樣。他們不敢上前啊。畢竟,十來個老爺們打不過一個女同志,聽起來就很可怕啊。

不是他們太差,必然是這位女同志太厲害啊。

趙桂花動作也快,很快的就領着公安過來了,其中領頭兒那個遠遠的看着明美就笑,說:“明姐。”

講真,就四九城地片兒上的基層公安同志,就沒有不認識明美婆媳的。畢竟,他們可真是抓過太多次大賊小賊了。簡直是罪犯克星。但凡是跟他們沾邊兒……嘻嘻嘻,這就是送功勞的。

原來機械廠派出所的老王,生生因為明美他們那一片兒總是抓賊,功勞太多,以至于一路升到了市局,現在是四九城市局副局長。當然人家也是确實有能力的,但是其中好幾個大功勞,也都跟明美他們那一片兒有關啊。

更不用說,大家最近都知道,就明美她婆婆,這個小老太太,人家下鄉相個親,都能遇到大事兒。現在外面的人不清楚情況,但是他們內部的人都曉得,範建國那個案子現在是一路滾雪球兒一樣的大,已經涉及到別的搶劫,還有聚衆賭博了。

怎麽講呢,城裏的工人上班是固定的休息日,但是農村不是,他們有農閑的時間,每到秋收之後分完了糧食,不少人家沒事幹了,少不得聚集在一起,有些閑漢就被吸引到那賭桌上去了。

有一些賭局,正是針對秋收之後的漢子。還有人做局。

這個時候有錢有糧,相當能忽悠人。

但是這種局兒一般都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十分不好抓。秋收之後最多,像是現在就轉的比較隐蔽了。可是,可是可是,那個範建國正好就涉及這些,他是資深賭徒,就跟貓一樣,聞着臭魚的味兒就能找到。總之現在那邊的案子還僅僅是剛開始,看來是要搞成今年的大案了。

市局下去人,派出所配合,那功勞是大家都有。

這樣的好事兒,他們沒有遇到。

不過,老天是熱愛每一個正義的孩子,今天,他們也中獎了!

這他一眼就認出了趙桂花,飛快的帶人沖了出來,直奔着明美這邊了。雖然一次也沒正式打過招呼,但是遠遠的,他就高聲呼喊:“明姐!”

威哥哭喪着臉,叫:“你還說你不是公安!”

嗚嗚嗚嗚!

這個娘們竟然是個公安,好好的公安,竟然過來擺攤兒,這分明不是擺攤兒,而是針對他們猛虎幫的一個局,也一定是這樣!

這些人,奸詐了啊!

公安同志跑過來,看着滿地的人,笑着說:“明姐,聽說這些人攔路搶劫?交給我,你就放心吧。”

明美:“……?”

她不認識眼前這位公安同志啊。

這麽自來熟兒的嗎?

不過她也實誠的說:“他們自稱猛虎幫,還說他們嚯嚯個好多個姑娘,我都記下來了……”

這時威哥一幹人等哭的更大聲了,嗚嗚,他們真的被釣魚了!!!

作者有話說:

182、二女争夫or賺錢機會

威哥團夥被抓了。

什麽百十人團夥, 吹牛!

什麽嚯嚯婦女,這也是吹牛!

他們其實遠沒有自己說的那麽牛逼,不過,他們也不是清白的。

雖說什麽百人野狼幫和嚯嚯婦女是假的。但是他們有偷盜和敲詐勒索的事情在身上, 這些人全都到案, 公安同志也不是吃素的, 很快的就審訊出更多問題。倒不是說壞人總是能撞到明美這邊, 而是很多人遇到事情第一反應都是息事寧人,而不是找公安同志。

這就助長了威哥他們的氣焰與膽子, 反倒是膽子越來越大。而公安同志并沒有掌握他們的情況, 所以不能對他們采取什麽措施。但是這些人運氣“好”啊,這生生就撞到明美的手裏。

真是給一個支點, 公安同志就能撬起地球兒。整個團夥兒都被公安同志連鍋端了。

別看威哥吹噓的厲害, 什麽百人團夥兒猛虎幫, 他們團夥就他們這十來個人,這次都被一網打盡了。這些人可遠不如他們看起來那麽厲害,一進去就交代。

原來他們還參與過機械廠的鋼鐵偷盜。

這是他們的主要罪責,至于腦殘的勒索錢什麽的, 其實也就敢欺負個老人婦女, 真的厲害的他們也不敢得罪。不過偷鋼材還是很嚴重的一件事兒。

公安同志:“我就知道事情不簡單,穩了。”

這頭兒都要調查的底朝天了, 明美他們倒是又立了功,婆媳兩個喜滋滋的回家, 這做了好事兒, 揭發了社會蛀蟲總是令人高興的。明美哼着小曲兒, 趙桂花也唱起了沙家浜。

兩個人倒是無所謂, 可真是生生給莊家人吓個夠嗆。

莊老蔫兒:“老伴兒啊, 以後咱們不管這些閑事兒了行不?你說你這麽大歲數了,我哪裏放心得下你。”

莊志希也嘆息:“老娘哎,媳婦兒哎,我這心啊,撲通撲通的。”

趙桂花翻白眼:“你們至于嗎?真是少見多怪。”

她叉腰,說:“這種惡人,遇見了我們還不能不收拾?再說,我們可從來不主動找事兒,都是這些人自己撞上來的。這壞人都送上門了,我們還能不下手?”

“就是啊,他們都嚣張到我面前了,我不收拾他們,他們就要欺負我們,我不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他們還以為女同志都是好欺負的。”

莊志希:“你們說的對,不過作為自家人,我就是擔心你們啊。”

“沒事兒,我對付他們沒問題。”

明美笑眯眯:“這種沒屁大的能耐還想欺負女人的小癟三,我一個能打十個。”

莊志希當然知道他媳婦兒的厲害,也深深為自己媳婦兒驕傲,但是驕傲歸驕傲,可總也是擔心的,都說拳腳無眼,明美再厲害,這當人家男人的也總是有許多不放心的。他捏着媳婦兒的手,說他:“我是心疼你擔心你。”

明美:“我知道的啦。”

她軟乎乎的笑,她當然知道莊志希擔心什麽,她男人最好了,她還能不知道?

明美帶着幾分嬌憨的笑,兩個人四目相對,許多的甜蜜都在其中,看的趙桂花相當無語。這倆人你說都三十出頭了,怎麽還這麽膩歪。

一家人正說着這個事兒,就聽到外面傳來吵雜的聲音。

趙桂花:“這是咋了?”

她出了門,這一出門,就吃了一驚,她可真是沒想到,竟然看到了官紅和鄭慧旻兩個女孩子。

趙桂花:“……”

這兩個人怎麽出現在這裏了,關桂玲竟然沒訛上他們?不曉得其中發生什麽事兒了。

明美也很快的出來,扒着趙桂花的肩膀往外探頭看,嗬了一聲,說:“這不是蘇金來的兩個女朋友嗎?怎麽都過來了?”

“咋回事兒?啥兩個女朋友?”

不知道什麽時候,周群倒是突然竄出來了,天知道他從哪兒冒出來的。他趕緊湊上前,問:“小莊媳婦兒,這咋回事兒啊?”

明美:“……一句兩句話,還真是說不清楚。”

周群:“沒事兒,我有的是時間。”

八卦的時間可不算浪費。

明美:“……”

她擺手:“稍後讓我婆婆給你們講。”

趙桂花睨了周群一眼,說:“她倆怎麽來了?”

周群:“我不知道啊。”

別說是他們,其他人也都第一時間出來了,看着這邊的情形,十分好奇。不是他們八卦哈,是他們關心鄰居。此時官紅和鄭慧旻兩個人都看着對方,一個兇巴巴的,一個默默流淚。

王香秀蹲在自家門口,像是一個養不起家無能為力的男人,揉着太陽穴,十分的苦楚。

大家都小心翼翼的看着這個情況,趙桂花和明美作為多知道一點的人,已經算是掌握更多八卦了。趙桂花低聲說:“二女争一夫。”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二女争一夫,鑒于官紅在,這個一夫是誰就不言而喻了。

不過吧?

蘇金來那小子不在現場啊!

這人都不在,怎麽争奪呢?

王香秀這個時候似乎忍無可忍,說:“蘇金來你個小兔崽子你給我出來。這是你領回來的人,你不管現在丢給我算怎麽回事兒。我這當媽的該你的啊!滾出來!”

王香秀的幾聲叫罵終于把蘇金來從屋裏喊出來了,他抿着嘴,似乎是有幾分為難,但是細看之下有帶着許多的得意,他站在自家門口,對王香秀說:“媽,要不是還是把她們都留下來吧?”

王香秀瞬間抓狂:“把她們留下來?我們為什麽要把她們留下來?我們以什麽名義把人留下來?你是腦子壞了嗎?你不要名聲,人家大姑娘不要名聲嗎?”

其實王香秀也沒有那麽無私,她怕的是有人說她兒子亂搞男女太關系,舉報了怎麽辦?

她可真是沒有想到,他家蘇金來竟然還有這個能耐,竟然哄了兩個蠢丫頭自己送上門。倒是、倒是有幾分她年輕時候的風範。不過,這樣的風範不要也罷!

能不能正經做人!

她吸氣呼氣,說:“你們兩個姑娘還是回家吧,我真的不能收留你們住在我家,你們住下來算是怎麽回事兒?我是為了你們好。”

她雖然是怕自己惹事兒,但是這個話說的也是沒有錯的。

年輕大姑娘沒名沒分的去別人家裏住,又算得什麽呢?

只不過吧,她這話可沒人領情。

官紅紅着眼說:“婆婆,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沒有地方去了。我是堅決不回家的,我爸媽沒有把我當成一個人,他們只想着讓我嫁給他們看好的人,這樣舊社會的糟糠思想,我作為新時代的青年是要堅決抵制的。”

王香秀:“唉我去!你別叫我婆婆,我不是你婆婆。”

她覺得頭皮發麻,她腦殼子嗡嗡的,她說:“你要是樂意,你就叫我一聲秀姨,但是千萬別叫什麽婆婆,我可當不起這個稱呼。”

官紅:“不管是叫婆婆還是叫秀姨,在我心裏,您都跟親媽一樣。”

王香秀:“……”

其他人:“我勒個去!”

這給院裏幾個老太太都搞得沒話說了,就,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蘇金來這時終于開口了,說:“你也別這麽說,你要是直接這麽叫,別人怎麽看我們家,我可沒有說一定要娶你。”

官紅不可置信的看着蘇金來,結巴:“可、可是、可是我們……”

她咬着唇,他們已經睡過了啊!

怎麽就當做什麽事兒也沒有了?

她委屈的紅了眼,随即想到了什麽,轉頭惡狠狠的盯着鄭慧旻,鄭慧旻一直在默默掉眼淚,一副小可憐兒的樣子,察覺到官紅的視線,她楚楚可憐的看向了蘇金來,叫:“蘇大哥~”

真是百轉千回的聲音。

她咬着唇輕聲哭,說:“求求你,求求你幫我想想辦法,我回家的話,我媽會打死我的~”

她可憐又委屈,滿臉依賴的看着蘇金來,但是這可真是看紅了官紅的眼,她盯着鄭慧旻,惡狠狠的說:“你個小賤人,你年紀不大倒是會搶男人!”

鄭慧旻柔聲:“蘇大哥是單身,怎麽就是搶男人。”

她雖然看起來柔弱,但是聽着這話就知道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她又沖着王香秀說:“秀姨,我可以會幹活兒,你讓我留下來吧。我可以幹活兒的,我什麽都會幹。”

王香秀:“這不是會不會幹活兒的事兒。”

鄭慧旻輕輕哭。

“這閨女是哪來的啊?”

“不知道啊,不是咱們這一片兒的吧?我沒見過她。”

“不認識。”

王大媽湊到趙桂花面前,跟老姐妹八卦,說:“你說這蘇金來到底有哪裏好,怎麽就有這麽些小姑娘腦子發蒙的生撲呢?那些好小夥兒,怎麽就單身着呢,真是蒼天不公啊!”

這真是讓人看不懂啊。

趙桂花從王大媽的語氣裏聽出了濃濃的怨念,這能不怨念嗎?同樣都是家裏有适齡大小夥子的人,王大媽他們家兩個男孩子可沒什麽女人緣兒。

她同情的拍一拍王大媽的肩膀,說:“我家虎頭不是一樣沒人看上?”

王大媽:“可是你家虎頭是個學生。”

就算是一樣的歲數,這學生和社會青年也是不一樣的,大家對學生的要求只有學習好,但是對已經上班工作領工資的社會青年,就不一樣了。

在學校的時候,他們都只希望孩子好好學習,要是處對象,當爹媽的保準要惱怒,但是只要畢業了,你要是一個禮拜沒找到對象,這當爹媽都都覺得你不行。

做學生,是必須要單身的,特別是緊張的高三生。

所以王大媽覺得,一點都不一樣。

她看着官紅,又看鄭慧旻,視線游移來游移去,碎碎念:“看着也不傻啊。”

此時官紅和鄭慧旻還在僵持中,王香秀是怎麽都不能讓他們進門的啊,但是兩個姑娘卻苦哈哈的看着王香秀,仿佛她拆散有情人的惡毒家長。

卻也不想想,三個人的感情怎麽分。

王香秀都愁出水兒了。

這時銅來倒是放學回來了,一進院子,就看大家都齊刷刷的看着他家門口,銅來:“……”

他上前:“怎麽了?”

王香秀苦的不行啊,她覺得自己就是黃連,她說:“你哥哥領了兩個女的回來,要住在咱家。”

銅來看向了大哥,說:“大哥,你不是要出去租房子嗎?”

金來一愣,立刻看向了周群他們家,随即很快的說:“我想過了,不租房也行,這自家有房,幹什麽要出去住。”

他原本是打算出去租房子的,但是這不是官紅和鄭慧旻都要跟着他?他這一想,覺得好像也不用租房子啊,他領着兩個女同志,這周群還敢對他下手?肯定不敢的啊。

所以他就大搖大擺的回來了,正好,也能讓大家看一看他的魅力。

他就是本大院兒最靓的崽。

他雙手抱着手臂,說:“他們兩個都是我的朋友,現在都無家可歸,我作為朋友難道就看着不管?我可不是那樣的人,咱家的房子別出租了,讓他們住吧。”

說完,他還挑釁的看了一眼李偉偉。

李偉偉氣的哆嗦,正要罵人,就聽王香秀說:“不行!”

她說:“這個家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不租房子,你給我房錢?你在家裏生活都已經是混吃混喝了,我難道還要虧着自己養着外人?你覺得可能嗎?”

蘇金來:“媽,你怎麽就知道錢,這麽市儈呢。”

銅來開口,笑眯眯的,看起來十分對人畜無害,他說:“大哥既然不市儈,怎麽不想交生活費呢?大哥既然不市儈,怎麽不出去租房子住呢?大哥既然……”

“你別說了,不就是房租嗎?我給!”官紅不忍心看自己的男人被這樣說,張口就來:“我一個月工資三十三塊五,難道還租不起房子?我不白住。”

鄭慧旻不像官紅,沒有正式工作,也沒有錢,只能楚楚可憐求助的看向了蘇金來。

蘇金來、蘇金來裝沒看見。

這貨雖然看起來硬氣,但是打小兒就窮,知道錢的重要,因此就是個表面大方,實際摳唆的家夥。他不言語了。

官紅得意起來,說:“你趕緊走吧你。”

鄭慧旻:“我可以幹活兒,我可以幹所有的活兒,蘇大哥,求求你~”

大院兒圍觀群衆看了,紛紛搖頭,這些女娃兒啊,腦子壞了。

白奮鬥倒是帶着幾分疑惑的上下打量鄭慧旻,說:“我總覺得這個姑娘有點眼熟。”

何蘭掐了白奮鬥一下,白奮鬥:“哎呦,我是真的覺得有點眼熟,不過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她。”

趙桂花:“這是關桂玲的女兒。”

衆人:“哦豁!”

關桂玲大名,名震四九城啊。

就不說她那些碰瓷兒的經典事跡,就說她跟白奮鬥的糾纏,大家都知道這娘們不是什麽好人。再看鄭慧旻,就多了幾分戒備了。

不得不防啊。

這是要錢不要命的關桂玲的女兒啊。

鄭慧旻一看大家這個視線,可沒有在西單攤子上的據理力争了,反倒是掩面嗚嗚哭。

金來一看這姑娘哭的這樣可憐,終于還是沒忍住,說:“媽,我給鄭慧旻拿房租,你就房子租給他們吧。”

鄭慧旻聽了這個,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王香秀眉頭皺的緊緊的,曾幾何時,都是她王香秀算計別人,逼着別人,沒想到現在倒是被自己兒子折騰。這樣的姑娘要是再來兩個,她就得氣吐血。

王香秀氣的難受,一旁的銅來突然開口了。

他說:“你們想住下來也行,不過我家沒有房子出租了,做人最重要的是講誠信,我們租出去的房子沒到期是不會要回來的。你們要是想住,就住我媽那屋,我媽那屋可以隔出來一角放一個上下鋪,你們兩個住吧。”

頓了一下,他的語氣更加和氣:“一個月房租二十塊錢,一個人。你們如果樂意住就住,不樂意住就不住。當然了,我家人都是希望你們不住的。”

他這個意思就是開個高價,逼着這兩個姑娘不住,大家都看得出來。畢竟啊,一個月要二十塊錢,沒有瘋就不會要這麽多。周大媽他們整組了一個屋子才四塊錢呢。

“你這也太獅子大開口了。”

官紅真是沒想到蘇大哥的弟弟是這樣的。

銅來苦笑一下,說:“我希望你們不住。”

他開出這樣的價格,就是為了讓人不住,不然的話,他哥哥領着兩個女孩子住在他家,這還能聽?銅來也丢不起那個人。這二十的價格總是能讓人知難而退了。

還別說,這個價格都是租房價格的五倍了,還是一個角落,但凡是長點腦子的都不能幹,果然不管還是官紅還是鄭慧旻都安靜如雞了。

官紅咬唇,狠狠的說:“你們既然不收留我,我就在你們院子裏打地鋪,總之我要跟着蘇大哥。”

她不過就是短短幾天沒有出現在蘇大哥身邊就有小妖精過來挖牆腳,她是絕對不會走的,這是她的男人,誰也別想奪走,誰也別想。她跟蘇大哥的感情也是經歷的住考驗的。

說完,得意的看着鄭慧旻,鄭慧旻咬着唇,也堅定:“我也一樣。”

官紅這個女人果真不是一個好東西,竟然這樣沒臉沒皮,蘇大哥明明都不喜歡她,她還要上杆子,既然這樣自己更是不能退縮,不然他們還怎麽在一起?

這兩個人破釜沉舟的樣子驚呆了大家夥兒,他們可真是沒見過這樣死心塌地的。

再次看向蘇金來,這小子也沒有什麽突出的啊!

這就很不能讓人理解了。

就連莊志希都帶着幾分迷茫的看着蘇金來,這要論長相論本錢論性格,自己可是一等一的好,但是也沒招惹過什麽狂蜂浪蝶啊!

啊呸,自己不是那種人!

但是就說這事兒,明明自己更好,怎麽蘇金來就這麽招女人喜歡呢。其他人也是一樣的想法,真是看不懂呢,明明就是衣蛾普通人啊。

難道真是有争搶的才香?

就在事情僵持,衆人困惑之際,張三舉手:“我,我家房子出租。”

這話一出,全院子的人都看向了張三兒,張三兒縮了縮脖子,說:“我跟我媳婦兒打算搬到我丈母娘家住。這房子出租。你們如果要,可以來租。”

官紅立刻:“我租!”

張三兒說:“一個月八塊錢。”

他一說完就趕緊解釋:“我家跟蘇家的空房不一樣,我家雖然也是一間房,但是比蘇家大,而且間隔了裏外屋,搬過來的時候還刷國牆收拾過,就連鍋都有的。”

話是這麽說,正常其實也租不到八塊錢,這樣什麽都齊全的,差不多六塊也夠了。

但是吧,這有錢誰不想掙呢。

官紅咬牙。

這也太貴了。

蘇金來看着兩個姑娘,突然開口:“我租了。”

官紅和鄭慧旻都齊刷刷的看向了蘇金來,蘇金來說:“不管是官紅還是鄭慧旻,都是我的朋友,既然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眼看着他們無家可歸。我組下這個房子,你們兩個人一起住吧,不過。”

他頓了頓,說:“我只幫你們拿一個月的房租,以後你們就要自己想辦法了。”

話是這樣說,官紅和鄭慧旻竟然都感動的眼淚汪汪。

蘇金來又得意了,輕輕的哼笑一聲。

明美使勁兒撓頭,覺得都要把自己撓成爆炸頭了,也沒看懂眼前幾位的操作。這都什麽事兒啊。

張三兒倒是挺高興的,他說:“行了,我現在立刻叫我媳婦兒一起搬家,你們今晚就能搬過來。”

真是一個好房東啊。

官紅和鄭慧旻都看着蘇金來,蘇金來:“行,就這麽辦吧。”

張三兒收了蘇金來的錢,火速的準備搬家,莊志希跟張三兒關系不錯,畢竟是一起去說八卦的人,他湊過去,說:“你這怎麽突然就搬家了?”

主動幫忙收拾。

張三兒:“我不是說過我的為難嗎?這總是不跟孩子在一起真的不行,我跟我媳婦兒考慮了再三,還是決定搬到我丈母娘那邊,反正那邊有地方住。不然這孩子不管是真的不行了,本來我還得考慮幾天的,但是今天這不是看着這要租房的冒出來了嗎?我就想着掙點錢。嘿嘿。”

莊志希:“這樣也好,要是平常你可是很難租上這個價格。”

“那肯定的。”

關于張三兒租房子,大家都沒有什麽意見。這現在過日子都不容易,有這麽個機會也挺好。就是吧,這房子是官紅和鄭慧旻兩個住,保不齊要起什麽幺蛾子了。

這蘇金來也是個神奇的人,竟然把兩個女人安排在了一起。倆姑娘竟然還都沒有意見。

王大媽住在後院兒,這看着張三搬走,兩個姑娘搬過去,真是震驚的腦袋都要搖掉了,她活了這麽大歲數,還真就沒見過這個。她拉着趙桂花喃喃:“你說我家兩個孫子要是有這個能耐,是不是現在都結婚了?我這真是……”

趙桂花被王大媽拽住,不禁想到了上輩子。

這要是說起來,就要說到上輩子了。

是的,又是上輩子。

趙桂花也不想總是回憶上輩子,但是年紀大了,回憶過去總是比較多,再說,對比一下啊。

先說哥哥李軍軍,李軍軍一直暗戀小燕子,不過襄王有意神女無心,小燕子确實是對李軍軍沒有什麽愛情的。小燕子上了大學之後跟自己的同班同學處了對象,兩個人畢業之後就結婚了。

趙桂花還是挺喜歡那個孫女婿了,那個人雖然不會交際不會恭維人,但是人實誠,是個典型的學霸,人挺單純的沒有歪心思。他和小燕子畢業之後都去了本市的重點高中做老師。

夫妻兩個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是過的也是很好了,也符合他們的性格。

李軍軍喜歡小燕子,小燕子結婚五六年之後他才結婚,一直拖過了三十歲。因為年紀大了,那時已經九十年代了,他本身又不是大富大貴,年紀又大,最後找的對象很一般。

他媳婦兒也是外地來的,跟李軍軍認識之後為了留在四九城結了婚,因為知道李軍軍暗戀小燕子的事兒,對他們莊家很仇視。從中挑撥不少,兩家關系都淡了很多。

但是有一說一,雖然李軍軍是喜歡小燕子,可小燕子處對象之後,他也處對象了,并不是完全真的單身,接連處了兩個沒成才認識他那個媳婦兒,所以他媳婦兒全然怪小燕子也有點沒道理。

後來他們夫妻離了婚,李軍軍帶着孩子生活。

至于李偉偉,李偉偉跟李軍軍是完全不一樣的,他一直都想找對象,而且很忙活,相親無數次,結婚的也早。要說為什麽趙桂花明明想給李偉偉介紹對象,卻不考慮他上一輩子的媳婦兒。

那是因為,那個女人把李偉偉坑慘了,他上輩子結婚的對象是個本地姑娘,那個姑娘長得不錯,就是家庭負擔重一點,跟李偉偉也是一眼就互相相中了。結婚之前自然是怎麽都好,但是結婚之後,這個姑娘的問題就暴露出來了。

這個姑娘家庭負擔重,是個鐵血扶弟魔。

就梁美芬這樣的,都跟她沒法兒比,要是準确說起來,跟當年的蘇盼弟是有的一拼的。蘇盼弟是寧願為了娘家坐牢。她是賺一分錢都要扒拉回娘家,給自己的弟弟,差點給李廚子一家掏空了。

李軍軍離婚,除了有他媳婦兒介懷李軍軍喜歡過小燕子,也是因為跟這個妯娌不和。

李偉偉這個媳婦兒為了給娘家弟弟買大房子,都想偷偷給婆家的房子賣掉,還偷了房産證,僞造了簽名,幸好當時發現及時,不然的話,他們一家子怕是要流落街頭。

更不要說偷了李廚子和王大媽的棺材本回娘家,還有其他七七八八的事情……那可是一點也不少的。

這樣的情況下也不用多說了,李偉偉最後也離婚了。

所以趙桂花這輩子雖然想給李偉偉介紹對象,但是卻絕對沒考慮過上輩子那個,這腦子要是有水,不管長得多好都沒用。只會禍害別人。

李家兩個孫媳婦兒都不算很好。

趙桂花看着王大媽,恍惚想到了王大媽上輩子的憂愁。她這個老姐妹後期日子過得并不好,倒不是說家裏多窮,主要是家宅不寧。李軍軍李偉偉都不是那種不着調的孩子,也勤勞肯幹。

但是就夫妻關系不好,一個兩個都這樣。

上輩子王大媽就羨慕銅來能籠絡住小姑娘,急着給孩子介紹對象,能早早結婚就好,并不多打聽人品。她給人做媒了一輩子,到了自家倒是一葉障目了。

這輩子,可別是被蘇金來再刺激了吧。

她拉着王大媽,語重心長:“這娶妻不賢毀三代,這老話兒你總是聽過的吧,你可別羨慕蘇家,就這倆丫頭,腦子都不靈光的。真是有這樣的人看上了你家孫子,你們做家長的也得多想想。可不能沖動就找個人結婚,這買豬還要看圈,不然以後且有的後悔的。”

王大媽雖然很羨慕蘇金來這小子有兩個大姑娘喜歡,但是也是點頭認可,說:“那倒是,這關桂玲的女兒,我們家可不敢要。”

這話要是說到這兒,她倒是突然想起來:“你怎麽知道她是關桂玲的女兒啊。”

趙桂花:“我今天看見了呗。”

她立刻就講起來了今天的所見所聞,呼啦一下子,就圍上來一群人,這八卦的心,人人都有啊……

就連王香秀都過來了,默默的聽着兒子今天幹的事兒,臉黑的不能看,但是還是一句也沒落下。她聽完了,只覺得氣血上湧,她氣得不行,順拐回家。

整個人都帶着幾分怒火。

當然,這個怒火可不是對着趙桂花等人,而是沖着她兒子蘇金來的。

說她自私也好,說她偏心也好,這些年她也算是跟二兒子小兒子一起熬過來的。老大除了要錢就是惹事兒。她開始心疼金來,把錢攢着給他改善生活,可是這孩子全都覺得應該的。就連回來一年多也全靠她養着,一個二十多的大小夥子啊。她的心是一點點冷的,也開始偏心起來,所以她也是真的很愁,就怕金來更加影響了銀來娶媳婦兒和銅來考大學。

王香秀黑着臉回家,銅來淡定:“媽,你別上火了。随他去吧。”

王香秀:“我怕他影響你們。再說他就這麽收留兩個姑娘,人家娘家不找我?再怎麽傳我們家?”

銅來上前拉着老娘坐下,給她捏肩膀,說:“媽,明天你去找官紅的二嬸,她不是你一個車間的嗎?你找她認錯,你這樣……”

王香秀:“這樣人家就能諒解我?”

“不能,但是我們又有什麽辦法?只能這麽做,不管人家有幾分想法,我們做總是可以讓周圍的人看到你的态度。再說,這個事兒本來就不是你的錯。”

銅來安慰王香秀:“咱們也管不了大哥,不然還能怎麽辦。”

王香秀:“那倒也是。”

“媽,咱們該怎麽生活就怎麽生活。至于你擔心我們,我倒是覺得沒事兒,說不定大哥還能襯托出我們呢。所以你也別憂心。”

“好。”

大概是因為銅來勸人,王香秀總算是不那麽生氣了。

作為當事人的老娘,王香秀原本真是氣的倒仰,但是銅來還是會勸人,她倒是好了不少。只不過吧。她是好了沒錯兒,但是兩個女娃兒的家長可是要氣的七竅生煙。

關桂玲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被女兒背刺了。

往常如是她訛人,女兒多少都是能配合上的,不然他們這樣的人家怎麽過日子。不靠着坑人,怎麽生活,所以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女兒,可不曾想,這一次就翻車了。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女兒竟然把她往醫院大廳的椅子上一放,就跟着男人跑了。更可恨的是,不知道哪個倒黴催的,竟然把她兜裏的錢也摸走了。

喪盡天良,真是喪盡天良啊。

關桂玲沒有了冤大頭是絕對不會花錢住院的,她強撐着回家,哭的歇斯底裏。就這,還得強撐着身子給男人和兒子做飯。這不管怎麽的是不能虧着男人的。

她一邊做飯一邊掉眼淚,只覺得這日子怎麽就這麽苦,這比黃連還苦啊,自家的女兒怎麽就這麽不懂事兒。果然這女生外送向啊。她兜裏可是揣了五塊錢呢,這竟然丢了。

越想越掉淚,鄭雨豐進門看到她這樣,嫌棄的蹙眉。

雖然四十多歲,但是鄭雨豐保養的很好,看着也就是三十五六的樣子,畢竟這些年他都不上班,有一點點風吹草動就要去醫院休養。平日裏在家也是吃好的,家裏一點好的都是進了他的嘴。

誰讓他是男人,也是病人呢。

鄭雨豐保養的好,毫不客氣,他跟關桂玲站在一起,說關桂玲是他媽都有人相信的。不過鄭雨豐進門倒是溫柔,他眼中滿滿都是厭惡,嘴上說的卻又好聽:“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關桂玲:“還不是大丫頭,這死丫頭看了男人就邁不開步了。就見了一面就撲在人家身上,我今天挨了揍,絕好的機會,都沒有把握住。她倒好,跟着一個野小子跑了,你說我要這樣的女兒有什麽用。”

鄭雨豐蹙眉:“什麽野小子?”

他不滿意:“這丫頭在外面認識野小子了?我不是說要給她介紹給巷子裏的範德彪嗎?你是不是把這個信兒露給她了?”

關桂玲立刻:“沒有,這我怎麽能說?事情沒有定下來,一切都有變數的,我自然不會多說的。不過,雨豐,這範德彪條件是不是太差了點?他才比你小三歲,又離過婚,而且還沒有工作。長得更是歪瓜裂棗,這樣的條件怎麽比得上我們家的閨女?”

鄭雨豐:“婦人之見,你只看到這些,卻沒看到範德彪日子過得好?他雖然不上班,但是偷偷做買賣,手裏且有錢着,我隔三差五的就看到他提着豬頭肉小酒兒,他這人心眼還不多,到時候成了我們女婿還不孝順我們?我知道是有點委屈大丫頭,但是誰讓她是出生在咱們這樣的家庭,總是要為家裏做一些奉獻的。媳婦兒啊,你以為我不心疼她嗎?可是範德彪也不是個壞人啊。再說我也想你過點好日子,這麽些年,你日子過得不容易的,咱們夫妻身體都不怎麽好,這年紀大了之後肯定是要找個人養老,我看這個女婿就行,我也是為了你啊。”

關桂玲立刻就感動了,說:“我知道你最心疼我。”

鄭雨豐:“你是我媳婦兒,我不心疼你心疼誰?咱們找個有錢的女婿,往後老大的日子也好過一點。這兒子總是要頂門立戶的。”

關桂玲:“這個我曉得的,所以我不許她跟那個男人走,可是誰知道這丫頭趁着我撐不住眯一會兒,竟然就偷偷跑了。你不知道,這個賤丫頭還肖想你的工作。”

鄭雨豐:“這個不懂事兒的。”

關桂玲也是心裏難受,說:“我養她這麽大,真是一點也不知道感恩。”

頓了一下,她說:“雨豐,你說我們要不要把工作讓給老大?”

“不行!”

鄭雨豐堅定:“你要是把工作讓給他,他自己領工資,年輕人手散,說不定就把錢花了,家裏還有兩個小的呢。這個工資得在你的手裏。不能讓給他。”

關桂玲:“好。”

她向來是以夫為天,這一輩子所有的心都在鄭雨豐身上了,本來他身體不好,他們是想找個人過來他們家住,給他們家拉幫套。但是沒想到陰差陽錯沒有成。再後來,她發現其實完全可以通過受傷訛錢,她就寧願這樣傷害自己,畢竟她可不想有別的男人。

她說:“我什麽都聽你的。”

鄭雨豐的眼中閃過一抹厭惡,說:“那大閨女的事兒,你上心,到時候把她找回來,家裏短了他吃的還是喝的,竟然跟背的男人走了,真是下作。把她找回來,早早嫁了。不過這個事兒你得瞞着。不然這丫頭不回來倒是耽誤了我們的事兒。”

關桂玲:“你放心!”

鄭雨豐點起頭來。

他們夫妻這樣,鄭慧旻根本不知道,她此時正在跟官紅大眼瞪小眼,兩個人互相厭棄,但是卻又住在同一個房間。不過鄭慧旻心裏倒是松快的。她家孩子多,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住房也緊張,她是跟三個兄弟姐妹住在一個房間,各自住高低床。還是第一次住這樣寬敞的地方。

所以雖然別看鄭慧旻厭惡官紅,但是卻又高興自己可以有這樣的待遇,她覺得蘇金來是個天大的好人,誰對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孩子這樣伸出援手呢。

她微微臉紅,只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

再看一眼官紅,她覺得官紅就是跟着占便宜,實際上也就是蘇大哥人好,不然怎麽可能還要幫助這個女人。其實他都不喜歡她。而官紅也是一樣的想法,她覺得一切都是鄭慧旻自作多情,竟然就跟着一個第一天剛認識,也只見過一次的人回家,真是褲腰松的賤人,她早晚有一天得收拾這個女人。

這女人竟然敢跟她搶男人,她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官紅已經想好了,蘇大哥是絕對不能放棄的,雖然現在有很多的阻力很多的考驗,可是這不是也正說明了這是愛情?只有真愛的天生一對才會有這麽多的考驗。瓊瑤小說裏,男主女主那裏不是經歷波折,那個不是愛恨糾纏呢?

官紅幻想自己已經是瓊瑤劇女主,散發着一股愛情的光輝。

她必須跟腐朽的家庭做鬥争。

她要為了愛情付出一切!

官紅想着這些,越發的認真起來,她看向了鄭慧旻,說:“你別想搶走他。”

鄭慧旻咬唇,說:“我也不會放手的。”

兩個人死死的盯着對方,而旁邊的房間,趙桂花貼在牆上,一旁的莊老蔫兒想聽又不好意思,畢竟隔壁是大姑娘。他一個老頭兒……不過他是好奇的,低聲問:“他們說什麽了嗎?”

趙桂花搖頭:“聽不清楚,他們睡覺的隔斷是靠着那邊的,你說他們怎麽不互相扯頭花呢。”

莊老蔫兒:“……”

趙桂花:“這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他們怎麽就還住一起了?情敵共處一室,真是能抗住啊。”

莊老蔫兒:“……”

趙桂花:“蘇金來肯定是沒別好屁,保不齊想做娥皇女英呢。”

莊老蔫兒:“……”

趙桂花:“啧啧啧!”

這兩個姑娘住進院子,讓很多人都目瞪口呆,大家有的是看八卦的激動,有的就是純純的厭惡。白奮鬥就是後者,他在家裏罵罵咧咧的,說:“關桂玲不是個好東西,他女兒也不是個好東西,竟然還住到我們院子裏了,真是看一看就惡心。什麽狗屁玩意兒啊。真是倒胃口。蘇金來那個王八蛋也惡心,真是個現代西門慶,竟然還領着女人回家,媽的惹火了我的,我就去揭發他亂搞男女關系。”

何蘭把飯菜端上桌,說:“你看你,氣什麽呢,人家的事兒跟你有什麽關系。既然知道他們不是好人,不理會他們就算了,我看啊,金來這小子可不是什麽好鳥。咱們好好的日子過咱們的。”

“我知道,但是這不是提到他們就生氣嗎?”

他說:“對了,媳婦兒,明天我想去買三輪兒,你跟我一起去吧。”

何蘭:“你是當家的,你做主就行。”

白奮鬥:“那哪兒行,我都沒讀過什麽書,上學那幾年也都是混日子。這有些事兒且拿不準的,這種大件兒,你可得跟我一起去。”

何蘭想了想,笑着點頭。

一旁的白晴晴坐在椅子上吃飯,小姑娘大眼睛叽裏咕嚕的,她問:“媽媽,我們家要買三輪車嗎?”

何蘭:“對,買三輪兒,你爸想一出兒是一出兒,還想下班拉三輪兒。”

白晴晴高興:“那我們家就要有三輪車了,以後爸爸帶我出去玩兒,我也能做三輪車。”

“能,還是不花錢的呢。”

白奮鬥笑着說:“等爸開門紅賺了錢給你買雪糕吃。”

“好!”白晴晴雀躍的很。

何蘭笑着嗔道:“你就慣着她,哪有這個時候就開始吃雪糕的?浪費錢。”

“我閨女吃了怎麽還是浪費錢,一點也不浪費。”

白晴晴高興的點頭。

何蘭:“你們爺倆兒啊,真是的。”

白晴晴:“我最喜歡爸爸了。”

“好好好,你最喜歡,趕緊吃飯。”

官紅和鄭慧旻的到來引來了一些議論,誰家都不例外,莊志希也和媳婦兒在家裏感嘆了好久,就連出來上廁所,想起這事兒都要搖頭。真是怪事兒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呃,一直都很多。

他正走着,就聽有人叫他:“小莊哥。”

莊志希頓住腳步,一看來人,還真是驚訝了一下,他說:“胡慧慧?原來是你。”

胡慧慧燦爛的笑了一下,說:“嗯,我來我表姐家串個門。”

她看着莊志希,眸光深邃:“不管再見小莊哥多少次,你都這麽年輕,看的我都羨慕了。”

她輕聲笑,說:“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改天請小莊哥一起吃個飯呢?咱去老莫。”

莊志希失笑:“吃飯就不必了,我們也沒多熟悉,再說要是讓我媳婦兒知道了,可要不高興的。我這人最大的有點就是怕老婆。”

這人說話還是這麽直白。

胡慧慧覺得自己真是不太看得懂莊志希這個人。你說他情商高,他就是能說出這樣毫無情商的話,幹脆利落的拒絕別人,讓人不爽利啊。

但是你說他情商低,她以前在革委會的時候跟各廠宣傳科也有來往,曉得這人說話做事十分游刃有餘的。這擺明了不是個情商低的人。

她垂垂眼,說:“嗐,這話讓您說的,咱們把明美也叫上啊,我既然請客,自然是請你們夫妻兩個的。”

她微笑:“我也是在大院兒住過的,跟明美關系也不錯呀。”

這話就是胡說八道了,她一共也沒跟明美說幾句話。

講真,她當年也是有點嫉妒明美的,有些人也許沒有那一點是十分出衆的,但是卻又不能不承認,她哪一方面都不是一百分,但是各方面都是九十五分。

這種處處都占着優勢,就是讓她這樣的人心裏怨恨又嫉妒。她奮鬥了很久,嫁給一個比自己大很多的人,現在還要籌謀生活。可是明美好像根本就不用做什麽就能得到他們籌謀許久才能得到的一切。

他們走了一百步,人家才是起點。

胡慧慧垂垂眸,很快的收起嫉妒,她現在的日子很好,現在比明美好很多。現在只有別人羨慕她,她不需要羨慕別人。她沒必要陷入自怨自艾,深吸一口氣,她調整過來,說:“改天一起啊。”

莊志希笑:“再說吧,大家都忙。”

他沒說答應,也沒不答應。

胡慧慧點頭,說:“行,那我先走了,我還得去我表姐家。”

莊志希看向了胡慧慧,她拎着不少東西,大包小包的,莊志希:“你去吧,回見。”

他直接上廁所,而胡慧慧則是奔着蘇家去了。

莊志希回頭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眨眨眼,心道:這個胡慧慧不會又是來拉皮條的吧?

他好奇的想湊過去看,但是這要是趴在人家門口偷聽也就舒适不像話了。真是好奇,且不好偷聽。

莊志希慢騰騰的上完廁所往回走,遇到藍四海老兩口從外面回來,不用說,這麽個時間想也知道,人家兩個人是出去吃飯了。小日子潇灑的很。

莊志希笑着說:“外公回來啦?”

藍四海瞅了莊志希一眼,把一張報紙塞給他,說:“回家看看去吧。”

莊志希挑眉,随即說:“成。”

他們一起回到大院兒,此時都天黑了,莊志希關上大門,踱步回家,明美此時正在整理喇叭褲,雖然今天賣的不如前兩天,但是也不差,剩下的明天估計是差不多了。

莊志希:“怎麽樣?”

明美:“不剩多少了。”

她回頭掃了一眼,随即神神秘秘的說:“胡慧慧來了。”

莊志希:“我知道,剛才遇見了。”

明美:“不曉得是什麽事兒。”

這事兒還真不是他們好奇心重啊,而是胡慧慧這個人就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這麽多年都沒跟王香秀聯絡,可見感情淺淡,所以這次過來,保不齊什麽事兒呢。

明美:“好想去偷聽。”

莊志希失笑:“不用偷聽啊,他家現在能被胡慧慧算計的也就是蘇金來了。你過幾天看蘇金來走路是不是腿軟就知道了。”

明美:“……”

她嬌嗔着瞪了莊志希一眼,說:“你說什麽亂七八糟的呢。”

她指指:“你這拿的什麽?”

“這個?報紙,外公給我的,說是讓我看一看。”

莊志希打開報紙,倒是認真看了起來。這要不是重要的東西,外公也不至于專門給他,總不至于是為了讓他上廁所用的。他靠在炕沿邊兒,開始看報紙,“咦?”

“怎麽啦?”

明美靠過去,就見這報紙不是市面上常賣的,反而是不常見的外地報紙——君子蘭報。

明美:“君子蘭?咱家不是有?”

莊志希點頭:“對,咱家有,我看看。”

明美乖巧的坐在一邊,探着腦袋看。

“噗,這報紙上說君子蘭能延年益壽,美容養顏……”莊志希仿佛看見了笑話,說:“我的天這話也有人信,還要登在報紙上?”

“卧槽,君子蘭價值千金,一盆炒到了五萬塊錢?這真的假的啊?”

“得了絕症的老人因為吃了一片君子蘭起死回生……那是葉子,是藥片嗎?還一片?還起死回生?”

莊志希看着報紙上的內容,只覺得像是都在看到神話故事,這一個個的明明看起來很假的啊。但是再看這個報紙,雖然是外地報紙,但是還真不是私下印刷的刊物,正經出版的。

莊志希:“……”

明美眼睛瞪的滴溜圓兒,說:“這個,這麽值錢的嗎?沒聽說啊。”

莊志希看了一會兒,從開始的驚訝到現在的眉頭都皺起來,明美坐在一旁,說:“你怎麽看啊?”

莊志希:“這東西值錢。”

頓了一下補充說:“也許放一放更值錢,不過不長久。”

明美好奇的看着莊志希,問:“為什麽這麽說?”

莊志希想了想,說:“因為它本身不可能延年益壽,只說觀賞價值,這個又不是以前能種,以後不能種,就算不好種,也不是不能。那麽這個市場一直都會有,這麽爛大街的東西怎麽可能是無價的東西呢。即便是它炒的再高,也終有散開的一天。”

明美險些都要給她男人鼓掌了。

他真的是很清醒啊。

她不懂這些,也有那麽一瞬間的沖動,但是莊志希這一分析,明美就冷清下來。她十分認可莊志希的話,點頭:“你說的也是這麽個道理。”

莊志希:“就是不知道,這個能熱乎多久了。”

他抿抿嘴,說:“一盆五萬啊,這比我們辛辛苦苦賣衣服賺的可多多了……”

他看向了自家的,說:“就算是咱家這個不值這麽多,但是總也值個幾千吧?這市場價都有點瘋。我難說現在是不是高點。”

明美這個時候倒是難得的冷靜,她說:“我們問一問婆婆。”

她堅定:“婆婆見識多,她一定懂這些的。”

莊志希笑眯眯的看向了媳婦兒,說:“你可真相信我媽。”

“因為婆婆就是很厲害啊,你要相信,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厲害。”都重生了,不可能不厲害。明美堅定:“最厲害就是她,婆婆說東,我不會說西。這不懂就要聽專家的。”

莊志希:“哈哈哈哈哈我媽什麽時候成專家了。媳婦兒你怎麽這麽好笑啊!小馬屁精!我媽不在你都拍。行啊,好,等我明天問問咱媽,不過明天下午打算抽空去一趟花卉市場。”

明美驚訝:“咱們四九城還有這種地方?”

莊志希:“多新鮮啊,早就有的,後來政策變化關了十來年,但是現在聽說又開了。說是市場,其實就是露天空地。不過據說挺熱鬧的。”

明美眨眨眼:“這個據說……”

莊志希:“你外公說的。”

明美搓搓臉,感嘆:“我外公,真是個神人。”

莊志希笑了,他把報紙折疊好,說:“也許這是個好機會。”

明美:“什麽機會?”

莊志希認真起來,含笑說:“發財!”

作者有話說:

下一本待開,求個預收啊。

《我阿爹是年代文男主對照組》:

清水大隊有兩個鳏夫。

兩個人就像是一對兒對照組。

一個勤勞肯幹;一個偷奸耍滑。

一個堅毅硬朗,性格堅毅;一個軟弱無能,臉嫩體弱。

一個言情男主必備大姓,顧,名顧凜,妥妥男主的名字;另一個百家姓大姓,平平無奇他姓王,名王一城。

一個身邊圍繞着撞了頭的小白花,落了水的俏知青,摔下山的美村花。另一個身邊圍繞着五大三粗的能幹寡婦,大力士一樣的村霸姐,還有各種富婆。

一個領着七歲就能家裏家外一把罩會做各種吃食會收拾家的懂事小孩兒顧香織;一個領着除了不幹活兒,啥都幹的調皮丫頭王寶丫。

一個改革開放登上時代的列車,努力拼搏,努力奮進;一個軟飯吃的不亦樂乎,號稱清水大隊攪屎棍,成功給寶丫集齊七個後媽。

村裏大人紛紛搖頭:王老五父女倆,早晚得給自己作死。

但是村裏小朋友們最羨慕的就是寶丫。

寶丫七個媽,人人都愛她。

快樂小寶丫,仗劍走天涯!

閱讀指南:

1、群像,六十年代末村裏那些事兒。

2、男主王一城古穿今,毫無節操,渣的明明白白,最極品的就是他!女主是女兒寶丫,土著小調皮,第二極品就是她。

3、重生黨略多,約等于四。

183、碼人與換工作

“什麽!”

王香秀盯着胡慧慧, 感覺下一刻就能上去撓人,她跟牛魔王一樣,鼻孔噴氣,突然就爆發:“胡慧慧, 你給我滾出去!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的, 竟是撺掇我兒子幹那些下三濫的事兒, 你還是個人嗎你!”

真是瞬間給胡慧慧罵個狗血淋頭。

不過胡慧慧雖然被罵了, 可是也不惱火,倒是挺淡定的, 她坐在哪兒沒動, 平靜的說:“表姐,我也是為了你們家好, 你家大小夥子沒有個工作, 就這麽坐吃山空?現在雖然聽起來是不體面, 但是你們不說誰知道呢?就算是知道又怎麽樣,你們困難的時候別人也不會給你們錢花。”

王香秀:“你……”

她一把薅住胡慧慧,蘇金來趕緊上前拉架,說:“你們這是幹什麽, 媽, 你這麽兇幹什麽,小姨說的也沒有錯。”

王香秀氣的顫抖:“她讓你去做那行兒, 你竟然還說的沒錯?”

蘇金來有點不自在,但是仍是說:“怎麽就是那行了?其實也不是啊, 一次半次而已。”

這有了第一次, 第二次就很容易了。

第一次的時候蘇金來還要想一想, 但是第二次就相當的痛快。

他眼睛帶着亮光, 看向了胡慧慧, 問:“小姨,這一次能給多少錢?”

胡慧慧比了一個“五”。

蘇金來眼神有幾分暗淡,胡慧慧說:“這次雖然只有上次的一半兒,但是卻只有一個人,你陪她一個星期。”

蘇金來聽到一個人,肉眼可見的輕松幾分,上一次是三個人,三個人啊,三個如狼似虎的外國老娘們,就沒見過這麽勇猛的,簡直是要吃了他。

可憐他逃無可逃,只能任人宰割,現在想來都是無盡的苦楚。

當時回來的時候他就告訴自己,再也不争這個錢了,太他媽難了,寧死不做鴨!

但是、但是吧……這也沒幾天的功夫,他好了傷疤忘了疼,覺得有錢才是真香的。他這瞬間就動搖了。再說了,這一個人,其實也輕松啊。

胡慧慧哪裏看不出蘇金來的意思?

她說:“金來,如果不是一般關系,我不會來找你的。這一次這雖然是個歪果仁,但是其實是個華人,是回來探親的,她也是今天在西單逛街,聽說了你的大名,有心想要見識一下。如果是尋常的人,根本不可能給什麽五百塊錢。你懂嗎?這是你的名氣帶來的高價!”

蘇金來目瞪口呆。

王香秀氣的要昏過去。

銀來和銅來縮在裏屋,趴在門上偷聽,這個時候忍不住探出腦袋……王香秀爆喝:“給我滾回去。”

倆人立刻縮回去。

胡慧慧不在意這個,不管是金來還是銀來銅來,在她這裏都是一眼的,沒有哪一個更特別。但是現在金來是名聲在外能讓她掙錢,她就樂意過來接觸幾分。

“那位女士是聽說了你的威名,才很想見識的。你放心,這段日子你過去伺候她,就跟她一起住在賓館。吃穿用,她全都包了。”

胡慧慧語重心長:“這可是掙錢的好事兒。”

蘇金來:“行。”

王香秀:“你個混蛋!”

她一個耳光扇在了兒子臉上,蘇金來挨了打,不耐煩的說:“媽,你夠了,你也不能給我五百塊點,我賺點錢怎麽了?再說我年輕身體好,靠這個賺錢有什麽問題?人家也是慕名而來。總不好讓人家敗興而歸吧。”

“你你你!”

王香秀看着這個大兒子,曉得這個倒黴催的是真的長歪了,不管怎麽說都沒用,她深吸一口氣,說:“随便你吧。”

蘇金來:“小姨你看……:”

胡慧慧:“明天我來接你。”

她笑着說:“其實你想啊,你這是促進跟外賓的交流,是增加人和人之間的和睦。這有什麽不好呢?而且這要是仔細說來,你也是在工作,你的工作是陪同外賓,也算是導游啊。”

這還能這麽解釋?

蘇金來的眼睛一亮,說:“你這說的太有道理了。”

胡慧慧若有似無的笑了一下,說:“那行,既然你同意了我就先走了。”

王香秀:“把你帶的這些東西帶走,我們家不要。”

話是這麽說,但是胡慧慧倒是沒有收下,反而是笑着說:“表姐,你還是收下吧,也給孩子補補身子。”

她輕聲細語的:“孩子大了,兒大不由娘,你也別想太多了。讓孩子自己闖蕩闖蕩,也攢點錢。這年輕了能掙錢總是好過老了吃力,你說對吧?”

“滾!”

王香秀不想聽她說什麽了。

胡慧慧并不惱火,跟掙錢有關的事兒,幹啥都不寒嘇!

她說:“表姐再見。”

王香秀咬牙切齒:“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這兒子再不好也是自己生的,總不能埋怨兒子,只能怨恨拉攏兒子下水的胡慧慧。

胡慧慧真心的說:“我發誓,我沒有在其中抽成抽一分錢,不然就讓一道雷劈死我。我是純粹想讓你家賺點錢罷了。而且,我也沒覺得男人這樣有什麽問題。你家要是個丫頭,我絕對不會來找你們。”

後面這些話就仁者見仁了。

王香秀并不管她說什麽,直接指着門:“滾!”

胡慧慧聳聳肩,說:“你自己想想吧,我沒壞心。”

她很快的離開,同時也在盤算自己這一次能賺多少,當然不是指蘇金來這一單,蘇金來這是她為了讨好人給出來的好處,其實那個五百塊錢都是胡慧慧出的。

她之所以要這樣做,是希望能夠拿到這位富婆姐姐手裏的電視機貨物,這是港城運過來的,她只要能給人伺候好了,這一批貨一倒手就是不少錢了。

她平常也倒騰假的古董,但是這掙多掙少不好說,總是有那摳門兒的老外。

但是吧,這電視機可是好東西。

她帶着幾分笑意,很快的離開巷子。

胡慧慧來去匆匆,但是蘇家卻一團壓抑,王香秀氣的吃不下了。

她家本來就以為蘇金來的事情氣的不行,不想吃飯,還是銅來好生勸了她,她才準備吃點,然後……然後胡慧慧就來了。雖然胡慧慧看起來是一片好心,但是王香秀真的不敢相信胡慧慧。

再說,就算胡慧慧是好心,這一個老爺們出來幹這個,也不是什麽體面的事兒啊。這丢不丢人的當媽的不在乎,主要是這事兒傷身啊。

王香秀憂愁的不行,說:“這以後可怎麽辦啊。”

蘇金來倒是相當無所謂,他說:“媽你就是想太多,小姨人家還讓小姨夫去幹這個呢,她都沒在意,這有什麽的。”

“神馬!!!”王香秀震驚了,不過很快的,堅定搖頭:“你小姨樂意,人家富婆也不可能樂意。”

蘇金來:“嘿,你還別不信,這是小姨自己說的。”

王香秀搖頭:“不可能,你動動腦子行不行,她男人都五十多了,人家富婆圖什麽?圖他年紀大圖他身體老嗎?不可能!”

蘇金來梗着脖子:“上一次小姨說小姨夫也去招待客人了。”

銅來看着大哥,深深懷疑他們怎麽可能是親兄弟。他大哥這腦子也不是很夠用啊,他憂愁的說:“她的招待客人,就是純招待客人,不是你以為的那種。”

他憂愁的看着大哥,覺得大哥腦子八成進了點水,他說:“媽說得對,五十多歲,人家富婆是瘋了嗎?年輕小夥子不香嗎?你看你,你還有個大鳥的名聲,她男人有什麽?”

蘇金來:“……”

銅來:“媽,你也別生氣,大哥要幹什麽就讓他幹吧,總比跟着街面上那些街溜子混好。這伺候富婆睡覺總歸是進不去,不然的話要是進去就完了。”

這話說的很是意有所指。

王香秀:“???”

銅來:“我剛才去院子裏聽別人說,盜竊機械廠鋼材的團夥被抓到了。大哥要是跟這種人混在一起,還不完蛋?”

蘇金來瞬間就不自然起來。

銅來說話的功夫一直盯着蘇金來,眼看他緊張,說:“你參與了嗎?如果你參與了,你該知道結果。”

蘇金來瞬間害怕,別看他嘚瑟,但是可一點也不想坐牢啊。他可是在少管所待了好幾年的人,實在是不習慣那樣的地方,聽說,監獄更加可怕。

他在少管所有個朋友的大哥就蹲笆籬子,聽說小心皮燕子。

他堂堂男子漢,可以跟老娘們大戰三天,但是絕對不找老爺們,他瘋狂辯解:“我我我,我不算參與,我就幫着望風兩次,人家還是拿我當幌子,兩次才給了十塊錢。”

提起這個事兒就生氣。

他說:“我雖然吹牛逼這事兒我參與了,但是實際沒參與。”

銅來:“怎麽拿你當幌子?”

他逼問起來。

金來:“他們根本不信任我,給我的都是假消息,還聲東擊西,唬我呢。”

這提起來就格外的生氣。

蘇金來覺得自己必須要說清楚:“我雖然偷東西,但是我不敢偷大錢,我那小偷小摸也就幾塊錢,或者一只雞這樣的。這你們是知道的。”

其實他三翻四次想加入人家,但是人家看他是個慫包蛋,根本不樂意帶他玩兒。

銅來點點頭:“沒有徹底牽扯進去就好。”

他眼神閃了閃,說:“那你說,你接觸的人叫什麽?”

蘇金來:“叫猴子,他其實也想單幹,但是我倆都不行,猴子老大是偷鋼材的,叫黑哥。”

不曉得是不是今天被抓的,不過……

銅來長長的哦了一聲,突然就改變了話題,說:“那你明天就走一個星期,後院兒的兩個大姐怎麽辦?”

蘇金來:“……”

他說:“我去跟他們說一聲兒吧。”

他出了門,去了後院兒。

王香秀真是讓他們吓到了,說:“銅來,這沒事兒吧?”

銅來:“大哥沒撒謊就行,他沒實際參與就沒事兒,我看他的表情應該沒撒謊,确實,我要是搞個犯罪團夥,我也不帶他。蠢兮兮的。”

王香秀:“……”

銅來微微垂眸,随即又說:“不過為了避免以後大哥缺錢走上這樣的道路,也為了見義勇為,我決定把黑哥他們舉報了。如果今天抓的是他們也沒什麽,如果不是他們,不是又打掉一個團夥兒?”

王香秀:“……”

銅來:“他們都進去了,以後大哥想去幹下三濫的事兒,都沒有人幫忙。就那他那個性格也教不來什麽朋友,猴子那些都是他少管所認識的,他們都進去了,大哥身邊連個幫手都沒有,這不挺好。”

他語重心長的說:“讓他跟那些女同志糾纏去吧,只要不被人抓到亂搞就沒事兒。總好過他去偷東西。”

王香秀:“你說的倒是有點道理。”

銀來:“???”

“黑哥那裏,我會舉報的。”

王香秀有點擔心:“會不會有人報複啊。”

銅來:“沒事兒,明嬸嬸肯定是知道找誰更信得過,也嘴巴嚴。再說。”

他頓了一下,說:“正好抓了一幫,再來一幫人只會被他們想到狗咬狗,想不到有人舉報。”

王香秀:“行,聽你的。”

深更半夜,銅來來敲門,莊志希:“這臭小子。”

他起身開門,說:“我都要準備睡了,你這是幹啥?”

銅來:“小莊叔,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我這次過來是想問一問……”

他叭叭叭,明美一聽,說:“明天我領你過去。”

銅來點頭:“謝謝嬸嬸。”

明美:“不用謝。”

銅來并不耽擱人家休息,倒是明美揉着太陽穴說,“明天我又要面臨狂轟濫炸了。”

莊志希:“如果你喜歡,就過去呗。”

他說:“以前是孩子小,你放心不下,現在他們大了,如果你喜歡可以去的。”

明美猶豫了一下,實話實說:“我是挺喜歡的,但是我也怕自己做不好,你知道的,這不是小事情,我就怕自己根本就不适合幹這個,又沖動,這要是做錯了怎麽辦。這可不是小事兒。”

她抓抓自己的頭發,說:“如果說讓我教他們功夫,我還是很樂意的,因為這是我擅長的,我很自信。但是要說讓我破案,你看我,我可是一點也沒學過的一個普通人。做不到弄錯了,才是害人呢。不行不行。”

明美直接躺在床上,說:“我不強求自己了,我不行。”

莊志希:“那你再想一想吧。”

他笑着說:“我明天陪你們一起過去?”

明美:“這個不用啦。”

不過就是被拉住念一念,這個沒什麽啦。

莊志希:“那好,睡覺。”

明美淺淺的笑,說:“你要養君子蘭哦?”

莊志希:“對,我想趁着咱們這邊不火熱囤一點,但凡是能賣出不錯的價錢就賺了。”

不過他也實在的說:“如果虧了,咱們就當買了好看,你別怪我,成不?”

明美深深的看着莊志希,莊志希沖着明美眨眼,明美噗嗤一下子笑出來,說:“行啊。”

“你是真不怕我虧了啊?”

明美:“不怕啊,大不了再賺啊,我相信你。而且我算過了,嘿嘿,這一次賣東西跟咱媽是五五分,我們分到手能有一萬塊,你總不至于把一萬塊都花掉了。”

莊志希:“那倒也是。”

明美:“好啦,早點睡啦。”

莊志希靠近媳婦兒輕輕攬住她……

還別說,不出所料,趙桂花和明美婆媳兩個在第四天給所有的喇叭褲都清空了,收攤之後回家兩個算賬,把本錢還給趙桂花,一人分了一萬零五百。

明美可沒想到自己能成為萬元戶,看着錢的呼吸都變重了。

倒是趙桂花淡定的很,明美佩服的不行,她感嘆:“媽,你這樣淡定顯得我好沒用哦。”

趙桂花白她一眼,說:“你本來就沒用,才一萬塊就高興成這樣。”

明美嘿嘿的笑。

趙桂花:“把錢好好收起來,如果不用就存進銀行。”

明美又點頭,別的事兒無所謂,這個事兒是要聽她婆婆的。這可是大事兒。

她認真的問:“媽,你說我們現在有錢了,應該幹什麽?您歲數大,見識多,給我們小輩兒指點指點迷津。”

趙桂花:“長遠看是買房,如果你什麽也不會,肯定是買房最穩妥。就當存錢了,現在吃不到多少紅利,掙不到什麽大錢,但是長遠了看,你不虧。如果你擅長做買賣,做買賣也行,現在這個年頭兒,只要你肯吃苦,就一定能掙到錢。”

明美很果斷:“我不怎麽能吃苦。”

她從小就沒吃過苦,就算是為了賺錢,她也不行啊。

趙桂花:“看出來了。”

明美嬌憨的笑。

趙桂花:“要不,你跟我幹吧,我打算去一趟廣州進貨。”

明美:“噗!”

一口茶水剛入口,直接噴出來了。

被志希哥猜對了。

志希哥就擔心老太太幹上瘾了,又要繼續練攤兒,果然,知母莫若子啊。

他也是很了解親媽了。

明美:“您這……”

她小心翼翼的問:“您要去廣州的事兒,大哥和志希哥知道嗎?”

趙桂花翻白眼,睨着兒媳婦兒說:“我是當媽的還是他們是當媽的,這個事兒不是我自己決定的?”

明美:“……”

趙桂花:“我還用跟他們商量?我自己就能決定,你要是信得過我,就把錢投資給我,老太太我保證你掙錢。”

雖然我老太太沒文化,但是我有閱歷啊,這個風口,抓得住。

明美:“我信得過您啊,但是您這要去外地,這多讓人擔心啊。”察覺到老太太的視線,她說:“您別瞪我啊,我沒說您不該去,但是這也真的讓人擔心啊。”

“那裏有那麽多擔心。”

明美:“就是有的啊,首先這火車長途勞累您就未必受得住,再說還有去到之後的事兒呢。這進貨要是被人騙了呢。如果人家看您年紀大坑您呢?”

明美努力想要勸說趙桂花,但是很顯然趙桂花不是這樣想,說:“你少管我。”

任性老太太絕不認輸,她說:“我去買菜,晚上吃點好的。”

這掙了錢總歸要花的,趙桂花可不想聽兒媳婦兒碎碎念,她說:“行了這些我還能沒有分寸?你們年輕人怎麽思想還這麽沉默,真是的。對了,你喜歡吃什麽?”

明美:“啊?”

她愣了一下,随即說:“我什麽都喜歡吃啊。”

趙桂花:“真沒追求,我晚上買個豬蹄吧,我記得朝陽門菜市場附近有一家鹵豬蹄,哎呦喂,那個味道絕了。”

明美吞咽一下口水。

趙桂花:“我再買一些海鮮,行了,我走了。”

老太太潇灑離開。

至于說怎麽不當着全家人的面兒分錢,趙桂花覺得,這完全沒有必要啊!既然老大膽子小決定不參與,那麽這些事兒趙桂花就不會跟他們夫妻說,省的到時候看了還眼紅。

至于莊老蔫兒和莊志希,他倆就是聽從指揮就好了。

趙桂花喜滋滋的出門,決定晚上買點好菜,全家大吃一頓。她哼着小曲兒出門,剛一出來,就看到蘇金來上了出租車,車上還有胡慧慧。

趙桂花微微搖頭,嘟囔:“這是又有新買賣了。”

這小子上一次回來兩條腿打晃兒的啊,就跟要過去一樣,沒想到竟然還不收手,又開始了。真是要錢不要命啊。她溜達出來,哼起了小曲兒。

現在想來,當年胡慧慧搬來住,十有八-九是沒安好心眼的。

她沖着的,是于寶山偷藏起來的東西,好在她不是沖動的人,沒有被人抓到首尾。這要是被人抓到,他們家才是真的要完蛋。趙桂花哼着小曲兒去買菜,這誰能想到哎,在這個年頭兒,頓短那麽四天,就賺了兩萬塊錢,她分到手都有一萬多了。真是比搶銀行還快。

以前總是聽說風口風口,她不是很懂,現在算是明白了,啥是風口?

這就是風口!

這是豬都能起飛的風口。

呃,她肯定不是說自己是豬,但是就是這麽個意思了。

趙桂花買了豬蹄子,經跟着又買了點蝦和螃蟹,遇到賣桂花糕的,也買了一些,要說起來現在日子是比以前好了。以前想要買東西,沒有票可買不着,但是現在主要想買總是能買到的。

肯定是比要票的那種貴一點,但是值得。

她拎着大包小包回來,一進院子就被幾個大媽看見了。周大媽驚訝的看向了她手裏的東西,說:“你這是……”

趙桂花擡頭挺胸:“喇叭褲賣完了,我打算慶祝一下。”

周大媽的視線落在這大包小包的好東西上,忍不住上前一步靠近趙桂花說:“老趙,你跟我說說,你這一茬兒是不是掙了挺多錢的啊。”

趙桂花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周大媽這個心啊,像是被貓撓了一樣,着急的不得了,十分想要知道待敵是個什麽情形,她繼續問:“咱們倆還有什麽秘密?你就告訴我呗?有幾百塊沒?”

趙桂花睨了周大媽一眼,說:“那咱倆關系可挺一般的,你好多事兒瞞着我呢。有的是秘密,可別說的這麽熱乎。不過我倒是也可以告訴你,幾百塊?呵呵!”

她意味深長:“幾百塊值得我趙桂花出馬?你當我是那麽不值錢的人?”

“那到底多少錢啊?”

趙桂花笑:“你想知道?”

周大媽點頭:“想知道。”

趙桂花意味深長:“雖然你想知道,但是吧,我偏不告訴你!”

周大媽:“……”

這什麽人啊。

趙桂花閃過人群,驕傲回家,周大媽說:“你們看看,你們看看他嚣張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掙了個金山銀山呢。”

王大媽:“你這問的也太多了。”

周大媽怏怏的說:“我這不是想知道嗎?”

頓了一下,她帶着幾分憧憬,說:“這個東西這麽賺錢的嗎?”

“這誰知道呢?我又沒有練攤兒過。”

王大媽雖然這麽說,但是眼神兒卻帶了幾分躍躍欲試了。他們這個年紀,可不怕什麽了,而且現在政策變化也有幾年了。大家都看的出來,現在是越來越好,那既然這樣,有什麽不敢嘗試的呢?

王大媽想了想,退出了衆人,悄悄的來到趙桂花這邊,她正在跟螃蟹作鬥争,趙桂花擡頭:“你咋過來了?”

王大媽:“桂花,你說我能不能做買賣?”

趙桂花:“那有什麽不能的?我都能,你還不能?你比我差哪兒?咱們都是一樣的老太太。”

這麽一說,王大媽也是趕緊點頭,她自認為自己一點也不比別人差,論吃苦耐勞踏實肯幹,她也是排在前頭的,她猶豫了一下,坐了下來說:“你幫我出出主意呗。”

趙桂花:“你家老頭子能答應?”

王大媽呵呵冷笑:“我家是我做主,他還能左右了我?”

她堅定的很:“這可是別想的。”

趙桂花:“這給你厲害的,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麽給你出主意,但是我是覺得把,看你有多少本錢。如果你本錢都就倒騰服裝,如果你本錢少就倒騰小物件兒,褲衩子襪子什麽的,當然了,你倒騰小件兒肯定沒有大件兒掙錢,但是這東西也不是沒有好處,你可以一直賣啊。虧是肯定不會虧的。”

王大媽:“本錢得多少啊?如果我倒騰小件兒,你說本錢得多少?”

趙桂花:“這個我說不好,但是肯定是進貨越多越好,你得知道,你進的越多,越能壓下來價格。你進一點點,人家怎麽可能給你好的價錢?再說了,咱們這邊的服裝廠人家都不對私人幹的,如果真要是去南方,來回路費住宿都要算上錢的。你一個老太太,你家裏人能讓你出門?”

趙桂花說的都是實話,畢竟是自己的老夥伴,她也不會坑人的,基本是有什麽說什麽。

她也希望王大媽過得好,但是這些事兒哪兒能不說?

王大媽:“啊啊?去那麽遠?”

趙桂花翻白眼:“你倒是不想去的遠,人家服裝廠理你嗎?”

王大媽:“……”

那還真是。

趙桂花依稀記得,要是過兩年,他們這邊成立了一個什麽批發大市場,一些小散戶進貨都是去那裏,倒是省了路費錢,不過現在肯定是沒有的。

她說:“我是打算過兩天去一趟廣州的,或者是深圳,我更傾向于後者,如果你也想去,我們倒是可以一起,互相之間做個伴兒。當然不去也沒啥。”

她補充說:“我家兩個小子不樂意讓我出門的,但是我是當媽的,可不會聽他們的。反正我是這麽想着的,這能賺錢的時候不賺錢,等再過兩年,才是徹底啥也不行了呢。等我七老八十了,我還能出遠門?所以我現在反正是打算随着自己的心思幹。”

王大媽:“你說得對。”

她也屬實動了心。

“我也要加入。”

周大媽竄了出來,她這是不知道在門口偷聽了多久了。

趙桂花翻白眼:“你這怎麽跟個耗子似的。”

周大媽一把拉住趙桂花的手,說:“我也想跟你們一起去,這賺錢的事兒,不能不帶我。”

趙桂花:“怎麽就是賺錢了,這個是看個人的,也許你就虧。這做生意是要看能耐的。”

周大媽心想我這能耐也不差啊,你們也不能這麽看不起人啊。

她堅定的很:“我也想去,你說我這也沒個退休工資,手裏也沒有什麽錢。我心裏發慌。這老人年紀大了,自己手裏不存點錢。哪裏踏實得了?不就是做生意?好言好語我也會,我也是聽得明白的,你們就帶着我吧,咱們三個一起去。還能互相有個倚靠。”

“你有本錢?”

趙桂花好奇。

周大媽:“我打算跟姜蘆借一點,我覺得她是會借給我的。”

雖說她以前很刻薄兒媳婦兒,但是他們兩個這十來年處的還成,她覺得應該是沒問題的。她說:“我賺點錢,也是留給我大孫子的。”

趙桂花:“如果想去也成,不過如果我們都去,最好不要做同樣的買賣,其實四九城市場這麽大,做一樣的也沒事兒,但是我是覺得,大家都住在一個院子裏,為了大家的和睦,最好不要這樣。”

“老趙,你幹什麽?”

趙桂花:“我本錢多,我是想進老頭衫的。”

其實她是想進牛仔褲的,但是前一茬兒才賣過褲子,喇叭褲和牛仔褲都算是比較另類的褲子,能薅的羊毛那麽多,總不至于讓他們變成禿子。

她說:“我打算自己定一批帶圖案的。”

“這個成本高吧?”

趙桂花:“那肯定啊。”

“那你說成本低的,除了褲衩襪子,還有什麽?”

趙桂花想了想,說:“倒是也有,像是書包啊鉛筆本子啊這些,擱學校門口一賣,也不會差了吧?”

“對對對。”

王大媽和周大媽互相對視,王大媽:“你咋想?”

“我選文具這些。”

“那我還是褲衩子襪子。”

趙桂花還真是沒想到,這兩個老太太要跟他們一起幹,不過這樣的情形也沒有持續多久,沒一會兒,何蘭也過來了,她期期艾艾的看着趙桂花,說:“趙大媽,我能加入嗎?”

趙桂花:“???”

何蘭認真:“我家奮鬥下班了還要去蹬三輪兒,就是為了這個家,所以我也想努力一點。”

誰不想過好日子呢。

趙桂花:“你要去?”

何蘭:“嗯。”

趙桂花失笑:“你樂意跟着我們幾個老太太啊?”

何蘭:“那有什麽不樂意的?我能跟着你們是我的幸運,別人還沒有這樣的機會呢。再說了,你們都是見多識廣的,我跟着你們肯定不吃虧。”

“你倒是有點見識。”

何蘭:“嘿嘿。”

很快的,三人老太太小組變成了四人小組。

而到了傍晚,王自珍風風火火的跑過來了,她直奔莊家,氣喘籲籲:“趙大媽,您一定要帶着我呀。”

趙桂花:“???”

王自珍:“我想跟你們一起去南方。”

趙桂花目瞪口呆:“你不是上班?”

王自珍深吸一口氣,說:“我決定把工作辭了。”

這個魄力,真是很大了。雖然她是臨時工,但是現在城市裏沒有工作的人太多了,一個臨時工的工作都不知道多少個人争搶,所以王自珍如果敢辭職不幹,那真的是很厲害了。

趙桂花:“你這……”

原來,周大媽這邊和趙桂花定下來之後,也很快就盤算起來,她倒不是想叫上王自珍一起,在他們老一輩兒看來,這是有正經工作的,自然不會參與。

周大媽是想跟幹女兒王自珍借錢的,她記得趙桂花的話,曉得本錢多才能進貨多,才能壓價,所以就找了王自珍借錢。畢竟,就算姜蘆能借錢,那也是多多益善更好的。

但是王自珍倒是再猶豫了一下之後認真的問,她能不能加入。

說實話,周大媽還真是有點吃驚,但是很快的,她就說:“這事兒你得問趙桂花,不過你不是有工作的?”

王自珍點頭:“有點,不過我不想幹了。”

她也實在得跟周大媽說起自己的情況。她在服裝廠做臨時工,跟正式工是沒有辦法比的,除了工資其他什麽待遇都沒有,而且有加班賺外快的機會,還有內部處理布料的機會,他們都是沒有資格參加的。

而且,因為服裝廠女同志比較多,家長裏短的事情不少,她家這樣輕松的家庭環境還有體貼的丈夫多少又被人羨慕嫉妒。再加上他們班長想給她擠走,換自己外甥女兒來,多少又會搞一些排擠,做的不明顯,但是也是有的。

王自珍不是軟弱的姑娘,有什麽自然是會怼回去,雖然不不吃虧,但是幹的也沒有那麽舒心。

本來吧,他家三個孩子,負擔重一些,她也輕易不會辭職,即便是有些委屈也反擊過去,忍着繼續幹。但是這一天賣爆米花的錢都趕上她一個月的工資了。王自珍的心思就有點浮動了,但是要說想要不幹了,那也是沒有的。

可是就在剛才,周大媽他們都打算去南方,她突然就覺得,自己為什麽不跟着沖一把呢?這些年,她跟着幾個大媽走才有現在這樣的好日子,要不然,她現在還在窮山溝裏,指不定被父母嫁給一個什麽樣的人,過着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呢。

所以她是堅信要跟着正确的路線走。

人笨不要緊,可以跟着聰明人走。

所以王自珍幾乎是瞬間就下定了主意,直接來找趙桂花了。

她說:“趙大媽,我想跟你們一起,你就帶着我吧,我跟我幹媽一起做書包文具的生意。你看我,我還挺年輕的,我跟你們一起,也能給你們打個下手兒的。”

趙桂花笑了出來:“行,只要你自己想好了不後悔,多餘的我也不說。”

王自珍使勁兒點頭。

她說:“我不後悔,每一次,我都不後悔。”

趙桂花:“樹挪死人挪活,說不定你這樣的決定很對。”

王自珍深吸一口氣,說:“我明天就去辭職。”

這也是個急性子。

趙桂花:“你自己決定吧。”

她笑着說:“晚上一起在這邊吃一點?”

王自珍搖頭:“不用,我先走啦。”

她嗖嗖的往回跑。

真是風風火火。

這賺錢不積極,思想有問題啊。

明美可真是沒想到自己下午抽空去了一趟公安局,回來之後她婆婆竟然都已經碼齊了人手。

這……她們下午分錢的時候,她婆婆還是一個人啊。

這趕上梁山好漢了啊,一會兒功夫就能忽悠好幾個人上山。

她婆婆還真是有兩把刷子。

這要是說起這個,趙桂花就要為自己喊冤了,明明,是這些人主動找她的啊。

明美懵懵的,莊家其他人也懵懵的。

莊志遠出車了,梁美芬下班聽說婆婆已經湊齊了人一起去廣州,陷入了無盡的沉思,現在的老太太,都這麽厲害了嗎?怪不得她從來不是婆婆的對手。

莊志希求助的看向了莊老蔫兒:“爸……”

莊老蔫兒倒是壓根沒跟兒子站在同一戰線,他說:“我是贊成你媽去的。”

老伴兒做的決定,他都贊成。

莊志希:“……”

明明今天吃的很好,好飯好菜,但是大家還是相當的一言難盡。

就在大家一言難盡之際,明美默默的舉手,說:“我也有話要說。”

大家又轉頭看她。

明美吞咽了一下口水,說:“我……我要換工作了。”

“啥?”

大家吃驚的看着明美,不可置信,一個個都呆呆的,明美眼睛明亮,軟乎乎的說:“我今天決定的。”

莊志希最先反應過來,說:“你要去做警察?”

明美搖頭,随即又點頭,又搖頭,反複了幾下說:“算,也不算,我答應了王副局,去公安大學教格鬥。”

“啥?”

明美嘆息一聲,說:“我也是被這老爺子忽悠了啊。”

莊家人:“……”

她說:“但是我想,破案我不在行,但是這個我确實在行,所以就答應他們了。”

梁美芬發出來自靈魂深處的拷問,說:“這客運汽車站的人能調進公安大學嗎?”

明美撓頭:“其實我也不知道正常行不行,但是王副局說他跟公安大學那邊溝通,我算是特招的專業人才。”

“那是正式的不?”

明美點頭:“是。”

梁美芬倒吸一口氣,這公安同志是多看好明美啊。

這個都給她解決了?

趙桂花:“這公安和學校是兩個單位,他們都能幫忙?”

明美:“能的呀。我不知道他們怎麽溝通。但是王公安說可以的。”

趙桂花:“……”

上輩子吧,這個王公安也是整天想着能夠勸說明美換工作。不過明美到底是沒吐口。但是這輩子,這輩子比上輩子又多了不少打交道的機會,主要是屁事兒太多了,真的太多了。王公安更是一路升了上去,對明美更加看重,但凡是遇見她都要洗腦一小時,想來是真的影響了明美,一來二去,明美也是真的動心了。

看來上輩子王公安挖牆腳,還是鋤頭揮舞的不夠好啊。

這輩子不就做的很好?

明美這也說起來今天的事兒。

她今天下午跟趙桂花兩個人分完了錢就去學校找銅來了,銅來不想把自己繞進去,想找一個口風嚴的告密。所以明美直接帶他去市局找了王副局。

這不,明美就被王副局又“抓住”了,真是不放松的洗腦。

明美認識王副局也很多很多年了,從最早在公交車上抓賊可就認識他了,算下來也十幾年了。她就很實話實說,不是她不想做,而是怕自己判斷錯了造成什麽不好的後果。

如果她是新入職的小公安,她不會有這樣的顧慮。

可是因為她抓過很多壞人,大家對她有期待,更有一些盲目的認可信任,所以一旦因為盲目的信任而造成錯案,那就是大事兒了。畢竟明美知道自己就是能打,半瓶子咣當,不是真的學過刑偵,有能力。

她遇見的基本都是沒什麽腦子的莽漢,正好對上她這樣的四肢發達小媳婦兒,這才能次次都把他們幹翻。

明美也曉得王公安的想法,他不斷的游說自己,所以她索性直接說,樂意過來指點他們的身手,但是過來工作就算了。沒想到,萬萬沒想到啊,就這個,就這個話出兒就會被王公安抓住了。直接問她要不要做老師。

明美當時都懵了,比現在的莊家人都懵。

王公安想的也好啊,既然明美确實沒有學過刑偵,性格裏也比較沖動不确定自己适合做公安,那麽她完全可以做老師啊。他們其實都調查過明美的身份的,她學武走的是正路子,她師父也是國內比較正統的派系,她的大伯是她的師父,算是家學淵源了。

她來做老師,不是花架子,是真的有點東西,既然她現在願意教,那麽教一個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倒是不如發揮她最大的潛力,讓她去教更多人。

這王副局一下子就想到了公安大學。

雖然明美高中畢業是不算學歷高,但是因為現在年代的關系,其實也算不錯了。有些偵查課程的老師也不是大學畢業。這年頭,有能力是可以被重用的。

再說,如果明美做了公安大學的老師,那麽他們找明美幫忙就更加名正言順一點了。

說起來,雖然現在不允許宣傳封建迷信,但是王副局覺得他們家多少是有點什麽玄學在裏面的,這犯罪分子啊,甭管是犯錯大小,總是容易撞在他們手裏,也是很奇葩了。

王副局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主意不錯,果斷的勸說了明美。

像是什麽“你看你教幾個人也是教,教一群人也是教,那為什麽多教一點呢?他們學的多了一點,真的遇到窮兇惡極的歹徒,勝算就大一點?也許就能救命的。”

還有什麽“你看你現在的工作清閑是清閑,但是體現不出你的價值啊,你這樣嫉惡如仇,肯定也不想碌碌為為一輩子,肯定是希望能夠抓到更多壞人,就算是你沒有自己抓,你的學生去抓,也是好的,對不對?”

以及什麽“我曉得你家裏孩子小,你做公安可能顧不上家,這不适合你,但是做老師就沒有什麽啊?根本不耽誤你上下班,也不會耽誤你照顧孩子,而且啊,你看,一年還有兩個假期呢!這多好啊!”

以及以及……

總之,王副局憑借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竟然真的說服了明美,明美迷迷糊糊就答應了王副局,而且深深覺得他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她把今天的事情說了一下,随即無辜的沖着大家夥兒說:“這個月那邊就會給我調工作了,調過去之後我會先适應一下,下學期正式上課。”

莊志希:“……”

其他人:“……”

明美眼睛水汪汪的說:“志希哥,你會不會怪我沒有跟你商量就自己做決定啊?”

莊志希搖頭:“不會,你自己的工作,你當然可以決定,而且,我覺得也挺好的。”

明美确實沒有那麽樂意在客運站上班,還別說,如果讓她去做老師,倒是也合适的。只要他媳婦兒高興,那麽比什麽都強,他含笑揉了揉明美的頭,說:“我們夫妻哈用說這些嗎?我知道你的,只要你自己願意,我做丈夫的永遠站在你的身後。”

明美:“我就知道你很好。”

趙桂花:“你們倆別在我面前膩歪哈。”

她說:“行,既然明美要去公安大學做老師,那麽也是個好事兒,正好,這頓飯就當做慶祝了。”

莊志希:“啊?媽你也太糊弄了吧?這不是為了慶祝我們做生意賺錢嗎?”

趙桂花理直氣壯:“做生意賺錢該是你花錢來慶祝,這個就是慶祝我們明美換工作。”

莊志希:“好好好,您總是有理的。”

大家都笑了出來。

虎頭看着自家小嬸嬸,眼睛裏帶着崇拜的光,感嘆說:“我這考個大學都費勁,我小嬸嬸就要去大學做老師了?這人和人差距怎麽這麽大呢。”

梁美芬:“你給我好好學習。”

虎頭:“……”

他爸媽自己考不上大學,就指望兒子能考上,也不想想,當爹媽的都考不上,他這做兒子肯定更不行啊。沒聽過一句話嗎?一代不如一代。

不過這個話,虎頭不敢說出口,他爸媽平時是不打孩子,但是也保不齊會發瘋啊。

團團和圓圓眨巴大眼睛坐在一邊兒,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軟乎乎的問:“媽媽以後要做老師了?”

明美:“對呀。”

兩個小孩兒呲牙咧嘴,這絕對不是高興的表情,明美:“咋?”

“沒事!”

明美戳戳兩個小家夥兒的臉蛋兒,圓圓讨好的說:“媽媽,我會好好學習的。”

明美:“真乖。”

“我也會我也會。”團團也沖上來,別看都十一歲,但是在爸爸媽媽眼裏就是小不點,可愛的小不點。明美一手摟着一個,趙桂花:“行了,開飯。”

“好。”

今天倒是吃的豐盛,飯桌上,莊老蔫兒問:“你想去南方,啥時候出發?”

趙桂花:“清明節之後吧。”

莊老蔫兒點頭:“那倒也是,清明節不好出門的。”

莊志希小聲:“爸媽,今天上墳不?”

早些年大家都避諱這種事兒,生怕被打上封建迷信的印子,就算是燒紙,也是偷偷摸摸的,至于上墳是完全不敢的。但是這些年是肉眼可見的松動了。

一年比一年松。

所以莊志希直接的問了出來。

趙桂花看向了莊老蔫兒,莊老蔫兒:“去,我十幾年也沒正式上墳了,今年還是去一下。”

“那行,我跟您一起,清明節大哥應該來不及回來。”

莊老蔫兒:“好。”

他看着兒子叮囑:“你多準備點。”

莊志希:“知道的。”

他說:“我估計不止咱們家,別人家也肯定能去。”

這種事兒就是這樣,有一個人去,其他人自然也會跟上。這幾年政策可不是早先了,雖然沒說放開,但是也松動很多的。大家其實都是再觀望,只要有人幹,他們也是敢的。

莊志希:“雖說大家可能都會去,我還是會小心一點,你們放心吧。”

“那就成。”

趙桂花死亡凝視幾個孩子,說:“你們少在外面給我胡說八道,曉得不?”

“知道啦。”

趙桂花:“知道就好,不然看我不捶你們。”

團團圓圓扁着小嘴兒,說話就說話,看他們幹啥?他們雖然小,但是才不是碎嘴子呢。他們已經是大孩子了。

他們是大孩子,是很懂事兒的大孩子。

這日子真是沒法兒過了,媽媽要做老師了,奶奶還要捶人,嘤嘤嘤。

明美看着兩個小孩兒小嘴兒挂油瓶,笑了出來。

圓圓撒嬌:“媽媽,你怎麽還笑話人啦?”

明美:“對呀,怎樣。”

圓圓:“嗷嗚!”

明美:“噗!”

明美一家子正在慶祝呢,旁邊的鄭慧旻和官紅的狀态倒是不怎麽好,他們兩個人本來就是死對頭,如果不是因為蘇金來,根本不會住在這裏,但是現在蘇金來來他們租了這個地方,兩個人是誰都不會走的。

兩個人都算是跟家裏鬧翻了跑出來的,哪裏有地方去?再說,這裏還有蘇大哥呢。

自己如果走了,這個妖精一定會耍賤,搞小動作。

官紅如是想。

鄭慧旻也如是想。

官紅今天偷偷摸摸就回家,把自己的行李都拿了出來,同樣的,鄭慧旻也是如此,兩個人的東西都比昨天更多了。但是卻不怎麽高興。蘇大哥出去做導游了,要一周才能回來。

而他們只能跟眼前這個讨厭的女人在一起生活,真是惡心透了,不僅如此,這大傍晚的,他們都啃着窩窩頭,隔壁竟然在吃大餐。他們是吃的美了,但是她們兩個倒是恨得不行,只覺得嘴巴裏的東西沒滋沒味的。

鄭慧旻怨怼的看着牆壁,這是看隔壁的莊家,這家子太自私了,既然有這樣的好吃的,怎麽能不跟鄰居們分享呢。她家的院子,但凡是誰家做了好吃的,她小弟都會過去要點好吃的。她有時候也能跟着吃一口呢。

這才是好風氣!

這個大院兒的人都自私,一點也不同情弱小,她一個姑娘從外面搬過來,人生地不熟,她多難啊。他們竟然毫無同情心。這樣的情況,人家善良的人就該這家送一只雞,那家送一塊肉。白面饅頭也該送來啊!

他們不僅不給,還笑話人,真是刻薄自私。

她抿着嘴,覺得只有這樣才是最對。

蘇金來不在,她自然不用在官紅面前裝柔弱,咬着窩窩頭的動作都帶着幾分兇狠。官紅一側頭就看到這個女人的樣子,立刻冷笑一聲,說:“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吧?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麽好東西。”

鄭慧旻說:“我知道你嫉妒蘇大哥對我好,可是你針對我也沒有用啊。如果你看不慣我,搬走就是了。你爸媽不是不同意你跟蘇大哥好嗎?你還是聽你父母的吧。”

最好搬走,這裏就她自己住。

不過官紅也不是什麽好的,冷笑一聲說:“你休想,你以為我傻?你想獨占房子、獨占蘇大哥?你別想了,沒門兒。”

鄭慧旻也曉得不是那麽容易給官紅弄走,哼了一聲。

官紅冷冷的看着鄭慧旻,罵道:“我知道你纏着蘇大哥就是圖錢,我告訴你,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就別想得逞!”

正罵着,突然就聞到一股子雞湯味兒,瞬間就沒有吵架的心情了,這雞湯真好聞啊。

她嘟囔:“這吃的也真好,怪不得蘇大哥對他們院子裏的人很有意見,你看看,這不年不節的就大吃二喝的。就隔壁莊家,真以為自己了不得了,還敢看不起蘇大哥,他們家得意吧,早晚賠死他們。”

她對莊家很有意見,因為當初的介紹人就是莊家的趙桂花,還罵了她,十分嫌棄。這讓官紅十分的惱火,對他們家厭惡的不行。

鄭慧旻:“他們看不起蘇大哥?”

她皺眉不滿意。

官紅:“那可不,蘇大哥都跟我抱怨好幾次了。”

她得意的看着鄭慧旻,她跟蘇大哥認識的更早,知道更多,可是她鄭慧旻不能比的。

鄭慧旻看出了她的表情,攥緊了拳頭。

她眼神閃爍了一會兒,緩緩說:“我會為蘇大哥教訓他們的。”

她是沒有官紅更有錢,但是她能為蘇大哥做的更多,相信蘇大哥知道之後,一定就會知道誰是更加真心的。

官紅:“你要教訓他們?”

“關你什麽事?”

“我也可以!”‘

官紅挑眉,覺得這個時候不能讓這個女人搶先,她眼珠子一轉,說:“清明節,我打算裝鬼吓唬他們,吓死他們!”

竟然在他面前吃好的顯擺,吓死你!

竟然敢看不起她最親愛的蘇大哥,吓死你!

184、雨天帶刀不帶傘2.0

杏花裏最近興起了一股風氣, 大家都開始風風火火搞錢了。

前有趙桂花西單練攤兒,後有王自珍電影院門口賣爆米花,還有白奮鬥下班就去跑三輪兒,是的, 白奮鬥現在是有車一族, 人家買了三輪車。每天勤勤懇懇風風火火。

這氣氛好像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其實現在工人還是很看不起個體戶的。

但是這事兒吧, 如果一個人幹,大家會覺得“咿呀怎麽這麽不知上進, 竟然還練攤兒”。但是這做的人多了, 好像就不那麽奇怪了。大家都覺得,這掙錢才是正經事。

趙大媽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

掙錢嘛, 不寒顫。

這話很對啊!

這工人的身份是好, 但是再幹點別的賺錢貼補一下家用, 也是很好的啊,錢可是能買肉的,肉不香嗎?

很香。

四九城老爺們要面子,但是獨一份兒不成, 可大家都這麽幹, 好像也就正常啊。沒看麽,就連街溜子蘇金來都去做導游了。他這種貨色都去賺錢了, 那麽大家還有什麽道理不努力?

不得不說,蘇金來這個人在他們這一片兒還是有很大作用的。

因為他小時候不懂事兒, 以至于各家都看着孩子看的很厲害。所以他們這一片兒倒是從沒聽說哪個孩子偷雞摸狗, 行事不正, 就連學歷, 都是有的。要知道他們這一片兒最次也是确實讀書不行的初中畢業, 根本就沒有小學畢業的,這聽着好像沒什麽,但是要知道他們這一片兒的年輕人,基本都是五零後六零後,最次也是初中畢業,這麽一說,就能體現出他們這一片兒的覺悟了。

他們居委會還因為這個被專門表揚過。可見現在能初中畢業都是很不容易的。

蘇金來小時候作用不小,長大了作用也不小。

他游手好閑,更是襯托的其他人都很像樣,現在他一個街溜子都開始找工作了,那其他人還敢不努力?再怎麽,也不能比蘇金來還差啊!

反正怎麽都不能。

正因為這個,他們杏花裏最近可熱鬧的,每天下班都能看到有人進進出出,有的學着王自珍賣東西,有的則是出去釣魚,還有出去挖菜的。

總之是不閑着。

這一片兒啊,那是風風火火。

當然,如果說不風風火火,那也是有點,那就是莊志希,莊志希最近倒是喜歡上養花了,鼓搗了不少花,整天來來回回的,這多少有點敗家。

不過這又有什麽呢,人家自己樂意,人家老娘樂意,人家媳婦兒也樂意啊。

趙桂花是不管這個的。

轉眼就到了清明,那話怎麽說的來着?

清明時節雨紛紛,這清明節的時候慣常是下雨的,今年也不例外,莊志希早早的就買了不少元寶香燭。因為今年賺了錢,莊志希覺得祖宗還是保佑他們家的,還給他爺奶買了兩個童男童女,還有兩輛“小轎車”呢。

要不說現在真是與時俱進呢,現在就是不一樣了啊,以前就聽說車馬,現在連小轎車都能紮呢。

莊志希今年有點豪橫,于是還買了“小轎車”,這他爺奶也算是地下的富裕戶,第一批有車的。要知道,他家可都沒有小轎車,還是自行車呢。

他爺奶在下面都有小轎車了。

他可真是個好大孫子啊。

這一面也沒見過的大孫子,他可真算是不錯了。

別說是莊志希,就連他家老大莊志遠都沒見過他們的爺奶,那個時候還是亂世,那一茬兒的都不容易,很多都早早走了。但是莊志希覺得自己做的挺好的。

別看莊志希他們家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搞這個,其實別人家也說一樣。

大家都說破除封建迷信,但是實際上在很多人心裏,祭奠老人算什麽封建迷信呢。虛虛實實的,其實都是一種寄托罷了。莊志希準備好了一切,一大早就全家一起出門。

按理說,有些人家的女娃子是不上墳的,但是趙桂花覺得還是都去,這幹啥要分男女,都是一家人。他家老人是葬在城郊的山上,一家人一起上山,路上也遇到了不少鬼鬼祟祟的人,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

好在,現在已經沒有人抓這種事兒了。

大家都是各自上山,默默的祭拜,莊志希一路扛着小轎車,引得別人頻頻張望,欲言又止。

趙桂花低聲罵道:“你個嘚瑟玩意兒,你說你買元寶香燭,你買這個幹什麽,這麽大的紙紮汽車,你是生怕別人看不見是吧?”

莊志希委屈:“我孝順也不行?”

趙桂花:“你孝順行啊,但是你也別鬧太大啊。讓人認出來影響不好。”

莊志希:“今天這樣的日子,大家都是一個樣的,沒人會找事兒的,我們這樣沒關系。”

他也不是個傻子,這兩三年都有人上墳,也沒有什麽事兒,所以他心裏也是放心的,早上上山的路有些露水,幾個孩子跟在身邊,都不敢言語。

別說團團圓圓,就連虎頭和小燕子都是第一次來。

以前,不敢帶孩子來,生怕小孩子嘴巴不嚴實,惹麻煩呢。

但是這一次全家一起出動,小孩子都有點嚴肅。

“大兄弟。”

莊志希回頭,就見一個壯漢過來,說:“大兄弟,你這小轎車在哪兒買的?”

他羨慕的看着小轎車,覺得這個太氣派了,莊志希得意的看了老娘一眼,随即小聲的告訴壯漢地方,壯漢立刻道謝,随即很快的離開。

莊志希:“你看,其實現在啊,真的就沒那麽嚴格了。”

莊老蔫兒感嘆:“真是世道變了啊。”

一切都變了,但是更好了。

大家一起來到家裏的墳頭兒,一家子燒香,因為莊志遠還沒回來,所以虎頭在墳前磕了頭。

小燕子也領着團團圓圓磕頭,小孩子都懂事的很,并不胡言亂語,乖乖的跟着,許是因為今天下雨的關系,他們燒元寶香燭倒是耽誤了不少時間,等下山回到大院兒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就這,他們回來的還算是早的,院子裏人不多。何蘭一個人坐在家門口撿韭菜,眼睛紅紅的,有些發呆。趙桂花停下腳步,疑惑的問:“你怎麽了?是誰欺負你了嗎?”

何蘭聽到動靜兒這才擡頭,趕緊搖頭,說:“沒有,我就是想起我父母還在世時候的事兒了。”

以前的時候埋怨他們偏心,為哥哥姐姐考慮了,卻給她找了那麽狼子野心的一家。但是前幾年大哥回來,說他們父母早就在下放的那幾年過世了。

何蘭心裏又難受,她連父母的墳在哪裏都不曉得,只能在巷子口偷偷的點一些元寶,祈求依稀心理上的安慰。

“如果以後有機會了,你可以去你父母的墳上拜一拜。”

何蘭輕輕點頭,說:“我知道的,我也就是突然遇到這樣的日子,心裏有些難受罷了。不過我沒事兒的。”

頓了一下,她似乎想到了什麽,拉着趙桂花小聲說:“你家隔壁那兩個二傻子,不知道想搞什麽幺蛾子,我今天竟然看到兩個人一起在院子裏嘀嘀咕咕的,還對着你家的窗戶和房頂指指點點。你防備着點。”

二傻子,約等于官紅和鄭慧旻。

畢竟你想啊,但凡是正常人,怎麽可能看得上這二位呢。

這腦子多少竄了點煙,必不可少要被門夾了,可能還吸過臭氣彈,反正肯定不正常,就是倆二傻子。

她努努嘴:“現在回家了,提着兩個大包,不知道要幹什麽。”

趙桂花:“沒事兒,他們如果想在關公面前舞大刀,我就讓他們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何蘭豎起大拇指:“您厲害。”

趙桂花:“那可不。對了,後天出發,沒問題吧?”

何蘭搖頭:“沒!”

這時一旁的明美說:“你家白晴晴也來我家住吧,王自珍這次也一起去,他家思源和思甜住在我家,思佳住在七斤那邊,你家輕輕也來,正好三個女娃娃一起住。”

雖說這兩家當爹的都在家,但是有可以出來找小朋友一起住的機會,小朋友們還是更樂意找小朋友一起住的。大強已經被他家三個小不點甩了。

何蘭笑了起來:“行,我問問晴晴,她樂意去就過去。”

“我樂意我樂意。”白晴晴像是一個小耗子一樣從屋子裏竄出來。

圓圓高興的蹦蹦跳,趙桂花:“行,倒時候你們放學就去你明嬸嬸家。”

“好!”

脆生生的。

何蘭:“這孩子……”

“讓他們玩兒去吧。”

小孩子們一起手拉手離開,明美也跟着離開,倒是趙桂花站在哪兒跟何蘭說起出門的事情,不知道什麽時候,銀來站在了他們的身後,趙桂花:“你幹啥啊?咋走路沒聲音啊。”

銀來猶豫了一下,問:“趙奶奶,你們是要去南方嗎?”

趙桂花:“對,我們要去廣州進貨,到時候回來練攤兒,咋?你也有想法?”

銀來點頭,很實誠的說:“我能跟你們一起去嗎?”

趙桂花看着銀來,認真說:“我覺得還是不要,不是我不想帶你哈,主要是你要上班,這一來一回最少也得七八天,你上班哪裏有那麽多假期?再說了,回來之後還得練攤兒,你有時間?”

銀來也曉得自己這次走的時間有點長,但是他覺得自己要是請假,也不是不行的。

他說:“我可以找人代班。”

趙桂花:“這樣也行?”

銀來笑了:“這樣的人還是挺多的。”

一般來說,很多人只要有事兒,寧願有人代班都不樂意請假。而一些打零工的都會幹這樣的小活兒,能賺一點是一點。

銀來:“只要你們樂意,我就跟你們一起去。”

“那沒問題的。”

趙桂花笑着說:“有個大小夥子跟着我們一起,這下子家裏也能放心不少。”

銀來撓頭,很實在的說:“我跟你們一起,其實我是最弱的。”

頓了一下,又看向了何蘭,評估了一下,自己可能還真是打不過這些女同志。

三位大媽就不用說了,那是經過千錘百煉的,他們打架可是一點都不含糊,一個個健步如飛的身體倍兒棒。而王嬸嬸,嗯,說的是王自珍,王自珍天生的能吃力氣大,雖然她在他們院子住的時間不長,但是嫁人之後就在隔壁大院兒,也是整天過來串門兒,銀來是知道的。

唯一可能比他弱的只有何蘭,但是何蘭阿姨也是家裏家外一把罩的好手兒。

倒是他,雖然是個男人,但是因為從小受傷過,人比較虛弱,天暖和還好,天冷就十分扛不住,很容易生病。他嘆息一聲,說:“這數來數去,我竟然是最不行的。”

趙桂花笑了笑,說:“那你可得好好表現,到時候有什麽事兒我們還能給你出頭。”

銀來:“行。”

幾個人商量好了,得知他們是決定後天出發,銀來也回家準備去了。這做生意是需要本錢,他還得借點錢。倒不是他不攢錢,而是前些年他家就他媽一個人上班,他們都是大小夥子格外的能吃。大哥還在外面惹事兒要賠錢,所以家裏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這他上班之後才好了一些,但是他上班的時間也不長,而且也貼補家裏不少。要說存款還真是沒有多少。

但是他琢磨了,如果不更加努力一點,那麽他們家更別想過什麽好日子。人家都努力,他家還在原地踏步,他們家本來就是過的最差的,大哥是靠不住的。他是老二,只能更加努力一點。

這要是換了她自己,讓他自己去努力,他可能還真是做不到,但是如果跟其他人一起,他覺得自己是可以的。銀來回家跟王香秀說:“媽,你算了沒,咱家現在有多少錢?”

王香秀:“咱家有不到二百塊錢。”

這太少了。

他們娘三個都知道這個錢數太少了,王香秀猶豫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堅定。她起身,翻出一個小盒子,說:“這是你奶當年藏起來,這些年咱家過日子都花了,就剩下一個金首飾,媽本來想留着的,但是現在給賣掉吧。做你出門的本錢。”

銀來:“這……”

銅來:“二哥你拿着,其實這個也賣不到多少錢。”

頓了一下,他說:“我去找大哥,他第一次賺了一千塊錢,這一次有五百塊錢,他這段日子也沒有這麽花錢,我算過了頂多是一百,我跟他借一千三。二哥你帶着出門。”

“卧槽。”

銀來是知道大哥做鴨,但是沒想到現在做鴨竟然這麽賺錢。

銅來竟然知道!

不過很快的,他又說:“大哥不可能同意把錢借給我們的。”

銅來:“不,他會同意的,我來借。”

王香秀不放心的說:“你別去了,他那邊的老娘們在看上你怎麽辦,我這可不放心。”

她又說:“還有啊,你大哥那人那麽自私,怎麽可能把這麽多錢借給你?”

銅來:“我有辦法。”

大家看着他,銅來笑了一下,說:“我真的有辦法,他腦子一根筋,忽悠他,我還是做得到的。再說,我也不是不還錢。”

銀來:“小弟……”

銅來笑:“二哥,我到時候還錢可指望你了啊。”

銀來重重點頭。

王香秀看着兩個兒子有商有量,難得的輕松幾分,雖說做生意都是有賺有賠,但是王香秀也想試一試的。她說:“我再給你們借點錢,到時候争取一共湊個兩千給你帶着。”

銀來:“好。”

幾個人商量的時候都避開了賠錢的事情,如果賠錢,對他們是很大的打擊,但是他們都沒有提。

很久之後,銅來自己安慰自己,小聲嘀咕:“只要有貨,就算是不掙錢,我們也不會賠錢。”

廣州之行小隊又增加一個人,莊志希和明美倒是覺得這樣挺好的,這人多了也更安全一點,雖然他們都知道銀來身體不行,但是外人又不知道。有個的小夥子跟在他們一起,還是很有用的。

清明節的小雨一直下到了傍晚。

正好趕上了這麽個周天,大家上墳回來也都沒有出門,這下雨天沒事兒真是沒必要出門。

要說今天心情不好的,那麽當屬趙桂花的鄰居了,是的,旁邊那兩個二傻子,官紅和鄭慧旻。

官紅和鄭慧旻都想教訓一下莊家,但是因為下雨,倒是讓人覺得很煩。

官紅對莊家的人,特別是趙桂花是很不喜歡的,這個老太太馬不知臉長,竟然給她介紹李偉偉這樣的男人,實在是太看不起人。所以她已經記恨上了趙桂花。

而且,他們有什麽臉看不起蘇大哥?

她覺得,如果說要教訓一下她,也是正義的。

鄭慧旻也想這麽幹,她都是跟什麽莊家沒有什麽來往,但是她想表現一下,她不像是官紅,官紅是有正式工作的,但是她可是沒有的。她只能靠自己的勤勞肯幹來贏得蘇大哥的心。

可光是勤勞也是不行的,畢竟她可是聽說了,這個官紅也會來幹這個幹那個,可見她也是這麽想的。所以鄭慧旻就知道,光有勤勞是不夠的,她還得做的更多。

既然莊家人看不起她的蘇大哥,那麽她教訓一下這些人,到時候傳到蘇大哥的耳朵裏,不是顯得她是格外的貼心?

只是沒想到,這個官紅竟然是個學人精。

她想要裝鬼吓唬人,這個滾紅竟然也想裝鬼吓唬人。

賤人,真是大大的賤人。

她不善的看着官紅,鄭慧旻可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麽溫柔,她是關桂玲的女兒,學的也是關桂玲的那套。她在心裏罵人,不過面兒上只是瞪了官紅一眼。

她看着官紅,說:“我不知道你是什麽計劃,但是我告訴你,不管你是什麽計劃,都不要影響我。”

官紅冷笑:“你以為你是誰啊?別人為什麽要學你啊?不要臉,自以為是,你可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根本就不會跟你學。”

“呵呵。”

鄭慧旻:“是嗎?我看你倒是很想跟我學,我要吓唬莊家,你也要吓唬莊家。我出去觀察莊家的格局,你也出去觀察莊家的格局,真是一個學人精,不過我告訴你,你要是打亂了我的計劃,我就跟你沒完。”

官紅恨恨的看着她,說:“我想說的也是這個,你要是影響我,我就對你不客氣。”

兩個人彼此瞪視一眼,火花四濺。

夜晚很快的降臨,許是今天下雨的關系,天黑的比較早。這樣的雨天也沒什麽可出門的,加急乎乎都吃的早,各自早早休息。莊老蔫兒好奇的說:“老伴兒,你說隔壁的傻鳥啥時候來啊。”

趙桂花:“我怎麽會知道?不過肯定是今晚。”

“你怎麽知道的?”

趙桂花翻白眼:“你用用腦子啊,他們不是今晚,還能是什麽時候?清明節最适合鬧鬼了。”

“中元節才更适合的。”

趙桂花:“你這不是擡杠嗎?”

莊老蔫兒趕緊道歉:“我就是随口一說,老伴兒你早點睡吧,別讓他們給吓着。”

趙桂花噗嗤一聲,說:“吓着?他們吓着我?”

她覺得這可真是個大笑話,她說:“我不吓唬他們就不錯了,還真是覺得他們有多厲害啊。”

她撇撇嘴,說:“我不僅不害怕,我還很期待呢。”

莊老蔫兒:“???”

趙桂花帶着幾分躍躍欲試,說:“哎媽呀,咱們這一片兒,可是好久沒有熱鬧了。”

莊老蔫兒:“……”

趙桂花:“先睡。”

他們這個年紀的人雖然身體很好精神頭兒也夠,但是精力卻不夠持久,趙桂花這段日子也算是很忙了,所以早早就有點困了,老兩口很快的休息。

他家睡得早,別人家也是一樣的。

就在月黑風高的雨夜,鄭慧旻悄無聲息的出門,官紅一把推開她,自己擠到了前面,兩個人都想幹壞事兒,但是卻還沒有一起行動,而是選擇了同一個晚上,同一個對象,各自幹各自的。

真是,想一想都覺得這兩個人腦子多少是進了點水。

如果不是腦子進水,是絕對做不出這種決定的,但是這兩個人倒是覺得自己做的沒有錯。

“咳咳咳。”

兩個人剛靠近趙桂花家的窗口,就聽到屋裏傳來咳嗽的聲音,這聲音吓的官紅手一哆嗦,不過他回頭看了一眼鄭慧旻,得意的沖着她一笑,随即拿出一個長筒的盒子,一打開全是煙,趁着煙霧缭繞,她果斷的将白色的被單披在了身上。又将一截兒紅紙條叼在嘴裏,頭發披散下來。

嘻嘻,她就算是裝鬼,也是最美豔的女鬼。

官紅得意的看着鄭慧旻,帶着幾分顯擺。

不得不說,怪不得官紅和鄭慧旻能看上一個男人,她們的腦回路還真是差不多,鄭慧旻的打扮和官紅差不多,但是就是少了煙霧。官紅哼了一聲。

鄭慧旻則是快速上前,兩人都趴在了莊家的窗戶上,聲音幽幽怨怨。

“趙桂花……趙桂花……醒一醒?”

趙桂花本來就等着他們呢,這老人家啊,雖然睡覺早,但是睡眠淺啊。

他們在外頭鼓搗的時候,趙桂花就醒了,還真是……等你們很久了。

她假裝悠悠轉醒,看向了窗口,今天沒有月亮,窗口上連個影子都沒有。

趙桂花感嘆真是裝神弄鬼都不會啊,想當年她兒子兒媳……呃,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

她起身,準備直接出門教訓教訓這兩個傻鳥,真是的,還敢欺負她趙桂花,真是把她當成軟柿子了。早就等着他們呢,她起身小心的穿鞋。

而這個時候,官紅和鄭慧旻眼看屋裏沒有動靜兒,又叫:“趙桂花……”

突然間,一股子冷冰冰的氣息撲面而來。

官紅突然覺得不對,一回頭,就見一個骷髅頭沖着自己呵呵呵,她一下子懵了,嗷的一聲叫出來:“啊!!!”

震耳欲聾的尖叫聲響起,骷髅頭人影兒竟然呼啦一下子瞬間就飄走了,快的不得了。

這時兩個人才看見,骷髅頭人竟然是坐在“小汽車”上,它的飄,其實是開車跑開了。而開車跑開的鬼突然間就淩空原地燃燒起來,很快的消失無蹤。

這樣恐怖的畫面,他們見所未見。

鄭慧旻,鄭慧旻直接吓尿了。

官紅更是慘叫:“有鬼啊!”

他們的慘叫十分的駭人,這時家家戶戶也都立刻開燈,作為比較近的人家,周群是第一個出來的,只是這一出來吧,他就慘叫出來:“啊啊啊!!!”

這女鬼瞬間勾起了他不好的回憶,他最重大的一次翻車,就是因為在廁所遇見了女鬼,從此他的名聲就一落千丈。他尖叫的聲音比官紅還大。

“有鬼啊!!!!”

而官紅這時見了人,也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下子就撲了過去:“救救我,有鬼啊啊!”

殊不知,在周群眼裏,她就是鬼啊。

她尖叫着撲向周群的動作更是讓周群吓的當場尿褲子,嗯,跟鄭慧旻一樣。

不是他不行,嗯,是現實太可怕。

眼看女鬼又沖着自己來了,周群:“啊啊啊!”

他一把揪住女鬼,閉着眼睛尖叫:“啊啊啊,滾開滾開,不要來找我。”

啪啪啪!

就是幾個大逼兜子。

別看他動了手,但是其實吓的眼睛都不敢睜開:“你走開你走開。”

啪啪啪!

又是幾下子。

官紅接連挨了六個耳光,整個人都懵逼了,她尖叫:“啊!你為什麽打我,你憑什麽打我,我爸媽都不打我的。你混蛋!”

這時顧不得怕鬼了,沖上來就要撓周群,周群:嗚嗚,這個鬼好真實哦,竟然還撓人,生前肯定是個潑婦。

這是一個潑婦鬼。

周群:“救命啊!”

眼看就要被撓上,官紅卻突然被人抓住了頭發,她身後有人扯住了她的頭發,使勁兒拽她:“我讓你欺負我兒子,我讓你欺負我兒子。”

來人正是周大媽。

不管什麽時候,這當媽的對兒子的心都是誠摯的。

周大媽本來在屋裏睡覺,睡得好好的,正夢見自己去廣州進貨回來賺大錢,買了好多個雞腿給大孫子,就聽到外面傳來自家兒子的慘叫,那個聲音慘的啊,簡直是吓人。

她外衣都沒穿,二話不說的沖了出來,一眼就看見女鬼要對兒子行兇,她也顧不得其他,一把将人抓住。扯着頭發往後拽。官紅拼命掙紮,周群得了空隙,吓的亂踢:“滾滾滾!”

官紅被踹了好多腳,覺得自己是一秒就要完蛋。

她痛苦的叫:“別打我!”’

眼看官紅遭遇了這麽多,鄭慧旻是真的怕了,她轉身就想跑。這個時候趙桂花卻也開門了,她也是健步如飛,說:“大家不要怕,這不是個厲害鬼!厲鬼都是獨狼,這兩只鬼還要一起上門,一看就是廢物鬼,幹它!”

她高聲叫了起來。

這時大家也聽到女鬼被周群還有周大媽揍得屁滾尿流的聲音,也趕緊出門。趙桂花攔住鄭慧旻,那大嘴巴子直接就扇過去了。這可不是她心狠。

她都沒招惹這臭丫頭,她就敢來吓唬人,要是不給她點顏色看看,她還不知道要嚣張成什麽樣。

他們大院兒,不允許有這麽嚣張的存在。

趙桂花也是不客氣,不就是打架?

她趙桂花就算是五十九,也是一樣不比年輕人差。

她上前薅住鄭慧旻,這時王大媽他們都沖出來了,隋嬸子一看就叫:“他們是假鬼,是裝神弄鬼!”

燈都亮起來了,大家還打着手電筒,這一看就看出來這哪裏是什麽鬼,分明是兩個披着白色床單子的人,雨水淋在他們身上,頭發一縷一縷的,看起來狼狽極了。

“是誰啊?”

“肯定是女人啊,男人也沒這長頭發啊。”

“媽的有病啊,半夜三更的不睡覺,竟然出來裝鬼吓唬人?”

“清明節出來裝鬼,他們也不嫌晦氣。”

“也許他們自己就是個晦氣,還嫌棄什麽晦氣?”

趙桂花啪的一下子又給了抓在手裏的鄭慧旻一巴掌,說:“你是誰!”

鄭慧旻都要被吓蒙了,趙桂花打了她兩下子,但是她還沉浸在恐懼裏,結巴:“有有有、有鬼啊。”

她哆嗦着說:“鬼,那個鬼開車走了,然後變成一團火,在半空中突然就燃燒起來,消失了,真的徹底消失了。”

王大媽:“???”

她擡頭看天,說:“這不是下雨,還能半空中自己燃燒起來?你說這個誰信啊?啊不是!你你你,你是鄭慧旻。”

鄭慧旻的聲音也不會變,大家一下子就發現這是什麽人了。

“那另外一個?”

“不會是官紅吧?”

“他們不是關系不好嗎?怎麽還一起出來裝鬼吓唬人?”

“誰知道呢。”

周大媽直接将人頭發扒拉開,沒想到,還真是官紅,不過他現在被揍得鼻青臉腫。

不過這個時候官紅可是顧不得疼了,直接一下子就抱住周大媽,哭喊:“有鬼啊。”

周大媽嘴角抽搐:“你不就是那個鬼?”

官紅哭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還有鬼啊,一個鬼,刷的一下子就飄遠了,他還有小汽車,它開着小汽車跑掉了。然後小汽車燒起來了,嗚嗚嗚。”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啊。”

白奮鬥在一旁冷笑說:“可不是還有一個鬼嗎?還有一個鬼就是鄭慧旻啊。你們兩個是不是有毛病啊,深更半夜的裝神弄鬼的,是把我們當成傻子了是吧?”

趙桂花:“可不是把我們當成傻子?如果不是把我們當成傻子,怎麽會說什麽鬼開小汽車?你們胡說也要有點道理。哎不對,你們什麽意思啊?剛才在我家窗口叫我幹啥!”

她仿佛是更加有火氣的樣子,直接拽着鄭慧旻又是一下子:“你找事兒是吧?你個混蛋。”

鄭慧旻:“我沒有撒謊,嗚嗚嗚。”

“那你說,你們裝神弄鬼幹什麽!”

鄭慧旻雖然害怕,但是比官紅還是多了一點精明,她說:“嗚嗚嗚,不是我,不是我的錯。我是聽官紅的,她讓我來的……”

官紅:“你放屁!”

她氣的顫抖:“你你你,明明是你自己要來對付他們的,現在還裝什麽好人?明明是你說要吓唬一下莊家的人,因為他們看不起蘇大哥。”

大家長長的哦了一聲,恍然大悟的看着鄭慧旻,這下子是知道他們為什麽了。

再看莊家人,相當同情了。

這都什麽事兒啊。

趙桂花:“你們是有病吧?我他媽真是無語了,怎麽的蘇金來是香饽饽啊,人人都必須喜歡他,不喜歡他就是錯的?你們怎麽這麽臉大呢了。真是臭不要臉!”

鄭慧旻:“我沒有,我沒有的,是官紅逼我做的……”

“我他媽!滾你媽的!”

官紅突然就爆發,直接推開周大媽,一下子撲到了鄭慧旻的身上,揪着她的衣領開始咣咣的大嘴巴扇過去,那個狠勁兒哦。

曾經跟官紅相親過的李偉偉吞咽口水,默默的後退一步。

他大哥李軍軍按住弟弟的肩膀,李偉偉默默的縮到李軍軍的身後。

幸好,幸好他們的相親黃了。

這樣的小動作倒是沒有人留意,畢竟誰會在乎一個不重要的李偉偉呢。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官紅身上呢,這娘們是真的很生猛,拽着鄭慧旻打的厲害。

“我讓你撒謊!我讓你跟我搶男人!我讓你這個時候攀咬我!”

官紅是個鉗工,有力氣的,不過鄭慧旻也不是柔弱小白花,她是看起來柔弱,但是實際上并不。

畢竟,她家什麽活兒都是她來做,天長地久的也不是什麽真柔弱。

她被打的眼冒金星,也伸手掐官紅:“你放開,你放開我,我看你就是記恨趙桂花,因為趙桂花當初給你介紹給了李偉偉,但是你相中的是蘇大哥……”

官紅:“要你管!”

啪啪啪!

鄭慧旻被打出了火氣,她突然一個用力,一下子将官紅翻了下去,這下子是她在上,想到這臭女人剛才打自己的狠勁兒,她也不客氣了:“你個賤人,蘇大哥喜歡的明明是我,都是你從中挑撥,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那富尊榮,還想跟我搶人?別以為你能欺負得了我,我打死你。”

兩個人噼裏啪啦,互相薅頭發,扇耳光,鄭慧旻薅住了官紅,叫:“你個賤女人,自以為是,怎麽的以為自己有個工作就了不起?我打死你,蘇大哥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是我的!”

“呸,是我的。”

官紅氣急攻心,猛地使力,又占了上風,兩人這樣在雨夜裏翻滾起來,兩個姑娘身上都系着白床單,一會兒你在上,一會兒我在上,兩個人互扇耳光,薅着頭發,恨不能将對方打出屎來。

這樣的兇猛,看的大家紛紛後退,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現在的小姑娘打架真是太可怕了。

李偉偉再次後退:“……”

就,其實結不結婚的,也不是那麽重要,沒必要着急的。

而一旁的銀來和銅來:“……”

蘇金來何德何能,竟然能找到這麽兩個死心塌地的,倆人都齊刷刷的看着老媽王香秀,十分求助。如果大哥真是跟這兩個女人之中的一個結婚,求您讓他們搬出去吧。

這也……太可怕了。

女人打架,他們見識了。

雖然小時候就見多識廣,但是這些年還是相對平靜的,真是沒怎麽見過被人這麽打架了,真的很猛啊。

團團圓圓他們這些小孩兒就在更外圍了,不過一個個惦着腳尖兒看熱鬧,圓圓又害怕又想看,小手兒捂着臉,看一眼,又看一眼,嗞!

可怕!

兩個女同志還在滾來滾去,官紅和鄭慧旻都沒有取得上風,官紅突然就一口咬下去,直接咬在了鄭慧旻的脖子上。鄭慧旻:“啊~”

衆人:“卧槽!”

這個時候,大家齊刷刷的回頭,直接看向了白奮鬥。

是的,白奮鬥。

因為想當年,白奮鬥跟陳源打架,陳源也是這樣做的,然後就傳出緋聞了。

記憶猶新,記憶猶新啊。

果然啊,歷史就是不斷的重複的。

想當年,白奮鬥和周群也有這樣一個打的噼裏啪啦的雨夜,那一夜,大雨嘩嘩下。今天,小雨綿綿細啊!

每一個故事,都是在重複着昨天啊。

大家深深感慨,這時大強看着兩個女人打成這樣,再看自己媳婦兒,覺得自己媳婦兒雖然力氣大,但是卻溫柔體貼,勤勞和氣。他可真是太幸運了。

是的,大強今天也上門了。

以前的時候,大強這樣的隔壁院子,可是沒有機會進院子看熱鬧的,畢竟哪個院子有事兒也不樂意讓外面人來看啊,丢人啊。但是現在倒是不一樣了,自從他跟王自珍結婚,這有八卦都能參與第一現場了。

像是今天,他們在隔壁院子一聽到這邊的動靜兒,立刻就起身,別人只能在外面看熱鬧,但是白晴晴卻他們放了進來。他們可以直擊現場。

第一手兒的啊。

這些年,大強真是跟着看了好些個八卦,都是可震驚可震驚的八卦了。

他覺得自己空有一個大塊頭,但是內心十分的弱小,真的強者,就該是這樣的。

不過吧……這麽打架真的好嗎?

不是說不能打架,但是這打架怎麽還開始你啃我,我啃你了?

是的,官紅和鄭慧旻已經不扇耳光了,現在開始下一階段了,你咬我我咬你,還是翻滾着來的。就跟……咳咳,一樣。

小孩子們一個個都被攆走了。

圓圓:“為啥不讓看!”

小姑娘質問,他們小孩子也有權利看熱鬧。

“這不是小孩兒能看的了,他們搞得這個太……”明美斟酌了一下,說:“太不堪入目,小孩子看了要長針眼的,你們都回家。”

圓圓大眼睛圓溜溜兒的,一臉的不想走。

明美板起臉:“明天不上學啦?現在還不趕緊回家睡覺去。”

小孩子們這下子都老實的滾蛋了。

這時官紅和鄭慧旻已經打紅了眼,兩個人都血骨刺啦的。

王大媽作為管院兒,嘆息一聲,說:“行了,趕緊把人拉開吧。”

幾個老娘們上前将人都拉開,這個時候官紅和鄭慧旻還互相瞪視對方呢。

王大媽:“你說你們圖什麽啊,別打了,再打就破相了。”

“啊!”

“啊!”

沒有那個姑娘不怕這個的,兩個人立刻都尖叫出來,随即嗷的一聲,跑回屋,直奔鏡子。很快的,又是漆刷傻乎的一聲慘叫,王大媽來到門口,語重心長的說:“你們兩個住在一起也是難得的緣分,不要再打架了,都是大姑娘,這還要不要名聲了?這讓別人知道了,怎麽想你們?至于今天裝鬼的事兒,這事兒你們也做的太難看了,不過念在你們都是第一次,這一次大家都不跟你們計較了,但是我希望你們明白,雖然現在不抓這個了,但是你們做的也是很不可取的。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們可就要通知居委會了。”

官紅和鄭慧旻被說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不過現在兩個人都鼻青臉腫,倒是也看不出來。

王大媽:“唉。”

趙桂花叉腰站在門口:“你們兩個再這樣亂來,我就找派出所,奶奶個腿兒還想吓唬老娘,真當老娘是好欺負的?我告訴你們,再有下次我就收拾你們。”

官紅和鄭慧旻都沒敢言語。

他們雖然腦子簡單,但是這個時候也是知道的,自己在這個大院兒其實已經犯了衆怒,如果不夾着尾巴做人,這些人真是不會客氣的。

兩個人都老實的點頭。

趙桂花輕輕的冷哼了一聲,不怎麽相信她們會改。

他們大院兒又不是沒有前車之鑒,像是周群白奮鬥他們都是經歷多少次了,周群要不是蛋碎了,根本不會改;白奮鬥更過分,蛋碎了都一樣蠢,如果不是找了個媳婦兒也不會改。

她搖搖頭,徑自離開。

這個教訓,他們也該領受一下了。

她轉身回家,冷不丁想到什麽,突然就看向了站在遠處站在房門口的莊志希小夫妻兩個,莊志希看他媽盯住了他,帶着幾分頑皮的挑挑眉,意味深長的笑。

趙桂花隔空點點他,沒說什麽,回了家。

莊老蔫兒:“這兩個姑娘真是腦子不好,你說他們是出來吓唬別人的,怎麽還能自己先出聲兒,真是蠢極了。估計他們都是讓對方吓到了。”

他還真是沒見過這麽沒用的姑娘。

趙桂花:“你還真以為他們是讓對方吓到的啊?他們那是讓你兒子吓到的。”

莊老蔫兒:“???”

他愣了一下神兒,随即恍然大悟,他說:“我說麽。”

趙桂花失笑,說:“咱家老三就是不跟他們一般見識,不然這臭小子折騰也是有一手兒。”

莊老蔫兒:“你還挺得意。”

“我兒子心眼多我當然得意,我兒子要是個鐵好人,我才是真的要憂心了。”

她喃喃:“不知道這小子怎麽搞得,估計是跟藍四海學的,藍大爺真是個神人,除了學習,真是沒有不會的,三教九流的事兒,沒有他不懂的。”

莊老蔫兒:“藍大爺有意思的,我跟他一起出去轉悠,都覺得可好玩兒了。”

莊老蔫兒以前就是為這個家勤勤懇懇的掙錢,屬于老黃牛性格,但凡有錢,他給孩子花給媳婦兒花,但是自己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這些年還真是趙桂花堅持,倒是給他的性格扭轉了點。

現在退休了,他原本想找個地方打零工再賺點錢貼補家用,還是趙桂花堅持不許,他慢慢的學着休息學着放松,才漸漸習慣。現在他除了釣魚,也跟藍四海一起去下棋,去聽相聲,還有去幹這個那個長見識,這才是真的慢慢的感覺這日子真是不一樣了。

他這麽大歲數都覺得藍大爺有意思,自然也可以兒子跟着藍大爺學。

他說:“我這當爹的也教不了孩子什麽,孩子跟着藍大爺學點有意思好玩兒的也挺好。”

趙桂花:“誰說你教不了的?如果不是你人好,給他們做一個好榜樣,說不定孩子都能長歪。”

莊老蔫兒立刻喜出望外,沒有人不樂意聽好話啊。

他也是這樣:“媳婦兒……”

趙桂花:“又鬧騰半宿,咱們歇着吧,明天晚點起。”

“哎,好嘞。”

老兩口休息了,但是這個時候官紅和鄭慧旻倒是沒有休息,兩個人都坐在椅子上,看着對方的眼光是想殺人的。這挨打的滋味兒不好受,他們都是第一次遭遇這樣的事情,本來以為自己這麽精明肯定是能成功的,但是沒心道出師不利,還丢了大人。

兩個人都忿忿的,充滿怨怼的盯着對方。

但是雖然如此,兩個人卻沒有動手,不是怕大院兒的人再來看熱鬧,而是他們兩個實在是都沒有什麽力氣了。剛才打成這樣,實在是難受啊。

好半天,官紅咬牙切齒:“我不會算了的。”

“我也不會!”

鄭慧旻冷笑:“你等着吧。”

官紅:“你才等着,你個賤人,以為自己可以霸占蘇大哥,別想了。他是我的,我實話跟你說,我們早就睡過了,你別想的。”

鄭慧旻一愣,憤怒的轉圈,但是又很快的冷靜,她說:“你別裝了,別說蘇大哥看不上你,就算是能看上你,你又算什麽呢,我門最終會在一起,我不會介意他有過幾個女人,浪子回頭金不換。”

“你混蛋。”

“你才是!”

兩人抻着脖子罵人,嗞!

只是這一抻脖子吧,瞬間就覺得脖子疼,官紅再看鏡子,上面被咬的紅紅紫紫的,都是鄭慧旻這個倒黴女人。突然間,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她看着鏡子的臉慢慢的紅了。

官紅抿着嘴,擡頭看向了鄭慧旻,這一次,不是怨怼了。

她深深的看了鄭慧旻一眼,哼了一聲,起身去把外衣脫下,開始洗臉。

鄭慧旻看到官紅被咬成這個狗樣,再看自己,呃,也是一樣的。官紅下手也不輕,她看着腫的看不出長相的臉還有脖子上的痕跡,不禁想到了自己老娘。

她媽前些年就時常有這麽些痕跡的……

他家地方小,她其實也聽見過,都懂。

鄭慧旻的臉也紅了起來。

這他們是兩個女人打架啊,這也太像那個了,這怎麽辦啊。

兩個人都因為這個,尴尬起來,默默的起身洗漱,又默默的躺下休息,不再像鬥雞一樣瞪着對方。

房間裏安靜如雞,鄭慧旻胡亂的想了一會兒,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這個時候也摸着自己的臉,希望自己的臉趕緊好起來。不然蘇大哥回來,看見了一定會覺得她很醜,這不行呀。

而同樣的,官紅也想到了這一茬兒,她明天怎麽上班呢?蘇大哥回來她怎麽面對蘇大哥呢?

就很愁了。

而除了這個,兩個人又同時想起了鬧鬼的事兒,雖然別人都不相信他們,但是他們是真的很确認自己是見鬼了。

好半天。

官紅說:“鄭慧旻,你睡了嗎?”

鄭慧旻:“幹嘛!”

官紅抿着嘴,說:“你……你剛才見到鬼了麽?”

鄭慧旻沉默一下,說:“見到了。”

官紅:“我也見到了,我根本沒撒謊,真的有鬼。”

這要是這麽說,鄭慧旻也是很同意的,他們确實是見鬼了,根本不是假的,但是這些蠢貨竟然一點都不相信,她皺眉說:“我也确定有鬼的。”

“他們都不相信我們。”

“愚蠢呗。”

“就是。”

兩個人難得的同一戰線,一起嘀咕了兩句,鄭慧旻又說:“往後,怎麽辦?真的鬧鬼怎麽辦?”

官紅也不知道,她煩躁的撓頭,說:“走一步算一步吧。”

“這樣啊。”

“不這樣還能怎麽樣?”

“那倒是。”

兩個人又再次沉默。

“我……”

“我……”

兩個人一起開口。

“你說。”

“你說。”

兩個人又再次一起開口。

官紅:“我想去求一個平安符。”

鄭慧旻:“我們一起。”

這兩個人格外的憂愁,但是周家都是一團喜氣洋洋,周群得意:“你看看這個院兒裏的男人,哪個有我更勇猛,最厲害的就是我,第一個沖出去,什麽女鬼,根本不在話下。我可不怕那玩意兒,裝腔作勢的!”

他其實特別怕鬼,畢竟,他可是真的就見過鬼,跟其他人不一樣的啊。

但是,這種假鬼,他是一點也不怕的。

他已經忘記了自己剛沖出去的時候吓的那個蠢樣兒,現在記得的,只有自己勇猛的身姿。他就是個捉鬼能手!

他炫耀個沒完,姜蘆看他激動的樣子,面無表情,自己一翻身,繼續睡覺。

你就吹牛逼吧。

她才不理會呢。

周群:“我今天真勇猛,我一聽到聲音……”

巴拉巴拉。

姜蘆:“……”

啊啊,碎嘴子!

同樣沒有睡的還有莊志希一家,莊志希笑眯眯說:“他們敢吓唬我媽,我就敢吓唬他們,不過這也太不禁吓了。”

明美:“好啦,最厲害就是你啦、”

莊志希笑了出來。

莊志希:“媳婦兒哎,你說經過這次,他們能老實一些嗎?”

明美:“能的吧?我也不确認的,但是都鬧鬼了,他們還不害怕,那心也太大了吧?”

“這倒也是。”

明美滾到莊志希的懷裏,兩個人擁抱在一起說八卦,明美:“婆婆這次出門,我打算拿一萬塊錢出來投資。”

他家現在的存款是一萬六。

這手裏還有六千,是很夠的。

莊志希:“你做主吧,我沒意見,我最近主要還是倒騰花,過一段兒去春城看看。”

“行,你決定吧。”

明美其實有點納悶兒,她說:“你說,這君子蘭這麽漲價,為什麽我們四九城好像完全不知道呢。”

莊志希:“正常啊,如果不是外公給了我一張報紙,我也不知道,本來現在一些消息就沒有傳的那麽快那麽廣的。而且咱們這邊都不養君子蘭,風氣不一樣。”

明美:“那倒也是。”

她說:“我覺得哦,這個能賺錢。”

莊志希:“我覺得也是,反正如果我到時候如果去春城,會找外公和岳父。”

明美立刻擡頭,驚訝的看向了莊志希。

莊志希揉揉媳婦兒的頭,說:“傻妞兒啊,你以為這樣的事兒,外公只會跟我說啊,岳父他們肯定也知道的,也就是你這種傻妞兒不會把這些事兒放在心裏。”

明美:“可是我覺得我爸媽不是那種會賭這個東西賺不賺錢的人呀。”

她覺得她爸媽是腳踏實地的人。

莊志希噗嗤一聲笑出來,說:“小呆瓜。”

明美擡手,幽幽:“你能不能好好說話?看,我起雞皮疙瘩了。”

小呆瓜什麽的,一聽就汗毛倒立,太麻了。

能不能好好說話!

185、真面目

雨後清晨, 空氣清新。

這一大早的,大院兒氣氛就有點古怪。

喏,不是因為鬧鬼啊,大家都知道是有人裝神弄鬼, 鬧鬼什麽的那是沒有的。

但是吧……

嘎吱, 門開了。

衆人齊刷刷的轉頭, 看向了開着的門, 開門的正是官紅,官紅頂着一張豬頭臉出門, 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兒, 十分的難看,她來到院子裏的水槽子洗漱, 擡頭看了一眼。

正在偷偷瞄着她的衆人立刻別開了視線, 一個個開始假裝唠嗑:“吃了沒?”

“今天天兒不錯啊。”

“早上上廁所了沒?”

……

這麽唠嗑, 十分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官紅抿抿嘴,沒說話飛快的洗漱,飛快的出了大院兒, 大家并沒有因為官紅的離開而開始唠嗑, 反而是又齊刷刷的看着房門。

不過很遺憾啊,他們都到上班時間了, 鄭慧旻也沒有出來。

鄭慧旻哪裏不知道大家都再看她們的笑話,所以她是怎麽都不可能官紅兩個一起出現的。她悶在房間裏, 怨怼的捶着自己的被子, 罵罵咧咧:“該死的官紅, 該死的女鬼, 該死的大院兒。”

她怨怼的罵罵咧咧, 罵夠了終于起身,翻出自己的內褲口袋裏的私房錢,點了一遍,三塊五。

這根本就不夠。

她這次出來,手裏根本就沒有錢。

她沒有正式工作,就是到處打零工,賺的錢還要交給家裏,自己根本就存不下來,她已經很省了,但是仍是怎麽都存不下,就幾塊錢存款還存了好多年。

這幾天蘇金來不在,她一天只吃一頓飯,幾塊錢根本不夠花,現在手裏只剩下三塊五,每天都只能灌個水飽兒。

她蹙眉想了一會兒,起身收拾了一下東西,出了門,這個時候回家看看,就算是摸點吃的也好啊。她不想碰見別人,悄悄的出門,一溜煙兒的跑出了院子。

她飛快的奔着她家的方向過去,這個時間,家裏應該沒人的。

她爸這個時候一般都是出去遛彎兒鍛煉,她媽該是上班了的,至于其他的人,妹妹這個時候要出去幹活兒,沒有零工就去挖菜。哥哥和小弟都出去玩兒了。

正常是這樣,應該沒人。

兩家距離不算近,眼看就要到家了,她看見她媽站在巷子裏,伸手接過一個男人遞過來的東西,鄭慧旻吓了一跳,趕緊躲在了牆角兒,好在這胡同兒裏的能躲得地方很多。

這都上班的時間了,她媽怎麽還沒走呢?

那個男的是……好像是範德彪。

他們巷子裏頭的一個老爺們,她爸的朋友,每次看見她都誇她長得好看。但是鄭慧旻不怎麽喜歡這人,總覺得這個人看自己和妹妹的眼神不懷好意。

她也曾經跟家裏人說過,但是她爸媽都說她想多了。

鄭慧旻不曉得這人為什麽要給他媽東西,她不禁想到了一些兩人比較暧昧的情形,繃緊了嘴角,為她爸不值。

雖然心裏很看不慣,但是卻不敢沖出去。

她站在牆角,眼看着她媽媽和範德彪并肩而行,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範德彪:“大嫂子,我我我、我這個人,你是曉得、曉得的,咱們多少、多少年的鄰居,我是真的稀罕大丫,只要我們、我們結了婚,我一定對她好。”

他還是個結巴。

鄭慧旻好死不死的聽見這句話,她瞬間臉色煞白。

這個大丫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

鄭慧旻站在原地,整個人都渾身發冷。

這個人跟她爸是同齡人啊?

這種人竟然肖想自己?

但是想到這人平時肆無忌憚的眼神兒,又覺得很有可能。

她哆嗦着不敢動,範德彪還在說:“我跟大丫結了婚,我們結了婚,我一定好好養着你們,我、我已經打算買房子、買房子了。買一個樓房。”

關桂玲聽到這話,高興的心跳都加速了,她說:“那可好,你們往後就能過好日子,那你的舊房子……”

範德彪立刻:“這舊房子,讓你家老大住着,随便住。”

關桂玲笑了出來,說:“我家大丫可真是幸運,你說這孩子命怎麽就這麽好,竟然能遇到你這種好男人,這男人啊,真是不看年紀,大方體貼才最重要呢。”

範德彪趕緊點頭:“是的是的,這話就是這麽回事兒,我對、我對大丫很真心。等你們、你們老了。我接你們來樓房、樓房住,我跟我大哥、大哥關系好着呢。”

鄭慧旻貼在牆上,像是壁虎一樣,一動不敢動。

她覺得眼前的情形真是荒謬,範德彪口中這個“大哥”,是她爸爸啊。這個人竟然要娶她?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怨恨的看着她媽的背影,恨不能她媽立刻去死,更是恨不能立刻找到她爸,拆穿她媽的真面目。

她爸那麽好的人,怎麽就找了她媽這種人。

鄭慧旻怨怼極了。

關桂玲:“我不是那種賣女兒的母親,女兒能夠嫁得好,過好日子,我就很高興了,多餘的我是不想的。我也知道你是個好人。但是這彩禮,我是一定要要高價的。我們不是圖你的錢,而是彩禮越多,越是證明你對她在乎。你要是一分錢不給,那麽娶回家也不會把她當回事兒。因為這是不花錢娶的媳婦兒,是可以輕賤的。但是你也別擔心,你們順利結婚,我确認你對她過得好,這彩禮啊,我就當假裝在如數奉還。”

這是她男人教她的說法,她覺得這話說的十分體面。

反正先哄着這個色坯子,到時候錢到手,他們給不給還不是他們說的算?

她柔聲:“我們的彩禮要兩千塊錢,一輛三輪車,一臺電視機,還要一條縫紉機,手表也必須要有的。”

鄭慧旻捂住了嘴,不敢相信他媽竟然如此獅子大開口。

作為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她也是打聽過彩禮嫁妝的,條件好的三轉一響,三十六條腿兒。條件差一點的會給個六十六或者八十八,讨一個吉利。

再差一點的,也是給個十塊八塊意思一下。

不過他媽這樣的獅子大開口,她是第一次聽說,鄭慧旻從小到大受她媽的影響,她對男人是十分樂意付出的,但是這個樂意,值得是自己的男人,不是自己的娘家。

她媽就從來不會給娘家花一分錢,還要上門打秋風,她自己也是都看在眼裏,耳濡目染的。

所以聽到她媽媽說的這些有的沒的,她是一點點都不會相信的,他媽竟然想要賣她賺錢!什麽狗屁的希望他過得好,她不相信。別說她沒看上範德彪,就算是她将來要嫁給蘇大哥,也不會讓蘇大哥出一分錢彩禮的。

這都是陋習,憑什麽要遵守。

如果有這個錢,就該自己留着花啊,她才不要貼補娘家。

鄭慧旻憤憤然,但是不敢動,她媽說不通的,她會找她爸,他家也就她爸是個明白人。鄭慧旻曉得,她媽最不是個好東西,還重男輕女,對她不好。

她咬着唇,看着他們說說笑笑。

他媽的獅子大開口沒有吓到範德彪,範德彪眼中閃過一抹嘲諷,随即說:“應該的,這是應該的。我買了房,你們帶着二丫,一起來住,家裏的房子留給老大,我家的房子,讓二小子住着。”

到時候,二丫還不是他的?

二丫可比大丫更水靈。

關桂玲有她的小算盤,他範德彪也不是個傻子,也有自己的算盤,他算得更精明。

想到最近沒看到大丫,他問。

範德彪:“大丫妹子,最近、最近沒在家?”

關桂玲:“她去親戚家幫忙做工了,過幾天就回來,你放心,她對你也是有意思的。再說了,古往今來,這做兒女的結婚哪個不是父母做主的?你說對吧?”

範德彪點頭:“對的對的。”

關桂玲:“只要你能拿出彩禮,我們大丫什麽時候都能嫁過去……“

兩個人越走越遠,剩下的話已經聽不見了。但是鄭慧旻已經氣的哆嗦,她媽個爛嘴巴的,竟然這樣的胡說八道,她什麽時候喜歡範德彪這種人了?

她是瞎了嗎?

鄭慧旻這時看見了,範德彪剛才給他媽的是一套衣服,她媽媽提在袋子裏,一晃一晃的。

鄭慧旻二話不說,趕緊回家,不管怎麽樣她要先拿點吃的,然後再找她爸,她必須拆穿她媽的真面目。鄭慧旻回了自家,他們院子這個時候上班的上班,出去打零工的也走了,就算是有些住家的也會找一些活兒家裏幹,因此院子靜悄悄的,她立刻就回家,剛進門,就聽到嘎吱嘎吱的聲音,作為二十來歲的大姑娘,她已經知道這是什麽聲音了。

鄭慧旻一愣。

她哥哥帶女人回來了?

她翻個白眼,蹑手蹑腳的打開碗櫃,他家地方小,只有兩間屋,她正找着,就聽到屋裏結束的聲音傳來。鄭慧旻找到了饅頭,高興的塞進兜裏。

“雨豐,你今天怎麽沒有什麽精神呀?”一個甜膩膩的女人聲音傳來。

鄭慧旻一愣,這下子是徹底呆住了,屋裏的人不是她大哥?

果然,很快的屋裏的聲音确認了她的猜測。

鄭雨豐說:“還不是我家那個死丫頭,不知道發花癡跑到哪個男人家了,我這邊還在給她說親呢。她走了,要是丢了身子,範德彪那邊肯定不能幹。我還指望她換彩禮呢,我暗示關桂玲把人強抓回來,關桂玲這個蠢貨竟然一點也沒聽懂。”

鄭慧旻:“!!!!!!!!!”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竟然會聽到這個話。

要知道,她一直都很相信她爸的,覺得她爸是家裏最明事理的人。

但是卻沒有想到,真相這樣猝不及防。

屋裏女人的聲音咯咯咯的響起來,說:“死鬼,沒想到你也有這樣的時候,怎麽的,那麽着急給死丫頭嫁出去啊?”

“不嫁哪有錢?範德彪練攤兒賺了錢,總是要有個人幫他花的。再說我家那個死丫頭跟他媽一樣,都是犯賤的,我就怕她去別人那裏倒貼。這找一個不像樣的她愛不起來,自然就得向着娘家。”

鄭雨豐提起女兒,沒有一點點的溫情。

鄭慧旻這個時候已經要瘋掉了,從小到大,她都覺得爸爸是家裏最好的人,從不重男輕女,一視同仁。但是可哪裏想得到,她爸背地裏是這麽個嘴臉?

這比她媽幹的事兒還讓她震驚!

“你呀,人家關桂玲對你情深似海,你還嫌棄上了。”

鄭雨豐:“她也不照照鏡子,看起來都像是我媽了,配得上我嗎?你好好跟着我,過幾年我會讓她把工作還給我,到時候我就有退休錢。我再找個理由跟她離婚娶你……”

“那你可要說話算話,你要是騙我,我可饒不了你。人家跟着你這麽久,可不想這樣一直沒名沒分。”

鄭雨豐:“就是這兩年的事兒了,這兩年我會讓她再幫我訛一點錢,反正她也沒有什麽名聲。如果她能因為這個丢了命就更好了!我也省着算計離婚了。這女人也不看看自己老的那個樣子,竟然不知道退位讓賢。還扒着我,真是看到她就想吐。我現在是指望她沖鋒陷陣呢,不然我早甩了她。大丫這邊嫁給範德彪,二丫那邊我再給找一個有錢的,二丫可比大丫長得好,雖然性子悶了點,但是男人麽,都看臉。那是能要出大價錢的,如果找不到範德彪這種舍得花大價錢的,也可以送去幹那個,送的遠一點就沒人知道了,就說去打工了,也不少掙。等她賺夠了錢,再把她放出去結婚,反正回來也沒人知道,還能找個老實人嫁了。這兩筆彩禮拿到手,到時候事情都推到關桂玲身上好了。”

女人咯咯咯的笑:“哎呀,你就是清清白白的呀,你可真精明。”

鄭慧旻顫抖着靠近了卧室,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這個女人的聲音有點耳熟。

她幾乎是哆嗦着靠近,湊在裏屋的房門上一看,整個人險些昏過去,沒錯,這還真是她認識的人。

眼前這個跟她爸爸搞在一起的女人,竟然是大姨的繼女。

她媽關桂玲還有一個姐姐,年輕時喪夫二嫁,因為沒孩子被趕了出來,所以她爸身體不好,她媽十分害怕,在她心裏怎麽都不能沒有男人,因為沒有男人的日子太苦了。

她大姐就是個例子。

她大姨關桂鳳二嫁給了一個瘸子,這個瘸子一個人帶着五個孩子,她大姨就兢兢業業開始幫人家養孩子。而眼前跟她爸勾搭這個,就是大姨的繼女,是那家的老大。

沒想到,竟然跟他爸有一腿兒。

鄭慧旻覺得人都要瘋了,眼前的一切讓她惡心極了。

“嘔……”

“什麽人!”鄭雨豐一下子聽到了動靜爬起來,飛快的沖出來,一開門就看到是他大閨女鄭慧旻。

他一見人立刻端出一副慈祥的表情,叫:“大丫……”

伸手就要抓住這個死丫頭,可是鄭慧旻突然就跳開,尖叫一聲,沖了出去,飛快的逃竄,她一定要跑掉。她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必須要逃。

如果她不逃掉,她爸綁了她也會把她嫁了。

從沒有這麽一刻,鄭慧旻想的這麽清楚,她飛快的往外跑,咣當一下子在大院兒門口撞到了人。

“姐?你怎麽回來了?”

女孩子的聲音響起,這是鄭慧旻的妹妹鄭慧芳。一看到她的臉,震驚:“你讓誰揍了?”

鄭慧旻一看這個妹妹,拽着妹妹就跑,兩個人也不知道跑了幾條街,雙雙靠在牆上,鄭慧旻氣急敗壞的說:“爸跟王菊在家裏偷-情,爸和媽都靠不住。他們早就商量好了要給我們嫁給大價錢。他們要把我賣給範德彪,現在我跑了,他們保不齊要拿你充數兒,你自己想辦法吧。不過你也別覺得他們不讓你嫁給範德彪就沒事兒。沒有他也有別人,他們不會管你死活的,也不會管是啥樣人,只會看誰給的彩禮高。如果沒人給高彩禮就要給你送去外地做雞,你自己想辦法跑吧。記住,一定別相信咱爸,他也不是個好的。”

雖然她在家的時候時常欺負這個妹妹,哄着她幹活兒,但是姐妹兩個也沒有什麽大矛盾,畢竟他家重男輕女,他倆可不如兩個男娃兒好過。妹妹打小兒給她幹了不少活兒,大事兒上鄭慧旻還算有良心,拽着她叭叭叭一通說,随即摳出自己的三塊五,塞給她,說:“這是我所有的錢了,你想辦法離開家吧。”

說完,就要跑。

鄭慧芳趕緊拉住鄭慧旻,說:“你怎麽辦。”

鄭慧旻:“我有靠山的,他們別想強迫我。”

她看着三塊五,心疼的都要死掉了,但是仍是咬牙說:“我也餓不死,行了,我走了,以後不見!”

說完就跑,鄭慧芳:“姐!!!”

鄭慧旻擺擺手。

鄭慧芳捏着三塊五,抿着嘴,紅了眼眶。

她扣出自己藏在內褲口袋的四塊錢私房錢,一共是七塊五,她比她姐攢的還多一點。她一點也不懷疑她姐的話,雖然兩姐妹感情也沒多好,但是她是知道的,大事兒上她從不騙她。

因為,她們兩個人才是一國的。

以前他們都是家裏吃的最少幹的最多的,後來大了,待遇就好了很多。她姐忘了,她沒忘。她知道她爸媽想幹啥,但是沒想到,不僅僅是要賣個好價錢,還想讓她掙髒錢。

大姐發現了秘密,竟然被揍成這樣,爸果然不是真的和善。

大姐說得對,她得想法子跑。

鄭慧芳捏着七塊五,用力摸了一下臉,裝作什麽也沒有發生回家。

鄭慧旻碎碎念往家走,只覺得自己今天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一點糧食沒搞到,還把錢送出去了,她愁的不行。今天就要餓肚子了,哎,也不是,她還摸了一個饅頭,鄭慧旻拿出來啃了。

她堅持堅持,只要堅持過這幾天,到時候蘇大哥回來,她就有靠山了。

這幾天,不行就去蘇家蹭吃吧,反正她也是他家的兒媳婦兒啊。至于官紅,別想争過她!

蘇大哥,她嫁定了!

鄭慧旻咬牙,回了大院兒。

鄭慧旻回來第一件事兒就是來蘇家,蘇家大門鎖着,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她坐在門口,開始給蘇家擦窗戶,裏面擦不到,就擦外面,幹的十分起勁兒。

周大媽盯着鄭慧旻,懷疑這丫頭是昨晚裝鬼中邪了。

這沒有腦殘絕對幹不出這種活兒。

這樣擦玻璃也擦不幹淨啊!

周大媽不敢貿然上前,就怕沖撞了鄭慧旻,畢竟如果撞鬼可不是那麽簡單的。她趕緊去後院兒找趙桂花,與她嘀嘀咕咕。

“你說鄭慧旻是不是真的見鬼了啊?”

趙桂花撇嘴:“有個屁的鬼。”

周大媽還是十分不放心,說:“可是……”她糾結的說:“你看過這樣的嗎?你看她,她光是擦外面有什麽用,再說,她沒事兒卻給人家擦玻璃幹什麽啊?顯得她了?”

趙桂花:“也許人家就想表現呢,昨天晚上那一出兒不是也為了表現?人家這是對蘇金來有真愛。”

周大媽:“……”

她是真的不能理解愛上蘇金來的丫頭,總覺得這丫頭缺了點腦子。她無語的搖頭。

周大媽也刻薄的搖頭,覺得看不懂,真是看不懂,這腦子不好的姑娘啊,真是娶不得。

兩個人站在前院兒和後院兒的交界處探頭探腦,表示了自己深深的不解,不過鄭慧旻倒是不管那些,很是堅定。她想要征服蘇大哥,不僅僅是要對蘇大哥好,還要拿住他家的這老老少少。

只有這樣才能名正言順的登堂入室,才有個地方吃飯。

至于自己家,她是堅決不會回去的,今天的一切,真是沖刷了她的三觀。

她擦着玻璃,人卻走神兒了,她一直以為她爸是一個好人,一直以為是這樣的啊。可哪裏想得到,她爸竟然比她媽還可怕還惡毒,她都不敢想,如果自己不同意嫁給範德彪,是不是也要被送去個沒人認識自己的地方做做雞給家裏賺錢。

她,她是親女兒啊!

她用力擦玻璃,只覺得家裏真是沒什麽能值得相信的人了。

她不回去,絕對不能回去。

“你幹什麽?”

就在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有人開口了,開口的正是外出歸來的銀來。

銀來迷茫的看着眼前的女同志,不知道為什麽,他大哥吸引的女同志總是有着奇奇怪怪的舉動,想到這人昨天還裝神弄鬼吓唬人,臉色更差了幾分,問:“你幹什麽。”

鄭慧旻吃驚:“你怎麽回來了?”

銀來:“這裏是我家,我為什麽不能回來?”

他覺得這個女人真的就就像是大家說的一樣,不怎麽正常。這樣的人要是真的跟他大哥好了,銀來簡直不敢想這兩個人生出來的孩子該是多麽的傻。

畢竟,他大哥也是個神人了。

銀來蹙眉看着鄭慧旻,說:“我家玻璃怎麽得罪你了?”

鄭慧旻:“……”

真是個不懂事兒的,自己可是長嫂。

長嫂如母。

雖然心裏這麽想的,但是她嘴上可不敢這麽說,蘇家人多看不上她跟官紅,她是看的出來的,現在蘇大哥不在家,她可沒什麽倚靠,只能伏低做小了。

她說:“我、我這不是想着為家裏幹點活兒?”

銀來:“家裏?這是我們家,不是你家。”

鄭慧旻嘀咕:“早晚是一家。”

銀來:“……”

他大哥可真行,這都哪兒找的女同志啊。

官紅已經很離譜了,現在這個鄭慧旻更離譜,不知道以後他大哥能不能找到一個更加更加離譜的。媽呀,簡直不敢想。

銀來:“讓開,別在我家門口磨磨蹭蹭的,我們家跟你沒關系。”

“可是,可是我……”

鄭慧旻欲言又止,看着銀來希望他問話,但是銀來卻冷淡的很,根本不吃這一套。這算什麽啊?他媽在他們小時候可比她會來這一套了。

銀來根本就不為所動。

這時趙桂花開口了,問:“銀來你怎麽回來了?”

銀來立刻換了一張笑臉,說:“我請了半天假,想回來打聽一下看看找個人幫我代幾天班。我這邊得要熟手兒,所以打算去問問蓮大媽。”

他們大院兒跟蓮大媽關系還挺好的,別看蓮大媽整天搞烏七八糟的東西,又是封建迷信又是投機倒把,但是現在不是都不講究這些了?

“我這邊打算找人替班十天,我……”

還沒說完,鄭慧旻就立刻開口:“我,二弟,我可以的。”

鄭慧旻激動:“你看我怎麽樣?”

銀來:“我看你不怎麽樣。再說,誰是你二弟,你說話分清楚關系。”

他說:“我不想我們家跟你扯上什麽關系,你跟我大哥的事兒你們自己出去裏,別在這裏拉攏我們。”

鄭慧旻:“……”

眼看銀來要走,她趕緊堅定說:“你反正都找人,你看你找誰不是找,我也能幹的,我就是到處打替工的,你你你,你可以把我當成陌生人。”

她難道的識時務了,她說:“我真的會幹,而且幹的挺好的,你相信我。”

她如果可以争取到這個工作,就能掙十天的錢了,十天也足夠蘇大哥回來了,到時候她就有錢吃飯了。

銀來:“……”

他骨子裏就不樂意跟這個女人扯上關系,但是鄭慧旻倒是很快的說:“你就當,你就當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幫幫我。”

銀來沉默了半響,看向了趙桂花還有周大媽他們,沉吟一會兒說:“那行吧。”

鄭慧旻本來還以為還得搬出蘇金來才能讓這個人同意,沒想到他雖然看着堅定,但是挺好說話的,這竟然就答應了,這可是個大好事兒。

她立刻高興:“行,我肯定給你好好幹,不給你丢人。”

銀來:“但願如此。”

他幽幽:“如果你在我們單位給我惹什麽麻煩,或者是胡說八道,以後我就見天兒挑撥大哥和你的關系。”

鄭慧旻:“……”媽的,這死小子也太惡毒了,不過好在她确實是打算好好幹,沒辦法,沒錢吃飯啊。這人總歸不能餓死。她惆悵的點頭。

銀來很快的就把鄭慧旻領到單位了,鄭慧旻到處打零工也是幹過這個的,不是生手兒,很快的上手。她覺得自己運氣真是不錯。明明都已經山窮水盡了,竟然又柳暗花明。

她果然是被老天爺眷顧的。

鄭慧旻去替班,銀來專門跟趙桂花解釋了一下:“趙大媽,我不是認可她是我大嫂,她咋樣也跟我沒有關系。我想着,她去替班也好,她每天要上班,就不不至于在院子裏攪風攪雨裝神弄鬼,你們都不在,我怕她留下搗亂。這給她支去工作,咱們出門在外的也省心。”

他必須要解釋清楚的,畢竟前一天這個女同志才裝神弄鬼吓唬人。

他這轉頭兒就找她替班,生怕大家不高興。

所以還是要解釋清楚的。

他可不想破壞鄰居之間的和睦。

趙桂花:“我曉得的。”

她這麽大歲數當然看得出銀來突然同意的原因。

她說:“你別想太多,大家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再說了,你自己的事兒,你找誰替班都是可以的,我們要是指手畫腳才是老糊塗了。”

“您可別這樣說。”

趙桂花笑了:“實話。”

她說:“咱們明天出發,你們東西準備的怎麽樣了?”

“都差不多了。”

趙桂花:“主要是要帶錢和證件,只要帶了錢,就算是你有什麽沒帶的,也能花錢辦的。另外現在已經是四月份了,據說南方還是很暖和的,所以我們不用帶很多厚衣服,輕便為主。”

“好的好的。”

“還有……”

相比于其他人,趙桂花是去過廣州的,當然,這是上輩子,她去的時候已經很繁華了。現在肯定是沒有那麽繁華的,但是她還是比別人經驗更多。再說,他家志希去過,她已經詳細打聽了,還自己給花了一張草圖。

怎麽說呢?

她自認為準備很充分,游刃有餘了。

她說:“咱們出門在外,錢你們放的隐蔽點,火車上的小偷騙子十分不少的。你們也曉得,我家老大就是幹這個的,見識的可多了去了。一定要注意。”

“曉得曉得。”

“我聽我家李軍軍也說過。”王大媽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也跟着附和。他家李軍軍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在莊志遠的引薦下去了火車站工作,雖然他是維修股的,但是這些事兒也聽了不少。

趙桂花:“可不是嘛。”

這一次的火車票是趙桂花買的,志遠不在家,但是趙桂花倒是熟門熟路的找過去了,作為職工家屬,他們也有自己的政策,所以還是比其他人方便的。

趙桂花這邊買的全是卧鋪,他們六個人正好一個車廂。

趙桂花:“車票是分給你們還是都暫時放在我這裏?”

“放在您哪裏吧,明天上車前分給我們就行。”這拿到手裏也怕弄丢了。

趙桂花點頭:“行,咱們不算遭罪,坐的是卧鋪,其實人家很多人去南方拿貨都是硬座哐嗤幾天的,不過我們歲數可不小了,總不能要錢不要命,最起碼還得躺一躺的。休息好了才能幹大事兒,省小錢遭大罪咱們不能幹,咱們到底還得看看自己年紀。”

幾個老太太紛紛點頭,銀來也點頭,他身體本來就弱,确實不敢使勁兒嚯嚯。

幾個要一起出門的人都聚集在趙桂花家裏,讨論這些出門的注意事項,之後回家做準備,雖說是要出門,但是大家準備的東西都不多。

鄭慧旻因為去給銀來做替工,十分的得意,傍晚機械廠一下班,她立刻就告訴官紅了,語氣十分顯擺。

這氣的官紅眼睛瞪的比牛大,她今天真是丢了人的,頂着鼻青臉腫上班,又有不少的八卦傳言。等到下班,她裝神弄鬼的消息已經傳遍全廠了。

就很丢人。

就連跟她一個廠子的二嬸都沒有主動來找她,官家因為官紅丢盡了臉,官紅竟然還搬着行李自己湊到了蘇金來身邊,搞得官家丢人更甚。

官紅她爸已經叫嚣不認這個女兒了,不過官紅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很是堅持。

她覺得,全世界都在阻攔她的真愛。

不過也對,瓊瑤的小說裏,男主角和女主角都要受盡磨難才在一起的,輕輕松松就在一起,哪裏能體現出真愛的可貴?只有經歷無數的千難萬難,才能證明愛情。

所以官紅一天上班都面不改色,看吧看吧,他們今天看她都是嫉妒她才有真愛。

不過在單位能夠抗住大家的眼神兒,可是現在倒是的讓官紅氣極了,她說:“好啊你,竟然還學會曲線救國了,鄭慧旻,你別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我早晚會給蘇大哥搶回來的。”

鄭慧旻冷笑:“我們拭目以待。”

兩個豬頭,都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兩人正在吵架,這時倒是都擡頭看向了門口:“誰啊。”

“周大媽!”

多管閑事兒周大媽是也!

鄭慧旻:“什麽事兒!”

周大媽身後探出一個小腦袋,周大媽:“這丫頭是來找你的。”

她是在門口遇見的,就給領來了。

鄭慧旻一見,竟然是她小妹。

她立刻警惕起來,戒備的看着鄭慧芳,說:“你怎麽來了?”

鄭慧芳小聲:“你出來一下。”

兩個人一起出了門,鄭慧旻沒想到鄭慧芳能找來,先發制人:“鄭慧芳,你別以為知道我在哪裏就能出賣我!哎不對,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的?”

鄭慧芳:“你上次來家拿被子,我有偷偷跟着你。”

鄭慧芳揪着衣服,小聲說:“你放心,爸媽還不知道,我沒有說的。”

“哪裏來幹什麽,你個死丫頭,我告訴你,我可把錢都給你了。你要是來找我要錢或者威脅我,你信不信我找幾個街溜子教訓你?”鄭慧旻和鄭慧芳站在胡同的角落裏,不想被人看見。

鄭慧芳趕緊擺手:“不是,我不是來威脅你,我是來跟你道別的。”

鄭慧芳抿抿嘴,說:“我要走了。”

鄭慧旻一愣,随即想到自己也是叫她走的,她緩和了幾分,猶豫了一下問:“你要去哪裏?”

鄭慧芳:“我也沒想好,反正我不會留在四九城了。我打算去火車站爬火車,先看能不能混上車吧,如果不能我就爬貨車,先離開四九城,走到哪兒算哪兒。”

她出去也算是找一條出路,不然的話,她爸媽就會把她安排的妥妥當當,她怕自己脫不開,所以只能走。

她說:“大姐,我走了以後,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以後各自保重吧。”

她來這邊道別,其實也是冒了風險的,畢竟她還怕大姐出賣她呢。可是想到三快五,她還是很堅定。也許,也許以後就沒喲廻再相見了。

“我走了。”

鄭慧芳上前抱住了鄭慧旻,随即松開轉頭就走。

“等一下。”

眼看鄭慧芳已經要走出巷子,鄭慧旻說:“你等我一下。”

她拽住鄭慧芳,說:“你跟我來一下。”

鄭慧芳:“啊?”

她懵着看鄭慧旻。

鄭慧旻拉着鄭慧芳回了院子,這個時候已經是下班之後,院子裏沒有什麽人,大家都在做飯,家家戶戶都傳來飯菜的香氣。鄭慧旻拽着鄭慧芳進屋,把門一鎖,沖着官紅說:“你借我點錢。”

鄭慧芳:“!!!”

怎麽又一個鼻青臉腫的。

官紅一愣:“借錢?你想得美。”

鄭慧旻:“你借我,我會還的。”

官紅:“那也不借。”

她得意洋洋,帶着幾分驕傲說:“哎呦,原來你是個窮鬼啊,怪不得呢,怪不得盯着我蘇大哥,原來就是看他我有錢,你……唉我去,你怎麽還翻我的兜。”

鄭慧旻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去就拽住官紅,官紅:“我叉叉你媽!”

鄭慧旻:“你去吧,我不介意。”

官紅:“卧槽。”

鄭慧芳被吓呆了。

鄭慧旻從官紅的兜裏摳出來的三十一塊錢,震驚:“你還挺有錢的。”

官紅:“你他媽搶錢啊,還給我,快還給我。”剛開工資沒幾天,她都放在身上。

鄭慧旻:“我真的會還給你,但是你先借我使使。”

她繼續翻:“你還有嗎?”

官紅氣紅了眼:“你個王八犢子,我官紅今天非教訓你。”

官紅薅住鄭慧旻的頭發麽就要扇她,很快的兩個人再次滾成一團,鄭慧芳哪裏見過這樣的事兒,呆愣了好半天趕緊上前想把人拉開:“你們別這樣,別打了,我不要,我不要錢的,大姐你不用擔心我。”

鄭慧旻:“呸,你放屁!”

她說:“你出門在外沒點錢傍身怎麽辦,要死啊你!”

她使勁兒拽官紅,終于占了上風,說:“你還有多少錢,在借我點,快!”

“你他媽這是搶劫。”官紅氣急敗壞。

鄭慧旻:“你你你……“

眼看官紅十分桀骜不馴,她也曉得真的一直打下去自己也不是官紅的對手,索性破罐子破摔,說:“你要是不借錢給我,我就親你!”

她桀桀桀冷笑,說:“你也不想這麽惡心吧?”

官紅瞪大了眼,看着鄭慧旻,覺得她這腦子昨晚讓女鬼吃了。

哦不,她她她,她莫不是被鬼附身了?

她驚恐的看着鄭慧旻,鄭慧旻:“你借不借!不借我就親人了!”

“別!”

官紅趕緊叫:“別,你別沖動!”

她深深的吸氣呼氣,覺得眼前的鄭慧旻恐怖極了。

她說:“那個,那個……你最愛的人是誰?”

先确定這個是不是女鬼。

鄭慧旻:“你有病吧?我當然最愛蘇大哥,官紅,我不是搶劫,我真的沒人借錢了,求求你了。”

她難得的對官紅低頭。

官紅:“!!!”

她看着鄭慧旻,再看鄭慧旻身邊的黃毛丫頭,十五六歲的樣子,不過比鄭慧旻好看。

那姑娘現在也驚訝的張大了嘴。

她幾乎不敢相信鄭慧旻為了給她借錢,竟然這樣,她想說很多話,但是都梗在了嗓子裏。

鄭慧旻:“你再多借給我一點,我打零工肯定還給你。”

官紅看着黃毛丫頭,說:“你是不是會邪術,故意控制她跟我要錢的?鄭慧旻,你清醒一點啊!”

鄭慧旻:“這是我小妹!”

官紅:“不可能!”

她尖叫雞:“你小妹怎麽比你好看這麽多!你們根本不像!”

鄭慧旻:“……”

這就很氣人,你是故意的吧?

她深深吸氣:“求求你了官紅,我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對,但是她要走了,我想讓她帶點錢傍身,求你了。”

官紅楞了一下,終于問:“去哪兒啊,現在不是不安排下鄉麽?”

鄭慧芳咬着唇,說:“我要逃走。”

官紅瞪大眼:“你犯事兒了?”

鄭慧芳趕緊搖頭:“我沒有的。”

鄭慧旻:“我爸媽不做人,想拿我們換錢,她不跑的話還能怎麽辦?她也不像我,還有蘇大哥撐腰。我爸媽要是敢來,我就找蘇大哥碼人收拾他們!蘇大哥可是個能耐人。”

官紅再次愣住,她看着鄭慧旻虛張聲勢,又看看鄭慧芳,嘆息一聲,說:“你讓開。”

鄭慧旻默默的讓開,官紅翻出自己的箱子,打開鎖頭,從裏面點出六十九塊錢,說:“加上剛才的三十一,一共是一百塊錢,你拿着走吧。”

不過她随即轉頭,死死的盯着鄭慧旻,說:“這個錢你得還我。”

鄭慧旻立刻點頭:“我肯定還。”

官紅又看了一眼這兩姐妹,惡聲惡氣的說:“這件衣服我不要了,穿着不好看,你離開的時候幫我扔了。”

官紅把一件夾棉的長大衣遞給了鄭慧芳,語氣不是很好,但是鄭慧旻看着這件大衣,眼神閃了閃,官紅今天還穿着它上班了。現在四月,不算冷,但是因為昨天淋了雨,所以官紅今天穿得厚。

鄭慧芳呆呆的看着官紅,随即看向了鄭慧旻:“大姐……”

鄭慧旻咬着唇,緩緩問:“這個,不用還吧?”

官紅更加惡聲惡氣:“這種破東西,我不要了。我又不是給你的,是讓你妹妹扔掉。”

鄭慧芳看着他們,随即深深的彎腰鞠躬,眼睛含淚:“謝謝你們,我會記得你們的好的。”

官紅擺手:“誰要你記得,一個窮鬼。”

鄭慧旻:“你趕緊走吧,沒事兒別找我,我他娘的還得給你還錢。”

鄭慧芳:“我……”

鄭慧旻:“你少你啊我啊的了,你出門在外別随便相信人,對人警惕一點,那看着像好人慈祥會說話的也別相信,天底下沒有人看着比咱爸更溫和了,可還不是一條毒蛇,自己人都能擺出一副溫情的面孔算計人,更不要說外人。”

鄭慧芳用心記下來,說:“我知道的,我一定會小心的。”

她不知道怎麽感謝人好,只會鞠躬。

鄭慧旻:“去去去。”

官紅:“走走走。”

鄭慧芳再次鞠躬,說:“我走了。”

她只是想來道別的,但是沒想到,大姐竟然幫了她,鄭慧芳邊走邊抹眼淚,但是卻腳步堅定。她一定要走,她才不要被擺布。

其實,也是他們小姑娘沒有經驗也沒有閱歷,不然的話,這種事兒找居委會找婦聯,總是有人會幫助他們的。可是她們根本不懂,只想着憑借自己的能力,先趕緊離開。

傍晚的天氣是很冷的,但是鄭慧芳卻覺得心裏一團火熱。

鄭慧芳走了,鄭慧旻和官紅站在原地,突然間,官紅惡狠狠:“記得還錢。”

鄭慧旻用力點頭。

随即哼了一聲,說:“我也不是那種欠債不還的人。”

但是吧,她捂着心口窩坐起來,就是心好疼啊,她從來沒有見過那麽多錢,從來沒有!

這鄭慧芳這個死丫頭剛走,她怎麽就有點後悔幫她借錢了。

嗚嗚嗚。她果然是犯賤。

她就不該幫忙的。

這個賬,啥時候能還上啊。

鄭慧旻相當憂愁了。

她只覺得,自己真是倒黴催的啊。

幹啥要做好人呢。

鄭慧旻心疼一百塊心疼的吃不下飯,直接躺了下來,一旁的官紅看着她這個熊樣兒,呵呵冷笑,說:“你肯定是後悔了。”

鄭慧旻嘴硬:“我才不會後悔。”

官紅坐下來,沒忍住,好奇的問:“你家啥樣啊?”

鄭慧旻沉默下來,他家啥樣?他家一直都是窮鬼樣兒,好像從小到大,家裏一直都很窮,但是雖然很窮,她爸爸卻一直吃的很好,因為她爸爸身體不好,所以一定要吃細糧。

她爸爸偶爾也會偷偷給她一點點吃的,但是很倒黴的每次都被媽媽看見,她媽媽都要罵人,還會打人。時間長了,她也曉得不管有啥好的,自己是肯定吃不上的。

她以前是沒有懷疑的,但是今天聽到她爸刻薄的言語,現在鄭慧旻都再想,她爸是不是裝的啊!

明知道她媽是絕對不可能給他們吃的。

他家排在第一的是她爸,緊跟着是她哥,然後是她弟,最後才是她和她妹。

他媽其實跟他們一樣,但是她媽很樂意,她不樂意啊。

“哎不是,我問你話呢。”

官紅踹一踹鄭慧旻,說:“你家咋回事兒?”

鄭慧旻翻白眼:“還能咋回事兒?你不會看啊,重男輕女,賣女求財。”

官紅瞪大眼:“嗬!”

好懸她爸媽不是這樣的人。

她問:“那你妹妹就這麽走了?她多大歲數啊。”

鄭慧旻:“十六了。”

她想了想,說:“她小學的時候學習可好了,永遠考雙百分,不過小學還沒畢業,我媽說家裏窮就不讓她念書了。家裏活兒都是她幹的。”

官紅又睜大眼,他家雖然不是只有她一個孩子,他爸媽也不是最疼她,但是可真是不像鄭慧旻。

“那你爸媽挺不是人啊!”

鄭慧旻咬牙切齒:“他們本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官紅:“怪不得你堅持要跑出來。”

鄭慧旻:“我跑出來是因為我喜歡蘇大哥,沒有人能夠阻擋我的愛情。”

官紅黑了臉:“你少跟我搶男人,媽的,我怎麽就那麽好心,怎麽就借出去一百塊錢。”

鄭慧旻:“我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麽邪,竟然做好人,幫她借了一百。”

兩個人對視一眼,齊刷刷的嘆息。

都有點憂愁。

官紅兇狠:“反正你得還錢。”

“知道知道。”

倆人又沒動靜了,今天兩個人倒是沒吵架,住在隔壁的趙桂花都有點不習慣了,她說:“這倆人今天怎麽不吵了,看來昨天的互動讓兩個人友好起來了啊。”

莊老蔫兒笑了出來:“你就別多管閑事兒了。”

趙桂花可不樂意聽這個話,說:“怎麽就是多管閑事兒,我是好奇心重而已。”

她真心:“管,你看我有這個行為嗎?倒是你,我跟你講,我不在家,你給我按時吃飯,別是糊弄。”

莊老蔫兒:“知道了。”

他其實也想跟着去的,但是被趙桂花拒絕了。

他們這已經不少人了,不必多一個幫忙,還跟着舟車勞頓。

第二天早上,大家坐的是早班車,莊志希和明美一早起來送站,其他人倒是都沒來,不是他們不想來,而是都被制止了,這麽多人一起送站,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怎麽回事兒呢。

就很沒必要。

莊志希一路上叮囑大家夥兒,說:“出門在外,安全第一位,我曉得諸位大媽都是女俠,但是千萬別胡來。有事兒還是悠着點。”

趙桂花:“你屁話怎麽這麽多?”

莊志希:“……”

“你可一邊兒去吧。”

莊志希:“……”

他這人倒是個好脾氣,笑眯眯的:“我這不是關心你們嗎?”

趙桂花:“不用擔心我們,老太太我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都多。我看事情可比你更有心。”

莊志希:“好吧。”

他們夫妻送老人來火車站,随着檢票,大家各自捏着車票,一路上車,銀來是最後一個,莊志希拍着他的肩膀說:“這一行人就你一個男人,拜托你了。”

銀來趕緊說:“小莊叔,你放心吧,這一路上我會多留心的。”

其實他也是第一次出門。

莊志希:“行,趕緊上車。”

銀來鄭重點頭。

他們一行人上了火車,一個人接着一個人,趙桂花走在最前面,很快的找到了自己的車廂,她說:“這裏。”

還別說,他們六個人一起出門是真的不錯,正好一個車廂沒有外人,趙桂花買票的時候專程跟人說了一下,果然是他們六哥沒有分開。

這就是“有人”的好處啊。

這種不涉及原則的小事兒,他們都能做到的。

莊志遠是乘務長,雖然不走這條線路,但是大家互相照顧總是有的。

幾個人一起進入了車廂,趙桂花趕緊打開車窗,就見兒子和兒媳正在挨個兒車廂找人呢,他們揮揮手,說:“老三。”

莊志希立刻過來,他墊着腳尖看了一下,點頭說:“你們找到位置就好,要好好休息。”

“行了,你們回吧。”

趙桂花:“這車等一下就開了,家裏就拜托你了。”

莊志希溫和的笑,認真:“媽你也放心。出門在外一切小心。”

明美則是說:“我會多照顧孩子們的,你們都不用太擔心,蘭姐自珍,你們都不用擔心。”

“麻煩你了。”

明美含笑:“應該的。”

大家寒暄了一會兒,氣鳴聲很快的響起,火車緩緩的滑動起來。

莊志希夫妻兩個擺手再見,車子開始慢慢開動,趙桂花也探頭搖了搖手,這才縮回來。

幾個人裏,銀來是最吃驚的,他說:“我這是第一次做火車。”

他好奇的到處看,看到卧鋪高低,他說:“我睡上鋪。”

“行,大家随便分一分就行,輪着睡也行,咱們這一路過去也得兩三天呢。”

現在的火車可沒提速,高鐵什麽的也是沒有的。

大家分了位置,趙桂花和王大媽睡下鋪,周大媽和王自珍睡中鋪,何蘭還有銀來則是睡上鋪。

不過趙桂花也說:“咱都是熟人。不用那麽刻板,睡不慣換地方要說啊。”

“行。”

周大媽是主動要睡中鋪的,她還想試試上鋪呢,要知道,這可是她第一次坐卧鋪啊。

除了趙桂花,都是第一次。

何蘭也是一樣,她以前家庭好的時候也沒怎麽出過院門兒。大家都格外的好奇,銀來:“原來做火車是這種感覺,我大哥下鄉就是走火車走的。”

提到蘇金來,大家又沉默了。

周大媽終于忍不住,滿是八卦的問:“你大哥,是不是去做鴨了啊?”

銀來:“!!!”

你們怎麽都知道!

186、巧遇

一大清早的, 城市裏彌漫着早起的朝氣。

杏花裏趙桂花一行人奔着火車站,那是奔着美好的生活。

但是在城市的另一個地方,就不同了,城市東頭的一個大院兒, 家家戶戶一樣要早起上班, 不過這個早上, 倒是人人都神情古怪, 關桂玲早起做飯,就見院子裏三三兩兩的叽叽喳喳。

她疑惑的出來, 問了起來:“怎麽了?”

這一問, 大家仿佛是吓了一跳,一看是她, 變了臉色, 那神情簡直就跟看見狗屎一樣, 恨不能躲得八百裏地遠。其實以前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因為關桂玲愛占便宜也愛訛人,所以大院兒裏的人都不跟她來往的。

如果不是他家鄭雨豐會來事兒,她家恐怕就要跟過街老鼠一樣了。

不過今天吧, 這就表現的太明顯了一些。

關桂玲微微蹙眉, 說:“怎麽了?”

她眼看大家都不理她,也來了幾分火氣, 不過她倒是不敢沖着鄰居,只能回頭叫:“二丫, 二丫!你個死丫頭, 還不趕緊起來做飯, 懶不死你, 這麽懶以後怎麽嫁人?”

她叫了幾聲, 屋裏悄無聲息。

“二丫,你個賤丫頭,是懶骨頭了是吧?真是個下賤玩意兒……”

她罵罵咧咧的進門,卻沒看到大家厭惡的要吐的眼神兒,大家看着關桂玲,這已經不是臭狗屎了,而是徹頭徹尾的糞坑。誰家當媽的能這麽罵自己的女兒。

不過再聯想這個女人做的事情,他們就覺得怪不得他家兩個丫頭要跑。

這身在龍潭虎穴,誰不跑?

不跑才是傻子。

關桂玲可不知道大家想什麽,充滿了怨怼的進門,她來到小屋,他家兩間房,他們夫妻一間,另外一間房是師兄妹一起住,放了兩張上下鋪。

關桂玲不想吵到兒子,蹑手蹑腳的進門,直接來到二女兒的床前,她直接掀開被子,低聲呵斥:“你個死丫頭……”

剛說完,聲音戛然而止。

這被子裏竟然什麽也沒有,只有枕頭放在被窩裏,撐了起來,仿佛是有人。但實際上根本沒人。

關桂玲臉色一變,說:“二丫呢?”

她這個時候也顧不得兒子睡不睡覺了,趕緊把兩個兒子叫起來,問:“二丫哪裏去了?”

這好端端的,怎麽是枕頭放在被窩兒裏?

這就讓她很慌張了。

二丫不在被窩裏不可怕,可怕的是為什麽要假裝在!

人去哪兒了?

她急切的問:“你們知道嗎?二丫去哪裏了?這怎麽是個枕頭?”

兩個兒子睡得迷迷糊糊,語氣不是很好:“誰知道哪裏去了,不是在床上躺着嗎?昨天還躺在那裏的。”

他家二小子倒是揉着眼睛說:“晚上好像出去上了一個廁所,人沒回來?”

“回來還問你們幹什麽!”

這下子關桂玲慌了,二丫跑了!

她腦子裏立刻就想到了這一茬兒,她趕緊叫:“二丫啊,二丫啊你去哪兒了。”

随即跌跌撞撞的跑到了裏屋,叫:“孩她爹,二丫不見了,怎麽辦啊!”

她叫了出來。

鄭雨豐正睡着呢,就聽到關桂玲的嘶喊,他帶着幾分起床氣的坐起來,但是很快就調整過來,柔聲說:“怎麽了?”

關桂玲急切:“二丫不見了。”

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還在呢啊。

鄭雨豐一咕嚕起身,說:“怎麽回事兒?二丫好好的怎麽不見了?”

雖然昨天已經被大丫撞個正着,但是鄭雨豐并不怎麽擔心,他是知道關桂玲的,不管他說什麽關桂玲都會相信的,即便是大丫說出他的事情,他也有把握能夠安撫住關桂玲,令她不相信一個字兒。

所以昨天的插曲雖然是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但是鄭雨豐并不覺得有什麽為難,反而是淡定的很。他還真是不相信了,大丫一個人能鬥得過他。

正因此,他一點也沒有擔心。

可是不曾想,今天二丫竟然不見了,昨天大丫一個人在啊!

他不敢想那些七七八八,立刻起身,說:“二丫才十六歲,她年紀還小,如果聽信了什麽謊言被人騙走就糟糕了。這樣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出事兒可怎麽辦,我們得趕緊給孩子找回來啊。”

他說的十分冠冕堂皇,而關桂玲也用力點頭。

她說:“對,對對,可是這丫頭跑哪兒去了?”

她越想越氣,罵道:“這個死丫頭,賤骨頭。”

“媽,你別罵個沒完了,煩人,讓不讓人睡覺了啊,一大早的煩死個人,二丫不在估計出去上廁所了吧。”關桂玲的大小子翻一個身,繼續睡覺,十分埋怨他媽把人給吵醒。

在他看來,二丫一個小丫頭能跑哪兒去。

她身上又沒有錢。

關桂玲急了:“你妹妹真的不在……”

“媳婦兒,你去看看二丫的衣服還在不在。”鄭雨豐這個時候已經穿好了衣服,夫妻兩個一起打開床下的紙箱子,這是二丫放東西的,家裏就這麽一個箱子是她的。

櫃子什麽的是兩個男娃兒用着。

鄭慧旻也沒有的,一樣也是紙箱子。

關桂玲趕緊打開箱子,這一打開,尖叫:“東西不在了!”

二丫只有兩套衣服換洗,已經穿了很多年了,可是現在這個衣服竟然不見了。

她說:“這個死丫頭,這個死丫頭一定是跑了。”

這個時候不用多說也曉得了,一定是這麽個情況,如果不是這樣,這東西不可能消失。鄭雨豐一看,立刻說:“不好!家裏的錢!”

他飛快的回到卧室,打開自己鎖好的抽屜,一看錢都在,輕輕的籲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關桂玲也松了一口氣。

關桂玲罵道:“她身上有沒有錢,就帶着兩件破衣服能跑到哪兒去!”

這一家子一早叽叽歪歪的,外面已經圍了一圈的人張望了,鄭雨豐給關桂玲使了一個眼色,關桂玲趕緊出來,說:“我家二丫不見了,還請諸位鄰居幫忙一起找一找。”

她嘤嘤哭泣:“我家孩子這麽小,如果遇到什麽事情可怎麽辦啊!這不是剜我這個當媽的肉嗎?”

這時鄭雨豐也做出一副痛苦的姿态出了門,說:“各位鄰居,不知道你們看沒看到我家二丫,如果大家知道她的消息,還請幫幫忙,我這當爹的身體不好不能給女兒好的生活,是我的錯……可孩子還小,這樣不知道跑到哪裏,出事兒了可怎麽辦?不管怎麽的,我……”

“呸!”

他正說着,院裏的田大媽忍不住了,呸了一聲,說:“裝什麽好人啊。誰要是去幫你找人,才是沒了良心要害人呢。”

她一轉頭就走。

鄭雨豐一愣,要知道,他在大院兒裏人緣兒是很好的,大家都很同情他,竟然找了關桂玲這種女人,在大家的心裏,關桂玲是一千個一萬個配不上他的。可是今天大家的眼神兒……

這時院裏一貫快人快語的王大嫂也冷笑一聲,說:“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惡心透了。我說有的人怎麽身體不好,原來都是做壞事兒多了遭了報應。怪不得你女兒要跑,遇見你們這種家人倒了八輩子血黴。不跑等着被你們吃幹抹淨?惡心!”

“你說什麽!”關桂玲這個時候倒是忍不住了,她可不能容許任何人侮辱她男人。

她說:“你們太過分了,如果不想幫忙就不幫忙,至于說這樣的話嗎?我真是沒想到,大家都住在一個院子,你們這樣的不善良。要我看,你們這種人才會有報應。”

“呵呵呵。”

“真是人蠢老天爺都看不下去,活該你女兒跑了。”

“賣女求榮,卑鄙無恥。”

“你、你們說什麽鬼話。”關桂玲叫了出來,不過這個時候鄭雨豐倒是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大家不該對他們家這個态度的。他咳嗽一聲,說:“諸位,我鄭雨豐在院子裏是什麽樣的人,大家相處幾十年了該是曉得的,如果有什麽,還請諸位實在的告知。可千萬別聽了一些人的胡言亂語。難道別人的造謠還比不上我們相處幾十年的感情嗎?你們想想,我是那樣的人嗎?”

他這麽一說,有幾個男同志倒是有些動搖了。

不過女同志們倒是依舊厭惡的看着他,真是裝什麽呢。如果他真是好人,怎麽可能什麽事兒都讓關桂玲沖在前頭,怎麽可能讓關桂玲養家。以前他們是相信他身體不好。可是身體不好也過了十來年了,人還不是好好的,屁事兒沒有。大家也漸漸懂了。再說,他身體不好,依舊精神十足。

倒是關桂玲,身體每況愈下。

日久見人心,她們都看出來了,這不是個什麽好鳥兒。

那些男人向着男人,他們樂意信鄭雨豐,她們可不相信!

其中一個跟鄭雨豐關系比較好的男同志忍不住,掏出一張紙,說:“這是塞在我家門縫的,今早我一開門就看到了。”他小心翼翼的打量鄭雨豐,說:“每家每戶都有。”

鄭雨豐趕緊接過紙一看,險些氣昏過去。

鄭雨豐與外甥女王菊偷-情,并且企圖将我們兩姐妹賣出去,他們給我大姐物色了範德彪,我大姐只能逃走。他們也沒想放過我,還想讓我去賺髒錢之後再嫁人,我是絕對不會妥協的。我寧願死,也不會留在這裏任由他們算計,我會爬火車去北方,我要去蘇聯,從此再也不見——鄭慧芳。

鄭雨豐:“孽障,這個孽障,竟然這樣造謠胡說八道!”

關桂玲:“她說了什麽?”

她上前一看,瞬間蒼白了臉色。

鄭雨豐立刻就拿出氣惱的樣子,說:“你看,你看這個死丫頭,她這是記恨她表姐啊!竟然能這樣誣賴我們,我跟王菊清清白白,媳婦兒你是知道的,他們每次來,我可都在你們的眼皮底下,我對她不錯也是因為她是你的外甥女兒,我想着對他們客氣一點,他們家人對大姐也好一點,我都是看你的面子。沒想到二丫竟然這樣說,她一定是因為王菊平時比她過得好,嫉妒王菊。這個丫頭整天陰陰沉沉的,沒想到這樣卑鄙無恥。”

這麽一說,關桂玲立刻就信了,咬牙切齒:“這個死丫頭,我抓到她會打斷她的狗腿!”

“我家這個丫頭悶不做聲的,倒是個狠心的,竟然這樣編排親爹。”鄭雨豐做出痛苦的表情。

“老鄭,你別說這有的沒的了。你出去看看吧,咱們這一條巷子,每一家都收到了。”這時有人過來報信兒,鄭雨豐臉色更難看,強撐着沒有發火。

關桂玲尖叫一聲,叫罵:“這個小-娼-婦,我就該掐死她!她竟然敢這樣編排親爹,就該讓她不得好死!這個賤丫頭!”

她痛罵不休,十分的難聽,周圍的鄰居一個個的都露出十分厭惡的表情,這誰家都有點重男輕女,但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至于罵的那麽難聽嗎?那也不是仇人。

別說孩子不一定錯了,就算是錯了,罵人也不該罵這種話。

“她怎麽進的其他大院兒?”

鄭雨豐是想知道女兒有沒有幫手。

“別的大院兒都是直接塞在大門的,每個大院兒都有好幾張。”

“哎,老鄭,我跟你講,隔壁胡同也有……”

鄭雨豐這時終于繃不住了,罵道:“這個孽障!”

他叫:“趕緊找人。”

“這上哪兒找啊?人家說要扒火車去蘇聯。”

“也許是假的……”

“你管真的假的,也許人都走了。再說,我才不找人呢……”

“就是,這可不能去,也許這傳單是真的呢?把人找回來不是害人?”

“可那姑娘也不大啊,這路上哪裏讓人放心。”

“這話讓你說的,她都敢這麽幹,看來這姑娘也是有點能耐的……”

“哎不對啊哈,她往蘇聯跑?她怎麽敢往蘇聯跑?這算不算叛-逃啊……”

“卧槽,這事兒得趕緊上報給居委會啊。”

這鄭雨豐家丢了一個姑娘不是大事兒,但是這姑娘如果就這麽跑去別的國家,恐怕就是大事兒了。大家一個個的反應過來,現場瞬間亂了起來。

“鄭雨豐關桂玲,你們兩個哪兒也別去,我們得找居委會,找公安去。”

“該死的……”

關桂玲這下子罵的更難聽,八百裏地遠都能聽到她惡毒的聲音,不過這個時候的鄭慧芳在哪兒呢。

她一個人坐在火車上,火車咣當咣當的前行,已經出了四九城的地界兒了,她縮在火車過道的位置,把包袱放在地上,自己則是坐在包袱上,一雙大眼睛警惕的看着周圍。

這趟火車自然不是去什麽蘇聯,她也不是要去什麽蘇聯,她其實要去的是南方,跟大姐說好的也是要去南方。

至于說去蘇聯……她是為了引起大家的重視,進而絆住她爸媽找她的動作,她原來是想扒火車走的,因為她沒錢。但是現在倒是不同了,她有了錢。

她捏着錢,曉得這是大姐豁出去臉面借的錢。

正是因為有了這個錢,她才能正常買票上車。

要知道,如果還是只有七塊五,她就只能趁亂混上火車,如果混不上就得扒火車,這都是很危險的,但是她确實不敢留在四九城。但是現在她可以買票上車了。

因為這趟車是去廣州的直達車,所以車上人很多,她買的晚已經沒有座位了,自己找了一個角落貓着,警惕的看着所有人。她昨晚都沒怎麽睡好,現在已經很困了,但是卻不敢睡,在這樣陌生的地方,她是一點也不敢的。

從昨天開始,鄭慧芳就處于一種十分緊張的狀态裏,她裝作若無其事的回家,但是卻也知道不能立刻逃走。她回家整理了行李,做好了準備,還偷了她爸的紙筆寫了好多傳單。最後才提着小包袱出門,就換洗衣服和一雙鞋,她自己找了一塊布做包袱,藏在了外面的公共廁所。

這才在傍晚的時候去找大姐告別,其實她過去告別還有一層意思,她是打算認清楚大姐現在的地址,雖然不知道大姐會不會在那裏常住,但是她得心裏有數兒,一旦去了外地要寫信,也得知道地址在哪裏。

可是沒想到,因為她鬼鬼祟祟,倒是讓一個老大媽抓到了,人家懷疑她不是好人。所以她沒有辦法,只能找了大姐,正好也正式道別。

可是沒想到,她拿到了錢。

她心裏有點難受。大姐小時候常把家裏活兒塞給她幹的,她一直以為他們姐妹感情不好的。她是這樣以為的……

可沒想到大姐幫了她,一個不認識的人也樂意借錢。

她揉揉眼,心中感動。

她從大姐那邊回來直接正常吃晚飯睡覺,因為她經常在傍晚的時候出去挖菜,所以她接連出去幾趟竟然沒有人懷疑。大家誰都沒有放在心上,因為她晚上多吃了一個馍馍,還被他媽關桂玲大罵一頓。

不過就算是這樣,她也還是吃了,吃得飽才能跑。

她是深夜假裝上廁所才跑出來的,挨家挨戶的塞宣傳單,她要扒開他爸媽的真面目,這樣一旦以後他們跟大姐鬧矛盾,大姐也不至于太被動。同時她這樣也能為自己争取時間,困住他爸媽追她的腳步。

她不敢賭他們會不會猜她去南方,但是她一定要把他們的視線扯開。

鄭慧芳不是一個嘴巧的人,但是做事情比她大姐想得多,她不在乎搞臭他爸媽的名聲,只希望搞臭他們的名聲,能給大姐鄭慧旻多一點勝算。

她抱着膝蓋,坐在地上,眼神中有着堅定,但是實際上卻又帶着幾分茫然。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去南方能幹什麽,但是就算是做體力活兒又怎麽樣呢?在家也是這麽幹,她不怕苦不怕累的。即便是前路迷茫。但是她也是一定要走的。

“咦?怎麽是你?”

突然一陣陌生的聲音響起,鄭慧芳擡頭一看,瞬間臉色刷白。

這個人是大姐現在的鄰居。

就是懷疑她鬼鬼祟祟的那個。

她瞬間緊張起來:“你認錯人了。”

她十分的堅定,不過周大媽卻很肯定:“怎麽就認錯了人了?你忘啦?昨天是我帶你去找鄭慧旻的,你這件衣服……你這件衣服是官紅的吧,我還看她穿過呢。”

這時周大媽更加警惕了,死死地盯住了鄭慧芳,說:“你該不會是個小偷兒吧?”

鄭慧芳趕緊說:“不是,我不是的,我是鄭慧旻的妹妹。”

她急切說:“這件衣服是官紅大姐給我的,我沒有偷,我真的沒有偷!”

周大媽狐疑的看着眼前的鄭慧芳,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但是具體讓她說哪裏不對,她又不怎麽說的出來,好在這個時候趙桂花出來了,她也出來上廁所,問:“這是怎麽了?”

周大媽:“這丫頭是鄭慧旻的妹妹,她身上這件衣服是官紅的,我怕她是個小偷。”

如果是個小偷,那可是要趕緊跟車行的乘警說一下的,可不能讓她害人。

趙桂花:“鄭慧旻的妹妹?她還有個妹妹?”

突然間,趙桂花幾乎是從記憶的縫兒裏摳出來一個消息,鄭慧旻還真是有個妹妹,她記得上輩子的時候鄭慧旻曾經說起過,她有一個妹妹扒火車摔斷了腿,被接回家之後不知道怎麽的自殺了。

死的時候才十六歲。

當時鄭慧旻說話閃閃躲躲的,她也沒多記這件事兒。

這要不是見到了本人,又是在火車上遇見,她都記不起來這個事兒了。

但是現在看來……就是這個丫頭?

她打量鄭慧芳,說:“你怎麽一個人出門了?”

鄭慧芳眼神閃爍,抿着嘴不說話。

趙桂花:“你該不會是沒買票吧?”

鄭慧芳趕緊說:“我買了的!”

她生怕被人以為自己是偷偷溜上來的,趕緊說:“我有買票。”

她掏出了自己的票,趙桂花:“我們是跟你姐姐一個大院兒的,這次是去南方進貨,打算回來練攤兒。就在那頭的卧鋪車廂。你有什麽事兒就來找我們,我們是六個人,有事兒的話互相也有個幫襯。你可以來。你一個小姑娘,自己出門在外小心點,別亂聽信別人的話,也別吃別人給的東西,自己小心點哈。”

鄭慧芳眼神眨了眨,輕輕點頭。

兩個大媽松開了手,鄭慧芳立刻提起自己的包袱,飛快的往別的車廂走,似乎不想靠近她們。趙桂花也沒多說什麽。

周大媽:“這就放了她啊?”

趙桂花:“我記得鄭慧旻是有個妹妹的。”

周大媽:“那行吧。”

趙桂花:“就鄭雨豐和關桂玲那樣的夫妻,怎麽可能對孩子好,我估計啊,她們都是日子過不下去,才想着走的。”

怎麽講呢。

鄭慧旻是個戀愛腦沒錯兒,人也不機靈。但是就算是戀愛腦,如果是正常家庭倒是真的不至于一下子就看上蘇金來,她現在這樣迅速就愛上一個人,一見鐘情,未嘗不是想要擺脫自己的原生家庭。

現在的鄭慧芳估計也是一樣的。

雖然她記得鄭慧芳是扒火車摔斷了腿,但是現在她是正常買票,應該就沒有這樣的事兒了,但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在外,總歸是不安全。趙桂花擔心的看了一眼,但是卻沒有強求鄭慧芳跟他們一起。

對鄭慧芳來說,他們也是陌生人,她警惕也是對的。

他們真是要強拉着鄭慧芳一起,八成人家也要喊抓壞人的。

趙桂花:“我們回去吧。”

周大媽真是滿腦子問號,一點也不知道為什麽鄭慧旻的妹妹在火車上,兩個人上完了廁所回去,她迫不及待的說了起來,疑惑的很:“你們說這丫頭是不是自己偷跑出來的啊?”

王大媽:“是的吧?你們想啊,這鄭慧旻都能跑出來,她為啥不能跑出來啊。”

“關桂玲這種人連自己都能舍棄,給自己嚯嚯成這樣,更不要說對女兒了。怕是為了丈夫,她能坑死女兒,兩個姑娘跑的也對。不過就是一個姑娘孤身在外,讓人不放心。”

趙桂花感嘆了起來。

關于關桂玲,何蘭只見過一次,但是她也是聽白奮鬥說過很多次的,他們夫妻雖然沒有那種事兒,但是感情還是很好的,兩個人也說一些八卦,所以何蘭最曉得關桂玲是什麽人。

畢竟,白奮鬥可跟關桂玲處過對象的。

何蘭:“趙大媽說得對,關桂玲對她男人死心塌地,為了讓她男人過得好,她是真的能狠下心對付女兒的。那,我們要不要叫她過來一起啊。”

找桂花搖頭:“她不會來的,人家也信不過我們啊。”

其他幾個人一想真是這麽回事兒。

趙桂花:“好在我看她警惕性還是很強的,希望能夠安全吧。”

總不至于走上上輩子的路。

不過她可真沒想到,蘇金來上輩子的丈母娘就是關桂玲。你說這個淵源啊。

幾個人感慨頗深,順着這個話題唠了一會兒,還別說,因為大家第一次坐火車,都挺興奮的,到處東看看西看看,向外再撒摸一會兒,轉眼就到了中午,包廂外面也傳來了賣東西的聲音。

現在是通訊基本靠吼,趙桂花一聽到動靜就說:“午飯到了,你們誰買午飯?”

“我帶了煮雞蛋。”

“我帶了饅頭。”

“我是自己做了鹹菜卷餅。”

大家倒是都有些準備的,趙桂花自己也帶雞蛋了,她說:“那我也買一個菜,幹吃太幹了。”

周大媽:“那這樣好了,我也叫一個菜,咱們一起吃,反正出門在外的,都放在一起,我們所有的東西均攤。”

“行。”

“這個可以的。”

趙桂花開門要了兩份米飯,還要了一個紅燒肉,一個炒肉片。

雖然不便宜,但是這油水兒倒是也足。

趙桂花:“咱們還有別的主食,所以米飯沒買那麽多,大家分着吃,快,嘗一嘗紅燒肉。”

既然吃喝都在一起,大家倒是也不扭扭捏捏,一個個都湊過來。每人都剝了一點米飯,趙桂花還要了一半兒王自珍的鹹菜卷餅。王大媽拿了銀來一個饅頭,大家換着吃。

他們雖然在路上帶了吃的,但是并不很多,畢竟越往南方走越熱,他們也怕吃壞肚子。

所以基本上也就是兩頓的量,剩下的時間總是要買的,大家湊在一起,吃飯也香。

銀來感嘆:“這個紅燒肉沒有李爺爺做的好吃,不過也不賴。”

王大媽:“那是,我家老李可是幹了一輩子廚子,那還能差了?”

她帶着幾分驕傲,說:“不過火車上味道也成,他們是做得多,有經驗。”

趙桂花點頭:“可不,我聽說早些年限量供應的時候,有條件好也在鐵路有點背景的,就買票坐車出門,抓住時間就坐那麽幾站,為的就是在火車上買盒飯。火車上的盒飯可是不要票的。不過這就得又有錢又有閑,啥也沒有,可別想占這個便宜,而且還得有點能力,可以在居委會開出介紹信,不然根本別想買車票。”

現在倒是不管了。

畢竟去廣州深圳進貨,然後回來練攤兒的也不少。

這要是人人都要開介紹信,可忙不過來。當然這也不是忙的過來忙不過來的事兒,而是很多地方不需要了。外地進京要查一些,各個街道居委會的,還有招待所是要看介紹信的。

如果遇到盲流子也會抓。

但是他們本地買票去外地,就不會了。

而趙桂花他們這次去廣州而不是深圳,也是因為深圳竟然還要格外辦手續,什麽邊防證,她上輩子沒在這個時候練過攤兒所以不曉得,但是這輩子就知道了,據說是九幾年才取消的呢。

大概是為了避免逃港,所以那邊過去要辦手續,不複雜,但是耽誤時間,所以趙桂花他們沒選擇這個,而是去了廣州。去廣州也有手續,但是這就簡單很多了。當然,這要是沒辦手續就想去也不是沒可能,不過基本上就是搞一些小動作了,例如鑽鐵絲網什麽的。被抓到基本都要有說法的。

所以趙桂花他們圖省事兒,沒打算過去。

反正他們就是拿貨,廣州也不是不可以。

趙桂花:“這次過去,我們全程一起行動還是各自單獨去拿貨?”

大家幾乎是齊刷刷的:“一起,一定要一起。”

別看在四合院兒的時候一個個都挺嚣張的,但是這出了門,不管是王大媽還是周大媽,都縮成了鹌鹑,她們表面咋咋呼呼的,但是心裏可是很膽怯的。

畢竟,這可是去外地啊。

他們哪裏去的那麽遠了?

王大媽倒是有這樣的經歷,她半大的時候從東北來四九城,不過這都幾十年了。那個時候的事兒,她都記不清楚了。現在去外地,還是要拿貨。

她這心啊,七上八下的,沒有個人在身邊,生怕自己遇到壞人。

其他人也都是這樣的,大家都沒怎麽出過院門兒的。一個個眼巴巴的看着趙桂花。

趙桂花:“那我們就一起,正好互相之間講價還能打個配合。”

“對啊。”

周大媽:“這講價的事兒,我是很在行的,我就是怕講的太狠,讓人打了。”

趙桂花深深的看她一眼,幽幽說:“這要打你,是個好事兒,最怕的就是你講完了,她立刻說好,這就愁人了。”

“噗!”

“那倒是的。”

銀來看着大家的表情,說:“其實我都沒想好賣什麽,準備去看看。”

周大媽:“我是跟自珍一起合作的,我拿兩千塊,她拿一千塊,一共三千塊,我們打算全都進書包鉛筆盒這些東西,到時候我們找個學校門口賣。到時候我占三分之二,她占三分之一。”

王自珍點頭,她家是好不容易借錢,湊夠了一千塊。

何蘭也直白的說:“我是籌備了兩千塊,打算進一些頭花襪子背心之類的。”

“嗬,你倒是挺有錢的。”周大媽感嘆。

畢竟他們家之前才買了三輪車,竟然還能拿出兩千塊錢來,也是夠厲害了。

何蘭:“全部家底了,如果我虧了,啊呸,我不會虧!”

大家都跟着笑了出來。

王自珍:“我要是虧了可不是吃糠咽菜了。我還借錢了。”

“其實啊,我覺得何蘭賣這些東西是不錯的,你家有三輪車,到時候也不僅僅是要擺攤兒,也可以走街串巷,甚至可以去附近的鄉下賣。”趙桂花說:“倒是書包這個,我覺得你們最好是分開,你們一下子進三千塊錢的,有點多了。”

趙桂花說:“我也沒幹過這個,但是我就是覺得,這東西值得賣,但是如果你壓貨太多,反而是不如襪子內衣的好賣。畢竟這已經開學了,不上不下的,買書包的不會多。”

“可是少不合适啊。”

趙桂花頓了一下,說:“我是打算全部的錢都進體恤衫的,就是老頭衫。而且我家老三媳婦兒還入了股,我會進的很大大量,你們跟我進,那肯定價格合适,但是咱們滿大街都賣這個,就未必算是好事兒了。我是覺得,你們可以把錢湊在一起,然後占股進貨,全都賣褲衩襪子背心,一般批發內衣襪子的廠子也沒有頭花,你們就不要格外的去進貨了。這進貨量大才是正經的。”

趙桂花是希望大家能穩妥一點,畢竟啊,她是知道的,像是王自珍銀來都是借錢了,即便是沒有借錢也是拿出家底兒做買賣。還是穩妥一點更好。

趙桂花:“銀來你能拿多少貨?”

銀來:“兩千!”

哦豁!

大家真是吃驚了,平常看着一個個都不顯山漏水的,但是這關鍵時刻竟然都能拿出大錢。

銀來撓頭說:“我家沒幾個錢,這錢是銅來借來的。”

他沒說是跟金來借的,金來有什麽錢,不過就是做鴨,這說出來太丢人了。但是大家都是看着銀來長大的,銀來小時候不舍得浪費煤球兒,也總是來他們這邊混日子,可以說是大家十分熟悉的,他一尴尬,大家誰不知道這麽回事兒啊。

趙桂花笑了笑,周大媽小聲嘀咕:“肯定是借蘇金來的,這當鴨真掙錢,怪不得蘇金來整天腿打飄兒。”

王大媽掐了周大媽一下,周大媽立刻閉嘴。

王大媽:“我這邊也是湊了兩千塊錢。”

趙桂花:“如果你們一起進七千塊錢的貨,絕對能壓到一個相當相當低的價格,雖然這七千的貨看起來很多,但是你們可以分散了賣,四九城絕對吃得下的。就算是賣的不好的,也能拿到通縣昌平什麽的賣。當然這事兒得你們自己決定,我就是提個建議。雖然我沒來過,但是我聽我們家老三說過,你們進貨太少,人家廠子根本不會理你們,你們只能去二道瘋子的店面拿貨,那別人就要扒一層皮了。你們的利潤就薄了一些。直接去廠家拿貨是最合适的,但是你們一個人就一兩千,人家可定不太樂意招待你們,看不上這個小錢兒,你們懂吧?我們拼盡全力攢的錢,在人家這廠家眼裏就什麽都不是。”

“我們聽你的。”

大家仔細想了想,都覺得趙桂花說得對,趙桂花可能沒有經驗,但是她到底是他們之中唯一練過攤兒的,而且一定賺到錢了。而且他家老三莊志希還來過廣州,有些事兒都已經給他們摸清楚了。

這都給他們探聽好了虛實,他們當然是聽勸最好了。

“你家老三這人從小都不吃虧,他說的肯定是對的。”

“對對對。”

周大媽忍不住好奇心,問:“桂花啊,你家這打算進多少貨啊?”

趙桂花:“兩萬五。”

她本來是不想說的,怕露富,但是剛才大家都實在的說了,她要是不說,這就顯得很外道了。所以她實話實說。

“卧槽!”

“你瘋了啊!”

“你你你你。你家這也太富了啊、”

大家都懵逼了。

雖然是真的好奇問出來的,但是這也太吓人了,怎麽這麽多錢啊。

趙桂花:“我家老三媳婦兒也給我拿錢入股了。”

她說:“我們家老大夫妻穩妥,沒有參與。這是我跟老三全部的錢。”

“那也太多了。”

趙桂花給他們分析:“我們第一波就進了好幾千塊錢的貨啊。掙個一萬大幾,不是很正常的。”

“我的天。”

“哎不是,老趙你家挺有錢啊。”

趙桂花:“我們家跟老三一家的全部都投進去了,不然你以為呢。”趙桂花也不想瞞着老夥伴,但是她這人還是有警惕性的,說話帶着幾分假幾分真。

她說:“我們家老頭子收入也不低,除了吃,別的我家也不怎麽講究。老三那邊兒就能更攢下來錢了。雙職工呢,明美也有娘家幫襯。老三跟着藍大叔鼓搗收音機還賺了點。我們也是從賣收音機看出來,這練攤兒是真的賺錢。所以這一次老三去南方,我也咬牙把所有錢都拿出來了,一起湊了大幾千呢。反正我想的是,反正我家老頭有退休工資,大不了沒存款在攢錢。”

一般他們說話,小幾千都是兩三千,三四千;但是如果說大幾千,基本都是七八千這樣。

“那這利潤也挺高了。”

趙桂花語重心長:“所以我說,練攤兒掙錢啊。”

大家目瞪口呆,他們想過賺錢,但是沒想過這麽賺錢。

“你才幹了幾天啊。”

趙桂花:“不是這麽算的,這東西稀罕啊,所以賣的快,但是這一次我們賺不了那麽多了。我來給你們分析,上一次是老三去的廣州,他是公幹的時候順便的,也就是說,吃住行都是不要錢的,你們琢磨一下這就省下來多少?我們這一次可做不到了。但是只要我們練攤兒,我覺得就不會比上班差。而且喇叭褲吧,雖然看着利潤不錯,但是卻是一錘子買賣。雖然一筆錢賺的多,但是卻不長遠啊。畢竟這種喇叭褲,買的受衆就那些。幾乎賣完了一茬兒就不能再賣了。而且我家老三當時進貨的本錢也大,要不然我為啥建議你們合并進貨,因為拿貨越多,你們越能往下講價啊。”

“那倒是。”

“怪不得你這幾天跟打了雞血一樣,非要來廣州,原來還是真的掙錢。”

趙桂花點頭:“咱們掙錢肯定是不如我們上一茬兒,但是肯定也不賴的。”

“我感覺自己都興奮起來了!”

“哈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出來。

趙桂花:“咱們這一次,一定能旗開得勝。”

“一定能!”

趙桂花:“不過這邊商業比較發達,騙子也多。我們可得打起精神,別讓那缺德的給我們以次充好。”

“對對。”

大家是讨論的熱火朝天,一直讨論到傍晚,這眼看天黑外面已經什麽都看不見了,一個個也終于準備休息了,還別說,大概是精神比較亢奮的關系,大家還都挺累的。

這明明什麽也沒幹,但是就是有點累。

一行人很快的進入了夢鄉……

累是累,但是那也懷揣着對未來美好的憧憬。

大家迷迷糊糊的睡着,不知道多久,一個個都睡得深沉。

咚咚,咚咚咚!

深更半夜,敲門聲突然響起來。

趙桂花一咕嚕坐起來,說:“誰啊!”

門外傳來更加急促的敲門聲,女孩子的聲音有點驚恐:“我是鄭慧芳,你們是杏花裏那邊的人嗎?”

趙桂花立刻起身開了燈,她直接掏出菜刀攥在手裏,這出門在外,當她毫無準備?

她抓着菜刀的手別在身後,另一手過去開門,這門一打開,就見鄭慧芳有幾分倉皇。就連衣服都有些淩亂,鄭慧芳一眼就認出這是白天跟她搭過話的大媽,趕緊說:“大媽,我是鄭慧芳,我、我能在你們這邊躲一躲嗎?”

趙桂花:“怎麽回事兒?”

雖然鄭慧芳看起來是個弱女子,但是趙桂花也沒說立刻相信鄭慧芳。

鄭慧芳防備他們,他們其實一樣也是防備鄭慧芳的,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是這麽回事兒呢。

她讓開了個位置,說:“你進來吧。”

鄭慧芳趕緊背着自己的小包袱進門,一進來,就蹲了下來,靠在牆上喘息,趙桂花關門挂上門栓,問:“怎麽回事兒?”

這時其他人也都醒了,揉着眼睛看着鄭慧芳,一個個納悶的很。

“這是怎麽了?”

“這姑娘誰啊?”

“咦?是你啊,你怎麽來了?”周大媽認出來:“這是關桂玲的二女兒。”

大家一言難盡:“啊?”

“那她咋來找我們啊?”

鄭慧芳有點驚恐。

趙桂花安慰她:“我們是一起去拿貨的,都是一個大院兒的,你不用擔心,你怎麽回事兒?”

鄭慧芳紅了眼眶,說:“有兩三個男人,他們一直跟我搭話兒,我躲開了他們就追上來。”

她抹眼淚:“我想走開,他們還來拉扯我。”

這事兒要從白天說起,白天她為了躲避這兩個看起來很好事兒的大媽,躲到了別的車廂,不知道為什麽,這趟火車人還挺多的,她本來找個位置站着的,但是誰曾想過來一個大黃牙男人,這個男人一直跟自己搭話兒。

既問她是幾個人,又問她叫什麽,還問她去哪裏。

話裏話外,讓鄭慧芳跟他們一起走,鄭慧芳這當然不幹。

她是一句話也不說,根本不會理會這些人的,但是沒想到這個人并不在意她的冷臉,一直糾纏她,不僅如此,他的同伴也來了。足足三個人,三個人一直圍着她。其中一個還想動手動腳。

鄭慧芳真是吓壞了,這個時候倒是過來一個好心的大嫂子,呵斥了幾個人,讓鄭慧芳跟她一起,鄭慧芳本來已經跟着她一起坐下了,擠在一個叫角落。但是又生了變故。

那個大嫂子跟她說,這獨自一個人出門在外是容易遇到這樣的事兒,特別是長得好看的小姑娘。她勸着鄭慧芳跟她一起走。最起碼兩個人能安全點,她也能幫着照顧鄭慧芳,十分友好。甚至再得知鄭慧芳沒有吃飯的時候,還給了她一個饅頭。

其實如果不是這個饅頭,鄭慧芳可能就相信這個大嫂子了。

但是正是這個饅頭,一下子就讓鄭慧芳提高了警惕。

但凡是換一個人,被人救了又給了她好吃的大饅頭,都要感動的不行。但是她偏生是遇到了鄭慧芳。鄭慧芳最近剛剛知道親爹的真面目,原來溫情是可以假裝的。

她爸就假裝了十幾年,她現在正是最驚弓之鳥的時候。所以突如其來的善意沒有讓她高興,反而是戒備起來。

如果不是有所圖,怎麽會冒風險幫她又給她好吃的。

這個饅頭讓她害怕了,畢竟,饅頭是多金貴的東西啊,這好端端的就把饅頭給了一個陌生人。這……她心裏反而是不踏實了。而且這不踏實之後,她反而是看什麽都覺得可疑了。

就像是,這個大姐一個人呵斥三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他們竟然真的就聽了。

還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看着這個大姐,總覺得她跟其中一個男人長得有點像。鄭慧芳越想越害怕,不過她倒是還有點心眼,強撐着站起來,假裝自己要上廁所。

沒想到這時候那個大姐竟然要陪她一起去,說是怕她在遇到壞人。

真是太好心了。

好心到鄭慧芳害怕,鄭慧芳沒敢拒絕,她跟着這個女人一起走,走了一會兒突然就跑起來,而這個時候那個婦女一下子就陰沉下了臉。而其他三個男人竟然也跟了過來。

當時鄭慧芳顧不得其他,她只能往這個方向跑。

雖然腦子一團亂,但是鄭慧芳突然就想到了上午遇見的兩個大媽,兩個大媽雖然看起來有點多管閑事兒,但是現在也是她唯一能投靠的了。

她幾乎是飛快的跑過來,更是慶幸自己還記得當時他們說過房間號。

她真的很怕自己記錯了,也怕沒有人開門,現在整個人都有點虛脫。

鄭慧芳因為緊張又害怕的關系,絮絮叨叨的說的有些颠三倒四,但是趙桂花倒是聽懂了。

趙桂花:“行了,你別擔心,就安心坐在這裏吧。”頓了一下,她問:“你為什麽不找列車員?既然你覺得那些人不懷好意,為什麽不找列車員?”

鄭慧芳咬唇:“我坐在那個大姐那裏的時候,列車員過來賣晚飯,還跟那個大姐說過話,他們看起來是認識的,我不敢相信他們……“

她已經有點草木皆兵了。

趙桂花微微蹙眉,不得不說,雖然這可能是鄭慧芳想多了,但是吧,她也覺得鄭慧芳這個描述,這幾個人像是人販子。

不過也不好說,也可能是鄭慧芳本來就已經很緊張,看什麽都覺得危險。

鄭慧芳:“啊對,這是那個馮大姐給我的,我沒敢吃。”

她拿出那個備受懷疑的饅頭。

趙桂花:“先別吃了,你放着,我去找乘警。”

鄭慧芳猶豫:“信,信得過嗎?”

趙桂花:“他們要是信不過,我們就更信不過。你見過乘務員跟那個人接觸?”

鄭慧芳點頭:“他們唠嗑兒,很熱乎。”

趙桂花:“車上也不是就那麽一個乘務員,再說唠嗑熱乎也不一定就是壞人,等我問問去吧。”

鄭慧芳眼巴巴的看着趙桂花,小聲說:“謝、謝謝你。”

趙桂花:“沒事兒。”

她穿上外衣,銀來起身:“趙奶奶,我跟你一起過去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趙桂花把菜刀展示出來,說:“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這可真是吓了大夥兒一跳。

“我勒個去,你竟然還帶這種東西?”

王大媽被自己的老夥伴驚呆了。

趙桂花理直氣壯:“那我總得有點防備之心啊,不然被人坑了怎麽辦?誰知道會遇上好人還是壞人。不過吧,我覺得其實我們帶菜刀也不是很好,遇到勁兒大能打厲害的,躲過去很容易被反殺啊。”

衆人:“……”那你還帶。

趙桂花:“所以我是要藏起來,出其不意。”

衆人:“……”

你只是出門去南方進貨,不是去打群架,不至于,真是不至于啊。

但是趙桂花倒是覺得很至于,其實現在還是有點亂的。

“我去看看,你別害怕。”

鄭慧芳立刻點頭。

雖說她現在找過來了,但是也不是說完全相信趙桂花他們,所以還是警惕的靠在了門邊。

趙桂花領着銀來去找乘警,其實她也不算是認識這趟火車的乘警和列車長,但是因為莊志遠是他們的同事,都屬于一個單位,彼此都認識,也是樂于給一個方便的。

畢竟這種事兒都是互相的,而且同事之間也得給些面子,又不影響什麽,何樂而不為。

趙桂花找過來的時候,這邊的人正在打盹兒,晚上其實大家都困了,但是他們是有人要值夜班的,會隔一段時間就來回走一趟,看到趙桂花過來,認出了這個大媽。

這是莊志遠的老娘。

“大媽你怎麽過來了?是有什麽事兒嗎?”

趙桂花立刻把事情說了一下,乘警蹙眉:“走,我跟你過去看看情況。”

“行。”

趙桂花:“這種人能處理嗎?”

“很難,不是我們不想管,主要是按照你們說的,這種事兒是很難界定的。”

這真的不是推诿,畢竟事情從頭到尾都是鄭慧芳自己緊張,這要是說那個中年婦女是一夥兒的,也不敢斷定。而幾個男同志拉拉扯扯,也是鄭慧芳的一面之詞。

不是說她撒謊,而是這事兒不好界定。

再加上她并沒有出什麽問題,所以就更不好說了。

趙桂花也明白乘警的為難,這畢竟不像是小偷什麽的,直接能抓到現場。也不像是人販子拐帶孩子,直接孩子在她手裏就能确認。這種模模糊糊的不好界定的。

兩個人領着乘警過去找鄭慧芳,鄭慧芳又把事情很詳細的說了一次,不過吧,确實就像是乘警說的,這種事兒很難界定,畢竟當時他們都沒有流露出更多別的意思。

特別是那個婦女同志。

其他三個人倒是有點問題,但是一面之詞不好斷定的。畢竟這做買賣的人口花花,也是有的。

趙桂花:“雖說事情确實是不好界定,但是他們這行為也顯示這幾個人不太對勁兒,咱們乘警是不是得稍微留意一些他們?最好調查一下他們,不說處理他們,這個沒證據,但是最起碼把他們的名字和身份證號記下來,報上去,以後再有類似的事情,最起碼可以判斷這幾個人不是初犯。而且有了其他的情況,這幾個人也在你們的視線裏。”

她看着乘警,說:“大兄弟,我也不是給你們找事兒幹,我是覺得遇到這樣疑似不太對的人,還是警惕些更好。現在警惕一些,總是好過以後出問題。”

“大媽,這個我懂的。”

乘警笑了出來,他不僅跟莊志遠是同事,也是土生土長的四九城人,曉得這大媽可是經常跟公安同志打交道的。

這胡同兒裏的大媽可是不能小觑的,早些年抓特務都盯的死死的呢。

一個個賊厲害。

他說:“行,那鄭同志,你跟我走一圈兒吧,把那幾個人找出來。”

鄭慧芳深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打氣,說:“行!”

她其實不想惹事兒,但是心裏又曉得他們做的對,不管怎麽樣,那三個人不是好人的。把他們指出來,有人盯着他們,最起碼能穩妥的到廣州。

她說:“走吧。”

趙桂花:“我跟你們一起。”

她又掏出了菜刀。

乘警:“……”

他語重心長的說:“您倒是真的不用帶着這個。”

趙桂花:“那也行吧。”

她把菜刀塞在了枕頭下面,大手一揮:“走!”

187、大賊小賊都是賊

趙桂花手持菜刀, 十分的兇猛。

乘警小哥:“這倒是不必,您這別傷着自己!”

趙桂花猶豫了一下,覺得這話有點道理,把菜刀往枕頭底下一塞, 說:“走!”

“等等我!”

周大媽火速的冒了出來, 這個時候沒有誰也不能沒有她, 她堅定的很:“我跟你一起去。”

王大媽:“我也去, 我做了幾十年的管院兒,這種事兒少不了我!我就見不得這種事兒!”

王自珍:“我也得去, 我力氣大。”

何蘭:“我……”

趙桂花制止了她的話, 說:“自珍,你跟何蘭留下來。其他人跟我走。”

她一揮手, 比社會大哥還社會大哥!

幾個人雄赳赳氣昂昂的出門, 就連本來宛如一直鹌鹑的鄭慧芳都覺得自己有了不少的勇氣。銀來默默的跟上, 說:“不用怕,沒事兒的。”

他十分驕傲:“我們大院兒可從來不怕打架!”

乘警小哥:“……”

看出來了。

鄭慧芳果然被安慰到了,說:“嗯,我不怕!”

趙桂花:“等等。”

她果斷:“那個老娘們是不是給了你一個饅頭?”

鄭慧芳點頭:“我沒敢吃, 我怕裏面有安眠藥。”

她媽總是住院, 她都要過去照顧,所以對于這樣的事兒, 她還是知道一些的。她說:“這個饅頭能做證據嗎?”

趙桂花看向了乘警。

乘警果斷:“能,但是我們火車上沒有東西來調查, 怎麽都得作為證據交上去之後, 才有專門的法醫來調查。”

趙桂花點頭:“行, 我曉得了, 走吧!”

幾個老太太雄赳赳氣昂昂的, 鄭慧芳覺得格外有安全感,直接站在了三位老大媽的身後,一個個車廂找了起來,晚間的車廂,大家都睡得迷迷糊糊,有座位的在座位上湊合,沒有座位的人坐在過道的地地上,蜷縮着,不怎麽舒服,但是卻也算是有個地方閉眼眯一會兒。趙桂花他們一行人過來,有些睡眠淺的立刻就驚醒了,警惕的看向了幾個人。

這一看,倒是有點迷茫,幾個老太太目光如炬,一看就是那種刻薄老太太,他們身後跟了一個小夥子還有一個小姑娘,看着跟童男童女一樣。

而再之後則是乘警,幾個人挨個兒的打量,似乎再找什麽人。

因為有乘警在,被驚醒的人并不十分擔心,反而是問道:“啥事兒啊?”

乘警還沒說話,趙桂花先說話了:“睡你自己的,別睡太死,注意財物。”

她語氣很是堅硬,但是聽到這個提醒,那老小子倒是趕緊點頭,捂住了自己衣兜,說:“曉得曉得,謝謝啊!”

在他看來,這肯定是乘警同志抓小偷兒。

這幾個老大媽,一看就是公安同志,雖然是個便衣,但是肯定是!

那眼神兒,就跟電影裏一樣!

目光如炬!

肯定是了。

這可得看好錢包小心小偷兒啊。

他們一路往前走,接連走了兩個車廂也還沒看到人,不過乘客倒是醒了不少,明明動靜兒不大。但是架不住有唠嗑啊。睡得淺的醒了一看這出兒,又因為趙桂花提醒他們注意財物,這堅定的認為車上有小偷,都各自小心了起來。

其實,趙桂花就是順口一提啊。

這坐火車睡的死,可不是就得小心財物嗎?這還用說嘛?

大家帶着議論聲,小聲嘀咕,五號車廂一個男人上廁所就聽到前頭車廂抓小偷兒呢,他呲牙裂嘴的回來,跟自己同行的人說:“咱們會也看着點東西,車上有小偷,乘警從那邊兒都過來了。同行還有便衣公安呢,看來事兒挺大。”

随即繼續叭叭叭:“這每次坐火車,真是都得格外小心,這小偷兒抓到了就該把他們的手剁掉了。怎麽就那麽缺德,只會偷東西。之前我坐火車就碰見過了。他們……”

他正在跟同伴碎碎念,坐在他們對面位置上的一個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真是繃緊了嘴角,整個人都有幾分緊張。

沒錯,他就是一個小偷兒,江湖人稱草上飛。

嗯,這個江湖,就是他們小偷兒的行當裏,他算是小有點名氣,專門混跡在火車上,假裝成探親的,來回在火車上作案。以前他都是跑短途,相對安全不少。

不過自從這改革開放有些政策變了,他就開始往遠的地方走,特別是廣州這條線路,很多人是去廣東拿貨。身上都帶着錢呢。所以他收獲不錯,像是今天就是,才出發的第一天,他就已經得手兩個了。

他每次一得手就換個位置,不過倒是也沒有聽到動靜兒,他以為那兩個蠢貨還沒發現自己的東西丢了呢。

可是吧,這乘警還有公安都來了,肯定是知道了沒有聲張,真是狡詐!

他摸了一把臉上的汗水,他不是這麽容易緊張的人,做這行多了,人都是很能沉得住氣的。但是怎麽聽說還有便衣的公安,這就讓他有點拿不準了。

這作為一個資深小偷兒,雖然是單打獨鬥,但是這個行當他是摸得很清楚的。這火車上并沒有公安,一般配的乘警也很少。即便是發現了什麽問題,也是停靠的時候就近安排派出所的民警上車抓人。

可是吧,這派出所的小民警可不是便衣。

這車上怎麽還有便衣,什麽時候上來的,還是一直都在?

草上飛是越想越擔心,心裏直打鼓,他賊眉鼠眼的到處掃了一眼。低頭咳嗽一聲,猶豫要不要換個車廂。理智上告訴他不要動,如果動了,反而更加引人注目。

而且他去了下個車廂,這些人一樣會找過去的。

但是如果不動,他心裏還是很擔心的,畢竟這種情況不知道怎麽回事兒,那些便衣老手兒抓賊還是很有一手兒的,如果他被盯上了,那麽可就完蛋了。

他猶豫着,正在猶豫走不走,就見幾個人已經過來了,為首竟然是幾個老太太。

這一看,草上飛懵逼了,現在這麽大歲數還不退休的嗎?

不過這下子他就更擔心了,這一看就是老公安了啊!

他攥緊拳頭,但是卻知道,現在走不了了,現在如果走,就是擺明了自己有問題啊!

他偷偷看了趙桂花一眼,好巧不巧,跟趙桂花的視線對上了,都說賊輸一眼,他冷不丁就察覺,自己一定是被發現了,自己這賊眉鼠眼的看過去肯定是被發現了。

草上飛不管三七二十一,撒腿就跑。

趙桂花正等着鄭慧芳認人呢,她沒認出來人,倒是有個老小子撒腿就跑。擺明了還是有問題,趙桂花根本就來不及反應,直接就追:“站住!”

草上飛:“被發現了,果然被發現了!”

他快速的逃,還沒等跑出車廂,就感覺什麽東西飛了過來。

他心裏一慌,咣當一下被打中,一個踉跄,啪叽摔在了地上。

趙桂花一個箭步上前,上來就壓住他的腰,經跟着周大媽還有王大媽也沖上來,呱唧三連!

三個人都壓在他的身上,草上飛瞬間覺得自己心肝肺都要被壓出來了。

他呼哧呼哧:“我坦白我交代我是小偷我有罪,求求你們別打我!”

這可不是這老小子太慫,而是當小偷兒的,那跟搶劫的可不一樣。他們罪名沒有那麽大,但凡是被抓到如果确實跑不掉都寧願被公安帶走。

畢竟,公安不能打他,但是老百姓就不一樣了。

這普通人誰不恨小偷啊。

他少年學藝的時候,被抓可沒少挨揍,所以他實在的很,直接叫:“我什麽都交代!”

他嗷嗷的,趙桂花還真是沒想到,這他娘的人販子沒抓到,小偷兒倒是自己自投羅網了。這時乘警也火速上前,很快的将人铐起來,周圍的人一看這真的抓到小偷兒了。

趙桂花把“武器”撿起來穿上,沒錯,正是她的鞋。

大家一個個的目瞪口呆,随即很快的就開始翻找自己的財物,遠處過來看熱鬧的男人一摸自己的兜,嗷了一聲:“我的錢包呢?”

他瞬間沖上來就要打人。

“是我是我,別打我,我還你!”

這該慫就慫,做小偷,不丢人。挨打就太吃虧了。

“嗚嗚嗚大哥我錯了,我立刻還你。”

趙桂花一幹人等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小偷兒,一個個相當無語,這貨這種心理素質也做小偷兒?不過又一想。這不是他心裏素質不好,而是他幹慣了這個,二皮臉了。知道怎麽能夠規避風險。

乘警:“你跟我走一趟!”

他抹了一把臉,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撿了這麽大一個漏兒,他都沒動手,幾個老太太就把小偷兒按住了?

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好事兒。

他叮囑:“你們幾個別自己找人,在這裏等我,我把人拷回去做筆錄。讓另外一個乘警過來陪同你們。”

趙桂花:“行!”

小偷兒草上飛被押走,哭哭啼啼的說:“我就知道逃不過便衣警察的火眼金睛。”

小乘警:“……”

草上飛:“這麽大歲數還不退休,肯定是高手,嗚嗚。”

小乘警:“……”

草上飛:“我早上出門沒看黃歷啊。”

小乘警忍無可忍:“你可閉嘴吧。”

他動了動嘴角,想說那就是純正的胡同兒大媽,猶豫了一下,最終沒說。就讓這小偷兒自己琢磨去吧。

草上飛:“……我是遇到高手了啊。”

高不高手的不知道,但是吧……

小乘警:“你落在他們手裏不冤。”

拜莊志遠吹牛所賜,他們單位的人上上下下都曉得,莊志遠他老娘是不少豐功偉績的。

十年前,還抓過拐賣婦女兒童的團夥呢,他們巷子裏一群人都出動了,給幾個人販子打的可慘了。有個男的都被廢了。

他都知道的。

所以他覺得眼前的小偷兒被抓一點也不意外。

他說;“你被抓是必然的。”

草上飛:“嗚嗚嗚。”

馬馬失前蹄啊。

“他們這老便衣警察上車,一定是查大案要案的吧?嗚嗚嗚,你說我怎麽這麽倒黴啊,遇到這樣的事兒。這該死的大賊,往火車上跑幹什麽啊!真是缺德冒煙兒的,怎麽不考慮一下我們這種小賊的感受啊。缺德!”

小乘警:“……”

行叭,随便你怎麽想吧。

但是這個人哈,委實想的有點多。

他不适合幹小偷兒,适合去做編劇。

小乘警抓了人往回走,身後跟着受害者,受害者本來發現自己東西丢了心都要吓的停掉了,但是轉頭兒看着小偷兒這個熊樣兒,這憤怒倒是少了幾分,再加上,這個人好像也确實不是很行的樣子。

他倒是沒有那麽氣了,一路跟着走。

“你們是不是有什麽大案子啊?你跟我說,我不告訴別人。”這位被偷的也是個八卦的。

小乘警:“沒有。”

“我懂我懂,你們要保密。”

小乘警:“……”

他認真:“真沒有。”

乘客:“我懂了,肯定是超級大案子,保密級別很高,是抓特務嗎?還是殺人犯?”

小乘警:“……”

又一個編劇。

這頭兒小乘警覺得腦殼子嗡嗡的,那頭兒趙桂花他們則是站在車廂連接處等乘警過來。不過因為他們剛才抓賊很利索。引得周圍的人都偷看他們。

不過倒是沒有人敢上前搭話兒。

可是議論一點也不少。

“這幾位大媽挺大歲數了吧?這現在便衣警察都這麽大歲數嗎?”

“那不能吧,要是到了歲數估計就退休了,現在還出差,肯定是年紀不算大,就是看着老。再說剛才動手的時候我可是看的真真兒的,那動作快的像是一陣風,麻溜兒的很,肯定年紀不大。”

“他們這活兒風裏來雨裏去,是辛苦,要不說我說人得休息呢,如果太操勞就是很容易老。你看看幾位公安同志,都老成什麽樣了。”

“是啊,操心就是容易老。”

……

各種各樣的議論紛紛,趙桂花幾個人聽了,忍不住嘴角抽搐。

不得不說現在的人也太有想象力了。

再說,什麽叫看着老,他們明明是本來就是真的老太太。

幾人站在遠處,不得不說,這下子鄭慧芳倒是一點都不害怕了。其實她心裏是有很多忐忑的,雖然也算是很警惕了,但是她到底才十六歲。

這樣小的年紀,哪裏能不害怕。

現在雖然是打人了,她反而是不怕了。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崇拜的看着幾位大媽,說:“你們好厲害呀。”

趙桂花得意一笑,故作淡定:“一般一般。”

她說:“等一下我們繼續找人,只要遇見人,你就配合我,我們用饅頭說事兒。”

她聲音很小,就身邊幾個人能聽見,可不像是平時那樣大嗓門了。

鄭慧芳點頭:“好,聽您的。”

雖然乘警說可能是鄭慧芳太敏感了,但是趙桂花倒覺得不是,女孩子有時候是該相信自己的直覺的。而且鄭慧芳說的也對,給饅頭就很奇怪。現在也不是的幾十年後,饅頭扔了都是是正常的。

現在是什麽年代,很多人家吃都吃不飽,吃馍馍都不錯,她一個饅頭随便給人?

趙桂花不相信有這種好人,這世上不是沒有好人的,但是出門在外對陌生人這麽熱情,這就多少是讓人懷疑了。而且吧,趙桂花也算是見多識廣了。這種人販子的套路也是聽說過的。

畢竟,成年人不是小孩子,想強行帶走是不可能的。

要麽是騙走,要麽是給她迷暈了假裝一家人下車,否則想要強行給人強制帶走根本不可能。那少不得就要使出一些手段了。所以趙桂花是相信鄭慧芳的。

幾個人正小聲嘀咕着,剛才的小乘警又回來了,他把人交給自己的同事了。

本來他是想自己留下的,但是考慮的受害者還有小偷兒都太能聯想了,還是碎嘴子,他竟然有點扛不住了。他寧願過來找人,也不想聽人聒噪個沒完。

他找到趙桂花,幾個人繼續往前走。

因為這邊抓賊的事情,最近幾個車廂都醒了,熱鬧的很,大家叽叽喳喳的讨論個沒完,另外一個受害者也發現自己的錢包丢了,匆匆的跟過去了。

小乘警沒忍住,好奇問:“趙大媽,您是怎麽知道剛才那個人是小偷的?”

他都沒發現啊。

趙桂花理直氣壯:“我沒發現啊。”

“啊?”

趙桂花:“他一看我就跑,我當然要追啊。那你在我身後呢,看見乘警就跑,肯定是壞人啊。”

乘警:“……”

他幽幽:“因為他跑,你才抓他?”

趙桂花:“那不然呢?”

周大媽也在一邊兒碎碎念:“這小偷啊,心裏素質也不怎麽樣。”

小乘警:“……”你搶了我的話!

他嘴角抽了抽,有點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這貨可真是夠倒黴的。

竟然就這麽被抓了。

不過,活該!

他說:“你們都很厲害,剛才那一下子,刷的一下子……牛。”

趙桂花淡定:“嗐。這不是沒帶菜刀嗎?只能把鞋扔過去了。所以我說帶着菜刀也對。”

小乘警:“……”

反正就是不知道說啥。

幾個人往前走,又走了兩個車廂,鄭慧芳突然就伸手拽住了趙桂花的衣擺,說:“趙大媽,是她。”

趙桂花:“哪個?”

鄭慧芳很緊張的,但是堅定的說:“靠着車窗那個,旁邊有個姑娘的頭靠在她的肩膀上。”

一聽這話,趙桂花來了精神,她二話不說就上前。

“同志,你好,醒一醒。”

這時封大嫂正在假寐,雖然說是睡覺,但是她也是都保持警惕之心的。這一聽到動靜兒,她做出悠悠轉醒的樣子,和善的說:“大媽娘,有什麽事兒嗎?”

趙桂花看了她一眼,伸手推了推她身邊女孩子的肩膀,說:“同志,你醒一醒。”

封大嫂立刻說:“大娘,這是我大妹子,她感冒不舒服,已經睡了,你有什麽事兒跟我說就行。”

趙桂花又看了她一眼,這個女人看起來三十開外的樣子,一張和善的臉,看起來是個爽利的農村婦女。不過如果看她的手就能看出來,這人應該也沒幹過什麽農活兒,手還是細膩的。

一般別說是幹農活兒,就算是像他們這樣城裏人家,洗洗涮涮的也不會保養的這麽好。

大概是因為她的手保持的比較好,趙桂花判斷這人可能比她看起來歲數大一點。畢竟手都保持的好,更不要說臉了。看着三十多,可能實際上四十來歲?

封大嫂被這個老太太盯着看,心裏有幾分慌亂,不過她慣常做慣了這樣的買賣,看起來淡定的很,她努力拿出一點點不愉快的表情,說:“你們到底有什麽事兒。”

她的眼神掃向了不遠處的一個位置。趙桂花立刻順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就見一個男人張望過來,随即假裝沒看他們,別開視線。随即低聲跟身後的鄭慧芳低語了一句。鄭慧芳一點頭,王大媽就默默的往後退了幾步。

趙桂花回頭冷笑一聲,說:“你認識她嗎?”

鄭慧芳從趙桂花身後探出頭來,這幾個老大媽一擋着,封大嫂倒是完全沒有看見鄭慧芳。這一看到鄭慧芳,她眼中閃過一抹懊惱。不過随即很快的淡定,說:“原來是你啊小姑娘,你說你這個丫頭,我好心幫你,你突然跑什麽,搞得我像是壞人一樣。怎麽的?現在你還敢帶人來找茬兒?這未免過分了吧?”

趙桂花冷笑一聲,說:“你別吓唬孩子,好心?我倒是沒看出你有多好心。你剛才拿給這個姑娘的饅頭裏面有安眠藥,你存了什麽心,還用我多說嗎?”

封大嫂眼神瞬間有一秒的慌亂,随即故作震驚的說:“安眠藥?這不可能,你們不能随随便便誣賴我。我好心給她一個饅頭,她拿着就跑。現在還想賴我?我的饅頭是好好的,根本沒有什麽安眠藥。”

趙桂花冷着臉,說:“沒有安眠藥,你身邊這個怎麽一直不醒過來?”

她還真是沒想到,自己過來一趟竟然還有這樣的收獲。

果然他們沒有猜錯,這個大嫂子果然不對勁兒,而且就這麽短短時間,她竟然很快的再次下手了,這個姑娘一看就已經昏睡過去了。趙桂花伸手又推了一下睡着的姑娘,依舊是無知無識的。

這個時候趙桂花回頭:“把人都帶回去吧,不管這個人是有什麽不妥,等人醒了都能調查清楚。”

“帶我?帶我幹什麽?我不知道你們說什麽?!你們……”

封大嫂假裝為自己辯解,突然間就伸手,匕首一下子露了出來,直接就刺向了趙桂花。

趙桂花在揭穿她的時候就早有準備,這種情況分明就已經是抓了個現行兒,這個人肯定是要狗急跳牆的。她本來就防備着,一看這人的刀子過來,瞬間後退,随即直接掏出一個瓶子,沖着這娘們就噗嗤噗嗤的一頓噴。

“啊!我的眼睛!”

趙桂花一看這人捂住眼睛,直接從兜裏掏出一快石頭,直接砸向了她,同時一拽那昏睡的姑娘,她的動作簡直行雲流水。小乘警也不含糊,一下子就上前把人按住,從座位上拽了出來。

大家本來都在看熱鬧呢,不曉得這邊發生了什麽,可是沒想到,竟然突然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快的不得了。

小乘警也不是個含糊的,飛快的就把人控制住,中年婦女尖叫:“殺人啦!”

“別動,你個人販子。”

這時銀來趕緊扶起了睡得死死的姑娘,說:“趕緊幫忙。”

鄭慧芳哦了一聲,趕緊也上前幫忙扶住人。

“殺人啦,快抓壞人啦。”此時封大嫂還想把事情攪渾,但是小乘警穿着一身乘警的服裝,加上剛才他們抓小偷的事情,大家誰都沒有上當。

“呸!人販子還敢叫嚣,真說不要臉。”

“這是把咱們當成傻子?以為我們是那麽好騙的?”

“就是。”

“這人販子就不是好東西,你看剛才小偷,人家被抓老老實實的,這個還想利用咱們呢。”

“揍死他!”

“對,揍死他!”

現場瞬間有幾分混亂,趙桂花眼光的餘角一看,剛才跟這位中年婦女互相對視那個男人起身似乎要走。他剛一動作,一個老太太嘩啦一下子撲過來。直接就往他眼睛上嘩啦一噴,大家都沒看到她噴了個啥,就聽這男人一聲慘叫,兩個老太太就把人按在地上了,其中一個老太太還毫不猶豫的朝着關鍵位置咣當就是一腳。

“啊!”

慘叫聲簡直是震耳欲聾。

“我讓你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也是她的同夥。”

周大媽給了一腳,王大媽上去咣咣就是幾拳頭,直接給人打蒙了,兩個老太太擡頭:“咱們老的老弱的弱,得趕緊把人收拾了。”

鄭慧芳:“至少還有兩個人。”

剛才她就認出了這個男人也是。

小乘警這個時候叫:“誰幫我去車頭叫一下人。這邊抓到人販子了,大家幫幫忙。”

“我來!”

“我也來!”

“咱們一起。”

呼啦一下子起來好多個熱血小青年,大家可都是最看不得這樣的事兒的。

幾個男人都沖上來,揪着兩個人販子像是死狗一樣。

那邊乘務員已經聽到了動靜,很快的就過來好幾個男乘務員。有幾位與熱心群衆一起将人拽走,還有幾位則是跟着趙桂花他們繼續找人。

小乘警上前:“大媽,你剛才噴他們眼睛的是什麽?”

他們這些老太太怎麽好像人手一個一樣。

“辣椒水!”

乘警:“……”

趙桂花語重心長:“我們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太太出門可不能不做準備,不然遇到壞人,我們不是要吃虧?”

乘警嘴角抽了抽:“……”

敢情兒剛才那三個已經被帶走的,不是你們幹翻的。

而且吧。

他發自內心真誠的問:“你這還随身帶着石頭?”

趙桂花:“這多準備一點武器沒有錯。”

乘警:“……”

行吧。

幾個人一起順着車廂尋找,這個時候也有幾個見義勇為的仗義老爺們跟了上來,這抓壞人,那是人人有責的。他們這憑本事掙錢的,就看不慣那偷雞摸狗不做人的。

至于這種人販子,更是打死都不解恨。

雖然剛才那個老娘們沒有承認,但是她身邊那個大姑娘都鬧成那樣了都醒不過來。但凡是個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這百分之百是被迷暈了啊。

要不說姑娘家出門在外不容易呢。

就是有這樣的狗東西。

大家一個個車廂找人,鄭慧芳是唯一見過他們的人,她認真的一張臉一張臉的看,生怕錯過了。

突然間,她頓住了腳步,低聲:“前排,黑棉襖那個平頭,戴着一個灰帽子。”

趙桂花順着視線看過去,那個人身邊也有一個姑娘,那個姑娘也是靠在他的肩膀,睡得很沉的樣子。看來他們得手了不止一個。

不過,這也讓趙桂花有點詫異,他們這動手也太快了吧?

這短短時間,就有兩個人上當了。

幸好有鄭慧芳。

那人坐在座位上,察覺到大家停了下來。一擡頭就見到人群裏的鄭慧芳,瞬間睚眦俱裂:“你個賤丫頭,原來是你!”

他嗷了一聲叫了出來,直接掏出刀來。

這個時候還有什麽不曉得的,人家能夠認出他們,因為這個死丫頭帶着他們認人呢。

他的匕首一下子就抵在了身邊睡得昏昏沉沉的姑娘脖子上,說:“滾開,快給我滾開,不然我就殺了她。”

他這突然爆發,周圍的人倒是瞬間吓的尖叫,飛快的讓開地方,生怕被他抓做人質。

特別是坐的近的幾個,吓的腿都發軟了。

男人沖着鄭慧芳叫嚷:“你個死丫頭,我倒是小看你了,你等着,我會殺了你,我會殺了你,我會像殺雞一樣殺了你,我殺不了你,我的夥伴也會,你這樣的賤人,我們殺了無數個了……”

他滿臉兇相,眼睛赤紅,像是一個魔鬼,鄭慧芳吓的後退幾步。趙桂花一把抓住鄭慧芳的胳膊,說:“你別怕!”

她沖着黑棉襖就罵:“啊呸,你還殺了她?你馬上就被抓,進去你不死也把牢底坐穿,你這一輩子都別想活着出來。你還要殺人?乘警同志你可聽見了,他不僅是人販子,他還是個殺人犯,現在還威脅證人。這種人就該罪加一等,我告訴你,你別以為你叫嚣着就有人拍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這種陰溝裏的老鼠才會害怕,她才不會,我也不會,我們所有人都不會。因為我們是正義的人,而你,陰溝裏的老鼠都不如!你這種人進去之後都會被看不起,人家非打死你不可。打不死你,你也別高興。我告訴你,你這種喪盡天良的卑鄙無恥之徒,老天爺總是會收你們的。看你們這麽熟練就不是新手兒,怎麽的?害過人吧?我告訴你,你別以為自己能夠好好的,你等着看吧,被你害了的人總是會來找你報仇的,就站在你的身後。時時刻刻都站在你的身後,每到晚上都會出來,貼在你的耳朵邊跟你說,我要你死……”

“你給我閉嘴!”黑棉襖叫了出來。

趙桂花:“我閉嘴?我幹什麽要閉嘴?你當我怕你?我才不怕你。你看現在是深更半夜,正是陰氣重,被你們害了的人都會跟着你,我們做人光明磊落,我們什麽也不怕,倒是你,你就是個小人你就是個臭老鼠你就是個垃圾。你怕死了吧?”

“你閉嘴。你給我閉嘴,你個死老太太……”

趙桂花:“我是死老太太?你是死什麽?你是死老鼠?你敢幹什麽?你就會幹這種下三濫的事兒,然後被人揭穿的時候吓唬小姑娘。其實你以為她怕你?她一點也不怕,因為她是正義的,她知道你這種人根本不值得害怕,因為你會遭報應,說不定明年的今天,比的墳頭兒都長草了……”

她罵人的同時,眼光的餘角掃到乘警已經快要挪到這個家夥的身後了,她繼續吸引注意力,叫:“你這個年紀家裏有老婆孩子吧?等你墳頭長草之後,你老婆就帶着你家娃兒嫁給別人,到時候人家住你家的房子睡你媳婦兒打你家娃兒,人人都要罵。看,這就是人販子家的小崽子……”

黑棉襖讓趙桂花氣的都翻白眼了,整個人都沖動起來,舉着刀就沖向趙桂花:“你給我閉嘴,我殺了你!”

他剛一松開人質向前,乘警瞬間就撲向他。一個胳膊肘拐過去,将他重重撞在地上,随即将人按住,他的刀子飛出去,衆人驚呼:“啊!”

好在,這不過就是個刀子。

刀子落了地,這人也被重重的按住。

大概是因為他挾持人質的關系,這個時候大家反應過來,都沖上前,咣咣咣的一陣拳打腳踢。

趙桂花:“哎媽呀。”

他們想打人都擠不進去,這人被揍成了死狗。

鄭慧芳也沖進去踢了兩腳,重重的哼:“老娘才不怕你!你進去之後小心身後吧。哦不,你不用小心,因為明年你的墳頭兒就長草了!”

她學着趙桂花罵人的話,覺得自己真是長見識了。

她媽關桂玲也罵人,但是只會罵下三濫的話,她這次算是跟人真的學到了,崇拜的看着趙桂花。

趙桂花:“……你倒是也不用這麽熱切的看着我。”

鄭慧芳:“你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

周圍的人也紛紛的豎起了大拇指,說:“大媽你真厲害。”

“就是,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

“你別看大媽罵的很,但是罵的有道理啊。”

“你還真是啊這做人啊,就不能太缺德,不然早晚就要進去。”

相比于前兩個立刻被制服的的,這個挨揍就狠了,整個人像是一個破抹布一樣被拖走了。乘務員帶着幾個熱心群衆已經過去了。

趙桂花:“我們繼續吧。”

這個時候鄭慧芳也十分的精神,點頭:“好!”

大家一起,還沒走多遠,不過就是在下個車廂,一個小夥子看到大家過來,臉色瞬間漲紅了,幾乎是很果斷的叫:“我是小偷我承認,別打我!”

剛才那個人被揍得老慘了,他都看到了。

雖然他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偷兒,但是吧,這小偷也不是沒有被抓到過,他的一個同行都進去了,據說撂的很快,他也格外的老實,主動的承認自己的錯誤。

犯錯誤不怕,咱們勇敢承認。

他最怕的是自己不承認但是卻被看出來。那就完了,他都聽說了,這火車上來了高手了。

據說是很能耐的便衣警察。

不是他們心裏素質不好,嗚嗚,幹這一行,要識時務啊。如果他還沒下手他自然可以瞞天過海的,但是既然下手了可就要主動點了,挨揍不好受啊。

“我交代!”

趙桂花:“???”

現在小偷流行自爆嗎?還是說這個年代就連小偷兒都比幾十年後更老實?

乘警:“勞煩各位幫我把人帶過去,我……”

摸摸兜,手铐都用光了。

這你敢信?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來車廂進貨的,貨物等于壞人。

小偷被拽走了,幾個人很快的在車廂裏尋找,果斷的在最後一截車廂找到了最後一個男人,他是一個人,本來還要蒙混過關的,但是仍是被鄭慧芳認了出來,雖然也是費了一些波折,但是仍是也給抓了起來。

這一宿接二連三的舉動,又是小偷兒又是人販子的,大家可都不困了,這坐火車遇到心懷不軌的人的時候也不少。但是像是這一次一樣抓了這麽多人,還真是讓大家驚嘆。

雖然忙活了大半宿,天已經蒙蒙亮,但是大家可沒有被打擾的不高興,反而是一路掌聲。

大家一起往回走,這一路經過的車廂大家都鼓起掌來。

趙桂花幾個大媽高興的滿臉放光,他們也有這樣體面的時候啊。果然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就連過來幫忙的幾個老爺們都高興的臉通紅。

他們總算是來到了車頭的車廂,幾個人都都被關在這邊。

兩個小偷兒蹲在一起,其他幾個人則是蜷縮在牆角。

別看都不是好人,小偷兒看着幾個人販子的眼神兒還嫌棄的不像樣呢,一口一個呸。他們跟人販子被關在一起,都覺得丢臉,這種下三濫的玩意兒,他們也看不起。

而兩個仍在昏迷的女同志則是被放在了乘務員的房間,兩個人睡得很安靜。

鄭慧芳看了一陣陣的後怕,她曉得,如果不是自己警惕性高,現在也是其中之一了,但是如果真是那樣,她可就沒有這兩個姑娘好運了。

他們運氣好是因為她去找了趙大媽她們。

她如果中計,沒有人曉得她被人帶走,那麽不僅是她,就連其他姑娘也不會被解救。

鄭慧芳認真的看着趙大媽,說:“謝謝您,如果不是您……”

她揉揉眼睛。

趙桂花白她一眼,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說:“你說什麽胡話呢?怎麽就感謝我了?你最該感謝的是你自己,如果不是你自己警惕性高,那麽別人根本就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麽。所以啊,你最該感謝的就是自己警惕性高,沒有因為所謂的熱心人而上當受騙。我承認我們大家确實也都很值得被感謝啦。但是你第一個該感謝自己,第二位才是我們。”

鄭慧芳紅撲撲的臉蛋兒帶着認真,用力點頭:“我知道的。”

她看了一眼幾個人,就見幾個人都挨了揍,心中暢快不少。

幾個人從屋裏退出來,其中一位老乘警說:“諸位先跟我們做個筆錄,說明一下詳細情況,然後去休息一會兒,咱們下一站停靠的時候會有公安同志上來帶走他們做詳細調查。”

他們鐵路警每年遇到這樣的事兒也不在少數的。

幾個人倒是也不含糊,坐下來詳細的說了一下剛才的情況。

老乘警細心的把饅頭收起來,鄭慧芳問:“這個有用嗎?”

老乘警:“有用的,這是有大用的。”

鄭慧芳抿着嘴笑了出來,有點高興。

很快的,她又問:“那等一下我們要下車跟公安同志一起去嗎?可不可以不去?我要去廣州的。”

老乘警:“作為受害人,你肯定是要過去一下才更加的……”

“可是我都有做筆錄呀。”

她指了指,随即又說:“再說我也沒有中招,筆錄我都記好了。”

趙桂花一看就知道鄭慧芳不想跟公安打交道,這也不意外,她肯定是怕公安聯系她的家裏,雖然鄭慧芳什麽也沒有說,但是都是洞庭湖的老麻雀,趙桂花看得出來,鄭慧芳是偷偷跑出來的,其實還是很明顯的。

她跟着幫腔:“是啊,公安同志,你們都是一樣的乘警,你這邊登記好了,她的身份證信息也都登記好,也不一定用再來一次的吧。哦對,你不是說看到一個乘務員跟他們很熟絡?”

鄭慧芳:“哦對。”

她看向了角落裏一個有點慌張的女人,說:“就是她。”

因為這邊抓了人,乘務員也都沒有休息,全齊起來忙忙碌碌了。所以鄭慧芳一下子就找到了人,她說:“是那個女人。”

“我不是,我不是他們一夥兒的,我不知道怎麽回事兒,我就是賣東西跟他們搭幾句話而已,我……”這個人叫了出來,但是很快被帶走。

鄭慧芳輕輕的籲了一口氣。

趙桂花感嘆:“這些人也是奇怪,怎麽沒在一起,反而是東一個西一個的。”

她不過雖随便感慨了一句,但是幾個乘警看向趙桂花的表情格外的一言難盡。

趙桂花:“???”

老乘警抿着嘴說:“是因為你抓了小偷。”

趙桂花:“???”

老乘警:“他們本來都在一個車廂,雖然沒有坐在一起,但是只隔了幾個位置,彼此互相策應,但是因為你抓賊鬧出了動靜。當時乘客裏說什麽的都有。他們為了安全起見,所以幾個人分散了,各自找了一個車廂待着。這樣也是方便如果有人出問題,其他人可以确保無事。”

趙桂花:“……”

她幽幽說:“敢情兒還得感謝小偷。”

因為抓到了人,所以大家都很輕松,這個時候還都笑了出來。

趙桂花:“不過他們動作也太快了吧?這麽一會兒就拐了兩個姑娘。”

“不是這一會兒。”

老乘警:“雖然這幾個人沒有交代,但是我們已經開始走訪乘客了,有人反應,其中一個昏迷的姑娘是半下午就睡在那個座位上的。其中一個男的說那是他媳婦兒,病了不舒服,那個男人一會兒回來一會兒走的,說是去找幾個老鄉唠嗑,所以大家也沒太在意。他們應該是早早就把人控制住了,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沒有放在一起。而車廂裏出現騷亂之後,他們為了安全起見各自分開,這姑娘又能作為打掩護的工具。畢竟如果說是夫妻兩個,大家也不會太在意。而且晚上大家都睡覺,她們昏迷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只以為是睡得沉。”

趙桂花:“這幾個狗東西這套路還不少,不過這麽多隐藏手段,一看就不是新手兒。”

幾個年紀的乘警和乘務員也都點頭,十分贊同這個說法。

一般拐子可沒有這麽多心眼兒,先是三個人假裝不懷好意過去騷擾落單的女孩子,緊跟着他們的同夥假裝好人,獲得女孩子的信任,從而給人籠絡到自己身邊,接着再給她們吃加了料的饅頭。

估計這也是防備着姑娘的反抗,這吃了饅頭昏倒了,那麽人還不是讓他們予取予求。

這樣的套路絕對不是新手了。

老公安:“一般這樣的情況,他們都不會是到目的地,應該是白天就要下車了,估計就是附近幾個站了。這件事兒我們已經上報了,一定會嚴肅處理,會為受害者讨一個公道的。”

趙桂花:“這樣最好,這種垃圾玩意兒,就該早早的進去。”

“您這次也是幫我們大忙了,不僅抓到了人販子,還抓到了兩個小偷,真是太感謝你了。”

他們這是天上掉下來的功勞啊,所以大家看着趙桂花一行人,只覺得這些人真是慈眉善目,一看就是天大的好人。就連看起來年紀不大的鄭慧芳都被表揚的不行。

“你警惕性強真的很棒,一般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你不僅警惕性強能夠發現不對勁兒,還能主動尋求幫助,協助抓到壞人,又聰明又勇敢,很棒!”

鄭慧芳高興的眉眼都是笑容。

從小到大,她的家裏人從來沒有這樣表揚過她,可是現在公安同志都表揚她,鄭慧芳驕傲的揚了揚下巴。她這個樣子引得大家都笑了出來。

就連年紀不大,剛參加工作的小乘警都感嘆:“咱們這一趟,運氣也是真的好。”

他們本來是想要過去調查一下情況的,去之前其實都沒覺得能夠有什麽進展,畢竟人家還沒對鄭慧芳做什麽,可是誰曾想,人這運氣就是很難說,他們過去的時候正好趕上人贓并獲。

因為受害者還在那個女人販子身邊,所以她狡辯是沒有用的。正因為人贓并獲,她才不多掰扯,想要動手。

不得不說,這真是陰差陽錯,但是仔細想想好像又是必然的,鄭慧芳沒有上當,不代表其他人不會上當,他們既然是幹這一行的,自然不會安分的。

幾個人做了詳細的筆錄,又跟這邊商量了一會兒的,乘警到底是同意了他們繼續前行,不下車的決定。

這要是擱了幾十年後不可能,但是現在還是可以的,筆錄清晰,身份清晰。最主要是,現在出門一趟太難了,而且出門一趟成本也高,她們不像是兩個姑娘一樣要下車送醫,所以在一切都清楚明白的情況下不下車也是正常的。畢竟也不能耽誤人的行程。同樣的,幾個被偷的受害者也是做了筆錄登記了身份,最後沒有下車。

不過因為出了這麽大的岔子,車上重新查票了,并且核對每一個人,趙桂花他們忙了半宿,終于可以回去休息一下了。趙桂花看着鄭慧芳眼巴巴的看着她,說:“你跟我們走吧,我們那個包廂都是自己人。你來跟我們湊合一下,到時候到了廣州在分開。”

鄭慧芳趕緊點頭。

幾個人一起回去,真是雄赳赳氣昂昂的,他們出去了這麽久,外面傳來各種八卦,大家都着急壞了,見到趙桂花回來,趕緊問:“你們沒事兒吧?”

趙桂花:“沒事兒。”

她坐了下來,說:“這可真是太累了,我老胳膊老腿兒的,竟然還要幹這個。”

周大媽:“哎呀你們是不知道,我們剛才可是厲害了,一下子就把人擒住了,我一個飛腿。小賊不在話下。”

王大媽:“我也不差啊,我一聽到趙桂花跟這丫頭确認那個老爺們是不是同夥,我就知道得堵住後路,這是我們老姐妹多年來的默契。”

趙桂花伸手,王大媽立刻一擊掌。

幾個人叉腰哈哈大笑。

趙桂花:“就算是出門,我們四九城老太太的威風也不能少,這壞人還敢在我們面前蹦跶,真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

“嘿嘿,你們說,這個事兒,能去大院兒給我們送個表揚嗎?”

“那必須有啊,我們今天可是出了大力氣的。”

“嘿嘿。”

大家正在說笑,趙桂花突然想起來,趕緊給大姐介紹,說:“對了,我給你們介紹,這是鄭慧芳,關桂玲的二閨女,鄭慧旻她妹妹。不過她倒是不像她媽她姐,挺好一個小姑娘,這一趟她也是去廣州,不過她沒座位,跟我們湊合兩天。大家看行不?”

“行啊,那有什麽不行的。”

“對啊,我看她一個小姑娘出門在外也不安全,你沒看嗎?那人販子盯上的就是這樣的孤身一人的小姑娘,媽的裝的真像個人啊。竟然還會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死不死啊他們,真是缺德了。”

周大媽罵了起來,別看她是個愛算計的老太太,為人也刻薄,但是她懂法,很懂法!

她說:“鄭慧芳你別怕,你別看他們跳腳說是要報複你,其實他們就是吹牛,屁啊,還想報複你?他們這次進去可能出不來的。”

“呃?”

周大媽:“真的,大概十年前吧,我們也抓到過幾個人販子,不過那幾個主要是抓小孩兒,不像是這幾個騙的是女人。他們最輕的也是無期。”

鄭慧芳認真:“我不害怕,他們這樣的人才該害怕呢!我不怕!”

“這就對了。”

鄭慧芳笑了起來。

她說:“我可不好欺負。”

趙桂花:“過來坐,你晚上就跟我一起湊合一下。”

何蘭:“跟我一起吧,我瘦。”

她大概是那些年遭了點罪,雖然後來日子好了,但是一直都是很清瘦的人。

趙桂花:“不用,讓她跟我湊合一下,你在上鋪不方便。”

鄭慧芳不好意思,說:“我我我,我可以打地鋪的。”

她也不想給人添麻煩的。

趙桂花:“不用,這女同志啊,最好是不要睡地上,身體扛不住的,你現在不覺得,過兩年就曉得了。”

她拍拍床鋪,說:“過來湊合會兒。”

鄭慧芳有點猶豫,但是在大家的堅持下,也湊過去,趙桂花:“側躺,兩個人不算擠。”

“好!”

雖然大家都躺下了,也挺疲憊的,但是要說睡覺,其實還不怎麽睡得着呢。

周大媽還有王大媽迫不及待的給大家講起了剛才發生的所有事情,聽得沒出門的王自珍和何蘭不斷的驚呼。關于他們抓賊的英勇,幾個人可真是添加了不少了的私活。

銀來聽得自己都臉紅,但是吧,他覺得,幾位奶奶都這麽厲害,當然可以吹啊!

畢竟他們是真的幹實事兒了。

這講到最後,王自珍好奇:“那你們說那個列車員是不是一夥兒的啊?”

趙桂花:“我覺得應該不是,可能性不大。不過也不好說。畢竟一切皆有可能啊。”

周大媽小聲嘀咕:“你這說了跟沒說一樣。”

趙桂花:“本來就是這麽回事兒。”

幾個人也睡不着,還在興奮的說着有的沒的,別說他們這樣的當事人了,就連其他車廂的人也是一樣啊。大家都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兒,有的還親眼看到了抓人,更有的人還參與進來了,大家一個個喳喳喳。

這熱烈的啊,簡直像是過年!

而随着火車到站停靠,銀來趴在窗口,說:“你們看,好多公安同志。”

趙桂花也探頭看了過去,說:“哎媽呀,還真是。”

大家向車窗外看過去,還別說,過來的公安同志能夠三四十了,一個個都十分的嚴肅,他們正在跟車上的乘警交接人手。也是這個時候,幾個人販子都被押了下去,小偷兒則是緊随其後。

乘客們全都開了櫥窗往外看,車窗上密密麻麻的腦袋啊,全都盯着外面。

兩個小偷兒生怕自己被認成人販子一夥兒的,叫:“我們是小偷,我們跟他們不是一幫的!不是!我們才不像他們這麽下作!”

“對,我們雖然偷錢,但是我們不偷-人!”

兩個小偷高呼!

趙桂花:“……”

她嘟囔:“都是犯罪的,這他們還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王大媽:“那跟人販子比,他們小偷小摸确實強一點啊。”

趙桂花:“呃……好像也沒毛病。”

大家的腦袋都探在外面,就見兩個受害的姑娘還在昏睡,被人擡下了車。真不知道,這些人是給喂了多少安眠藥。

趙桂花看着這些人,重重的:“呸!!!”

作者有話說:

188、美男子的憂愁

火車再次緩緩開動, 車上的人依舊是十分的興奮。

這種抓到大賊小賊的事兒,能看到的可不多。

趙桂花覺得自己深藏功與名。

大概真是都點累了,雖然很興奮,但是他們倒是也很快的休息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聽到外面傳來敲門聲, 鄭慧芳醒了過來, 揉着眼睛起來開門, 她小聲問:“誰啊?”

“我姓趙,是車上的乘警, 淩晨的時候我們見過的, 一起抓人販子。”

鄭慧芳打開門,就見這是那個一直帶着他們的小乘警, 趙同志笑着說:“認得我吧?”

鄭慧芳:“當然認識, 我們一起抓壞人呢。有什麽事情嗎?”

趙同志:“是這樣的, 人販子那邊已經開口了,車上并沒有他們的同夥,我過來跟你們說一聲,你們可以放心的。”

之前的時候那個人販子威脅鄭慧芳, 他也是聽在耳中的, 鄭慧芳到底是年紀不大,他也怕這姑娘真的吓到, 所以得到這個消息過來告訴了她。

他說:“車上經過一番排查,又查出四個身份不明的, 也已經移交下去了, 總的來說還是很安全的, 你不用擔心。”

鄭慧芳:“謝謝你啊。”

趙同志笑:“不用謝, 應該的, 對了,為了感謝你們對我們工作的支持,我們給你們安排了盒飯,一直到你們下車,我們都是免費提供的。既然你們都醒了,我叫人給你們送過來。”

鄭慧芳立刻回頭看向了趙桂花。

趙桂花:“謝謝啊。不過我們這也不好要你們的東西,我們還是花錢吧。”

“您看您,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你們要是不收,我們才覺得不好意思,畢竟你們可是幫了大忙,如果不是有你們發現的及時,說不定要出多大的問題。所以這也是我們的一些感激之情,您可千萬不能不要。”

其實他們中午也打算準備了,但是考慮到她們昨晚肯定都沒休息好,估計還在睡覺,所以也沒過來擾人清夢。

“你要是給錢,我們可就覺得太傷心了。”

趙桂花:“……”

她猶豫了一下,說:“那好吧。”

大家這哪裏想得到,還有這種好事兒,好端端的還有人送飯。不過趙同志他們也高興。這幾位大媽不僅為他們解決了歹徒,消除了隐患。而且還給他們增加了榮譽啊。

他們這一條線路,警民配合,抓到了人販子團夥,盜竊的小偷兒,還有不明人士,你瞅瞅,這哪個不是功勞?就很得意啊。

雖然趙桂花他們不是所有人都出來幫忙了,但是這邊送飯送的倒是七份,也是很體貼了。

何蘭感嘆:“我們算是沾光了。”

銀來點頭:“我雖然也跟着,但是啥也沒幹,沒想到還有這個待遇,這免費的飯吃着就是香。”

趙同志他們也是體貼人,每人都是一盒大米飯,一個紅燒肉。這實實在在的肉菜,現在不管是大米還是紅燒肉,那都是相當拿得出手的。

鄭慧芳已經好幾年沒吃這麽好了,她在家的時候可吃不到這種好東西。他家有好吃的,第一個是要給她爸爸,第二個是大哥和小弟。他們三個男同志吃完就什麽都沒有了。

就連過年,她都只能吃點鹹菜。

誰讓他家窮呢。

日子只能這麽過,鄭慧芳上一次吃到肉還是兩年前鄰居家裏孩子結婚,叫她過去打下手兒,偷偷給了她一塊肉吃。平常裏她除了鹹菜就是蘿蔔白菜窩窩頭。

她低頭吃着紅燒肉,覺得舌頭都要吞掉了。

“真好吃!”

趙桂花看她吃的激動,想到了一茬兒,說:“你別吃太多肉,腸胃受不了的。”

鄭慧芳一聽趕緊點頭。

這可不是瞎說,她也聽說過這種情形的,很多人長時間沒有吃肉,突然減了葷腥,直接拉肚子。她戀戀不舍的把飯盒收起來,這時王自珍遞給她一個雞蛋,說:“吃個雞蛋吧。”

鄭慧芳臉紅:“不,不用的。謝謝啊。”

王自珍:“吃吧,我這還有呢,我這要是放好幾天也放不住,別浪費了。”

其實哪裏有什麽浪費,王自珍看到鄭慧芳,不禁想到了少女時期的自己,那個時候自己也是這樣的,家裏靠不住,自己一個人出來。她最幸運的就是遇到了周大媽趙大媽他們,要是換個地方換些人,還不一定得過成什麽樣,現在真的很幸運了。

她說:“拿着吧。”

鄭慧芳:“那,那好吧。”

她小心翼翼的吃掉雞蛋,心情像是冒着泡泡,好的不得了。

趙桂花:“越往南走天氣越熱,你的紅燒肉也放不住,吃兩頓适應了都吃掉吧,別留着了。”

鄭慧芳趕緊點頭。

她問:“趙大媽,南方是天熱的嗎?”

趙桂花:“是啊,你這什麽準備也沒有就出門?”

鄭慧芳有點臉紅,嗯了一聲。

周大媽:“你這樣哪兒行啊,再說你就一個姑娘,你爸媽也真是靠不住,就讓你這樣出門,我就說關桂玲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呃,你也不怪我說你媽壞話哈,你媽就不是什麽好人,當初還差點坑了我們一個鄰居呢,我們可都看出來她是什麽貨色了。”

王大媽:“行了,你說你說這些幹啥,當着人家閨女的面兒說人家媽。”

周大媽梗着脖子:“我說的都是實話。”

趙桂花看着鄭慧芳,直接的問:“你是自己偷偷跑出來的吧?”

鄭慧芳一慌,随即大概又想到他們是很好的人,輕輕的點點頭,說:“我自己跑出來的。”

“唉我去,你行啊你。”

王大媽和周大媽都挺震驚的,他們是老一輩兒,還真是沒想到別人這麽大膽。

周大媽:“你這自己偷偷跑出來,不就是盲流子了?”

鄭慧芳:“我有身份證的。”

她說:“我想離家遠一點,如果我留下來,他們會算計我的,所以我想跑。我聽人說南方有些廠子是招工的,所以我想去看看,我很勤快的。”

趙桂花:“你沒成年,人家未必用你的,就算是用你。保不齊也是小黑廠了。”

鄭慧芳一下子瞪大了眼,擔心的問:“那那那,那我怎麽辦啊?”

趙桂花中肯的說:“這個我還真是說不好,不過我們這次去廣州是為了進貨的,總是要待幾天,如果你信得過我們就暫時跟我們一起,也稍微熟悉一下廣州,之後再看那邊的情況來做決定。我們現在想的再多也沒用,什麽都不曉得,不過就是盲人摸象。”

“哦哦。”

鄭慧芳很認真的記在心裏,說:“我知道了。”

趙桂花笑着說:“你都能勇敢的把人販子揪出來,就沒有什麽不行的。只要你堅定有努力,幹什麽都可以。”

鄭慧芳點頭:“我知道的,我本來就不差!”

大概看鄭慧芳又重新燃起了勇氣,周大媽好奇的問:“你為啥自己逃出來了啊?”

鄭慧芳:“我不想聽我爸媽的去換彩禮,我知道他們只看錢,不會看個人是什麽東西。我爸還想着給我弄去幹那行為家裏賺錢。我是絕對不會聽他們的。”

“怎麽又是這樣一個狗東西。”幾個人齊刷刷的呸了一聲。

這一呸完,王大媽說:“我怎麽覺得這種事兒有點耳熟兒。”

頓了一下,擡頭看向了銀來。

哦,怪不得耳熟。

當初蘇大媽茍蘭香也是這樣啊,希望別人通過賣身賺錢供養自己,這些人都是什麽人啊,這都不是自私了。而是真正的該是下地獄。不過鑒于銀來也在,大家沒有展開的罵茍蘭香。

不過何蘭倒是蹙眉說:“那你媽就聽你爸的?”

雖然很看不起關桂玲,但是她不至于連自己女兒都坑吧?這個時候不該維護女兒?

鄭慧芳搖頭:“我媽不會管我的,我媽只聽我爸的。”

何蘭真是眉頭都能夾死蒼蠅了,心裏十分看不起關桂玲,對這個人的評論又更加的看低幾分。這樣的女人,不顧及自己,也不顧及孩子,只為了一個男人死心塌地,奉獻燃燒自己,還要讓女兒燃燒自己,想一想都惡心的要吐。

十分令人鄙夷。

何蘭這樣想,其他人又何嘗不是這樣。

如果不是鄭慧芳在,他們八成能吐槽一百年。不過現在當面總是不好說。

趙桂花:“你既然出來了,就不要回去了。”

鄭慧芳點頭:“我知道的。”

關于這件事兒,王自珍有話要說,她從上鋪爬下來,坐在了下鋪,說:“這離開家跟老家和父母老死不相往來的事兒,我有經驗的。我跟你講,有時候千萬別覺得自己心狠,因為你很難去改變一個十分堅定的人的想法,如果你不離開,那麽就會被親情拖入深淵。從此你自己就爬都爬不出來了。有些父母是這樣的,他們跟孩子的親情緣淺。我爸媽就是,他們想要兒子,想的都要瘋魔了,在他們的心裏,我們這些個女兒一點也不重要。女娃兒的作用就是給家裏幹活兒加上換彩禮。而就算是我結了婚,他們也希望我沒有底線的貼補娘家。自己過得怎麽樣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須幫助娘家。我大姐就是我的前車之鑒。她心甘情願,甘之如饴,但是我不樂意。人啊,得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一生為別人的人生奉獻。那如果這一輩子活着都是為了別人,那麽活一輩子,又有個屁用?我很慶幸當年我嫁人就離開了。他們像是賣女兒一樣收了錢跟我斷絕了關系。我反而是覺得輕松了。”

這種事兒,其他人可能沒有什麽感觸,但是王自珍是真的有。

如果不是這樣,她也不會連名字都改掉了。

沒有人珍惜她,她就要自己珍惜自己。

而她開始自己珍惜自己,也遇到了會珍惜她的人。

她說:“反正你記得,有些人用親情裹挾你,但是他們自己卻是沒有的。只要你心軟,就上當了。”

鄭慧芳:“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

她還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這些事兒了。

那個時候她就發現家裏人沒有那麽喜歡她,她一點也不重要。她甚至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弟弟,又或者是妹妹,男娃兒女娃兒她不知道,但是有那麽一個孩子,她媽媽生下來之後就偷偷送人了。

說是送人,其實都是賣掉了。

她聽得一清二楚,當時她還很小,但是卻記憶猶新,從此就不敢相信他爸媽了。雖然她爸爸看起來很柔和對他們也挺好的,但是她是一點也不敢真心的。

也正是因為這個,她大姐鄭慧旻一說出親爹的真面目,她立刻就相信了。

不是因為她輕信大姐,而是她知道,這一定是真的,因為當年就有一個小孩子被她爸媽賣掉了啊。那也是他們親生的,他們一點也沒有在意。

“走了就不要回去。”

王自珍這樣告訴鄭慧芳。

鄭慧芳用力點頭,大概是因為共同的經歷,王自珍跟鄭慧芳倒是熱絡的很快。他們都有不靠譜的父母,王自珍的父母是一切為了還不存在的兒子,他們只想拼兒子,賣女兒也在所不惜。

而鄭慧芳的父母,他們倒不是為了兒子,鄭雨豐是為了自己過好日子,而關桂玲,她是一個樂意為自家男人去死的“好”女人。嗯,鄭雨豐心中的好女人吧。

但是确實正常有理智的人腦子裏的神經病。

鄭慧芳:“你們怎麽都認識我媽啊?”

趙桂花:“這說來就話長了,你應該聽過一個人,叫做白奮鬥吧。”

鄭慧芳:“!!!”

她點頭:“聽過,我爸媽口中的冤大頭……小時候有一段時間他曾經頻繁的出現在他們的口中,聽起來像是一個二傻子。”

何蘭:“……你這麽說,我可就要生氣了。”

鄭慧芳迷茫,王自珍憋着笑,說:“白奮鬥是她男人。”

鄭慧芳瞬間社死,她臉蛋兒爆紅,使勁兒的搓手,說:“對對對,對不起啊!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聽我爸媽說的,我以為……我可能……啊,反正對不起!”

她都緊張的結巴了。

看她這樣,何蘭也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說:“我沒生氣,這是你爸媽說的,你年紀小又不懂。”

鄭慧芳還是很不好意思。

趙大媽:“其實我們都是一個大院兒的。”

鄭慧芳:“我姐姐現在也住在那邊。”

提到鄭慧旻,大家又一言難盡起來。周大媽真心的說:“你姐姐可沒你機靈,有點像你媽,真是啥樣人都要,那蘇金來是啥好東西啊。那個銀來你別怪我這麽說哈,我這個人幾十年了,嘴巴一直不好。但是我說的是實話啊,蘇金來這種爺們,狗都看不上,你姐姐還能看得上。”

銀來:“……官紅也看得上。”

周大媽:“要不她倆是二傻呢。”

鄭慧芳:“……”

她到底還是關心姐姐的,而且官紅大姐看着也挺好的,雖然她嘴硬,但是鄭慧芳不是不知道好賴的。她趕緊問:“蘇金來為什麽不好啊?你們為什麽說官紅大姐還有我姐是二傻子啊?”

她又繼續問:“其實他們都是好人呀。”

周大媽:“還不是蘇金來,呃,那個銀來,你把耳朵堵上呗……”

銀來找出兩個紙團兒,說:“你說吧。”

塞住自己的耳朵,躺下消食兒。

周大媽:“哎呀,這不錯,以後我聽見不樂意聽得也這麽幹,我看真是不錯啊。”

其他人:“……”

周大媽肆無忌憚說蘇金來的壞話兒,當然也不忘抨擊鄭慧旻和官紅兩個人,這兩個姑娘多少也是粘點蠢的,不然能這種眼光?她可算是找到人叭叭了,拉着鄭慧芳說個不停。

而他們話題的主人公蘇金來……

蘇金來此時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家走,腳步有些空虛,如果細看就能看出來,他比前幾天可瘦了不少。他一路走到大院兒,眼眶還帶着一點點紅,要是仔細看,這人哭了,保準是哭了。

他到了家門口,滄桑的說:“媽,我回來了。”

王香秀一聽到動靜兒趕緊出來:“金來你回來了?你怎麽造成這樣了。”

雖然王香秀有點偏心,但是也不是不疼兒子,趕緊給人領進去,上上下下的打量。

蘇金來有幾分可憐巴巴的:“我也沒怎麽,就是操勞過度。”

他進了門,左右看看,問:“銅來呢?”

這小混蛋借光了他的錢,媽的,他當時怎麽就腦袋一抽把錢借給他了,真是個信不過的狗東西。要知道,賺錢多難啊,他可苦可苦了,不僅廢腰子,還得遭受精神打擊,就這麽賺了一點錢,還要來借錢。嗚嗚,看他不收拾這個小兔崽子。不過王香秀倒是不知道蘇金來的心理活動,說:“他去學習了,還沒回來。”

銅來現在每天傍晚放學都要去找電影學院的退休老教授的學習,以期待自己可以另辟蹊徑的考入大學。王香秀知道自家情況,更是知道銅來的希望就是考上大學,所以她也是很贊成的。

金來:“這都過了晚飯還不回來?”

王香秀:“那你看過誰是随随便便成功的?”

她問:“你吃了沒?我給你做點吃的。”

蘇金來擺手:“不用,我吃過晚飯了。”

他雖然累,但是吃的并不差,可以說是十分好了。但是這吃的再好,身體也吃不消啊。這老娘們也太能折騰了,這幾天蘇金來幾乎都是在床上渡過的,不僅如此,不僅如此啊……他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哈切,說:“我睡一會兒。”

“行,你睡吧。”

王香秀看着他,說:“這幾天你不出去了吧?”

蘇金來:“不出去。”

不知道為什麽,王香秀覺得蘇金來這次回來跟上一次又有點不同了。

她細細的打量兒子,問:“你真的沒事兒吧?”

蘇金來:“沒事。”

他拽過被子蓋住自己的頭,在被窩裏嗚嗚嗚的哭出來,這老女人太吓人了……這五百塊錢好難賺哦。

王香秀還沒出去呢,就聽到這小子哭了,她趕緊坐下,說:“你到底怎麽回事兒,你給我說說,你哭什麽?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她忍不住說:“我去找胡慧慧。”

蘇金來趕緊拽住他媽,胡慧慧可是他的金主。他媽要是這麽搞,以後還怎麽掙錢?雖然很辛苦,雖然受打擊,雖然廢腰子。但是,賺錢啊!

哦不,那也不叫金主,叫拉-皮-條的。

他趕緊說:“你別去找她,不是她的事兒。”

“那是什麽事兒?”

當媽的不可能不問。

蘇金來捂着頭,搖頭:“沒事!”

這個樣子,根本不可能是沒事兒,王香秀終于忍無可忍,把被子掀開,說:“你能不能像個男人?”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蘇金來瞬間暴哭:“你憑什麽說我不是個男人?一個兩個的都說我不是個男人,那誰家男人也不能一天十幾次啊。我都要被吸幹了,嗚嗚,那個老娘們還說我不是個男人,真是太欺負人了。”

他委屈他痛苦,他覺得自己真是太難了。

明明,明明自己很無辜啊。

胡慧慧這次介紹的這個老娘們,跟上次的三個歪果娘們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一樣十分的不停歇,他連續好幾天都沒有出門,吃喝拉撒都在房間裏。

他明明伺候的很好,已經竭盡全力了,可是那個老娘們竟然說,竟然說他這名聲在外,其實也不怎麽行。

什麽叫不怎麽行。

那誰家的老爺們能一天無數次啊!

蘇金來以前下鄉的時候聽牆根兒,人家都沒有這麽多的。他明明已經很好了,那邊又是嫌棄他不持久,又是嫌棄他不夠大。他明明已經很優越了。

蘇金來覺得自己委屈極了,他都這麽難了,賺錢這麽艱辛了,銅來那個小混蛋竟然還跟他借錢。把他的錢都騙走了,他這可是拼了老命掙的啊!

王香秀:“……”

沉默,就是沉默,好半天,她抱着金來拍着他的後背說:“好了好了,不哭了,我知道這件事兒你委屈,以後不掙這樣的錢就是了。咱們勤快點一樣能過好日子,不用非得投機取巧。”

“不行!”

蘇金來堅定:“不能不掙,不掙錢你給我嗎!”

他說:“這樣的大錢怎麽能不掙?”

他嫌棄的看着他媽,說:“還不是你沒本事,你要是有本事,像小姨那麽會來事兒會賺錢。我至于過這樣的日子嗎?同樣都是姐妹,你看你怎麽就這麽差!你怎麽不好好檢讨一下自己?如果不是為了有好日子,我至于靠這個掙錢嗎?都是你這個當媽的沒用。”

蘇金來最埋怨的就是他媽,這個時候不知道怎麽的他就想到了他奶,當年他奶還在家的時候,他們家條件明明很好的,不像是後來,日子過得艱辛起來。

要不是日子過得艱辛沒有油水兒,他怎麽會出去偷東西?進而進了少管所?

如果他家有能力,他又怎麽會下鄉?下鄉那是人能受得住的事兒嗎?他多苦啊。

他委屈的嗚嗚哭,叫:“你也太沒用了,當年我奶的大黃魚,你就不能想辦法拿幾個藏起來?你說你怎麽一點也沒有準備?人家藏了這樣的東西你都不知道!我奶在家住那麽久,你什麽也不知道?你怎麽蠢成這樣!”

他奶如果不被抓就好了,他家當年可是還有大黃魚的,結果都被挖出來充公了。

他奶也是一個老不死的。

有錢不給他們花!

王香秀沒想到金來會這麽埋怨她,她楞了一下,看着兒子裏滿滿都是怨怼的光,心一下子就冷了,她說:“我沒用?我一個寡婦帶着三個孩子,你們三個大小子吃的多喝得多,我不苦嗎?這些年你總是給我闖禍,我哪一次沒給你善後?我不難嗎?現在你說我沒用,你嫌棄我沒本事?你怎麽能說出這個話的?你還敢提你奶那個老混球兒?你個白眼狼,我打死你!”

王香秀看着金來,因為他提到蘇大媽而暴怒,直接就捶着他身上:“你個臭小子,我真是白養你了,整天就想着吃好喝好,你想過好好過日子嗎?你還敢提你奶那個老不死的?我打死你!我讓你提她!如果不是她,你爸會死掉嗎?我會……我會過得那麽慘嗎?你個不知道好歹的,我今天非得好好的教訓你。”

王香秀的拳頭真是毫不客氣的捶在金來的身上,金來可真是沒想到他媽竟然突然打人了。

他叫:“你幹嘛啊!你幹嘛幹嘛,你以為我不能反抗是吧?”

王香秀才不管他說什麽,咣咣揍人:“你嫌棄我沒能耐?你他媽還不如一條狗,狗不嫌家貧,你看看你!你再幹什麽!”

她越想越氣,噼裏啪啦的。蘇金來一個虛弱又腿軟的男子根本就打不過王香秀這樣常年幹體力活兒,鉗工也是需要力氣的!王香秀揍兒子,就跟打小雞仔一樣。

“你還敢提你奶?這個老不死的最好客死異鄉,她那麽惡毒還享了一輩子的福氣,就該直接去死。你還敢提她!”

王香秀,咣咣咣。

講真,金來嫌棄她也沒有提起蘇大媽茍蘭香更讓她生氣。

這個老太太就是她不能碰觸的禁忌。

蘇金來從小就沒挨過他媽的打,一貫都是任性的,王香秀突然爆發,倒是給他打蒙了,他很快的抱住頭叫:“你幹啥啊!咋還動手呢?君子動口不動手。你放手啊!你你你……”

“老娘今天非要好好教訓教訓你,我看以前就是教訓你少了,你才這麽不懂事兒!你嫌我窮,沒給你攢下錢,我他媽還嫌棄你狗都不如。你看看你的兄弟。你看看大院兒裏的其他人,人家一個個的誰奮發向上?只有你,只有你跟個街溜子似的,我都沒嫌棄你丢人。你還有臉嫌棄我?你有什麽臉?你的臉就不值錢!”

“嗚嗚嗚嗚,你別打人啊!”

“我打人怎麽了?我以前倒是不打你,你給我好好做人了嗎?整天想一些歪門邪道的!”王香秀這邊徹底爆發,才不管這個兒子已經二十來歲了,咣咣的教訓他。

這動靜兒終于引來了外面的注意,八卦強者周群第一時間竄出來,在蘇家的門口探頭探腦,他看着王香秀發飙,他沒挨揍都覺得好疼啊。

王香秀也這麽猛的嗎?

正想跟周圍的人說點什麽,恍惚又想到能說八卦的老大媽們都不在,周群有幾分失落。

這沒人交流的八卦,就格外苦澀。

不過倒是沒讓周群惆悵太久,白奮鬥很快出來了,白奮鬥看見周群呵呵一聲,沒靠得太近,在他眼裏周群可比王香秀還危險多了。這貨對他有意思的。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好多年,但是作為當事人白奮鬥還是不能忘懷,這個貨,他就不對自己圖謀不軌。

現在他媳婦兒不在家,他可得格外的小心。

他警惕,再警惕的盯住了周群,說:“你離我三米遠。”

周群瞪大眼,說:“你你你,你什麽意思。”

白奮鬥:“呵呵。”

周群氣急敗壞:“我告訴你,你少給老子胡思亂想,你怎麽這麽缺德啊你。”

白奮鬥也不客氣:“你不缺德?你有啥臉面說我?”

“那我咋不能說你?”

好麽,這明明是來看八卦,這兩個人倒是吵了起來。

眼看兩個人跟個鬥雞一樣,脆生生的聲音傳來:“爸爸,你們是在吵架嗎?”

白晴晴從莊家跑出來,歪着頭看着他爸,小臉兒很嚴肅:“爸爸,你不能跟人吵架,媽媽說讓你在家別惹事兒。”

小姑娘還記得媽媽的話,說:“你不要惹事兒哦。”

白奮鬥看見自家閨女,眉眼都是笑,說:“好好好,不吵架,爸爸不是吵架,爸爸是跟周群叔叔開玩笑,我們都是吵架的,我們是來看熱鬧的。”

白晴晴疑惑:“是的嗎?”

“當然是。”

這時七斤也出來了,指責他爸:“爸爸,你要和白叔叔做好朋友啊,就像是我跟晴晴一樣,我們大家都是好朋友。”雖然他沒有住在莊家,但是這個時間,他們一大群人都在團團的房間。大家一起玩兒抽老鼈呢。

七斤:“你要是跟白叔叔吵架,我就要告訴媽媽了。”

周群:“你看你這孩子,跟你媽說這些幹啥。”

不得不說,周群和白奮鬥還是有點相似之處的,這不,都會禍水東引呢。

周群:“我們一點也沒吵架,你們聽,你王阿姨再揍蘇金來呢。”

哦豁!

兩個小孩兒立刻沖過去,貼在了窗下,就聽王香秀打人的聲音,兩個小孩兒睜大了眼,捂着小嘴兒,不可置信。很快的,屋裏的其他小孩兒也跑出來了,一串小孩兒,跟葫蘆娃一樣,大家都過來湊熱鬧。

李偉偉更是樂不可支。

他的仇人不好,他就高興了。

難得的今天李軍軍也在家,他也湊過去,好奇的很:“我是第一次看見王阿姨打孩子。”

王香秀很溺愛孩子的,雖然小時候他們姐孩子不斷的惹事兒,但是王香秀卻也從來都沒有打過他們,可是今天竟然動手了。

不僅僅是李軍軍納悶兒,其他人也是如此啊。

從來沒看過他動手啊,這是因為啥啊!

這時院子裏的人都出來了,莊志希:“給我讓個地方。”

大家都恨不能貼在窗上,只有官紅和鄭慧旻兩個人着急。

官紅大吼:“你們幹什麽啊?快讓開!這咋能打人呢。”

鄭慧旻則是嗚嗚哭:“蘇大哥~”

兩個人就要往裏沖,解救他們的白馬王子,但是卻被攔住,攔住他們的是明美,她說:“你們現在跟蘇家可沒什麽關系,這個時候別跟着摻和。”

眼看這兩個傻鳥兒不服氣,她又說:“你們還沒嫁進門呢,王香秀和蘇金來再折騰,人家也是母子兩個。你們如果跟着瞎摻和,到時候王香秀這個婆婆堅定不同意蘇金來娶你們兩個其中之一,你們就哭去吧。我是為了你們好。”

這麽一說,果然兩個人都停下了腳步。

這話說的對啊。兩個人瞬間不知如何是好了。

相比于別人看熱鬧,他們在原地團團轉,又着急又擔心。

“你管她們幹什麽。”李芳嘲弄的看了一眼兩個倒貼的丫頭,她是不喜歡這兩個丫頭的,一個個都沒點骨氣,特別還是官紅,這算是跟他們家不對付了。

明美直白:“王香秀每次發飙都發狂,我怕誤傷了她們兩個。”

不管他們怎麽想,到底還是兩個涉世不深的丫頭,要是真的挨揍有個好歹,也不妥當。最近大院兒很多人都去南方了,她也不想院子裏出事情。

明美:“王香秀打兒子,咱管不着,但是總不能讓他們兩個也進去跟着集火吧。”

李芳感慨:“你也是好心。”

明美:“我就是希望安穩點。”

蘇金來在屋裏嗷嗷叫,一個個小孩兒都老實極了,別看平時一個個都活潑的不行,這個時候倒是都做個人了。一副乖巧可愛的樣子,圓圓小姑娘更是湊到他媽身邊,軟乎乎的說:“媽媽,我一直都很乖的。”

明美:“真的嗎?”

“真的!”

小姑娘舉起小手兒,撒嬌的靠着媽媽。

原來這麽大的人也會挨揍哦。

她可不想挨揍,圓圓甜甜的沖着媽媽笑,說:“媽媽,我是好孩子的呀。”

明美:“你啊!”

姜蘆看着屋裏叽哇亂叫,說:“要不要過去勸一勸?”

明美:“怎麽勸?”

別看他們大院兒現在比以前和睦了,蘇家跟大家也如常來往,但是他們院子裏這些人都跟王香秀來往不多的,準确說,大家正常的來往,那是因為銀來和銅來跟大家來往的多,王香秀本身跟大家還是比較疏遠的。

有事兒也湊在一起,但是私下裏交往不多的。

明美:“我跟她不熟悉啊,不知道怎麽勸人。”

姜蘆:“呃……”

她也不熟悉。

至于李芳,那就更加不熟悉了。

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這個時候,銅來回來了,他進了門,疑惑:“你們怎麽都圍在我家門口?怎麽了?”

李偉偉趕緊說:“你快去看看吧,你媽再揍你大哥。”

銅來:“啊?”

他也震驚了,他媽什麽時候打過人啊,這不可能啊。

他趕緊進了門,就看王香秀一臉的眼淚,但是眼睛卻發紅!

銅來:“媽,怎麽了?”

金來一見銅來回來了,大聲求教:“銅來你快救救我吧,咱媽發瘋了?嗚嗚嗚,我可太慘了。”

這個時候可想不到跟銅來要錢了,先救命要緊。

銅來:“媽,大哥又惹你生氣了吧?我知道您生氣,但是咱也別氣壞了身子,來,我扶您坐下,您跟我說說怎麽回事兒,我跟你一起譴責大哥……”

要不說銅來這孩子會來事兒,就連哄人都很會從實際下手。

果然,他這麽一說,王香秀就惱怒的說:“這個小兔崽子還敢提你奶那個老不死的……”

這要是提起他奶,銅來的感觸是比金來和銀來更深刻的,因為當時他二姑夫揭穿他奶的當天,三個孩子只有他在場,他大哥二哥當時被豬踩了,都在住院呢,只有他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當時的情形,并且這些年一直都沒忘。

他爸的死,和他奶有關!

對他奶,他心裏也是埋怨的。

所以因為金來這個話,他轉頭兒就瞪了大哥一眼,說:“大哥你好端端的提那個人幹什麽,她害的咱媽還不夠慘嗎?”

金來被揍得鼻青臉腫,捂着臉縮在牆角嗚嗚哭,像是一個受氣的小媳婦兒,銅來無語的抽了一下嘴角,說:“媽,我曉得你提到這些就難過,但是事情已經過去了,你還去想那些不開心的,多傷身。這人這麽壞,害了爸害了你,我知道您的委屈,但是咱們更該好好的過日子,這才不枉費老天爺讓您知道真相,因為他是希望您好好過日子的,我相信爸在泉下有知也希望你好好過日子……”

王香秀:“我知道,我知道的,我就是氣這個小兔崽子……”

銅來:“大哥,你趕緊道歉。”

蘇金來挨了揍,更加可憐,趕緊開口:“媽,我錯了,我再也不提我奶了,我再也不胡言亂語了。”

嗚嗚,他媽好兇啊,這比社會大哥還能打啊,惹不起惹不起啊。

挨揍真疼!

蘇金來是典型的欺軟怕硬,做壞事的心有,但是膽子也不算大,這挨揍了,人立刻就老實起來。縮在牆角宛如鹌鹑,真是屁話都不敢說。

銅來:“媽,你看大哥都道歉了……“

王香秀重重的哼了一聲。

銅來眼看事情平息,出門說:“大家散了吧,我媽和我哥哥有點小矛盾,不過不是什麽大事兒,天色不早,早點睡吧。”

“我想進去看看蘇大哥,行嗎?”

鄭慧旻開了口。

銅來立刻說:“不行。”

他說:“你們也早點休息吧。”

他關上了門,大家都三三兩兩的散了,李偉偉樂呵呵的:“哥,我跟你說,今天蘇金來可完蛋,哈哈哈哈。”

他幸災樂禍的很明顯,剛一說完就招來兩道視線,兩個姑娘紛紛瞪視他。

官紅:“活該你這種人單身。”

鄭慧旻:“就是,打一輩子光棍兒吧你!”

李偉偉聽了這話一點也沒有生氣,這要是前幾天,他早就暴跳如雷了,但是今天可沒有,十分之淡定,十分之平靜,他說:“我這要是娶媳婦兒找你們這樣的,我寧願不娶!我才不着急結婚呢。”

就在幾天之前,他還盼着能夠早早結婚,可是計劃沒有變化快啊。

自從他看了這兩個女同志又裝鬼又打架,他就對女同志有了新的理解。現在嘛!

他覺得自己還是暫時單身更好的,畢竟,把握不住啊!

他堅定的說:“我還是單身更好!”

還沒走的人奇怪的看向了李偉偉,不知道這人怎麽就變了。

他不是很着急娶媳婦兒的嗎?

但是李偉偉很堅定:“女同志,不好把握啊。”

衆人:“……”

你這變得也太快了。

官紅哼了一聲,說:“你還不是找不到。”

李偉偉也不氣,反而是上下掃了官紅一眼,說:“找不到也不便宜你。”

李軍軍:“……”

他推着弟弟,說:“走吧,回家。”

李偉偉:“大哥,你是不知道,這個娘們不是好人啊……”

“你說人家女同志幹什麽,走!”

李軍軍跟李偉偉性格真是不一樣,他性子沉穩不少,他推着弟弟進屋,同時也回頭沒怎麽走心的道歉:“不好意思啊。”

随即關門。

官紅:“李偉偉他哥倒是挺像樣的。”

鄭慧旻看着關上的門,又想着剛才的李軍軍,抿了抿嘴,沒有移開視線。要不說,最了解你的人永遠都是你的對家呢。這不,官紅一看鄭慧旻的表情,立刻就懷疑起來:“你你你,你該不會是移情別戀了吧?你是不是看上這個爺們了?”

鄭慧旻立刻回神:“才沒有,我只愛金來哥。”

話是這麽說,又看了一眼李軍軍李偉偉他們的房門,轉頭往後院兒走。

官紅:“既然沒意思,你為什麽一直往那邊看?果然是個水性楊花的人。”

鄭慧旻停下腳步,兇起來:“你什麽意思,想打架嗎?我告訴你,我可不怕你,我不過就是看他不怎麽眼熟,多看一眼罷了,你竟然就想往我身上潑髒水。你想都別想,我的心裏只有蘇大哥。”

只有大家都争搶的,肯定才是好的。

鄭慧旻瞪視官紅,官紅則是冷笑:“你倒是喜歡蘇大哥,蘇大哥喜歡你嗎?他喜歡的是我,我們才是天作之合,我知道現在這些都是再考驗我,但是我相信,我是蘇大哥的趙敏。”

“趙敏?那誰?”

官紅冷哼:“你就是周芷若!”

她得意洋洋的看着鄭慧旻,覺得鄭慧旻真是不行,自己才是有學問有工作有真心的人呢。

“啥也不懂,文盲!”

官紅如同鬥争勝利的公雞,趾高氣揚的離開。

鄭慧旻氣個倒仰,這人肯定是沒說好話。

倆人走了之後,李偉偉也從窗口爬下來,他剛才就貼在窗口上看這兩個女同志。

那個,別誤會,他可不是對他們有意思,別說是他們,現在李偉偉是對一般女孩子都沒意思,他覺得自己年紀不大,還是在沉澱幾年再找對象比較好。

畢竟,年紀太輕,看不懂女人啊。

他現在純粹是好奇,李偉偉好奇的看着這兩個女人,一言難盡的回頭,說:“大哥,那個鄭慧旻是不是看你啊?她是不是看上你了啊?”

李軍軍無語:“你別胡說了,人家女孩子也要名聲的,他們都喜歡蘇金來,你也不是聽不見。再說了,你覺得我長得好還是蘇金來長得好?”

李偉偉:“……”

這話,還真是紮心,但是又很顯而易見。

其實楊立新長得不錯的,雖然是個廚子,但是看起來就像是文化人,斯斯文文的,人也長得清秀,不然的話當然也不會被李芳一眼看上。

但是李芳就是普通人了。

李廚子就是典型的廚子,腦袋大脖子粗,長得一般。而王大媽這是又高又壯,看起來也是個彪悍女子,他們兩個的女兒,沒有基因突變,自然就是普通的平常人。

說是好看是不可能的。

而好巧不巧的,李軍軍和李偉偉都長得像媽不像爸,倒是他們的小妹李珍珍長得像爸爸。

這用李廚子一家的話就是,幸好啊!

幸好的這女娃兒像爸爸,長得好看;男娃兒像媽媽,是個普通人,這要是反過來……他們就要為李珍珍将來的姻緣而憂愁了。好在現在李珍珍是個清清秀秀的小丫頭,特別像爸爸。

可李軍軍李偉偉就長得很普通了,如果說長得醜,那肯定沒有。但是就是普通人,扔到人堆兒裏扒拉不出來那種。

至于蘇金來,不用說也曉得,當年王香秀能靠男人賺錢,她長得就不會差。已經去世的蘇家小子長得也不賴。這蘇家是那個孩子自然就比李家三個兄弟英俊多了。

李偉偉雖然是向着自家的,但是也說不出違心的話。

他感嘆:“這女同志也只看臉啊,怎麽就不看能耐呢,只看臉可是要被騙的。”

李軍軍:“你就別說人家女同志了,你一個男同志不是也看臉?一個長得好看的一個長得醜的,你怎麽選?你還不是想要好看的?這是人之常情。”

李偉偉:“嗚嗚。”

他們兩兄弟洗漱之後各自躺下,這邊放的是上下鋪,李偉偉住在上鋪,他從上面探頭下來看哥哥,說:“哥,你喜歡啥樣的女同志?小燕子那樣的嗎?”

李軍軍悶悶的嗯了一聲。

李偉偉:“……”

他真誠的說:“我覺得小燕子看不上你。”

李軍軍呼啦一下坐了起來:“你什麽意思啊?”

李偉偉縮縮脖子,說:“反正我覺得小燕子看不上你啊,你看她對我還有對你都是一樣的,都沒有覺得對你多特別。再說了,你們倆條件都不般配的。小燕子學習可好了,只要她不鬧妖兒,肯定能考上大學的,而且我聽他們大人說的意思是,她能考上很好的大學。喏,你才是高中畢業。她家雙職工家庭,只有一個哥哥,負擔小,住的也寬敞。咱家裏裏外外這麽多人還得租房子。還有啊,就剛才說的話題,她長得好看啊,你就是一個普通人。那她為啥要看上你?我覺得她看不上。大哥啊,我覺得你還是早做打算的好,不要吊死在小燕子這棵樹上了。”

“李偉偉!”

剛才還挺淡定的李軍軍咆哮了起來:“你找茬兒是吧!”

李偉偉立刻縮回去:“當我沒說。”

他嘟嘟囔囔:“忠言逆耳啊。”

李軍軍:“……”

完蛋!

睡不着了!

這混小子,實話是實話,但是你用得着這麽戳我嗎?

這下子,李軍軍也惆悵了。

他當然也知道兩個人有差距,有差距還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小燕子确實對他不特別。可是可是、喜歡一個人又有什麽錯?李軍軍愣是讓他那毫無情商的弟弟氣着了。

他的惱羞成怒,正是因為李偉偉說的是實話。

李軍軍起身,開門坐在門口抽煙,剛抽上,就見隔壁嘎吱一下開門了。

蘇金來抹着眼淚出來,也坐在了門邊,兩個人面面相觑。

蘇金來:“哥們,給我一根兒。”

李軍軍猶豫了一下,遞給了蘇金來,浪費啊!

蘇金來也抽煙,嫌棄的說:“你這不怎麽樣啊,怎麽才抽這幾毛錢的煙?哥們我都是一水兒的華子。”

李軍軍黑了臉:“你少他媽吹牛逼了,你還華子,你幾毛錢的煙都是從我手裏要的,你嘚瑟個屁啊。”

蘇金來:“你你你。你咋還罵人?你別看不起人,哥們不是有錢人,如果不是蘇銅來那個小王八蛋把錢給我借走了,我抽華子也是抽得起的。”

嗚嗚,銅來這個混蛋威脅他,不借錢就要去舉報他做鴨。

他實在是不想進去,只能借錢。

這小子說是借一個月,也不知道能不能還。他越想越憂愁,說:“你說銅來能還我錢吧?”

李軍軍:“……”

你們是兄弟,你問我一個陌生人?

不過李軍軍倒是直白:“那肯定能啊,銅來人品比你強多了。他說到能做到的。”

蘇金來:“你怎麽回事兒,有你這麽說話的嗎?”

這些人是眼瞎嗎?他一個大好青年,他們一個個的都不把他當做好人,銅來明明一肚子心眼兒,跟那墨魚似的,外表看着鮮美,肚子裏都是黑水兒。可是一個個卻把他當成好人。

憑啥!

他氣的不行,孜孜不倦的說弟弟的壞話。

“銅來不是個好東西,就會拍馬屁,哄着他的高中老師私下裏給他開小竈補習。”

李軍軍:“我知道啊,他雖然是不花錢補習,但是梁老師家裏所有的活兒都是他去幹的。他不是說純粹的占便宜啊。”

銅來的高中老師也是李軍軍高中的班主任,他跟老師處的不錯,知道銅來的情況的。說實話,就銅來這種要強肯上進的學生,沒有老師不喜歡。

就算銅來不幹活兒,梁老師也樂意給他補習。

任由銅來幹活兒,是不希望他覺得虧欠。

李軍軍這麽說,蘇金來氣的不行,他繼續說:“他在大院兒還裝好人,還經常掃院子,換大家的表揚和小菜。”

李軍軍:“他主動幫大家幹活兒,給大家省了事兒,別說是表揚,就算是真的給他錢都是應該的,怎麽就是裝好人了?至于你說的什麽小菜,鄰居間給一把蔥一把韭菜多正常啊。你就是想得多。我覺得他知進退,人勤快,嘴還甜,是個很不錯的小夥兒。比我強多了。”

“你你你!”蘇金來氣急敗壞:“你怎麽回事兒!你怎麽總是說他好話。他還去幫藍大爺幹活兒,得好處呢。藍大爺給他吃的。你看,這不就是為了要好處?哦對,藍大爺還給他找專業老師教表演,你看他多心機。”

“藍大爺歲數大了,銅來願意幫忙幹活兒挺好的啊。藍大爺的性格也不是誰都能把握住的。他能跟藍大爺處得來挺好的。”

蘇金來:“我他媽無語了,他是給你洗腦了還是怎麽的?!你怎麽處處說他的好?他哪裏好?你這種人活該被騙。垃圾,愚蠢,有病!”

蘇金來眼看自己的話每一個都被反駁,氣呼呼的轉身就走,嗷嗷叫:“混蛋!!!”

他大吼一聲,直接就走。

深更半夜,真是像是平地一聲雷。

莊志希他們都睡了,這呼啦被吵醒,真是濃濃的起床氣,他推開窗戶就罵人:“誰半夜三更不睡覺,鬼哭狼嚎什麽呢!有病就吃藥,犯什麽風!”

莊志希剛罵完,周群也開窗罵:“要死了啊,誰他媽半夜罵髒話呢?鬼上身了啊,信不信我往你身上潑糞?”

白奮鬥這時也開窗:“潑糞,使勁兒潑,我聽出來了,就是蘇金來這個小兔崽子,大晚上的跟中邪了一樣。怎麽的挨揍沒夠啊!再交換我也動手!”

前院兒的衆人都表示十分怒火中燒。

任誰半夜被吵醒都這樣啊。

蘇金來、蘇金來欺軟怕硬的迅速鎖門,縮回了房間,趕緊鑽進被窩兒,再次老實起來。

銅來:“……你可消停點吧。”

頓了一下,他說:“他們真能潑糞的。”

蘇金來:“……嗚嗚。”

委屈啊,他真是太委屈了,這些都是什麽人啊。

這大院兒怎麽就沒有他一個美男子的容身之地啊!

純純嫉妒!

189、陰險詭計與廣州進貨

王香秀讓蘇金來氣個夠嗆。

不過再生氣也是自己生的兒子, 他現在一副虛脫的樣子,當媽的到底是不忍心。

難得的周末,一大早的,王香秀就奔着菜市場去了, 她熟門熟路的找到了賣羊肉的攤子, 這邊剛開門, 王香秀:“有蛋嗎?”

老板揮手:“去去去, 買雞蛋來什麽肉攤子?真是胡鬧。”

王香秀:“……”

沉默一下,她說:“羊-蛋。”

老板:“……”

這下換他無言了。

王香秀追問:“有嗎?”這也不至于一大早就賣掉了吧?

老板深深看了王香秀一眼, 說:“有。”

王香秀:“來一對兒。”

老板嘟囔:“一只羊也就一對兒, 多了也沒有。”

王香秀:“有羊-鞭嗎?”

老板深吸一口氣,說:“有。”

又聽王香秀問:“有羊腰子嗎?”

老板看着王香秀的表情更加的一言難盡, 他默默的拿出來, 全都遞給了王香秀, 這得虧成什麽樣了啊?竟然要吃這麽多大補的。這不怕虛不受補嗎?

王香秀給了錢。這才将東西放在菜籃子裏,往回走。

雖然是周末,但是銅來沒在家,他還要在外面補習, 中午不回來吃, 中午只有王香秀和金來兩個人。王香秀一回來就在水池邊開始清理買的這些東西。

姜蘆出來洗衣服,看見這個, 默默的後退一步,有點嫌棄。

王香秀:“我端回家洗吧。”

姜蘆立刻說:“不用的, 你先洗吧, 我不着急的。”

她看着這些東西, 想到自己曾經也買過啊, 那個時候……她抿抿嘴, 說:“這個如果做不好,味道很難聞的。”

王香秀:“沒事兒,反正也不是我吃。”

姜蘆倒是無言以對。

她想了想,默默的離開,回家就找兒子。

周群:“你還不知道你兒子?肯定是跟小孩兒在一起玩兒呢。”

姜蘆堅定:“我們中午出去吃飯吧。”

周群:“行啊,我怎麽都行。”

姜蘆又想了想,說:“我給院子裏的孩子都帶上吧。”

那麽小的孩子,才十來歲,就不要被這種味道荼毒了,別是熏傻了。

周群撇撇嘴,說:“就你好心,有錢沒地兒花啊,還管別人家的孩子。我看你就是閑的。”

姜蘆:“七斤還不是整天東家竄西家竄的蹭飯?你怎麽這麽小氣?”

她翻白眼,說:“你不樂意就別去,我本來也沒想跟你一起吃飯。你在家待着吧你!”

“嘿,你這個娘們……”

姜蘆不理周群說什麽,很快的去了莊家,果然,那頭兒很快傳來小孩子們的呦吼聲,沒一會兒的功夫,就看姜蘆領着一串葫蘆娃出門。直接甩了周群。

小孩子們一個個叽叽喳喳的。

團團問:“姜嬸嬸,我們是要去吃烤鴨嗎?”

姜蘆:“對,帶你們去吃烤鴨,我好吧?”

“好!”

小孩子們七嘴八舌的。

“姜嬸嬸最好啦。”

“姜嬸嬸,我們不帶周叔叔嗎?”

姜蘆冷笑:“他在家啃窩窩頭。”

小七斤眨巴眨巴眼睛,很肯定的說:“媽媽,你跟爸爸吵架了啊?”

姜蘆:“沒有。”

那就是有了。

大人都是口不對心的。

小七斤嘆息一聲,不過很快的說:“媽媽,你不要跟爸爸生氣。”

姜蘆:“你話還不少,我沒跟你爸生氣,咱們走自己的。”

小七斤鼓鼓臉蛋兒。

姜蘆:“吃完飯我帶你們看電影吧?”

“啊,好!”

姜蘆給小孩子們都帶走了,大院兒都安靜了不少。平時有小孩子的時候總是覺得院子裏熱熱鬧鬧的,但是小孩子們不在,大媽們也不在,這個院子就安靜了許多。

王香秀在洗蛋蛋,後院兒的鄭慧旻就過來了,她湊上前,說:“婆婆,我來幹吧,這些我都會的。”

王香秀冷淡:“不用,你也別叫我婆婆,我不是你婆婆。”

她洗完了,回家直接放在鍋裏煮,這倒不是她不想好好做,而是實在不知道這些東西該怎麽做。而她一個女同志,總不好拎着這玩意兒去問李廚子或者楊立新吧。

保不齊李芳都要誤會了。

所以她果斷的決定直接煮了,反正到時候切一切蘸醬吃也行啊,怎麽着也算是肉吧,那就按照肉的吃法,沒毛病。

鄭慧旻跟在王香秀的身後,王香秀把她推出門,說:“去去去,別在這兒給我添亂,你也別來找金來,你們不合适。”

她反手關上門,很快的添水住了起來。不管是哪一個,統統放在鍋裏煮,反正現在還不算熱天,能放住的。可以放幾天,慢慢吃,不用每一次都做。

說實話,她也沒有那麽多功夫。

王香秀很快的添火煮了起來。

而此時蘇金來還躺在被窩裏呢,他實在是起不來,不是因為讓她媽打的,而是因為實在是被耗的太多了,他覺得自己好虛啊。這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誠不欺我啊。

他遇見的那個大姐,就是四十加。

扛不住,真的扛不住!

蘇金來躺在被窩裏,懶洋洋的,一個回籠覺起來,莫名的就聞到一股子不可言說的味道,這味道,仿佛是有點……騷?

他揉了揉鼻子,掀開被子看看,自己也沒尿炕啊!

啊呸,自己都不是三歲孩子了,自然不能!

那,真是哪兒來的味兒啊!

而且這味道還越來越濃郁。

蘇金來覺得有點扛不住了,忍不住說:“媽,你幹什麽呢?”

王香秀推開房門,外面的味道撲面而來,屬實給蘇金來嗆個倒仰。

他這下知道了,這味道還真不是外面的,就是他家的,他義憤填膺:“媽,我知道我讓你不高興了,但是你說你也動手了,你都打我了,怎麽的還沒完沒了的折騰人?你咋能煮尿?”

他看着他媽端着的碗,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撕心裂肺的吼:“你竟然煮尿故意灌給我???”

王香秀嘴角抽了抽,無語的說:“你有病嗎?”

她說:“你看看,我這是正八經的好東西,雖然味道聞起來不怎麽樣的,但是吃起來很香。你要不是我兒子,我還用花錢給你買這個嗎?你當這個東西便宜嗎?你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她覺得金來真不是個物兒,一點也不能體會她的一片慈母之心,如果不是看他在外頭給身子都虧空了,她至于去買這種東西嗎?還要被人盯着看,那種尴尬,真是不用說都知道。

她又瞪了兒子一眼,說:“胡慧慧給你介紹女人,哪個不能給你吃幹抹淨?你要是不好好的補着,兩天半就得虧空,你說你這個人,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兒。你要是連這種錢都掙不着,以後你還能幹什麽?難道真是要走上小偷小摸的路?我可告訴你,那個黑哥的團夥都被抓了。你要是不怕死就繼續跟他們來往。”

蘇金來:“!!!”

他趕緊追問:“黑哥他們出事兒了?”

王香秀:“可不是,你這次是運氣好,沒有跟他們牽扯上,不然真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我告訴你,這作奸犯科就沒有什麽好下場。你現在就得給我想一想該是怎麽做人!”

王香秀碎碎念,說的蘇金來腦殼子都嗡嗡的,但是再嗡嗡也敵不過知道這麽大事兒的震驚。這下子,他還真是老實了。默默的端過飯碗,他還是最能賺這個錢。

補吧!

王香秀看他端起了飯碗,說:“你等着我,給你倒點醬油。”

蘇金來:“……”

這本來就是一股煮尿的味道,騷了吧唧的,還要加醬油,這味道不是更難聞了?

可是雖然如此,蘇金來也是屁都不敢放,畢竟,他可不敢招惹他媽。而且吧,黑哥都被抓了,他的後路都沒有了。嗚嗚嗚!

王香秀給碗裏倒了點醬油,說:“都吃了吧,我還買了羊腰子,這東西且不便宜呢。”

沒辦法,誰讓男人都需要補一補呢,搞得這東西的價格都上去了。

現在沒用的男人實在太多了。

王香秀:“最近你老實的給我待在家裏,另外我警告你,你現在這個被抽幹的死樣兒,正是需要大補的時候,少在外面給我勾三搭四,不管是官紅還是鄭慧旻你都給我離得遠一點。如果你要跟他們結婚,我就認了。如果你不結婚還要糾纏,別怪我這個當媽的對你不客氣。”

蘇金來一哆嗦,想到他媽的九陰白骨爪,低頭吃的更大口。

嘔!

真難吃!

嘔嘔!

相當難吃!

可是不吃不行啊。

他們家裏彌漫着一股神奇的味道,而院子裏的人也都吸着鼻子,有點扛不住了。

姜蘆出門沒帶周群,周群在家碎碎念:“媽的,這是誰家在哪兒煮屎呢?不過這個味道有點熟悉啊?”

他出了門,看到味道來源的放心是王香秀家,嗯,沒毛病,就他家能幹出這種事兒。

這個時候周群就很羨慕白奮鬥了,你看明明是個周天,但是人家可以出去賺外快。不用在院子裏聞着這個味道,備受煎熬。他憂愁的看着蘇家,感嘆:“等銅來回來,可得跟他說說,這個味道真是受不住啊。”

他正嘆息着,就看莊志希夫妻出來了,兩個人捂着鼻子直奔後院兒。

嗯,也有人跟他一樣受煎熬。

挺好!

莊志希夫妻兩個很快的叫上了莊老蔫兒,三個人一起火速出門。

這種味道,不聞也罷。

周群:“你們咋也走了??”

嗚嗚,沒辦法,頂不住,撤吧。

等他出了門,就見莊志希他們都沒影兒了。莊志希三個人很快的一起出門,走了好遠才松開鼻子,莊志希真心的感嘆:“這誰家又開始了。”

當年這事兒都是姜蘆幹的,但是很顯然眼下不是了。

明美:“是王香秀給蘇金來煮的。”

夫妻兩個多少有點一言難盡。

莊志希:“我可真是服氣了。”

頓了一下:“啊,怪不得剛才姜蘆過來說要請孩子們吃飯,把孩子們都帶走了,原來是因為這個。她跑的可夠快。”

明美:“我們就是慢了一步啊。”

她深深的感慨,不過很快的,又說:“我們吃點什麽?涮羊肉好不好?”

“成啊!”

幾個人一起走,沒多遠,莊志希說:“哎,那個是不是關桂玲啊?”

這要是說起來,莊志希也是很久沒有見過關桂玲了。

明美探頭一看,點頭:“是她。”

畢竟十來年的同事,她還是認得出的,關桂玲站在路邊抹眼淚,揪着一個男人不撒手。

明美:“呵,這是又訛上誰了。”

莊志希:“走,看看去。”

莊老蔫兒趕緊拽住兒子和兒媳,說:“你們就別過去了,這女人可不是什麽好人,別是轉頭兒再訛上你們,就得不償失了。”

明美:“我們不靠近,假裝路過。”

莊志希:“爸,你放心吧,我不訛別人就不錯了,別人可別想訛我。”

莊老蔫兒:“……”

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幾個人往關桂玲這邊走過來,要說起來,關桂玲還真不是訛人,她拽着的是自己的大兒子,她難受的不得了,說:“你這個孩子怎麽就不聽話呢?你好好的工作比什麽都強,怎麽能去賭?那是你該去的地方嗎?”

鄭家大小子甩開他媽,說:“我的事兒你少管,我贏了錢買肉你沒吃嗎?裝什麽啊!怪不得兩個妹妹都跑了,有你這樣的媽,我也是服了。讓開!”

他根本不管關桂玲的死活,用力一推,直接走人。

關桂玲摔倒在地,哭的厲害,她咬着唇叫:“兒子,兒啊……”

當兒子的就當沒聽見,很快的消失在路口。

關桂玲摸着眼淚,一擡頭,看見路過的明美,她有幾分尴尬,她最不樂意的就是被人看不起。特別是被自己嫉妒的人看不起。她立刻起身,抹了一把眼睛說:“真巧。”

明美皮笑肉不笑的說了句:“是啊。”

然後拉着丈夫就走。

她是根本不想跟關桂玲寒暄的,關桂玲看着人家小夫妻的樣子,越發的嫉妒。她心情十分不好,不過這個時候倒是也沒有功夫去看明美他們如何了,反而是繞過馬路,上了公交車回家。

最近兩個閨女都跑了,他家的活兒沒有人幹,她忙的不得了。以前這些活兒都是他家兩個女兒分擔着做的。大閨女精明一些會偷懶。小女兒做的比較多。

想到這兩個女兒,她就咬牙切齒,只覺得自己一生錯付了。

她對兩個女兒那麽好,但是卻沒有一個靠得住,特別是小女兒,這個死丫頭真是個會裝的,以前還覺得她為人老實,沒想到最陰險的就是這個死丫頭,臨走還要擺他們一道。

因為鄭慧芳說自己要去蘇聯,搞得他們夫妻也被帶走調查,足足問了一天才把他們放回來。但是那些公安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不好的,竟然相信那個死丫頭的話,一個個看他們的眼神十分的鄙夷。

關桂玲想起來就憤怒的不行,早些年她其實還挺愛笑的,見人三分笑,人也和氣,但是這些年,不僅人憔悴了,火氣也漸漸大了起來。一點小事兒就讓她火氣上升。

她的那個都不來了,不曉得有沒有關系。

她想到女兒,面色十分猙獰,以至于周圍的人都默默躲開了不少,不靠近這個可怕的大媽。關桂玲下了公交車,一路回家,剛走到巷子口。就被攔住了。

這攔住她的不是旁人,正是範德彪。

範德彪冷哼一聲,開口就問:“關、關嫂子,你家鄭慧旻到底、到底去哪兒了?”

他可是聽說了,鄭慧旻已經跑了,不僅鄭慧旻跑了,就連鄭慧芳也跑了。這要是說起來也是陰差陽錯,範德彪被鄭慧旻撞上的那天早上,正好是他要下鄉去收貨,這一走就是兩三天。

今天回來才聽說,自己走的第二天,鄭家出了事兒。

他惱火的追問:“你說什麽、什麽去外面做工,都是騙我的?”

關桂玲臉色一僵,趕緊拿出笑臉兒,說:“德彪啊,我知道外面有些傳言的,但是這結婚的事兒我還能坑不成?只要你準備彩禮,我保證我閨女嫁進你的家門,我當媽的說的還是算的。”

她可不敢得罪範德彪,畢竟範德彪也給他們家送了不少的東西。如果這人犯渾往回要,可就得不償失了。

她說:“這誰家的姑娘結婚不是憑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難道還能自己做主?你說對的把?”

她自以為能好好的糊弄範德彪,但是範德彪卻絲毫不給臉,說:“呸,你少給我、少給我來這套,你女兒要是跟人、跟人跑了,回來也是個破鞋。如果不是個雛兒,我我我、我可是不要的,怎麽的我範德彪這種條件,還要撿二手貨?”

再說了,鄭慧芳跑了,他憑什麽娶鄭慧旻?

他是想要娶鄭慧旻不假,但是娶了鄭慧旻,鄭慧芳就是他小姨子。到時候他自然有辦法,就可以占着姐妹兩個了。現在兩個都跑了還想跟他獅子大開口要彩禮?

那可就是做夢了。

再說,這都跑出去的姑娘,回來還能清白嗎?

他惡狠狠的說:“你們家涮我玩兒,我可是不會算了的。”

這話吓了關桂玲一跳,趕緊說:“德彪,這話怎麽說的,你真的誤會我們家……”

範德彪一把薅住關桂玲,說:“我給你三天、三天時間,你必須把他們都找、找回來!我不僅要鄭慧旻,你還得讓慧芳、慧芳陪陪我。不然我饒不了你們家。你們在我頭上、在我頭上薅羊毛,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能耐!”

說完,用力一甩,就見關桂玲甩倒在地。

關桂玲:“啊!”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範德彪,說:“你你你,你竟然想要兩個,你怎麽能這樣?咱們說的就是慧旻的婚事啊!”

範德彪陰毒的說:“那我不管!”

他說:“你既然是拿了、拿了我的好處,就得給我辦好了。這是你欠我的。”

關桂玲:“你!你這麽說可不行,我們兩家壓根沒有走過彩禮,憑什麽就是欠你的了?”

範德彪:“你男人鄭雨豐、他從我這裏斷斷續續可是拿了小、小小五百了,怎麽的?當我範德彪是吃素的?”

關桂玲:“!!!”

她根本不知道這個,她結巴:“你你你、你胡說,不可能!”

範德彪:“滾你、滾你媽的不可能,我要的、我要的一定要、拿回來!”

範德彪雖然結巴,但是一點也妨礙他放狠話,他上前毫不猶豫的踹了關桂玲一腳,說:“我給你三天!”

關桂玲被他踹的發抖,這個時候的範德彪一點也沒有前些日子的溫和,反而是透着惡毒,她怕極了,趕緊爬起來往家跑。她跌跌撞撞的回家,就看外甥女兒王菊來了。

這其實不算是她的外甥女兒,王菊只是她大姐的繼女,根本不是親生的,他們沒有血緣關系的。

她臉色一變,尖銳:“你來幹什麽!”

王菊鄙夷的看着這個女人,嬌笑:“二姨,你看你說的這個話,我還不能過來看看你們了?”

她委屈的說:“我可是因為你們家慧芳受了好些委屈呢。你們家這丫頭怎麽這麽能編排人呢,我要是不來讨個公道,別人怎麽看我?”

關桂玲一僵,硬邦邦:“你少來別人就不能多想。”

王菊:“你瞅瞅。你瞅瞅這做人多冷漠,以前我來提着東西你就說我好,現在生怕我勾引你男人就不許我來。你們敗壞我的名聲,總是要給我好處的,不然我還真是不走。誰勸都沒有用。”

關桂玲:“你個小-娼-婦,你……”

鄭雨豐聽不下去,這話罵別人可以,但是罵王菊他是不樂意聽的,說:“你給她拿錢,讓她走,罵人幹什麽。本來就是我們牽連了人家的名聲。”

“可是……”

“你聽我的,拿一百!”

“什麽!孩兒他爸,咱家哪有這麽些錢,你是知道的,我手裏沒有錢的啊!我這……”

家裏的錢可都在鄭雨豐手裏。

鄭雨豐拉住關桂玲,語重心長:“你自己想辦法,範德彪不是有錢?你去跟他借錢啊。到時候都是親家,也不用還。”

“可是……”

“我知道你肯定是沒有那麽愛我了。”鄭雨豐放出大招兒:“王菊因為我們閨女被冤枉,我也一樣被冤枉,我沒臉在這裏了,我打算離開一陣子,我覺得我……”

“我去借錢!”

關桂玲一把拉住鄭雨豐,說:“一切都是我引來的,是我沒有教育好女兒,所以才今天這樣,我這就去。”

關桂玲飛快的出門,鄭雨豐慢慢的勾起嘴角。

王菊唾了一口,說:“真是個蠢人。”

鄭雨豐倒是低聲說:“我覺得事情不好。”

王菊:“嗯?”

鄭雨豐:“我雖然竭力解釋,但是名聲已經壞了,很多人是寧願相信死丫頭的傳單也不相信我的。兩個死丫頭都跑了,就算是回來,短期也別想給他們嫁出去。大家必然是都盯着我們家的,我如果真是把他們嫁出去,怕是就有人能叫公安,畢竟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大家對我們有懷疑,懷疑我們賣女兒。我想過了,既然如此,倒是不如坑一筆錢走。”

王菊:“什麽!”

她沒想到鄭雨豐竟然想走。

她驚訝:“可是、可是我們走了沒有錢啊……”

鄭雨豐:“這個不難,我會把房子賣出去,房産證是我的名字,很容易的。然後再想辦法把關桂玲的工作賣掉。那個女人蠢透了,忽悠她不難。”

王菊:“可是背井離鄉就算是有點錢,天長地久的也不如一個正式工作穩妥……”

鄭雨豐:“臨走之前,我會想辦法讓關桂玲訛範德彪一筆錢。如果有幾千塊,我們有什麽走不得的?走到哪兒都能吃香的喝辣的。”當年的坑了範建國一家的三千塊,都讓他們快活了很久。

他攥住了王菊的手,說:“你跟我走吧,我們偷偷摸摸了這麽久,離開了,我們就能好好生活。”

王菊這時心都顫抖了,她是想跟鄭雨豐在一起的,但是卻沒想離開家,她結巴:“可是、可是我們走了之後不是就要隐姓埋名?”

“那又怎麽樣?我們有錢!”

鄭雨豐笑:“這一次,我至少能帶走五千塊。”

王菊呼吸都急促了!、

她激動的眼睛放光:“真的嗎?你真的能拿到這麽多錢?”

鄭雨豐意味深長:“我還有關桂玲這個傻子啊。”

他原本還想給關桂玲榨幹到最後一分骨髓,但是現在計劃有變,他自然就要改變。他說:“你跟不跟我一起走,我之所以在你沒答應的時候就敢告訴你,是因為我愛你,那麽,現在該是你告訴我你的決定了。”

王菊想到那些錢,想到更美好的前路,想到家裏的負擔,堅定:“我們一起走。”

鄭雨豐:“這就好!”

他意味深長的笑了。

關桂玲老了廢了不能掙錢了,他該換一個女人依靠了。

他摟住王菊,說:“我就知道,你最好。”

鄭家的事情,遠在廣州的鄭慧芳是一點也不知道的,此時他們剛下火車,雖然才四月份,但是已經很熱了,跟四九城的天氣完全不一樣。

鄭慧芳穿着棉襖,熱的一頭汗,而其他的人也不遑多讓,一看就是北方過來的。

相比于莊志希他們一到就有人接,這一次他們老太太組合可沒有這樣的好事兒。大家下了火車出站就遇到許多本地人拉客。

“大姐,你們是外地來的吧?要住宿嗎?”

“我們家就在附近,特別的便宜,保準你住了就知道最合适。”

“我們價格适中,比旅館便宜很多……”

相比于其他人的緊張,趙桂花淡定了很多,她擺擺手,說:“不用不用,讓開!”

她領着大夥兒脫開人群,說:“大家都跟我走。”

八十年代的廣州站和她印象裏的廣州站截然不同,不過到底還能找到一點熟悉的影子,大概是看他們人多算是大戶,又有人上來糾纏,“大姐,我們旅館不錯的,二十四小時熱水,我也是本地人,您有什麽需求,我門清兒的。”

趙桂花:“我們在這邊有熟人,真的不用,讓開讓開!”

這時一個男人拽住了銀來,說:“小哥兒,來我們這邊住吧,我們這邊可好了,不僅價格不貴,還有妹子……只要你……”

還沒說完,銀來的臉色就爆紅了。

趙桂花頓時停下了腳步,呵斥:“銀來你不趕緊走磨蹭什麽,老娘給你臉了是吧?我帶你出門是讓你幹活兒的,可不是讓你出來玩兒的,磨蹭什麽磨蹭,信不信老娘抽你?你給我走快點!不好好幹活兒看我回家不告訴你爹媽,錘死你!”

她兇巴巴的,蘇銀來立刻縮成鹌鹑,這是他家的祖傳技能。

銀來飛快的竄到趙桂花身邊,他心裏當然曉得趙大媽是故意這麽說的。雖然聽起來刻薄,但是真的很有用啊!

剛才還拽着銀來的人立刻就松手了,他們是要賺錢的,沒錢的人他們可不感興趣,趙桂花領着一行人一起走,到底是離開了火車站這一片兒地界兒。

周大媽剛才一直都沒敢說話,這個時候倒是說:“怎麽這邊這麽兇猛啊。”

他們四九城的火車站也沒這樣啊。

趙桂花:“這邊距離特區近,有不少不去特區拿貨的,都來這邊,這邊廠子多,全國各地的生意人都奔着這邊過來,自然是熱鬧的很。剛才那些拉客住店的,他們其實都是那種城中村的自建房,這可信不過。如果勢單力薄的,保不齊還要坑一筆。還有什麽幫你找妹子,這種更是不能信,也保不齊就是仙人跳。就算不是仙人跳,也不能少要錢,出門在外管好自己。千萬別覺得這些人是什麽好東西。”

周大媽等人都嚴肅點頭。

王大媽:“我走前頭,我這虎背熊腰的,一看就有震懾力。”

銀來也趕緊點頭,說:“我是出門掙錢的,不亂來。”

講真,他覺得處對象根本沒有賺錢有意思。

趙桂花:“你能這麽想就好了,走吧。”

她領着幾個人一起穿過馬路,找到了公交車站,說:“跟我走。”

王大媽:“桂花你行啊,這門清兒啊。”

趙桂花:“是老三告訴我的。”

要不說,她就覺得他家老三後期比別人成功都是有跡可循的,這出門在外,很多人是不會留意這些的。但是莊志希偏偏就留意了,她說:“其實火車站剛出站不遠也有公交車,不過大家都做那條線路,那條線人多,太擠了。我們走一走雖然耽誤點時間,但是這條線路比較偏,人少,我們還能混個座兒。這趟車只有一站和熱門線路重疊,我們就在那一站下車。”

這也是莊志希的經驗,他出來跑了好幾天,基本上都是做公交車,倒是給公交線路摸了個大概,臨走還給她畫圖了呢。

趙桂花:“車來了。”

幾個人一起上車,果然,這條線路看起來本地人更多一點,車上還有座位呢,大家都找位置坐下,一個個看着車窗外的街景,只覺得新奇極了。

不得不說,南方和北方真是有着本質的區別,不管是氣候還是整體給人的感覺,四九城現在還不太流行做生意,大家更傾向于上班,有個正式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特別是上下班時間,可以看到很多工人打扮或者幹部打扮的人上下班。

但是這裏就不是,他們透過車窗向外看去。就見很多人打扮都很随意,或者說有點新潮,也能看到不少背着蛇皮袋的男人。不用說,一看這樣的就知道這是來進貨的。

趙桂花看了一路,深深的感嘆真是很有時代特色啊。

随着公家車報站,趙桂花:“下車了。”

幾個人趕緊聽話的跟着趙桂花,這出門在外,大家都跟無頭蒼蠅一樣,一切都是以趙桂花馬首是瞻。

趙桂花領着幾人一起下車,她左右看看,說:“往右走。”

走了不算多遠,就來到了一個招待所,趙桂花他們幾個人出門的時候是開了介紹信的,不管用不用,最起碼是有備無患。不過她也聽老三說了,這邊看介紹信并不嚴格,有的地方根本就不看,還有的你塞點錢就過去了。

畢竟,很多做生意的都懶得去街道辦開什麽介紹信,耽誤時間還要看人臉色,所以很多人都是沒有的。而随着沒有的人變多,這邊也就松下來。

趙桂花把所有介紹信都捏在手裏,也看不出是六張紙還是七張紙,她問:“七位,有六人間嗎?”

櫃臺裏的女同志擡了一下眼皮兒,一掃介紹信,都沒有接過來就說:“有,男同志不能住一起。”

趙桂花:“他另外住,銀來,你住幾人間?”

銀來:“我也住六人間就行。”

這來的路上趙大媽都給他們科普了。這人數越多越是便宜。反正不過就是睡覺,他怎麽都行,一個老爺們也不用太矯情。大家很快的就開好了房間,六個女同志要了一個六人間,正好六個人住在一起,而銀來則是住在樓下的男六人間,他帶了一個小包袱,跟着女同志一上樓,偷偷把自己的全部家當塞給趙桂花,說:“趙大媽,您幫我收着。我那邊都是陌生人,難保不會有小偷,放這邊我安心。”

趙桂花點頭:“也行,給我吧。”

這邊都是認識的人,沒有外人,自然是比魚龍混雜強。

房間裏一股黴味兒,這邊有些潮。不如北方幹燥,王大媽去開了窗,說:“我還是第一次住旅館,處處都好奇。”

銀來:“水房在走廊左邊,廁所在走廊右邊,我去打一壺水。”

房間的桌子上有個暖壺。

“行。你去。”

雖然大家都是第一次來這麽遠,更是第一次來廣州,初來乍到,心跳都快。但是因為趙桂花一看就十分有底氣,好像什麽都知道,這就讓大家心安了不少。

王大媽坐在了床沿邊,說:“這邊算是中心不?”

趙桂花:“算了,等我們訂好了東西,也到處看看。”

王大媽趕緊擺手:“可不用浪費這個錢。”

趙桂花笑:“我們也不花多少,就到處看看,難得來一趟,不到處看看,總覺得虧了。”

“那倒也是。”

王自珍趴在窗邊,看着窗外的汽車,說:“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來這麽遠。”

“現在不就看到了?”

王自珍抿着嘴笑,她回頭擺擺手,把何蘭還有的鄭慧芳都叫了過去,幾個人看熱鬧都看的移不開眼。倒不是說廣州比四九城更繁華,而是風俗更不同。

而且這個時間,不上不下的,人來人往竟然也很多。

“趙大媽,你好厲害,竟然就能順利找到這個招待所,我看有人在路口問路才過來的。”

趙桂花:“路口斜對面那個大酒店看見了吧,我家老三他們上次過來開會就住在那邊,我聽他說這家招待所管的不那麽嚴格,但是位置又很好,這才直接過來的。”

“你家老三出差一趟,這像是給你打前站一樣。”

王大媽感慨着說,大院兒裏這些孩子啊,雖然看着差不多,但是這只要有點什麽事兒就能看出來了,最有能耐的就是小莊,這小子腦子快的不得了,做事情還有套路。

你看,他們這次出門開局順利,就是因為他上一次來未雨綢缪。

“這我家軍軍偉偉也能這麽撐得起來就好了。”

“他們已經很好了,你就別想太多了。”

趙桂花:“大家簡單收拾一下,然後出去吃飯。”

“成啊。”

其實也沒有什麽好收拾的,但是舟車勞頓的,灰頭土臉,大家還是洗臉清爽了一下。而銀來也沒着急去下面的房間,跟着一起洗個臉,大家這才一起出去吃飯。

別看他們初來乍到的,但是趙桂花倒是帶着幾分“天大地大老娘最大”的氣勢,整個人都自信的很,他們找了一家牛雜面館兒,王自珍小聲:“我是第一次吃牛雜。”

其他幾個人都跟着點頭。

這要說吃過的,也就是三個老太太了,何蘭都沒有吃過。不過銀來一吃就感嘆:“好吃哎。”

“這家牛雜面很正宗的,當然好吃了,別看都是牛雜面,有些人家做的不如他家。”趙桂花是快千禧年的時候來廣州旅游的,那個時候距離現在都快二十年,那個時候這家面館兒還開着呢,算是本地很有名氣的特色面館兒了。

正是因為知道這家面館一直都能做下去,味道也不錯,趙桂花才進了這家店,她這一表揚,老板都高興的不行,說:“大媽還是有見識。”

他一看這老太太就來過。不然絕對說不出這話。

不過臉兒倒是面生,估計是他不在的時候來的,他說:“我家這個是我爸……”

巴拉巴拉的吹噓起來。

雙方進行了很友好的交流,面館老板也好奇:“您這是過來旅游還是拿貨啊?我這倒是看不出來了。”

按理說,看着像是過來進貨的,但是這歲數的也太大了。

趙桂花:“我過來拿貨啊,你眼力這麽好可不會看不出。”

“那倒是,你們過來這是……”

這雖然是唠嗑,趙桂花倒是打聽了不少都有用的消息。有些事兒雖然他家老三也打聽過,但是也未必全都對,誰會嫌棄消息多呢。這可都是有用的。

趙桂花還打聽了本地的招工情況呢,這是給鄭慧芳打聽的。

幾個人吃飽喝足,跟老板打了招呼離開。

周大媽感嘆:“這人也太熱情了。”

趙桂花:“你一看就曉得這家人是很在意自己的牛雜面,你誇牛雜面做得好比誇他還有用,你看,這不就得到有利消息了?”

周大媽目瞪口呆:“敢情兒你是在套話兒?”

趙桂花:“怎麽說話呢?我們是友好閑聊,有些話說起來都是順便的。”

王大媽豎起大拇指。

這出門在外啊,就顯示出有點人生閱歷的人和年輕人的不同了,周大媽和王大媽倒是還能配合一下,幾個年輕人反而都緊張的很,一路都不敢說話了。

四九城可是首都,是大城市,可是就算是這樣,來到陌生的地方,他們也緊張。

趙桂花叫了一個電動三輪兒,七個人一起上了車,這要是普通三輪兒還拉不了這麽多人呢,他們是直奔着服裝廠過去的。八十年代初,服裝是個很賺錢的行業。

雖然都說房地産掙錢,但是房價開始飙升也要很久之後了。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海南倒是又一波長得不錯,但是花期很短,崩塌的更是令人膽戰心驚。後續又過了好久才開始騰飛。而這個時間段,最賺錢的行業無非就是電器還有服裝。

如果有電器的門路,那麽可是要掙大錢的,不過這種門路總是少之又少。

相反的,入門門檻不高,收入又不錯的服裝就是很多頭腦靈活的首選了。

所以這個時候服裝廠也挺多的,趙桂花他們并沒有去本地最大的服裝廠,雖然他們也打算拿不少貨,但是跟有些專職的倒爺比起來,還是不行的。

趙桂花領着大家接連走了四家廠子,自己做了對比,她的人生閱歷總是更多不少,畢竟她經歷的可比一般人多。分析下來,很快就決定了其中一家,她選中這家也是有很多原因的。

首先就是這家的規模不算特別大,特別大的服裝廠,即便是他們拿兩三萬的貨,在人家看來也就是一般般的客戶,不會不接待。但是要說特別用心也不可能。

但是他們這個體量在這家就能得到相對來說還算不錯的招待了。

其次就是這家貨品比較齊全,除了趙桂花想要的T恤,還有其他人想要內衣襪子,他家貨物比較齊全。這就省了他們往兩家跑。而且同樣都在一個廠子拿貨,那麽進貨量總數比較大,就更能壓價了。

最後就是這家現在沒有大訂單,可以先做趙桂花要的訂單,這一次趙桂花進的不是傳統的T恤,反而是有些特殊的要求,這家也是能滿足的。

趙桂花跟其他人商量好了,果斷的就選擇了這家拿貨,幾個老太太輪番上陣,你來我往,最後把價格定在了一個很适中的位置,一件T恤衫四塊五,趙桂花直接拿了五千件的貨,五千件,一共十個圖案,每個圖案是五百件。當然了,這圖案都不複雜,如果真的特別複雜,人家也不會同意。

畢竟四塊五的價格,很低了。

幸好趙桂花還帶了備用的錢,不然的話進貨還不太夠。

趙桂花這邊是定做圖案,所以要等個三天,好在三天時間也不是很長。至于其他人,他們是一共湊了九千塊錢。

銀來周大媽王大媽何蘭都各自拿出了兩千,王自珍拿出了一千。大家湊在一起進貨,他們進的是小件商品,包括褲衩襪子還有背心,雖然只有三樣,但是男女款都有。

因為進貨的是小件,總數額就很大了。

不過因為他們進貨的東西都是這樣的服裝,所以別看進貨很多。但是倒也不算難帶。這些小件商品廠子是有備貨的,所以不用等,他們直接交錢拿貨。幾個人雇了一輛三輪車,帶回了招待所。

這進貨的事兒來回講價都是三個老太太,王自珍他們幾個人還真是學到了,深深感慨姜還是老的辣。雖然錢花掉了,但是看着這些話,心裏的激動卻也扛不住,畢竟,他們都是過日子的人,各種東西價格都是了然于心的,就說這個褲衩子,這進貨的價格跟供銷社的價格比起來。竟然只是六分之一。

總之是便宜的不像話。

王自珍喃喃:“你們說我們平時買這些,虧了多少啊。”

趙桂花笑了出來:“你平時也不能批發啊。”

她說:“再說,你也別忘了,我們還有來回的路費和食宿呢。”

王自珍:“我知道的,但是就是忍不住感慨。”

大家都笑了出來,相比于大家的笑容,鄭慧芳的笑容就有幾分勉強了。他們這些人都是來進貨的,等拿到貨總是要走的,可是她沒打算回去了,而這兩天到處問了問也曉得,一般招工都要十八周歲的,像是她這樣十六的根本就是未成年,一般人不敢用的。鄭慧芳心裏壓力是很大的。

這幾天不管是住宿還是吃飯,趙大媽他們都不許她拿錢。她知道這是他們照顧自己,可是她還是急的不行,畢竟他不能一直倚靠別人,而她也不能坐吃山空。

如果他們都走了,她就只有自己一個人了。

所以鄭慧芳十分的慌張。

大家正說得熱火朝天,就見鄭慧芳走神兒,趙桂花曉得小姑娘心裏壓力大,她拍拍鄭慧芳,她趕緊擡頭:“趙大媽。”

趙桂花:“這兩天看下來。你有什麽想法?你是打算留在這裏,還是跟我們回去?我知道你擔心家裏人找你的麻煩,但是我們會幫你的。”

十六歲的小姑娘不好找工作,而且孤身一人在外确實不安全,真的不如回四九城。

最起碼是自己熟悉的地方。

不過吧,鄭慧芳堅定的搖頭,她說:“既然我走了,我就不想回去了。”

她說:“我還是打算留在這邊,我打算繼續找工作,如果找不到比較正式的,我就找一些小廠子,看看有沒有那種不看年紀的。既然邁出了第一步,我就不想往回縮。”

她聲音很輕,但是堅定:“我姐姐還有官紅大姐都幫過我的,我總是要賺錢還給他們的。”

雖然她姐姐說過她來還錢,但是鄭慧芳想,這個錢是她用的,就得她來還。

她說:“我看這邊招工的廠子其實挺多的,特別是服裝廠,只可惜我的年紀差一點。”

如果她成年了,其實找工作是比在四九城的時候容易的。

趙桂花:“反正我這邊訂好了貨還要等三天,這幾天我帶你到處看看吧,争取找一個不那麽嚴格的廠子。你如果堅持留下來,我是傾向于你最好是先找個廠子上班,稍後再想其他的,這如果有個廠子上班,最起碼就解決了你的住處。租房子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一個單身小姑娘不安全,住在廠子的宿舍裏都是女孩子就安全許多了。”

鄭慧芳點頭:“我自己也是這麽想的。”

王自珍:“我陪着你一起,我們多找找,總是能找到的。”

鄭慧芳用力點頭。

其實趙桂花倒是不那麽擔心找不到工作,如果是九十年代,肯定是更嚴格一些要求必須成年。但是這才是八十年代初,很多條件一般的人家都會出來打工。

說句不好聽的,窮人家管什麽成不成年的,能賺錢就趕緊出來賺錢了。

“我們去問問我們拿貨那家廠子。”

“咦?”

趙桂花:“我看他們那個廠子也有幾個小姑娘瞅着年紀就不大,我們問一問,如果可以,最起碼慧芳暫時有個可以安頓的地方。”

“行。”

果不其然,因為趙桂花他們進貨的關系,廠子倒是也沒在這件事兒上防備他們,他們确實是有不夠十八歲的女工,而鄭慧芳也順利入職,成了服裝廠一個新晉廠妹。

學徒工一個月工資十塊錢,學徒三個月,包住不包吃,但是吃飯是有食堂的,也算是便宜。學徒轉正之後每個月工資三十塊錢,加班另算。

這激動的鄭慧芳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倒是趙桂花語重心長的叮囑她:“這在廠裏上班,未見得是長遠之計,但是現階段對你來說,已經是最合适得了。最起碼穩妥。你年紀還小,長得又好看,穩妥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只要你自己有主心骨兒,就不會吃虧。你如果一個人住,我反倒是不放心。不過雖說你進了廠子上班,但是也不要随便就相信別人,凡事兒多留個心眼,身份證不要貿然給別人,即便是你的上司也一樣。如果誰動手動腳什麽的也別忍着,你要知道,跟一點點工資比起來。你自己的安危最重要,我不敢說到處都是壞人,但是總該有些防人之心。這做廠妹賺錢是少一點,跟這個城市裏很多練攤兒的人比起來不值一提,但是你年紀還小,可以慢慢來。也別聽信別人什麽介紹高工資的工作介紹。不是我說話難聽,你自己想,你沒有學歷,沒有工作經歷,除了美貌一無所有,別人這樣做是圖什麽,有些人被人帶入歧途,就是因為被誘惑了。”

趙桂花說的很真心,鄭慧芳也都聽進了心裏。

“我們難得碰見,也算是緣分,自然是希望你能夠過得好。”

鄭慧芳再次點頭。

趙桂花笑了笑,說:“我說的再多你聽了也是煩躁,我也不繼續說了,反正你自己心有數兒就行。”

鄭慧芳:“我很樂意聽您說這些的。”

她說:“我對外面一無所知,所以您跟我說這些都是幫了我的。”

趙桂花:“對了,你在這邊安頓下來的事情,要告訴你姐姐嗎?”

鄭慧芳立刻點頭,說:“要的,你跟她說我在這邊安頓下來就行,地址就不用說了。”她撓撓頭,憨厚的笑:“我怕自己做學徒工轉正不了。如果不能轉正,我就得去找別的工作。那地址就沒用了。”

趙桂花:“行,不管這樣,你有事兒給我來個信兒。”

“好。”

鄭慧芳:“我一定會好好幹的!”

趙桂花看着鄭慧芳,突然就靈光一閃,她說:“哎……我想起來一茬兒,慧芳啊,如果我們賣的好,想要再次進貨,是不是可以直接找你啊。”

鄭慧芳一愣。

其他人也看着趙桂花。

趙桂花:“如果我們這茬兒賣的好想要再次進貨,我們可以直接給你寫信啊,然後給你彙款,你來幫我們訂貨,再寄回四九城。這樣的話,我們也減少了不少往來的成本。”

鄭慧芳:“啊啊?我我我。我能做嗎?”

趙桂花:“那有什麽不能的?我也不讓你白幹,可以給你提成。”

鄭慧芳更驚訝:“啊,我不能要錢的,我不能我……”

趙桂花:“一碼歸一碼,你要是不收錢,我肯定是不能找你了。”

鄭慧芳驚訝的眼睛铮亮,說:“你、你不怕我卷錢跑了嗎?”

她知道的,進貨要好多錢的。

趙桂花:“怕啊,但是做生意哪有沒風險的?既然找了你,我就得承擔這個風險。”

鄭慧芳堅定又嚴肅,大聲說:“我一定不會卷錢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趙桂花看她這個嚴肅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作者有話說:

熬盒飯中,有人要領盒飯了~

190、你是不是報複我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 趙桂花很快的收了貨。

這邊鄭慧芳已經辦了暫住證,搬到了廠子裏,集體宿舍算不得好,但是也比鄭慧芳在家裏更強, 她真是滿滿都是幹勁兒。趙桂花他們沒有久留, 提了貨就準備離開, 鄭慧芳去車站送人。

雖然服裝比較輕薄, 不算占地方,但是湊在一起也三萬大幾的貨了。還是很不少的, 鄭慧芳幫着他們把東西都提到了車上, 這才匆匆下車。

她剛下車,火車就已經發出要啓動的氣鳴聲。

她氣喘籲籲的沖着窗戶擺手。

“一路平安。”

趙桂花看着年紀不大的姑娘, 也叮囑:“你自己也是, 凡事兒多留心, 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姑娘,自己一個人也小心點。”

鄭慧芳用力點頭:“我知道的。”

她是十分感謝趙大媽的,如果不是遇到趙大媽,她在火車上就要出狀況。即便是勉強擺脫了人販子到了廣州, 說真的, 她不敢想自己一個人該怎麽辦,那肯定跟無頭蒼蠅一樣。

正是因為跟着趙大媽他們, 她才一來就有個住處,更是順利的找到了工作, 有了安身之所。

鄭慧芳用力揮手:“你們一路順風啊~”

随着火車的開動, 鄭慧芳跟着火車向前跑了幾步, 眼淚汪汪。

別看她這麽勇敢的自己離開了家, 但是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姑娘, 眼看趙桂花他們走了,她跑的更快,直到完全看不到人,這才揉着眼睛站在原地。

趙桂花眼看着看不見人影兒,說:“鄭慧芳這丫頭哭的稀裏嘩啦。”

周大媽:“你說她可真是不像她媽。”

王大媽:“跟他姐也不像。”

王自珍:“希望她好好的。”

她就是離開家才有了新的生活,她也希望小妹妹鄭慧芳也一樣能這麽幸運。

雖然才相處短短幾天,但是分別了多少都有點失落,而此時,鄭慧芳抹着眼淚往回走,突然間,她站在了原地不動了,遲疑了一下,默默的從兜裏掏出來一個紙卷兒。

她低頭一看,竟然是錢。

鄭慧芳一愣,随即想到,剛才分別的時候,趙大媽抱着她拍了拍她的後背,跟她道別。不用多說,想都不用想鄭慧芳就知道,這錢一定是趙大媽偷偷塞到她的兜裏的,她找了一個沒人的角落數了數,竟然有十張這麽多。

她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好半天,眼淚掉的更兇了,怎麽擦也擦不幹淨,雖然她爸媽不疼她,雖然路上也遇到了壞人,但是她又發現。好人也是很多的。

素不相識的官紅大姐借了她一百塊錢。

萍水相逢的趙大媽也偷偷給她塞了一百塊錢。

更不要說,這幾天他們在一起,幾個大媽都堅定不許她花錢,她這幾天的住宿還有吃飯都省了錢。鄭慧芳越想越難受,索性蹲下來抱着膝蓋嗚嗚哭。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哭,但是就是很想哭。

她攥着錢,只覺得自己心裏好難受呀。

她哭的幾乎是要上不來氣,抽泣着掏手帕,這是臨走的時候,王自珍大姐送她臨別禮物,她都不知道王姐姐什麽時候買的。她掏出來想要擦一擦鼻涕,誰曾想,再次愣住。

手帕裏面,包着二十塊錢。

鄭慧芳是知道的,王自珍家裏單職工,還有三個孩子,條件不像其他人那麽好,還算是比較重的,這一次拿貨,她也是本錢最少的。可是、可是……

她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哭的厲害,引來了車站的工作人員,主動過來問她:“小姑娘你沒事兒把?”

鄭慧芳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但是仍是搖頭,說:“沒事,我家裏人回去了,我我我、我難過……”

車站送別哭哭啼啼,他們也是見得多了,一聽這話就安慰:“別哭了,這讓你家裏人看見也心疼,再說哭壞了身子怎麽辦,打起精神,好好的就比什麽都強。”

鄭慧芳淚眼朦胧點頭,說:“我知道的。”

她抹着眼淚離開,一路上了公交車回去,她一定要好好幹,一定不讓關心她的人失望。

鄭慧芳這邊的情況,他們車上的人不知道,但是趙桂花也不是很擔心,她給鄭慧芳塞了點錢,最起碼可以讓小姑娘多點底氣。這女孩子啊,最怕的就是沒錢,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更何況是小姑娘。

這手裏有了一點底兒,只要鄭慧芳順利轉正,日子是可以好好過下去的。

這小姑娘雖然涉世不深,但是看着還是有幾分機靈的。

要說起來,估計這家子的腦子都長在鄭慧芳身上了,趙桂花見過鄭慧芳的大哥,那個時候還是好多年前。他曾經來大院兒裏找白奮鬥,那個德行,一看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白眼狼,自私自利。

而鄭慧旻,這就是一個典型腦子不怎麽靈光的戀愛腦。

趙桂花沒見過他家小弟,但是想到這人被關桂玲溺愛,估計也不會好到哪裏,她琢磨了一下鄭家,真心覺得鄭慧芳算是鄭家是個孩子裏聰明又沒有心術不正的。

火車轟隆隆的,趙桂花開口:“咱們這一趟出來,回去可就得開始賣貨了。你們咋想的?”

大家齊刷刷的看向了趙桂花。

周大媽:“不是直接擺攤兒就行?”

趙桂花:“……”

這可真是個棒槌。

她說:“那當然不是,像是賣襪子,你就可以搞促銷,為了讓人多買,你可以搞買十送一,增加大家購買的數額,有的人可能本來就想買兩個,但是一聽便宜就買多了啊。”

“那也不至于一下子買十雙吧。”

趙桂花語重心長:“他們是可以合夥兒買的啊。”

她說:“你們可以讓他們自己找朋友拼着買啊,這樣有的人可能開始不行買,但是這個時候反而會買了。畢竟這東西又放不壞,難得遇見便宜的,買回家屯着不是挺好的?”

“哎,對哈。”

趙桂花指點:“何蘭,你家有三輪兒,你們可以把一些大家不怎麽喜歡的花色拉到周邊的農村去賣。年紀大了的人可未見得會挑剔花色,他們看的肯定還是價格合不合适。而且我是老太太我知道,看見便宜的就想囤貨啊!”

“這個對這個對。”

周大媽和王大媽表示贊同,這老太太不太囤貨,還叫老太太嗎?

別說旁人,他們都是這樣,但凡是看到有些便宜的,都想多買點。周大媽眼珠子轉了轉問:“你說我能去農村賣嗎?”

趙桂花:“這咋不能呢?肯定能啊,但是你沒有何蘭條件便利,他家白奮鬥有車啊。”

可別拿三輪車不當車,正經的多個輪子呢。

周大媽:“反正先賣着到時候看情況,自行車不是不行。”就算是個老太太,在賺錢這個事兒上也不是不積極的。

“對了趙大媽,你這T恤怎麽賣啊?”

趙桂花:“我打算繼續西單練攤兒,賣一賣看看情況。如果不行在調整地方。”

她說:“如果西單賣的一般,我就打算去旅游景點了,長城什麽的,火車站附近也行,反正先賣着。”

“這倒也是。”

他們貨物不少的,但是這就體現出六個人一起出門的好處了,整個車廂裏都是自己人,東西堆在一起倒是也不怕丢,誰出去上廁所什麽的都不用考慮貨的問題。

畢竟車廂還有人呢。

銀來就是這樣,他這一上車肚子就不舒服,接連去了兩趟廁所了,這又去了第三趟。他這身體素質确實是比別人差一點,他從上鋪下來出門,趙桂花:“你要是一直不舒服,找列車員要點拉肚子的藥吧。”

銀來點頭:“好。”

他出了門奔着廁所,出來之後伸了伸懶腰,看着車廂裏熙熙攘攘的人,只感嘆幸好自己是跟着趙大媽他們一起出來的。要是真是自己一個人出門,這一路絕對不會這麽順利,能不能拿到貨都不好說了。

再看車上這些倒爺,真是各個兒都能看出能耐,哪一個不是大包小卷的,像是他這樣消瘦又虛弱的,還真是幹不了這個。真是一眼看過去,很多人都是帶着幾分兇性。

他搖搖頭,轉身要走,只是剛一轉身,就聽到有人叫:“打牌打牌,誰來玩兒?”

“我來。”

“這坐車真是太累了,找個消遣也好。”

“加我一個。”

幾個人很快就湊成了四個人,開始打撲克,銀來好奇的湊過去看熱鬧,同時過來看熱鬧的可不止他一個,周圍十個八個呢,大家都瞅着熱鬧,但是也有冷哼着笑不靠近的。

四個人打牌倒是也快,幾下子就張羅起帶彩頭。

其中一個圍觀的老實男人叫:“我們看熱鬧的能押注嗎?也帶我一個。”

“行啊,大家一起玩兒嘛。”

很快的,賭局就竄起來了,幾個人戰的如火如荼。陸陸續續又有幾個人加入進來,現場熱鬧的很,銀來身邊站了一個大姑娘,手直接搭在了銀來的肩膀,說:“你還等啥呢?你看他們都加入了,我看那個光頭打牌厲害,你押他保準能贏。”

銀來一回頭就聞到一股子撲鼻的香氣,他趕緊往後撤了幾分,沒言語但是卻蹙眉看着這女孩子,女孩子嬌笑一聲,說:“呦,你這還裝正人君子呢。”

銀來默默的移了一個位置看熱鬧,雖然是個年輕小夥子,但是倒不是那種看到女孩子就神魂颠倒的類型。就算是很好看鄭慧芳,他也沒有動什麽亂七八糟的心思,在他這裏,少男懷春也是不存在的。

當誰沒看過好看的人?

最起碼,明美阿姨就特別好看!

他媽媽也是好看的,看慣了好看的人,他有免疫力。

他并不靠近這個女同志,女人嬌嗔着瞪他一眼,說:“年紀不大倒是學了個假正經。”

她哼了一聲,随即跟身邊另外一個年紀稍長的男人說:“大哥,你看好誰?”

那個男的眼神兒肆無忌憚的在這個女的身上掃了一圈,笑着說:“我也看好這個光頭。”

女人咯咯咯的笑,随即掏出幾張十塊錢,直接往桌上一扔,說:“我全都押了他。”

她指向了光頭,或許這就是美女的魔力,又有幾個男人壓向了光頭,幾個人很快的玩了起來。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出了結果,光頭果然是大殺四方,幾個成功的人呦吼一聲,叫了出來,随即分了錢,輸了的幾個都垂頭喪氣的。

因為這場勝利,現場熱絡起來。

年輕女人高興的拉着身邊的人蹦蹦跳,格外的興奮:“贏了贏了,真是太好了。”

一幹男同志看着她随着跳躍而起伏的某個位置,都移不開眼。

“再來再來!”

大家再次進入了新一輪,女同志笑眯眯的說:“你們說押注那個更好?”

因為剛才他們賺了錢,現在的人倒是更多了,也不少人都蠢蠢欲動,這賺了錢,總是讓人激動的。很明顯,這一次押注比上一次更多了。女孩子的動作炒熱了氣氛。

她叫着說:“我就知道我運氣好,我押誰好呢?”

一個穿着中山裝的老同志看了,說:“你們這是聚衆賭博。這可不行。”

年輕女人冷哼一聲,說:“怎麽就是聚衆賭博了?聚衆賭博,那都是簡單粗暴開大小。我們這是玩的時候加點彩頭。你們說對不對?”

“對!”

其他人也幫腔說:“這要是真的賭博哪裏會玩兒的這麽小?你不想我哪兒就讓開,別在這裏胡說八道吓唬人。那過年一家人樂呵一下耍點錢,難道還算是賭博啊?”

“就是。”

“你不玩兒就讓開。”

“咱們換個玩法吧,讓大家都參與進來。”

“我看行。”

在這樣熱烈的氣氛下,更多人加入了進來。銀來身邊一個小夥子說:“你怎麽不下注啊?一起玩兒呗,多有意思啊。”

眼看這人都摟住自己肩膀了,銀來抿抿嘴,又推開一點,不過這次倒是沒像是剛才跟女同志那麽冷淡了,反而是苦笑着一下說:“我兜比臉都幹淨。”

小夥子不相信,眼睛叽裏咕嚕的,說:“你看你這人不實在,這出門在外誰不帶錢?窮家富路,難道還真是什麽也不帶就出門?不玩兒就不玩兒呗,怎麽的還騙人呢。真是沒勁。”

銀來倒是沒解釋,不過就是萍水相逢陌生人,倒是不必解釋的太過詳細,委實是犯不上的。他無所謂的笑了笑,正在賭局中的光頭突然回頭,說:“你要玩兒我借你錢啊,你給我留個字據,不行的話就用東西抵債。”

銀來心中立刻警惕起來,他不是什麽聰明人,但是來的時候一路上也是受了不少“教育”的。因為鄭慧芳一個人出門在外,所以趙桂花生怕她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被騙了,所以給她講述了不少個騙人的手法。

趙大媽講了一些,周大媽也有故事,王大媽也有故事。

這老大媽的閱歷總是更豐富的,像是聚衆設局賭博坑錢,他就聽過。

這是……這好像是周大媽講的,舊社會這一招兒現在也不是沒有的。

其實銀來剛才還沒想那麽多,但是現在看着這個情形,就有點警惕了,這就很像是聚衆設局坑錢了。他抿抿嘴,說:“我不借錢,也不玩兒這個。”

心裏察覺這不是個什麽正八經的買賣,他立刻從人群裏退了出來,随即往自己的車廂那邊走過去。

年輕女人遠遠的眺望,就見銀來真的走了,撇了下嘴,呸了一聲,罵道:“膽小鬼。”

她嬌嗔着說:“一個大老爺們,玩一玩都不敢,真是活該是個窮鬼,這樣輕松來錢的路子竟然都看不見。”

“這年輕小夥子,手裏沒錢吧。”

光頭叼着一根煙,誰:“我不是說借錢了?他倒是吓的屁滾尿流。真是不行。”

“就是的呀。”年輕女人斜靠在座位上,說:“我們繼續來,誰加入誰加入!”

現場鬧哄哄的,有人熱烈的湊了上去;有人只是看熱鬧,但是卻因為人家贏錢的忍不住加入;還有不想下注但是禁不住忽悠;也有不想讓女孩子看扁了的,人家一個姑娘都不怕呢。

當然,除了這樣的人也有不感興趣面帶厭惡的人。

還有銀來這樣遠離去了別的車廂,不想多看的人。

銀來回到包廂,幾個人正在商讨各種各樣的賣貨方案,這進了貨,總是要賣掉的,這這麽樣能夠賣的好又是很重要的。大家讨論的熱火朝天,何蘭抱着一個本子,都記了下來。

王自珍坐在她的旁邊,也叽叽咕咕:“到時候回去給我看看啊。”

何蘭:“沒問題。”

這是賣貨寶典。

他們成功的秘籍啊。

銀來回來,周大媽說:“我以為你掉廁所裏了,我們趕着都要拿網去撈你了。”

王大媽笑着說:“你沒事兒吧?肚子怎麽樣了?有吃藥嗎?”

銀來趕緊說:“我沒事兒了,我已經好了,我就是因為這幾天忙碌有點不習慣。身體有些應激反應,不過不要緊。我也沒吃藥,不上廁所我就不吃了。”

他緊跟着說:“隔壁車廂正在聚衆賭博,我剛才過去看了一會兒。”

這話一出,大家紛紛都蹙眉。

趙桂花:“就在車廂裏賭博?”

銀來點頭:“可不是嗎?他們……”

他把剛才的情況講了一下,說:“我看了一會兒就趕緊回來了,他們在那邊玩的很瘋,有個女同志一直撺掇我們下注,也不知道是是真的腦子不好不着調還是沒安好心的同夥兒。”

這一回來,銀來再想起這個女人,就覺得她不是好人了。

大家都是萍水相逢,你既然想玩兒就自己下注,總是拉扯別人,還要煽動群衆的情緒,他就不怎麽相信這個女人無辜了。這一路上,他也不是沒有看見壞女人。

來的路上,試圖拐騙鄭慧芳的那個大姐可是一副十分慈祥的面孔,所以可見這看起來不像壞人不代表不是。

趙桂花:“這就沒有乘務員或者乘警過去管一管?”

銀來搖頭:“我在那邊站了好一會兒,沒有的。”

周大媽:“你說這都什麽事兒,乘務員也不管的嗎?”

趙桂花倒是能夠理解的,她說:“車上的乘務員雖然不少,但是有不少都是女同志。乘警也有,可是卻沒幾個人。但是如果他們真是搞賭局,保不齊就是一個團夥兒了。人多勢衆的,恐怕他們也不能貿然就過來管,這些人既然能組起來這種局兒,保不齊都是亡命之徒,他們肯定也是不敢管的太厲害。遭到報複怎麽辦?”

“這出門在外果然是一點也不安全啊。”何蘭感嘆了一聲,縮在床鋪上,說:“要是讓我自己出門進貨,我可能都不幹了,你說這一路我們都碰見好幾撥壞人了。”

小偷見過了。

人販子見過了。

現在還有設局聚衆賭博的。

她咋舌,覺得深受震撼,她說:“好像這天底下的壞人都聚集在火車上了。”’

“誰讓火車上人多,而且出門在外的,一般人都會點錢傍身,這自然就讓很多壞人動了心思,盯上了老百姓的錢包。再加上,這火車從南到北距離遠,跨度大。一般人在車上幹了壞事兒,也可以很快的離開下車,這對他們就是一個保障。所以……”

“那就不能抓他們?”

趙桂花笑:“肯定抓啊,但是公安同志也不能從天而降,再說還要證據,肯定沒有那麽快的。”

這不出門不知道,一出門真是覺得天下間的壞人真是不少。

趙桂花:“我去看看。”

“啊?”

大家驚訝的看着趙桂花,王大媽趕緊勸着說:“他們既然是個團夥兒肯定不少人,你可別沖動啊,抓壞人是應該的,但是咱們也得保留實力。”

“就是啊,咱們上次抓人販子那麽順利是整好趕上他們自己分散了,這才讓我們順順利利的抓到人。但是今天這個他們如果都聚在一起。你一個老太太可不是對手。這遇得兇猛的,能直接給你打飛。”

周大媽覺得趙桂花飄了,真是飄了啊,人家一個團夥兒都在,她還敢亂來?

趙桂花看着大家的表情,翻白眼說:“你們當我是個二傻子?我就這麽沖出去就去揭發人家是賭博?我是瘋了嗎?你們怎麽把我當成二百五了啊,我也是個智慧型老太太。我出去看看情況,分辨一下他們到底誰是同夥,有什麽具體特征,回來自己整理個材料再交給乘警,這樣倒是可以協助他們迅速的找到人。你們當我傻啊?我這就直接去跟人家幹,我是多蠢啊。真是的。”

她這麽一說大家倒是放下了心。

只要不是當面鑼對面鼓的幹,他們就不擔心什麽了。

王大媽:“我跟你一起過去。”

周大媽:“我也去。”

銀來:“我……”

“你別去了,你留下來。你年紀輕沒有定力,還是老實的在這裏待着。”

三個老太太果斷的出門,趙桂花小聲:“你們可別東張西望,一副偵查的樣子,這要是漏了餡兒,我可不管你們。”

“切~你管好你自己吧。”

“我可不差,老娘可是做了幾十年管院兒的。”

“就是咧。”

趙桂花幾個人一起過去,王自珍感嘆:“我力氣大,我可以去啊。這咋不帶我?”

何蘭拍拍王自珍的肩膀,說:“別想了,我們不能去拖後腿。”

王自珍:“唉。”

頓了一下,她回憶起了小時候,說:“我小的時候,我們村子也有人賭博的,當時給媳婦兒都輸掉了,那個時候還不像現在,女人不是弱者,懂的反抗。那個時候還是很落後的,那女人被自己男人輸掉了,竟然直接就跟着債主走了。”

何蘭:“所以這賭博不能沾。”

她看着銀來,說:“特別是你這種小夥子,可不能去沾染這些東西,要命的。”

銀來:“我知道的。”

他認真說:“雖然我很想掙錢,但是我知道的,這世界上就沒有投機取巧能賺來錢的,人總是要努力的。”

他繼續說:“我如果能賺多一點錢,我媽就不用那麽辛苦了,銅來也不用那麽辛苦了。”

“你倒是絕口不提你大哥。”王自珍開玩笑,她也算是看着這幾個孩子長大的。

銀來淡定的很,說:“我可管不了我大哥,他愛幹什麽幹什麽吧,只要不闖禍就行。”

王自珍猶豫了一下,到底沒忍住,問:“你大哥是不是做鴨啊?”

銀來瞬間臉紅。

周大媽和王自珍不愧是幹親,這來的路上周大媽發出靈魂拷問,這回來的路上王自珍也這麽問,他抿抿嘴,說:“我哥哥……我哥哥也是憑體力掙錢,算是辛苦錢了。”

王自珍:“……”

那就還是鴨!

畢竟,金來還能幹什麽體力活兒。

“你家金來。真的不是一般人。”

銀來:“……”

他大哥啊……

火車轟隆隆的駛過了隧道,火車上的談話還在繼續,而話中的主人公金來此時披着棉襖出來上廁所,他最近虛的很,雖然也“大補”了,但是好像也沒什麽效果,仍舊是衣服有氣無力的樣子。

明明是個年輕小夥子,但是他看起來還不如院裏的幾個大叔身體更好,總之是一臉腎虛樣兒。

就說人家周群,娘是娘了點,但是人家不腎虛啊。

所以周群都很樂意在蘇金來面前找存在感了。

這不,在廁所遇見了,周群嘎嘎嘎的笑,說:“哎呦金來啊,這是親自來上廁所啊?”

蘇金來微微眯眼,說:“要你管!”

他高傲的揚起了下巴,覺得眼前這個人真是不招人待見,平心而論,他最不喜歡的就是周群和白奮鬥,其他人,像是莊志希兄弟兩個他們都是排在後面。

為啥呢?

因為他們兩個都打過他!

不就是偷點東西?他們條件那麽好,怎麽就這麽小氣!

蘇金來是很記仇的,所以每次看見他們兩個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當然了,其他人他也沒什麽好感,但是不如這兩個人更加的煩人。

蘇金來火速從廁所出來,一點也不想跟周群打招呼,不過真是人啊,越是不想看見誰倒是越能遇見誰,這剛出來就又看見白奮鬥了。白奮鬥這個人好好一個工人。十分不顧臉面,竟然把所有的休息時間都用來跑三輪兒了。

白奮鬥看見蘇金來,也很看不上,大小夥子一個不掙錢養家,整天晃晃蕩蕩的,這算是怎麽回事兒啊。

現在政策可跟以前不一樣了,好多了的,只要勤快就能賺到錢,像是他,每天下班之後去火車站附近等客人,跑到十點來鐘回家,每天都有七八快的收入呢。

趕上哪天運氣不太好,也有個四五塊。

這日子過成這樣多好啊。

白奮鬥現在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圍着王香秀轉,只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簡直就是個二百五,現在這日子才是真的有滋有味兒,這結婚十來年,他們夫妻的感情且好着呢。

他們也都為家庭奔波操持,讓日子更加蒸蒸日上。

所以看見這個整天摸魚偷懶的小子,真是打心眼裏兒裏看不上。這老爺們不撐起門戶,還能幹屁啊。真是給四九城老爺們丢人。

白奮鬥:“呸!”

蘇金來:“唉我去?你憑什麽呸我啊?你你你……”

他跳腳就想罵人,剛擺出茶壺的狀态,就見一輛三輪車進了巷子,那人跟白奮鬥打了個招呼,嗯,都是同行。車上的女人說:“停下吧。”

車上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胡慧慧。

胡慧慧今天穿了一件金色的上衣,一條白色的喇叭褲。

好不好看的仁者見仁,但是就很敢穿了。

上衣跟個金元寶一樣,這衣服是個大寬肩,肩膀支棱着。白喇叭褲更是誇張。

胡慧慧:“你在這裏等我。”

三輪兒車夫立刻說:“成!”

這出手大方的客人,他們是樂意等的。

胡慧慧看着蘇金來,蹙眉說:“你這是幹什麽?一個男人怎麽像個茶壺?”

蘇金來尴尬的說:“小姨,你怎麽來了?”

他眼珠子轉了轉,琢磨這人是不是又有什麽人要介紹給他,蘇金來真是又痛苦有快樂。痛苦的是,他的身體真是抗不住啊,什麽男人能這麽損耗啊。要說快樂,也是有的,這但凡是有客人,就意味着有錢了。

他的錢都被銅來那個小混蛋給坑走了,現在正是缺錢的時候啊。

胡慧慧看着金來這個要死不活的樣子,無語的說:“我還不是來看你,你看看你,一個大小夥子這個樣子算是怎麽回事兒。”

蘇金來委屈的看着胡慧慧,別人不知道他是怎麽回事兒,小姨還能不知道嗎?還不是他介紹的那個如狼似虎的女人,現在還要嫌棄他?想起自己一天十次都要被嫌棄,他悲從中來,瞬間就紅了眼眶,立時要哭。

胡慧慧:“唉我去,你這是幹什麽,男子漢大丈夫,你這樣還有什麽出息。你媽不在家吧?”

蘇金來:“還沒回來。”

胡慧慧:“走吧,去你家。”

光明正大偷聽的白奮鬥和周群:“……”

這胡慧慧要不是王香秀的親表妹,蘇金來的小姨,他們都要懷疑這個娘們相對蘇金來圖謀不軌了。

蘇金來自己也立時拽住衣服,說:“你幹嘛。”

胡慧慧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說:“我是你小姨,我還能對你幹什麽?我不是怕你媽又找茬兒?真是的,我明明還是為了你家好,在你媽心裏我倒是成了壞人,真是好人難做啊。”

她拽着蘇金來往回走,邊走邊說:“我給你帶了好東西。”

蘇金來:“是啥?”

他好奇的看過去,果然看見胡慧慧帶着一個袋子。

胡慧慧得意:“這是我給你帶的虎-鞭-酒,這可是個好東西,一般人弄不到的,這是我托了大關系才給你找來的。要不是看你是我外甥,怕你廢了,我才不管你呢。你知道這一瓶酒多少錢嗎?我真是在你身上下了大本錢了。你可不能忘記小姨我對你的好。”

“小姨我知道的。”

蘇金來心中撇嘴,心說你對我還不是指望我去伺候老女人,裝什麽親情無限,不過他也不多說什麽,反正白給的好東西幹啥不要呢,他蘇金來沒想到還能喝到老虎的那玩意兒。

他只覺得自己果然是不同凡響。

他就不是一個普通的老爺們。

兩個人這樣一起進了院子,白奮鬥咋舌:“這得用的多狠啊,連老虎的都要開始喝了。”

周群:“嚯嚯呗。”

他說:“他這是年輕,過幾年就知道了,這年輕的時候亂來,歲數大了可不行的。這事兒我有經驗……”

一不小心說了實話,周群立刻閉嘴了。

白奮鬥一言難盡的看着周群,呵呵呵呵。

周群:“你笑什麽笑!”

白奮鬥:“要你管?我樂意笑。”

“我就算是用的多了不太好用,也好過你都沒用過。”

“你他媽……”

白奮鬥一下子就來了火氣,實話實說,他這一輩子,确實沒有過那種事兒。這罵人還不揭短呢。周群這不是欺負人?他嗷的一聲,轉折拳頭就要打人。

周群早有防備,立刻竄開。

“你你你……”

“你個媽!”

兩個人就這麽吵起來了,只是還沒吵兩句,白奮鬥剛揪住周群,周群就睜大了眼,使勁兒的拍着白奮鬥,說:“你你你,你前女友來了。”

白奮鬥:“你他媽胡說八道什麽,怎麽着要惡心我?”

周群:“真的,關桂玲。”

兩個人齊刷刷一回頭,就見還真是沒有說錯,真是關桂玲。

關桂玲并不是一個人,與她一起的還有一個中年男人,看着像是關桂玲他兒子,但是實際上是她男人鄭雨豐。

正準備打架的兩個人直接松開了手後,齊刷刷的看着關桂玲夫妻。

關桂玲是來找女兒的,他家大女兒鄭慧旻跑掉了,這個事兒讓她很是措手不及,畢竟,她都已經給鄭慧旻找到了合适的男人了。如果不把大女兒帶回去,怕是範德彪不會輕易的善罷甘休。

不僅如此,範德彪還提出了無禮的要求,關桂玲不知道該怎麽辦,但是心裏卻是傾向于答應範德彪的。不過就是讓慧芳也跟他睡一覺,倒是也沒什麽。

關桂玲找不到鄭慧芳,但是卻能找到鄭慧旻。

畢竟,鄭慧旻是投奔了蘇金來這個人,仔細打聽打聽,用心了總是能找到人的,雖然耽誤了點時間,就要錯過範德彪的最後期限了,但是關桂玲還是找到了。

她也傾向于,鄭慧芳也在姐姐鄭慧旻這裏。

不然的話,她一個十六歲的姑娘難道還真的敢離開四九城,一個人獨自出去闖蕩?這找到一個就相當于找到兩個,到時候事情不就順理解決了?

關桂玲不敢帶着範德彪直接過來,要是他家閨女說出什麽不好的話,那麽這門親事可完蛋了,而且她也怕別人看到女兒和別的男人攪合在一起。

所以她幾乎是沒有遲疑,只跟她男人偷偷的過來了。

她自己倒是沒想到,那個姓蘇的竟然是住在這裏,竟然跟白奮鬥一個院子。

她十分陰謀論的想,是不是白奮鬥雇傭了姓蘇的勾引他女兒,以報當年的抛棄之仇。

是這樣,很有可能是這樣的。

她一走進巷子看見白奮鬥,瞬間冷下了臉色,爆喝:“白奮鬥!”

白奮鬥回頭,罵道:“你誰啊!?”

他是聽周群說這是關桂玲,但是這乍一看還是吃了一驚,怎麽說呢?

關桂玲和白奮鬥是同齡人,現在都是四十出頭。十年前看,他們還是同齡人,而白奮鬥多少是配不上關桂玲的。畢竟白奮鬥長得老相頭發少,一看就不年輕,自然是配不上關桂玲一個有點風韻的女人。

但是現在吧,十年過去了,白奮鬥還是那個樣兒,雖然依舊顯老依舊頭發少,但是他看着倒是不那麽蒼老。他這種長相歲數大還是有點占便宜的。

年輕的時候,十幾歲的時候他就像三四十歲,二十來歲也像三四十歲……可真的等到四十來歲,看着倒是還是四十來歲,而因為他這麽多年不怎麽老,大家反倒是覺得他狀态還挺好的。

白奮鬥是這樣,可是關桂玲這十年來變化可不小,硬生生的從一個風韻猶存的婦女變成了一個臉色蠟黃的老太太。這乍一看,你說她是院裏幾位大媽的同齡人都有人相信。

她可不像是四十出頭,她像是五十開外。

“卧槽,你怎麽老成這樣了?”白奮鬥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會說話。

關桂玲氣的臉色發白,在她心裏,白奮鬥就是對她求而不得的舔狗,現在舔狗竟然嫌棄自己,這哪裏是她能受得住的?而且,她覺得白奮鬥就是故意的侮辱她。

她絕對沒有那麽老,如果真的老,他怎麽可能看上她?

關桂玲自己倒是理所當然的忽略了,那已經是十年前了。

“白奮鬥,你不用故意這樣說吸引我的注意力,我是不會愛你的!”

白奮鬥:“……”

他一言難盡的看着關桂玲,跟身邊的周群說:“這娘們是出門沒照鏡子嗎?放什麽狗屁呢。”

周群激動起來,他就樂意看這樣的八卦啊。

他趕緊說:“這個娘們覺得你還愛着她。”

白奮鬥:“我是個瞎子嗎?”

他嘴角抽了抽,說:“關桂玲,你來我家這邊幹什麽!”

這不提這個事兒還好,一提這個關桂玲就暴怒,叫道:“白奮鬥,你個混蛋,我知道你對我求而不得,一直記恨我,但是你也不能讓那個姓蘇的街溜子勾引我女兒啊!你也太卑鄙無恥了。你還要臉嗎?”

她氣極了,叫:“你就算是這樣,我也看不上你一分。”

鄭雨豐站在關桂玲的身邊,只覺得丢人丢到家了,這個娘們是多自戀啊,能覺得人家是看上她,人家憑什麽看上她,是看她長得老還是看她身體差亦或者是看她喜怒無常?

真是不要臉啊。

雖然十分看不起自己媳婦兒,但是鄭雨豐卻什麽也沒有說。不管什麽事情,他已經習慣了由關桂玲來沖鋒陷陣。反正這個蠢女人胡攪蠻纏,總是能給他帶來不少好東西的。

他垂垂眸子,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

他不會沖鋒陷陣,但是也不介意都好處。

關桂玲自以為是的話讓白奮鬥無語極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關桂玲,仿佛是被狗啃了一樣的嘶吼:“你他媽有病啊?誰看上你了啊!你有病就去治病啊,自己在這裏瞎說什麽呢?你敗壞我的名聲啊,我看你多少是有點病,你也不撒潑尿照一照你自己的德行,你……”

還沒說完,就看到牆角冒出來一個個小腦袋,這個時候正是小朋友們放學的時間,他們一個個的都趴在巷子口的院牆邊兒,探出腦袋往外看,不知道在這邊已經偷聽了多久。

白奮鬥眼看自己閨女也在其中,趕緊說:“你們快回家,別在這裏看熱鬧了。這瘋婆子的熱鬧可不是你們能看的。”

小孩子們被人發現了,一個個期期艾艾的鑽出來,不怎麽想走,他們想看熱鬧。

關桂玲冷笑一聲,說:“你自己敢做還怕別人聽?”

白奮鬥這下子更生氣了,叫罵:“關桂玲你真是有點毛病,我媳婦兒長得又好看又溫柔還是大家閨秀出身的,你看看你,又老又醜又刻薄,你是哪裏來的臉覺得我愛着你啊?你是不是沒有鏡子啊?你沒有鏡子沒有尿嗎?自己不照照看自己那副豬八戒他二姨的尊榮嗎?我是多有病,才會看上你啊!真是神經病。這個爺們,你就是關桂玲的男人吧。你們夫妻有毛病就去看,別在這裏煩我。真是他媽的……出門踩了狗屎一樣的惡心。還說什麽我安排蘇金來勾引你女兒,你是不是瘋了啊?智障玩意兒!”

白奮鬥氣的不行。

他說:“真是什麽狗東西。”

他爆喝完了,又跟變色龍一樣輕聲細語:“你們都趕緊回家,別在外面亂跑。現在什麽人都有,別吓着你們小朋友。”

一群小孩兒眨巴大眼睛,好半天,白晴晴哦了一聲,拽拽身邊的圓圓。

圓圓:“回家回家。”

小丫頭軟軟糯糯的,但是大眼睛卻叽裏咕嚕轉,幾個小朋友說着回家,但是眼睛卻黏在關桂玲的身上,一走進院子,小孩兒瞬間全都趴在了門口。

嗯,繼續探頭探腦。

白奮鬥:“垃圾玩意兒。”

他說:“真是晦氣,怎麽出門遇見你怎麽個玩意兒。竟是耽誤我掙錢。”

周群在一邊兒嘀咕:“我就說啊,這個女人不是什麽好東西,當年你還不相信我的話呢?你看,我說對了吧?我看女人可是很準的,這個女人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白奮鬥睨他:“雖然你總是胡說八道,但是這個倒是沒錯的。”

兩個人一唱一和的,把關桂玲氣壞了。

關桂玲尖叫一聲,說:“你算是個什麽玩意兒!”

鄭雨豐眼看她跟這兩個人糾纏上了,心中十分無語,這個關桂玲就是不知道輕重,他們現在是跟人吵架的時候嗎?他們是來找女兒的啊。

這孰輕孰重,竟然根本分不清楚。

可見愚蠢。

他溫柔的開口,說:“你跟他們在這裏糾纏什麽,你不是來找女兒的嗎?”

關桂玲深吸一口氣,說:“對。”

她說:“我不跟你們這種垃圾一般見識。”

白奮鬥冷笑:“怎麽的?你以為我跟你一般見識?關桂玲,你別自我感覺太良好了,誰不知道你是個什麽玩意兒?”

“你混蛋!”

“你才混蛋!你還是個騙子!”

兩個人再次争吵起來。

周群:看的好激動!

鄭雨豐:媽的怎麽又開始了。

兩個人吵了起來,小朋友趴着們偷看,七斤擔心的問:“晴晴,你爸爸會不會吃虧?”

白晴晴堅定:“不會!我爸爸可會吵架了!”

外面争吵的聲音把院子裏的人引了出來,明美湊到小孩子們中間探頭,一看,竟然是關桂玲。

她嫌棄的撇嘴:“怎麽是她。”

團團趕緊問:“媽媽認識她嗎?”

明美點頭:“她是媽媽以前單位的人,這個阿姨不是好人,你們離她遠一點,她是很會碰瓷兒的。”這倒不是明美要在小孩子面前說人的壞話。有些事情啊,就該告訴孩子們,這樣孩子們才不會吃虧。

畢竟,關桂玲這個人沒有臉的,她訛人可不管是不是小孩子。

“這個阿姨身體不好,會故意假裝被你們碰到,然後要錢。你們是小朋友,是對付不了大人的,所以遇見這種大人,就要離得遠一點,千萬別被坑了。賠錢倒是小事兒,要是挨一頓揍,就不值得了。畢竟有一些不明真相的人,是很容易被忽悠的。到時候反倒是成了你們的錯。這樣的人,要遠離。”

“我知道我知道,這是碰瓷兒。”

“我也知道。”

小朋友們七嘴八舌的,這時白晴晴倒是擔心了,她說:“那我爸爸會不會被訛上啊。”

明美:“應該不會吧,你看他們距離還挺遠。”

白奮鬥雖然莽撞,但是也算是關桂玲的老相識了,這點還是知道的。

小孩子們一個個又哦了一聲。

明美出來看熱鬧,其他人也出來了,官紅也混在人群裏,但說鄭慧旻倒是不在的。

明美張望:“鄭慧旻不在嗎?”

官紅:“她這幾天加班,回來的都特別晚。”

鄭慧旻是給銀來做替班,銀來是正式職工,加班都有他的份兒,所以鄭慧旻最近都在服裝廠加班,晚上十來點才能回來。

明美舒了一口氣:“沒在倒是好事兒。”

官紅抿着嘴點點頭,雖然她很不喜歡鄭慧旻,這是她的情敵,但是鄭慧旻父母這樣的人,她也是很看不起的。他們年輕人就要擺脫這樣封建又腐朽,守舊又落後的家庭。

他們要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要成為現時代的好兒女,要自由要突破!

官紅堅定:“這家子人,都不是好人。”

難得的,大家很贊同官紅的話,紛紛點頭。

他們誰不知道關桂玲啊!

這就不是個好鳥兒。

還別說,就連胡慧慧都出來看熱鬧了,官紅一見胡慧慧就警惕起來:“蘇大哥,這個老女人是誰。”

蘇金來:“……”

胡慧慧:“……”

明美好心提醒:“這是蘇金來小姨。”

官紅:“……”

她立刻說:“小姨好,我是蘇大哥的對象。”

蘇金來:“還不是。”

官紅立刻委屈起來。

胡慧慧揉了揉太陽穴,看向了蘇金來,說:“你給我安分點!”

有那個精力,怎麽能浪費在小姑娘身上!

但凡找個富婆,都是錢啊!

她盯住了蘇金來,說:“你給我安分點。”

說完,出了門,雖然很想看熱鬧,但是她晚上還有事兒呢,上一次蘇金來雖然陪的不是很好,但是電視機的生意還真是給了她。她最近都忙活這個呢。

她一出門,三輪車就過來了,胡慧慧上車:“我們走吧。”

要說這個白奮鬥還真不是個男人。跟一個老娘們竟然能罵二十分鐘,也是夠奇葩了。

她嘲弄的笑了笑。不過她更看不起關桂玲,她也不是沒在大院兒住過,雖然沒趕上白奮鬥找關桂玲的時候,但是後來也聽說了一些,對這個女人很鄙夷。

她鄙夷的不是關桂玲坑白奮鬥。

如果白奮鬥上當受騙,那是白奮鬥蠢,沒什麽好說的。

她鄙夷的是關桂玲這個蠢驢竟然為了讓男人過好生活而傷害自己的身體。真是要錢不要命,見過蠢的,沒見過這麽蠢的。但凡是她為了自己,胡慧慧都不會這麽看不起她。

她冷笑着說:“我們走吧。”

關桂玲跟白奮鬥吵得厲害,冷不丁看到一個女人出來,衣着誇張,面色鄙夷,她立刻氣惱起來,說:“你看什麽看!不許走!”

伸手一攔,擋住了三輪車,這是要碰瓷兒啊。

三輪車夫也看了好一會兒熱鬧了,早就聽說這個就是四九城聞名的碰瓷兒狂魔關桂玲,這還能不小心?瞬間就後退幾步,愣是沒讓關桂玲碰上來。

好懸啊,差點就被訛到了。

胡慧慧:“好狗不擋道。”

關桂玲:“你憑什麽罵人!你說誰是狗?你別以為自己有錢就了不起。”

胡慧慧全身上下都透着有錢的氣息,刺痛了一直缺錢的關桂玲,關桂玲以前為什麽那麽讨厭明美,就是因為明美條件好,她嫉妒着這樣的女人,現在這個一看有錢的女人也是。

一看就讨厭。

或許以前還能繃住。

但是現在……不得不說,雖然現在還沒這個詞兒,但是關桂玲是妥妥的更年期。

她的身體是本來就不好,也因為更年期而暴躁易怒。

“你給我下來!”

胡慧慧看着她這跟瘋狗一樣的态度,厭煩的打開自己的小坤包,從裏面掏出一張五毛錢,随手一甩,說:“給你,讓開吧!”

這種女人,最多五毛。

只不過吧,關桂玲還沒等看清楚錢,一陣風吹來,錢立刻就被刮飛了。

關桂玲:“啊!”

她尖叫:“我的錢!”

她二話不說就追了上去。

衆人:“卧槽!”

風太快,以至于大家都沒看到胡慧慧到底是扔出多少錢。

關桂玲也沒看到,但是她覺得,這個胡慧慧穿的這麽體面,總是不好就給一點點吧,保準是個大票兒。保不齊是一張大團結。她飛快的追着錢。

鄭雨豐站在一旁充耳不聞,他不追,但是也不攔着關桂玲。

反正這錢是得留在他們家,他覺得撿錢丢人,但是關桂玲可以啊。

關桂玲一路追着錢跑,這看呆了大家夥兒。

關桂玲一路追着錢,老天爺仿佛是跟她開玩笑一樣,一路飄到了廁所,這個時候,以明美為首的衆人立刻提起了心,這可不是他們胡思亂想啊!

而是這個廁所,那可是承載了太多的故事。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廁所,這是一個有故事的廁所。

就這個廁所,如果按照電視劇來算,都有很多集的劇情了。這大家能不緊張嗎?他們這邊掉進廁所的可不是一個人。所以啊……明美:“她不能掉進去吧!”

“啊……卧槽!”

“我的天!”

明美趕緊抻頭:“人掉進去了?我說的這麽準?”

“不是人!”

“關桂玲沒掉下去。”

“啊這太好了,總算是她沒掉下去,不然我都沒法兒吃飯了。”

“誰說不是呢。哎不對啊,沒掉進去你們叫什麽?”

明美他們這邊距離廁所還有點距離,就是不如其他大院兒看的清楚。

剛才叫了出來那位直接說:“人是沒掉進去啊,但是錢掉進去了,被風刮糞坑裏了。”

衆人:“……噫!”

191、還得是明美

傳說中的“大票兒”就這樣被風刮進了糞坑。

關桂玲簡直氣的跳腳, 她二話不說,開始在周圍找竹竿兒,這引得大家沒忍住又發出怪聲。

……噫!

胡慧慧嘲弄的看着這個女人,心道五毛錢也值得如此, 真是丢人現眼, 她冷漠的笑了笑, “我們走。”

三輪車夫對這個關桂玲十分咋舌, 趕緊拉着車就離開,這女人可得躲遠點, 不然賺錢還不夠賠給她。胡慧慧就這麽走了。但是其他人可沒有走, 大家都在探頭探腦看熱鬧。

關桂玲這個時候可算是找到了一根竹竿兒,挑動着扒拉起來。

因為白奮鬥和關桂玲吵架, 整條街都出來看熱鬧, 一個個都站在大院兒門口, 議論紛紛:“這是多少錢啊,她就扒拉糞坑?”

“不管多少錢,那也是錢啊,這掙錢可不容易。”

“那倒也是啊, 你看胡慧慧那麽有錢, 一手甩個大團結都是正常的。”

“是的是的。”

……

大家紛紛議論,到底是多少錢才能讓關桂玲直接不管不顧, 不過小團團倒是歪着頭,帶着幾分遲疑的說:“剛才那個, 不是五毛錢嗎?”

明美低頭看向了兒子, 說:“你看見了?”

團團點頭:“對啊, 我看那是五毛錢啊。”

圓圓:“如果有五毛錢掉進廁所, 我我我……”

她咬咬牙, 給自己做了好半天的建設,還是苦哈哈的說:“雖然五毛錢很多,但是我可能撿不了。糞坑太惡心了。”

小姑娘過不了自己這一關的。

“五毛錢啊……”

其他幾個小孩兒也陷入了沉默中,紛紛猶豫起到底要不要撿。

這倒是開始思考了。

明美:“關桂玲是個狠人啊。”

就在大家議論的功夫,關桂玲也終于把五毛錢扒拉出來了看清楚,她一看才是五毛,瞬間破口大罵:“這個賤女人,裝腔作勢,裝有錢人,我還以為給了多少,給五毛錢也值得她這麽嘚瑟,真是個該死的。怎麽不出去被車撞死啊!看着就跟個雞似的!這個……”

關桂玲罵人真是不堪入目,明美立刻捂住女兒的耳朵,說:“你們都回家寫作業,別讓這樣的髒話污了耳朵,真是什麽人啊。”

小孩子們一個個期期艾艾的不想走。

明美:“趕緊的,都回家。”

“啊……”

明美正管孩子呢,就聽到外面傳來尖叫,尖銳又急促。

這是關桂玲。

雖然只是五毛錢,但是關桂玲卻一點也沒想放棄,可是一個竹竿兒總是不好挑動的,怎麽也撈不上來。她又心情不好罵罵咧咧不集中,在哪兒鼓搗來鼓搗去,只恨不能立刻把錢弄上來,整個人一下子沒使好力氣,向下栽過去。

一聲尖叫響起,千鈞一發啊,鄭雨豐拽住了關桂玲。

關桂玲好懸沒掉下去,她癱坐在地上,驚魂未定。

這樣的小插曲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很快的,議論聲再起,這一次議論的更大聲了。不過關桂玲倒是不管別人說什麽,反而是眼紅着眼睛,一把抱住了鄭雨豐,說:“雨豐,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

如果不是她男人,她就要遭罪了。想到這裏,她看着自己男人的目光更加的愛慕,天下間再也找不到這麽好的男人了。她關桂玲何德何能,能夠找到鄭雨豐這樣的男人。

她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關桂玲緊緊的摟住了鄭雨豐的脖子,鄭雨豐被勒的喘不上來氣。

不過他也不發火,反而是拍着關桂玲的後背說:“別這樣,快放開,讓人看到像什麽話。再說你是我媳婦兒,我不幫你幫誰?”

不過短短兩句話,感動的關桂玲眼淚汪汪的。

鄭雨豐覺得丢人,但是仍是強撐着說:“好了。“

關桂玲輕輕的抽泣。

他看向了已經徹底浸濕了下沉的五毛錢,只覺得丢臉極了。

就這麽五毛錢,倒是丢盡了人,他已經不想留下被人打量了。雖然關桂玲很多次不顧臉面碰瓷兒,但是畢竟他不在現場,而且沒有這次這麽丢臉。

就五毛錢!

他深吸一口氣,說:“我們回去吧,過兩天再來找慧旻。”

“可是……”

關桂玲擔心的問了起來,範德彪給的時間已經是最後一天了。如果今天不給慧旻找回去,怕是要惹麻煩的。她十分憂愁的說:“範德彪那裏……”

鄭雨豐:“我來解決。”

他堅定的很,說:“我跟他談。”

如果能給慧旻找回去更好,可以更好的穩住範德彪,但是如果找不回去也沒關系,反正他只要想辦法撐過這幾天就會拿錢走人。這裏的一切會有什麽結果,跟他有什麽關系?

他走都走了的。

鄭雨豐堅定:“我們回去吧。”

關桂玲:“好。”

夫妻兩個在大家的注視下離開,關桂玲早就習慣了別人的視線,但是就算是習慣了別人的視線,也覺得今天實在是有點太丢人了。畢竟,這個事兒實在太尴尬。

她跟着鄭雨豐兩個人離開。

大家目送這夫妻兩個走掉,團團似乎想到了什麽,飛快的跑出悶,大家都詫異的看着他,小男孩兒跑到廁所後面的糞坑探頭看了一眼,嘔了一聲,往回跑:“媽媽,我沒有看錯,真的是五毛錢。”

周圍衆人:“……”

明美一言難盡的說:“那你眼神兒還挺好的啊。”

團團:“那當然。”

既然關桂玲夫妻都走了,明美倒是也不着急趕孩子回去了。她索性不管小孩子們了,跟同樣出來的姜蘆還有李芳一起唠嗑兒,唠一唠那為了五毛錢扒拉糞坑,并且差點掉下去的八卦。

“你們說着關桂玲到底是怎麽想的。”李芳最是不解,這至于嗎?

姜蘆倒是有點懂關桂玲的想法,畢竟她也曾經是一個戀愛腦,但是像關桂玲這樣連自己都放棄了的,她還是大受震撼。她說:“這個鄭雨豐,倒是會哄女人。”

“關桂玲顯老,鄭雨豐顯着年輕,他們看起來真是挺像母子的。”

大家紛紛八卦起來。

就連白奮鬥都顧不得去掙錢了,跟周群還有隔壁院兒的大強他們都湊在一起是叨叨咕咕。不過不管大家聚集了多少個小團體唠嗑兒,基本上也都比較認同一點,鄭慧旻運氣真是挺好的。

如果她正好趕上這個時候回來,那可真是不好收場的。

但是她不僅沒有,甚至沒在家,真是運氣好啊。

小朋友們不懂那麽許多,但是不懂歸不懂,可是也很受震撼。他們大院兒的小孩子,明明小小年紀,但是已經比許多大人見多識廣了。

他們見識的可真是太多了。

官紅則是喜滋滋:“鄭慧旻父母是這種人,蘇家一定不會樂意跟他們家結親,我的機會又更大了。”

不過倒是沒有人跟她寒暄這樣的話,大家看了一眼官紅,紛紛搖頭。

這是得多蠢,才能想要嫁給蘇金來。

反正這條街,再窮的人家都不會考慮把閨女嫁給蘇金來。

要說銀來和銅來麽,倒是還行。

畢竟一個踏實肯幹知道掙錢,另外一個聰明上進知道學□□是有優點的。不過雖然是這樣,大家也沒有多想跟蘇家結親,就算銀來銅來不錯,架不住還有蘇金來個不着調的。

也就只有這樣只看臉的戀愛腦少女才會相中蘇金來那種人。

這家裏養這樣一個閨女,也是夠糟心的。

官紅不知道大家的想法,看到沒人應和還以為大家都覺得她說得對,心情越發的好了起來。等大家都散夥兒各自回家,她還哼着小曲兒呢。

官紅在家裏待了一會兒,她也沒什麽事兒,想到最近鄭慧旻回來的都很晚。她猶豫了一下,提着手電筒和一把匕首一起出門。她可不是想去接鄭慧旻啊,她是迫不及待的想把鄭慧旻父母來過的事情告訴她了。

嘿嘿,都時候就能看鄭慧旻糟糕的表情了。

官紅這麽一想,越發的暢快,她很快的出了門。

此時已經天黑了,各家各戶都已經吃過飯,莊家鬧哄哄的,她是知道的,最近莊家住了好幾個小孩兒,這麽些小崽子都湊在那邊兒,就連李珍珍還有七斤他們都是不到睡覺不回家。都要給莊家的天給捅破了。

她這個時候覺得莊志希明美兩口子真是脾氣好,就由着這些小崽子在自家鬧,要是她早就煩了。她沖着莊家搖頭,随即出了門,直奔服裝廠。

服裝廠距離不算近了,大晚上的出門,官紅其實還是有點怕的。好在她還有個匕首能夠阻擋幾分。有時候帶着刀子也不是說幹什麽麽,而是多幾分膽子。

她一路來到了服裝廠,服裝廠的訂單很多,生意很好。

這個時候還沒下班,她坐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才看見下班的人群烏泱泱的往外走。雖然加班很累,但是少有面色焦急的,很多都是帶着幾分笑意,想來也是,這掙錢的事兒誰會嫌棄呢。

加班可是有加班費的。

她遠遠的看到了鄭慧旻,招手:“鄭慧旻。”

別人都是三三兩兩,只有鄭慧旻一個人形單影只,鄭慧旻自己一個人往外走,她是替班的人,來的第一天大家都好奇的不得了,紛紛打聽她跟銀來是什麽關系,為什麽是她來替班。聽說她是蘇銀來大哥金來的女朋友,這可真是炸鍋了。

這誰不知道蘇金來是什麽人?

她要是蘇銀來的女朋友,大家還能多幾分熱情,畢竟銀來在廠子人緣兒還是很好的。

但是誰不知道銀來那個大哥是什麽人?

銀來倒是沒說過他大哥什麽壞話,但是金來小小年紀就去了兩次少管所,下鄉還闖禍要王香秀這個當媽的帶着錢去善後,這些事兒多少都是有些流傳的。

這廠裏的大嫂子可是見不得鄭慧旻上當受騙,少不得跟她說道說道。

只是鄭慧旻并不感謝大家,反而堅稱“浪子回頭金不換。”

她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說的,于是就沒有人理她了。

大家都覺得這個姑娘腦子不怎麽清楚,自然是不樂意跟她走在一起。

官紅不知道這些情況,看到鄭慧旻一個人形單影只的,就有點不高興了,雖然她是很不喜歡鄭慧旻啦。但是這些人怎麽回事兒啊。大晚上的都不跟她一起走。

一個女孩子自己走,其實很危險的。

她剛才來的時候都覺得有點害怕了,那每天下班的時候鄭慧旻自己往回走,不是很害怕?

官紅蹙着眉,鄭慧旻這個時候也來到她的身邊了,她好奇的問:“你怎麽來了?”

官紅高傲的揚了揚下巴,說:“我來不來的還要跟你報備?倒是你,跟我打架有精神,裝神弄鬼有精神,搶男人有精神,上個班倒是被人排擠了。你可真出息啊你!”

鄭慧旻有些尴尬,被人戳穿了自己不受待見總是不開心的,不過她倒是狡辯,說:“才不是我被人排擠,而是我一個人排擠他們所有人。”

她怎麽能在情敵面前認輸呢?

官紅聽了這話冷笑出聲。

鄭慧旻不高興的說:“你來幹什麽?這裏跟你沒什麽關系的吧?你專門來找我?”

頓了一下,她說:“對啊,你為什麽專門來找我?”

官紅:“你爸媽來大院兒找你了。”

“什麽!”鄭慧旻吓了一跳,如果說之前的話,那有沒有被找到是無所謂的,但是最近的話,就不是了。自從知道她爸媽的歹毒心思,她就不敢相信家裏人了。

現在小妹逃了,她如果被抓住一定要完蛋。

她趕緊問:“他們怎麽來了?還在大院兒堵我嗎?是他們自己還是還有別人?有沒有一個叫範德彪的?我爸媽是什麽神态?”

這個時候倒是也顧不得什麽情敵不情敵的了。還得趕緊打探這個事兒。

她問的很急促,也很忐忑,她是絕對不會随随便便嫁人的。

別看官紅看不上鄭慧旻,在這件事兒上倒是沒有拿喬,直接說:“沒有別人,只有你爸媽,你媽還沒進大院兒就丢了人,你爸就給他帶走了。我不曉得他們會不會再回來。”

鄭慧旻緊張起來:“如果他們躲在暗處等我?”

她越發的害怕,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鄭慧旻:“你先回去吧,我看看在附近找個牆角貓一宿,免得他們守株待兔。”

官紅瞪大眼:“你怎麽跟二傻子一樣蠢啊!雖然現在不是冬天,但是在外面待一宿很難受了。你有毛病啊!怕成這樣?你還是不是新時代的女同志了?”

鄭慧旻:“那你說怎麽辦。”

官紅:“我要是你,我就不怕!他們敢胡來我就敢鬧!”

鄭慧旻:“你不知道我媽,我媽……算了,我說了你也不懂。”

官紅:“我咋不懂?你媽是什麽人我今天可是看得清楚,她……哎,我剛才想到,要不然你回家一趟得了。你別瞪我啊。你想啊,你回家确認一下他們都在家,不是就說明他們沒有在杏花裏堵你了?到時候你就能回家睡覺了。你看看外面這個天氣,你在外面要完蛋的。”

鄭慧旻:“哎,有道理啊。”

兩個人都不是什麽有心眼的,這麽簡單粗暴的方式反而是得到了兩個人有志一同的認可,鄭慧旻立刻說:“我這就去。”

“等一下。”

鄭慧旻回頭:“啥事兒?”

官紅哼了一聲,扭扭捏捏的說:“我陪你一起去吧。”

她看着驚訝的鄭慧旻,趕緊說:“你可別以為我是幫你哈。我這個人雖然是把你當做情敵,但是我是光明正大的,才不幹那些陰溝裏的事兒。”

她又說:“我也看不慣這樣包辦的家庭。”

鄭慧旻眼神閃了閃,小小聲的哦了一下,說:“那……”

她也有幾分扭捏了,說:“謝謝你啊。”

官紅:“你走不走?”

“走!”

“我們兩個姑娘一起是不是也不安全啊?”

“我帶了一個刀子。”

“你好聰明。”

“那是當然。”

兩個人一起往鄭慧旻他們家走,官紅其實還挺好奇的,實在是不了解鄭慧旻他們家到底什麽個情況,明明也有一個工人啊,怎麽就要賣女兒了。

那,王香秀一個女人帶着三個兒子,不是都給孩子帶大了?

他們家這父母都在的竟然還要賣女兒?

“你哥哥不是都成年了?”

“他是男娃兒啊。”

“呸,惡心的重男輕女。”

鄭慧旻沒忍住,說:“你這也沒住幾天,怎麽就學會院裏大媽的口頭禪了。”

官紅:“才沒有。”

呃……她以前是不會以“呸”開頭來說話的。

不過,不能承認。

兩個人一路走到鄭慧旻家,從服裝廠走過來快五十分鐘了,兩個人都有點疲憊,鄭慧旻:“我摸回家。”

“我跟你一起。”

鄭慧旻看着官紅,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更鄭重的說:“謝謝你。”

“少放屁。我也是怕你出事兒,兩個人做個伴兒,我是正義使者。”

“走。”

兩個人悄悄的推開門,鄭慧旻說:“我們大院兒的大門從來都是虛掩的。”

兩個人正要往裏走,突然間目光就頓住,因為,對門開門了,陳大嫂出來上茅房,剛一開門就看到鬼祟的兩個人,她差點叫出來,關鍵時刻,認出了鄭慧旻,立刻捂住了嘴。

雖然鄭家的大閨女平時看着也不咋樣,但是她在鄭家過的什麽日子她也是清楚的,又想到他家小姑娘跑了。她沉默了幾秒,像是沒有看見人一樣轉身進了屋。

鄭慧旻愣住了,不過很快的,她跑到窗下,就聽到他爸媽的聲音。

他們果然在家!

她可以安心回家睡覺了,正準備走,就聽到她爸鄭雨豐的聲音,鄭雨豐:“桂玲,我想過了,咱們得罪不起範德彪。這個錢還是得還給他的。”

關桂玲急切:“我們哪裏有這麽多錢,我們……”

鄭雨豐:“你聽我說,我想過了,你去找幾個在街面上混的,把房子抵押給他們,先換來錢。如果一家不夠就抵押兩家,總之多抵押一點錢有備無患。我們手裏有了錢,就可以想還給範德彪,堵住他的嘴。”

關桂玲:“這樣行,但是我們如果還不上錢這個房子就要被人收走,我們也沒有地方住了。這怎麽辦?”

鄭雨豐語重心長:“這個你有什麽可擔心的?我們不過是暫時緩和一下範德彪的不滿意。把他穩住了,我們就抓緊時間去做慧旻的工作,她同意嫁給範德彪,讓她再把慧芳領過去伺候一下。這事兒不是就平息了?到時候範德彪成了我們的女婿,讓他再還一下錢。我們的房子不是就贖回來了?你看,這樣折騰一圈雖然忙了一點,但是根本什麽也不耽誤的啊。”

關桂玲:“那倒也是,反正本來就是想給兩個閨女嫁出去。”

鄭慧旻聽到這個話,攥緊了拳頭。

官紅趕緊捂住了鄭慧旻的嘴,生怕她出聲。

兩個人蹲在窗下偷聽,官紅拽了一下鄭慧旻,兩個人正準備走,冷不丁又看到出來一個老大媽,李大娘也是生生被吓了一跳,不過她跟先頭兒那位一樣,只是短暫的遲疑就轉頭兒回家,當做沒有看到他們兩個女同志。

官紅可真是不敢繼續待下去了,拽着鄭慧旻跑了出去,兩個人很快的跑的很遠。

兩個人跑到沒人的地方,這才停下大喘氣。

官紅:“你們大院兒的人還挺好,竟然都沒有揭穿你。”

鄭慧旻也沒有想到,她揉揉眼睛,說:“我也沒想到。”

他們倒是不知道,看見鄭慧旻的兩家人都在嘆息,說:“這蠢丫頭回來幹什麽啊!趕緊走了得了,回來被押着嫁給範德彪一輩子可就完了。”

雖然關桂玲藏着掖着,但是她跟範德彪接觸可不是沒人看見的。以前範德彪沒發財的時候就跑了兩個媳婦兒,可不是人家不想好好跟他過,而是這個人喝點酒就打人,往死裏打。

他先頭兒的兩個媳婦兒都是因為這個逃走的。

如果不走,那根本就活不下去了。

他們不相信鄭雨豐關桂玲夫妻不知道這些,大家都鄰居二十年了,誰不清楚呢。即便是這樣她還安排女兒嫁給範德彪,可見真是心狠。

正是因此,即便是他們并不怎麽喜歡鄭家大閨女,也不想讓她回來。

花骨朵兒一樣的女娃兒,嫁給這樣的人就完了。

所以即便是看見了人,他們也當做沒看見。倒是鄭慧旻回去的路上格外的安靜。

她輕聲:“他們為什麽都幫我?”

官紅納悶兒的看着她,說:“正常有良知不是都該這麽做?”

鄭慧旻深吸了一口氣,沒言語,但是腳步卻快了幾分,她說:“如果過幾天我爸媽還找我,我就跑!我一定不回去,就連鄰居都能幫我,我幹啥不自救?”

官紅:“這就對了。”

她猶豫了一下,說:“要不,要不你問問蘇大哥,他在街面上混着,總是認識的人多。肯定能幫你搞定家人。”

随即她又嚴肅:“他幫了你,你可不能以身相許報答他,咱們得公平競争。”

鄭慧旻:“公平競争就公平競争,我也不會比你差,男人都喜歡溫柔小意會伺候人的女人,即便是沒有這個事兒也不會輸。”

“屁咧,新時代的男性都是喜歡我這樣自強自立能掙錢的,你看李偉偉也喜歡我,蘇大哥怎麽可能不喜歡我。”

“這你就是胡說了,李偉偉根本不喜歡你,他看你的眼神兒好嫌棄的。”

官紅尴尬的扁了一下嘴,随即說:“他對我是求而不得的愛。”

“呵呵。”

“你別呵呵,你這種菟絲花,早晚讓男人一把火燒了。”

“你才……”

兩個人争論起來,誰也不示弱,但是倒是走的越發的堅定,說着難聽的話,語氣卻越來越好了……兩個人碎碎念的回家,回到大院兒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都有些疲憊,但是兩個人一起倒是沒有那麽害怕。

兩個人回到大院兒,這才發現大院兒已經在裏面拴上了,他們大院兒警惕性倒是高了不少,兩個人認命的敲門。敲了好一會兒,才有人過來開門,過來開門的竟然是莊志希。

莊志希睡眼朦胧,說:“你們這是做賊去了啊?”

雖然這麽一說,但是開了門轉身就走。

兩個人趕緊進門,鄭慧旻順手給關上,她說:“謝謝小莊叔。”

這是跟着蘇大哥叫的,莊志希沒回頭,只是擡手搖了搖示意沒事兒,他打折哈切回家,還沒進門,就看到明美也出來了,明美披着外衣,說:“時候不早了趕緊回家睡覺把。”

剛才還蔫了吧唧的莊志希這個時候倒是說:“你怎麽也出來了。”

明美:“上廁所。”

“我跟你一起。”

夫妻兩個一起出門,鄭慧旻:“我跟蘇大哥總有一天也會像他們一樣恩愛的。”

官紅:“是我跟蘇大哥。”

明美笑着嗔道:“那你們眼光可真是不咋地啊。”

他們大院兒的人都毫不掩飾厭棄金來,不過官紅和鄭慧旻還是堅定:“蘇大哥是最好的人,我不許你這麽說他!”

倒是異口同聲。

明美做出求饒的動作,笑着奔着廁所去了。

鄭慧旻繃緊了嘴角,說:“我媽很不喜歡明美的,她在家總是說明美的壞話。”

官紅:“為什麽啊?”

随即又說:“那明美肯定是個好人。”

鄭慧旻:“???”

官紅:“你媽是個壞人,她不喜歡的人肯定是個好人。”

她又說:“趙桂花也不是啥善男信女,都說婆婆和兒媳婦兒是天生的仇人,那明美又是她的兒媳婦兒,所以這反向來看,明美真是很好很好一個人了。”

鄭慧旻:“????”

這個時候她覺得自己比官紅聰明了。

趙桂花和明美婆媳明明關系很好啊,咋能給他們算對立的?

她啧啧一聲,不過是真的困了,明天還得上班呢,倒是沒說更多回家睡覺。

這十分的疲憊,真是倒頭就睡。

莊志希和明美一起從廁所往回走,明美說:“不知道媽他們走到哪兒了?估計快要回來了吧?”

“估計快了,我媽他們不是磨蹭的人。”

莊志希被冷風一吹,這個時候已經很清醒了,他說:“老太太這麽大年紀了,蹦跶的還挺高。”

明美:“你可別叭叭了,你是看婆婆不收拾你了是吧?”

莊志希聳聳肩,說:“我哪敢當面說啊,我媽那麽兇。”

大概是因為他們從廁所出來,莊志希說:“這個關桂玲,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來。”

明美:“能把?一次不成總是還有下一次的。”

她這兩天已經把工作的手續都辦好了,再有兩天就要去公安大學報道了。不過吧,她說:“我辦理手續的時候聽說了一件事兒。”

“什麽?”

“我聽說,關桂玲再找人賣工作。”

莊志希:“什麽?”

明美:“這件事兒是真的,她要價挺高的,也賣的挺急的。”

莊志希:“那她賣了工作,自己怎麽辦?她都要退休了,現在賣工作不是自讨苦吃?”

這一點莊志希怎麽也看不懂,關桂玲現在四十出頭了,現在五十歲就能退休,她其實堅持幾年,就有退休金了。而且她身體不好,正式的工人去醫院也能報銷幾分,她現在竟然要把工作賣掉?那跟殺雞取卵有什麽區別?

莊志希:“我總覺得哪裏不對。”

明美:“我也覺得不對,不過這件事兒跟我們也沒什麽關系。”

莊志希:“話是這麽說,但是這個女人也不是什麽好人,還曾經想要算計你,誰知道憋着什麽壞,要是她自己在家壞,那麽壞她自己的跟我們也沒啥關系。但是她要來我們大院兒這邊鬧事兒,我還是打聽清楚的好。別是名為找女兒,實則又訛人。我可是記得她對你的惡意。”

明美:“聽你的。”

這世上總是有一種惡意來的莫名其妙,這都不知道為什麽,就引來了惡意的眼神兒。

莊志希說:“哎呀,還別說,這老太太不在家,我心裏都發虛,平日裏有老太太在,我才心安不少。咱家老太太是我的底氣啊。”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說:“再等個兩三天,估計也該回來了,我也想咱媽了。咱媽在大院兒的時候多熱鬧啊。”

“那倒是。”

兩個人都念叨着趙桂花,趙桂花此時正呼呼大睡呢,有些人睡眠質量不好,出門在外覺淺。但是趙桂花可不是的,趙桂花睡眠質量那可是不錯,白天在車廂裏轉了大半天,這晚上倒是真的累了。

她睡的十分的實在,一覺到大天亮,他們歲數大了雖然睡眠質量不差,但是覺不算多,一大早起來。趙桂花就掏出自己的本子,她沒上過什麽學,但是因為上過掃盲班,加上後期生活中遇見不認識的字兒也要問一問,所以趙桂花可不算是文盲。她認識的字兒不少,寫起來費勁些,但是認字兒不差的。

她看着本子,就王大媽開口:“你看啥呢?“

趙桂花:“我昨天讓何蘭幫我記的那些聚衆賭博的特征,我琢磨一下有沒有什麽遺漏,如果有的話補充上去。”

王大媽:“你可真有精神。”

不過她也好奇:“你怎麽知道開始加入的那幾個人都是托兒?”

趙桂花:“這還用啥說的?這出門在外誰不小心?一聽到有人招呼打撲克就一擁而上,怎麽想也不對勁兒,反正我把事情具體的情形都描述了下來。如果不是的話更好,但是我傾向于是。”

“那你說那個姑娘就是同夥兒了?”

趙桂花:“她煽動現場那麽明顯,肯定是同夥兒的,同樣還有幾個在哪兒煽動別人下注的也是,他們目的都挺明顯的。除了他們還有質疑他們的中山裝大叔,這人也靠不住。”

“啊,這個不是好人麽?他質疑這些人是賭博了。”

趙桂花:“是這樣不假,但是他的質疑有用嗎?你看他質疑一句就立刻縮回去,反而是等着那幫人回答,這分明就是商量好的。他不質疑,可能也有別人質疑。他先提出來,然後他的同夥兒再解釋一下,那麽別人就會覺得,哦,這樣也對。要說聚衆賭博确實有點大。那其他想質疑的人可能就不會說話了。看似他是提出質疑的人,但是卻是把他們的一些問題壓下去了。”

這樣的事情趙桂花看的門清兒。

“銀來看到的這些都能說明很大問題了,再說我們過去的時候,他不是也在人群裏看熱鬧?而且別人看熱鬧是看着打牌,他看熱鬧是看着周圍的人,擺明了是盯梢兒,不過是披着一層好人的外衣罷了。”

“你觀察的可夠仔細的。”

“那是,我是誰?我是趙桂花,我現在不拆穿他們,咱們人少幹不過。等下車之後我就找公安。”

“我看行。”

新的一天開始,車廂裏的賭局繼續,趙桂花又過去看了兩眼,眼看有人灰頭土臉,想來是輸了不少錢,她看到咋舌,不過倒是沒有再看下去。

她昨天就過來看熱鬧但是沒有下注,今天如果一天都泡在這邊總是會引人注意的。

這也多虧了趙桂花是老太太,如果是個年輕小夥子,這個時候就要被盯上了,這種做局賭博的,裏外也是不少人的,而且十分小心謹慎。

他們一路又過了将近兩天,終于在半下午的時候抵達了四九城。

雖然大包小卷的,但是大家都帶着喜悅的光,畢竟啊,這一路真是太疲憊了。坐車出遠門就這樣,你明明什麽也沒做,就是在車上坐着,但是仍是疲憊的不得了。

他們把東西都弄下了車,幾個人雇了兩輛三輪車回家。

“還是回家好啊,這回到自己的地方,感覺的腳踩在地上都穩當了。”

“這話讓你說的,這分明是因為下火車了……”

大家坐着三輪車回家,何蘭坐在車上,說:“奮鬥平時下班就拉車,這活兒真的很辛苦。”

她現在是坐車的人,可是想到的确實一樣幹這個的白奮鬥,心疼的很。

“你多給他買點肉補一補。”

王自珍:“我對這個有經驗,幹體力活兒,最重要是要大補。不管怎麽的要吃得好。”

“好。”

車子一路回到了四合院,幾個剛踏進院子,就看到鄭慧旻拽着蘇金來。

鄭慧旻身邊是官紅,官紅竟然兇狠的盯着蘇金來,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溫情。

趙大媽一行人瞬間頓住腳步,不解的看着他們三個。

這咋了?

幾個人都看了過去。

蘇金來一看人多,立刻就要走,官紅趕緊拽住蘇金來,說:“你別走,你這算是怎麽回事兒啊!現在鄭慧旻這麽困難,你作為男人,幫幫忙都不行嗎?”

官紅倒是比鄭慧旻能出頭。

不過蘇金來倒是抿着嘴,說:“這是她的家事,我出頭算是怎麽回事兒?”

今天一大早,鄭慧旻和官紅就找過來了,其實這也不是今天的事兒,而是前兩天的事兒,前兩天鄭慧旻他爸媽找過來了。因此鄭慧旻十分的害怕。

她根本就不想回家,她想要找金來幫忙打發她爸媽,但是又怕金來看輕自己,在猶豫了兩天之後,今天才找來的。今天是周天,院子裏很多人都不在。

周天可比平時忙的。

就連王香秀都跟後院兒的隋家嬸子一起去郊外上山了。

左思右想的,鄭慧旻還是來找蘇金來了,她希望蘇金來能夠幫幫她,畢竟他爸媽把房子那邊的事情搞定了之後,肯定還是要算計她的,那天晚上的事情,她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她爸媽應付過了範德彪,還是要把她嫁過去的,所以她只能來找蘇金來幫忙。她怎麽都沒有想到,蘇金來竟然拒絕了她。

她設想過很多情況,但是獨獨沒有想過這個。

就連官紅都看不過了。

不過蘇金來倒是堅定:“我幫你們已經夠多了的,你們現在住的房子還是我拿的房租呢。你們又不是我什麽人,我已經夠仁至義盡了,現在又要給鄭慧旻出頭?怎麽那麽多事兒啊。”

他并不想管這些事兒,雖然嘴上整天的社會大哥,但是蘇金來真是沒什麽能耐的。就連以前跟他有些來往的黑哥盜竊團夥都已經都進去了,他自己孤家寡人,還能怎麽幫忙?

他說:“再說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母堅持要讓你嫁人,我為你出頭算是怎麽回事兒?你也不是我媳婦兒。”

鄭慧旻紅了臉,說:“蘇大哥你知道我的心……”

蘇金來心中泛起幾分得意。他就知道喜歡自己的女人很多。不過他還是說:“你有這樣的心,但是我并沒有想要結婚。我還年輕,還得玩幾年呢。”

讓他給鄭慧旻出頭,他是做不到的。

這又沒有錢拿,他可不蹚渾水。

不得不說,蘇金來的話真是讓鄭慧旻和官紅很失望。在她們心裏,蘇金來都是很英勇的。可是現在竟然退縮了?

鄭慧旻心裏更是苦澀,她最早喜歡上蘇大哥,就是因為蘇大哥在他媽面前維護她,當時是那麽的英勇啊。可是現在怎麽就不肯幫她了呢?是不愛她了嗎?

鄭慧旻想的是這個,但是蘇金來實際上是不敢惹麻煩。

牛逼是要吹,但是人确實沒有那麽厲害。

他以前可以為鄭慧旻出頭是因為鄭慧旻身邊只有一個病秧子老媽,但是如果說還有別人,他就要掂量一下了,什麽也得不到,他是不想這麽做的。

蘇金來雖然沒有什麽腦子,但是這人只顧自己啊。

他堅定的說:“這些事兒不要找我了。”

鄭慧旻不可置信的看着蘇金來,蘇金來的:“你要是我媳婦兒,這件事兒我管定了,但是你又不是我媳婦兒,我管你家裏的事情不合适。”

鄭慧旻呆呆的看着蘇金來。

她是個戀愛腦,希望的是有個倚靠,當她發現這個倚靠靠不住的時候,整個人都傻了。明明蘇大哥是那麽好的一個人,怎麽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變了呢。

她傻呆呆的。

一旁的官紅也有點看不過去了,她說:“她爸媽不是好人,就算不是媳婦兒,大家都是朋友,你的身份地位那麽高,找幾個人過去教訓一下他們家,讓他們不敢騷擾鄭慧旻不就得了?”

她又想了一下,說:“你不幫她是不想我誤會你們兩個的關系嗎?你放心好了,這件事兒我不介意的,我男人又仗義又爺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不會吃醋的。”

蘇金來:“……”

這娘們想太多了吧。

如果非要讓蘇金來選,他都會選鄭慧旻,而不會選擇官紅,一個女人一點也不溫柔,這可不行。

他說:“這不是吃不吃醋的事兒。”

他不想糾纏下去,看見銀來他們回來,趕緊開口他:“銀來,你什麽時候還錢?”

銀來:“咱們說好了一個月的。”

金來罵罵咧咧的:“銅來這個小混蛋,我是當大哥的,不跟我站在一起,竟然還幫着你借錢,我就沒看過這種不靠譜的弟弟。你們知道我掙錢多不容易嗎?”

他這個樣子,更是讓鄭慧旻絕望。

她想要的男人,不一定要長得多好,但是要有能耐,要能保護她,要是蓋世英雄。

可是,可是蘇金來……

原本還有的粉紅泡泡,嘩啦一下,破掉了,散開了。

鄭慧旻看着金來,覺得自己的愛意正在流逝,就在鄭慧旻猶豫的時候,一陣自行車響,李家兄弟回來了,李軍軍和李偉偉一起從外面回來。

兩個人都格外的高興:“奶,你回來了?”

他們上前圍住了王大媽,王大媽也高興,說起來,她還從來沒跟這兩兄弟分開這麽久,王大媽:“你們在家還好嗎?”

李軍軍:“挺好的。”

“你媽呢?”

李軍軍:“我媽跟着明美嬸嬸還有姜嬸嬸他們帶着孩子去爬長城了。嗐,聽說是學校裏讓他們寫一篇作文。小家夥兒們就鬧着要去爬長城,這樣一大早他們就一群人去了。這還沒回來呢?那可夠久了。”

他攬住老太太的肩膀,說:“奶,這一路累壞了吧?”

“那倒是還成,累是累,但是有勁頭兒啊。”

李軍軍跟王大媽寒暄上了,李偉偉倒是好奇的看着大夥兒,問:“這是怎麽了?”

他的視線重點在愛恨糾纏三人組身上掃了一圈。

他現在對官紅已經不氣了,對蘇金來也不氣了。

畢竟,你跟正常人生氣,你還能跟二傻子生氣嗎?所以他不生氣了。

“你們……“

還沒等說完,突然又傳來一陣嘈雜聲,趙桂花他們回頭:“是不是孩子們回來了……”

只不過吧,一看見人,就知道根本不是。

趙桂花倒是不認識過來的人,來人是一個看起來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他還領了五六個男人,一個個兇神惡煞的。

趙桂花蹙眉,這他媽哪兒來的啊?

趙桂花他們這些人都不認識這兩個人,就連蘇金來他們都是不認識的。

不過鄭慧旻卻變了臉色,別人都不認識這個人,但是她是認識的,這是範德彪。他們住在同一條巷子,他常常跟她爸鄭雨豐來往的。鄭慧旻當然認識。

她瞬間臉色刷白,一下子就躲在了蘇金來的身後。

範德彪看着鄭慧旻這個樣子,叫:“好你個小白臉,你勾搭我媳、媳婦兒,真當我範德彪是、是死的?我今天非教訓、教訓你不可!”

鄭慧旻雖然躲在了蘇金來的身後,卻也開了口:“你少說八道,我根本不是你媳婦兒。我跟蘇大哥是兩情相悅,根本就跟你沒有關系。”

官紅:“就是,現在是新社會了,可不興着舊社會包辦婚姻那一套。你少來這裏鬧事兒。”

“你是誰啊?這裏有你什麽事兒?莫不是、莫不是也看上我、看上我了?我告訴你,你這種、你這種的我看不上。鄭慧旻,你爸媽、你爸媽、你爸媽可是收了彩禮的。你想反悔,沒門兒。”

他高聲:“跟我回去!”

他就知道這個鄭慧旻是個不安分的,果然是這樣。如果不是鄭雨豐說漏了嘴,他都不知道這臭娘們竟然躲在了這裏,這一次不給她抓回去,他範德彪還有什麽臉面。

他指着蘇金來說:“你個小白臉,勾引我的人,這一次我非好好的教訓你。”

範德彪長得虎背熊腰,一臉橫肉,雖然個頭不高,但是臉上帶着狠厲。讓人不寒而栗,他這一兇,蘇金來還真是怕了。這樣的人,他在少管所裏也見過,那是萬萬不敢惹的。

他立刻就閃開,猝不及防的把鄭慧旻露出來。

其實躲是躲不開的,但是鄭慧旻躲在蘇金來的身後,多少也有幾分心理上的安慰,但是蘇金來卻突然閃開了,他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趕緊說:“這事兒我不能背鍋,我跟鄭慧旻可是什麽關系也沒有的。之前我看她可憐才簡單幫了幫她,但是實際上我們可沒關系,我不是她的對象,我就是純粹的好心。這事兒可關系不到我身上,你要找麻煩也不能找我啊。這裏可沒有我的事兒。”

他生怕挨打,立刻拽過官紅,說:“這個叫官紅,她才是我的對象。”

官紅心裏瞬間驚喜,但是也就是一秒鐘就嫌棄的甩開了蘇金來。雖然被蘇金來承認是很好,但是在這個時候,他一點也不男子氣概,官紅就看不下去了。

她的男人怎麽能是這樣的。

她稀罕江湖氣重的男孩子,但是可不喜歡軟蛋。

範德彪:“我管你們是怎麽回事兒。你是蘇金來吧?聽說鄭慧旻就是跟你跑了,鄭慧旻,你的眼光也不怎麽樣啊?”

鄭慧旻也沒想到蘇金來這樣沒用,竟然在這樣的時候為了自保甩開她,她瞬間哭了出來。

範德彪罵罵咧咧的上前:“賤丫頭,跟我回去!”

一個耳光就要甩在鄭慧旻的臉上,就在快要碰上鄭慧旻的時候,李軍軍一把抓住了範德彪的手,向後用力一甩。他是車站檢修工,可不是範德彪這樣腦滿腸肥能比的。

範德彪一身橫肉那是虛胖,李軍軍直接甩開了範德彪,說:“誰給你的臉,你跑到我們大院兒欺負人。”

他回頭說:“鄭慧旻,你回屋去!”

鄭慧旻呆呆的看着李軍軍,李軍軍挽袖子:“你跑到我們這兒鬧事兒,可真是夠能欺負人的,怎麽的當我們大院兒沒人了是吧?”

範德彪吃了虧,氣急敗壞:“你個混蛋,原來你是奸夫!”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惡心?奸夫?什麽奸夫?鄭慧旻是單身,怎麽的還是你的私有財産?你把結婚證拿出來給我看看啊,你叫奸夫,你好意思叫嗎你!什麽彩禮不彩禮的,你信不信我去婦聯告你!這都是新時代了,誰敢包辦婚姻?你們是要置國家的偵測于不顧?誰她娘的收了你的彩禮你娶誰去!你這麽樂意拿彩禮說話,你去娶關桂玲啊!”

趙桂花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了,真是毫不客氣。

“噗!”

她這話讓範德彪身邊跟着的小弟都忍不住噴了,誰不知道關桂玲啊。

趙桂花繼續不客氣:“看見個男人就說人家是奸夫,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惡心嗎?這個世上可是有公正也有正義的。不是人人都像是你想的那麽龌蹉!”

“你你你,你個老不死的,我殺了你……”

範德彪氣的嘴歪,都不結巴了,罵道:“你個老不死的老太太,我非弄死你,我饒不了你……”

他攥緊了拳頭就奔着趙桂花,還沒等靠近,趙桂花鄙夷的翻個白眼。咣當一腳就踹過去了,直接奔着要害!呵呵,真當她趙桂花是好惹的?

她現在可是跟白奮鬥學會了,跟男同志打架,根本不用哔哔太多,直接奔着要害去,那是一招制敵。

範德彪捂住自己就蹲了下來。汗珠兒嘩嘩的:“嗚嗚嗚……”

不過很快的,他擡頭,叫:“哥幾個給我收拾他們,給我狠狠打,打壞了我有錢!上!”

幾個人都是跟着範德彪混的,一聽這話,猶豫了一下果斷的沖上來,現場頓時打成一片。好在院子裏地方空曠,倒是一點也不妨礙大家戰鬥。

周大媽嗷的一聲就沖上去,擒賊先擒王,她也算是資深老潑婦,還能不懂?

她直接就撓到了範德彪的臉,唰的一下只,臉上幾道血溜子。

“你還敢來我們大院兒嚣張,看我的!”

“啊,我饒不了你!”

現場打的一片混亂,也有人來拽趙桂花,趙桂花被拉個一個踉跄。瞬間被銀來擋住,銀來沖了上去:“趙大媽,你往後點,我來!”

這樣的時候,大家都毫不客氣。

一個男人上來就揍蘇金來,蘇金來眼看要挨打,一下子就把身邊的官紅推了過去,官紅毫無防備:“啊~”

千鈞一發,李軍軍拽住了官紅,随即上去就是一腳。

雖然這院子裏老太太都挺能打架的,但是架不住來的幾個人都是大老爺們,人家倒是占據了上峰,不過他們也沒落個好,一個個都挨了撓,有的話還被踹了要害。

老太太打架,那可不含糊!

不過幾個男孩子,李軍軍李偉偉還有銀來因為護着女同志多少都受了點傷。

明美他們一群人回來的時候,就正好見到這樣的情形,她走的最前,還沒到門口就聽到院裏吵雜的很,似乎有人打架,明美趕緊說:“你們帶着孩子,我看看去。”

她快跑幾步,跑到門口,正好看到範德彪拎着木棒子要打趙桂花,她幾乎沒有想什麽,一下子就飛奔過去,明美直接拽住木棒子,一個旋身,就将木棒子奪過去,她倒是沒用這個打人,反而是直接遞給趙桂花,不過本人卻一腳把人踹飛了。

她踹人跟李軍軍踹人可不一樣,範德彪幾乎是整個人都騰空飛起來,重重的砸在臺階上,嗷的吐了一口血。

“打,打她這個臭娘們!”

“你個臭女人,我們哥幾個非要好好教訓你!”

“你還敢對彪哥動手,看我……啊!”

明美根本不聽這些人叨叨什麽,直接動手,但凡是沒能耐的才要放狠話哔哔。明美根本就不管那些。沒一會兒,就将幾個人一個個全都打趴下了。

這下子可根本不用其他人出手了。

大家都默默的退在了一邊兒,雖然明美出手也不多,但是一看她這個勁兒,就跟他們不一樣。

果然,三兩下的功夫,五六個老爺們就跟破布娃娃一樣,全都倒地不起了,連一點反抗都不能!

幾個來鬧事兒的一個摞着一個,全都被堆在了院子裏,最下面的就是範德彪。

範德彪覺得自己都要被壓死了。

明美拍拍手,說:“真是給你們臉了,敢來我們院子鬧事兒,你們也不出打聽打聽我們是好惹的嗎?”

“就是!”

“揍他們!”

“上!”

大家這個時候倒是不怕了,一擁而上,咣咣咣!

哦,其實剛開始也不怕,他們大院兒什麽沒見過啊,真的害怕的,估計也就是幾個小年輕了,這但凡是有點閱歷的,哪裏不知道他們大院兒諸位的牛逼?

這幹別的可能不行的,但是打架,那經驗可多了去了!

“我讓你罵人,我讓你欺負人,我讓你強搶民女,你還當這是舊社會呢?我最看不上你們這樣的狗東西了!”官紅也沖在其中。

鄭慧旻也不客氣:“我才不會嫁給你這個垃圾,你老的都跟我爸一樣還想老牛吃嫩草,臭不要臉!你再糾纏我,我就告你去!”

其他人也不客氣:“真是不打聽打聽我們四十四號院兒的名聲就敢來找茬兒……”

一群站在門口看完了全程的小朋友們:“……”

哇哦!

192、都想搞錢了1

明美一個人幹翻一群老爺們, 就跟玩意兒一樣。

這一個個的被打趴下之後又遭遇了二次暴擊,生生被圍毆了一頓。上門鬧事兒還想全身而退?

揍丫的!

這噼裏啪啦的挨了一頓揍,能放他們離開了吧?

沒想到,還有第三次暴擊, 他們報派出所了。

嗚嗚嗚, 這就很沒有道理了, 他們明明打了人, 他們明明占據上風,可是他們竟然還報警, 公安同志一來就笑了, 嗬了一聲,說:“你們這又給我們送業績啊。”

你聽聽這個話, 他們都聽不下去。

範德彪想要颠倒黑白, 叫:“公安同志, 我們委屈啊,我們這是遇見壞人了啊,我們……”

“你可閉嘴吧,我們是壞人?同志, 這幾個人上門強搶民女, 還要打人,我們都是正當防衛。”官紅這個時候倒是很快的跳出來。別看這個丫頭不着調, 但是在這樣的事兒上倒是很正義。

她說:“就是這個肥頭大耳的,非說她家收了彩禮, 這就要搶人了。”

她指着幾個男同志說:“你看我們這邊幾個男同志被打的。”

鄭慧旻點頭, 配合說:“就是, 我根本不知道他跟我爸媽是怎麽商量的, 我之前就離家出走了……”

“他們是上門欺負人的, 您看,這用這麽粗的木棍子就要打老太太,這要是真的打中了,人都得走!有這麽欺負人的嗎?這天底下還有王法嗎?”王自珍大聲的開口。

大家七嘴八舌的聲讨起來。

公安同志當然不會因為哪個人的一面之詞而斷定事情到底是怎麽樣,現場又不是一個半個人,說不清楚,現場的人還挺多的,周圍大院兒還有看到情況的。

今天是周末,巷子裏有些半大孩子亂跑着玩兒也看到了,大家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語的,很快就把事情還原了。

公安同志看着範德彪他們的表情都帶着鄙夷,這都八幾年了,還當舊社會?以為可以強搶民女?這婦聯都不能答應!這婦女同志的權益,也是要保護的。

“你們放心,我們會嚴肅謹慎的處理這件事兒,一定給你們大院兒一個交代。”為首的公安同志認真的說,随即又說:“你們受傷了都去醫院檢查一下,稍後我們會溝通賠償問題。”

雖然範德彪一群人被揍成了狗,但是作為尋釁滋事的人,他們還是要賠償趙大媽這些人的醫藥費的。

趙桂花果斷:“那我可得去好好檢查一下,他們剛才推我可沒客氣,我覺得這腰不舒服啊。”

随即沖着周大媽還有王大媽眨巴眼。

這倒不是他們想訛人,而是這種小人,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不讓他們吃點虧。保不齊下次還敢!而且,他們确實受了傷!

這種人,就得讓他們大出血。

王大媽一秒了然老姐妹的想法,趕緊肩膀說:“哎呦喂,我這個慘啊!我這把歲數還讓幾個大小夥子揍了,我這個肩膀還被打了一拳頭啊。我的住院啊!”

周大媽眼看着別人都開始了表演,迫不及待的說:“這也少不了我啊,我這心肝肺都難受啊!這真是太欺負人了啊!就沒有怎麽缺德的啊!這竟然欺負老人啊!”

李軍軍一群人也立刻點頭。

“就是,他們還糾結團夥來打人!要不是嬸嬸,我們這保不齊要被打成什麽樣了。”

“可不是,你看大夥兒傷的……”

“哎對了,你看他們受傷這個情況,誤工費得給算上吧?這要不然可都要上班的。”

公安同志:“這個肯定要算的。”

趙桂花直接就抓住了銀來的手,說:“你看看這給孩子打的,他都算是見義勇為了。別說是他,我們都算是了,如果不是我們護着這姑娘,她要是被抓走要面臨什麽可真是不好說了。”

“就是啊!”

“這臭流氓上來就說人家姑娘是他媳婦兒,就是沒安好心啊。”

“可不是,這種人信不過。”

“你看這小夥兒讓人打的。”圍觀人群看着銀來,說道:“他可真是比他哥強百倍。”

銀來算是挨揍最明顯的,正好被打在了臉上,臉上的淤青十分明顯。再加上,他出門好幾天,又在火車上好幾天,整個人憔悴的不行。他身體是真的弱,舟車操勞,本來看着都像是個病人,這再受了傷,但凡是個人都得覺得他是被打了個夠嗆,遭了大罪。

公安同志也挺氣憤的:“你放心住院吧,不管是誤工費還是醫藥費,我們都一定為你多争取一點。”

銀來:“???”

他很快的說:“謝謝。”

“他們這算是流-氓-團-夥不?”趙桂花問了起來。

公安同志:“這個要回去在調查一下。”

“不是,我們不是流-氓-團-夥啊,我們就是跟着彪哥混啊,他在西單練攤兒的,經常找我們兄弟幫着收貨搬貨,我們就是跟他掙點錢,這才給他做狗腿子,我們也就是幫個搭把手,不是真的想打架啊。”幾個跟着範德彪來的那是哭天喊地,平時跟着吃香的喝辣的總是得付出點什麽,這哪曾想跟老太太打架都沒打過。

一個個被人踹了男人之本不說,還沒撓的沒臉看,嗚嗚嗚!

他們打不過老太太,還打不過小媳婦兒,讓人爆錘了一頓,好慘的啊!

“我們慘啊!嗚嗚嗚!”

幾個人痛哭流涕,鼻涕一把眼淚一把,不過大家卻一點也不同情他們,他們剛才動手的時候可沒看多軟弱。要不是明美回來,他們長久戰鬥,老太太肯定打不過大老爺們啊。

所以揍他們也是活該了!

趙桂花白眼翻上了天,說:“一個個老爺們有什麽可哭的。”

明美:“媽,別跟他們說這些有的沒的了,我送你們去醫院。”

“這是怎麽了?”

莊志希這個時候才回來,一回來就看到現場這個情況,瞬間變了臉色,立刻上前問:“怎麽了?”

幾個小孩兒立刻團結在莊志希的身邊,還沒等喳喳學舌。

趙桂花看着兒子就罵:“你個小兔崽子去哪兒了?真是用的時候你就不在家,事兒都結束了你才回來!今天周天你怎麽也不在家?跑瘋了是吧?”

莊志希趕緊說:“我去送外公了。”

他說:“外公要回金陵,我去火車站送人。”

趙桂花:“……”

這倒是趕巧兒了,他們正好是今天回來,藍四海竟然是今天走。

她疑惑的問:“他怎麽想起去老家了?”

這老頭兒不是一貫的作風都是兒女別來打擾我,我也不打擾兒女嗎?

明美:“我外甥要結婚,就是大表哥家的孩子要結婚,他回去參加婚禮的,我本來也要去車站送人的。外公說不喜歡哭哭啼啼的送別,沒讓我們去,只叫了志希哥一個人去送站。”

她可得給自己男人證明,趕緊說:“他不是到處亂跑的。”

莊志希:“就是啊。媽,你們這邊……”

趙桂花:“這幾個王八犢子敢登門,真是不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我們老太太可不好惹,從南走到北,到處打聽打聽,我們大院兒的事兒可不少!我們會怕事兒?”

王大媽:“可不是,還想當着我們的面……”

巴拉巴拉,噼裏啪啦。

幾個老人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很快的就把事情說清楚了。

莊志希挑了挑眉,看向了幾個被打的鼻青臉腫的人,這幾位雖然被打的鼻青臉腫,但是一個個倒是都捂着裆,一看就曉得是遭遇過佛山無影腳的。

他們大院兒的幾位大媽都跟白奮鬥學會了,打人先踹那兒。

範德彪尤甚,捂着自己呲牙裂嘴。

別看他剛才叫喚的厲害,現在倒是屁也不敢放。只是眼神兒有點陰毒。莊志希看着他,微微蹙眉,随即很快的跟大家說:“你們還是趕緊去醫院,現在這個情況還是得去醫院,好好看一看。你們幾個姑娘沒事兒吧?”

鄭慧旻搖搖頭,說:“沒事兒。”

她還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打群架,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新奇的經歷,就覺得好刺激啊!她繃緊了嘴角,現在人還有些顫抖,但是莫名又覺得,自己好像又多了很多的勇氣。

她看向了範德彪,吓的趕緊別開視線,但是又想到了什麽,随即回頭,不再別開視線,狠狠的瞪了範德彪一眼。

範德彪氣結。

這個小賤人,竟然勾結外人對付他!

她等着,等着他們結了婚,他非打死這個臭女人。

他眼神不斷的閃爍,盯着鄭慧旻不放,鄭慧旻呸了一聲,說:“我不怕你了!”

大男人厲害又怎麽樣,還不是讓趙大媽踹了蛋!

她不怕!

她挪了挪位置,往明美身邊靠了靠。

果然,傳聞一點都沒有假,明美果然很厲害。

莊志希:“行了,大家暫時把這些東西搬到我們家,其他人該上醫院就趕緊上醫院,小朋友們都回家!”莊志希張羅起來,說:“嫂子,你照看一下孩子們。”

梁美芬:“成!”

她老實的像是一只鹌鹑,雖然這件事兒跟她沒什麽關系,但是她一看到明美動手就害怕。這樣的妯娌,惹不起啊。梁美芬趕鴨子一樣說:“孩子們都回家,等一會兒嬸嬸給你們烙餅吃。”

聽到烙餅。

不知道為什麽,範德彪想到了武大郎,他覺得自己就是那可憐的武大郎,而鄭慧旻這個小賤人就是那潘金蓮。就是不知道那個是西門慶了。

他眼珠子轉着,這個時候公安同志已經要帶走他們了。

他捂着那個位置,走的很蹒跚,莊志希笑了一下,聲音很輕,仿佛是自言自語:“蠢貨,讓人當槍使了。”

他好像并不是跟範德彪說話,只是輕飄飄那麽一聲,随即又跟領頭兒的公安說:“這又給你們添麻煩了。”

“嗐,什麽麻不麻煩的,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再說,我們都知道你們能處理好的。”他們過來也不過就是掃個尾,那一次也沒用他們出手啊。

他笑着說:“明姐,下周你是不是就要去公安大學上班了啊。”

明美含笑着應了:“是啊!對了,我聽說你們系統會在大學生放暑假的時候安排人過去集訓?”

“對,我也報名了,到時候還請明老師多多指教啊。”

明美笑:“好說啊!”

範德彪一幹人等看着明美,又看看公安,其中一個鼻青臉腫的哥們忍不住苦哈哈問:“大姐,你是公安啊?”

明美:“我當然不是。”

範德彪一群人懷疑的看着明美,公安笑着說:“這是公安大學教格鬥的老師。”

範德彪瞳孔放大!

這下子他知道他們為什麽這個熊樣了,他們打不過她,太正常了啊。

這時莊志希突然又開口,說:“我媳婦兒以前跟關桂玲還是一個單位的,雖然沒什麽來往,但是可是人盡皆知的嫉惡如仇,現在就算是調走了,也不能看着舊同事的女兒挨欺負,你們進去好好蹲着吧!”

範德彪一愣,随即微微眯眼,他這個人多疑,他這買賣人,都是這樣性格,什麽事都會多想一點。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就想到了剛才莊志希的話,他當然不知道莊志希叫什麽,但是卻記得他的那句話:讓人當槍使了。

這下子,他突然就懷疑起鄭雨豐夫妻了。

如果不是鄭雨豐“不小心”說漏嘴,他也不會來啊!

而且,這人還是關桂玲的舊同事,她不能不知道這人厲害把?

莫不是,自己真是被算計了吧?

“帶走!”

人都被帶走了,趙桂花他們也準備去醫院檢查了。莊志希問:“他們其實不會有什麽事兒把?”

“尋釁滋事,他們這種就是拘留十天到一個月,很難更長了。”

公安也知道這個情況沒辦法,他說:“這個還達不到更嚴重的罪名。”

莊志希點點頭,他猜到了。

公安同志看着鄭慧旻,說:“你別擔心,你不想嫁人沒有人能強迫你,如果你有困難就找婦聯,他們是樂意幫助女同志的。”

鄭慧旻趕緊點頭:“我知道了。”

“你們趕緊去醫院吧,醫院那邊的費用不用擔心。”

“好。”

鄭慧旻說:“我沒事的,我沒有受傷的,是李大哥……”

李偉偉:“我沒事兒啊。”

鄭慧旻嘴角抽了一下,說:“我說的又不是你,我說的是李軍軍大哥,李大哥你沒事兒吧?我送你去醫院吧。”

官紅趕緊上前,說:“對對對,我看到你挨了兩下子,很疼吧。這個可不能大意了。”

李軍軍仿佛是進入了盤絲洞的唐僧,立刻後退,說:“我沒事兒,你們不用擔心。”

他再次後退了一步,想要找小燕子,冷不丁想到小燕子晚上有晚自習,還沒回來。

鄭慧旻:“你可別不當回事兒啊。”

她們兩個女同志都很關心李軍軍,蘇金來倒是看不下去了。畢竟,這兩個人都是他的追求者,他一直很有優越感的,可是沒想到自從這個事兒出了。這兩個人竟然沒有再看他一眼,甚至沒關心他。

他這心裏啊,不平衡了。

他咳嗽一聲,陰陽怪氣的說:“不過就是挨了兩下子,男子漢大丈夫的,難道還因為這個受不住?那也太不男人了。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緊張的,這算是什麽大事兒!”

“你給我閉嘴!”

鄭慧旻和官紅兩個人都吼了出來。

本來還議論紛紛的現場瞬間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看向了兩個女同志,鄭慧旻盯着蘇金來看,眼神十分的鄙夷,她呸了一聲,說:“狗都不如!”

蘇金來沒想到鄭慧旻竟然會這樣罵人,一下子還呆住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說:“你你你。你什麽意思?你怎麽還罵人?如果不是我們大院兒的人,你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你不知道感恩還罵人?”

他這麽不要臉的一說,鄭慧旻又呸了一聲,說:“你就是狗都不如,範德彪那群人來的時候,你躲得比誰都快。如果不是李軍軍大哥,我都要挨打了。你現在還裝什麽好人?我是很感謝大院兒的人幫助我,但是那是他們幫助我,跟你有什麽關系!別以為我沒看見,我們大家的時候,你跑的比誰都快!你根本一點都沒有幫忙!你個垃圾!你個混蛋!你個軟蛋!”

鄭慧旻最欣賞的就是男子漢,這樣的人,狗都不如!

她冷哼一聲,說:“我會把房租還給你的,再也不想看見你這種垃圾了!”

蘇金來:“你你你,你分明是因為我說官紅是我對象嫉妒了,你……”

官紅一聽這個,瞬間想到這個貨為了躲避把她推出去的事兒,她二話不說上前,沖着蘇金來的那個位置就是一腳:“咣!”

蘇金來:“啊!”

他哪裏想得到,剛才都沒受傷,現在受傷了!

他捂着重點蹲下來:“你……”

官紅咣的一下子耳光就扇了過去,重重的一巴掌!

王香秀想上前,但是卻被身邊的銀來拉住了,沖她搖搖頭。

官紅怒發沖冠,氣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罵道:“你不提我,我還忘記了!剛才就是你,剛才差點挨打的時候。你竟然給我推出去擋巴掌!”

她越想越氣,想到自己還喜歡過這樣一個龌蹉的玩意兒,她自己都犯惡心。

官紅又是一個大逼鬥子,兩個耳光打過去,罵道:“我官紅跟你一刀兩斷!”

蘇金來被打蒙了,癱在地上,說:“你你你,你個母老虎,誰要你!”

官紅叉腰:“老娘也不要你!你就是個屁!真是個垃圾!”

她越想越氣,說:“你看看,你看看這個院子,人家一個個的年紀大了都不慫,倒是你,只會拿女人當擋箭牌。你還是個人嗎?你去死吧你!”

她沒忍住火氣,又踹了一腳,踹在蘇金來的屁股上。

蘇金來:“哎媽呀!”

官紅:“吃屎吧你!”

官紅打人,誰也沒上來攔着,王香秀本來想上來,但是被銀來拉住之後一聽差點氣的嘴歪。

她可以忍受自己兒子隔三差五闖個小禍,但是這四九城爺們幹出這麽不爺們的事兒,說出去丢人啊。她上前,問:“官紅說的是真的嗎?”

蘇金來:“她誣賴我!”

銀來幽幽:“大哥,我們都看見了……”

現場這麽多人,他以為撒謊就行?

王香秀氣個倒仰,她直接揪起兒子就打:“你個小混蛋,你是一天不給我惹事兒就不安心是吧?你看看你,你還能幹什麽?你……”“媽,別打了,別打了。”

銀來趕緊上前攔着人,說:“媽,別打了,你再給自己氣出個好歹。”

王香秀:“我說造了什麽孽,怎麽養了你這麽個不懂事兒的孩子。你真是氣死我了,你……哎我去~我這心口窩兒難受。”

銀來趕緊扶住他媽,說:“媽,你趕緊坐下。”

“還是去醫院吧。”

“對對對,還是去醫院。”

這麽一大群人,雖說沒有什麽大傷口,但是打架麽,總是有些擦傷,而且年紀大了。總是要檢查一下吧,不然誰知道有沒有什麽暗傷呢。

大家雞飛狗跳的都奔着醫院去了,反正或多或少都相信檢查了。

那,反正他們在理啊。

如果不是範德彪先對鄭慧旻出手,也不會打起來。

有理走遍天下。

反正有人“報銷”醫藥費,大家可是不客氣,該檢查就檢查。還別說,銀來真是狀态有些不太好,直接住院了。不是什麽大事兒,但是他身體弱,确實不太舒服了。

大家都在醫院,十分的熱鬧。

而這個時候,大院兒裏的小孩兒也都聚在一起,一個個比比劃劃的,團團:“我媽媽果然很厲害啊,跟白眉大俠一樣能打。”

最近收音機裏正在播白眉大俠的評書,他們都覺得白眉大俠是最厲害的。

“那你也會嗎?”

“當然會啊,我和妹妹每個禮拜都去五天的。”

圓圓點頭:“學武好累,但是打架好帥氣啊。”

“就是就是。”

“那你們學好了,能教我們嗎?”

“行啊。”

團團和圓圓現在也在學武,他們不是今年才開始學的,他們是六年前開始學的,那個時候他們才五歲出頭呢。當時他們伯爺從外地回來,伯爺就是媽媽的大伯,也是媽媽的師傅。

他是七七年從外地回來的,自己住在一個大院兒裏,團團圓圓兩個小孩兒每周都要去學習很多。他們已經學了好幾年了,那比一般小孩子可是厲害多了,但是兩個小家夥兒可從來不用這個跟小朋友們打架。

這個伯爺是不許的。

兩個小孩兒沒用這個打架,今天看了媽媽打架瞬間就覺得媽媽好厲害啊。

小思源好奇的問:“那,為什麽要跟你媽媽的師父學習呢?明美阿姨不是也能教的嗎?”

圓圓:“媽媽說學武是要吃苦的,她是做媽媽的,舍不得看我們吃苦,所以沒法兒教我們,不過我樂意跟伯爺學。”

“為什麽啊?”

“因為媽媽的師父,肯定是比媽媽還厲害啊,而且啊,從理論上說,我們算是媽媽的師弟師妹呀。”圓圓呲着小牙,笑眯眯,覺得自己占便宜了。

“哎,有些道理哎。”

“那是了。”

“我也想學。”

“我也是啊!”

小朋友們齊刷刷的看向了團團圓圓,他們兩個立刻說:“那以後你們跟我們學呗。”

“成啊!”

小孩子們湊在一起,格外的熱鬧,吼吼哈嘿!

“我們都好厲害,以後就不怕壞人了。”

“現在也不怕。”

“對!”

大人們不在家,小孩子們就熱鬧的很。

老虎不在家,猴子稱大王。

梁美芬照顧孩子們,只覺得腦殼子嗡嗡的,眼看孩子們也不着急回家睡覺,她倒是也不強迫了,說:“你們都睡在這邊的話,就趕緊洗臉洗腳。”

“好~等一下啦。”

雖然答應了,依舊叽叽喳喳。

李珍珍:“我們學了功夫,就可以出去行俠仗義。”

她還有一個俠女夢。

“可是江湖在哪裏呢?”

“只要有人,哪裏都是江湖。”

小孩子們叽叽喳喳的倒是能說出幾句金桔呢。

小朋友們叭叭叭,然而梁美芬只覺得吵,果然他家孩子已經長大太久了,以至于她都抗不住這些小崽子了。她搬了個板凳坐在門口。打着瞌睡。

明美他們是半夜才回來的,梁美芬已經坐在板凳上睡着了,屋裏小孩子們更是沒有洗漱,一個個躺的四仰八叉的。這大人不在,他們一個個都不聽話了。

明美倒是沒管孩子,這都睡着了,總是不好給孩子們吵醒的。

她叫醒了梁美芬,梁美芬也沒寒暄,揉着眼睛回家睡覺。

明美來到水池邊洗了洗臉,這一天真是挺累的。

不是打架累啊。

而是明美他們今天還去了長城,玩了一天呢。

莊志希看她有點疲憊的臉,說:“你明天正常上班去報道,我去派出所處理這些事兒。”

他們真是熟門熟路,十分熟門熟路了。

明美:“好。”

她靠在水池邊,說:“我看範德彪這個人眼神陰毒,為人兇狠,不像是什麽善類,你說他拘留之後放回來會不會找我們的麻煩?”

莊志希淡定:“不會。”

明美挑眉:“我看他可不像是能咽下這口氣的人。”

莊志希:“這話不是這麽說的,我們跟他打起來固然是讓他懷恨在心。但是他絕對不是最恨我們。”

明美歪了歪頭。

莊志希笑:“他那種人,一看就陰森森的,人也小心眼,不用接觸我都能感覺到他這人睚眦必報的心。但是吧,他就算是要報複也輪不到我們。你想啊,他知道了你跟關桂玲是一個單位的,他會怎麽聯想?你這麽能打?關桂玲不知道嗎?他們家引着他來這邊鬧事兒?我還不相信他來這邊沒有鄭雨豐和關桂玲的手筆。範德彪就是一下子想不清楚,拘留個十天半個月,他也能想清楚。相比于直接跟他鬧矛盾的我們,我相信他一定更恨算計他的人。”

“你覺得是關桂玲夫妻故意騙他來的?”

莊志希:“肯定是這樣,你在客運站的獎狀都不知道拿了多少了,這不用想都知道,你不會當做沒看見。不會任由他們把人帶走,那必然要鬧矛盾的啊!”

明美蹙眉:“可是關桂玲為什麽要這麽做?”

莊志希:“我也不知道,但是肯定有所圖謀。不是她的圖謀,就是她男人的圖謀,我覺得可能是他男人的圖謀,那個鄭雨豐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茬子,心眼兒賊多。”

明美點頭。是很認同這個觀點的,她第一次見到鄭雨豐就是在醫院,雖然這個人也挺虛弱的,但是她當時就覺得這人給人的感覺很不好,身上陰氣重。

不是範德彪這種放在面兒上的陰森,而是面上假裝好人,實際不是。

明美無語的翻白眼,說:“他們家都什麽人啊。關桂玲……”

頓了一下,明美突然就看向了莊志希,說:“你今天是故意提起關桂玲是我的舊同事。”

莊志希平靜,說:“我不把他的注意力扯開,他那種陰險小人盯上我們多麻煩,而且我說的也不是假話,鄭雨豐和關桂玲夫妻把他扯過來,一定有圖謀。我提前幫他分析不挺好?他們狗咬狗去,倒是別來給我們添亂。”

明美倒是不覺得莊志希這樣做事情有什麽問題。

畢竟他這樣也是為了保障他們家。

“關桂玲對女兒是真的不好,但凡是有心也不會選擇範德彪這種人。”

“誰說不是呢?”

其實他們多少都是有些同情鄭慧旻的,攤上這麽個媽也是夠嗆了。

“哎對了,鄭慧旻沒回來啊?”

她才反應過來。

莊志希:“她留在醫院幫忙。”

明美:“我倒是沒留意。”

趙桂花他們幾個老太太要全身檢查,不過這都傍晚了,有些是檢查不上的。醫院那邊直接安排他們住院了。正常情況下肯定不是這樣安排的,但是因為他們這邊涉及到案子了,所以他們要住院那邊也同意的。

莊志希笑:“媽他們就沒想輕易的放過範德彪,反正全身檢查一下,沒事兒才能出院。鄭慧旻說她要留下來幫忙。”

“她也确實該留下來的。”

“我看她就是想留下跟李軍軍一起。”

明美看的真真兒的,李軍軍他們是鐵路段的,休假跟一般人不一樣。他明天沒有班,今天就留在了醫院,也幫着搭把手照顧一下銀來。

至于金來,嗯,狗都不管!

沒人理他。

再說他奶王大媽他們都在醫院,所以李軍軍并沒有回來。

“哎不對啊,官紅也沒回來啊。”

夫妻兩個面面相觑,慢慢的,兩個人生出一抹想法,明美期期艾艾的說:“那個……他們不會又同時看上李軍軍了吧?”

莊志希抽了抽嘴角,說:“看起來很有可能。”

一時間,兩個人倒是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

就,很一言難盡啊!

“她倆還真是愛好相同。”

夫妻兩個對視一眼,覺得他們果然是有點看不懂現在的年輕人了,雖然早婚,但是他們當時的情況和現在不一樣,現在吧,就很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呢。

明美:“看不懂看不懂。”

莊志希點頭:“我也不懂,如果我們家團團或者圓圓是這樣的小戀愛腦,我肯定是不高興的。”

這當爹的老父親想一想,突然就憂愁起來。

他家小圓圓可不要這樣啊!

這養兒子倒是可以放松一點,但是養女兒就很擔心了。生怕被哪個臭小子騙去,這莫名的當爹的就着急起來。莊志希微微蹙眉,說:“我覺得我們得多掙點錢,多給女兒攢一點。”

明美眨巴眨巴眼睛。

莊志希:“別人家重男輕女,咱們家就兩個,可不能這樣。”

明美點頭:“當然啊。”

她從小就沒有感受過重男輕女,自然也不會讓自己女兒感受到,所以家裏兩個小崽子,她從來都是一視同仁。

莊志希:“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這人有了錢就有底氣,我們得給他們攢一點,兩個人都要有。”

明美擡起頭,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莊志希,發出十分認真的詢問:“你真的要在淩晨跟我一起在院子裏讨論這個嗎?”

莊志希笑了出來,說:“回去睡覺,努力工作,整齊給我們兒子攢娶媳婦兒的錢,給女兒攢嫁妝。”

“好啦,走!”

夫妻兩個一起回家。

明美去孩子們的屋裏看了看,就見小家夥兒們一個個睡得跟小豬一樣,她忍不住笑着搖了搖頭,關好了門。這個晚上大家都有些忙碌。

他們回家了,也有人還在醫院呢。

李軍軍就坐在病床前,靠在椅子上。

此時銀來正在跟李軍軍講南方的情況,他是沒有去過南方的,并不如銀來見多識廣,聽他說起這些,很是向往。他說:“南方真的這麽多做生意的?”

“是啊,我們是直接找到廠子去的,外面的門店也不少,不過如果我們在門店拿貨肯定是沒有現在更好。”銀來笑着說:“不過這一次幸好是更加一起,如果我自己,肯定不行的。那邊雖然是熱鬧,但是也有點亂,就說來回的火車上,我們就遇到了好幾次事兒。”

李軍軍感嘆:“你們這一趟走的也很充實了。”

“是啊。”

李軍軍跟銀來接觸沒有銅來更多,但是這個時候他也感受到了,心裏生出向往,但是又安于現狀。

“李哥,大家都睡了,你也眯一會兒吧,這邊還有我呢。”

鄭慧旻來到李軍軍身邊,主動的很。

官紅湊上來:“就是就是,你也受傷了,多休息一會兒吧。”

李軍軍笑着搖頭,說:“不用,其實我也沒怎麽樣,我就是想跟銀來唠唠嗑。”

銀來看向了鄭慧旻,沉默了一下,沒說鄭慧芳的事兒,這個事兒等趙大媽王大媽他們說吧。他垂垂眼,說:“其實也沒事兒,按理說我都不用住院的。”

這不是想着又便宜不占王八蛋,反正範德彪都找茬兒到臉上了,他們也得給他點顏色看看。

他靠在病床上,說:“其實我沒什麽事兒,我養個三五天。”

頓了一下,他說:“這幾天謝謝你替班啊,等我明天就把錢算給你。”

鄭慧旻趕緊說:“好,麻煩你了。”

她最近窮的不要不要的,為了省錢每天就吃一頓飯,如果不是還能蹭一點官紅的,她都得餓個眼冒金星。她實話實說:“我最近一分錢也沒有,正是缺錢的時候。”

銀來驚訝的看向她,随即又想到也對,鄭家根本不可能讓鄭慧旻拿錢出來。她自己又沒有一個正八經的工作,根本就沒有來錢的路子。李軍軍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說:“以後如果你實在沒錢,可以跟我借。雖然沒有很多錢,但是應個急還是可以的。”

一個姑娘,也不容易。

鄭慧旻眼睛一亮,剛要說話,就聽官紅說:“我有錢借她。”

她一把拽住鄭慧旻,說:“我借給你!”

鄭慧旻:“……我沒想借錢啊?”

她剛才也不是要借錢的,只是想要感謝李軍軍,她就知道他是個好人!

這官紅想太多了吧?

她随即微微眯眼,大概知道官紅是什麽意思了。她輕輕的哼了一聲,嘀咕:“你總是跟我搶。”

蘇金來要搶,李偉偉也要搶!

她說:“我明天就能拿到替工的錢了,所以不用借錢的啊。”

她跟銅來商量好了,替工一天是八毛錢,她幹了十天,一共是八塊錢,節省一點也能用半個月了,不過她打算把房租還給金來了。不然的話還跟這個狗東西牽扯,他自己都覺得惡心的慌,真是想一想都生氣。

一個月八塊錢的房租,她跟官紅兩個一人一半兒。

啊,這又少了一半兒。

“你們以後怎麽打算的?”銀來也問了起來。

鄭慧旻和官紅對視一眼,雖然是情敵吧,但是因為一起“共患難”過,所以兩個人倒是沒有敵對的态度了,拌嘴是要拌嘴的,但是正事兒能商量。

官紅:“我打算繼續租住在這裏。”

鄭慧旻點頭:“我也是這樣。”

官紅又說:“我是為了愛情跑出來的,跟我爸媽都鬧翻了,雖說現在知道蘇金來是靠不住的,但是我現在立刻回家,不是說明我一直都是錯的?那多丢臉啊,所以我還想繼續住在這裏。等我過的好了在回家,讓我爸媽知道不靠他們,我也能過得好。我沒錯。追求愛情也沒錯,雖然追錯了人,但是我還是可以遇見對的人。”

她看了一眼李軍軍,她偷偷的想,只有住在大院兒裏,才能繼續跟李哥來往啊。不是她變心太快,而是蘇金來真的很靠不住。關鍵時刻竟然把她推出去擋事兒,這是官紅怎麽也不能忍的。

不管是港島電影的社會扛把子還是彎家的瓊瑤劇男主,都沒有這種貨色啊!

男人,可以花心可以不羁可以不拘泥于世俗……

但是不能是個軟蛋!

關鍵時刻讓女人擋刀。這種情節港島電影裏的反派都不做,就很垃圾!

她官紅肯定不要這樣的,就算是睡過了,官紅現在也不幹了!

她已經決定要追求李軍軍了,好消息是李軍軍是一個很有男子氣概,為人光明磊落的大好人。壞消息是,鄭慧旻這個死妮子可能跟她想到一起了,他們可能又要開始男人的争奪戰。

媽的,總是做她的情敵。

他們的眼光果然很相似。

不過,好男人都是要人人争搶的。

她看向了鄭慧旻,說:“你也要繼續住下吧?”

鄭慧旻堅定點頭:“我回家幹什麽?我回家都是被他們算計的,我也要留下,到時候打個零工什麽的。”

反正能賺錢就行,人也不是那麽容易就餓死的。

她就算是餓死也不會嫁給範德彪那種人,她可以沒有饅頭,但是不能沒有愛情。

只有留下來,她才能接觸李偉偉,不然的話,官紅這家夥肯定要搶人,她一眼就看出官紅移情別戀了,真是快的像是一陣風。不過吧,這英勇的男人誰不愛呢。

她說:“我想去找張三哥商量一下,我們想要長租,希望房租能便宜一點。”

這個事兒官紅也立刻點頭,她說:“對的,我跟你一起去,我們一起講價。”

“不知道他能不能答應。”

李軍軍想了想,說:“我覺得能答應的,張三叔人挺好的。不是那種不好說話的人。”

兩個姑娘立刻笑了出來,看着李軍軍的眼神兒十分明亮,滿滿都是眉目含情。

一旁圍觀的銀來吞咽了一下口水,只覺得這兩個女同志看人的眼神兒怪吓人的,簡直像是要吃人。以前他們看大哥的時候,也沒這麽黏糊人啊。現在還真是吓人。

他垂垂頭,求助的看向了病房裏的其他人,其他人……都睡了。

銀來弱小又無助,覺得自己不該在被裏,而是該在床底。

“李哥,你明天不上班啊?”鄭慧旻柔聲問,她笑眯眯的說:“你今天幫了我,給我解決了好大的麻煩,我幫你洗衣服吧?你有什麽髒衣服,我幫你洗。”

李軍軍立刻:“不用!”

這無親無故的哪裏好讓人家一個大姑娘洗衣服,他趕緊說:“我自己能做的。”

“李哥,那你都是什麽時候上班什麽時候下班啊,我們一起去踏青吧?”官紅也發起攻勢。

李軍軍立刻搖頭:“不了,我平時挺忙的。”

他求助的看向了銀來,就見銀來已經縮在了被子裏,做出一副睡着了的樣子,其實睡個屁啊。就算睡覺也沒有一動不動的啊。

他抿抿嘴:“我……我去一下廁所。”

“李哥,我陪你一起去吧?”官紅只要遇見喜歡的男人是不吝于主動的。

不過李偉偉明顯更慌亂了一點,說:“不用,真的不用!”

他趕緊起身,很快的出去。

鄭慧旻:“李哥……”

李偉偉回頭:“我看這邊也沒什麽事兒,大家都沒什麽的,不用照顧也不用陪着,我自己在這裏就行,你們都回去吧。鄭慧旻,你明天不是還要去給銀來替班?不早點睡哪有精神?還有你,官紅,你明天也要上班的,機械廠可不是能糊弄的單位,一個不留神真的傷着怎麽辦?早點回去休息一下吧。”

走吧走吧,趕緊走吧。

她們不走,他覺得渾身緊張,他受不了女同志對他這麽熱情啊。

李軍軍格外的堅定:“趕緊回去休息,明早還上班呢,年輕人不能耗着自己。”

鄭慧旻和官紅都流露出一絲絲感動,鄭慧旻用力點頭:“好。”

官紅也跟着點頭,雖然她很想留在這裏,但是李哥的關心,他們不能充耳不聞。兩個人都沒有反駁李軍軍,帶着幾分感動的說:“那我們現在回去休息,李哥你也好好休息。”

李軍軍點頭:“好。”

他想說我送你們回去,但是這話到了嘴邊兒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他雖然好心,但是兩個女同志一起應該也不至于有什麽事兒,但是他要是再好心一點,人家就更要誤會了。李軍軍把自己的爛好心咽了下去,只說:“路上注意安全。”

鄭慧旻和官紅更感動,重重的嗯了一聲。

這下子兩個人倒是不耽擱了,一起離開了醫院。

這兩個人一走,李軍軍輕輕松了口氣,嘆息一聲。

“她倆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王大媽的聲音在病房裏響起,這大媽根本沒睡啊!

“我看是的,軍軍今天也算英雄救美了,都幫過他們兩個,這倆姑娘多少都有點英雄情結,就算不是愛上也是多少有點意思的。”趙桂花開了口。

嗯,她也沒睡,偷聽着呢。

“現在小姑娘真是比我們那會兒大方了,老王大姐你還總是擔心你家軍軍和偉偉打光棍兒,你看,這哪裏會打光棍兒,這喜歡他的小姑娘可不少。”好麽,周大媽也沒睡。

大家看熱鬧的心還是很強烈的。

銀來小聲:“她們看人的眼神兒好黏糊,呃,我看了都起雞皮疙瘩。”

他也不裝睡了。

大家齊刷刷的看向了李偉偉的病床,範德彪過來鬧事兒,幾個老太太還有王自珍何蘭都沒事兒,倒是幾個小夥子擋在前頭,多少有點傷,李偉偉這不也住進來了。但是這人啊,是個是啥樣人真是一眼都能看出來。

這所有人都裝睡偷聽呢,只有李偉偉,單純的真的只是睡覺。

李偉偉:“呼呼呼……”

這貨睡得倒是真的很深沉。

王大媽:“我說的光棍是這個家夥。”

李偉偉還在打呼嚕。

當奶的就很愁。

要知道,官紅可是他的相親對象,現在人家官紅都換第二個目标了,他依舊是連個相親的人都沒有。

他李軍軍倒是心疼弟弟,他說:“老二今天也累壞了,讓他好好睡一會兒把。”

頓了一下,說:“你們也別說她們,她們兩個女同志對我有意思了,這樣多影響人家的名聲。他們就是單純的感謝我才熱情一些。”

這個話,可沒人相信啊。

反正他們這個病房裏的人都不信。

“你咋想的?”王大媽問。

作為李軍軍的親奶奶,王大媽當然知道李軍軍喜歡小燕子,他打小兒就很護着小燕子的。但是現在看的出來小燕子沒有這個意思啊。而且人家還是個學生,如果真是考上大學差距更大,她覺得自家孫子不該把心思放在小燕子身上。

小燕子現在才高一,高中三年,大學四年。

她從沒懷疑過小燕子考不上,其他人可能考不上,小燕子絕對不能。

這高中大學加起來就是七年,他家軍軍要是真的等七年,也成了老幫菜了,所以她也是很不看好李軍軍的感情的。

她說:“奶覺得她們……”

李軍軍果斷:“奶,我沒想現在找。”

他也不說自己是相中了小燕子,只是堅定的說:“我還年輕,現在就算是在鐵路段工作都不是正式的,我還是拼工作。”

王大媽張口想說什麽,動了動嘴角,最終是沒有說出來。

趙桂花知道李軍軍的心思,但是這話不該她來說。

王大媽嘆息一聲,說:“我倒是不愁着軍軍,我愁着偉偉啊。”

李軍軍猶豫了一下,說:“小弟現在是心如止水。”

他自從看到女同志打架,就覺得自己把握不住女同志,還是再等幾年吧。李軍軍一說,王大媽就瞪眼睛:“他也沒什麽能耐,這年輕的時候不趕緊找,歲數大了不是更找不到?”

李軍軍縮了縮脖子,不得不說,這老大媽的心裏,成家就是最重要的事兒。

真是恨不能他們一成年就有對象啊。

李軍軍沒言語,趙桂花:“咱們也早點睡吧,好好休息一下,該養一養就養一養,緊跟着還要大幹一場呢。”

“這倒是!”

“睡覺睡覺!”

大家很快的結束了話題。而鄭慧旻和官紅回家的時候時間也很晚很晚了,官紅一看表,快兩點了。兩個人各自躺下,倒是不怎麽困。官紅忍不住說:“你又跟我争?”

鄭慧旻:“是你又跟我争,救命之恩只當以身相許。”

官紅:“呸,我才是好嗎?他也一樣幫了我。”

“那麽……”

雙方一同開口:“憑本事搶呗。”

“行!”

又是異口同聲,他們還真是臭味相投了。

兩個人再次沉默下來,過了好一會兒,官紅抿着嘴問:“你是不是沒有錢了啊?”

鄭慧旻甕聲甕氣的說:“明天拿了錢還能撐幾天。”

官紅哦了一聲,嘟囔:“你沒錢的話,我可以借你一點。”

鄭慧旻驚訝的看着官紅,官紅嘟囔:“總不能看你餓死了吧?”

鄭慧旻知道官紅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笑了笑,說:“我先撐着,花完了再說,其實吧……”

她猶豫了一下,說:“我想掙錢,我在想自己能幹點什麽掙錢。”

這沒錢的日子太難熬了啊。

這個話官紅是贊同的,她說:“可是你又沒有正式工作。”

鄭慧旻翻白眼:“我有什麽辦法?我家的工作,我媽是怎麽都不可能給我的。那是留給我大哥的,我媽不喜歡我的。”

官紅:“那你怎麽辦啊?”

鄭慧旻搖頭,她其實也沒想好,但是也知道自己必須下定決心掙錢了,不然的話這日子沒法兒過啊,人家銀來回來也肯定是很快就不用她替工了。

她該怎麽辦呢?

就那麽幾塊錢也不能坐吃山空,更不要說她還欠了官紅一百塊錢呢。

不僅欠了一百塊錢,這幾天還厚着臉皮蹭吃蹭喝,她嘆息一聲,只覺得自己太難了。

“哎,你看到了嗎?”

“看到什麽?”

官紅:“他們去南方拿貨了啊,我看院裏的幾個老大媽是要練攤兒的。”

鄭慧旻蹙眉,說:“這個不好吧,做個體戶多丢臉啊,而且正經人哪裏有做個體戶的?”

官紅呵呵一聲,說:“你裝什麽啊!人家做個體戶怎麽了?人家練攤兒賺的多啊,就算是賺的不多也是正經的生意。你倒是看不上,可是你沒錢啊。你窮都不嫌棄丢人,還嫌棄擺攤兒丢人?現在你又沒有工作,不然你還能幹啥?”

官紅其實也覺得練攤兒不好。

這不是他們的問題,而是現在主流都是這麽個思想的,真的明白練攤兒才是賺錢的,個體戶不丢人,是奔着九零去的時候,大家是真的見識到有錢和沒錢的巨大差距了。

現在主流卻還是覺得練攤兒丢人。

她們都是普通人,自然也是這個想法。

其實官紅也是這樣想的,但是他就想跟鄭慧旻對着來,所以才不會說練攤兒不好。再說了,不管好不好,她鄭慧旻也沒有別的出路啊!

她說:“你都窮成這個哔樣兒了,就別想丢人不丢人了。你沒錢付房租流落大街的時候丢不丢人?”

鄭慧旻沉默下來,好半天,說:“也是。”

她猶豫了一會兒,說:“你覺得我幹啥合适?”

官紅也不知道了,她想了想,說:“要不你去問問趙大媽吧。”

“問她?她好兇的樣子!”

官紅再次呵呵冷笑:“怎麽的你還要人把飯喂到你的嘴裏?你自己想找個出路,自然得找能耐人了,趙大媽那麽兇,肯定是有能耐的人。這麽大歲數的老太太還這麽兇,将家裏小輩兒壓的結結實實,肯定是個厲害人。”

她語重心長:“一般老人家歲數大了哪敢蹦跶,不怕兒女不養老嗎?她都不怕,說明這人有能耐。”

鄭慧旻點頭:“有道理。”

她深深給自己打氣,說:“我明天去找她。”

她再次鼓勁兒,使勁兒鼓勁兒:“鄭慧旻,不要怕,你可以!”

193、都想搞錢了2

趙桂花他們幾個老大媽在醫院做了一個全身檢查。

還別說, 雖然一個個年紀不小了,但是身體倒是沒有什麽大毛病,相比較起來,還是銀來更虛弱一點, 他小時候被豬踩傷比較嚴重, 到底還是跟普通人不一樣的。

這一次他雖然也沒有大礙, 但是醫生還是建議他留院觀察觀察三天, 每天配合打點滴,也算是休養, 銀來十分遵醫囑。

趙桂花一幹老太太先出院, 一個個精神的很,大家把貨物分了分, 各自定什麽款式, 那是訂貨之前就已經分好了的, 所以這一次就跟着他們當時預定的分開就可以。

趙桂花這邊貨物最多,不過明美現在要上班,趙桂花也就只能叫上他家老伴兒了。藍四海不在家,莊老蔫兒也覺得沒意思, 正好跟着老伴兒去練攤兒。

老兩口是練攤兒的主力。

倒是莊志希和明美, 他們雖然也投資了一萬塊錢,但是因為主力隊員是趙桂花, 出錢多的也是趙桂花,肯定不能像上一次那樣分, 幾個人商量了一下, 這一次莊志希夫妻只占兩成的利潤。

即便是給兩成, 其實也不少了。

畢竟, 他們夫妻兩個要上班, 主要還得是趙桂花啊!

趙桂花在家開了一個家庭會議,她說:“最近這段日子,我是要練攤兒的,沒那麽多功夫照顧家裏,老大媳婦兒,你負責家裏的事兒,下班什麽的也幫着照顧一下孩子們,做飯這個事兒也交給你了。另外還有洗衣服什麽的,都交給你,有問題嗎?”

梁美芬哪裏敢說自己有異議,她婆婆不好惹,妯娌不好惹,娘家靠不住,只能安穩做人。

她說:“行,這些活兒都交給我。”

趙桂花滿意的微微點頭,說:“先暫定一個月吧,我給你拿一百塊錢。”

咣當!

梁美芬從凳子上掉下來了,震驚的看着趙桂花,結巴:“一一一、一百?”

一旁的莊志遠也震驚,随即趕緊說:“媽,你這是幹什麽,都是一家人,幹點活兒都是應該的,怎麽還能要錢?你要是這樣,倒是顯得我們只認錢了。”

趙桂花:“拿多少錢幹多少事兒,我這個人從來都是算得清楚的。這件事兒我定下來了你們就不用多說,老大媳婦兒,老三他們一家的衣服,你也都一起做了。哦對,做飯買菜的錢你記賬,這個另算。”

梁美芬人都恍惚了,她神游太虛的點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進去了。

趙桂花掃了她一眼,曉得她不管聽沒聽進去都沒關系,老大聽進去就行。

她看向了莊志遠,莊志遠認真:“媽您說什麽就是什麽,我都聽您的。”

她上輩子想着一定要公平,反而是大家都覺得自己不公平。這輩子随性來,反正她就按照自己的一套标準走,竟然每個孩子都覺得自己十分的公正。聽話的很。

這真是很操蛋了。

不過不重要。

趙桂花活了這麽久什麽看不開。

她說:“老三,你們家這些小活兒交給你大嫂,下班回家趕緊去給我賣衣服去,可別覺得自己出了一部分本錢就能直接分錢。你們夫妻都去給我賣衣服。”

莊志希:“我們知道的。”

趙桂花的視線落在幾個小孩兒的身上,虎頭和小燕子都堅定:“我們正常上課。”

趙桂花點頭,她視線落在虎頭身上,有幾分惆悵,這孩子還真不是讀書的料啊。不過當奶的也沒說的更多,轉頭看向了兩個小不點。

團團圓圓立刻堅定的說:“我們會好好學習,我們放學會好好練功,少年宮也會按時去的。”

別看才是小學生,但是他們已經是很忙碌的小學生了。

雖然學校的課程不多,但是他們除了要練武術,還要去文化宮學大提琴。而除了這個之外,小孩子們每周還要抽時間去市圖書館,總之小朋友雖然很小,但是就是很忙。

好在,這些都是小孩子們喜歡的,而且一群小孩子大家都去,所以倒是不會覺得是個負擔。

小朋友都喜歡玩兒,但是也有小小的攀比心裏啊。

大家都有自己要學的,他們自然是希望自己學的很好。

“如果哪天會回來晚,就跟你大伯母說,讓她去接你們。”

“好!”小學生清清脆脆。

別看兩個小不點事情還挺多,但是全家上下這兩個小不點是最好打發,畢竟還小嘛!主要注意安全就比什麽都強。趙桂花:“我這邊的T恤衫,你們自己挑一件穿吧。”

“奶,我今年可得了好幾年新衣服了。”虎頭喜滋滋的,這孩子再有兩三個月就高考了,但是人倒是一點也不知道愁,只有家長們一個個愁的不像樣,生怕他考不上。

莊志遠:“你一個男孩子講什麽新衣服不新衣服的,你現在主要任務是高考。”

他當年沒有考上大學,就十分希望兒子能夠圓夢。

雖說,女兒能考上也很好的,但是莊志遠到底還是有幾分老派思想的,還是覺得兒子考上更能光宗耀祖。他現在一看兒子高興都覺得愁。

虎頭:“……”

別看快要高考,但其實他沒有太大的壓力,他打小兒就是這樣,人比較憨厚,你讓他真的幹出點什麽出格事情,他不會做的。但是也确實不那麽上進。

這要是擱了一般人遇到這樣虎爸虎媽,整天碎碎念考大學,多少都得有點壓力大,保不齊要抑郁,但是虎頭倒是平靜的很,該吃吃該喝喝該樂呵就樂呵,一定也不愁,憨得很。

這不,眼看他爹壓力極大,他還沒事人一眼跟他爸說呢。

“爸,我們表演老師說,我演戲毫無天分。”

莊志遠聽了這話險些吐血!

他當然不是想讓兒子當演員,但是這已經是虎頭能走的最容易的捷徑了,如果不走這條捷徑,他想考上大學很難的。莊志遠忍着沒有爆發,不是他不想發火,而是他老娘十分護孩子,他要是為了這種事兒發火,他媽保準要罵人的。

雖然已經是個中年人,但是他還是很怕他老娘的。

他深吸一口氣,說:“哦,那然後呢?你還學不學?”

這話問的咬牙切齒,別說莊志希夫妻了,就連團團和圓圓兩個小朋友都已經聽到大伯磨牙的聲音了。大伯好兇的哦,大伯明明是個好大伯,可和氣了,怎麽都好怎麽都行,但是只要一提到虎頭哥的學習,大伯就會變身,仿佛是變成了一個噴火暴龍。

兩個小家夥兒眼巴巴的看着大伯,覺得如果虎頭回答的不好,大伯轉頭就能咬人。

虎頭仿佛根本就沒看出他爸的兇猛,說:“我打算考攝影系,表演系我不行的,但是攝影系也算是藝術生,老師說我在這方面還有點天分。”

他得意的揚頭。

莊志遠:“……”

吸氣呼氣!

呼氣吸氣!

不要跟虎頭發火!

不要!

啊啊啊!

“你馬上都要藝考了,你現在給我說你又要改學攝影,你是要氣……”

“咳咳!”趙桂花咳嗽一聲,打斷了兒子的話,她平靜又淡定:“現在這個情況,你不由着他還能怎麽樣?我想過了,看虎頭自己發揮吧,能考得上就考,如果考不上也沒關系。”

她微笑:“我跟志心說過這個事兒,他要是考不上大學,就讓你妹夫安排他去部隊。這也算是一個出路。”

“啊!”虎頭睜大了眼,不可置信。

他結巴:“當當當,當兵?”

他吓到了。

他從小散漫到大,可是聽表弟說過,部隊可嚴格可辛苦了。

畢竟,他兩個表弟可是從小就住在部隊大院兒的,那是最清楚的,他整個人都呆了,指了指自己,說:“我我我?”

“對,就是你。”

虎頭真是吓到了,結結實實的吓到了。

雖然男孩子都有一個軍人夢,但是虎頭對自己還是挺清楚的,他打小兒就是個散漫的孩子,他家日子過的也好,所以他并不是那種很有沖勁兒的人。

就連藍大爺幫他們找的輔導老師都說,他骨子裏沒有銅來那種迫切想要改變生活,出人頭地的勁兒。他的日子太好了,反而不那麽能破釜沉舟去學習。

因為,即便是沒有這些,他日子也很好。

但是吧,這個時候虎頭看着他奶,眼見他奶沒有一點點開玩笑的意思,瞬間就懵逼了。突然間,他停止了腰杆,說:“我這就去學習。”

他沒有那麽拼搏的勁兒去當兵。

所以他還是考大學,如果考不上大學就要去當兵……那麽他就要努力了!

只要學不死,就要死命學!

虎頭:“對了,大寶二寶明年是不是要高考?”

這是姑姑家的雙胞胎。

趙桂花:“對,他們兩個都考軍校,所以現在很努力。”

這兩個孩子都是打小兒這種環境,因此也從沒有考慮過走其他的路。

虎頭豎起大拇指:“牛人!”

他自己做不到,但是很羨慕表弟有志氣。

“沒事兒,你要是考不上大學……”

“我這就去學習!”

虎頭十分的堅定,飛快的離開,真是一點也不耽擱。

趙桂花:“這孩子什麽意思?不想當兵?”

她不是激将法,是真的想好了這條退路,但是萬萬沒想到,虎頭不樂意啊。

小燕子淡定的說:“我哥哥吃不了那個苦,好巧,他也知道自己吃不了那個苦!”

趙桂花:“……”

梁美芬憂心忡忡,說:“你看看,你看看我家虎頭,這都要高考了,這個樣子,真是讓人操心。”

趙桂花:“他這不是有勁兒學?這孩子也得适當的逼一逼,不過我倒是真沒有想到這樣就能逼迫他。早知道這樣就能逼迫他,我早點說啊。”

“我不指望他考多好的學校,只要能考上大學,我就心滿意足了。”

趙桂花倒是不怎麽贊同兒子這個觀點,她說:“你自己都考不上,你非逼着你兒子一定要考上?你這未免也有些過分了。”

莊志遠倒是認真說:“正是因為我沒有考上,所以我知道現在考大學是多麽重要。他現在的條件可比我們小時候好多了。這個小兔崽子還不好好學,這哪兒行。”

他又看向了女兒,說:“你也好好學。”

小燕子:“知道了。”

抱着書本回家複習去,雖然才高一,但是課業也很重啊。

倒是團團和圓圓兩個小孩兒坐在哪兒跟沒他們什麽事兒一樣。莊志遠語重心長:“孩兒啊,好好學習哈。”

“知道了大伯。”

趙桂花:“行了,那下面我們商量一下賣衣服的事兒。”

莊志遠:“媽,那你們唠着,我先回去,我這明天又要走。”

“行,老大媳婦兒你去給你男人收拾收拾東西。”

莊志遠其實也知道弟弟跟老媽一起做買賣是掙了錢的,他沒關注他媳婦兒也關注了啊。不過饒是如此,他也并不想參與,他這個人還是比較老派的,覺得還是正八經的工作才是正途。

這些做買賣的事兒不适合他,也不是長久之道啊。

當然他也不攔着老娘跟小弟,他們樂意折騰就折騰,他媽歲數大了,有點事兒折騰着倒是也好,越是年紀大了越是不能閑着什麽也不幹,人要是只待着那很快就沒精神頭兒的。

至于老三,他不折騰才不是他。

再說都分家了,他也不好管着弟弟。

反正他們怎麽折騰就随着他們吧,他這個當大兒子的做好後勤就行。反正他們夫妻是雙職工,生活的也穩定,不說大富大貴,日子總是不錯的。

梁美芬倒是愛攀比,但是她不敢招惹婆婆和明美,再加上她也不是那麽有魄力的人,更是落不下面子,肯定是不能跟他們一起去賣東西,所以也不想着他們賺多少錢。

這要是想的多了,反而心情郁悶。

她就過自己的日子,覺得這樣挺好的。

趙桂花看着大房夫妻兩個都不摻和這個事兒,也是無所謂的,加入不加入,都會可以。但是那得一開始說清楚,半道兒就別想了。她叫上了老三商量,說:“我這次進的T恤都是大尺碼,我琢磨着同樣的價錢,大家肯定更樂意要肥一點的。你想啊,這以前做衣服要布票還得按照尺寸來呢,人胖料子多花錢就多。現在都是一樣的價錢,肯定是大尺碼更合适了。反正這個衣服也不分胖瘦的,胖一點沒什麽……”

莊志希:“我懂。”

趙桂花:“你們,賣東西,這就是個賣點,我們來商量一下價格。我這個成本價不算高,你咋看?”

莊志希:“我們統一要二十二,最低還到二十,先頭兒先這麽賣,等過一段兒如果有競争或者是賣的一般,我們再适當的降價。”

“成,我明天直接去西單,你下班之後不用找我,回來帶上衣服去車站附近。看看好不好賣!”

莊志希:“這樣行。”

娘倆商量着這個,趙桂花其實也不知道這個好不好賣。但是她覺得還是可以的,這一次她定做的還是挺特別的款式,有幾個是大熊貓的圖案,這在他們四九城的街面上看沒見過。

另外還有一些字樣,例如“長城留念”“故宮留念”“北京歡迎您”,這就跟莊志希從外地帶回來的T恤有點類似了,不過這種貨現在本地并沒有賣的。

畢竟現在也才剛改革開放每兩年,相比于特區以及那附近,他們這邊相對來說還更謹慎一些的。這種後世随處可見的T恤現在還是很新穎的。

趙桂花就做了好多個字樣兒,她相信肯定會有人喜歡的。

不過這種東西就是差着一層窗戶紙,沒人做的時候大家都想不到,但是只要有人做了,如果大家能看出火爆,那麽不用多說也知道了,這個肯定是很快就會滿大街都是。

好在八二年的現在還沒有那麽迅速,只要她夠快,就能吃到第一個螃蟹。

趙桂花沒想着靠文化衫賣個經久不衰二十年,開個服裝公司,還是那句話,有多大的腦袋就戴多大的帽子。她自認為自己還沒那麽厲害。

人家敢闖敢拼有文化的人都還不一定發財,她只有閱歷的一個老太太算什麽?

好在,這是只要把握住機遇豬都能起飛的年代。

趙桂花:“我們得快一點,但凡真的好賣,一定有人也跟上。”

這話不假的,莊老蔫兒在一旁點頭:“是的,我去釣魚還看見那邊有個小夥子擺攤兒,也是賣喇叭褲。”

趙桂花:“……那肯定不好賣。”

莊老蔫兒:“你怎麽知道賣的不好?”他驚訝的挑眉。

趙桂花無語了,說:“你自己想一想也知道,釣魚那邊都是老頭兒,最年輕的也是中年人,怎麽可能看的上喇叭褲?這是年輕人才喜歡呢,這就是不會做生意,我們現在就是這樣,如果一個地方賣不好就要果斷的換地方。別死扛着。”

莊志希:“好!”

他們家商量着這些有的沒的,周大媽過來咣咣的敲門,趙桂花:“你幹脆給我家門拆了得了?哪裏有你這麽敲門的。”

周大媽:“老趙你過來下,你給我們出出主意,你覺得我們分散賣,怎麽走更好?”

趙桂花被拽了出去,罵罵咧咧:“我該你的啊,你掙錢怎麽不給我?這個時候倒是叫上我了。”

周大媽嘿嘿嘿。

她很快的把趙桂花拽到她家,幾個人都在呢。

趙桂花無奈的說:“你們不能每次都指望我啊。我說的也不是準的,你們得有自己的思想,不然還怎麽賺錢?”

“那我們也去西單賣?”王大媽說。

趙桂花語重心長:“你們如果想多走貨,就要去合适的地方,一般買這種東西的都是女人,你們可以去大廠子的門口賣,他們互相彼此之間也是熟識的,還能拼着買。當然西單也能去,周末再去。你們幾個人別都湊在一個市場賣,分散點。喏。像是咱們機械廠門口。這不就能賣?雖然機械廠男人多女人少,但是女同志也是有一些的,她們如果人多了,把現場弄得熱鬧了,男同志也不是不好奇的,他們就算是不知道價錢回家說一下,那保不齊第二天就多了生意。還有服裝廠,你們可別的服裝廠門口不能賣,恰恰是服裝廠門口才好賣呢。女同志多,更是知道這東西的價格,只要你比供銷社優惠一些,絕對好賣。還有食品廠……都可以去啊,你們這才多點東西,不愁賣的。”

“對,對對。”

其實這些事兒多琢磨琢磨他們也能想到,但是畢竟還是剛開始,大家都很緊張,生怕這東西砸在手裏,所以趙桂花是樂意多幫着出主意的。

她說:“你們商量好了就趕快向行動,這種買賣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咱們先來一步總是能吃肉的,等後面跟着上來的人就是喝湯了。”

“你說的對。”

這一次大家商量的時候王香秀也在,沒辦法,銀來在醫院,她不想耽擱,倒是也能下班去賣東西。

趙桂花:“還有啊,你們如果不想互相擠兌就定一個統一價錢,這樣彼此也不影響。就像是我家老三也會在下班前賣東西,但是即便是分散在兩個地方,我們也是商量好了統一的價錢。先賣一賣,稍後再根據哪一個圖案好賣調整起來。”

“你說的對。”

大家這邊商量好了,真是一刻都不想耽誤。

趙桂花從周大媽這邊出來,就見鄭慧旻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在門口期期艾艾的探頭探腦。

趙桂花:“你幹啥?”

鄭慧旻:“我我我、我想找您咨詢點事兒。”

趙桂花:“你不來找我,我還得來找你、你進來吧。”

她将鄭慧旻叫進了屋子,說:“我們去廣州的路上,遇見你妹妹了。”

鄭慧旻:“什麽!”

她震驚的看着趙桂花,沒想到竟然這麽巧。

趙桂花:“她在那邊已經找到工作了,是在服裝廠工作,主要也是她現在年紀小,很多工作是做不了的。等成年了再做其他的打算。你倒是可以放心了。”

鄭慧旻還真是松了一口氣,她妹妹一個人跑了出去,這都不知道去哪兒了,鄭慧旻心裏多少是有些不放心的。現在知道她一切都好,她還真是松了一口氣。

鄭慧旻:“那就好,幸好她跑了。”

她可是記得他爸媽的夜話,如果妹妹不跑,他爸媽竟然要用妹妹來讨好範德彪,而與此同時範德彪還要娶她。真是想一想都覺得格外的惡心。

趙桂花:“對了,你剛才叫我是想幹什麽?”

鄭慧旻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還是小聲說:“我、我就是想問問練攤兒的事兒。”

她來到這個大院兒也沒怎麽跟人來往,還裝鬼吓唬過人,沒想到現在就想找人幫忙,其實她自己也是有幾分不好意思的,但是即便是這樣,她仍是開了口。

“我一直都沒有工作,總是做替工也攢不下什麽錢,我就想做點小生意。本錢少一點的那種,您見多識廣,能幫我想想嗎?”

趙桂花看着鄭慧旻這話說的十分艱難,她說:“這自己練攤兒買東西可跟百貨商場不一樣,你得熱情好客,不能拿出百貨商場營業員的臉,人家是旱澇保收,你可不是的。”

鄭慧旻:“這個我懂的,我看那個範德彪他們都是幹倒買倒賣,您說我能幹這個嗎?”

趙桂花:“我覺得不能,現在比較常見的倒買倒賣都是去鄉下收一些東西,雞蛋啊家禽啊山貨啊那些,回來倒賣賺個差價。但是這個需要有個交通工具,而且你一個姑娘去鄉下也不是那麽安全。所以我覺得不是那麽适合你。反倒是進貨賣一些小商品,這個比較适合你,像是他們賣的褲衩襪子什麽的,你也能做,或者是賣個頭花什麽的。但是咱們這邊的廠子不會給你拿一點點貨,你如果拿一點貨也不值得讓你妹妹從那邊寄過來。所以你要是想做生意也不是那麽容易。我看你都能去服裝廠替班,可見縫紉機用的也不錯,其實你可以弄一批碎布頭回來,自己做頭花。然後再出去賣,當然這個賺的很少。可是在你本錢有限的情況下,你肯定只能這麽幹。哦對,你也可以買毛線織圍脖來賣。這像做生意肯定的有本錢,也不是說想練攤兒就能練攤兒的,最起碼你第一次進貨得有個一兩千,這才能拿到相對合适的價格。不然的話你成本高,還賺什麽錢?”

趙桂花覺得自己頭上都帶着聖光了,真是啥事兒的都管。

而且這些人也不知道咋想的,怎麽一個個全都找她呢,她也是很愁了。

她說:“頭花這個本錢最少,而且适合季節,你可以現在做,雖然賺的可能不會很多,但是只要能賺錢把生活維持下去就行。等你手裏有了點錢,冬天就可以倒騰圍脖,你要是攢的更多,就直接進貨,不用找我們,你可以直接找你妹妹,他們廠子就是服裝廠,你想進一些小商品其實還是有渠道的。”

鄭慧旻聽到很認真,不斷的點頭,說:“我知道了。”

果然,趙大媽雖然提的都是小買賣,但是也真是很考慮她的實際情況了,她手裏就幾塊錢,做大買賣也是個笑話啊!其實鄭慧旻沒有錢,她之所以敢提出練攤兒,是因為官紅答應再借給她一百塊!

官紅一個月的工資是三十多塊,但是她也要生活,即便是一百塊最快也要攢個小半年的。這一段時間,她都借給自己的第二個一百塊錢了。鄭慧旻是很感謝官紅的。

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她跑出來遇到的都是好人,她即便和官紅是情敵,官紅也樂意借錢給她。

她說:“一碼歸一碼!”

她還說:“我就見不得這樣封建家庭迫害女同志。”

她還還說:“我相信李偉偉是看得出來我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子。”

這句話,鄭慧旻覺得不用說,就是一句廢話。

但是她知道官紅是個好人。

鄭慧旻鼓足勇氣:“那我就做頭花,服裝廠就有碎布頭往外賣,我可以買的。”

雖然是替工,但是碎布頭還是可以買的,這個不是很值錢。

畢竟,這個碎布頭是真的很碎的碎布頭,可不是之前趙桂花他們買的那種好的碎布頭。這要是想靠着這個做衣服是不可能,也就是縫個小抹布什麽的。

或者是給衣服打補丁。

所以鄭慧旻還是可以買的,她算了算,說:“十塊錢就能買很多布頭了。”

趙桂花:“不是布頭的事兒,你還得買一點鐵絲,做頭花發卡什麽的,都用得到,你不會以為是一個發圈兒就好了吧?”

鄭慧旻:“還請賜教!”

趙桂花:“……你正常點說話。”

鄭慧旻:“哦哦。”

趙桂花:“我對這方面也不是很懂,但是你們都是小姑娘,平時總是知道什麽樣的頭花更好看吧?如果實在不知道,你可以看電視電影,裏面的女同志總是會戴頭花吧?”

這麽一說,鄭慧旻眼睛一亮,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頭緒了,趕緊點頭:“您說的對,我這就回去找官紅參謀。”

官紅可比她更懂一些的。

鄭慧旻匆匆跑了。

周大媽王大媽看着趙桂花的表情倒是都挺一言難盡的。

“你倒是個好人,她先頭兒還想吓唬你。”

趙桂花:“嗐,我這麽大歲數跟她一個腦子不靈光的小姑娘計較?她日子也不容易,我聽我家老頭兒說,她一天就啃一個窩窩頭,過的也挺不容易的。”

“她确實過的不容易。”王香秀說:“我聽說她手裏完全沒錢。”

趙桂花撇嘴:“關桂玲哪裏可能給他錢!估計關桂玲自己都沒有錢。”

“那倒是。”

他們商量好了,關桂玲也樂颠颠的回家,很快的就跟官紅商量起來。是的,跟官紅商量,反正,她現在也找不到別的能商量的人了。等她以後賺了錢,就可以去進貨了。

但是現在啊,她還是要穩紮穩打。

還別說,做手工這個事兒還是很适合姑娘家的,鄭慧旻雖然看着不靈光,但是也知道什麽好看,她很快的就自己畫了幾個比較熱門的花樣兒,官紅看電影比較多,她說:“我知道,我之前看了一個電影,女主角就帶了一個發夾,可好看了,上面還沾着珍珠呢……我給你畫……”

兩個人商量的很好。

趙桂花他們也在隔天開始了擺攤兒,趙桂花也算是西單的名人了,雖然最近她沒有來賣喇叭褲了。但是江湖傳言,之前收保護費的那一夥兒人就是這老太太和她兒媳婦兒送進去的。

傳言,傳言不知道可不可信。

但是不管是傳言可不可信,這個事兒總是有的,所以趙桂花再次回歸,引得衆人十分的關注。因為之前喇叭褲的火爆,現在街面上已經有兩三家開始賣了。

她過來擺攤兒,很多人都偷偷的張望,而趙桂花把攤子支起來大家才看到,她這次賣的是T恤衫,他們的老話兒叫汗衫,但是又比汗衫兒時髦。

“走一走看一看唻~”

趙桂花直接開嗓,莊老蔫兒第一次擺攤兒,臉色爆紅,但是仍是跟着忙活。

這T恤衫的款式倒是不出衆,可是圖案比較出衆,顏色也很跳躍。大概之前是黑白灰太久了,現在的人大多都喜歡彩色。好像彩色才是最好看的顏色,而趙桂花他們的攤子恰好就都是鮮豔的顏色。

“大媽這個怎麽賣?”

趙桂花:“二十二。”

“真不便宜啊。”

你看現在一般工人工資才三十出頭,大部分也就是三四十塊,可是衣服要二十二是正常價格。這個時候就是這樣的。

趙桂花:“二十二是不便宜的,但是你看我這個全是大尺碼,你這要是買一件衣服,得多少布票?這個就算是你再長胖一點也不影響什麽。而且哈,你瞅瞅這圖案,獨一份兒!甭管夏天,現在都能穿,咱要是冷,別說是在外面加衣服了,你在裏面都能加一件衣服,一衣兩穿。”

“呦,這短袖裏面套長袖,您可真能整。”

趙桂花理直氣壯:“那咋了?年輕人還不能個性點?只要長得好,穿個尿素袋都好看。更不要說這衣服還夠特別。你瞅着吧,這衣服肯定能引領風潮,等別人開始穿的時候。你都穿了好幾個月了,體面不,是不是說明你最有眼光,眼光獨到?”

“這倒是真的。”

“你看這要是看個熊貓還得去趟成都,你這衣服上可就有。”

小夥子被說的樂呵,說:“大媽您可真能白活,那動物園就有啊。活蹦亂跳的。”

趙桂花:“動物園活蹦亂跳也不讓帶你回家啊!你瞅我這個可是能帶回家的。”

“還真是哈,你說這熊貓咋不讓人帶回家呢!”

趙桂花:“……”

敢情兒這小夥兒是來找到她唠嗑的?

她說:“你倒是想了,法律不允許啊。”

“哈哈哈哈,大媽您真逗,您給便宜點,您便宜點我多給您拉幾個人。”

趙桂花:“此話當真?你該不會是忽悠你大媽的吧?咱們可都是熱愛熊貓的人,不好做大忽悠啊。”

“不忽悠,您給我便宜點,我能給您賣出去二十件。”

趙桂花:“呦?真的?”

“假的我是您孫子。”

趙桂花:“那行,你要是真的能幫我賣這麽多,我給你個底價,十八塊錢。但是別人可就不成了。其他最低二十。”

“別介兒啊,都是兄弟姐妹的,我們不是一個價錢,以後我不好面對這幫人啊,真的,我是文工團的,我忽悠我那些兄弟姐妹都來買。十八,全是十八,我拿二十件,您看怎麽樣?我們穿得好還幫您拉人來。”

趙桂花:“我看你小子也不像是忽悠我,我可信了。”

“您絕對能信我,我,實誠人。”

莊老蔫兒生生的看着這頭兒開門大吉,竟然一下子賣了二十件,小夥子訂好了直接回去取錢,沒一會兒就領了一群大高個兒,人手一件熊貓。

知道的是文工團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熊貓協會的。

趙桂花開門大吉,很快的就打開了局面。

這個時候大家深深感慨,你大媽就是你大媽,賣什麽都是很牛逼的。

她買牛仔褲的時候麻溜兒的很,現在賣T恤衫還是如此。這人吧,不僅能拿到稀罕東西,還會說啊。

你瞅瞅,遇見年紀大的,趙桂花就左一句料子多,又一句料子多,仿佛只有這個優點。但是那年紀大會過日子的還真是吃這個優點,一樣的價錢,誰不想要大一點的?

就算以後穿破了做抹布,都是個大布料啊!

這要是遇見小年輕就講什麽新潮什麽流行什麽與衆不同什麽眼光獨到,哄的小年輕覺得今天不買,就不能證明自己是有眼光的。大家真是生生的看着這邊賣的厲害。

莊老蔫兒跟老伴兒一起生活了一輩子,這才感慨,原來他老伴兒的能耐啊,是被時代局限了,不然她家都能做資本家了。這也太會賣東西了。

趙桂花這頭賣的很好,莊志希一下班就趕緊去火車站擺攤兒了,他賣的也很好,四月的天氣,還沒到月末,不算暖和,但是他生生穿了一件短袖,上書:北京歡迎您。

白色的T恤掖在褲子裏一個角,高挑清爽,火車站人來人往,他就在站前廣場擺攤兒,趕上的出差的旅游的都忍不住停下了腳步。這怎麽能證明你來過一趟首都?

這T恤就很明顯了呀,而且全是大尺碼,不怕不能穿。

而且肥肥大大的穿着,也不是不好看。

莊志希就清瘦,T恤松垮垮的穿在身上,雖然不合身,但是看起來又覺得仿佛沒有什麽比這更合适的了。即便是不合身也是好看的,只不過啊,他們忽略了,這玩意兒好不好看,看的也是臉啊!

但是不管咋的,這衣服賣的還是挺好的。

相比于趙桂花在西單賣的熊貓圖案更多,這邊大家喜歡的就是最明顯的字樣了。

反正不管去沒去過長城,買一個長城留念就覺得很體面,還有什麽其他的……總之不少賣。天氣雖然冷,但是搞錢的心很火熱啊,莊志希可知道,這裏面還有兩成的收入是自己的呢。

這咋能不努力?

其實總是說這個年代只要肯幹發家就很容易,那還真是不假的,因為各種物資都缺的很,而現在又在用票與不用票之前徘徊,所以不用票的個體戶還是會有不少客人的。

他們是這樣,大院兒裏的其他人也是這樣。

像是何蘭就選擇了在機械廠門口擺攤,她這個人不是那麽有闖勁兒,心裏到底還是不安穩的,在比較近的地方擺攤兒心裏會踏實一點,她在半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就過來了,開始賣的一般般,但是随着下班鈴聲的響起,很快人就多了起來。

女同志們遠遠的看到賣這樣的東西,立刻就過來問價了。

何蘭:“男士四角褲一塊錢一條,三角褲是五毛錢,女士也是五毛錢。買十送一,襪子是兩毛錢一雙,同樣是買十送一,男女可以混着拼着買。”

她聲音不算大,但是大家還是驚訝的呀了一聲,“你這襪子是兩毛?我前幾天在百貨商店買是兩毛三。”

何蘭趕緊說:“我還買十送一呢。”

“我又不能買十雙那麽多。”

何蘭想到趙桂花的話,笑着說:“你們可以工友之間一起拼着買啊。到時候自己私下裏在算錢呗,這可就沒有兩毛了。再說這個也放不壞,遇到合适的買一雙攢起來不是也行?你們看我這是南方進的貨,花色很特別的。”

不管是褲衩還是襪子,他們的價錢都比百貨商場便宜了那麽一丢丢,可別小看這一丢丢,這一丢丢在很多人看來也能積少成多了。就說襪子,便宜三分就能買三塊糖了。

何蘭的話很快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紛紛感嘆确實是這麽個道理啊。

這東西它又放不壞,再說了,也可以跟人拼着買啊!

總之算起來還是很合适的。

特別是還可以男女拼着來,就更合适了。

“哎呀讓一讓我挑一挑。”

“你往一邊兒點,我也要,哎不是,你能買多少?我們一起拼?”

“行!”

“這價格真是挺合适的。”

“就是啊。”

現場很快就熱鬧起來,大家團團圍住,都覺得價格不錯。而且他們賣這種小東西還有一個好處,因為比較明顯的比百貨商場便宜,所以大家幾乎不會講價。

現在練攤兒的人還挺多的,但是像是西單還有一些地方也都是賣衣服更多。這樣的小物件兒還是少。所以大家一看到合适的,立刻就出手了。

白奮鬥:“唉我去!”

他是知道自己媳婦兒今天是要過來擺攤兒的,緊趕慢趕的趕緊出來,本來是想來幫忙,但是壓根兒擠不進去啊,一群老娘們圍着她媳婦兒,她媳婦兒收錢的動作就沒停下來過。

白奮鬥:“讓一讓,讓我進去啊。”

“白奮鬥你一個老爺們就別老搗亂了。”

白奮鬥可是機械廠名人。

白奮鬥:“這是我媳婦兒啊!”

“嗷嗚卧槽!”

“我的天啊。”

“你何德何能啊!竟然能娶到這種媳婦兒?”

這真是一個大雷,大家都震驚的看着何蘭,不知道這媳婦兒長得也不錯,看起來也柔柔弱弱的咋就能找了白奮鬥。這合理嗎這科學嗎?

白奮鬥可着大家發呆趕緊擠進去,說:“媳婦兒我來幫你,這個花色要加一點嗎?”

何蘭:“好。”

她溫柔的說:“你幫我收錢。”

“好。”

這早就知道白奮鬥結婚了,但是白奮鬥的媳婦兒跟外人接觸不算多,所以很多人都對不上號。這一看可真是,就是好不能理解啊。但是看着人家夫妻兩個十分和睦的樣子,又讓人覺得格外的不可思議。

怪不得白奮鬥這十來年都格外的像個人,娶了這麽一個不錯的媳婦兒,可不是如此麽。

白奮鬥:“我媳婦兒這邊的貨都是去南方進的,可不錯了,也比百貨商場便宜,大家有看中的可得趕緊下手啊,等剩下後來的花色肯定就不如先挑更好了。”

這個話術,他聽他媳婦兒說過的,也張口就來。

他媳婦兒為了今天賣東西,昨晚練了好幾個小時,争取讓自己表現自然一點。他跟閨女白晴晴兩個人給她做“買家”,真是練習了很久呢。

“白奮鬥,都是一個廠子的,送我們一雙襪子吧。”有人開玩笑。

白奮鬥:“呸。你咋不把你家存款送給我?我媳婦兒一路坐車去南方進貨,一路上可遭罪了,還不讓我們少賺點啊!”

“讓你賺讓你賺,你趕緊把那個紅色的給我,我都要,這個踩小人是真的好!”

白奮鬥:“……你一個人要十雙紅色的踩小人?你身邊多少小人啊?”

“你管得着嗎你!”

“哎對,這個我也要!”

何蘭:“……”

他們進貨的時候趙大媽就說,這個踩小人的紅襪子保準好賣,果不其然啊!雖然現在都說破除封建迷信,但是有些東西是深入骨髓的啊!

這要是早幾年可不敢賣這樣字樣的,好在現在不管了。

“買褲衩子的?誰買褲衩子?跟我拼一拼呗?”

“我!”

“那行,我們……”

白奮鬥的出現引起了短暫的停頓,但是大家很快就再次陷入瘋狂的購買狂潮。

何蘭這邊是在機械廠門口做生意,而周大媽則是去了服裝廠門口,四九城的廠子可不少,他們或遠或近的都找了地方賣東西。因為銀來在醫院。王香秀今天還請了半天假去賣東西。

相比于何蘭的緊張,其他人還是能強一點的。

但是強是強,不強很多。

畢竟啊,大家都是第一次練攤兒,這能不緊張嗎?

王大媽蹲在食品廠門口,她跟何蘭一樣,剛來都沒人,心裏有點發急,可是不曾想,一到下班都要忙不過來了,這食品廠女職工真是不少。大家買的十分的熱烈。

“我家人多,直接就能買夠,我回去跟妯娌分一分就行。”

“我家到不行,你們誰跟我拼一拼?”

……

大家七嘴八舌的,很快就把王大媽包圍了。

這四九城練攤兒的人不少,但是賣這種小商品的人真沒怎麽看見。大家遇見了自然是不客氣的。雖說大家也相信肯定不是賣一天,還有的。

但是那句話說得對啊,早買早選擇啊!

與此同時,周大媽王自珍還有王香秀一幹人等,生意都相當不錯。

雖然是第一天,他們其實也拿了不少出來的,本來以為是賣不光的,可是他們還真是完全低估了大家的購買力。這種小物件兒雖然價格低,但是走貨量卻大。

王自珍是自己去遠一點的廠子門口賣,她記得自己第一次賣爆米花的時候,開始還要主動一些才能慢慢的打開局面,但是擺攤賣這種比較合适的小物件兒,竟然快得很。

這還不等她招呼,就有人過來主動問價,沒一會兒就人多的圍上了。

好在她不是第一次賣東西。雖然有點手忙腳亂,但是倒是很快的把握住了節奏,真是一路賣光,她回家的時候,自己都有幾分恍恍惚惚。

他家這個時候沒人,她男人出去賣炒貨了。

花生瓜子兒還有爆米花,他們都賣,不過爆米花不如開始的時候好賣了,他們生意挺好的,很快的就被人盯上了,這種小買賣不用什麽太大的成本,自然是很快的有人加入進來。

不管賣什麽都是一樣,只要大家都賣,有競争了利潤就沒有那麽大了,而且也沒有那麽好賣了。所以她男人又炒了一些花生和瓜子兒也一起賣,雖然收入不如開始那一段兒,但是算一算一個月下來也不少。

差不多能抵得上雙倍的工資了。

所以大強每天下班正常去賣東西,幾個小孩子又去隔壁大院兒了。王自珍點了點貨,她只拿了一千塊錢的貨,不過因為價格低,看起來也不說了。

她開始點錢。

“自珍,自珍在家嗎?”

王自珍:“在的。”

她趕緊出來:“幹媽,您也回來了?”

周大媽喜氣洋洋的,現在走路都輕飄飄的,她說:“我買了豬頭肉,去我家吃點?”

王自珍:“好。”

她趕緊收了錢,随即出門。

大院兒裏的人都見怪不怪了,周大媽明明是個刻薄人,但是就是對王自珍很好,你說見不見鬼了,好在大家都習慣了。

王自珍他們賣東西正好趕着下班點兒,所以現在也挺晚了,好在她出門前墊了一把花生,倒是不怎麽餓,王自珍來到周大媽這邊,家裏其他人都吃完飯了。

周大媽和王自珍一起來到周大媽這邊的屋子,王自珍:“幹媽你今天賣的不錯把?”

周大媽得意:“老娘出門還有錯?”

她高興的不得了,說:“我這真是沒想到,好賣的不得了,很少有零買的,全是十雙十雙的走,褲衩子也是,我看我這個東西小半月差不多也能賣光了。”

這個時候她總算是能體會到趙桂花想要練攤兒的心了。

什麽是動力?

那是金錢啊!

周大媽:“我們幾個老太太可都沒有退休金,他們都給自己攢錢,我也得攢啊。自珍,你那邊賣的也好吧?”

王自珍點頭:“好賣的。”

周大媽:“你進貨比我們少,你這賣的應該更快啊?你賣完了怎麽辦?”

她趕緊問了起來,王自珍一愣,随即想到這一茬兒,說:“對啊,您提醒的對,您這不說我還沒想到。我這就給慧芳寫信。”

這是他們之前說好的,如果再訂貨可以找鄭慧芳。

這樣鄭慧芳給他們發過來,他們也省了來回的舟車勞頓還有路費食宿,要知道,這個錢可不少呢。而且還不用提心吊膽的。王自珍:“啊,不行,我的錢還沒回籠過來,定的話也定不了多少。”

周大媽:“我這邊的你先拿去用。”

王自珍:“您不一起進一點?要是小半月就能賣完,那麽該是再進點貨啊?”

周大媽:“那倒也是啊。”

她立刻說:“找趙桂花,她那邊五千件T恤呢,沒那麽快拿貨,不過她每天賣貨都有回款,我去跟他借一點。”

說真的,借錢這種事兒其實還是挺不好意思的,很多人是聞之色變的。

但是這個年代就是這樣,大家都住四合院兒,幾十年的老鄰居,知根知底,有時候互相倒騰一點倒是也不少見。這周大媽:“沒事兒,我去找她。”

王自珍抿抿嘴,說:“我自己……”

“你們別跟趙大媽借錢了。”

姜蘆進來了,眼看兩個人為難的樣子,說:“我借給你們吧,你們到時候賺錢還我就行。這自家有錢還要跟外人借錢,人家怎麽想。”

他們夫妻工資高,她是能拿出來錢的。

周大媽:“哎對哈,我把你忘了。”

姜蘆:“……”

她的存在感這麽弱嗎?

這當婆婆的都記不住她了。

周大媽狐疑的上下看着姜蘆,說:“你是借錢給我們,不是要入股吧?你要是想入股,可不行啊。這是我自己的買賣。”

姜蘆:“……”

她嘴角抽了抽,說:“我不入股,就是借給你,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啊。我要是想幹早就幹了,還用等到現在?”她婆婆什麽人啊!

周大媽:“那就行!”

姜蘆:“你們借多少?”

周大媽:“那肯定還是多一點更好。”

姜蘆有點不放心的問:“這能賣的完嗎?”

“如果後期賣不完,我們就下鄉賣,我想過了,也沒什麽,我一個老太太擔心什麽。”

姜蘆:“那您要多少?”

周大媽:“你多借點給自珍吧,我這邊還能賣一段兒,她貨少。”

姜蘆想了想,咬牙:“我給你們拿五千塊錢,自珍你拿三千吧,婆婆你拿兩千,行不?”她婆婆原本的貨就多,不用更多。

“行啊,怎麽不行,你倒是挺有錢。”

姜蘆抿抿嘴,她跟周群工資高,一個月工資加在一起有将近一百五了。自然是能攢下來錢的。

雖然才賣了一天,但是大家都覺得還是能再進一點,趁着市場還沒有太多,他們可以賣的,等像是王自珍的爆米花生意那樣學的人多了。他們可就沒有那麽好的生意了。

“哦對,自珍你去跟那個二傻說一聲,我們要找慧芳進貨,問她要不要帶點。”

王自珍笑:“行。”

周大媽碎碎念:“我是腦子有毛病了才要幫她。”

雖然嘴巴說話難聽,但是行為倒是好人。

哼,她可是看在鄭慧芳的面子上!

不然才不管鄭慧旻這個傻鳥兒!

作者有話說:

194、歇斯底裏

廣州。

鄭慧芳正在工作, 就聽到有人叫:“鄭慧芳,你的信和彙款單。”

鄭慧芳立刻哎了一聲,雖然才短短時間,但是她已經很快的習慣了車間裏的活兒, 雖然還沒有學的很精通, 但是幾天功夫一些簡單的活兒她已經能做了。

鄭慧芳适應能力算強, 不過到底是南北方氣候風俗都有差異, 她又陡然間一個人,所以最近嗓子發炎, 話都說不出來了。她比劃了一下謝謝。

收發室大爺說:“你得在這裏簽名字。”

一般收發信件是不需要這樣的, 但是如果有彙款單就不同了。但凡是涉及到錢,總是要多注意的。而且吧, 還是一筆巨款。

收發室大爺多看了鄭慧芳一眼, 說:“這咋給你彙這麽多錢?”

鄭慧芳比比劃劃的, 大爺看了半天懂了,說:“這不是你的錢,是別人找你幫忙在廠子裏拿貨的?”

鄭慧芳松了一口氣,點點頭露出笑容。

老大爺贊賞的說:“你這人倒是不錯, 知道給廠子拉客人。”

鄭慧芳又笑了出來, 她沒敢耽擱,告別了收發室大爺立刻拆開了信, 這封信是何蘭寫的,誰讓王自珍也沒念過書呢!這個時候就能看出來了, 沒讀過書就是很吃虧的。

何蘭這一封信挺長的, 其中講述了鄭慧旻的事情, 同時也提了訂貨的事情。這一次他們訂九千塊錢的貨, 全要褲衩襪子, 還是按照上次的花樣來。

另外還有三百塊錢,其中有二百塊錢是鄭慧旻自己湊的,想讓鄭慧芳定一批頭花兒,她是打算做頭花的生意的,不過四九城樣式不算很多,所以鄭慧旻希望鄭慧芳能在廣州這邊給她定一些。

除了這二百塊錢,還有一百塊錢是給鄭慧芳的辛苦費和運費。

其實一開始鄭慧芳是一點也不想要這個錢的,但是信裏面也說了,如果鄭慧芳不要,他們以後就不好意思再找她了,這種事兒就是這樣,總不能讓人白忙活。

鄭慧芳曉得大家不是開玩笑,同時更是曉得大家也是照顧她,她猶豫再三,還是領了這個情,收下了這個錢。

當然了,也不是說他們拿一批貨就給一百,這一百還包括了郵寄的費用,這九千塊錢的貨,郵寄差不多四五十。鄭慧芳還剩下一半兒,這就是他們講好的,百分之零點五的手續費。

差不多算是對上了。

鄭慧芳是個能幹的姑娘,他們廠子裏也有現貨,所以她很快的付錢碼貨,又去附近的另外一個廠子選了二百塊錢的頭花發夾,一起寄了回去。

她動作麻溜兒,一天的功夫就把一切都做好了,真是一點也不含糊。

鄭慧芳傍晚回到宿舍,就見宿舍裏的人齊刷刷的擡頭看她,鄭慧芳下鋪的姑娘阿珍趕緊招呼她,說:“慧芳你來。”

鄭慧芳坐了過去,比劃一下嗓子。

阿珍好奇的問:“你今天是幫誰拿貨啊?”

其他人也好奇的看她,鄭慧芳比劃不明白,掏出紙筆,寫了出來:鄰居。

“那他家條件很好把?”

鄭慧芳搖搖頭,寫了出來:不知道,這不是一個人拿的,是好多個人一起湊錢拿的貨。

“啊,好幾個啊,我還以為一個人拿這麽多呢。”

大家滿足了好奇心,不再問了,本來覺得一個人拿這麽多那條件是真的不錯,也該讓鄭慧芳介紹一下,但是既然不是一個人的,他們也就不考慮了。

畢竟本地還是能看到不少有錢人的。

“啊對,是不是之前跟你一起那幾個人啊。”

五六個人,還有好幾個大媽。

鄭慧芳點頭,雖然那個時候她還沒有來這邊上班的,但是也來拿過貨的。有人認出來也是正常的。

這下子大家就更不感興趣了。

這瞅着就不像是什麽有錢人。

而且也不是年輕男人。

銀來在一群女同志裏,就這麽被忽略了。

他們這些出來打工賺錢的妹子,大部分賺了錢都是要交給家裏的,也渴望找個條件好的有錢人能夠改變生活。雖然像是四九城這樣的風氣不明顯,但是他們這邊來來往往的生意人多,即便是廠妹,感受也是很明顯的。

很多人都迫不及待的想通過有錢人改變自己的人生,但是有錢人又哪裏是他們能認識的。這不,看見鄭慧芳收到這麽一大筆彙款,大家自然心動。

這廠子雖然閉塞,但是也沒有什麽秘密的。

阿珍有點失望,嘟囔:“你就白給人家幫忙?”

鄭慧芳比劃起來,阿珍:“知道了知道了,人家幫過你,你也要幫忙的。”

鄭慧芳認真點頭。

其實,她不是白幹的!

她寄完了快遞還剩下五十一塊五呢。

不過鄭慧芳沒有說,財不露白,這個道理她打小兒就懂的。

阿珍:“哎,你說我什麽時候能找一個有錢人啊?”

阿珍對天吼叫,坐在另一側阿徐嘲笑說:“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長得好看嗎?就做這種白日夢,我看我們寝室裏最能嫁的好的就是慧芳了。”

果然,有幾道嫉妒的視線看過來。

鄭慧芳嚴肅的比劃,小手兒快的不得了,阿徐:“這什麽意思嘛。”

阿珍跟鄭慧芳上下鋪,接觸比較多,比別人更能看得懂,她笑着說:“慧芳說,不能靠男人,她要靠自己變成有錢人。”

“噗!”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仿佛還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

這個時候大家都沒有想到,十幾二十年後,鄭慧芳真的成了他們遙不可及的人。許多許多年後,再回想今天坐在一起閑磕牙,大家才發現,他們想嫁有錢人的夢想果然是夢想;而鄭慧芳說要靠自己變成有錢人,卻真的不是開玩笑。

大家都笑的厲害,有的人還笑出了眼淚,十分不能相信鄭慧芳竟然有這樣的夢想。

但是鄭慧芳自己倒是一點也不惱,揚着嘴角跟着大家一起笑,但是眼神卻格外的堅定。

不努力怎麽知道不行?

她可從來沒有想過靠男人靠婚姻改變生活,但凡是遇到她爸那麽會僞裝的,怕是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自己親爹都靠不住,外面的男人哪裏信得過?

再說,男人哪有賺錢香?

她看着說說笑笑的大家,趕緊在紙上寫上了一串話,遞給了阿珍。

阿珍低頭一看,她寫的是:我想放假的時候出去賣東西,你們都去嗎?

她立刻笑的更歡,搖頭說:“我不去,一個月就那麽三天假期,我還想休息一會兒呢。對了我聽說長裏那邊開了一家歌舞廳,好時髦哦。”

“啊,我也聽說了,阿珍你要去嗎?”

阿珍:“我想去,但是……不知道貴不貴。”

阿徐:“聽說門票就要兩塊錢呢。”

衆位姑娘又倒吸一口氣。

阿徐:“不過你們如果想去也不是不行啦,我有個幹哥哥是在那邊維護場子的,他說,如果我要去,可以給我免門票,我帶的人也免費。你們想去見識一下嗎?”

“啊,要去!”

“我也要去,這也太好了吧?阿徐你好有面子哦。”

“我我我。”

阿徐翻白眼:“你太醜了,就別去了,吓到人怎麽辦。”

被說了的姑娘怏怏的。

阿徐則是直接看向了鄭慧芳,說:“慧芳我們一起去吧?”

她跟鄭慧芳一點也不熟悉,但是鄭慧芳好看。她幹哥叫她過去就是希望漂亮姑娘多一點,歌舞廳場子熱鬧一點,醜八怪可不行,但是鄭慧芳長得好看啊。自從鄭慧芳來到他們廠子,她就嫉妒的很。

鄭慧芳聽了這個話,果斷的搖頭,她這個人警惕性強,根本沒錯過阿徐嫉妒的眼神兒,而且吧,長得醜不讓去,非得長得好?那這去不去,不是很有貓膩?

鄭慧芳堅定:“班長答應要借我她家孩子的語文課本,我要學習的。”

她嗓子發炎,只能寫在本子上。

她小學才讀了三年,家裏就不給上了。但是鄭慧芳是知道的,多讀書很重要。語文數學都要學,不然就連進貨可能都算不明白賬,所以她還是很像的利用課餘時間充實自己的。

大概是因為她給廠子裏拉了一批九千快訂單的緣故,班長今天還專門找她說了兩句話,她正好問了問哪裏能買到課本。這讓他們班長很驚訝。

畢竟這些小廠妹可不會想着這個,大家閑暇之餘要麽想着休息、要麽想着出去玩兒,還有很多心思野的恨不能立刻出去找個對象。但是鄭慧芳竟然想着學習,這就很讓人刮目相看了。

但凡是正常人,沒人不喜歡這樣上進的小姑娘。

她一聽鄭慧芳要買書,直接就說:“我家孩子現在讀初中了,小學課本都在呢。我回家找給你,你就別花錢買了。不過你可不能弄壞了,到時候要還給我的,我家孩子很愛惜課本的。”

鄭慧芳一聽真是喜出望外,接連道謝。

她回來的時候還因為這個事兒高興呢,但是她說要學習,又引來大家嘎嘎嘎,仿佛是很好笑。但是就是不知道有什麽可笑的。

阿徐誇張的說:“你這是還想考個大學嗎?啊哈哈。”

鄭慧芳搖頭,說:“多學點總是不會錯。”

她寫在本子上,随即拎着毛巾去水房洗漱,阿珍感嘆:“你說她這小小年紀,怎麽這麽一字一板呢。”

阿徐撇嘴:“假正經,你們誰跟我一起去歌舞廳?她不去是她的損失。”

事實上,大家都想去。

不過幾個長得難看的,阿徐倒是沒帶。

鄭慧芳倒是也不知道他們的事兒,洗漱之後安靜的給大姐鄭慧旻寫信,同時也給鄭慧旻寄了一百塊錢,這是要還給官紅的。這個錢,她不能讓大姐幫她還!

鄭慧芳年紀不大,心眼倒是不少的,她也怕大姐誤會自己在這邊不正經,也寫清楚了這一百塊錢的來路。

她雖然走的時候拿了一百塊,但是手裏原本還有七塊多零錢,這個錢正好買了火車票。因為火車上蹭了飯,所以吃喝沒花錢,抵達廣州之後跟着趙桂花他們住,也沒花錢。再之後緊跟着就立刻進廠了。這邊包了住,吃的也便宜。所以她的錢都沒怎麽花。這一次幫着他們拿貨,她又收了五十塊錢的費用,那麽原來的一百塊就用不到了。

至于趙桂花大媽偷偷給她的一百塊還有王自珍偷塞給她二十塊,她沒有說。她也不知道這兩家是什麽情況,怕貿然說了給人家添麻煩。

鄭慧芳吃了吃飯不怎麽花錢,只買了洗漱三件套,牙刷臉盆毛巾。

所以她手裏現在還有一百五多呢。

鄭慧芳把錢放在內褲口袋,随身攜帶,嚴嚴實實。

不管別人怎麽樣,她是要努力學習的,聽說大家都要去歌舞廳,她比劃起來,阿珍不耐煩的說:“這有什麽可擔心的,沒事兒啦。”

阿徐不樂意:“你自己不樂意去,怎麽還不讓別人去,真是多管閑事兒。”

“就是。”

鄭慧芳受到了指責,索性沒再言語。

大家叽叽喳喳熱絡起來,鄭慧芳也不覺得自己不合群,依舊該幹嘛就幹嘛!趙大媽他們都快六十了還忙着賺錢,她還這麽年輕,有什麽偷懶的權利呢。

做人,要努力啊。

遠在四九城人是不知道鄭慧芳這邊的情況的,他們這邊一來一回的郵寄其實已經斷檔了。大家第一撥兒賣的都很好。像是白奮鬥他們家,何蘭進了兩千塊錢的貨,這訂貨來回的功夫,她已經都賣空了,本錢是兩千塊錢,淨賺兩千八。可惜他們二次進貨的時候比較早,當時她只能拿出一千塊。

算是第二次進貨比較少的。

同樣第二次進貨比較少的還有銀來,銀來也是又進貨了一千塊。他第一次進貨的成本跟何蘭差不多,收入也差不多。幾個人之中只有王自珍少一點,但是她也賺了一千四。

但是她第二次進貨比較多,進了三千塊錢的。

他們手裏的東西都賣空了,新的貨還沒到,倒是可以稍微休息幾天。幾個人之中銀來賣的最慢,不是他家不會賣東西,而是銀來要上班的,時間最不充足,但是這個時候也賣空了。

他們這一批進貨,只有趙桂花他們沒賣完,不過這個沒辦法的。她這可是五千件T恤,又不是五千雙襪子。不過大家琢磨着,這一批內褲襪子到時候再賣光,本地應該就不怎麽好賣了。

畢竟,老百姓也不是八爪魚啊。

襪子再好賣,該到頂兒的時候也要到頂兒了。

大院兒諸位齊刷刷的忙活賺錢,就在這麽個忙碌的氛圍下,莊志希竟然還能抽空去打聽關桂玲夫妻兩個的事情。畢竟,他總是覺得範德彪來找茬兒進而被拘留,是關桂玲夫妻的陰謀。

這既然人家都算計他們了,他總是得打聽清楚怎麽回事兒的,不然這被坑了都沒個準備,這可不行。莊志希還是盡快的打聽了一下,還別說,還真是讓他打聽到了點什麽。

大概也是因為,範德彪被拘留了,這鄭雨豐就覺得沒有什麽隐患了,因此做的不是那麽屏蔽。莊志希打聽到,關桂玲把他們家房子抵押出去了。

雖說這事兒是關桂玲幹的,但那還是關桂玲這種一心為了男人的蠢女人,莊志希還真不相信這是她自己的想法,他敢斷定,這是關桂玲她男人鄭雨豐的主意。

這要說起來,街面上做這種生意的可不多。一般人想找都找不到呢。

不得不說鄭雨豐八成是早有心思了。

不過他們家的操作還是真是有點讓人看不懂,如果非要說,莊志希覺得他們是要……跑!

是的,就是要跑。

這諸多事情都看不懂,但是如果連在一起,倒是能看出個端倪了。關桂玲把房子抵出去借錢了,傳說中是借了一百五。據說她還想找第二家,但是做這種生意的彼此之間哪裏能沒有來往,關桂玲想要借兩家的想法破滅了,還被先頭兒那家甩了一個大耳光。

這哪裏是什麽人都能算計的。

可是即便是這樣,鄭雨豐竟然打算把房子賣了,已經接連領人看了看好幾次了。現在還沒成交,鄭雨豐要價三百五。雖然鄭雨豐極力想要隐瞞,但是有人看房這種事兒多少總是瞞不過的。

關桂玲知道不知道,那沒人知道。

但是莊志希知道了。

不僅如此,他還知道,範德彪進去之後,關桂玲接連出入範德彪家,怕是都有給範家搬空了。

莊志希:“……”

他捋順了一下雙方的消息,大概是這樣。

鄭雨豐假裝說漏嘴把鄭慧旻現在的住處露給範德彪,按照範德彪這種暴躁脾氣一定會上門找茬兒的。而他們杏花裏四十四號院兒都是些什麽人,鄭雨豐和關桂玲是知道的。

畢竟,原來就是名聲在外了,別人對不上號,但是他們夫妻是能的。

再加上,關桂玲知道明美調去公安大學做老師了,那麽如果範德彪他們真的去院裏鬧事兒,那麽勢必會遇到阻攔的,最起碼明美就能收拾他們,她見義勇為紅旗可在客運站挂了好多年的。

他們要的就是範德彪進去。

這樣的話,範德彪就不能影響他們了,而且還能搜刮範德彪的家。

範德彪這種尋釁滋事,最起碼也得進去十天半個月,而範德彪進去了,他們就能活動起來了。這壓房子借錢,還有賣房子賣工作,還有去範德彪家裏搜刮。

這些無一例外不是說明,他們是想跑的。

莊志希把事情捋順清楚了,還別說,真是有點懵逼。這好端端的過日子,即便他們家确實不受待見,也不至于就要跑路吧?他們正經的四九城首都人,又有房子又有工作,再差也穩定啊。

可是這家人竟然想拿了錢跑路。

這就很讓人看不懂了,這是什麽腦子啊。

莊志希覺得,鄭雨豐這個人精明過頭了,但是卻沒有用在正地方,以至于腦回路都跟正常人不一樣。這得腦子竄多少煙,才能幹出這種離譜的事兒啊。

因為這件事兒,莊志希覺得鄭慧旻平時做事情離譜都是很正常了,畢竟他爸媽都不怎麽正常,就從遺傳上來說,她也是不精明的概率大。

莊志希沒有直接跟鄭慧旻說話。

這玩意兒,哦不,這位女同志比較神奇,他就怕多說一句話,鄭慧旻再誤會自己暗戀她。這可就膈應人了,所以他不會主動跟鄭慧旻說什麽,但是卻在他媽這邊房門口跟老娘寒暄。

“媽,你曉得嗎?我知道一個大秘密。”

莊志希知道,鄭慧旻在家呢。

趙桂花眼看着兒子神神道道的,說:“大秘密?什麽事兒啊?”

既然是大秘密,怎麽不進屋說?

又不知道這小子要故意說給誰聽了。

她倒是配合,這是母子兩個多年來的默契。

她問:“咋回事兒?給我講講。”

莊志希:“鄭慧旻他爸媽要跑。”

趙桂花愣住了,這可不是裝的,是真的愣住了。

她迷茫的問:“為什麽要跑啊?他們好好的四九城人,要往哪兒跑啊?有家有業的也不是盲流子,怎麽還跑?”

莊志希:“你也覺得奇葩吧,我也沒有想到,我聽說,他們家把房子抵押出去借錢了。哦對,他家明明已經把房子壓出去了,還要偷偷的賣房,就連關桂玲的工作也要賣掉。這不是想跑什麽是什麽?還有啊,我聽說他們都要給範德彪他們家搬空了。鄰居們攔着,關桂玲就說那是她未來親家,你說奇葩不?”

趙桂花從未見過如此的操作,但是還是大受震撼。

要知道,現在一個首都的戶口也是很重要很重要的,能在四九城有戶口有穩定工作有房子,這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結果這家子要騙了錢就跑?

這十年後想到這一茬兒會不會昏過去?

虧的!

她結巴:“那那那、那範德彪出來還不找他們算賬?”

這不是配合演出,而是老太太真的大受震撼。

莊志希:“到時候他們都跑了呗!估計還是要找鄭慧旻了。”

此時的鄭慧旻已經貼在門上偷聽了一會兒了,她吓的臉都白了,沒想到他爸媽竟然真的能幹出這種事兒,這是一點也沒考慮家裏的其他人啊。

“到時候且有爛攤子要處理呢,你想啊,房子賣出去了,就有買主了。那麽壓房子借錢那位得不到房子,總是要找他家讨說法的吧?如果鄭雨豐他們跑了,只能找他們的親人了。哦對,還有,我懷疑他們是故意挑撥範德彪來找茬兒的,他進去了,才不會影響他們的行動啊。就是可憐了鄭慧旻啊。到時候這爛攤子……啧啧。”

鄭慧旻本來就是在屋裏忙活自己的手工,但是沒想到意外聽到隔壁門口有人聊八卦,她出于好奇湊了過來,可是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八卦說的竟然是他家的事兒。

她仔細一想都吓的哆嗦了。

确實,如果他爸媽真的跑了,那麽這事情可不一定會找她麽!

她曉得的,爸媽就算是走也會帶着哥哥和弟弟,而慧芳早就去廣州了,到時候四九城就剩下她一個……鄭慧芳吓的顫抖。不管是要債的還是範德彪,都饒不了她。

鄭慧旻呼啦一下把門拉開,癱軟在地上,說:“你說的,是真的?”

莊志希:“你可以自己去打聽。”

鄭慧旻哆嗦着攥緊拳頭,說:“他們怎麽可以,他們怎麽可以這樣……”

莊志希:“我也不知道這些有幾分真有幾分假,但是應該是真的吧?你爸媽惹什麽事兒了啊?這就要跑路了?”

鄭慧旻搖頭,使勁兒的搖頭:“我不知道他們的事情,他們都沒有跟我說。可是,可是他們為什麽要跑啊。”

這誰知道呢。

恐怕真是沒人說的清楚這件事兒。

鄭慧旻勉強站起來,嘟囔:“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啊?”

莊志希眨眨眼,沒言語。

鄭慧旻六神無主,這個時候她已經沒有什麽人能倚靠了,只能抓住救命稻草:“你們幫幫我,幫我想一想辦法吧,我真的不辺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她原地團團轉,早就懵逼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她雖然不靈光但是也知道,趙大媽還是很厲害的,她抓着趙桂花不撒手,說:“趙大媽,你幫幫我……”

趙桂花:“行了行了,你別拽了,再給我拽個好歹。”

鄭慧旻:“我可怎麽辦啊?”

她苦哈哈的,覺得自己真是跟小白菜一樣,太可憐了。

趙桂花看着她,随即擡頭看向了莊志希,說:“你怎麽看?”

莊志希就知道,最後這個事兒肯定是要落在他手裏,他想了一下,說:“你去鬧?”

鄭慧旻:“啥?”

她呆呆的看着莊志希,一點也沒有懂。

莊志希意味深長:“你去鬧啊,回家鬧,他們能跟你鬧,你為什麽不能跟他們鬧?”

趙桂花懂了:“……”

這不就是用魔法打敗魔法?

她想了想,覺得老三這個主意雖然很損,但是還別說,倒是有幾分別出心裁,好像還真是有用的。

鄭慧旻還是沒有懂,眼巴巴的看着趙桂花母子二人。

趙桂花嘆息一聲,感嘆不是都說長江後浪推前浪嗎?但是現在這年輕人怎麽一個個蠢兮兮的。

當然,她是不會檢讨她兒子心眼太多的。

她勾勾手指,低聲跟鄭慧旻耳語了幾句,鄭慧旻睜大了眼睛,震驚:“還能這樣?”

趙桂花:“為什麽不能?你要是不想做就不做,反正這事兒跟我們沒有關系,如果不是找我,我都不樂意說這些事兒,反正到時候吃虧的不是我們。”

鄭慧旻一聽這個,堅定的說:“你說得對,我得趕緊下手,不然他們要是真的走了,我的麻煩就沒完了。”

趙桂花:“你別自己一個人,叫幾個人。”

鄭慧旻點頭:“好。”

這個主意雖然聽起來很離譜,但是她仔細想想都覺得有用呢。

她深吸一口氣,說:“我現在就去找人。”

鄭慧旻門都沒關,呼啦一下就跑出去了。

趙桂花:“你也是存心想看關桂玲他們的樂子吧?”

莊志希不承認也不否認,說:“她可沒啥少算計我們的。”

他笑了笑,聳聳肩。

他主動申請:“媽,我今天不想去賣東西了。”

趙桂花:“怎麽?”

莊志希:“有熱鬧不看,總覺得吃虧了。”

趙桂花:“……”

她說:“你啊,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莊志希無辜的很,真是天大的冤枉。

趙桂花他們T恤賣了這段時間,只剩下一小半兒了,也不差那麽幾天。

趙桂花:“咱們這些天賣的還是很好的,不過我估計過一段兒跟風的又要上來了。”

莊志希:“那您怎麽看?”

趙桂花:“只要我跑得快,跟風的就追不上我。”

莊志希:“……”

這下子換他無語了。

趙桂花直白:“這種東西本來就有很強的可替代性,能讓我們賺一筆好錢就不錯了。”

這要不說重生的人只要不作妖就容易賺到錢,不是說人聰明了多少,而是有了足夠的閱歷,見過的太多了。所以才更行。

趙桂花:“下一茬兒我沒打算賣T恤了。”

“那您……”

趙桂花:“天氣熱了,我打算進連衣裙了。”

雖然暫時是這麽決定的,但是,不着急,賣完了這一茬兒再說。

莊志希:“行。”

莊志希:“唉我去,我不跟您說了,我得叫上我媳婦兒去看熱鬧。”

趙桂花:“你可真行。”

趙桂花無語,但是又覺得好笑。

這個時候鄭慧旻已經從機械廠把官紅叫出來了,她朋友不多,因為跟官紅住在一起,所以即便是看起來針鋒相對,但是到底也“共患難”過,所以有事兒還是找官紅的。

官紅跟鄭慧旻一商量,兩個人就決定再叫幾個人一起去了。

鄭慧旻猶豫了一下說,“我們要不要叫大院兒裏的年輕人?”

官紅:“還是別了,就銀來那個身體狀态,別是再出點什麽事兒。銅來還有虎頭都要上學的,李大哥上班是到明天早上才下班,我們唯一能叫的就是金來還有李偉偉,這兩個人吧……算了算了,金來靠不住,李偉偉……我們關系不太好。”

鄭慧旻一聽,點頭說:“這倒也對。”

雖然他們以前都很愛慕蘇金來,但是喜歡他的時候,他是天上的明月,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星,是人群中最閃亮的存在,但是如果不喜歡這人了,這個人就狗屁都不是!

以前有多愛,現在就有多麽的嫌棄。

這樣不靠譜的男人,這樣慫的男人,就不配做個男人。

兩個人都想到了蘇金來,紛紛撇嘴,說:“真是要帶個這種人,去了也是拖後腿。”

“就是。”

“真不知道我以前是不是被豬油蒙了心,怎麽看上了他。”

“誰說不是呢,他就是個繡花枕頭,草包,大草包,天熱走路上都能自己着起來。”

“哈哈哈哈……”

有時候,人和人的友誼就靠說第三個人的壞話開始。

兩個人現在都好煩蘇金來的。

兩人肆無忌憚的說着蘇金來的壞話,蘇金來在家裏不斷的打噴嚏,他惆悵的養傷,傷倒是都好了,但是卻還是不好意思出門。那天的事情歷歷在目,因為被人拆穿了不仗義,所以蘇金來最近都不出門,就怕看見大家鄙夷的視線。

他男子漢大丈夫,最是受不住這種視線。

其實吧,這就是蘇金來自己想多了。

他以為人人都看他,關注他,其實屁咧!

大家有那個功夫都忙着掙錢呢,難道他還能比錢更香嗎?最近大院兒可是彌漫着一股子鈔票的香氣。這股子香氣彌漫再大院兒四周呢,他們大院兒賺到了錢,喜氣洋洋的。

雖然現在的人都不怎麽看得起個體戶,但是個別的是被人注意的,但是大家都這麽幹,反倒是讓人覺得很正常了。最近別說他們大院兒,就連周圍大院兒都忙忙碌碌的。

大家有那個功夫都忙着搞錢,誰沒事兒才去看一個慫了吧唧的蘇金來。

但是蘇金來自己不知道啊,他蹲在家裏,只覺得自己好苦。

更苦的是,銅來明明把兩千塊錢還給他了,但是卻被他媽強行收起來了。真是沒有天理了,這是他的“血汗錢”啊。這當媽的怎麽能沒收。

不過王香秀也不管金來怎麽抗議了,還是很堅定的。

她可不是要挖着大兒子貼補二兒子和小兒子,而是真的怕這個蠢貨把錢都嚯嚯了,他賺錢其實也不容易的,都要被榨幹了賺的錢,要是放在他自己手裏就是嚯嚯着花。

那這筆錢花光了呢?

他以後不能賺錢了呢?

那該怎麽辦?

所以王香秀是堅定要幫兒子管好錢,最起碼對他以後也是個保障。

王香秀是想的挺好的,但是金來不明白啊,只覺得自己這日子啊,真是暗無天日了。他哭哭啼啼在家裏不肯出門。

人生啊就是這樣,有時候好事情是接二連三。

但是壞事情也是接二連三。

他挨了揍,丢了名聲,沒了錢,這樣已經是很慘了。

他的兩個舔狗竟然還喜歡上別人了,現在看見他不僅不像以前那樣,還間或都要“呸”一聲,真是讓他破了大防。人生最苦就是這個時候了,事事都不如意啊。

“哈切,哈切!”

他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揉着鼻子嘟囔:“煩死個人了。難道我又要感冒了?”

那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了。

他這要是再病了,可很是慘上天了。

他惆悵的嘆息一聲,這個時候啊……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金來半死不活的說:“誰啊?”

“是我,小姨。”

金來呼啦一下坐起來,趕緊說:“小姨?你怎麽過來了?”

随即趕緊出門迎人,胡慧慧:“你這是怎麽了?挺大個小夥子,怎麽這麽沒精氣神兒?”一副被吸幹了的樣子。

金來:“我這在家養傷呢,小姨,你這次過來是……?”

胡慧慧:“我有個朋友從港城過來,他們夫妻想找個年輕小夥子做伴游,我立刻就想到了你。”

金來立刻:“我行我行。”

他一下子來了精神,正好他最近沒錢,正好這又有新活兒,這不就來錢了?這一次賺了錢,他可一定不能讓他媽要過去,堅決不能。他趕緊說:“伴游這種活兒我在行啊。你就說,多少錢吧?”

胡慧慧猶豫了一下,再次跟他确認,說:“你真的行?你确定你知道我的意思?他們夫妻兩個的伴游——夫妻兩個!”

蘇金來點頭:“我當然懂,這有什麽不懂的?”

雖然他沒什麽文化,但是也不至于不懂伴游的意思,不就是陪伴着旅游嗎?他可以啊!

這個沒有什麽不行的。

他拍着胸脯表示:“小姨你就放心,這個活兒我在行的,這對付中年女人,我是很有能耐的,我也不是第一次了。如果你覺得不好,也不會再來找我啊!我名聲在外可不全是吹出來的,那是有真材實料的。”

胡慧慧:“那行,既然你知道我就放心了。因為這一次比較特殊,我這邊給你開個高價,兩千塊!”

蘇金來險些從椅子上摔下來,結巴的問:“多多多,多少??”

胡慧慧比出兩根手指頭,說:“兩千塊錢,你放心好了,整個四九城不管是做什麽樣的生意也沒有這個價錢了,這是我給你争取的。你陪他們十來天,平均下來你一天賺的就是普通人一個月賺的,雖然是委屈了點的,但是架不住錢多啊!你想啊,這賺錢的事兒,就算是丢人一點也不寒顫。”

蘇金來納悶兒的看着他小姨胡慧慧,不曉得她這一次怎麽這麽多話。

不就是一個老娘們?

他也不是第一次啊。

至于這樣反複交代嗎?這比第一次的時候叮囑的還詳細,真是沒必要,完全沒必要的啊。

“你就放心,我絕對不會給你丢臉。”

胡慧慧點頭:“那就行!我先給你一半兒的定金,你好好的打扮一下。明天來找我。”

“行。”

蘇金來拿了錢,快樂的抱着錢親親,覺得錢是最香的。

他嘿嘿笑,覺得自己果然是要轉運了,前一段兒還可憐巴巴呢,這一看見胡慧慧就來錢了。他開心的說:“小姨,你真是我的幸運星啊。”

胡慧慧猶豫了一下,遲疑着問:“你真的沒有一點心裏負擔?”

蘇金來翻白眼,說:“這有什麽心裏負擔?雖然确實辛苦了點,确實受打擊了點,但是我看在錢的份兒上也樂意啊。這可是兩千塊呢。多少個人拼死拼活,一個月也就我一天賺的錢,我有什麽不樂意的?”

胡慧慧:“……好像也是。”

不過話雖如此,也确實是胡慧慧過來拉的皮-條,但是她自己走的時候還是恍恍惚惚的,畢竟,真是想不到蘇金來接受的這樣快啊!這就,讓人看不懂了。

她默默的離開。

這一次走的時候,狀态明顯跟以前不一樣,但是蘇金來卻樂呵呵的,他高興的轉圈,說:“這有名聲在外面,果然是很好。我時來運轉了啊!”

他高高興興的在家裏呦吼,趕上大家下班,一個個都懵逼的看着他家,不知道蘇金來又犯什麽毛病了。

不過,這人犯病才是正常的,不犯病才是不正常的。

莊志希今天下午是沒上班的,所以知道他是因為胡慧慧的關系,他又跟老娘八卦,說:“這胡慧慧這次不知道給他找了個什麽人,把他高興成這樣。”

趙桂花:“……”

胡慧慧就哪裏來的那麽多客人呢!

真是誰能想的到啊,她有一天竟然能做鴨媽媽!

趙桂花搖頭,不斷的搖頭,就看不懂啊。

她是看不懂,但是不用懂,不管啥時候兒,怪事兒都不少啊。

她說:“你不是要去鄭家看熱鬧。”

莊志希:“對,我等我媳婦兒。”

明美倒是沒讓莊志希失望,她一下班就回來了,兩人立刻就奔着鄭家去了。

看熱鬧,少不了他們啊。

最近鄭雨豐是春風得意的,他沒想到範德彪這人這麽棘手,竟然不怎麽好騙,以至于他沒有辦法,只能用最簡單粗暴的計策,讓他進去。

他算計了好多個人,但是萬幸,一切都順着他的想法來了。

範德彪果然是進去了,雖然時間很短,但是也夠用了。這段日子足夠他來運作了。

他家最蠢的是關桂玲,他騙了關桂玲,說是他有個在港城的親戚找來了,要帶他們去港城生活,而關桂玲竟然一下子就相信了,她也不想想,如果真的有這樣的親戚早幹什麽去了。

但是這樣的謊話已經足夠騙關桂玲了。

關桂玲立刻就開始聽他的話籌謀起來。

鄭雨豐并不自己出頭,如果他自己出頭,到時候就會追究他了。但是如果一切都是關桂玲做的,就不同了。這跟他鄭雨豐可沒有關系。

而且他也想好了,到時候帶上王菊和兩個兒子一起離開,至于關桂玲,他從來沒想着帶着這樣一個身體不好的拖油瓶。把關桂玲留下來還有一個好處,到時候她可以集火。

這倒是給他省了不少事兒。

現在一切順利,範德彪不能幹擾他們了。

他讓關桂玲不斷頻繁的進出範德彪家,已經翻出了兩千多塊錢,快要兩千五了。其實他預計範德彪應該還有更多的,所以現在是不斷的翻找。

關桂玲這個女人也是沒用,竟然還沒找到更多。

範德彪一早就開始幹這個了,不可能只有兩千多。

不過範家的東西他也開始陸陸續續賣掉了。加上借點錢,他現在手裏已經有三千了。如果說事情還有那些不順利的,那就是工作和房子還沒賣掉。

因為要價不低,這兩個還沒有人接手。

他已經想過了,不行明天開始就要降了。

不然等範德彪回來,他這邊就不好走了。

範德彪垂涎的是他的女兒,他垂涎的是範德彪所有的錢。

至于慧旻慧芳,他們根本不重要!

鄭雨豐一切順暢,嘴角帶着幾分笑意,他是街面上小叫花子出身的,最是清楚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只管自己,至于別人,滾蛋吧。不管是孩子還是老婆,都是可以利用的東西。

說實話,他也沒多喜歡兩個兒子,但是誰讓兒子能養老呢,這就值得關注幾分了。

他心情不錯,打算今晚再悄悄進入範德彪家裏找一找錢。如果單靠關桂玲還真是不行。不過他是不會在明面兒上進去的,這個事兒只有關桂玲可以。

低頭笑了笑,哼起了曲子。

這是自己精明的贊歌!

“豐哥,我今天遇見賣豬肉的了,買了半斤肉,等一下炒給你吃。”關桂玲還沒找到買工作的人,因此還在正常上班。最近家裏寬裕了,她也舍得買肉了。

鄭雨豐:“炒個辣椒吧。”

“好。”

關桂玲:“豐哥……”

“爸媽!你們出來!你們給我出來!”

突然間,一陣清脆的聲音響起,關桂玲和鄭雨豐都是一愣,随即反應過來,竟然是大閨女慧旻回來了。關桂玲一下子就來了火氣,立刻出門,氣哄哄的說:“你個小賤蹄子,你還知道回家?你知道你給家裏熱了多少麻煩嗎?你個小賤人,是不是讓人睡夠了才想着回來!”

因為鄭慧旻的叫聲,很多人都出來看熱鬧了。

但是沒想到竟然聽到關桂玲這樣罵人,他們一個院子的都習慣關桂玲用這些下三濫的罵閨女,但是外人可真是第一次聽見,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知道的,這位是鄭慧旻他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的情敵呢。

哪裏有這麽罵人的!

“你個該死的破鞋,你說你現在回來幹什麽?我怎麽沒在把你生下來的時候溺死呢?讓你這來氣我們,你說,你知不知道你給家裏填了多少麻煩?”

她氣沖沖的出門,一看,好麽,鄭慧旻竟然還帶了六七個人來呢。

鄭慧旻挨了罵,縮了縮脖子,官紅用力的拽住鄭慧旻。使勁兒掐她一下,鄭慧旻深吸一口氣,說:“媽,爸呢?你們都出來,我有話要問你們。”

她的嗓音很大。

鄭雨豐出了門,看着眼前的情況,蹙眉說:“慧旻,你這是幹什麽?你領着這麽些個街溜子過來幹什麽?這裏是你的娘家,不是你的仇家,你就這樣做?你做的這些太令我傷心了。”

鄭慧旻看着她爸,不敢相信這個人的一句話。

她大聲:“這些人才不是街溜子,他們都是機械廠的人,是聽說我的事情,過來給我壯膽的!”

她深吸一口氣,大聲說:“爸,你跟我說,你們是不是要跑路?”

鄭雨豐有一瞬間的不自然,随即很快說:“你胡說什麽!”

鄭慧旻:“我根本就沒有胡說,你說你是不是要跑路?如果不是要跑路,你為什麽要在外面抵押房子借高利貸?你別想騙過我,你都把房子壓給借高利貸的人了,怎麽還要賣房子?你是不是騙人?你們這樣是犯法的,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鄭慧旻的話讓鄭雨豐和關桂玲吃了一驚。

他們都沒想到,防範着範德彪,倒是沒防範住自己女兒。

鄭雨豐這人心機深,還能繃得住,但是關桂玲卻一下子變了臉色。而周圍的人一看這樣,立刻就明白了,鄭慧旻說的八成是真的。

“啊?他們家借了高利貸?這是為什麽啊?這好端端的至于這樣嗎?”

“我說鄭雨豐,你們家太過分了吧,你們房子都壓給那些人了,怎麽還托我放風往外賣房子?這要是真的有人買,不是就惹來麻煩了?你們家怎麽回事兒啊?哪裏有這樣的啊!這個事兒你得給我說清楚,你們這不是坑我嗎?”

“就是啊,你們家房子都已經壓出去了,怎麽還賣房?關桂玲,咱們都是鄰居,你就這麽欺負人?我小姑子要買房子,你可一句也沒提啊!還不斷鼓動她買,你這麽這樣!”

“說清楚,對,說清楚。”

這高呼聲一浪高過一浪,門口不少人都在看熱鬧,莊志希拉着明美過來看熱鬧,兩個人擠在人群裏。就見鄭雨豐平心靜氣的說:“大家誤會了,我想我家閨女是對我們夫妻有怨恨才胡說的,她……”

還沒等說完,鄭慧旻突然就尖叫一聲,叫:“爸,你是我親爸啊,你怎麽能這樣說我,這樣往我身上潑髒水?你有沒有想過,你們到處弄錢然後跑了,我怎麽辦啊!”

她大眼淚吧嗒吧嗒的:“到時候你們賣了房子,人家高利貸找不找我?還有範德彪,你們把人家範德彪他們家搬空了,他出來不找我?你們倒是跑了,一了百了,我怎麽辦?我還能活下去嗎?你們就是這樣把我當女兒的嗎?從小到大,我們姐妹兩個幹活兒最多,吃的最少,這些都沒關系。可是你們為什麽啊,為什麽要賣我們,為什麽要坑我們啊!我是你們的女兒,不是你們的仇人啊!你們賣了工作,賣了房子,借了高利貸,坑了範德彪!你們就沒有想一想,我該怎麽樣?我會落個什麽下場?你們到底想沒想過啊!還是你們根本不在意啊!”

鄭慧旻痛苦的吼出來,雖然這些都是趙桂花教她的,但是她卻還是很難受。

她忍不住左顧右盼,找到院子裏一個扁擔就砸向了自家的窗戶,說:“你們沒想讓我好過,那麽我們就都別好過了,我們都死掉好了!你們怎麽這樣啊!你們已經逼走了妹妹,還要這樣害我!你們為什麽啊!你們當我不知道啊,你們是故意坑範德彪去找我的。你們知道他要是敢鬧一定會被拘留,你們都是故意的。你們得罪了人根本不管後果的,你們為什麽啊……”

鄭慧旻一聲聲嘶吼,聽得大家的跟着心裏難受。

可見這個姑娘真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雖然鄭雨豐一貫都是會演戲的,而關桂玲也一貫孱弱,但是鄭慧旻崩潰的太明顯了,但凡四個人都能看出她的痛苦,大家都跟着嘆息,不知道說什麽勸慰她的話。

鄭慧旻更是叫:“我就不明白,好端端的四九城首都人,你們為什麽要走,為什麽啊!你們欠了錢得罪了人,然後拍拍屁股走了,我怎麽辦啊!”

官紅:“他們還說要多借幾家的錢,不行就把房子多壓幾家,套錢出來。”

官紅想到了之前這夫妻兩個的夜話,是說過這個話的。

鄭慧旻:“對,他們說過!我就不明白,我不是你們親生的嗎?要被你們這麽算計!啊!”

她咣咣咣的已經給所有的玻璃都砸碎了。

這看的關桂玲心疼極了,大叫:“你個小賤人,你一個女娃兒還能怎麽樣?你就為家裏奉獻一下能怎麽着?我們給了你性命,要你死你都得死,你竟然還敢反抗?”

“不是,你怎麽說話的啊!”

“就是啊,這是新社會,你還說這種話?這要是早幾年就去揭發你。”

“你這人也太壞了吧,這是你女兒,偏心眼也得有個限度吧?”

“就是啊!”

關桂玲氣極了,叫:“這是我家的事兒,你們管得着嗎?我樂意怎麽樣就怎麽樣,我賣房子是我的事兒,我賣工作也是我的事兒,你們管不着!”

反正她都要走了,才不理會這些人呢。

這些窮人不值得來往,這些人看不起她這麽多年,她現在可是翻身做主了。

她說:“我們是要走了,我們要去港城了,怎麽樣!你們這些土包子羨慕去吧!鄭慧旻,我養你一場,你什麽也做不到,你就該為我們奉獻的。”

她叫的可是爽快,但是鄭雨豐都要氣死了。

他終于對這個蠢婦無語,忍無可忍,伸手就是一個耳光,直接打在了關桂玲的臉上,說:“你給我閉嘴,你瞎說什麽!你胡說什麽!完全沒有影子的事兒,你就胡說。你不能為了解氣瞎說。這樣大家會誤會的。”

話是這麽說,一回頭看着大家都鄙夷的看着他們家。

鄭慧旻更是絕望極了,是真的,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們真是要跑,也是真的要給她扔下一副爛攤子。她紅了眼,突然就往前沖:“我不活了……”

她直接就向牆上撞過去!

“我的天啊!”

“快拉住這個姑娘啊!”

“快快快!”

“啊!”

“天啊……”

……

有的膽小的人已經捂住了眼睛,還有的人沖了上來。

官紅最先拽住鄭慧旻,說:“你這是幹什麽!我知道你難受,但是你也不能死啊!你還有我們這些朋友呢。”

鄭慧旻捂住臉嚎啕大哭!

鄭雨豐:“慧旻,你這樣爸心裏也……”

鄭慧旻發瘋一樣揮舞手臂,說:“你別叫我!你們不是我的爸媽!你們是魔鬼!你現在的一切都是假裝的,你嘴上說的好聽,背地裏籌謀着害我!我都知道,我都聽見了!”

她掏出一把火柴,叫:“我們一起死!!!”

“卧槽!”

“姑娘你快放下啊,你別發瘋啊!這樣的父母,你為了他們犯錯誤不值得啊!”

“就是的!你這麽好的姑娘,水靈靈的,何必要這樣。”

官紅更是勸着她,“你這是幹什麽?我們都知道你委屈,大家都看見了你的委屈,但是你再委屈也不能傷害自己啊,人活一輩子多難啊!他們不對你好是他們的問題。但是你不能禍害自己啊……”

她趁着鄭慧旻發呆一下子奪下火柴,說:“我的天,你可別這樣了,你吓死我了!”

鄭慧旻哭着叫:“我媽讓我死,她說要溺死我的……”

關桂玲:“呸,你吓唬誰!”

大家譴責的看着關桂玲,忍無可忍:“你可閉嘴吧!”

195、大誤會啊

怪事兒年年有, 今年特別多。

這關家的人可是給附近的人提供了好多精彩的大戲。

關桂玲這人人緣兒不好,但是鄭雨豐可是不錯的,不過這個不錯,也加持不了多久了, 最近都在搖搖欲墜。鄭慧旻歇斯底裏的哭鬧, 要死要活。

大家緊趕慢趕着攔着, 生怕她再尋了短劍。

這事兒可真是要命啊。

鄭雨豐臉色漆黑, 沒想到鄭慧旻會知道這件事兒,跟沒想到這個死丫頭會回來鬧, 在他看來, 這個死丫頭就算知道了也沒有這個膽子,沒想到出去跑了一段時間, 人倒是厲害了不少, 膽子也大了。

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事兒家可是老熟手兒了, 因此并不放在心裏,一點也沒相信鄭慧旻是真的想死。但是外人不這麽想啊,大家一個個的攔着鄭慧旻,勸的十分的語重心長。

這人吧, 是最容易共情同仇敵忾的, 越是勸着鄭慧旻,越是覺得這家子都不是人, 哪裏有這樣的人,缺德冒煙兒的。關桂玲陰沉的看着大女兒, 真是恨不能掐死她。

她憤怒的盯着女兒, 鄭慧旻卻仍舊要死要活, 鄰居們也有看不下去的, 紛紛支招:“老鄭家大閨女, 你也別怕,你媽他們想給你留下一個爛攤子,咱們也不能看着,我跟你說,你就去你媽單位鬧,天天去鬧,我就不相信他們能輕易給人辦工作交接手續。”

“對,他們要是跑了,你最起碼還能剩下一個工作,這樣也是穩定的。”

“我看也是,我就住在後面那條街,我老太太沒事兒,但凡是看見有人來看房子,我就跟他們說實話,這個房子別想賣!”

“可不是。”

“真是沒見過這樣的家人。”

“這範德彪他們要是來找茬兒,我們一定站在你這邊,這事兒跟你沒關系,別想賴在你身上。現在可不興着強娶。”

……

衆人七嘴八舌,都維護着鄭慧旻,鄭慧旻從來沒想過自己人緣兒能這麽好,她一把一把摸着眼淚,說:“謝謝大家,真的謝謝你們!”

她哭哭啼啼,一下下都要抽過去了。

莊志希和明美都混在人群裏看熱鬧,莊志希覺得,這個鄭慧旻鬧得還不夠激烈,鬧得更大,才能讓更多人關注,鄭雨豐夫妻才沒辦法做的更絕。

不過吧,鄭慧旻能鬧到這個地步已經算是不錯了。

莊志希深深的看了鄭雨豐一眼,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鄭雨豐不會帶關桂玲走。別看關桂玲說自己要去港城,但是正是因為她說了,反而不可信。

她體弱多病,一副病歪歪的樣子,去那邊能幹什麽?鄭雨豐帶着她不是幫襯反而是個累贅,所以他不怎麽相信這件事兒。而此時的鄭雨豐已經要氣死了,他本來一切盡在掌握,盡在掌握啊。

可是誰曾想大閨女能鬧成這樣,更可恨的是,關桂玲竟然拖後腿。

她不該說那些有的沒的,她這樣一罵反而是落了下成。

豬隊友真是讓人受不了。

他深吸一口氣,想到自己就要擺脫這個女人了,柔聲說:“諸位,我知道我現在說的再多大家也不相信,但是我真的不是那種人,我在這個院子裏住了幾十年,大家是了解我的為人的。我保證,我不會走也不會讓女兒陷入一個很為難的境地。如果諸位不相信可以監督我。我知道我媳婦兒這人說話有點不講究,但是她這人沒什麽文化,可能不那麽讓人舒坦。我會看住她的,但是請相信我,這件事兒我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的。“

“你給我們交代有什麽用,你得給你閨女交代啊。”

“就是!”

鄭雨豐:“別的事兒不說,這賣房子賣工作,我們肯定是不會做了,其他的事情,等範德彪出來吧。你們看呢?”

他說:“我媳婦兒賣了範德彪家一些東西,等他出來再溝通這件事兒。”

鄭雨豐這個時候只能裝作好人以退為進。

“慧旻你就留在家裏,你留在家裏就能知道我跟你媽不是那種……”

“你可拉倒把,這要是留在家裏,人就被你們扣下來了,到時候人落在你們手裏,有什麽還不是你們說的算?如果你們再把她賣出去呢。別看是新時代,但是就是有人能看出一些舊社會的事兒,誰也不是不知道。”官紅撇着嘴,大聲說:“你分明是想把人控制住,這樣她就沒有辦法反抗了。”

鄭雨豐陰沉的掃了官紅一眼,這死丫頭說到了他的心裏,不過面兒他卻說:“我不是那樣的,你們這些孩子啊,總是惡意的想家長。”

如果是以前,鄭雨豐說話還有點用,現在誰看他都是狡辯。

畢竟他家賣房子的事兒可是真的,那如火如荼的,當別人都是傻子呢。

“去找街道,找居委會,這個事兒不能這樣!”

“對!”

“去找居委會!”

鄭雨豐:“既然不想回來不回來就是了,大家都監督我們夫妻,我們也不能跑了啊。等範德彪回來在商量,行不?”

他現在就是盡量拖延時間,大家多少也有幾分感覺了,但是卻又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只看着鄭慧旻,鄭慧旻這時眼睛已經哭成了核桃,她說:“反正我天天來,媽,明天我就跟你去單位,總之你別想賣掉工作。”

關桂玲:“你個死丫頭……”

她恨這個女兒,恨得咬牙切齒,怪不得都說生女兒不行,你看看一個個的,沒有一個省心的,完全不知道為家裏付出,真是白吃家裏的米糧了。

鄭雨豐抓住關桂玲,說:“你冷靜。”

關桂玲深吸一口氣,沒言語,也沒罵人。

鄭雨豐:“既然你要跟着你媽,那你就跟着好了,爸沒意見。”

他說:“你看時候不早了,這窗戶都碎了,這個天兒沒個玻璃可不行,不管有什麽咱們以後再說,你總的讓我換個玻璃吧!慧旻,你是我女兒,我不會害你的。你就相信我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好麽,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鄭慧旻猶豫了一下,終于點頭。

莊志希趁着沒人留意,拉着明美離開,明美低聲:“我總是覺得鄭雨豐在故意拖延。”

莊志希看着她,低聲說:“你也這麽想?我也是這麽覺得的。保不齊啊,這人是要甩開的關桂玲離開的。”

兩個人紛紛咋舌,好在,鬧了一場,最起碼關桂玲的工作還有他們家房子是沒有那麽容易賣掉的。以後就算是高利貸和範德彪想找鄭慧旻的麻煩,也會多考慮幾分的。

畢竟,經過今天這一茬兒,大家都知道了個大概,如果這樣還要找鄭慧旻的麻煩,那麽居委會那邊就不能坐視不管,總不能鬧出人命吧?

再加上,鄭慧旻今天要死要活,人人都知道她會發瘋,那肯定是不能輕易把事情都賴在鄭慧旻身上了,這人發瘋在同歸于盡呢。那就得不償失了。

鄭慧旻紮手,那麽她自己就安全不少。

莊志希感嘆:“這鄭雨豐的心腸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怎麽就能狠到這個地步,這媳婦兒女兒都能利用,我看他對他兒子也未必有幾分真心了。”

明美點頭。

夫妻兩個回家的時候倒是很感慨了,畢竟啊,人不是不能自私,但是六親不認誰都可以利用,可真是很可怕的。

兩個人都有點震驚,而明美從關桂玲身上是真的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一個詞兒:女怕嫁錯郎。

人人都知道關桂玲不好,但是鄭雨豐才是最可怕的。

夫妻兩個一起回到大院兒,這個時候鄭慧旻還沒有回來,不過他們倒是見到了幾個鐵路警察,雙方擦肩而過,幾個人是從他們大院兒出來的。

莊志希和明美進了院子,還回頭多看了一眼,明美:“他們還是來幹什麽的啊?找大哥的嗎?”

他們大院兒只有莊志遠是在鐵路工作,哦不對,李軍軍也在。

兩人喃喃了一句,周大媽一個箭步竄出來,說:“這是找你媽的。”

莊志希:“我媽?她老人家又幹什麽好人好事兒了?”

周大媽語氣裏帶着得意,她說:“不僅找你媽,也找我們呢。這次來當然是為了感謝我們,我們在火車上可是幫了大忙的。我們不僅抓到了拐子團夥,還抓到了小偷。哦對,我們從廣州回來的時候看見車上有賭博團夥兒,我還跟你媽一起去偵查了呢,我們把他們的套路還有個人特征都寫了下來。這一下火車,就交給了鐵路部門,他們已經抓到了人,這次過來是來感謝我們的,嘿嘿。”

一提到這件事兒,周大媽格外的驕傲。

這可不是趙桂花自己的事兒,他們也有參與的,他們不僅幫忙抓人了,還跟着一起“偵查”了呢。

莊志希:“哎,你們可真是老當益壯。”

周大媽得意洋洋:“那當然,這一次我們就是提供線索,還不算什麽,人家公安同志說了,我們之前配合抓到了拐子,那可是要給我們獎勵的。現在偵查還沒結束,等偵查結束了,還會過來一趟,要給我們送錦旗呢。”

她這輩子還沒被人這麽表揚過,真是做夢都能笑醒啊!

莊志希:“你們這出門一趟,可真是沒少忙活。”

“那當然!”

周大媽:“行了,你趕緊去你媽哪兒吧,我還得出去告訴別人呢。”

這樣的事兒,宣傳的人盡皆知都不為過,他們可是很厲害的。周大媽喜滋滋輕飄飄的,她最近可是走路帶風,這不僅練攤兒賺到了錢,這做好人好事兒還得到表揚了。

真是,感覺一下子找到人生價值了呢。

周大媽得意的很,說:“我得去跟那些鄰裏鄰居老姐妹都說道說道。”

莊志希笑着說:“行啊,咱們胡同兒可是文明一條街,這素質可不是別人能比的。”

“那是當然。”

莊志希夫妻告別了周大媽,一回家就看到趙桂花正得意的跟鄰居顯擺,語氣十分的炫耀,一點也不比周大媽少。莊志希笑着說:“媽,聽說您受表揚了?”

趙桂花:“那當然,我這不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嗎?沒想到很成功,啊哈哈哈。”

她高興得很,說:“我這人就是火眼金睛,一下子就能看到不對勁兒。”

莊志希:“那這是把人都抓到了?”

趙桂花:“抓到了,等案子偵查完了,我們還能收到錦旗呢。”

他們這個年紀可都是很在乎這個的,不管是周大媽還是趙桂花,還是參與的其他幾個人,大家都最想要這個了。多榮譽啊!

莊志希:“這要是說起來,您也是天生跟人販子不對付,之前拐孩子的時候就是您發現的不對勁兒。這一次您竟然又能發現。”

趙桂花雖然很想吹牛逼,但是倒是也沒攬工,她說:“也是當時那丫頭警覺。”

她并沒有貿然的提到鄭慧芳。

不過說起這個事兒,趙桂花也說:“我剛聽說,這次的拐子跟一般的拐子還不太一樣。她不是那種專門為了賣錢的。”

“咦?”

趙桂花:“聽說那個女拐子是村長的大女兒,他們村特別窮,在山溝裏,本村都想生兒子,生女兒的好些個都給溺死了,結果就導致他們村裏的姑娘越來越少,自己村子沒那麽多姑娘,都是男娃兒,外面的姑娘根本就不想嫁到他們那種窮山溝,所以村長就想了法子,從外面拐姑娘進去。就由村長的大女兒帶頭,那幾個同夥老爺們都是他們同宗同族的,據說他們村裏好幾些個爺們輪着跟這女的出來,有的是騙走的,有的是迷暈了帶走的。他們開始都是騙人跟着走,但是騙人成功率特別低。而且時間長了夜長夢多的變卦也不好糾纏。所以他們現在都是用安眠藥,給人弄暈了裝作暈車的一家人,一起下車。他們每次出來至少都要保證拐帶四個,這樣才不枉費這一趟的火車票錢。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幹這個事兒了。”

明美聽得目瞪口呆,着急覺得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他們不想要女兒,又為了娶媳婦兒傳宗接代去外面害別的姑娘?怎麽不一道雷劈死他們呢。”

趙桂花:“誰說不是呢。”

“不過他們村子也有點能耐,安眠藥這種東西都能弄到。”

這要是說起這個,趙桂花的表情更是一言難盡,她說:“村長的小女兒在鎮醫院工作,她以不嫁給村裏的男人為條件,幫忙弄的安眠藥。她不想嫁給村裏的男人,但是知道自己不能不嫁給村裏的男人,所以只能想辦法,他的辦法就是犧牲別人成全自己。”

“呸!”

院裏不少人都在這邊看熱鬧,何蘭他們也過來了,聽到這個,簡直是反胃。

她說:“這都是一些什麽人啊。每一個好東西啊。”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就連過來看熱鬧的王自珍都覺得不能理解了,他們小山溝裏也窮,也不待見丫頭,但是要說生了女兒就弄死,那倒是也沒幾家。

他爸媽這樣的都沒這麽幹。

沒想到還有比他們還過分的,簡直堪稱恐怖。

她說:“我們村子都沒這樣。”

趙桂花:“這不是挺正常的?這全國這麽大,總是有更窮的地方,更惡劣的地方。”

屋裏的幾個女同志都十分的氣憤,雖然男同志也是聽不得這個,跟着氣惱,但是這種事兒女人是更能感同身受的。王自珍說:“我聽了心裏堵得慌。”

趙桂花:“我也在想,能不能想一個什麽辦法,讓更多人提高警惕。但凡是有一個人上心避免了被拐,都是值得的。”

莊志希:“那就是寫成指南刊載出來,但是現在一般出版社是不會連載這種東西的。”

現在文學雖然比早些年是放開了很多,但是也不是什麽都能刊載的,一般還是有些文學性的更容易出現在上面。如果是單純的防騙指南,雖然東西是好東西,但是出于各方面考慮就未必過稿。

明美眨眨眼:“那如果投到鐵路部門呢,好多拐子都要通過火車離開的吧?而且有的人就是在火車上作案,如果火車上反複播報拐騙婦女的模式,是不是會引起很多人的警惕?”

她認真的說:“你如果投稿到報社并不容易,但是如果投到鐵路部門的宣傳科呢?大哥就在鐵路部門工作,他可以去打聽一下。”

趙桂花:“啊,這個确實行。”

莊志希:“那媽你們來描述一下,我給你們執筆。”

他在宣傳科工作,最擅長的就是寫文章。寫這樣的東西是手到擒來的,而且也曉得怎麽寫更合适。他說:“那我們說感覺就幹!”

“成!”

趙桂花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

莊志希笑着說:“如果實在錄取不上,您也別氣餒啊。”

趙桂花白他一眼,呸着說:“我是那種人?如果實在是投不上,那麽也沒有辦法,但是我們總是要試一試的。”

莊志希:“對。”

“我也能提供意見的。”

“我也能!”

大家都摻和進來,這也不圖什麽名利,就是希望真的能做點事兒。

這邊正熱鬧着,就看鄭慧旻回來了,鄭慧旻走到門口就呆住:“你們怎麽都聚集在這邊?”

趙桂花:“我們讨論事情呢,你這邊怎麽樣?”

大家不清楚情況,看着鄭慧旻的樣子還真是吓了一跳,趕緊問:“你沒事兒吧?”

“這怎麽弄成這樣了?是跟人打架了?”

鄭慧旻:“我回家了一趟,跟我爸媽吵起來了。”

她沒說更多,目光掃視了一圈兒,沒看到李軍軍,想到這人是一天一宿的工作,也沒在繼續寒暄,虛弱的笑了笑,任由官紅攙扶回家,大家想問問發生了什麽,多不好追着問了。

不過大家第二天倒是很快的就知道了鄭慧旻這邊是怎麽回事兒。畢竟啊,當時為了撐場面,官紅叫了他們車間的幾個小夥子一起跟着去。年輕小夥子都看中面子,就算是跟官紅關系一般,她都開了口,倒是也不好拒絕的。

不過他們還真是慶幸跟着一起過去了,不然怕是鄭慧旻都要鬧自殺呦。

那個鄭家父母說的話,他們這樣年歲不大的小夥子都知道是忽悠了,要是真的不想走,幹什麽要賣工作賣房子,所以說的再多都沒有用,要看怎麽做的。

他們這個行為就很明顯了,而且鄭慧旻那個媽媽哎,說的是什麽話啊,好好的人說的那個話難聽極了。這除了上了年紀的刻薄老太太,哪裏又罵成那樣的。

這見識了一場,自然要說一說。

雖然這人跟他們沒什麽關系,但是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大家少不得在廠子裏說一些,連帶的官紅名聲都跟着好了一點,要說起來以前官紅名聲不算好,倒不是因為跟李偉偉相親又在當天看上了別人,這都是後話了。

主要是官紅這人斤斤計較,性格也比較刻薄,做事情從來都是愛占便宜,這樣的人偏生又有幾分戀愛腦,為了一個男人離家出走,這說出來總是讓人覺得這人不靠譜,風評也不是很好。

但是昨天的事情倒是讓大家看到了她仗義的一面。

他們廠子裏的人知道了,大院兒的人也都知道了,畢竟,都是廠子裏的職工麽。

不過鄭慧旻的事兒,大家倒是不太覺得意外,畢竟,他們大院兒可是最了解關桂玲的,白奮鬥差點都被坑了啊。這好在當時有陳源橫叉一杠子。

說起陳源,大家還真是感嘆,陳源報仇,升官發財。

這可是個“大好人”啊。

不過話雖這樣說,大家對陳源也不怎麽看得上,別看陳源是陳主任的兒子,哦,陳主任現在是陳副廠長了。但是陳源這個人還是挺讓人看不上的,像是莊志希就親眼看見過陳源跟一個女人親親密密的走在一起。

當然了,除了莊志希看見,也還有別人看見。

雖然陳源已經不在機械廠上班,但是大家對他還是熟悉的,不少人都看到他跟一個女同志狀似親密。要知道,他可是有媳婦兒的人,他可沒離婚呢。

而他媳婦兒陶玉葉正是在廠衛生室工作呢。

大家從陶玉葉身上也看不出什麽,不曉得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男人在外面有人了。但是陶玉葉這幾年仗着陳主任的關系,在他們廠子裏是混的很不錯的。

陳主任升任了副廠長,陶玉葉就升任了醫務室的副主任。

廠子裏不少人私下裏都在謠傳,這是陳主任補償給陶玉葉的。畢竟,陳源在外面有人的事兒要是鬧大了,他們一家子都別想好。陶玉葉不鬧,反而是穩定着家庭,這就很不容易了。

不過陶玉葉倒是沒事兒人一樣。

倒是也巧,莊志希下樓上廁所正好遇見了陶玉葉,他點點頭就要走,陶玉葉開口:“莊志希。”

莊志希回頭:“陶副主任有事兒?”

陶玉葉:“之前我們兩家不是換過房子麽?就是我家跟你大哥。”

莊志希點頭,等着她繼續說下去,陶玉葉笑了笑,說:“當時咱們就是寫了交換的合同,也沒有辦什麽手續,現在都這麽多年過去了。聽說現在可以正常辦手續,我想,我們是不是該正式辦一下各自的手續?”

莊志希一聽,也沒意見,本來他們當初交換的時候就什麽都說好了,現在自然也不會為難人。他說:“行,沒問題的。不過我大哥這幾天出差了,差不多要一周能回來。我們約定一周後,你看行麽?”

陶玉葉笑着說:“當然行,不過你可得催一催你大哥啊。”

莊志希:“行。”

陶玉葉點點頭,說:“對了,我聽說你媽最近在西單練攤兒呢,是有名的西單大媽。”

莊志希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說:“是啊,我媽現在可比我有名氣多了,人家一提莊志希,沒人知道。但是一提西單練攤兒的趙大媽,那誰不知道啊。”

陶玉葉意味深長的:“那這練攤兒看來不少掙錢啊,這麽大歲數還練攤兒,真不容易。”

莊志希一本正經的:“掙錢不掙錢的倒是次要的,這歲數大了,開心最重要啊。而且你得讓她體會到自己的重要,這老人最怕的就是別人把她當老人。你看現在多好,她每天幹的可有勁兒了,所以這個事兒啊,還真不是錢的事兒。”

他看得出來陶玉葉多少有點陰陽怪氣,不過他也不接這一茬兒。

他說完了,笑着補充:“這有些事兒啊,重點從來都不是錢啊。行了,我走了!”

大家都不是一個部門的,他也沒必要捧着陶玉葉。

莊志希離開,陶玉葉哼了一聲,她比莊志希入職晚,又是跟莊志希一個崗位,算是接了他的班。畢竟莊志希調走了,她才能入職這個崗位。

因為同一崗位,難保會有人給他們放在一起比較,基本上都是說莊志希更好。

時間長了,陶玉葉私下裏也聽說了一些,她心裏埋怨這些人是碎嘴子,同時也有定埋怨莊志希。她可不覺得莊志希有哪裏好。

但是現在她是領導了,莊志希不還是一個小科員?

她嘲弄的笑了笑,覺得這人也沒什麽大本事。

其實陶玉葉還真是自視甚高了,別看她是廠醫務室的副主任,但其實這個位置真的算是很小了。他們萬人大廠,醫務室的所有工作人員加在一起還是個位數字,就可見這個部門是多麽的雞肋。

這樣的部門,主任都沒有什麽話語權,更不要說一個沒有實權的副主任了。

不過陶玉葉自己不這麽想,還是挺趾高氣揚的。

畢竟,她可是做領導的。

她遠遠的看着莊志希,聳聳肩,也上了樓。

倒是莊志希在她走了之後回頭看了一眼,莊志希不懂房子,但是他知道他媽一直都堅定認為這次交換是自家占便宜,而且他也覺得,他媽分析的有幾分道理。

正是因此,這陶玉葉催着辦手續,他倒是覺得是個好事兒。

他剛走到廁所,就被人拽住了,這吓了莊志希一跳,他說:“唉我去!”

這怎麽來廁所還有打劫的。

他定睛一看,說:“張三兒你幹什麽啊?”

張三兒嘿嘿嘿。

莊志希:“???”

這咋了?

這個笑容有點可怕。

他警惕的說:“你幹什麽啊?”

張三兒:“小莊啊,我有個事兒想找你幫忙。”

頓了一下,他又說:“是找你媽幫忙。”

莊志希:“………………”

真的,沉默的足有一分鐘。

他媽現在是什麽大人物了嗎?怎麽的這所有人都要找他媽幫忙,這個也找,那個也找。他媽啥時候打出來的名氣啊?莊志希就表示很震驚!

他說:“你要幹什麽?”

張三兒:“我在咱們大院兒不是有一間房嗎?我想盡快賣了,你媽在周圍可有了,認識的人也多,能讓她幫我放放風牽線搭橋不?”

莊志希驚訝:“你要賣房子?”

這今天怎麽就跟房子杠上了。

剛才遇見陶玉葉也說房子,這張三兒也說房子?

他上下打量張三兒,說:“好端端的,你怎麽想到賣房子了?”

張三兒嘿嘿一笑,說:“我這不是搬到我丈母娘他們家住了嗎?也是巧了,他們樓下有一家要賣房,我這就想着湊一湊錢,買個樓房。這樓房在這麽也比大院兒強,你說對吧?”

莊志希:“你這話也分跟誰說,要是我媽,她肯定覺得大院兒更好。”

張三兒:“哎呦,這歲數大了都是顧着老鄰居的感情,喜歡熱鬧。要是真的住起來,肯定還是得樓房啊,真的,我這住了沒幾天都覺得方便極了。再也不用大冬天大雨天大雪天什麽的去外面上廁所了,少遭罪啊。”

莊志希懂,他說:“行吧,我幫你跟我媽說,你這個房子打算賣多少錢?”

張三兒:“五百五十塊錢。”

莊志希點頭:“成,我幫你說一聲。”

這個價錢算是正常價格,不高不低。

張三兒:“我這個可是實誠的價格,你得讓大媽幫我多宣傳宣傳啊!我等着錢買樓房呢。”

莊志希:“行了行了,知道。”

張三兒終于放過了莊志希,莊志希也終于可以上廁所了。

張三兒說完了正事兒,八卦起來:“你剛才跟陶玉葉說什麽呢?這娘們行啊,男人在外面胡來,她就跟沒看見一樣。你是不曉得啊,這個女人真是能人,別人在他面前說三道四,還被她怼走了呢。且向着她男人呢,不知道怎麽想的。”

莊志希:“我能跟她說什麽,我們也不熟。這不我大哥之前跟他換過房子麽?現在她找我家辦手續,畢竟這個總是要落實下來的。”

張三:“嗐,我還以為你們說什麽呢。她運氣倒是好,明明什麽能力也沒有,偏生嫁了一個好婆家,這下子可算是翻身了。”

莊志希笑了笑。

張三兒消息可比莊志希靈通,他繼續叨叨:“你看都是同齡人,人家都要去大洋彼岸長見識了,我這還在為了房子着急。”

莊志希驚訝:“大洋彼岸?”

張三兒也詫異:“你不知道?”

再一想,莊志希不知道也不奇怪,這貨最近忙着幫他媽練攤兒,上班又在寫寫畫畫的忙得很,确實可能真不知道他們廠子最近最轟動的八卦。

這一想,自己還是八卦傳播小能手,他就笑了起來。

他神神秘秘的說:“你是不知道啊,咱們廠子要外出考察了。去大洋彼岸,漂亮國。”

莊志希:“考察?這個我聽過啊,不過陶玉葉一個醫務室副主任也去?”

不是他看不起女同志,要是廠裏那位女副廠長去,他倒是覺得挺正常的。但是陶玉葉是幹啥的,她是廠子裏十分不起眼的醫務室副主任,十年前醫務室是什麽樣子,十年後醫務室還是什麽樣子。

可以說在廠裏毫無地位。

她的職位,你說他能去,莊志希都覺得不可能啊!

張三兒眼看莊志希震驚的樣子,得意一笑,說:“你的消息沒有我靈通了吧?她這次真的要去。這是她的公公,陳副廠長極力為她争取的。你不知道多離譜,陳副廠長為她争取的理由是,大家初次去異國他鄉難免水土不服,他們在那邊跟人也不熟悉,如果有個自己人,還是個醫生,關鍵時候是能有大用處的。她不僅能做随隊的隊醫,還能照顧大家的飲食起居,這就給大家省了不少事兒。”

莊志希:“……這确實很離譜!”

陶玉葉是個屁的醫生啊,誰不知道她是護校畢業的,而且還是那種各科成績都倒數的,當年給白奮鬥紮針被給他紮死,至今水平也沒提高到哪兒去。

這可真行啊!

這種謊話說出來,莊志希都覺得不好意思,果然是當領導的,胡說八道都能面不改色啊!

張三兒:“可不是啊!但凡是誰聽了不得說一句好家夥。”

莊志希笑了出來:“那就定了她?”

“定了啊,誰讓人家有領導保駕護航呢。”

莊志希感嘆的啧啧。

他拍拍張三的肩膀,說:“羨慕不得啊,我們繼續努力,争取以後自己去看看熱鬧吧。”

“去去去,竟是吹牛。”

莊志希笑了出來。

莊志希跟張三兒唠嗑完了,倒是沒再磨蹭,他工作倒是不忙,但是這不是正在給他媽寫那個防拐賣的指南?還有啊,關于張三的房子,他想賣房子,莊志希倒是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

不是他要買,而是他媽。

莊志希其實也相信随着人口增多,房子是會漲價的,畢竟現在就在漲價。但是他們家在這個大院兒三間房已經夠用了,買的再多也不過就是租出去,而如果是租出去,其實也不怎麽适合在他們大院兒買房子。

他如果想買房子會考慮別的地方,但是他覺得自家老娘應該是有興趣的,他爸媽分家的時候給了他們兄弟一人一間房,老太太一直都在他們面前說,以後有機會也要給二姐買一間房,三個孩子她可是要一視同仁的。

這個話趙桂花說的多了,不管是莊志遠夫妻還是莊志希夫妻,都是有這個意識的。也覺得挺理所當然了。

張三兒以前就住在他爸媽隔壁,如果說真的聽到了也不意外,畢竟他媽總是這樣說,所以莊志希覺得張三兒與其說是讓他媽幫着宣傳一下,倒是不如說也是給他們家遞個話,看他們家有沒有想要這套房子的意思。

畢竟現在買房子的人是真的少。

倒是也奇怪,明明各家都住房緊張,但是要是真的提到房屋買賣,卻又不多了。

莊志希點了桌面,覺得他媽應該還真的挺感興趣的。

按照他媽的意思,他們兩個兄弟分的房子都是在大院兒,那麽他媽肯定也是希望女兒也在的。所以莊志希打算回家問問他媽,看看她動不動心。

她媽如果不動心就向外擴散擴散,幫張三宣傳一下,如果是動心了,那麽他們就可以談價錢了。雖然他二姐不能回四九城住,但是明年大寶二寶要考的軍校都在首都。

而且現在也可以先買了租出去啊!

所以莊志希還是挺想回家跟老娘說道一下的。

“你幹什麽呢?怎麽還發呆上了。”老黃看着莊志希的表情,問了出來。

莊志希:“我想我媽。”

老黃:“……”

媽寶男!

莊志希:“哎,我回家一趟哈。”

老黃:“……”

他小聲:“我幫你盯着,就說你上廁所了,你早去早回。”

莊志希:“行。”

他很快的下樓,其實這個事兒擱着晚上回家說也沒什麽,但是莊志希還是忍不住想要早點跟老娘通個氣兒,反正工作也不忙。這個時候回去,他媽應該回來吃午飯了。

趙桂花現在也是忙得很呢。

不趕上飯點還不一定能遇見。

莊志希很快的回家,剛到大門口,就見金來一身騷包的很,他頭發梳的跟牛舔的一樣,遇見莊志希,有點倨傲的一笑。

“小莊叔,你這又翹班了啊?”

莊志希:“你這又有新活兒了啊?”

金來微微一笑,說:“誰讓我長得帥名聲響呢,我這做導游啊,人人都喜歡。”

莊志希:“……哦。”

我信了你的邪。

你做個屁的導游。

不過他倒是笑着說:“那你好好幹吧,”

蘇金來:“那當然。”

驕傲的一仰頭,轉身就走,他這一次是直接去了胡慧慧的辦公室,胡慧慧在街面上租了一間辦公室,挂的是旅行社的牌子,但是也是什麽都做的。

蘇金來一到,胡慧慧就蹙眉,她說:“你怎麽打扮的?把你的頭發洗掉,我就要你那種清爽的少年感,你這油膩的很可不行。”

這男人啊,一點也不知道女人想要什麽,中年人找年輕小夥兒,喜歡的就是那股子青澀與清爽。

蘇金來嘟囔:“可是之前的女人都喜歡。”

胡慧慧:“可是男人不喜歡!”

蘇金來翻白眼:“這就做個伴游,事兒真多。”

這次的活兒他已經想過了,無非就是夫妻兩個從港城過來的,想找一個伴游,但是說是伴游,他心裏是很清楚的。其實就是陪着睡的。

他心裏還真是有點震驚,這港城來的人玩兒的就是花,夫妻兩個一起來呢。這媳婦兒竟然就找鴨,真是玩的花啊!

沒見過,舒适沒見過。

他對自己的工作有了精準的定位,領着這夫妻兩個到處轉悠轉悠,看一看四九城的風景。然後主要是跟這個娘們睡覺。可能年紀不小了,不然不能十天開價兩千啊!

至于那個男人,晚上總歸不用他管吧。

蘇金來暗戳戳的想,這人晚上八成也要找小姑娘的,不過這個跟他沒關系。他反正就找這個富婆了。

正因為做了這樣的設想,所以蘇金來并沒有把這夫妻兩個之中的男同志放在眼裏。這又不是他的客戶,無所謂的。

可沒想到,小姨要求的還挺多。

他跟着去後面洗了頭,擦幹淨清清爽爽,胡慧慧看了,滿意幾分。不過她也感嘆:“你這皮相倒是不錯,可惜不怎麽會說話。”

這貨就是個吃軟飯都得軟飯硬吃的家夥。

她感慨着說:“你們大院兒,我最看好的就是莊志希和你弟弟銅來。這兩個人真是适合幹這行,見人三分笑,跟誰都能聊上。關鍵也不讓人反感,長得還好。你說莊志希都三十出頭了,怎麽還清清爽爽的,你讓他去電視劇裏演十七八的男大學生,都能唬住人。”

蘇金來黑了臉,這當着他的面兒說別的男人好,這多打他的臉啊!

他可受不了這樣的委屈,如果,如果不是為了錢,他才不要站在這裏。

不過饒是不能直接反駁,他也說:“莊志希現在忙着練攤兒呢,可沒工夫理你。”

胡慧慧贊賞的感嘆:“這人不僅長得好,腦子也靈光,不畏外界眼光,我是看好他能成功的。”

她自己就是做買賣的,也知道很多人都看不上做買賣的,覺得個體戶差一頭。可是胡慧慧覺得,他們就是有眼光才這麽幹呢。如果沒眼光,可不是這樣。

她的話成功的讓蘇金來的臉更黑了。

他發誓,只要他在的一天,莊志希就別想來做鴨!

別想!

休想!

不可能!

他發誓!!!

他強忍着沒有罵出來,就聽胡慧慧又說:“你說你們兄弟兩個是一家人,你就不能學一學銅來的嘴甜?我聽說他找老師補習,人家都不要費用的,這真是會來事兒啊。”

他這麽一說,蘇金來又不高興了。

他硬邦邦的說:“我弟弟是要考大學的,你不要打擾他學習。如果我媽知道你對他心懷不軌,她能拿菜刀砍你。”

他格外認真的看着胡慧慧,認真說:“你別以為我開玩笑,我媽真的能做到的。我小弟就是我媽的所有希望,我媽是希望我家能夠出一個大學生的。”

現在這個年頭但凡是出一個大學生,那是要光宗耀祖的。

雖然,蘇家這個祖也真是沒什麽可耀的。

但是誰不是望子成龍呢。

蘇金來:“你別做夢了。”

胡慧慧:“……你怎麽跟我說話的你,我不過就是随口說說,難道我還能去破壞別人的前途?我就是希望你跟人家學學,不用說專門說奉承話,這種人也讓人看低,你得不留痕跡的讓人舒服。也更是得很快的和人打成一團,這樣才是真的厲害呢。”

她語重心長:“你得學啊。”

蘇金來:“……”

學你媽!

他沒言語,抿抿嘴,胡慧慧:“好了,頭發幹的差不多了,我們去酒店吧。”

蘇金來:“行。”

總算是不用面對她的說教了。

兩個人一起打車離開,每次坐上出租車,蘇金來都格外的驕傲。這可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也就是胡慧慧店面這邊比較繁華熱鬧。要是他們巷子口,怕是等一上午也打不到車。

別想了。

兩人直接來到賓館,胡慧慧是這裏的常客了,熟門熟路。

就連蘇金來都來了兩次了,算是熟悉。

他忍不住問:“小姨,你怎麽人脈那麽廣啊。”

胡慧慧瞪視了蘇金來一眼,說:“你當我是天上掉下來的成功?我也是在鬼市兒賣東西多了,認識倒騰古玩的人多了,才能認識歪果仁。我這後面的生意,都是靠着前頭客人的口口相傳。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麽成功的?你以為我賺錢容易?我裝三孫子的時候你是沒看見的。”

她這些年裝三孫子多了,性格可真是變了好多的。

以前但凡一點小事兒她都要斤斤計較,現在都不看在眼裏了。就連王香秀對她吼,他都能當做沒聽見了。這都是閱歷造成的啊!這真的開始賺錢才曉得啊,以前計較的小事兒一點也不重要。

她說:“你好好幹,以後有了錢自己開一家店,你這一行年紀大了也不能做的,到時候你弄些年輕小夥子把你掙錢,這個行當啊,不差的。”

蘇金來:“知道了知道了。”

怎麽又哔哔上了。

這女人就是話多。

胡慧慧多會察言觀色,自然看出蘇金來的煩躁,她聳聳肩,既然人家聽不進去,她也不說了。兩個人一起下了電梯。胡慧慧領着蘇金來敲響了一個房間的門。

門一打開,就見一位四十多歲的啤酒肚地中海男過來開門。

地中海男一開門就看向了蘇金來,上下打量一下之後滿意的點頭,說:“人倒是不錯的。”

胡慧慧笑着說:“那肯定的,不是相熟的人,我不會介紹的。”

她說:“這是我外甥呢。”

地中海不以為然,随口說:“真的假的啊。”

胡慧慧:“當然是真的,這是我親表姐家的孩子,李總你好好對他啊。”

地中海露出猥瑣的笑容,手直接就拍在了蘇金來的屁股上,說:“放心!”

蘇金來:“卧槽!”

這人怎麽這麽惡心。

李總:“還挺有個性的,行了,胡總我們明天見。”

胡慧慧:“好的。”

她轉身下樓,蘇金來這個小子雖然人不怎麽樣,但是倒是挺豁的出去的。

而此時的蘇金來進了門就看到一個跟地中海一樣身材的大媽,如果說地中海四十來歲,這大媽肯定是有五十多的。他震驚了一下,心道這兩千塊果然是不容易賺了。

他勉強撐住了,說:“我們什麽時候出門?”

一回頭:“卧槽!”

這地中海咋脫光了?

地中海:“出去幹什麽?你不是來陪我們夫妻的嗎?”

“你你你……”

蘇金來瞬間明白了,不是他反應快,而是小時候見識廣啊。

這種事兒,他們大院兒也不是沒有過啊!

雖然最後稀爛,但是他還是知道一些的。

這下他懂了,原來,伺候他們夫妻兩個,是這個意思?

這時蘇金來已經被地中海推到了,蘇金來嗷了一聲,一把推開地中海,瘋狂就向外沖:“我不幹了!嗚嗚嗚,我不知道你們是幹這個,打死我也不幹!嗚嗚救命啊!”

他使勁兒想要打開房門,但是這越是緊張還越是打不開了。

這對夫妻眼看蘇金來這個瘋掉了的樣子,也懵逼了。這事兒不是說好了的?不是說這個小夥子什麽都知道?那……這是欲迎還拒?還是跟他們演戲?

總不能是真的吓到了要逃走吧。

兩個人懵逼着,莊志希已經哭的鼻涕眼淚糊了滿臉,地中海:“小夥子你……”

“啊啊啊,別過來!”

蘇金來這個時候終于打開了房門,飛快的想外逃:“我我我,我不幹了……”

他跑的很快,一路皮鞋都跑掉了,他哭的直抹眼淚,別說打車,連坐公交車都不會了,就這麽光着腳丫子在大街上往家跑,邊跑邊哭!

“欺負人,你們太欺負人,我明明是個男的,怎麽能讓我幹這個?”

他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嗷嗷的哭:“我怎麽這麽倒黴啊,我最近就倒黴到家了。嗚嗚嗚,黴運怎麽總是纏着我啊!”

蘇金來在大街上狂奔,屋裏的人終于反應過來,面面相觑之後終于了然,随即生出一股子怒火,這個胡慧慧,怎麽幹的活兒,人家小夥子根本不樂意啊。

他們雖然是有這種興趣,但是也不是說要搞強迫這的啊。

而那頭接了電話被罵了個狗血淋頭的胡慧慧也懵了,她一直都說的很清楚啊,蘇金來也表示自己很清楚啊。這都上門了沒關鍵時刻,怎麽的還又不願意了?

莫不是想要坐地起價?

再一想,蘇金來沒那個腦子。

他臨時反悔了?

也不對,看他一路上的狀态也不像。

那這個也不是,那個也不是,就只剩下最可能的一個了。

那就是,蘇金來真的不知道自己來幹什麽,他真的沒懂。

胡慧慧這下子無語了,敢情兒,昨天都是雞同鴨講啊!

她也太難了吧?

早知道,她就挑明了說啊!

現在完了,她一看這個情況,啥也不用說了,趕緊登門道歉吧!李總這邊,可得好好安撫啊,不然可真是要砸了她的招牌了,他就是憑借口碑賺錢的啊。

她賺的不是拉-皮-條的錢,而是通過這樣的事兒跟客人拉近關系,同時也伺候的更加滿意,她主要的想法就是從他們手裏拿其他的好處。像是老外喜歡買古董。

她就有一家賣假古董的店。

還有上一次的電視機批條。

她要的是更多,所以她真的不是鴨媽媽,她只是讓客人感受賓主如歸。

胡慧慧想到這裏,催促司機:“師傅,稍微快一點……”

胡慧慧沒管蘇金來,拿了她的錢還給她惹麻煩,她可不會算了,但是當務之急是哄客人,而蘇金來就這麽一路飛奔回了家,小白菜一樣可憐。

他剛跑到門口,就見趙桂花從外面回來,看樣子下午沒出攤兒。

一見到熟悉的人,他嗷了一聲哭了出來,随即撲了過去:“趙大媽,我好慘啊!”

趙桂花:“……”

你這怎麽跟聊齋的片頭曲一樣。

雖然極其嫌棄蘇金來,她還是扶了一把,穩住了蘇金來,問:“你這是怎麽了?”

蘇金來哭的可慘,比鄭慧旻鬧事兒哭的還慘呢。

他又傷心又彷徨,哭着說:“我小姨竟然給我介紹男人,嗚嗚嗚。我差點就被欺負了。幸好我跑得快……嗚嗚!”

趙桂花:“……卧槽!”

蘇金來:“我二話不說就跑了,鞋都跑沒了,我怎麽辦啊。我小姨會不會抓我啊!”

趙桂花:“……”

蘇金來:“打死我也不陪男同志!打死也不!”

趙桂花:“……”

蘇金來:“她找的那些老娘們已經很可怕了,怎麽還能有男人啊。嗚嗚,您不知道,第一次她找了三個歪果老娘們,那一個個的可吓人了……”

趙桂花:“……”

蘇金來:“第二次是一個什麽華裔,她也挺大歲數了,她她她,她一天要十來次還嫌棄我不行。我都被榨幹了。我好委屈啊……”

趙桂花:“……”

她真的不想知道這麽多秘密,但是眼看蘇金來已經崩潰了,仿佛傾訴是他唯一想要做的。趙桂花無奈的說:“你可別吼了,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嗎?要說回家說。”

蘇金來突然間就拽緊了衣服,說:“回家?你不會對我圖謀不軌吧。”

趙桂花的臉瞬間黑了,咣當一腳踹在他的身上:“你腦殘啊!你也不想想你多大我多大,智障!傻缺!弱智!”

蘇金來眨眨眼,有點不解,但是仍是說:“你怎麽知道我身上還藏着一千塊?”

趙桂花:“……”

敢情兒你說的是一千塊?

呃!

誤會了!

196、要錢不要命1

趙桂花沒想到, 自己竟然還要聽蘇金來吐露心聲。

要知道,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這小子都算是不怎麽走正路的,趙桂花是不怎麽能看得上他的。但是他哭的實在是太慘了, 苦哈哈的掉眼淚, 可委屈了。

趙桂花一言難盡的安慰他, 說:“你不要哭了, 人生沒有過不起的坎兒。”

蘇金來揉着眼睛,帶着哭腔:“我差點失身!我知道我這樣英俊的小夥子是招人喜歡, 但是她也不能給我安排男人啊。我的男子雄風呢。她安排男人已經很過分了, 竟然還安排夫妻兩個。啊,對啊, 她安排的還是夫妻兩個, 嗚嗚嗚好可怕!他們有錢人也太會玩兒了吧。怎麽可以這樣啊。”

蘇金來一秒又破防了, 人生總是有很多破防的瞬間,這一次又一次,蘇金來覺得人生太操蛋了。

他捂着臉,仰天流淚:“我長得好, 就注定要面對這些事情嗎?這個世道對我們這些長的小夥子, 也太多惡意了,嗚嗚嗚!”

趙桂花把手帕遞給他, 說:“擦擦淚淚吧。”

蘇金來:“紅顏薄命啊!”

趙桂花忍無可忍,嘴角抽了抽, 說:“你語文學的真不怎麽好啊?就算我是沒讀過書的老太太也知道紅顏薄命不可能是形容你!”

蘇金來:“我長得不好嗎?”

趙桂花:“這跟好不好沒有關系, 單純是你用的不對。哎不是, 我跟你說這個幹什麽!你也別想太多了, 我大概也曉得你覺得自己受了委屈, 但是你想啊,那人根本沒追你,可能就不是想要霸王硬上弓,可能完全是你們雙方都誤會了。他以為你是去幹那個的,但是你不是去幹那個的。”

蘇金來吸吸鼻子:“我是去幹那個的。”

這個那個的,兩個人倒是能說的明白。

趙桂花:“……我的意思是,你以為是女的,他認為是雙方,這個就造成了誤會。”

蘇金來:“那我現在咋辦啊?”

他委屈之後,終于想到了這一茬兒,說:“我小姨肯定饒不了我,她提前給了我一千塊錢呢。”

趙桂花:“……”

媽的,這小子還挺貴。

怪不得是夫妻檔。

她說:“那你還給她啊,好好道個歉,她還能給你吃了?胡慧慧這個人以前我多少也有些接觸,雖然不說多好說話的人,但是你們到底也是親戚,她總不至于掐死你。”

蘇金來期期艾艾:“還錢啊……”

趙桂花睨他:“你該不會是不想還錢吧?你覺得可能嗎?這種事兒還由着你?要麽你就去,要麽你就還錢道歉。又想拿錢又不想做事情,你覺得胡慧慧能算了?你們确實是親戚,但是人家也不會無條件的由着你,不給你幾個大逼鬥子已經不錯了。一千塊錢啊!你以為是一分錢?你想都別想了,趕緊還錢吧。你總歸耗子給貓當三-陪,要錢不要命吧?”

蘇金來:“……”

他扁嘴:“我怎麽就是耗子了。”

趙桂花:“你自己琢磨吧,真是的,我這跟你唠嗑兒,都耽誤我自己的事兒了。”

蘇金來眼巴巴的看她,說:“您還練攤兒去啊?”

趙桂花:“這可不,我可忙着呢,你以為都跟你一樣啊。懶得要死,屁股都帶不動的樣子。別看我是老太太,我這可是憑本事掙錢。”

趙桂花掃了他一眼,又說:“你弟弟又要上班又要練攤兒,且忙着呢,你這當哥哥的啥也不幹,真是好意思啊。”

她嘲弄了一嘴,倒是沒再說其他的,轉頭兒離開。

蘇金來聽進去了嗎?聽進去了。

但是改嗎?不想改。

他雖然覺自己确實有點懶,但是,懶不是人之常情嗎?他默默的回到房間,蓋着被子又嗚嗚嗚的哭了出來。這日子,也太難了啊。有什麽工作可以不幹活兒就争很多錢呢?

最好是上班都不用去那種。

他想要啊!

雖然趙桂花說是讓蘇金來還錢道歉,但是蘇金來是真的一點也不舍得,他的錢都被他老娘收走了。他手裏可沒有錢,這一千塊錢可不少。

他攥着錢,不想還。

也許,他能糊弄過去?

他如是想。

不過蘇金來想的倒是挺好,可是也不是人人都是好說話的,胡慧慧看起來好說話,但是實際上絕對不能觸碰她的利益。蘇金來差點得罪了她的客人,這是大忌。

這人不僅得罪了客人,得罪了客人還仿佛沒有這回事兒,既不退錢也不道歉。這胡慧慧的火氣就越來越旺,她對着李總夫妻兩個人的時候自然是什麽都不能說的,還要陪着笑臉兒,但是一回去就來火氣了。

她咣當一下子把辦公室的椅子踹倒,罵道:“這個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屁也不是,一點小事兒都能給我辦砸了,真是狗都不如,看來我們真是給他好臉兒了,他還覺得自己可以從我胡慧慧這裏占便宜。媽的!我這次饒不了這個狗東西!”

胡慧慧的男人老鄭看她氣成這樣,說:“我早就說了你找旁人,用一半兒的價錢就能找到不錯的小夥子,為什麽非要找本人,我們都已經不從他身上抽成了,現在他還給我們惹麻煩,你看看,這就是你的好親戚。”

胡慧慧煩躁的很:“你閉嘴吧,我們做生意講的是誠信,人家要找大鳥兒,你找別人如果被拆穿了,人家哪裏還會相信你?我們賣的是假貨,但是人不能是假的。小事兒上不講究誠信,你還指望人家大事兒相信你?”

“那抽成……”老鄭還想說,被胡慧慧打斷,她說:“你好歹也是做過副主任的人,能不能不要這麽小家子氣?真是來個驢沒看見,來個蛆看見了。我們做生意就是得抓大放小。如果你處處都計較,那還做什麽大買賣?”

她現在是越發的看不上這個男人了,如果不是這人還有點用處,她還是一定要離婚的。畢竟這個世道對離婚女人惡意比較多,有這麽個人也能給她抵擋不少的麻煩。

她說:“這些都不是重要的事兒,重要的是蘇金來這個混蛋竟然敢耽誤我的事兒,你叫上幾個人,跟我一起去教訓一下他,不然還真是以為我胡慧慧是好惹的。”

“行。”

自從老鄭和胡慧慧一起開始做生意,他們兩個的家庭地位就變了,現在是胡慧慧占據家裏的主動,畢竟啊,她又年輕又能掙錢。可比這個男人強多了。

老鄭:“我這就安排人,對了,李總那裏換的人合适麽?”

胡慧慧:“合适,李總竟然還真是相中蘇金來了,竟然要加錢,我給拒絕了。媽的,這小子明明惹了事兒,那頭兒對他印象倒是不算壞。這些有錢人的口味真是奇葩。”

這話讓老鄭也懵逼了,他說:“李總夫妻兩個不生氣?”

胡慧慧搖頭:“不生氣,他們都就覺得蘇金來挺好的,覺得他單純青澀,對他印象深刻,我可真是……”想一想都牙疼,胡慧慧:“他們樂意加錢,但是我拒絕了,我想過了,蘇金來能給我惹一回事兒就能惹第二回,我不能再冒險,所以安排了小朱過去,小朱雖然不如蘇金來長的好,名聲大,但是他會來事兒,也不差。”

老鄭:“我還真是猜不透這有錢人的想法。”

胡慧慧:“我也不能,如果能,我們就是有錢人了,行了,我去找蘇金來。”

老鄭其實有點不懂的,他說:“既然李總夫妻兩個都沒有怪罪蘇金來。你又何必……”

胡慧慧冷笑一聲,說:“甭管李總夫妻什麽态度,他今天這樣做,我當沒看見,不教訓他,那麽他以後不是更得寸進尺?我真是慣的他!再說了,我不教訓他,別人怎麽看我?我還怎麽出來混?這個小兔崽子敢拆我的臺,我就敢讓他知道知道厲害。”

蘇金來還不知道胡慧慧要找他,他休息了一宿,眼看胡慧慧并沒有來,倒是也放心下來。雖然昨天趙桂花勸過他,但是一覺醒來蘇金來更是忘得差不多了。

而且吧,他心中有幾分得意,覺得自己的判斷更準确。

他睡到快中午才起來,一個人來到院子裏洗漱,院子裏的人最近都很忙,人很少,不像是以前那麽熱鬧,蘇金來刷牙的時候自言自語:“都說姜還是老的辣,我看就不是這麽回事兒。這歲數大了的人,早就落伍了啊,趙大媽還說什麽還錢,嘿嘿,我現在不還錢不是也挺好?我就不相信,胡慧慧好意思跟我一個小輩兒要錢。”

他吐了一口漱口水,吹起了口哨,這什麽也沒幹就白得了一千塊錢。銀來他們擺攤兒累死累活還不知道有沒有一千塊呢。

“他們就是太膽小,這賺錢有什麽難啊!倒是可惜了我昨天那雙鞋,還是雙皮鞋呢,這個得讓胡慧慧賠給我,如果不是他給我安排男人,我怎麽可能吓到跑路?”

平複了心中的恐懼,蘇金來倒是還越發的得寸進尺了,覺得自己還很是吃虧了,胡慧慧不僅不該找他麻煩,甚至更該補償他。

“如果不給我買一雙新的皮鞋,我是絕對不會給她好臉兒的。”

“你不給誰好臉兒?”

蘇金來正在碎碎念,就看胡慧慧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大門口,他頓時一驚,不過很快的就擡頭挺胸,微微揚起下巴說:“你還敢來?”

胡慧慧:“???”

他怎麽有臉說出這個話的?

事情如果反過來,她這麽說倒是很正常,但是這個貨竟然敢這麽說?

她嘴角抽了抽,臉上的怒火更甚,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蘇金來,陰沉的說:“你給我惹了麻煩,還敢跟我大聲?”

蘇金來一愣,随即有幾分害怕,別看他自己挺能安慰自己說服自己的,但是一見到胡慧慧本人,他還是直接慫了三分,他抿着嘴,小心翼翼的笑了一下,說:“那個……”

胡慧慧:“那個什麽,你跟我進來。”

她大步流星的進入了蘇家,雖然她是很想教訓蘇金來,但是卻不想被人圍觀。她現在是很明白這個道理的,就算是丢臉也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丢臉。

這時蘇金來才看見,胡慧慧身後竟然還跟着四個壯漢,一拳就能給一頭牛打死那種,蘇金來一下子就老實了,他縮着脖子,可憐兮兮的開口:“小姨……”

這剛一跟着進門,胡慧慧一個大耳瓜子就呼過來了,毫不留情的打在了他的臉上——啪的一聲,耳光響亮。

蘇金來本來就虛,愣是被打了一個踉跄。

胡慧慧緊跟着第二個耳光就跟上了,啪啪的。那打的可比之前官紅打的重多了。

她罵道:“你個小兔崽子把老娘當成什麽人了,以為我是好相與的是吧?我跟你說好了的事兒你臨時反悔給我開天窗得罪人。怎麽的,以為我是泥捏的?我給你臉了是吧?犯了錯還不趕緊給我跪着求原諒,竟然還敢跟我大聲說話,怎麽的?以為這事兒就算了?以為拿了我的錢是白拿的?我告訴你,我胡慧慧在外面做生意,可不是什麽好惹的,你信不信我給你扔護城河裏!”

蘇金來被打的眼冒金星,他是第一次看間胡慧慧這樣剽悍,他印象裏的胡慧慧是十年前那個寄人籬下的胡慧慧,也是十年後輕聲細語讓他賺錢的胡慧慧,可不是現在這個耳刮子不停,臉色陰沉的不像話,為人刻薄的胡慧慧。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當時問了你懂沒懂,你再三跟我說你懂了,你個沒腦子的東西,既然沒聽明白就直說,給我裝出一副能耐樣兒,結果你還能幹什麽?啊?你說你能幹什麽?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兒,你也就能幹個鴨,還給我開天窗。我他媽真是給你臉了是吧?你出去打聽打聽老娘是什麽人,你敢拆臺,真是活膩歪了!”

她啪的一個耳光又甩在蘇金來的臉上,随即掐他的胳膊:“你個人頭豬腦的,我看你比那豬八戒還蠢,該死的玩意兒、拿錢不辦事兒是吧?你當我的錢好拿是吧?”

蘇金來疼的呲牙裂嘴,眼淚狂飙:“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還給你,我本來就想把錢還給你的。”

“你還撒謊?你當我剛才沒聽見?你竟然還想白拿我的錢!”

她掐人的動作更明顯,蘇金來:“啊!我的天!嗚嗚,好疼,小姨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這個時候蘇金來總算是想起來趕緊求饒了,再不求饒,人就要沒了。這老娘們打人也疼啊。他哭的委屈巴巴的,說:“小姨真對的對不起,還給我,我把錢還給你!以後我也一定好好表現,一定不讓你失望,你放心,我發誓一定好好表現。”

他這個時候都疼的有點語無倫次了。

“只要不讓我接待男同志,幹什麽我都可以的!那些老娘們,我都給他們哄的服服帖帖的,您不是說喜歡嘴甜的嗎?我這就跟銅來學學,以後跟人一定好好說話,一定讓他們感覺到如沐春風般的喜悅,嗚嗚,求你放過我吧。”

胡慧慧:“此話當真?”

“真的,比珍珠還真!”

蘇金來哪裏敢說謊啊,他小姨已經這麽彪悍了,門口還站着四個壯漢呢。他哪裏敢說一句不好的?這四個壯漢都能給他打死啊!人家胳膊都要有他的大腿粗了。

他堅定:“我真的保證,我以後一定不給您掉鏈子。”

胡慧慧看着他被揍得屁滾尿流的樣子,這才終于松了手,蘇金來趕緊飛快的閃開,躲到了屋子裏最遠的位置,胡慧慧冷哼一聲,說:“錢呢?”

蘇金來這個時候可不是舍命不舍財了。

還是小命重要啊!

如果小姨一個發瘋,讓門口幾個男人對他醬醬釀釀可怎麽辦?他可不敢說胡慧慧幹不出來。他覺得胡慧慧的眼神好可怕,簡直像是魔鬼。

他說:“我我我,我這就給你拿。”

他很快的拿了錢,哆哆嗦嗦的交給胡慧慧,說:“一共是一千塊,我還一分錢也沒花呢。”

胡慧慧瞪眼睛:“你還想花?”

“不想不想。”

蘇金來果斷的又退到了房屋的最裏邊兒,十分謹慎。

胡慧慧哼了一聲,把錢收了起來。

她指着蘇金來說:“這是你第一次犯錯,我看在你是外甥的份兒上就不跟你計較了,但是如果你下一次還敢跟我來這一套,我給你粑粑捏出來!”

蘇金來不敢反抗,耷拉個眼睛,委屈的縮成團。

胡慧慧重重的哼了一聲,這才出了門,一出門就見到何蘭站在門口探頭探腦,何蘭跟胡慧慧是不認識的,胡慧慧住在院子裏的時候,何蘭還沒嫁進來呢。

但是彼此對對方都有點耳聞。

在胡慧慧的印象裏,何蘭就是一個沒用的小媳婦兒,為了過個穩定的日子連白奮鬥這種男人都能嫁,沒有一點骨氣。

而在何蘭眼裏,胡慧慧就可怕多了,胡慧慧在革委會待過,何蘭最怕的就是這樣的人,而且胡慧慧現在還給蘇金來拉-皮-條,總結來說,就是一個相當不好惹的女人。

她默默的後退幾步,胡慧慧看她這個縮頭烏龜的樣子,呵了一聲,十分看不起。

她沒搭理何蘭,徑自帶人離開,人一走,何蘭就聽到蘇家傳來震耳欲聾的哭聲。何蘭不放心,來到蘇家門口,問:“你沒事兒吧?”

蘇金來捂着臉,嗷嗷哭,但是卻沒敢再說胡慧慧的壞話,胡慧慧在這個娘們太兇了,簡直能吃人。他哪裏敢說啊!

他搖搖頭,說:“何姨,我沒事兒。”

邊說邊抽泣。

何蘭:“你真的沒事兒?”

“沒事!”

蘇金來捂着臉,就算是有事兒也不敢說啊!

他的黴運果然沒有走,還在,一直都在。他忍不住了,擡頭看向了何蘭,說:“何姨,你說哪裏有比較靈驗的寺廟?”

何蘭瞪大眼:“啥玩意兒?”

蘇金來:“我覺得我該去拜一拜的。”

他十分堅定:“我最近走背字兒,該是好好拜一下轉轉運。”

何蘭:“……”

她說:“這個,我也不知道啊。”

蘇金來追問:“那你說,誰能知道?”

何蘭想了想,她嫁過來十來年,還真是沒見過他們大院兒裏誰去拜過,她猶豫了一下,終于想到了一個人。這個人是肯定知道的,她趕緊說:“後街的蓮大媽,她肯定知道的啊。”

蓮大媽自己都搞封建迷信,搞得飛起。

蓮大媽的生意那是涵蓋各個領域的,雖然他們從來不找蓮大媽看相算命,但是其他的交易也是有的,什麽買個小雞仔,買個布頭什麽的。以前來往還不算少呢。

“對,蓮大媽她消息廣,自己也搞這個,你要是好奇就去她那邊問問。”

蘇金來一聽,連忙點頭:“對,對對,我得去找蓮大媽。”

他飛快的竄出去,跑的賊快!

何蘭:“……”

這都被打成豬頭了啊,胡慧慧果然兇猛。

她眼看着人出去,啧啧一聲,轉身準備回家。

“何蘭,何蘭在嗎?”

何蘭趕緊出來:“我就是!”

這過來的是郵局的郵遞員,他說:“有你一個包裹,你簽收一下包裹單。”

“好的,謝謝啊。”

“不用謝。”

何蘭領了包裹單,也不耽誤,直接騎上三輪車去郵局,他們這個進貨小分隊,三個老太太提筆忘字,王自珍勉強認識一些字,但是她沒上過學,不認識的字多。

而銀來是個男同志,不方便。

所以這聯絡的任務就交給何蘭了。

何蘭騎着三輪車來到郵局,很快的就把貨物取了回來。他家有三輪車,這倒是也方便。何蘭很快的回家,幾個大媽都不在,趙大媽今天好像有事兒,早早出去了。

王大媽和周大媽最近熱衷于去走街串巷宣傳自己的豐功偉績,這也不在。

何蘭拆開了包裹,沖着後院兒叫:“鄭慧旻,鄭慧旻你在嗎?”

鄭慧旻匆匆跑了出來:“啥事兒?”

何蘭:“貨到了,你過來拿一下。”

鄭慧旻眼睛一亮:“好!”

她匆匆的跑過來,她進貨的二百塊錢都是跟官紅借的,但是她也承諾了,到時候還錢的時候還二百一十塊。其實鄭慧旻可不是什麽大方的人,但是她知道官紅借給她這麽多錢,已經是壓力很大了。

她得知道多少,如果什麽也不懂,才是讓人寒心。

她跑到何蘭這邊,這眼珠子一下子就拔不出來了,“這頭花也太好看了吧?”

何蘭也跟着用力點頭,女人麽,沒有不愛美的,何蘭也是女同志也是一樣愛美的。她看着頭花,也是格外的喜歡:“真好看啊,這款式也多。”

倒不是說南方就比四九城更發達,而是社會環境造成的。

四九城現在都是國企,自然不會去開發太多種頭花的款式,這種東西不是生活的主流,自然不會批量做。而前些年也是不講究這些的,但是南方的小廠子就不同了。

那邊都是私人的小買賣,自己的買賣自然是樂意多考慮多想,畢竟開發的款式多,好看的多才能賣出價錢。因為出發點不一樣,所以那邊款式多得很。

何蘭:“你什麽時候開始賣?我也要買。”

鄭慧旻:“我回去整理一下,明天是周天,我去西單賣。”

何蘭:“其實你今天都可以去一些廠子門口賣的。”

鄭慧旻眼睛一亮,說:“對啊!啊,那我先走了。”

她還要回去好好的研究一下這些頭花,自己也要跟着做呢。

何蘭:“你去啊!”

鄭慧旻猶豫了一下,扭扭捏捏的說:“何姨,其實我也想買內衣。”

她現在穿的,都已經好多個洞了,但是他家是不會花錢給她買的,現在她出來了,日子是自己過,所以也想買一個。

何蘭:“行啊,不如我們交換?”

她笑着說:“你看上我的東西了,我看上你的東西了,我們就互相換一換呗。”

“行啊。”

兩個人商量好了,鄭慧旻高高興興的離開。

何蘭也高興啊,她很快的根據大家的訂貨單,給東西分好了,就等着他們各自把自己的貨物帶走。何蘭看着這些,翹了翹嘴角,賺錢的日子,真是太快樂了。

不得不說,這錢真的是人的底氣。

雖然白奮鬥對她很好,但是何蘭還是更樂意自己也賺一點錢,這樣不僅僅日子好過了,心裏也更踏實,不然的話,她總覺得自己就是靠着別人過日子。

她哥給她的兩千塊錢,她也根本不敢動,現在倒是好了。

她抿着嘴,翹着嘴角笑。

“何蘭,何蘭,我聽說你去郵局了?”

周大媽回來了就叫,何蘭:“對,你來拿貨吧。”

“哎哎,這敢情兒好。”

上一批貨賣完了,她這心裏這個急切啊,現在好了。

周大媽比何蘭還想賺錢呢,何蘭到底才三十四五歲,人還年輕着,周大媽可是六十了,她沒有什麽退休金,雖然兒子兒媳賺得多的,但是總歸不是她的。

所以周大媽更是迫切的想賺錢,這攢着做養老錢用正好。

雖說孩子不一定不孝順,但是這手裏有錢的老人和手裏沒錢的老人,感覺可不同了。

周大媽果斷:“我今晚就繼續,哎,我去叫自珍。”

“他不在,去釣魚了。”

王自珍那是過日子的一把好手兒,最早的時候家裏只有一個人上班,她都能給日子過得井井有條,現在更是如此。周大媽笑着說:“對對對,她還說到時候釣魚給我送一條嘗嘗鮮呢。”

她問:“趙桂花去哪兒了?”

“她出去了,不曉得幹什麽去了。”

周大媽嘟囔:“神神秘秘的。”

其實趙桂花還真不是神神秘秘,她這邊是去辦手續了,誰能想到哦,這老太太是個十分雷厲風行的,昨天才知道的賣房子的消息,今天就已經買下來了。

這不,房本都在手了。

趙桂花也是感慨,現在辦手續是真的很快很簡單啊!

她什麽都辦好了,摸着小本子,說:“不錯啊!”

而這個時候張三兒還恍恍惚惚呢,他是着急賣房子不假,也是真的想問問趙大媽的意思不假,但是真是沒想到能這麽快啊,昨天趙大媽就來廠子找他了。

兩個人稍微商量了一下,便宜了二十塊錢,定好了各項事宜,趙桂花就立刻拿下了這個房子。昨天才定好,今天就辦了手續。

張三兒這時總算是有幾分精神,擡頭說:“趙大媽,這個莊志心,是你二女兒吧?”

莊志心他們一家都在島上随軍,回來的不多,兩三年回來一次,基本都是過年的時候。而張三兒過年都要離開大院兒,所以跟莊志心一家子還真是沒碰見過。

趙桂花:“對,這是我二女兒,我家就三個孩子,也不能厚此薄彼啊。”

張三兒動了動嘴角,倒是沒有反駁,在他看來這男的怎麽能跟女的一樣?但是莊家兩個兄弟都沒有意見,他一個外人自然是一個屁都不會多放的。

這要是得罪趙大媽,那下場肯定很慘烈。

他說:“那你家這樣挺好的,一個孩子一間房。也真是公平。”

趙桂花:“那可不是!”

其實老三把房子賣給老大,是老三吃虧了,不過現在房價就這樣,她要是這麽說,別人還以為她有毛病。不過趙桂花也想好了。不會讓任何一個孩子吃虧。

她私下裏也會貼補一些老三的,總之,孩子都是她的,自然是希望他們都好。

“那您二女兒一家是要回來了嗎?”張三兒問了起來,打斷了趙桂花的思緒。

趙桂花搖頭:“她随軍,她男人是駐守海島的,不能回來,不過他家兩個小子明年考大學,他們的成績還是不錯的,應該沒問題。這回來之後在這邊也有個落腳的地方,即便是他們不想住過來,把房子租出去也能貼補一點生活費。其實這房子買了也好,反正鄭慧旻和官紅都是要租房子的,現在他們租着,房子也不是空置。”

如果跟上輩子的軌跡一樣,老二家的雙胞胎外孫都會考上軍校,回到四九城念大學。上輩子他們就考上了,趙桂花不敢說他們這輩子就一定能考上不會變,但是如果沒有外力,變化應該是不大的。

她補充:“兩個孩子學習都挺好的。”

張三兒羨慕的說:“這學習好的孩子真是招人待見,我家要不是為了孩子,也不能着急賣房子。”

趙桂花:“行啊,你就別這麽說了,你這買了新的樓房不是挺好的?住着也方便。我家不買樓房一來是樓房價格高。二來也是住不開,你也曉得,我跟我老伴兒歲數也不小了。這年紀大了啊,就想着熱熱鬧鬧的,跟兒女還有孩子們混在一起。老鄰居們也唠個嗑。這樣才好呢,但是你說我家要是全都住樓房,得買多大面積的?再說鄰裏鄰居都不知根不知地的,多沒意思啊!倒是現在這樣挺好的,都住在一個院子裏,擡頭不見低頭見。”

“您說的這個對,我爸媽就是,你讓他們換個地方住,都不可能。”

張三兒是能理解老太太這種心情的。

趙桂花笑了笑,說:“行了,你趕緊上班去吧,我還得去趟郵局呢。”

張三兒:“那行,我先走了哈。”

雙方告別了,趙桂花直奔着郵局就去了。

這要說起來,做人真是要有算計,她可真是精明啊!她之前就跟二女兒志心要了身份證的複印件,說是可能用得到,莊志心并不曉得什麽事兒,但是既然老娘說用得到,她自然也就随信寄來了,這次正好拿來辦了手續。

趙桂花喜滋滋的,再次感嘆自己辦事兒利索,她來到郵局,認真的辦理了寄件,又自己歪歪扭扭的給女兒寫了一封信。趙桂花寫完了覺得渾身精疲力盡,這比幹了一天活兒還累!

好些個字兒都不認識,她這一邊寫一邊問,寫個信用了倆點兒。

就身心俱疲。

果然讀書可是個不容易的事兒,她寫一封信都這麽累了。

更不要說其他。

不過做好了之後,趙桂花倒是心情不錯了。

她哼着小曲兒回家。

而幾天之後,遠在南方海島生活的莊志心剛下課就被門崗叫住,她停下腳步,說:“有事兒麽?”

“莊老師,有一個你的郵件,你簽收一下。好像是文件。”

莊志心:“咦?”

她簽了名字回到辦公室,搖晃了一下手裏的快件,這才拆了開來。

“莊老師,你又投稿了啊?”

莊志心自從幾年前知道弟弟的文章會在報紙上發表之後,也會定時投稿,開始的時候的把握不好風格,但是慢慢的倒是就有不少錄取了。

她算是學校裏接受信件最多的人了。

大家也習慣了她每個月都有這樣的收入,羨慕的很呢。

莊志心笑着說:“不是,這是我媽寄過來的……”

還沒說完,一個硬皮薄本從信封裏掉了出來,莊志心一愣,就連跟莊志心唠嗑的同事都愣了一下,莊志心趕緊從桌上撿起來,她當然認識這個東西,這是房屋産權證啊。

可是,她媽怎麽給她寄了這樣一個東西?

她趕緊翻開本子,他上面房主的名字明晃晃的寫着:莊志心。

莊志心這下子更驚訝了,她手都哆嗦了起來。

“咦?莊老師,這是你的名字,呀,這是首都的房子啊。”這好事兒的同事也湊過來了,探頭一看,嚷嚷出來,周圍的同事都看向了莊志心。

莊志心顧不得其他了,趕緊看信,她心裏真是驚濤駭浪,不曉得這房産證怎麽就是她的名字。

它怎麽就能是她的名字呢?

她媽為什麽要給她房子啊!

莊志心的心七上八下的,她趕緊迅速的浏覽了一遍,這一看完,眼眶就紅了起來。

“莊老師,你沒事兒吧?”

“是啊莊老師,是出什麽事兒了嗎?”

莊志心搖頭,說:“我沒事兒。”

她這個樣子可不像是沒事兒,大家關心的問:“有什麽你就說出來,可別憋着啊。”

這倒不是有心打探,而是他們這邊的小島當地居民少,都是部隊的軍屬多,環境簡單,大家都習慣下來,也沒太多的爾虞我詐。不像是城裏那麽熱鬧。

莊志心說:“沒事兒,我就是感動的。”

“感動?”

大家都看向了那本明顯是房産證的東西。

莊志心曉得這既然已經被人看見也沒什麽可瞞着,不然更是要猜出一百八十個謠言了。

她說:“我爸媽分家,給了我們三兄妹一人一間房,這一間是我的。我心裏有些感動。”

“啊?”

她這麽一說可真是讓所有人都震驚了,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震驚,畢竟,現在分家可沒聽說女兒要跟兒子一模一樣的。一般人家都是重視兒子,能給閨女準備很好的嫁妝,已經是很貼心的娘家了。

還有不少娘家指望着出嫁的女兒幫襯呢。

所以莊志心這麽一說,大家還真是很驚訝,其中一個大姐就沒忍住,說:“那那那,那你兄弟沒意見?”

莊志心搖頭,說:“沒有,他們都知道的。”

她自己也有幾分恍惚,雖然她已經快四十了,但是小時候的事情還都記得,她家雖然不像是別人家那樣重男輕女,但是她媽也明顯更能兩個男娃兒一點,她自己覺得是有點這樣的。

不過那個時候她并沒有不高興和不服氣,雖然心裏隐隐約約有點小別扭,但是跟她很多同學比起來,她知道自家已經是很好了。最起碼她媽在吃喝上并不表現的特別差別待遇。

後來她結婚,明明不滿意她的婚事一樣是咬牙給她準備了嫁妝,所以莊志心覺得,她爸媽是偏心,但是又不是那麽偏心。要說完全一碗水端平,那是沒有的。

但是也差不離了。

比很多很多人家強很多。

可是那個時候他們大院兒有個獨生女李芳,所以莊志心也偷偷想過,如果他家只有她一個女孩子,是不是也能像李芳過的那樣好。不過長大之後她倒是有點明白,李芳過的好,除了因為她是獨生女,也是因為她爸是做廚子的。

不過那個時候莊志心是真的很羨慕。

她嫁人這麽多年,孩子都已經大了,這些年她回憶起小時候又回憶起結婚後,還有很多其他事軍嫂家裏七零八碎的事情,她都很感謝他爸媽了。

他媽以前總是說她是一視同仁的,那個時候還沒嫁人的莊志心覺得不是的,她覺得還是有點點差距的,可是現在,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她竟然在快四十歲的年紀收到了一間房子。

這是一間房子啊,不是一個大白菜。

“莊老師,你家這個房子在首都,你們也不能去住啊!到時候還不是你兄弟住着?”不知道是誰妒忌的來了一句。

莊志心這個時候回神,說:“我大哥三弟都有房子住,他們都用不上。這間房子我爸媽打算給租出去。租金現在存起來寄給我,等明年我家大寶二寶考大學,如果能考得上,到時候就可以過去住了,如果考不上……啊呸呸,反正我們老家也是四九城的。我們不回去就繼續租着,也是一個落腳的地方。如果我們回去,倒是也有一個自己的家。”

她想到信裏的內容,想到他媽竟然都已經給她籌謀好了,越發的難受。

她爸媽果然是一視同仁,他們真的沒有區別對待三個孩子。莊志心覺得自己的心滿滿的,不僅僅是因為房子的事兒,還因為她爸媽沒有偏心。

“莊老師,你爸媽真的很好啊。我爸媽嘴上說着家裏都是禿小子,就我一個女兒,最心疼我最喜歡我對我最好,但是要說處理家裏的房子,肯定是要給我的兩個兄弟,可是沒想着給我。那房子可是必須要給兒子的,一點也沒說三個孩子平分。不過就算是我爸媽同意,我兩個弟媳婦兒也不會同意的,保不齊鬧成什麽樣。你家這個倒是挺好的,山高皇帝遠,他們不高興,你也不知道。”

莊志心想了想,說:“那倒是不至于,我媽早就提過這個話茬兒的,我回家過年的時候,我媽也提過,我看我大嫂和弟妹表情都十分的淡定。不過我當時以為我媽是開玩笑的……”

萬萬沒想到,她媽說的是真的。

而這個時候再回想起來他們的淡定,她覺得她媽保不齊在家裏提了多少次了,要不然他們怎麽可能完全跟沒事兒人一樣?提的多了,她們都習慣了?也知道是絕對改變不了她媽的心思,所以沒必要多嘴的。

這就很有可能了。

不得不說,莊志心猜到真相了。

她深吸一口氣,立刻給房産證收起來,覺得自己激動的心情都不好平複了。

她努力想要自己表現的正常一點,但是卻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揚,他們學校的學生們在下一節課都納悶兒的看着莊老師,不解一向嚴肅的莊老師到底遇到了什麽好事兒,竟然高興成這樣。

而莊志心下班回家的時候也格外的買了肉,難得今天兩個兒子沒有晚自習,爺三個在樓道口遇見一起回家。走在走廊裏就聞到肉香了。

大寶:“不知道是誰家做肉了,希望是咱家。”

二寶:“不能的吧?咱媽一般只會買一次肉,這周的次數吃完了。”

大寶感嘆:“我想吃肉啊……”

“少廢話了,趕緊回家。吃什麽肉,誰家也不能天天吃肉。”

“慢點走,我多聞一聞外面的肉香,回家就着肉香也能多吃兩碗飯。”

爺三個打趣兒着回家,只是一開門,大寶呦吼一聲,說:“我的天啊,真的是我們家做了肉,爸,媽做肉了。”

莊志心笑着說:“我不能做肉啊!”

她男人更是驚奇的看着她,說:“什麽大好事兒啊,你高興成這樣?”

這是肯定有好事兒的,如果沒有好事兒,不會這樣啊。他媳婦兒可一向是個情緒穩定的人,畢竟她是做老師的,在皮猴子面前得有威嚴。太過和氣小孩子還蹬鼻子上臉。

日子長了習慣了,她就有幾分不茍言笑。

可是今天這笑容都要飛上天了。

“這是有好事兒吧?”

莊志心賣關子的招呼幾個人洗手,等大家都坐下來,她又給每個人都倒了汽水,說:“喝一點。”

這就必然是真的有好事兒了。

沒看嗎,都喝上汽水了。

莊志心真的心情很好,她嘴角噙着笑意,拿出了房産證,說:“你們看。”

爺三個三個腦袋湊在一起,疑惑的翻開了房産證,這一打開,三個人的眼珠子差點凸出來。

“呀!”

“卧槽!”

莊志心打了二兒子一下,說:“你怎麽說髒話。”

二寶震驚:“媽,你你你你,你在首都有房啊!你牛啊!”

莊志心帶着幾分得意,說:“這是你姥給我的。”

莊志心的男人沒想到岳母竟然給了自家一套房子,他可真是好半天沒反應過來。莊志心碎碎念:“我媽不偏心,真好。”

她也說不好自己為什麽這麽高興,但是就是很高興,這種被一視同仁的高興。

她說:“你姥說了,這個房子現在不住就租出去,租金就給我。等你們明年高考,看看能不能考上首都吧。如果能考上,租金也可以交給你們。當然你們要是想留着住。咱也不租了。”

她語重心長:“你們可要好好讀書啊,你看你姥連這個都考慮到了。”

大寶二寶立刻點頭,兩個人都是男娃兒,又是在部隊大院兒長大的,性格多少有點直男,收到這麽大的禮都有點不好意思:“我們就這樣收下姥姥給的房子?”

“收下!”這事兒不是莊志心貪便宜,而是父母從來一視同仁的證明,她心裏可激動了。

倒是她男人反應過來:“你家房子先分過,這是你媽後買的房子,他們可別是為了攢錢給咱們買房子反而虧待了身子。”

莊志心:“我媽信上寫了,她現在練攤兒呢,挺掙錢的。”

“卧槽!”這下子連一個大男人都忍不住講髒話了。

莊志心白了自家男人一眼。

眼看家裏三個男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莊志心就更驕傲了。

她說:“我媽可不是一般的老太太,她可厲害了!”

她眉眼都是笑容,說:“現在四九城風氣跟咱們這邊不一樣,那邊可熱鬧了。咱們這邊出了島,外面做買賣的可沒幾個。不過他們四九城倒是熱鬧。我媽跟王大媽還有周大媽他們還一起去了一趟廣州。同行還有好幾個小媳婦兒,大家現在都忙的風風火火的。”

她笑了出來,說:“沒想到我媽跟周大媽他們倒是都能處得來了,以前可不行。現在都能一起去拿貨了。”

這聽得三個男同志都懵逼了。

“我姥也太厲害了吧?”

“你姥可不一直厲害,我們小時候家裏過的艱難,可是就連那三年缺糧的時候,我們也湊合過去了呢。”她說起這些,真是感慨倒是多虧了爸媽能為家裏操持,不然他們日子哪裏能過的舒暢?

“你們幾個啊,可是要好好給我學習啊,你們要是不好好學習,可就不能考去四九城了。以後如果能回去,一定要對姥爺還有姥姥好,知道嗎?”

大寶二寶立刻說:“知道了。”

莊志心高興的哼起了小曲兒,說:“來,吃飯,我晚上還得給我媽寫信呢。”

大寶二寶察覺到老媽的态度,也高興起來。

且不說莊志心這邊收到信多開心,張三兒賣房子的事兒傳到大院兒,還真是讓大家震驚極了,不過趙桂花買房倒是不怎麽奇怪。好像人人都隐約的聽她說過,如果有一天要錢,也得給二女兒買一間房,三個孩子要一視同仁。

她是說過很多次的,大家都聽過。

所以,她買房子不奇怪。

倒是官紅和鄭慧旻聽說房子賣了,期期艾艾的找了過來,她們還沒等去談房租,沒想到這房子就換主人了。趙桂花看着兩個姑娘過來,也直接說:“現在這邊房子是我們家的了,你們以前租的是一個月,就住到一個月再走,這個是張三兒跟我商量好了的。另外他家搬走了,有些東西要帶走,你們都在家的時候,等他們過來搬東西吧。”

兩個姑娘點點頭。

趙桂花繼續說:“這個房子,我是給我女兒的,她現在還在外地沒有回來,你們繼續租住是可以的。因為這個房子有些東西要搬走。這個房租我給你們便宜一點,如果你們要繼續住,房租就是五塊錢。當然哈,他們搬家雖然會搬走一些東西,但是床和大鍋是不搬的。他們會給櫃子搬走,我也不打算添置了,你們要是覺得可以也能湊合,就繼續租着。如果覺得不合适想再去別處看看我也不留着你們。這個你們自己考慮一下。”

雖說這邊搬走的東西不少,但是這邊還是有一些東西的,而且也重新粉刷過,所以肯定跟王香秀家的房租價格不一樣。他們家的往外出租的時候是什麽都沒有的,空落落的。

所以這有一塊錢差價也是正常的。

官紅和鄭慧旻互相對視一眼,沒有遲疑的說:“我們還要繼續租的,那個,您不能随便攆我走吧?”

趙桂花:“如果不租了,我提前一個月告訴你們,成不?”

“行,這個太行了。”

兩個人都心花怒放起來。

趙桂花:“那麽你們就接着之前的日子租,每個月月初把錢給我送過來。別等我催着哈。不然我是要翻臉的。”

兩個人立刻說:“好。”

官紅和鄭慧旻也沒想到事情這麽順利就談好了。

官紅更是連汗珠兒都出來了,她因為之前跟趙桂花有矛盾,其實挺怕趙桂花的,但是眼看趙桂花辦事兒七尺咔嚓的,她這心也放松了不少。

她說:“以後每個月我們平分,一個人兩塊五,成不?”

鄭慧旻點頭:“可以的。”

因為有官紅分擔房租,鄭慧旻輕松不少,她跟官紅不一樣,官紅如果道歉還是可以回家的,但是他家這邊,她是回不去了,所以這次合租,那是方便了她的。

鄭慧旻:“這下子房租也少了,我倒是更能大幹一場了。”

官紅:“你也別光想着賺錢的事兒,你家那邊也得盯着。”

鄭慧旻:“我知道的,我現在每天都去居委會哭鬧。”

還別說,她覺得這樣雖然顯得有幾分臉皮厚,但是還真是很有用,大家都很同情她,也都死死的盯着鄭家,但凡是有點什麽風吹草動,都能知道。

鄭慧旻就連客運站都去過一次了。

她寧願父母幫不上自己,也不想他們給自己留下一堆麻煩跑掉。

“對了,你來。”

她進了門,說:“官紅,這是先頭兒你借給我妹妹的一百塊錢,還給你。”

官紅:“這麽快?”

她問:“你妹妹在那邊幹什麽?”

鄭慧旻得意:“我妹妹找到工作了,她在服裝廠工作,包住的,每天要上工也沒什麽花錢的地方,所以就先還錢了。你拿着吧,這帳小一點,我也省了點心。”

官紅:“你妹妹一看就是個踏實肯幹的。”

“那倒是,以前在家的時候我常常偷懶,她就不會。”以前在家的時候沒覺得兩姐妹感情多好,但是現在分開了,倒是覺得彼此很牽挂。

鄭慧旻揉揉臉蛋兒,又說:“對了,櫃子要搬走,我們要買一個嗎?”

官紅:“我覺得,不用吧。”

鄭慧旻:“這倒也是。”

櫃子裏只有一點點官紅的東西,可是官紅的衣服也沒幾件,至于鄭慧旻,那就更少了,她只有一套換洗的,所以有沒有櫃子對他們影響不大的。但是要添置一個櫃子倒是不少錢了,所以很沒有必要。

官紅:“我有個木箱子,到時候搬來直接放在裏面就行。”

鄭慧旻:“行,我幫你搬。”

兩人商量起生活上的事情,而他們都不知道,今天正是鄭雨豐決定要走的日子。他這段日子被人盯的很緊,但是仍是找到了範德彪家裏的錢。

這個人倒是精明,把錢藏在了磚縫裏,鄭雨豐每天晚上偷偷去找。

經過了好幾天的努力,終于找到了。

他知道,明天就是範德彪出來的日子,所以,他已經訂好了今天晚上跑到!

他已經悄悄跟兩個兒子商量好了,并沒有打算帶走關桂玲,而兩個兒子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三個人決定以關桂玲做目标,偷偷走掉。

可是他們不知道,這個時候,範德彪已經出了看守所……

197、要錢不要命2

鄭雨豐是一定要走的。

他如果不走, 那麽誰來還錢?還有範德彪,這人絕對不會饒過他。

之前趙桂花母子兩個乍一聽說鄭雨豐要逃走,都十分的不可思議,在他們看來, 鄭家在四九城有房子, 關桂玲有工作, 生活還穩定, 完全沒有離開的必要。

這好端端的,離開做什麽呢?

而且以前那麽艱難的日子都沒走, 現在改革開放了, 政策好了,日子一天天欣欣向榮起來, 他反而決定放棄四九城的穩定而跑路, 沒有二十年的腦殘, 做不出這樣的決定。

但是實際上,鄭雨豐還真是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他現在其實也是騎虎難下,如果還是以前的日子,他可能還真是不會走, 正是因為現在改革開放了, 日子好起來了。有些人家膽子大一點的就開始賺錢了。

要說貧富差距,倒也不明顯, 可是誰讓他們這條街有範德彪這麽個人呢。

這人早些年就偷偷在黑市兒倒騰東西,但是那個時候可不敢張揚的, 他做的也小心隐蔽, 并沒有什麽人知道, 可是這幾年就不同了, 他這小買賣真是幹的如火如荼, 因為他早就有這樣的經驗,比別人賺錢又多。

作為一個巷子裏的鄰居,鄭雨豐可都是看在眼裏,也十分的羨慕嫉妒,在他看來,範德彪這種人都能有錢,他為什麽要過這樣的苦日子,心裏難免有幾分失衡,而這個時候趕上範德彪觊觎鄭家姐妹,也主動湊了上來,倒是帶着鄭雨豐見識了不少好日子,吃香的喝辣的不在話下,一來二去的鄭雨豐就動心了。

他陸陸續續也跟範德彪借了錢,足足有好幾百塊了。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畢竟關桂玲在客運站上班一個月工資也才不到四十塊錢。本來他想着鄭慧旻嫁過去就沒什麽問題了。

這都是親家,難道還能逼着他還錢?

可是怎麽也沒想到,自家兩個臭丫頭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把事情給他鬧大了,倆人竟然跑了。死丫頭慧芳跑了也就跑了,竟然還發了傳單,這就導致他很多事情不能展開了。

他本來覺得慧旻是在掌握中的,慧芳跑了也沒關系,可是誰曾想這丫頭竟然壞了他的事兒,不僅如此,範德彪那邊打的竟然也是姐妹通吃的主意。

正是因此,就算是他們把慧旻嫁過去,恐怕也不能平了範德彪的事兒,這種人手裏有錢,圍繞着不少街溜子,想要收拾他太容易了。而他家的關桂玲也年紀大了,身體更是風雨飄搖,所以他當機立斷,決定離開。

不過臨走之前,總是要搞錢的。

鄭雨豐的目标還是放在範德彪身上,畢竟他也不認識其他有錢人了。只有範德彪,只有他有錢,并且還是一個人住,所以鄭雨豐才不斷的想辦法搞錢。

如今總算是拿到了。

他一點也不敢耽誤,行李什麽的都不帶,打算直接奔着特區,他家根本沒有什麽港城的親戚,他是打算先跑到特區,然後在那邊安頓下來,再找一找門口去港城。

他聽說那邊賺錢很容易,鄭雨豐已經決定要去了。到時候到了之後,他可以讓兩個兒子還有王菊都去做工,到時候他就又有人養了。雖說小兒子是年紀小了點,十多歲的孩子,但是也不能幹活兒啊。

最起碼洗個碗總是可以的。

還有王菊,她是有幾分姿色的,人又年輕,可以去做哪一行。

到時候他可以在家做老爺子了。

鄭雨豐想到這裏露出暢快的笑容,這覺得自己這個主意真是十二萬分的好,他心裏開懷,只想着趕緊離開了。明天範德彪就出來了,到時候他看到自己家裏什麽也沒有了,怕是要發瘋的。

鄭雨豐垂垂眼,無聲的笑,這範德彪倒是真的能藏錢,家裏裏裏外外他竟然找到了八千多塊,這可是一筆巨款。再加上他們家的家具之類的,還有自己本來的存款。還有一些七七八八籌到的錢,他現在手裏已經有九千塊了。

所以鄭雨豐對自己離開的心是十分堅定的。

他已經跟兩個兒子商量好了,不帶他媽,兩個小子沒有一點不贊同。反而因為能夠跟着老爸離開而興奮。

鄭雨豐他們已經商量好了,今天必須要走,傍晚吃過晚飯,他擡頭看了一眼兩個兒子,小兒子立刻了然,說:“媽,我出去玩了。”

關桂玲啃着窩窩頭吃鹹菜,點頭:“去玩吧,別跑太遠。”

小兒子立刻哎了一聲,跑了出去。

這時大兒子也放下了筷子,說:“我也出去轉轉。”

關桂玲立刻就皺眉,說:“你是不是又想出去耍錢?你這孩子怎麽就這麽不懂事兒呢。我們像你這個年紀都已經結婚開始養家了,你這什麽也不做,整天就知道耍錢。你……”

“你煩不煩啊!我走了!”

“你……”

他家老大把筷子一摔,直接就走。

關桂玲憂心的說:“你看看他,說他兩句就不高興,一個男人這樣怎麽能撐得起門戶?真是個不懂事兒的,我是當媽的,還不能說他了?

鄭雨豐拍了拍關桂玲的手,說:“行了,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個孩子有自己的主意,我們當爸媽的說的再多,孩子不聽有什麽辦法?如果你實在不放心,我這就去勸勸他,把他叫回來。”

“他能聽嗎?”

鄭雨豐:“他對我這個當爸的倒是還有幾分尊敬。”

他起身出門,走到門口,腳步都沒有一點停頓,說:“我勸勸他,如果回來晚了你就先睡。”

關桂玲:“好。”

鄭雨豐出了門,他手上沒有任何東西,遇到院子裏的鄰居,那人算是原本跟他關系不錯,雖然最近是不敢來往了,生怕被坑,但是還是随口一句:“出去啊?”

鄭雨豐嘆息一聲,說:“我家老大耍錢,我去把人勸回來。”

那人看着鄭雨豐的表情瞬間有點微妙,好半天,說:“你也确實該勸一勸的。”

頓了一下,他小聲說:“我聽說你家老大在外面欠了錢。”

說完,也不欲說的更多,轉身離開。

鄭雨豐一聽,心裏頓時清明起來,最近家裏事情多,他們倒是都沒有關注兩個兒子,但是仔細想來他最近是有點反常的。年紀輕輕的小夥子整天愁眉苦臉,食不下咽的。

這年頭兒,但凡是不好好吃飯,那就是大事兒了。

本來他還以為是因為兩個女兒都反骨跑掉的事情,可是仔細想想,他跟姐姐和妹妹感情都不怎麽好。怎麽可能因為她們而難過,主要說是因為欠了錢愁眉苦臉,就很正常了。

十賭九輸,他還真是不相信自家這個兒子能精明到哪裏,可以賭博不輸錢。

這也怪不得,自己一說會帶他離開,他那麽喜出望外,仔細想來,這是為了躲債了。

鄭雨豐悶悶的罵了一句臭小子。

他很快的出了大門,繞過巷子,就見兩兄弟已經等在了公交車站點,一到這邊,他就沖着大兒子說:“你在外面是不是欠了錢?”

老大一聽這個話,臉色怏怏的,好半天,辯解說:“這事兒也怪不得我,我就是想要玩一玩,可是沒想到竟然輸的那麽慘,我也不想的,都是他們逼我的。”

鄭雨豐臉色更是黑了幾分,随即問:“你到底是欠多少錢?”

大小子眼神閃爍,不是很想說,嘟囔說:“我們都要走了,管那些做什麽呢?”

話是這麽說的,但是鄭雨豐卻仍是冷漠的說:“就算要走,我也得知道。”

“我欠了二百五十塊錢。”

鄭雨豐正要說話,就聽他繼續說:“也不知道他們怎麽算的利息,這麽幾天就變成了五百五十塊錢。我要是再不還錢,就完了。”

倒是幸好他爸要帶他一起走,不然的話,他還不一定要面臨什麽呢。

想到這裏,他急切的說:“爸,我們走吧,我們再不走,有人看見就完了。”

鄭雨豐點頭,也說正好了,這個時候正好公交車來了,父子三個人一起上車。

他們上車,也有人下車,下車的幾個老太太都是附近的人,随着車門打開關上,公交車緩緩前行,其中一個老太太看向了鄭雨豐,說:“那個不是鄭小子?這爺三個去哪兒啊?”

“這誰知道了,你不知道,這家子真是惡心透了。”

“怎麽回事兒?”

“這幾天你回鄉下了不曉得,他們家……哎等等,你說看見他們家人了?”

先頭兒開口那位老太太點頭:“是啊,爺三個都在呢。”

“不好,他們是不是要跑啊?”

“我沒看見帶着行李啊,再說跑什麽?”

後頭聽話兒的這位也顧不得解釋很多了,她說:“那可不好說了,他們家的事兒啊,複雜的很,這條線路是到……”

“火車站,這條線正好走的就是火車站。”有人接話兒。

“卧槽,不好,他們莫不是真的要跑。走,我們去鄭家。”

熱心腸的老太太們立刻行動起來,他們飛快的就往回走,剛到巷子口,就跟一個胡子拉碴的狼狽男人撞在了一起。剛才帶頭兒大媽甲一看,驚訝:“範德彪?”

範德彪黑着臉點頭。

大媽甲趕緊說:“範德彪,你趕緊回家看看吧,你家都讓關桂玲他們夫妻兩個搬空了,他們把你的東西都賣掉了。哎不是,我不跟你說了,我得去一趟鄭家,鄭雨豐領着兒子,似乎要跑。我去看看關桂玲在不在家,如果她也不在,就真的不好說了。”

她說完了也顧不得什麽,趕緊奔着鄭家去。

而這個時候範德彪也在微楞之後飛快的往家跑,他很快的跑到了自己的院子,直接奔着家裏就去了,他咣當一下子踹開門,一陣風吹過!

他家空空如也,他家的沙發茶幾大立櫃。

還有他家收音機電視機自行車。

就連他家的大鐵鍋都別人拔起來了,不見了,統統不見了。

範德彪還真是沒有想到,他家竟然可以這樣家徒四壁。他看着這空空如也的家,飛快的又跑向了牆角,摳起了磚頭——嗞!

什麽也沒有!

他看着已經空了的小金庫,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這不是錢,這是他的命,範德彪整個人睚眦俱裂。他飛快的就起身,爆喝一聲:“鄭雨豐,你個王八蛋!”

院子裏的人都出來了,看着他家的方向探頭探腦,再一細看,哦豁,他家真是啥也沒有了。

這關桂玲,真是瘋了啊!

要錢不要命了嗎?

這範德彪哪裏是好惹的。

範德彪轉頭盯着衆人,說:“是關桂玲幹的?”

衆位鄰居點頭,其中有一個腿腳有些不利索的老大爺說:“小鄭每天晚上都要帶着手電筒過來。”

他看見好幾次啦。

他家人趕緊拽拽老爺子,老爺子吹胡子瞪眼睛:“咋?我看見了還當沒看見?”

範德彪咬牙:“鄭雨豐,關桂玲,好,你們是真的好啊!”

他忿忿的踹門,咣當,門板子掉了。

他不管那麽許多,直接就跑了出去,衆人議論紛紛:“唉我去,我是知道關桂玲每天過來搬東西,但是可沒想到,搬得這麽空,這娘們可真是……”

“那鄭雨豐也不是好東西啊!見天兒來。”

“你也看見了?”

“我起夜看見了。”

“我也是!”

敢情兒大家都看見了一些。

鄭雨豐總是覺得是鄭慧旻過來鬧才敗壞了他的名聲,其實他不知道,就他幹的這個事兒,已經不少人都看見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傳我,我傳你,他的名聲能怎麽好?

“這真是土匪都沒有他們家狠,你瞅瞅都給的他家搬空了。”

“可不是。”

“別說了,趕緊跟過去看一看吧,別鬧出大事兒。”

“那倒是。”

大家趕緊都一湧而出,追随上了範德彪的腳步,範德彪沖到關桂玲他們家,就見關桂玲正在跟着及個老太太歇斯底裏:“我男人只是去找我家老大了,我還在家,他們上哪兒走?他們要走也不會丢下我的。我們夫妻的感情,那是情比金堅,你們別想挑撥一點。”

“我們幾個親眼看見了,我們都看見的鄭雨豐領着兩個兒子一起上了公交車,是去火車站的方向。你說的根本不對。”

“撒謊,你們撒謊!”

關桂玲大叫:“我知道你們都嫉妒我們夫妻感情好,你們就是沒安好心的挑撥,都是些老不死的……”

幾個老太太氣的哆嗦,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扒拉開了。範德彪像是一陣風一樣沖進來,啪的一個耳光,打在了關桂玲的臉上,關桂玲直接摔倒在地,吐了一口血。

範德彪赤紅着眼,叫:“關桂玲,把錢還給我!”

關桂玲眼神閃爍:“什、什麽……”

雖然鄭雨豐沒有想帶她走,但是在範家拿了多少錢,她是知道的,每次都是她給鄭雨豐放風的,有時候還一起找,所以她都知道。不過鄭雨豐根本就不怕她知道。

關桂玲是個戀愛腦,他是曉得的。

正因為關桂玲知道,她才更心虛,她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人竟然回來了,她男人不是說,範德彪被拘留了一個月嗎?怎麽這二十來天就回來了。

其實她完全不知道,這也是鄭雨豐騙她的,關桂玲以為時間還有,自然不會想到他們會偷跑。

而鄭雨豐自己也算錯了日子,這倒不是他不精明,而是他沒經驗,他以為拘留日期是從第二天開始算,但其實是當天開始。所以這就有了一天的岔子。

鄭雨豐覺得明天傍晚範德彪才能回來,那個時候他們早就走了。而卻沒有想到,範德彪是今天回來。

範德彪丢了錢,已經癫狂,他根本不管關桂玲虛弱不虛弱的,更是不怕被訛上,他上前扇着關桂玲的耳光,接連好幾個大逼鬥子,随即把她往地上一甩,開始用腳踹,關桂玲:“啊!”

她被打的吐血,其他人看了默默的後退一步,吓了一跳。

這不是他們不想做好事兒攔着人,而是範德彪現在已經瘋了啊,他們挨打可能都是白挨打,再說,關桂玲趕緊還錢可能就好了。有人勸了起來:“關桂玲,你拿人家多少錢還給人家啊!”

“就是,範德彪你也別打人了,趕緊要錢得了。打壞了你得賠償。”

範德彪:“我殺了她都不解恨,我……”

“不是,這事兒不對啊,你先別打了,你打死關桂玲也沒用,我們剛才看到鄭雨豐領着兩個兒子去火車站了。”

雖然關桂玲堅信鄭雨豐是不會丢下她的,但是別人卻是不信的,大家都覺得鄭雨豐如果真的要跑的時候把關桂玲丢下了。那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關桂玲現在又老又體弱多病,鄭雨豐怎麽會甘心帶着她。

“不可能!他不可能丢下我!”

“那錢呢?你看看家裏的錢還在不在不是就知道了?”

“對啊。”

關桂玲還在死鴨子嘴硬,她不知道這些人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是她相信絕對不是這樣的,他家雨豐那麽愛她,他們這一輩子都沒有紅過臉,他怎麽舍得扔下自己不管。

她叫:“你們別想挑撥,你們別想……啊!”

範德彪又踹了關桂玲幾腳,立刻去砸他們家的抽屜,關桂玲尖叫:“不要!”

範德彪接連砸了好幾個抽屜,裏面都空空如也。

而随着範德彪砸開抽屜,關桂玲目光也呆滞起來,他家的錢都是放在這裏的啊。這……錢呢?

“關桂玲,關桂玲……”

關桂玲這個時候仿佛魂兒都被抽走了,她傻呆呆的看着抽屜,突然間就爬了起來,說:“我要去找雨豐,雨豐不會丢下我,一定不會丢下我……”

別看她身體不好,跑的倒是很快,她直接就跑了出來。

範德彪暴怒的幾乎要崩潰,倒是被她搞得懵了一下,不過很快也追了上去。

是啊,這個時候揪着關桂玲不放根本沒有用,因為很明顯錢不可能在關桂玲身上,範德彪跟他們家也算是來往了好幾年了,曉得他家的錢都是放在鄭雨豐哪裏,他管着的。

他跟上了關桂玲的腳步,兩個人都往火車站的方向跑。

大部隊圍觀群衆一看這一出兒,趕緊跟上。

其中一個問大媽甲,說:“人真的去火車站了?”

“那趟車是到火車站的,我不敢肯定啊……不過他們如果要跑,應該是去坐火車吧。”

“那倒也是,趕緊追吧。”

“他們幾個都有點發瘋,這是要出事兒啊,趕緊跟上!”

“我去一趟居委會,這事兒得上報啊。”

大家跟在關桂玲還有範德彪的身後,就見這兩個人都跳上了三輪車,叫着去車站。這時一個街溜子正好路過,一看這個你追我趕,嗬了一聲,說:“卧槽!這幹嘛的?”

他趕緊拽住一個人,那人叫:“鄭雨豐要跑!”

也不管這人是不是認識鄭雨豐,就這麽一句就又跟着往車站那邊跑。

他們倒是沒有想到,這個街溜子還真是認識鄭雨豐,鄭雨豐的媳婦兒關桂玲把房子抵押給了他們,然後借了高利貸。當時他們老大是看準了他們着急要錢,所以一直壓價,壓到了一百五。

後來這家子竟然還想再找別人借,被發現了,就那個關桂玲還被他們老大甩了一個大嘴巴子呢。

他們老大看出這家不老實,所以還調查了一下他們家,對他們家算是清楚,知道這家子的戶主就叫鄭雨豐,看着是個人,做事兒哈不如他們街溜子體面呢。

總之不是什麽好鳥兒。

所以這人一提鄭雨豐,街溜子就一下子想起來了,誰讓這道德敗壞僞君子讓人太記憶深刻了呢。他一拍頭,叫:“不好。”

趕緊就往回跑,他得趕緊去找他們老大啊,這事兒不對了。

他雖然是個街溜子,但是腦子還是挺快的,立刻就算出來一定不對,這一棟房子怎麽也要五六百,哦不,他家是兩居室,七八百是要的,他們才借了一百五,至于跑嗎?

那肯定是不至于,可現在還是跑了,這是有事兒在裏面啊。

別是這人在外面還有別的外債。

他趕緊回去通知他們老大碼人,而這頭兒大部隊浩浩蕩蕩的奔着火車站,引得路人都圍觀……

話分兩頭說,這頭鄭雨豐他們上了公交車,并不曉得自己被人看見了,主要是,他太自信了,這些年一直都站在幕後,由着關桂玲沖鋒陷陣的,他自覺自己也算是個厲害的人,有了幾分自得。

人啊,但凡是開始飄起來,就開始犯錯了。

像是鄭雨豐就是這樣,他根本沒有想過範德彪出來的日子跟他想的是有出入的,也沒把其他人放在眼裏,下了公交車,領着兩個兒子直奔車站售票處。

不過走過站前廣場的時候,卻沒想到自己又被人看見了。

嗯,這不是旁人,正是莊志希。

莊志希也是絕了,他發現自己總是能莫名其妙的就吃到奇奇怪怪的瓜,這一次也不例外,他日常在這邊賣他的T恤衫,別看他們進了不少,足足有五千件,但是現在基本上這是最後的貨了。

剩的這三五十件的,都是景點的留念,所以趙桂花也沒帶出去賣貨,反而是都讓莊志希拿到了火車站,他這賣的差不多了,所有的貨都賣空,心裏總是高興的,算一算也要回家分錢了,這個高興勁兒啊。

他正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就見鄭雨豐出現在火車站,他頓時一愣,這不是他多想,而是鄭雨豐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擺明了就不對啊。

鄭雨豐要跑!

莊志希一下子就想到了,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立刻就跟上了鄭雨豐,眼看着鄭雨豐他們買了四張去南方的火車票,莊志希微微蹙眉,他是知道的,鄭慧芳就在南方,雖然鄭雨豐他們并不是跟鄭慧芳去一個城市,但是說起來也不是特別遠。如果真是狗血緣分遇到了,那麽鄭慧芳的麻煩就多了。

而且吧,鄭雨豐他們真的走了,鄭慧旻的麻煩也不小。

他腦子快速轉了起來,該這麽辦?

這個時候找火車站這邊的乘警其實也是沒用的,人家鄭雨豐又沒有犯法,莊志希正琢磨着呢,就看一個背着旅行袋的女人跑過來,叫:“雨豐!”

莊志希一看,呦吼,竟然還有一個女人。

怪不得買四張票。

王菊緊趕慢趕的跑來跟鄭雨豐彙合,心裏激動壞了,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能夠離開家自己去過日子,但是現在想一想,只覺得鄭雨豐給她描述的場景實在太美好了。

他們一起去鵬城,然後短暫的安頓一下就找機會去對面港島,到時候他們手裏有些錢,鄭雨豐的兩個兒子又能出去做工賺錢。那小日子還能不美?她露出一絲快活的笑容,終于趕到了鄭雨豐的身邊。

鄭家的兩個兒子表情都有點難看,紛紛看向了親爹。

他們能理解這次離開不帶走他們老媽,畢竟得有個人留下來吸引視線吧。但是他們怎麽也沒想到,他們竟然還要帶着表姐,是的,雖然沒有一點血緣關系。

但是他們名義上也算是表姐弟了。

而且更讓鄭雨豐家老大難堪的是,他對這個大了自己四歲的無血緣表姐還有點意思。可是沒曾想被他爸捷足先登了。

雖然以前鄭慧芳那個死丫頭走的時候也曾說過他爸和王菊有關系,但是他是一點也沒有相信的。他家姐姐妹妹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可是,現在一切都破滅了。

沒想到啊,竟然是真的。

至于他家小兒子,十多歲的小孩子也懂一些事兒了,看着王菊的視線很仇視。

兩個兄弟都臉色難看,鄭雨豐并不為難,反而是掏出一塊錢,說:“你跑的急了吧?看你一頭汗,你去買一根雪糕吃吧。”

“爸,我也要。”鄭小弟開口。

鄭雨豐:“你給他們兩個也帶兩個回來。”

王菊曉得這是鄭雨豐故意支開她要安撫兒子呢,果斷的接了錢,說:“我去看看,如果沒有我就買北冰洋。”

王菊離開,鄭雨豐看着兩個兒子,說:“我曉得你們很不理解我為什麽要帶着她,但是我這麽做,自然有我自己的原因。”

他語重心長的說:“我們父子三個被你媽伺候慣了,家裏沒有個女人料理家事怎麽行?再說了,我們雖然是拿到了一些錢才離開,但是到底也不算多,我們出門在外花錢的地方多了,那以後日子難過,難道我們還都要出去工作?我的身體就一直都很不好,我是賺不了錢的。我也不想你們跟我出去吃苦,這怎麽辦,只能指望王菊了。我想過了,她跟我們一起出去,可以做那一行,幹什麽都沒有做這行賺錢更快!到時候她又能操持家裏又能賺錢,我們父子的日子不是很美?”

鄭家老大蹙眉,不贊同的說:“爸,你怎麽能這樣。”

他雖然也不覺得自己是啥好人,但是他一直都很愛慕王菊,聽到他爸說這種話,立刻就不舒服起來。

鄭雨豐:“我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們?”

他似乎十分真誠:“你們是我的兒子,是跟我姓鄭,是我的兒子,是我們老鄭家的根,難道我舍得你們跟我出去吃苦嗎?”

鄭家兩個小子都不言語了。

“王菊跟我們一起出去,這不是很好?老大,我知道你喜歡王菊,爸答應你,只要你樂意,等我們出去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你懂我的意思吧?我們犯不着為了一個女人而不高興。”

鄭家大小子驚訝的擡頭,有幾分不可置信的看着親爹。

鄭雨豐:“好了,一個女人而已,我還會跟你算計?”

現場詭異的安靜下來。

鄭家兄弟都沒有在說話,但是卻都緊緊的攥着拳頭,顯然是并沒有認同鄭雨豐的話,但是卻不敢反駁。

莊志希站在不遠處的柱子後面,這個位置,如果他們小聲一點,莊志希是聽不到什麽的,但是偏生,他們并沒有控制音量,莊志希請的清清楚楚。

他一時間覺得中午吃的菜餅子都開始往上反了。

這他媽什麽人啊。

有那麽一瞬間,莊志希都覺得鄭雨豐是不是跟蘇大媽是一個學校畢業的,怎麽這讨論都是一樣的。你自己想過好日子你琢磨自己的事兒啊,你算計別人賣身養自己幹什麽!

如果非要比較,莊志希都覺得鄭雨豐更惡心,什麽叫“不計較一個女人”,這話就算是個傻子都聽明白了。他們是要父子兩個一起?這得多大的毛病啊!

莊志希:“……”

他現在真是覺得自己見識淺薄了,但凡是見識深一點,都不至于震驚成這樣。

莊志希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他抿抿嘴,突然間,他呆住了。

倒不是他被發現了,而是不遠處,他竟然看見王菊站在那裏,就站在不遠處,那個位置,比他這邊還近,她她她……她的位置一定能聽到鄭雨豐說了什麽。

畢竟,就連莊志希這邊都聽見了,更不要說王菊的位置了。

莊志希趕緊閃開,都有點不敢看王菊的臉色了,這都不是慘白了,是刷青刷青的。

王菊也沒有想到,自己只是因為錢不夠回來,竟然就聽到了這些話。

她看着鄭雨豐的臉,只覺得自己一點也沒有懂這個人。她一直都以為,這個人對自己是真愛,她娘死得早,她爹娶了後娘,也就是關桂玲的大姐。

這後娘進門,日子什麽樣只有自己知道。

外人不曉得,冷暖自知了。

因為一直沒再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外人對她後娘評價不錯,可是作為原配的孩子,還是女兒,王菊是知道的,再怎麽看起來和睦,骨子裏也是暗潮湧動的。

那個女人因為自己不能有孩子,所以渴望她的兄弟養老,對他家的男娃兒好的不得了,但是對她這個繼女就很一般。偏心的十分明顯,她也是從小苦慣了,才跟上了鄭雨豐。

她只是盼着有一個人是只對她好的,也盼着自己有一個倚靠。

可是不曾想,這一切倒是都是騙人的。

鄭雨豐竟然打的這樣的主意。

王菊的指甲都扣在掌心裏,好半天,她陰沉的笑了一下。

鄭雨豐,既然你不仁,我就不義!

王菊打小兒就靠自己,所以她是一個十分清醒的人,要是一般人,怕是要深受打擊,但是她卻極快的反應了過來。她咬咬唇,果斷的就決定報複鄭雨豐。

她輕輕咳嗽一聲,走了回來,說:“雨豐,我去看了,沒有雪糕。”

鄭雨豐:“那怎麽沒買北冰洋?”

王菊笑了笑,說:“北冰洋如果要瓶子走是要給押金的,我錢不夠,不如我們一起過去喝吧。這樣也不用押金了。”

她知道,鄭雨豐是不會去的。

果然,鄭雨豐:“你們去吧,我等你們。”

他身體是沒有說的那麽不好,但是也确實沒有特別好。

一般來說,他是不會喝這種冰涼的東西。

而這個時候為了安撫幾個人的情緒,他也不會在意買三瓶北冰洋的錢。

王菊猜對了,領着兩人過去,眼瞅着背對着鄭雨豐看不見表情了,王菊突然就帶着哭腔說:“以後你們要好好照顧自己,雖然我們只是沒有血緣關系的表姐弟,但是我一直都把你們當成親人,我,我實在是不忍心騙你們了。”

鄭家兄弟一愣。

王菊:“我其實不想跟你們走的,我是想要自己走,等上了火車,我就會偷偷溜走。本來,本來我不想跟你們告別,但是我們感情這麽好,如果不道別,怕是這一次分開就再也不能見了,所以我還是要跟你們道別。”

“什麽!”

兩人都沒想到王菊會說出這樣的話,王菊領着二人走到了遠處,低聲說:“以後你們跟你爸爸出去,一定要小心他,他跟我說,出去之後就要賣了小弟。”

“啊!”

王菊認真:“都現在這個時候了,我一定要告訴你們真相再走,其實,其實我不是想跟着你爸爸的,我是被他騙了,我其實當時喜歡的是……”

她看向了鄭家老大,随即沒有說下去,繼續說:“他騙我吃了藥,結果我就被、就被……從那以後我也沒有辦法,我只能這麽跟着他,但是這次離開,我是堅決不會跟他一起走的。他對你們都充滿了算計,我不想相信他不會算計我。我決定自己走了。如果你們看見我不見了,就不要找我了……”

鄭家老大:“這個該死的!”

他瞬間就相信了王菊,氣的攥緊了拳頭:“這個混蛋怎麽可以這樣,他就是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很快的,他又問:“你自己走,有錢麽?”

王菊搖頭,不過堅定的說:“雖然我手裏沒有錢,但是憑借自己的雙手總是餓不死。我要是真的跟着你爸爸,才是會被他害死的。”她繼續說:“我本來也不想告訴你們的,畢竟我也怕你們出賣我,但是我們感情這麽好,我不提醒你們,心裏不踏實。這就當是我最後能為你們做的了吧。”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鄭老大突然就拽住了王菊,說:“我跟你一起走。”

他聽得出來,王菊最開始喜歡的是他。

他聽得出來。

他其實也喜歡王菊,如果不是因為他爸和王菊的傳言,他不會心情郁悶去賭錢,當時他是不相信,但是卻也真的因此郁悶,可誰知道賭錢這麽吓人。

他現在欠了錢,不走不行的。

他說:“我跟你一起走。”

“我,我也想跟你們一起走。”

鄭小弟也開了口。雖然剛才他爸說那些話他沒有吱聲,但是他不是三歲孩子,知道那意味着什麽,他心裏也是不贊同的。可是他爸帶他們跑路,他要是反對,那麽生怕被他爸丢下。

他不要留下來跟他媽一起過苦日子,面對爛攤子。

可是現在哥哥要跟王菊走,他毫不猶豫的就想加入,王菊說他爸出去會賣了他。

他、他竟然一點也不懷疑。

因為從小到大,他都知道他爸最愛的是自己。

他媽最愛的是他爸,其次是大哥,他也就是比兩個姐姐強一點。

他爸最自私了,如果為了錢,想要賣掉他也不奇怪,畢竟他爸這次走的匆忙,他媽的工作還有他家的房子都沒有賣出去的,他爸想從這上面彌補,真的很有可能。

他說:“我想跟着你們,我,我一定不做一個拖累!”

鄭家兄弟對兩姐妹關系一般,但是這哥倆兒自己倒是感情不錯。鄭老大:“我們一起走,帶着小弟。”

王菊:“可是……”

她露出有點懼怕的表情:“你爸不會繞過我們的,如果我們都走了,說不定他還會把錢的事兒推到我們身上,甩幹淨自己,保不齊她都不用跑了……反正賴到我們身上就行啊!”

鄭家兩兄弟沉默起來,确實,這也是他爸能幹出來的。

鄭家老大突然就眼睛一瞪,說:“既然如此,我們就一不做二不休,搶了他的錢,正好也能做我們的路費!”

“啊?”

王菊眼神閃了閃,看起來很怕,但是卻心中高興,她為的就是這個,不然就不必拉攏這兄弟兩個了。她說:“這樣行嗎?”

鄭老大想了想,說:“行,我們把他叫到廁所,我爸沒帶行李,錢一定在身上,我們扒光他把錢找到,拿着錢走!”

王菊:“這……”

“我們三個跑掉,也得有錢傍身,我們不拿走他的錢,他也會推到我們身上,不如拿了!”

王菊略作猶豫立刻說:“好。”

鄭小弟:“好!”

三個人很快就商量好。

要說這三個人能夠迅速的結成聯盟,也是因為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鄭雨豐這麽多年一直都自私,外人看他寬宏,但是自家人知道他從來都是家裏的第一位,是最自私的,所以他們決定背叛鄭雨豐的時候也沒有什麽心裏負擔。

三個人商量好了,王菊立刻回去找鄭雨豐,說:“雨豐,小弟不知道怎麽的說肚子疼,在廁所很久沒出來,我也不知道怎麽辦,你跟我去看看吧。”

鄭雨豐正等着三個人喝汽水回來呢。

他聽到王菊的話,厭惡一閃而過,說:“真是懶驢上磨屎尿多,一到出門就掉鏈子,沒用的玩意兒。”

他又問:“老大呢?”

“他在廁所裏幫着照看着。”

王菊柔聲:“他們到底是沒遇到過什麽事兒,可能是要走緊張,一時有點麻爪兒,不知道怎麽辦。”

鄭雨豐:“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兩個人一起離開。

莊志希眼看人走了,總是覺得哪裏不太對,鄭家兄弟呢?

他躲在角落裏有點猶豫要不要去看看,正在猶豫間,就見關桂玲如同一個瘋婆子一樣沖進了候車廳。她臉都被打腫了,嘴角還帶着血跡,頭發衣服更是亂的像是瘋婆子。

莊志希:“……”

他不用想着怎麽辦了,這關桂玲都來了。

而且……他也看到了範德彪緊随其後的身影。

不過鄭雨豐他們運氣倒是很好,他們剛走這人就進來了。

而此時的鄭雨豐一進廁所,還沒等說什麽就被王菊用力一推,鄭家兩兄弟一下子從左右沖出來将鄭雨豐撲倒。

鄭雨豐:“卧槽!”

還沒等說出什麽,就被大兒子用臭襪子堵住了嘴。

這貨直接抽出自己的褲腰帶,綁住了親爹。

說是褲腰帶,其實就是一個布條子。

三個人立刻把拽到一邊兒開始扒光,也是他們運氣好,廁所一直沒進來人,三個人動作很快,沒一會兒就把鄭雨豐八的光溜溜,鄭雨豐氣的都要吐血,嗚嗚個不停,死死的盯着這幾個混蛋。

“找到了。”

“我也找到了。”

鄭雨豐的錢藏在兩處,一處是布鞋的鞋墊子下面,一處是內褲口袋。三個人迅速一點,都變了臉色,竟然有九千快。

王菊果斷:“我們三個人一人分三千,如果失散了,也不至于身無分文流落街頭。”

別看她拉攏了鄭家兄弟,但是她比鄭雨豐有人性多了,最起碼還是真的想着一起逃走。

鄭家兄弟也都紛紛點頭,鄭小弟沒想到自己也有份兒。

“小弟拿這麽多錢……”

王菊認真:“如果真的走散了,這就是救命的錢,再說我們三個人,得公平!”

“對!”

“行。”

三個人火速分好。

這個年頭兒,大家都在內褲上縫口袋藏錢,三個人都不例外,藏好了,說:“走!”

王菊沒想自己走,除了沒有錢,也是因為一個女人不安全。但是身邊有兩個男人就不同了,即便是有個是十多歲的小孩兒,那也比一個人強。

而鄭家兄弟,這兩個都不是心眼多的,對家庭又沒什麽感情,立刻就跟上了王菊。

三個人剛出廁所,就看見他媽關桂玲像是瘋了一樣到處找,同時一起的竟然還有範德彪。

“卧槽,他怎麽出來了。”

鄭老大震驚,他爸不是說是明天?

果然連他們都騙,三個人立刻對視一眼,懷疑他們又被鄭雨豐騙了。

王菊:“走,我們立刻進站上車。”

她果斷放棄自己的行李,反正就是幾件衣服,她說:“我們假裝成送站的上車,到時候換乘。”

“好!”

三個人快速的進站,關桂玲還在找人,但是卻沒看到王菊跟兩個兒子已經快速的跑掉了。

倒是莊志希是真的覺得不對勁兒,他是看到幾個人一起往廁所的方向走的,但是卻沒看人回來。而且他好像是看到王菊一閃而過……

他有點疑惑,不過轉眼就看更多人都追來了,好像都是關桂玲他們巷子裏的人,他也徹底放心下來。

不過這次倒是莊志希失算了,他倒是不知道,王菊他們已經混上車了,随着車子開走,三個人都躲在車廂連接處大喘息。鄭小弟氣急敗壞:“爸又騙人,他說範德彪是明天出來。可是他明明找來了。”

鄭大哥:“我懷疑,爸沒想帶我們走,他是用我們做第二道防線,到時候用我們拖住範德彪,他好自己跑。不然怎麽解釋範德彪提前出來了?”

“真是個壞家夥!”

三個人都很氣憤,并且覺得這個猜測很對。

他都能騙關桂玲,也能騙他們啊。

至于說為什麽不再早一點走,因為沒找到範德彪藏的錢啊!

也是鄭雨豐平時不做人,所以這個時候他們都不吝于用最惡意的想法揣測鄭雨豐,并且覺得自己猜對了。三個人輕舒一口氣,說:“他能算計我們,我們也能算計他。”

火車咣當咣當的開動……

三個人就這樣跑掉了,随着火車的開動緩緩的離開四九城。而這時這麽一大群人過來倒是吸引了車站工作人員的注意,關桂玲歇斯底裏的喊:“雨豐,雨豐,雨豐你在哪裏啊?雨豐……”

她到處找人,像是一個瘋婆子。

大家都不敢靠邊兒,倒是範德彪氣急敗壞的叫:“他正是躲着你呢,你就別喊了!”

關桂玲像是沒聽見一樣,繼續叫喊着,範德彪上前就是一腳,直接把關桂玲踹到在地,說:“你少他媽給我通風報信。”

“同志你怎麽這樣……”

“就是啊!你這麽打人……”

“趕緊報公安。”

大家指指點點,範德彪吼:“他們家偷了我八千多塊錢!”

剛才還議論紛紛的現場瞬間安靜了,随即範德彪趕緊說:“快找人,大家幫忙找人啊。”

他叫的是他們巷子裏跟來的這些鄰居。

而這個時候鄭雨豐終于掙脫了褲腰帶。

吐了嘴裏的襪子,呸了一聲,他顧不得嫌棄臭襪子惡心,趕緊穿好衣服,這才趕緊沖出來,他咬牙切齒:“幾個小混蛋,讓我抓到你們,你們死定了,你們一定是死定了……”

他從廁所裏奔了出來,正好跟莊志希的視線對上。

莊志希覺得不太對勁兒,找了過來,但是沒想到,竟然正面遇到了鄭雨豐。因為關桂玲跟明美是一個單位的,他們雖然沒有說過話,但是也見過的。

鄭雨豐覺得莊志希十分面熟,一下子沒想到人,但是既然面熟,就不妥。

他立刻撒腿就跑。

車站雖然吵雜,但是因為大家都圍觀關桂玲,人不急着進站的倒是都聚集在一處,鄭雨豐一跑,就顯出他來了。

範德彪一下子就看見了鄭雨豐,赤紅着眼睛爆喝:“鄭雨豐!你這個混蛋,哪裏跑!”

鄭雨豐可真是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範德彪,他這時根本就顧不得其他,飛快的向前跑了出去……他可以解釋,但是範德彪這種脾氣怕是要給他打死的。

關桂玲:“雨豐!”

現場再次混亂了起來,開始了瘋狂的你追我趕!

莊志希:“我的媽啊。”

不過他很快想到,“鄭家兩個小子還有那個女同志呢?”

他左顧右盼,根本就沒有見到人,莊志希突然想到剛才似乎是見到了那個王菊的身影。

她進站了?

別看王菊他們是逃票随便上了最早的一輛火車,但其實他們進站是正常的,畢竟,他們有票啊。

他們買過票的,不過就是來不及等那趟車罷了。

莊志希比別人知道的多一點,畢竟他也在這裏盯梢兒了好一會兒了。他立刻就反應過來,王菊和鄭家兄弟已經跑了。別人還在追逐鄭雨豐,莊志希就已經猜到了個大概,再看鄭雨豐衣服有些亂,保不齊是被他兒子搶劫了。

他就說,王菊當時那個表情那麽吓人,不能當做什麽也沒有。

鄭雨豐他們還在貓捉老鼠,而鄭雨豐這個時候已經走投無路,許是他真是沒有什麽地方可逃,直接就沖出了大門口。

剛才就過來幫忙的幾個車站工作人員上前:“同志你……”

“滾開!”

鄭雨豐毫不客氣,把人一推,直接跑出了門,跌跌撞撞向前跑,範德彪他們趕緊跟上,同時還有關桂玲。看她平時身體不怎麽好,但是這個時候倒是跑的很快。

現場立刻也有其他工作人員沖出來了,他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但是這樣的公共場所可不是他們能胡來的。

範德彪看着在前頭跑的氣喘籲籲的鄭雨豐,叫:“鄭雨豐,你個混蛋,你拿走了我的錢,你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你就是個混蛋!”

範德彪發瘋的時候竟然不結巴了。

鄭雨豐:“我沒拿,錢被我兒子還有王菊搶走了,你找、你找他們去啊!”

可惜這個話範德彪是一點也不相信的,他眼看着鄭雨豐還在逃竄,心裏一橫,先前用力一撲——“啊!!!”

兩個人都慘叫出聲,鄭雨豐前邊是臺階,兩個人直接疊成一團,滾了下去。

關桂玲剛跟上就看到這樣睚眦俱裂的一幕。

“啊!”

她跌跌撞撞的跑下臺階,就看範德彪被也摔的嗷嗷叫,她上前就踢開範德彪,趕緊扶住鄭雨豐:“雨豐……”

她叫了出來:“雨豐你沒事兒吧,你……”

她的話音停了下來,擡手一看,就見手上全是鮮血……“啊!!!”

鄭雨豐磕到了頭!

關桂玲:“雨豐,雨豐……”

她整個人都顫抖起來:“雨豐……”

鄭雨豐一點反應也沒有,不管關桂玲怎麽哭怎麽喊,都沒有動靜,雖然晚上街上人不多了,但是這畢竟是車站,很快就有人圍了上來,關桂玲嗷嗷哭:“雨豐啊。我的雨豐啊,你別丢下我……”

“大姐,快送醫院吧。”

“這耽誤不得啊。”

這個時候很多人都跟了上來,關桂玲還在嗷嗷哭,淚眼朦胧間,她看到車站工作人員扶住了她,随後又去查看鄭雨豐,緊跟着就聽到一聲嘆息,說:“人沒氣兒了……”

關桂玲:“啊……”

她呆坐在當場。

“啊?”

比她更震驚的是範德彪。

他也沒想到,自己這一撲,竟然要了鄭雨豐的命。

大概是聽到了範德彪的聲音,關桂玲突然就發瘋的沖向了範德彪,掐住了他,用力掐:“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你害死了我的雨豐……”

範德彪本來就摔傷了,被她掐住立刻翻了白眼兒。

“快,快把人拉開!”

“我要殺了你……”關桂玲眼睛發直,手發狠。

“快拉開,快給人拽開,別鬧出人命啊……”

大家好不容易給人拉開,範德彪也開始喘不上來氣了。

“快送醫院啊……”

莊志希怎麽也沒想到,事情的發展竟然這麽出人意料,他跟許多人一樣,都沉默的看着,就在這時,一群街溜子過來:“鄭雨豐呢?還想跑?鄭雨豐,鄭雨豐?”

莊志希回頭:“人死了。”

街溜子一個個全都呆了。

“卧槽!”

“關,關桂玲……”

莊志希想着關桂玲發瘋的樣子,說:“可能瘋了。”

“卧槽!”

198、鄰居二三事

人命真是很脆弱!

鄭雨豐和關桂玲夫妻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四九城。

誰也想不到, 他家好端端的竟然會鬧成這樣。原本看着明明是還算和睦的六口之家,現在已經成了這個樣子。鄭慧旻作為唯一能出面的女兒,她全權處理了這些事情。

她一路都有些恍惚,作為自家人, 她是曉得, 當年她媽跳樓訛人是她爸教唆的。可是, 當年她媽媽從二樓跳下去也只是輕傷, 但是現在她爸從不到十階的臺階上摔下去,竟然直接摔死了。

有那麽一瞬間, 鄭慧旻自己都在想, 這是不是報應。

而且啊,她爸算計了一輩子, 最後反而被人算計了不說, 就連死都是死的這樣輕而易舉。

鄭慧旻是真的很不懂, 別說是她,就連鄭家兩兄弟也沒有想到,鄭雨豐竟然就這麽死了。是的,鄭家兩兄弟, 他們被找回來了。鄭雨豐出事兒, 事情鬧大,他們很快就被找到了。

他們直接被堵在了他們下車的站臺上, 他們兩兄弟被堵回來了,倒是王菊一看形式不好, 果斷又跑了。這一次倒是無影無蹤。可是這個時候鄭家兩兄弟已經顧不得什麽王菊了。

他們哪裏想得到, 他們只是想要自己走, 沒想到父親就這樣死了。

他們都不喜歡家裏的父母, 覺得他們自私又無腦, 可是再多的不好再人死的那一刻都消失了。兩個人埋頭回來,跟在鄭慧旻的身後忙前忙後。

鄭慧旻也是個沒經過事兒的,不過這一次卻只能撐起這個家。

因為,關桂玲瘋了。

自從親眼見到鄭雨豐死了,她就瘋了。

每天只會自言自語:“雨豐要帶我走的。”

“我要殺了範德彪。”

她間或就要發瘋,鄭慧旻處理喪事的幾天,她都好幾次差點傷人,如果不是鄭家兩兄弟寸步不離的看着她,關桂玲是一定會闖禍的。她不是那種胡思亂想的發瘋,她是會傷人的。

她腦子裏,仿佛只有跟鄭雨豐有關的事兒了。她會幻想別人傷害鄭雨豐。

有時候也會想到範德彪,恨得咬牙啓齒。

她在這兩句話之間不斷的徘徊,因為她會傷人,所以鄭慧旻沒辦法,只能給人送到了精神病院。她也沒有辦法,她家現在一堆爛攤子,她只能一個個處理。

鄭雨豐下葬了,範德彪雖然受傷,但是他因為誤殺鄭雨豐,再次被羁押了。但是這一次,大家都覺得範德彪有點慘。畢竟,如果不是鄭雨豐和關桂玲偷錢,不會有後來這些事兒,而且範德彪真的不是故意的。

鄭家兄弟被找回來,也就相當于找回了六千塊錢。

鄭慧旻做主,還給範德彪,不過範德彪卻沒有收,他只求鄭家的人拿了錢,能夠給他寫諒解書。這個不會讓他無罪釋放,但是他們家諒解了他,到時候判刑的時候肯定是會重點參考的。

鄭慧旻同意了。

她用這筆錢還了家裏所有的欠款,其中包括她大哥的賭債還有父母抵押房屋的錢,因為這件事兒鬧得比較大,公安都持續在他們家調查處理,所以這雙方都很默契的沒有要利息。

這倒是讓鄭慧旻松了好大一口氣。

她還了債又辦理了鄭雨豐的喪事,這才跟鄭家兄弟兩個坐在了一起,鄭家兄弟從被找回來知道他爸死了就一直很沉默,三兄妹坐在一起,鄭慧旻強忍着難過說:“我們分家吧。”

鄭家兄弟對視了一眼,說:“我們什麽也不要。”

他們沒有臉要了。

人好像就是會一瞬間的成熟。

不管是這兩兄弟還是鄭慧旻。

鄭慧旻:“這個家,我以後不會回來了。”

兩個男同志開始抹眼淚,鄭慧旻:“你們……”

“我們也不會再回來了。”

三個人都沉默下來,好半天,鄭大哥說:“我打算帶小弟離開四九城這個傷心地了,家裏的錢還有房子,我們都不要了。如果你也不要,那麽就把房子賣掉了吧,錢放在你那裏,到時候給咱媽做住院費。如果咱媽有什麽事兒,你就找我!”

頓了一下,繼續說:“咱媽的工作,你接班吧。”

如果他們知道自己偷錢逃跑會導致他爸丢了命,他們是怎麽都不會這麽做的。兩個人雖然自私,可是從小到大也沒幹過什麽大壞事兒。誰曾想,這一次就間接導致了父親的死亡。

兩個人已經沒臉在四九城待下去了,葬禮結束了,他們也私下裏商量過了,打算一起離開。

“你不用擔心我們,以後我們會好好做人的,如果,如果我們混的好,會回來看你的。”

鄭慧旻看着他們,說:“我來接班,這個我不跟你們客氣。畢竟你們走了,以後咱媽在精神病院的一切也都落在我的身上了。”

她深吸一口氣,說:“房子賣掉,我就算是沒地方住,也不想再回來了。”

這裏算是他們全家的傷心地。

幾個人又不言語。

鄭慧旻:“範德彪賠償的六千塊,我給咱媽交了一年的住院費,還有還錢……他們都沒要利息。還有發送咱爸,一共花了将近八百塊錢,現在還有五千二。你們也別怪我諒解範德彪,這一次,他真的無辜,而且,咱們家也需要錢……”

“我們懂。”

“媽瘋了,小妹不在,你們倆……我一個女人,我也才不到二十,我只能這樣了。”

鄭家兄弟:“我們曉得。”

鄭慧旻:“一般兩間房能賣七八百,但是咱家這些破事兒,買房子也講究風水的,我估計我們賣八百挺難的。就按照八百算,我們手裏就有六千……”

“我們不要錢了。”鄭小弟突然就哭了:“如果不是我想要錢,不會這樣的,嗚嗚嗚,都是我的錯。”

“不是你,是我的錯,我搶了咱爸,我一直覺得咱爸不是好人……”

兩兄弟後悔極了,可是沒有後悔藥。

鄭慧旻:“我不怪你們,我也不怪範德彪,我都不知道該怪誰……大概,一切真的有跡可循吧。都是命運。”

雖然一貫挺糊塗的,但是這個時候鄭慧旻竟然腦子格外的清明起來,她想,如果這件事兒裏一定要說有一個人最錯,那竟然因此去世的她爸。

如果不是他爸做的一系列事情,大家都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慧旻……”

鄭慧旻強打着精神說:“就按照我們的房子能賣六千塊,我拿一半兒,另外加上一分工作,因為我要負責咱媽,你們三個,你們倆加上小妹,三個人一人一千塊!”

“我們不能要!”

鄭慧旻堅定:“你們拿着吧,你們既然要離開四九城,總是要有點錢傍身的。不然你們吃什麽喝什麽,露宿街頭嗎?咱家已經這樣了,你們總是要過下去的。”

她揉揉眼睛,說:“你們也別怪我拿得多,我……”

“慧旻,這個話你不用說,我們懂。咱媽瘋了,你這邊雖然是把人送在精神病院,但是也不少錢,咱媽身體也不好,其實是我們占便宜……可是,可是我真的待不下去了。”

鄭慧旻:“我知道。”

鄭家兄妹這次談話之後,鄭家兄弟再次離開了。

這一次離開跟上一次離開不一樣,這一次,他們不需要偷偷摸摸,但是卻也跟上一次心态截然不同了。

等鄭慧旻重新回到大院兒,已經是五月份了。

雖然鄭家紛紛擾擾的事情不少,但是跟他們大院兒倒是沒有什麽關系。大家還是依舊熱情洋溢的忙着賺錢,這個時候他們連第二批貨都賣完了。

眼看市場還是不錯,他們已經進了第三批貨。雖說可能随着時間的推移,市場多少有些飽和,但是他們倒是可以去鄉下賣東西,往周邊擴散,畢竟這誰不想便宜貨呢。

就連趙桂花他們都開始賣第二波的T恤了,他們本來是定下來賣一茬兒,但是眼看生意不錯,市場上這樣的款式還不算多,當然也有模仿的,但是不算多就可以繼續賣,所以他們第二批這一次進了一萬件。

莊志希也考慮過了,一萬件市場肯定不能說完全好賣,但是鄰居們買褲衩子襪子都能去周邊,他賣衣服為什麽不能?

所以他們還是對市場很看好的。

他們上一次進了兩萬七的貨,最後賺了四萬一,他分了兩成也分了八千多。

這一次再進貨,他跟老娘兩個又恢複到了一次練攤兒的狀态,五萬四的貨款,一人一半兒,到時候兩個人平分。莊志希和明美要拿兩萬七出來。

他家滿打滿算把錢都嘩啦起來,明美還跟娘家借了三千塊錢呢。

但是夫妻兩個都挺有幹勁兒的。

這賺錢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他們都是正常人咧,那肯定是很積極的。

鄭慧旻回到這邊,感覺跟在家的時候仿佛是兩個世界,那裏好像每個人都要拽着她安慰她,同情的看着她,仿佛她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

也有的人厭惡他們家,覺得他們家是掃把星,如果不是他們家先偷東西,範德彪怎麽會這麽倒黴又進去了。這倒不是說同情範德彪,而是大家難免會聯想到自己。

有人同情她,有人厭惡她,還有人想要吃絕戶。

她家已經散了,就連哥哥弟弟都走了,這在很多人看來大概就是一塊好肥肉,不是絕戶勝似絕戶,自然有人盯上了。畢竟誰都知道她有房子有工作還有點錢,竟然有人開始對她表示好感了。就在她爸剛下葬之後,鄭慧旻只覺得一切都煩極了。

所以把事情一切處理清楚,她立刻就收拾好東西離開回到了這裏,雖然這邊是和官紅兩個人合租,但是日子總是惬意的。官紅嘴巴壞,但是做事情不壞。

倒也不是說她原本的鄰居都是壞人,還有很多好人,但是被同情被憐憫,她也是一樣心裏難受的。

她回到院子裏,倒是覺得輕松了一些,這邊的人對他家不算是十分了解,認識的其實主要是她鄭慧旻,反倒是壓力不那麽大。她回到房間整理東西,這一次她把自家不少東西都帶過來了。

趙桂花從外面回來聽到搬東西的動靜,疑惑:“你怎麽回來了?”

随即又說:“你這還自備家具啊。”

鄭慧旻:“我打算把我家房子賣掉,所以把東西搬過來一些。”

趙桂花一愣,說:“賣房子?賣了房子你住哪兒?”

她比別人多知道了不少,畢竟當時莊志希就在火車站賣東西,算是第一現場了。

鄭慧旻:“我住在這裏啊,暫時先租着房子住。”

趙桂花好心的說:“這自己有個房子可比什麽都重要,你現在賣了,以後要是買不起可沒地兒哭去。”

鄭慧旻也曉得趙桂花是好心,但是他實在是不想再回原本的家裏了,那樣回想起許多往事,心情郁結。她說:“我不想回去了。”

趙桂花:“反正你想好了吧。”

她猶豫了一下,問:“你打算賣多少錢?”

鄭慧旻:“我家那個名聲,我打算要價八百,然後至最低七百五。我現在已經放出風了,等着看誰看房吧。”

趙桂花:“真要賣?”

鄭慧旻笑:“真的。”

趙桂花:“那你領我去看看吧,我想買。”

鄭慧旻:“啊?”

她這下子是驚呆了。

趙桂花:“我打算買房子,有問題?”

鄭慧旻立刻搖頭:“沒有。”

趙桂花:“那走吧。”

他們這種年紀的人,做別的也不是很行,就算是練攤兒也幹不了多久的,畢竟年紀不小了,她倒是樂意給自己囤一些房子,到時候做個房奶也不錯。

人家都是房叔房姐房哥,她是房奶。

鄭慧旻迷茫的說:“可是你家都有房子住啊?”

趙桂花:“我買了先出租不行嗎?這租出去也是細水長流的事兒。”

鄭慧旻默默的點頭,這個她倒是懂,其實她也可以出租,但是她哥哥和弟弟都走了,如果真是租房子,怕是也麻煩,如果有人想要霸占他們家房子不走,她一個姑娘能怎麽辦?

她是可以鬧,但是少不得很多麻煩。

但是趙大媽嘛……鄭慧旻上下看了趙桂花一眼,确認趙大媽不是那種能吃虧的人。這個年頭兒都是這樣的,越是兇的人,反而越不容易被人欺負。

這租房子的人要是想跟趙大媽刻薄,趙大媽不僅能罵人,還能打人,那可不是一般的老太太。

她吸了口氣,說:“行,我帶您過去,您看看。”

這是趙大媽第一次來鄭慧旻家,這一過來她就忍不住在心裏感嘆。鄭慧旻這房子要是真的賣了,她自己就得虧死了。因為這邊家裏火車站只有五站路。

五站,那真是很少很少了。

而且她記得這邊很早就拆遷改造了,可比他們大院兒早多了。他們大院兒涉及到機械廠,所以還是九幾年廠子倒閉之後才處理的。有地産商開放機械廠地塊,連帶把附近全都開發了,做成了大型綜合社區。

但是這邊不到九零年就已經拆遷了。

“你要是把房子賣了可就要後悔了。這邊位置很不錯的。”雖然很想買,但是趙桂花也不騙人。

鄭慧旻堅定:“不後悔。”

她說:“我可以在別的地方在買房子,但是我不想住在這邊了。”

她真是鐵了心要賣,眼看這個情況,趙桂花倒是也實在,說:“行吧,既然你是這樣想,那麽我還真是有興趣。”

他們這一片兒跟機械廠那邊片兒不同,那邊的人基本上除了是鄰居還是工友,但是這邊就比較零零散散了。住着的人也比較雜,因為這邊距離火車站不算遠,住的不少都是在火車站做活兒的。

鄭慧旻領着她進院子,剛一進來就遇到鄰居在院子裏唠嗑兒,大概是看到鄭慧旻回來了,他們也是愣了一下,鄭慧旻依次打了招呼,随即領着趙桂花看房。

大家好奇的問:“老鄭家大丫頭,你這房子就要賣了?”

鄭慧旻點頭:“對。”

她家其實也沒什麽可看的,就是兩名間,趙桂花點頭,說:“這個倒是行。”

大家有點感慨,這一起住了這麽多年,現在竟然就這麽賣房子了啊。倒是有人大大咧咧好奇的問:“你家房子是要賣多殺錢?”

鄭慧旻:“八百塊。”

“我的天。”

問話的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兩年房子漲的可真是比以前更明顯了。

鄭慧旻抿抿嘴,倒是也有想的多的,說:“這要是八百的話,再湊一湊換個兩居室的樓房,倒是也好。”

鄭慧旻:“誰說不是呢。”

這年頭,沒人不愛樓房,就從這個住房的舒适度上來講,也是樓房更好啊。

趁着鄭慧旻正在跟人說話,趙桂花又進去看了一眼,這時一個鄰居大嫂子跟上來小聲說:“大媽,我看你是成心買房子也得跟你說一聲,他家這個房子多少有點不吉利的。他家裏零零碎碎的事兒真是不少。你要是有心看看我家,我家跟她要一樣的價錢,但是子孫滿堂可比他們家幸運多了。”

趙桂花:“……”

這還有搶客戶的?

她說:“你家?你家是哪邊?”

她指了一下,趙桂花一看,那邊其實都不算是兩間房,一間正房,還有一間像是私自搭建的偏房。這跟鄭慧旻家正八經的兩間房可是不能比的。

趙桂花可不是那種客客氣氣的人,她張口就來:“你家可趕不上鄭家,你這也就算是一間房啊,另外一間房估計都沒有手續吧?這要是一個價錢,那可真是瞎要價了。你也別講什麽風水不風水的,我老太太活到這麽大歲數可不是吃素的,我買的房子就不可能不好。就算是有不好,我也一拳一個掃把星!這出價就實實在在的,想坑我老太太那是沒門兒。”

這有時候就是這樣,遇到這樣的,你要是慈眉善目的人說出這種話,可能這人立刻就能生氣,但是如果是趙桂花這種看着就不好向何處十分刻薄的,反而敢怒不敢言,不跟趙桂花計較了。

這想要撬走趙桂花的大嫂子撇了撇嘴。

趙桂花也走了出來,說:“小鄭,我看你這房子還成,不過八百我肯定不幹,走吧,我們商量一下價格。”

鄭慧旻:“啊?哦,好!”

她現在都是單音節。

趙桂花領着人離開,他們大院兒的人立刻就着這個話題議論起來。

鄭慧旻跟趙桂花一起離開,主動說:“趙大媽,我最低能到七百五。”

趙桂花:“……”

這個鄭慧旻是真的不會賣東西,人家大件兒東西都是來回磋商,她倒是直接給個最低價,不過趙桂花也是七尺咔嚓的人,直接就說:“行,既然你沒問題,我們辦手續,但是我還是建議你盡快買個房子,這幾年房價一直漲,你現在不買以後可就買不起了。我知道你現在入職了客運站,但是我聽明美說你家已經分過房子了,恐怕不會分第二次了,你自己沒個房子,将來可怎麽辦。可別想着到時候找個男人嫁了,他來準備房子。我跟你講,這女人有自己東西那是底氣。這樣的話就算是将來夫妻争吵,你都有自己的房子可以住,而不會因為無家可歸被人拿捏。再說一千塊很多嗎?別看現在一千塊錢真是大錢了,還能買兩間房,但是你看過幾年,你這錢就絕對不算什麽。你肯定別想用這個價錢買。你自己琢磨琢磨房價的漲幅,再想想,以前一塊錢能買的東西可比現在多,而以後會更明顯。這錢在手裏如果不錢生錢,那麽越煩越是不值錢的。我反正就勸到這兒,說實話我也不怎麽喜歡你,但是我買了你家房子,也得好好跟你說道一下,你自己聽不聽是你的事兒,但是我得說。”

鄭慧旻:“哦。”

她想了想,告訴趙桂花:“我那個頭花生意還幹着,我下班會去擺攤兒。”

趙桂花瞅了鄭慧旻一眼,覺得這人踏實起來看着倒是順眼多了。

她說:“你那邊賣的怎麽樣?”

鄭慧旻語氣裏帶着一點點興奮,說:“很好,我自己都沒想到,這個東西還挺好賣的。而且我自己仿着做的頭花大家也覺得好看,我還是挺手巧的。”

他們從南方進貨過來其實本錢也算低,不過再低也沒有自己手工做更便宜,只不過她一個人又能做多少,所以鄭慧旻現在是兩種都有。

趙桂花:“這樣倒是不錯。”

鄭慧旻點頭:“可不是嘛。”

他們兩個人一起從外面回到倒是讓大家吃了一驚,畢竟怎麽想趙桂花也應該不喜歡鄭慧旻的,她還裝鬼吓唬過人呢,不過眼看兩人正常的很,周大媽感嘆:“果然啥事兒都有。”

趙桂花:“這話讓你說的,我這人最是關心小輩兒,再說誰年輕的時候不犯錯?不犯錯還叫年輕嗎?”

你瞅瞅,說的還挺冠冕堂皇的。

周大媽再次翻白眼,不過很快的,她就湊上來問:“桂花,你今天還去西單擺攤兒?”

趙桂花:“去。”

她說:“我等會兒就走,這賺錢麽,可不能耽誤。”

周大媽:“你帶我一個,我跟你一起去。”

趙桂花:“你不是下班的時候在廠子門口賣?”

周大媽倒是直白:“我這不是想多賣點?難道還有人嫌錢多?”

真是好有道理的。

趙桂花:“那行,等我一下就走。”

鄭慧旻:“我跟你們一起吧,我去賣頭花。”

她雖然辦理了入職,但是訂好了下周一上班,這幾天倒是可以忙活一些自己的事情。”

“行啊,走吧。”

兩個老太太都不介意多一個人,三個人都各自帶着自己的東西,奔赴西單,這賺錢的事兒,可是大事兒。他們去西單擺攤兒,何蘭倒是看見了,但是沒跟上,她不像周大媽那麽着急賣東西,他家也有他家的優勢,他家有三輪車呢,周末的時候她男人可以跟他一起去周圍的鄉鎮賣東西,白奮鬥最近都摸清楚農村的大集了,就附近的農村每周天都有的集市,也是一樣适合擺攤,可別覺得只有城裏人舍得花錢買東西。這樣的日用品,在大集上賣的也很好,有供銷社的價格對比,他們的價格就是優惠,越是過日子的人越是會計較這些,何蘭已經試着賣過一次了,效果竟然還很不錯的。

所以白天她倒是也沒出門,收拾一下家,洗洗衣服就是大半天了。

他們家白晴晴的校服真是每隔一天就要換,幸好他們當時定了兩套,不然的話就成小泥人兒了。院子裏這些孩子看着乖巧,但是都挺能折騰的呢。

還有白奮鬥,也是個不講究的。

這些年是有何蘭操持這個家,不然白奮鬥不知道邋遢成什麽樣呢。

這眼看着的天已經熱了,何蘭把被褥都拆下來洗了洗,打算換成毯子蓋,她忙活到了晌午之後,才終于能歇一歇。

“小蘭,我回來了。”

何蘭看着白奮鬥提着一條魚回來,驚訝又欣喜:“哪兒來的啊?”

白奮鬥:“廠子分的,只有我們車間有。”

說起這個,他格外的得意,我們車間上個月獲得了生産标兵稱號,這是廠子給的獎勵,我們車間人人有份兒。“

何蘭高興:“這也太好了,晚上給孩子炖個魚。”

白奮鬥:“行,讓我閨女嘗一嘗我勞動的果實。”

何蘭笑了出來,随即又說:“你怎麽提前下班了?”

“我們上一批零件兒做完了,正好徹底停了檢修機器,這機器就得經常檢修才不會出錯。”

他說:“下午我們一起去賣東西吧。”

何蘭:“我上午洗了這麽多衣服,已經很累了,你也接連上班沒個休息,不如歇一歇吧。”

白奮鬥:“我不累,我可是幹勁兒十足,你看院子裏的老太太都不歇着,我一個大男人還要歇着?這說出去多讓人笑話,那可不行。哦對了,怎麽沒看到趙大媽周大媽他們?”

何蘭:“他們去西單練攤兒了,鄭慧旻也跟去了。”

提到鄭慧旻,白奮鬥吃驚:“她回來了?”

何蘭點頭:“回來了,我看她精神頭兒還成,這姑娘也是命苦,爹媽不省心,兄弟也不省心。以前覺得她算是不靠譜的了,但是沒想到她竟然是他家靠譜的。”

白奮鬥:“誰說不是呢。”

他其實怎麽也沒有想到,關桂玲竟然瘋了。

要說起來,他還差點跟關桂玲結婚,如果不是關桂玲臨時反悔,那麽後來他是遇不到何蘭的。現在每每想起來,他都很慶幸當初陳源的作梗。

沒有陳源的作梗,他現在就完了。

不過實話實說,他認識關桂玲的時候,關桂玲還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雖然他們是同學,年紀差不多,但是關桂玲就像是一個貼心的大姐姐一樣,對他關懷備至,照顧有加,人也溫和。

他說:“你說關桂玲後來怎麽就變成那樣了呢?”

何蘭也不懂的,但是她不奇怪,因為她也遇到過這樣的人。她說:“以前範建國還有範家人,他們也曾經對我好過的,不過後來等我任由他們拿捏了。他們就變了,所以說我想,有些人的好都是僞裝的,他們其實是為了達到目的才這麽做的,并不是說他們本性就是好的。”

她是不介意拿範建國他們來舉例的。

白奮鬥點點頭,說:“我能懂,就是沒想到。”

何蘭:“再說,我覺得也是生活的壓力太大吧,當時關桂玲家裏三個孩子,肚子裏還懷着一個孩子,男人還不能工作。這負擔比王香秀他們家都大了。生活壓力大,總是思想比較偏激,而随着她訛錢成功,她找到了一條可以發財的新的出路。可以說,這成功的訛到了範家的錢,算是給她打開了一扇窗。她不斷靠着傷害自己陷害別人來獲得金錢,時間長了身體受不住,精神也受不住的吧。人越來越偏激、越來越發瘋,其實也在意料之內了。”

白奮鬥聽着何蘭的分析,別的不說,最感慨的就是人果然還要讀書,像是他小學沒畢業,就是覺得關桂玲的改變不能理解,但是他媳婦兒何蘭這麽一分析,他真是覺得何蘭說的賊有道理。這高中畢業生,就是跟他不一樣。

他說:“媳婦兒你說的真好。”

何蘭爽朗的笑了一下,說:“我自己也不知道說的對不對,但是我想,應該多少有一丢丢道理吧?”

白奮鬥:“怎麽是一丢丢,是有大道理。”

何蘭翹起了嘴角,說:“其實我也不是很懂,但是我就是覺得,一個人不斷受傷的時候,心裏真的很壓抑。”

她自己也有過的。

白奮鬥想到了這,說:“媳婦兒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對你。咱們不想以前那些破事兒,那些人那些事兒都過去了。範建國進去了關桂玲也瘋了,不過他們就算不是這樣的下場也跟我們沒有關系。我們好好過日子比什麽都強,咱們家現在的日子可不差,我還真不相信爺們努力了還能把日子過的不好。”

何蘭點頭:“可不是,我們好好過日子。”

白奮鬥:“哎不行,我下午得去火車站拉客,這難得休息半天,不賺錢在家幹啥啊,媳婦兒你在家休息着,我去忙。”

何蘭:“你也多歇一歇,這……”

“我不累!”他說:“我一身幹勁兒,難道飯還能白吃了?”

何蘭:“……”

白奮鬥在家睡了個午覺,直奔火車站,他最樂意來這邊拉客,生意好。別人也是這麽想的,不過就算是三輪多了,生意也沒怎麽影響,白奮鬥竟然在火車站的站前廣場看見王自珍了,她那邊圍着幾個人,生意不錯的樣子。

他湊了過去,嘿了一聲,說:“我說大妹子,你這生意不錯啊?怎麽想到來這邊了?”

王自珍:“我是跟小莊哥學的。”

別看王自珍跟周大媽關系最好,但是她也是很崇拜莊家人的。有什麽事兒也少不得要跟着學,她想的很清楚啊,自己不聰明不要緊,那跟着聰明人學啊。

小莊哥既然覺得火車站适合賣東西,那麽王自珍當然要來試一試,她不像是銀來,白天要上班,只有下班才能賣東西去。她白天也有時間,但是白天在廠子門口可不好賣,大家都工作呢。

但是火車站這種人-流比較大的地方就很不錯了,雖說很多人都是行色匆匆,但是只要有駐足的,基本上都會湊個整數,買十送一,不買十個感覺就虧了。

不過不管是褲衩還是襪子,這種東西總歸放不壞,那不如多買點。而且還些個人進京離京,基本上除了走親訪友就是公務,能出差的人總是賺的多的,條件不錯。這買了攢着倒是也正常。

王自珍賣了兩天了,這銷量還真是挺好的。

白奮鬥:“真不賴。”

“三輪兒?”

白奮鬥立刻:“來了。”

也顧不得寒暄了,立刻走人。

王自珍望了一眼,随即繼續賣東西,這要是說起來他們是真的沒有想到就這麽小小的褲衩子襪子竟然市場就這麽大。要知道他們第一次進貨也沒少進啊。

他們這可是小東西,單價都很低的,大家一起湊了九千塊錢,當時王自珍都覺得腦子有點嗡嗡的,真的怕不好賣啊。可是誰曾想,才幾天功夫就賣光了。

這市場遠遠比自己想的更大無數倍,現在他們都是第三波了,依舊還是每天都能賣的不錯。

王自珍真是要感慨:這四九城太大了啊,太大太大了,他們來來回回三次好幾萬塊錢塊錢的貨都進了,所有人的貨竟然都沒有壓着,那四九城到底多少人口啊!

這來回流動的又是多少人口啊!

王自珍想一想就很咋舌。

她正琢磨着,就看一個小夥子湊上來:“老板,我多買點,你再給便宜點。”

王自珍:“我這樣已經是優惠價錢了,不能便宜了。”

“這男士的大褲衩子,我要五十件,襪子我也要男士的,一百雙,能便宜不?”

王自珍:“能!”

這就很果斷了。

她感嘆:“你這買的也太多了。”

小夥子:“難得出門一趟,回去總是要帶點禮物的。我是體校的,代替我同學來這邊拿獎的,我們班主任說了,每個人買一份禮物,學校給報銷。嘿嘿!我們學校好吧?”

王自珍:“……”

她認真點頭:“你們學校真是不錯啊。”

不過吧……

她為了賺錢,剩下的話就不能說了。

這出門回去帶褲衩子和襪子做禮物,也是聞所未聞,就很離譜。

不過做買賣哪裏管那麽多哦,雙方很快的商量好了價格,小夥子給了錢,把這些東西塞進包裏,樂颠颠的奔着火車站去了。

王自珍:“……這年輕小夥子,果然是不會買東西啊。”

雖然這種東西真的是很實在,但是這東西它離譜啊!

如果有人跟她說去滬市回來給她帶了禮物,她打開一看是這個,肯定也是懵逼。

當然,這種東西很實用總是很好的,可是實用歸實用,出一趟院門回去帶了褲衩子真是……王自珍撓撓頭,好在,這小夥子買的東西還是實在的。

許多年後,王自珍送他家思遠去大學,正好又跟這個小夥子遇見了,他是送自己弟弟上大學,正好兩個孩子是一個宿舍,這小夥子倒是認出了王自珍,遇見她還格外高興呢。

他說:“大姐,你是不知道,我當年來四九城買的褲衩子,平均下來一條比我們那邊便宜将近一毛錢了,襪子一雙也便宜了三分,我的老師還有所有同學都說我特別會買東西。大家都可高興了,從那以後我們班級的采買都是我去講價,嘿嘿。”

當時王自珍十分感慨,果然,這青春洋溢的運動系男孩子,思路總是跟她這樣的家庭主婦不一樣。

不過現在還不是許多年後,王自珍還在感慨這褲衩子做禮物的驚奇事件。

因為遇到大客戶,她這東西一下子就不剩多少了,王自珍打算稍微再清一清就可以回家在拿一撥兒了。突然間,她在出站的人群裏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

雖然十多年沒見,但是王自珍還是一下子認了出來。

這是娘家鄰居家的兒子和兒媳,他們都跟王自珍一個村的,當年王自珍離開村裏的時候,他們兩個結婚兩三年,也就比王自珍大哥兩三歲,但是現在看起來足有四十好幾。

兩個人都背着蛇皮編織袋,不知道來四九城做什麽。

許多年不見,乍一見到家鄉的人,王自珍不是感動,反而有幾分慌亂的警惕。

不過很快的,王自珍就不擔心了,因為她發現,這夫妻倆根本沒有認出她,大概是因為她擺攤的關系,這兩個人好奇的看了過來,不過火車站也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擺攤兒,他們夫妻的視線在各個攤位好奇的看,看過了之後找了個位置蹲下來,似乎是等人。

根本就沒在她的身上停頓,目光也是看陌生人的眼神兒,根本沒認出她。

他們蹲的位置距離王自珍挺近的,但是他們卻沒有認出王自珍。

王自珍抿抿嘴,又一想,明白了。

她當初第一次離家的時候剛成年,因為長期吃不飽又滿山跑找吃的,黑瘦黑瘦的,頭發枯黃,人也沒精神,瘦瘦小小的一個。跟個野人一樣。但是現在她一頭黑黝黝的頭發,她現在已經剪了短發,還燙了頭。

之前在服裝廠做臨時工也是好幾年都在屋裏,人白淨了不少,也長了肉。

再加上,她那個時候年紀小,現在張開了很多,自從來到四九城,大概是吃飽了的關系,個頭還長高了一些。倒是和以前有點不同了。

不過要說完全人不一樣了,那也不可能,只能說,十多年不見,人的印象已經很淡了,再加上王自珍變了,所以當做陌生人也是理所當然。

畢竟,在他們印象裏,招娣是相當于被人買走的,都跟你娘家斷絕關系了,哪裏能過的好呢?

王自珍照常賣東西,絲毫不以為意,既然人家都沒認出來她,自然是無所謂了。其實就算是認出來,只要她不承認也一樣是沒問題的。

畢竟她連名字都改掉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就看一個女同志匆匆過來,直奔着這兩位,叫:“哥,嫂子。”

“呼!你總算是來了,吓死我們了,生怕跟你錯過了。”

王自珍對這個女同志沒什麽大印象,畢竟她離開家的時候也才剛成年,她垂着頭照常賣東西,卻豎起了耳朵。就聽三個人寒暄了幾句,倒是出人意料,聽到了他們提到她娘家。

這還是鄰居大哥提出來的,他念叨說:“我知道小妹你最好,知道想着哥哥我們。隔壁家的招娣說是也嫁到四九城了,十來年都沒回過家,更是沒有來往,大嬸子一提到她就要罵她是個白眼狼,白吃了家裏的米糧。”

工人裝女同志翻白眼說:“得了吧,他家是什麽嫁女兒?那是賣女兒,還指望人家回家不成?再說她就算是嫁人也未必是嫁到是四九城的城裏,她那種條件,城裏人怎麽可能娶她?保不齊是嫁到周邊的農村了。這嫁給一個二婚的,娘家又跟賣閨女一樣,她自己想回家婆家也未必會同意吧。咱家我是個工人,又給他們家生了大孫子,那才有話語權。”

“對對對,小妹你最厲害了。”

女同志:“你知道就好,你回家也跟爸媽說少跟那家子來往,我是頂頂看不上他們家。”

鄰居大哥趕緊說:“我知道的,咱們兩家沒有太多來往的,他家現在脾氣還大了呢,這生了兒子就是不一樣,就是比以前更兇了。你看他們家以前老實巴交的,那是因為沒有兒子,現在人家有了兒子,可真是不一樣了。腰杆子直的很,整天跟個老爺子似的,動不動就他兒子,像是只有他家會生兒子一樣他,十來歲的孩子一點也不懂事兒。慣的不成樣子,還來咱們家院子裏拔菜呢,氣死咱媽了。”

“我上次回家聽媽說過了,所以我說別理會他們家。”

“我曉得,我這也是來到四九城才想到當年招娣是嫁到四九城的,這說起來她是嫁的最遠的,不管嫁的好不好,總歸是不會被娘家拖累,他家幾個姐妹一起養着父母還養着弟弟,一副将來就靠弟弟的樣子,村裏人看了都笑話呢。他們家把孩子慣的不成器,小小年紀就胡作非為的,之前還欺負你侄子呢,我煩死他了,這種熊孩子将來還有什麽指望。一個個都是糊塗的,嫁了人還沒有底線的幫扶娘家。他家這兩口子竟然就指望着女兒,也不上工了,人家誰家的老人五十多就不幹了?更不要說他家還有個十來歲的兒子呢,沒有老爺子的命倒是想要享老爺子的福。”

“這種人離遠點。”

“曉得。”

“走吧。”

“妹妹這邊真熱鬧啊……”

王自珍這個時候也賣的差不多了,眼看幾個人說着閑話離開,她倒是有幾分別樣的感觸,這怎麽也想不到,竟然偶然遇見了舊鄰居,更是知道了娘家的情況。

王自珍有幾分恍惚,不過很快的,她堅定下來。

她早就不是王招娣了,既然走了,就一定不會再回去了,別人怎麽樣是別人的事兒,她得過自己的生活,她的人生是絕對不會被弟弟兩個字束縛住的。

她自己還有三個孩子呢,她不可能為了一個弟弟,耽誤了自家的孩子。

她想到從小到大的事情,她記得那個時候姐妹們擠在一起睡覺,大家都很希望有一個弟弟。因為有了一個弟弟,爸媽就不用在生孩子了,他們家人少就少一個人分飯吃了。

而且啊,她們以後嫁人也有一個兄弟“撐腰”了。

當時王自珍只顧着餓的扁扁的肚子,沒有想那麽多。但是她想,幾個姐妹還真是從小到大都一樣,他們小時候希望有一個弟弟,現在有一個弟弟果然是付出一切。

只有她,像是一個異類。

不過王自珍聳聳肩,大踏步往家走去。

她不是異類,她才是正常人。

她沒有那麽多的人生閱歷,但是她相信院裏的幾個大媽都不會說錯,他們給她講過很多道理,她都聽懂了。有的人天生父母兄妹緣分比較淺,那也沒有關系,她好好的過好自己的日子,比什麽都強。

她提着包包回家,她現在每天晚上還要跟着大兒子一起學習呢。

以前她雖然也知道學習重要,但是總覺得自己一個家庭主婦也用不到,所以也懶得學,有那個功夫幹點別的還能為家裏換點錢呢。但是自從做生意她才知道,這不識字不會算術真的不行。

倒不是說她以前一點也不會,再蠢的人都不可能不會算錢。

但是這學一學還真是用得到。

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她很快的坐着公交車回家,今天賣的快,她回家的也早,下了公交車也不着急回家,在街口買了點小菜,現在日子好了,很多鄉下的趕車進城賣菜,倒是也新鮮,她買了一把韭菜,打算回家做韭菜盒子,又想了想正好也給幹媽還有姜蘆姐松一點,索性又買了兩把。

“自珍。”

王自珍一回頭就看到明美,她驚訝的笑着說:“你今天下班挺早的啊。”

明美:“是啊,最近事情少。你買什麽呢?”

她瞅了一眼,說:“我也買點,想吃韭菜盒子了。”

王自珍笑着說:“好巧,我今天也是吃這個的。”

她看着明美的模樣兒,說:“一看你的狀态就知道你的新工作很順利。”

明美失笑:“我這麽熱情洋溢,那肯定是順利的啊。”

她雖然換了工作,但是并沒有什麽換環境的不适應,剛調過去第一節課明美給他們展示了一下實力,大家就對她很客氣了。你看,這種地方最是适合她了。

這種地方最是講究能力,明美認真表現一下,就輕輕松松。

其實她自己是覺得自己更适合什剎海體校這種地方,可是有時候這運氣總是很難說。她最後就是進入了公安大學。其實相比于以前,她倒是更喜歡現在的工作。

她也後悔怎麽沒早點換個工作呢。

以前的時候呀,她上班除了做一些細雜的事情,還想就是跟辦公室裏的人聊着家長裏短,正事兒真心沒有多少。感覺每天就是混日子。但是現在倒是有點不一樣了。

雖然現在課程也不是很多,但是這個環境讓她覺得很充實,有時候趕上有專業大課,請了高手來給學生講課,明美這個做老師的還過去蹭課呢。

相比于以前,她覺得自己現在做的工作更有意義,她好好教學生,大家學的多了,可能在将來工作中用得上。畢竟,她的學生将來可都要進入公安系統。

他們是有可能面對歹徒的,多一點技能,可能就在關鍵時刻躲過致命一擊。更是有可能抓住壞人。所以明美想到這些就教的格外認真,也覺得現在的工作很有意義,每天精力充沛的。

明美買完韭菜給了錢,兩個人一起往回走。

明美:“你今天賣的也挺快的。”

王自珍得意的笑:“那是,我很能幹的。”

這話說完她自己都楞了一下,其實以前她真是不會說這樣的話。

她還沒出嫁的時候,家裏人說話都是——“你是女孩子,只要有個弟弟才是倚靠。”

“女孩子是不用讀書的,女孩子腦子笨,學不會。”

“你看看你這也幹不好,那也幹不好,将來怎麽嫁人?燒火做飯、洗衣砍柴、縫補打掃,這些活兒你不幹,難道還指望男人幹?你都得幹的麻利啊。”

“你吃這麽多,廢物一個,也只有我們當家長的不嫌棄你,你去外面看看,誰不說你跟豬一樣能吃。”

“你什麽都不行……”

大概是今天看到了老鄰居的關系,她不斷的想起當年父母的話。

明美看王自珍神色有異,問:“怎麽了?”

王自珍:“我今天遇見……”

她倒是也不瞞着明美,要說王自珍最羨慕誰,那就是明美了。不是因為她生活的好,而是她這個人看起來什麽事兒都不做主,但是格外的清明。

而且啊,普通人能随便去公安大學做老師嗎?

作為鄰居她都知道的,市局都挖過她好多次了。

所以王自珍一直明美是很聰明的,不是那種外露的,而是嬌憨的聰明。

她絮絮叨叨說着娘家的事情,感嘆:“我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想起以前我爸媽數落我的那些話,雖然我不想相信,但是突然就響了起來,心情不太好。”

明美聽她訴說着這些,握住了她的手,認真說:“我覺得,你現在還能記得很清楚是因為你一直都介意這些。所以稍微有一點事兒都會讓你記起來。也因為意難平,你才心裏堵得慌。可是你其實不用在意他們的啊。不管是爸媽真的生出來兒子,還是你的姐妹真的變成了扶弟魔,我覺得我婆婆這個詞兒用的很精準了,這些都不是你造成的。你自己能夠擺脫那些已經很難了,而且,你是想要擺脫的,他們不想,所以你不用替你家的姐妹擔心,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你們的訴求不一樣。至于說他們說你的話,你想啊,他們一輩子都沒有出過村裏,他們的見識也就是一畝三分地,既然這樣,他們說的就對嗎?我倒是覺得未必,他們的眼界都不如你,那他們說的道理你又何必放在心裏?他們淺薄的見識根本就教導不了你,所以你根本不用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你要相信自己,你自己更知道是對誰錯,不是的嗎?”

王自珍笑了出來,說:“你說的好有道理。”

她挽住了明美的手,說:“我以前都不知道你這麽會講道理,但是,我知道的,你說的很對。”

明美:“別想他們啦,不要讓不重要的人消耗自己的情緒,多不值得啊!你應該把精力用在更關心你的人身上,大強哥還有思遠他們幾個才重要呢。你要是不高興,他們也要難過了。他們很關心你的呀。”

“那倒是呢。”

她深吸一口氣,大聲說:“管他鬼的弟弟,跟我一點也關系也沒有!”

“那就是了!”

明美從來都堅信,人只要自己能夠堅定下來,那就比什麽都強。而現在王自珍雖然有點難受,但是相信她很快就能緩過來。因為她的性格就是很堅韌。

兩個人很快的回複平常,王自珍的情緒也好了起來,說:“走,我幫你烙韭菜盒子。”

明美:“啊!這就太好了!”

她幹這些事兒完全不行的。

但凡是有人幫忙,總是好的。

明美開開心心:“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王自珍也笑眯眯的,說:“那是當然啊,我本來就很好的。”

她想,也許啊,老天爺就是讓她遇到舊鄰居,才讓她知道,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多麽的正确。如果不是她果斷的決定離開,如果不是她離開了家,如果不是她當時聽從了周大媽的勸告徹底跟娘家斷絕關系,那麽現在她可能也跟自己姐妹一樣,作為血包給弟弟供血。任由那一家子吸血蟲不斷的吸血。

她毫不懷疑,結果一定是這樣。

這次的偶遇讓她明白,她的選擇沒有錯!

王自珍重新打起精神,元氣滿滿,她說:“我當初改名的時候說我要珍惜我自己,現在我一定要做到!”

明美含笑豎起大拇指。

199、人真複雜

賺錢最快樂!

大院兒衆人最近是忙得不亦樂乎, 連帶的,其他的事兒好像都不重要了。

像是蘇金來挨了揍,在家裏縮了好幾天也沒人理他;像是鄭慧旻經歷了人生大事也是一樣;還有王自珍偶遇舊鄰居的小插曲。這些事兒好像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這倒是也不是說這世上只有賺錢,沒有其他, 而是相比于其他, 現在肯定這個更重要。看着存款嘩嘩的上漲, 這心裏的滿足感不言而喻啊。

周群眼看着白奮鬥還有莊志希, 以及隔壁院兒的大強都忙忙碌碌,早就急的不行了。

雖然院裏還有一個沒參與進來的莊志遠, 但是莊志遠的工作性質跟他們不一樣啊, 一個月半個月不在家的,他有心無力啊, 但是自己就不是的啊!

他這每天下班看着大院兒的小夥子銀來都忙忙碌碌, 自己還不幹活兒, 總是覺得自己落後了。

他周群從來都是大院兒龍頭,怎麽可以落後,他不要落後。

周群思來想去,直接加入了他老娘的隊伍, 畢竟別人也用不上他, 他自己賣還真是沒啥經驗。只能跟着老娘混個經驗值了。這還惹得周大媽一頓嫌棄。

畢竟,現在的你大媽已經不是當年的你大媽了。

現在的周大媽人家可跟幾年前不一樣了, 人家是事業型兒。

再說,她自己能幹的活兒。這個小子摻和進來, 莫不是要分錢?周大媽很是警惕, 說:“我可告訴你, 跟着我去忙活也行, 但是可別指望我給你錢。我這是要存着做養老的。”

周群:“……”

他媽也太摳了吧。

他都知道, 莊志希跟他媽合夥都是分錢的。

周群嘟囔:“您看您,我就您一個兒子,您還要跟我計較這些,人家不止一個兒子的,都沒這麽計較。”

周大媽淡定的很,說:“你不是就想說趙桂花他們家?正因為他們家不是一個孩子,所以才更要算計的清楚,再說,人家莊志希出本錢啊。而且還能自主賣貨,你還要跟我學,這能一樣嗎?我沒收你學習的費用已經不錯了。你去打聽打聽李廚子,要是想跟他學廚藝,得不得先白幹三年活兒,還得孝敬師父呢。真是的,我現在讓你跟着我已經不錯了,你還想要錢?”

周群:“……”

周大媽:“你嘴角抽什麽抽?人家莊志希為了湊本錢還去明美娘家借錢呢。”

周群:“那你不是也跟我媳婦兒借錢了?”

周大媽叉腰:“那是姜蘆樂意借給我,是我們兩個的事情,跟你有什麽關系?你到底跟不跟着我白幹,如果不白幹,我可不要你。”

周群:“……”就委屈。

然而委屈也沒有用。

他自己沒有做過買賣,曉得這玩意兒絕對不是直接就會的,他老娘在家裏還畫了不少攻略呢,別看老太太不識字兒,但是人家花了一堆圖,反正自個兒能看明白,說起來也是頭頭是道。

這看着就不是什麽随随便便成功。

再說,就算是他自己知道該怎麽幹,那也沒有用的,姜蘆不會給他拿本錢啊。

他想一想就想哭,一個大男人竟然不能把着家裏的錢,不過他偷偷打探過了,除了莊志遠,其他人家好像都是女人管錢。莊志希是聽明美的,而白奮鬥也是聽何蘭的,這倒是讓他放松不少。

這不是他沒有男子漢氣概,而是他們家這邊風氣就是如此,他總不好不合群兒吧。

他是随大流兒,是跟大家一起,絕對不是個人的問題。

他惆悵又苦楚的說:“我跟您打下手兒。”

苦哈哈的很委屈,但是要堅強。

做人要堅強啊!

“行吧,但是我可得跟你說好了,你跟着我歸跟着我,不會說話就閉嘴聽我說,別給我扯後腿,曉得不?”周大媽要求還挺多,說實在,真是不想帶着這個小子。

周群:“哦!”

周大媽蹙眉:“你回答哦的時候,像是一個傻子。”

周群:“……”

他到底是做錯了什麽,忍着吧!

有那麽一瞬間,他都想去找莊志希了,雖然都是白幹,但是最起碼鄰裏鄰居的,莊志希不至于說什麽哪聽得話。但是他再看他媽媽的小摳兒樣,覺得如果他去白給別人家幹活兒,他媽保不齊能拿菜刀砍他。

這個可是很說不好的,罷了,忍着吧。

人生啊!

至此,周群總算打入了練攤兒的隊伍,這要是說起來,他們大院兒還是挺出衆的。畢竟別人可沒像他們大院兒幹的那麽風風火火。周群跟着擺攤兒了幾天,這才感覺到了這練攤兒的快樂。

他稍微觀察了一下,這個生意是真的不錯啊。

不僅他家生意好,別人家生意也好。

他們原本總是絕對市場就是這麽大,再在好賣也該差不多了,可是不管是趙桂花母子賣T恤還是他們賣褲衩子襪子,好像這個市場就不會枯竭。

這就一直賣的很好。

以前覺得大多數人都是苦哈哈,但是實際上人家買的一點也不少。

就連鄭慧旻的頭花生意都做的很好,就連官紅都加入進來了。

前一段兒這兩個人還都愛慕着李軍軍,搞得李軍軍都不敢回家了,主動加班就為了躲避這兩位熱情的女同志。可是好像也沒有多久,她們就沒有功夫糾纏什麽李軍軍了。

這賺錢不香嗎?

鄭慧旻已經去客運站上班了,自從她開始上班,就只能下班的時候出去擺攤兒,官紅看她一個人,正要也想湊熱鬧,就跟着一起出去,沒想到,這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本來是想去看看熱鬧的,但是架不住金錢迷人眼啊。

現在兩個人一起做頭花生意,鄭慧旻也不在意,畢竟在她最難的時候,官紅都幫過她,而且兩個人一起倒是更好一些,互相之間也有個照應。

至于說會不會分走生意,這市場大有可為,他們自己不幹別人也會幹,所以鄭慧旻并不計較這個。兩個人天天風風火火的,合夥兒做着頭花的生意,就連看見李軍軍都沒有功夫糾纏了。

李偉偉圍觀了全程,深深感慨,這大姑娘的愛情這麽就跟龍卷風一樣呢?那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管是蘇金來還是他大哥李軍軍,都沒有錢更香!

雖然李偉偉有感慨,但是當事人李軍軍倒是沒有特別的感覺,他本來也不喜歡人家,所以并不像是蘇金來一樣享受着女孩子的愛慕,這兩個姑娘忙的顧不上他了。他也覺得是一個好事兒。

倒是蘇金來偷偷的看笑話,悄麽悄的碎碎念:“讓你以前英雄救美,現在知道了吧?白救了!我被抛棄的昨天就是你被抛棄的今天。”

當然了,這個話蘇金來也只敢在背地裏說一說,他可不敢說得對,現在大院兒裏啊,他是弱勢。

這一個個的,都賊兇猛。

他弱小無助不敢惹,堪稱最慘小可憐兒。

該說不說,蘇金來現在對自己看的很清楚,他現在一般人真是惹不起。特別這是看到錢眼睛放光的老娘們,那更是不敢了。

就很苦,但是不是不能忍。

他慫如鹌鹑,生怕被家裏人盯上,如果他也要去擺攤兒,他寧願死,他這種英俊小夥兒受不得這個委屈,絕對不想這麽幹。所以,安靜如雞的縮着吧。

大家最近忙着掙錢,可沒工夫管蘇金來的情緒波動,管他到底想什麽呢,大家都覺得他不重要,但是蘇金來覺得自己超重要,給自己加戲無數之後縮成一團,生怕被算計。

他反正是不幹活兒,這輩子是不可能幹活兒的。

不過,他還是不重要。

大家下班各自忙碌,好像忙碌的時候,時間就過的特別的快,轉眼就從五月天到了炎熱的夏日的七月天,小孩子們也很快就要迎來暑假,而最最重要的是,虎頭迎來了高考。

前一段時間,就在大家辛辛苦苦賺錢的時候,虎頭也悄無聲息的過了藝考,現在終于要輪到高考了。作為藝術生,他比別人是輕松不少的,但是仍是要努力。

虎頭最近可謂是頭懸梁錐刺股,他幾乎是拼盡了全力。

畢竟,如果不拼盡全力,就要被送到部隊了,虎頭很害怕,虎頭很麻爪兒,虎頭很顫抖。

再這樣的壓力下,他總算是熬來了高考的日子。

大院兒裏不止他一個上過高中的,但是上一個高中生李軍軍已經高考失敗了,現在虎頭如果能考上,那就是大院兒獨一份兒,就連白奮鬥都說:“如果虎頭考上了大學,我就買一挂鞭炮放在門口放一放,熱鬧一下。”

周群:“行啊,那我也買,我們好好熱鬧一下,這要是能考上,可真是說明咱們大院兒牛逼。這周圍幾個院子,還沒有呢。”

“那倒是。”

不過這些話,大家倒是沒有在虎頭面前說,就不再給孩子壓力了。最近虎頭學成什麽狗樣兒,大家可是都看在眼裏的,就是一個慘。但是這孩子臨陣抱佛腳的勁兒倒是也很值得表揚了。

虎頭終于迎來了高考,可是高中生就算是高考,其他人該上班依舊是要上班的。

莊志希這個小叔可真是挺挂心虎頭的,但是他今天上班,也确實沒有時間。他一早來到單位,剛琢磨找個什麽理由上午出去,就看老黃匆匆進來,面色恍惚,人都要昏過去了的樣子。

莊志希趕緊扶住老黃,說:“師父您沒事兒吧?”

莊志希來宣傳科跟着老黃學了不少東西,雖然老師說沒有那個必要,但是他都是叫師父。

“您這是怎麽了?我領你去醫務室看看吧。”

這不提醫務室還好,這一提醫務室,老黃更是一副要昏倒的樣子,他說:“可別去醫務室,醫務室現在好多人。”

莊志希:“???”

老黃深吸一口氣,說:“陶玉葉跑了。”

莊志希:“什麽?”

他一下子沒明白,老黃再次吸氣,說:“陶玉葉不是随着考察團出國了嗎?她跑掉了,看樣子是想非法留在那邊,不打算回來了。”

“卧槽!”莊志希這下子目瞪口呆。

他怎麽也沒想到陶玉葉怎麽會這麽大膽,要知道,現在什麽事兒都沒有這個事兒更大了。沒看麽,像是老黃這種老同志都震驚的晃蕩了。

莊志希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他冷不丁想起幾個月前陶玉葉找他大哥辦理各自的房屋手續,現在想一想,莊志希覺得陶玉葉肯定是早就想好了。

不過好在他們這個情況是正常的,倒是影響不到他們家。

不過雖然跟他們沒關系,可是陳副廠長肯定要承擔很大的責任了,畢竟陶玉葉是他的兒媳婦兒,也是他一力主張陶玉葉一起出行的。如果不是陳副廠長,陶玉葉根本就沒有資格一起考察的。

他說:“那陳副廠長?”

老黃搖頭:“這個我不知道,不過我剛才進廠的時候看到醫務室竟然都被控制住了,要挨個的調查詢問的。”

他說:“王醫生這次麻煩也不小,陶玉葉是她外甥女兒,也是走了她的關系進來做臨時工的。”

莊志希:“這不至于吧,陶玉葉臨時工轉正是陳源他爸做的,這也賴不上人家王醫生吧,再說這些年大家都看得出來,陶玉葉也不怎麽尊敬自己的姨媽。關系很一般了。”

老黃:“誰知道呢。”

兩個人正說着呢,就看有人匆匆進來了,叫:“你們知道嗎?醫務室的陶玉葉竟然偷偷黑在那邊兒了。”

“剛才聽說了,她真是瘋了。”

莊志希蹙眉,他們這一代人,甚至包括他爸媽那一代人,對那邊是都有些敵視的,所以陶玉葉的表現讓大家心裏都不舒服。而這個時候老黃已經緩過來一些了,他帶着幾分氣憤說:“這種人,這要是擱在解放前,就是走狗。什麽玩意兒。”

崔大姐也是厭惡:“誰說不是呢?你們是不曉得,這個陶玉葉真是早就想好了,她走的時候還拿走了陳副廠長家的錢。她還把家裏的房子賣了,你說陳源就是個傻子,他竟然還一起去簽字賣房子了,都沒想到這是陶玉葉的圈套。這下好了,陶玉葉留在那邊了,陳副廠長這一次別說是繼續做副廠長了。他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難說了。”

“這女人也太狠了吧?對了,陳源他媽退休沒?”

“應該還沒,我也記不清了,不過不管退沒退,這個廠長都做不成了,陶玉葉是把他們家牽連慘了。據我的消息,陳副廠長是一下飛機就被控制了。”

這時他們宣傳科的人都來上班了,一個個都帶着幾分震驚,他們可沒想到身邊還有這種事兒。

“那,陶玉葉自己父母呢?她也有父母和兄弟姐妹吧?”有人好奇的問。

崔大姐:“那肯定是要調查啊,不過我估計應該沒有陳副廠長這邊麻煩大。畢竟,是他力推身份不夠的陶玉葉同行,陶玉葉又是他的兒媳婦兒,你說這個事兒他能撇開了?”

大家這一想,覺得崔大姐說的有道理。

這事兒吧,莊志希聽了都覺得陳主任,哦不,陳副廠長倒黴的一批,陶玉葉這麽做完全是坑了他的。但是話又說回來,誰然他們以權謀私呢?

如果他沒有力推身份不合适的陶玉葉出去,現在也沒有這些事兒了。

“陳副廠長回來之後才知道,陶玉葉臨走的時候偷偷把他們老兩口攢的錢都帶走了。他媳婦兒其實前兩天就發現家裏的錢不見了,但是也沒聲張,畢竟是自己兒媳婦兒,想着回來在好好教訓她。可真是沒想到,陶玉葉走了就沒打算回來。她這算是黑在那邊了。”

莊志希他們宣傳科的人比別人消息還是靈通一些。

聽到這個話,崔大姐感嘆:“這個事兒真是她糊塗啊,既然發現錢不在了就該想到要出事兒啊。”

“想不到其實也不意外,畢竟誰能想到她這麽大膽。”

“這真是瘋了。”

“還且有的調查呢,現在有不少重要部門的通知在醫務室搜查。”

“真是沒想到……”

“聽說她給陳家都掏空了,可真是個狠人。這以後娶媳婦兒可是真得看人品。”

“那誰說不是呢?”

大家議論紛紛,莊志希也真是不知道怎麽形容好了,就是覺得,這娘們真是瘋了,她也不想想,她拍拍屁股走了,留下的人多麻煩。而且她一個人偷偷滞留在那邊,沒有身份又是一個獨身的年輕女人,能好到哪裏去呢?

她如果不走,自己有正式工作,而且大小是個領導,雖說她男人确實靠不住,但是,也不是不能離婚的。這走了可就不同了。

莊志希:“真是不能理解。”

“我琢磨也沒人能理解吧。”

大家紛紛搖頭,一個個腦袋都要搖掉了,一千個一萬個不理解。但是他們再不理解,這個事兒也發生了,而且已經火速傳開了,廠裏一個個普普通通的職工都曉得了。

按理說,這個事兒一般來說不會立刻宣揚出來。

但是這一次去考察的人涉及到好幾個廠子,負責人上報的同時忙着調查其他人,倒是讓陳副廠長鑽了空子,竟然先跟他媳婦兒聯系了。這女人想到家裏被陶玉葉偷了,終于明白發生了什麽,意味着什麽,當時就立刻慌了。

不過她雖然慌了,但是到底是做了那麽多年的領導,曉得有些事情不能亂講,立刻就沖到組織去彙報。可是她卻忘了自家公婆。她婆婆跟兒媳婦兒關系一般,也看不上兒媳婦兒的領導做派。偷聽了她的電話,又看她這樣慌張,總算是拿到了話茬兒,這不,自己出去叭叭叭一說,這瞬間引起嘩然。

老太太想的是,孫媳婦兒果然不是個好的,怪不得這麽多年沒生個孩子。又想兒媳婦兒還是做領導的呢,就是說的好聽,可實際上遇到事兒一樣慌張的不行,沒有定力,就是不如他們這老一輩兒。

更是譴責了兒媳婦兒不拿她當自己人,就連家裏丢錢的事兒都不告訴她,這不是一點也不尊重她這個做婆婆的?她出來是肆無忌憚的說着兒媳婦兒和孫媳婦兒的壞話,但是卻不想別人聽了立刻就害怕了。

這可不是小事兒了。

事情一下子就傳開鬧大了。

如果不是這老太太出去到處咧咧,這事兒會秘密調查,要确保陶玉葉在國內有沒有做什麽。同時也要偵查很多人在這件事兒裏充當的角色。

本來是秘密調查的事兒,但是因為這老太太呼啦啦的一說,全四九城都知道了。

畢竟,這個時候這種事兒可真是太太太少見了。

他們還真是沒聽過有這樣的事兒,因為震驚,反而是傳的很厲害。

莊志希他們宣傳科消息靈通知道的早一點,不過很快的廠裏都傳開了。大家在車間裏也議論紛紛,梁美芬本來還想着兒子今天高考的事兒呢。

可是不曾想,這竟然出了這麽大一件事兒,她湊在人群裏聽八卦,一陣陣目瞪口呆。這連兒子高考都忘了,跟着大家夥兒一陣陣的驚呼。

梁美芬玩得好的大朱姐跟梁美芬感嘆:“我是看出來了,這以後不管是娶媳婦兒還是嫁女兒,可真是都得好好的看一看那人的人品,不能只看條件啊。人品最重要。”

“是的啊。”

“這要是都遇到這樣的,才是攪家精呢。”

“這下子陳家完了……”

不知道誰小聲嘀咕一句:“陳家也是活該。”

有些話大家都在心裏沒說,如果陳源對陶玉葉好,她也不至于一定如此。

“陳源整天領着那個女人招搖過市的,陶玉葉一直憋着,敢情兒還真是放了一個大招兒。”

“我家鄰居的小姑子的三大媽的女兒的妯娌嫁到陳家那個樓了,我聽說啊,其實陶玉葉在陳家過的不好的,陳家又是婆婆又是奶婆,都不是什麽好相與的,陶玉葉這麽多年沒生孩子,他家都不給好臉兒的。要不是他家還有陳副廠長鎮着,早把陶玉葉掃地出門了。可是就是這樣,對她也是不好的。陳源他媽是個文化人,不會動手,但是一句話也不跟兒媳婦兒講,家裏的活兒更是全都推給兒媳婦兒,陶玉葉每天下班還得過去婆家收拾一下衛生才能回家。他家那個奶婆子更惡毒,不僅掐她,聽說還故意拉屎讓她收拾呢。這樣的人家,陶玉葉不想忍了也是正常的。”

梁美芬:“啊?這也太過分了吧?”

梁美芬結婚也二十來年了,這常年累月的相處她也是看出來了,自家婆婆真不是個壞人,雖然嘴巴是刻薄,但是他們那一代人好像都是那樣。

畢竟他們都是在兵荒馬亂的時候長大的,人如果不刻薄一點立起來,保不齊就要挨欺負,這性格都養成了就不好改了。但是她婆婆應該是個好人。

沒看麽,不管是王自珍還是何蘭,就連曾經得罪過老太太的官紅和鄭慧旻,老太太都沒計較,鄭慧旻出事兒的時候,老太太還幫襯着,鄭慧旻非要賣房子,老太太也沒怎麽壓價就買下來了。

所以梁美芬覺得他家有這樣的婆婆也是不錯了。

她對外厲害,但是還真是從來沒有對他們兒媳婦兒動過手,更是沒有故意使喚過她們,就說最近這老太太忙着練攤兒,家裏的飯菜交給她,可貼補了她不少呢。

他家每天保證了一頓肉,剩下的錢還有剩餘呢。

梁美芬現在可是看明白了,這老太太真是個好人。

再看別人家,不一樣,真是不一樣啊。

她問:“那陶玉葉就這麽忍了?我平時在廠裏看見她,她還挺趾高氣揚的,不像是那樣受委屈的人。”

“對啊,我看也是。”

先頭兒說話那位說:“她确實不是那種被欺負不出聲的人,所以他家吵得可挺兇的。但凡說吵起來,陳源就要打媳婦兒,我是聽說陶玉葉也還手。但是還手又怎麽樣,這女人能打過男人嗎?”

“這倒也是。”

“這男人确實是天生力氣就更大一點。”

“這真是什麽人都有。”

“那麽倒是能理解她……”

“她可以離婚啊,也不一定非要跑到國外不回來吧,那外面的可不是啥好東西,我可聽我老娘講過,那些玩意兒都不是個人的,當年啊……”

巴拉巴拉。

宣傳科那些人議論的是這件事兒的影響,但是一些車間裏的婦女同志講的就是這些家長裏短了。可是不管大家各自關注的重點是什麽,倒是有志一同都覺得,她真的不該這麽做。

大家紛紛揚揚了一天,都無心工作了,不過今天倒是也沒人催着他們幹活兒,畢竟,領導也在吃瓜。

這可真是蠍子粑粑獨一份兒。

以前見所未見的。

因為大家太過震驚,以至于顯的其他都是小事兒了。

這消息可沒困在廠子裏,像是他們家屬院兒這邊也是很快就知道了,那趙桂花也聽說了,不過吧……她震驚的不是這人留在了國外,而是上輩子沒這個事兒啊。

上輩子沒有,這輩子卻有了,趙桂花再次感慨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

是的啊,有時候蝴蝶效應看起來很小,實際真的很大。

好多事兒都是,像是陶玉葉這個事情是,其他事情也是。

就說他們巷子盡頭的老于家吧,上輩子于寶山活着,可是因為他不管老人也不顧及兄弟姐妹,其他幾個兄弟倒是能夠抱團兒,而且也照顧了老兩口。

但是這輩子于寶山死得早,于家老兩口因為搞封建迷信還有偷東西,一個是主謀,一個是知情不報幫着隐瞞,兩個人都進去了。

雖說十年過去現在兩個人早都出來了,但是因為他們進去的時候幾個兒子一個也靠不住,所以他們出來之後打了幾場之後,就生生的要回了自家的屋子。

要知道,以前他們的屋子也都被兒子占去了。

不過這老兩口子都不好惹,可不是那種會慣着孩子的,這不,自己住了一間,剩下兩間屋子其他幾個兒子分,誰住誰給房租,雖說他們老兩口的兒子兒媳也不是什麽好相處的,但是這房子是人家老頭老太太的名字,他們想折騰也沒用。

他家的幾個兒媳婦兒已經放出話了,将來絕對不會給這兩個老-逼-登養老。

老兩口也放話了,他們的房子是絕對不會給對他們不孝順的人。

這都不一樣了啊!

趙桂花走了一下神兒,不過很快的加入到了大家的讨論之中,周大媽十分馬後炮,她說:“我就說陶玉葉這個姑娘看着就不安分吧?當年她第一次來咱們院子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

王大媽點頭:“我也看出來了,一般姑娘家哪裏有她那麽大膽?當初她可是跟陳源打了個天昏地暗,你看她可沒認慫。當時我就知道這姑娘不好惹。現在看來還真是被我猜對了。”

這是馬後炮二號。

何蘭:“我覺得也是哎,她真的超厲害的,我現在還記得她用平底鍋揍陳源,她這麽厲害,一點也不意外啊。”

馬後炮三號。

其他人也議論紛紛。

趙桂花:“好好好,你們都知道,你們都厲害,就我沒看出來,行了吧?”

大家都笑了出來。

這個時候蘇金來都忍不住出來了,他可是一貫都貓着的,但是這個時候倒是忍不住了,畢竟,在他有限的印象裏,還沒有遇見過這種事兒啊。

他湊在大家一起,說:“那她這算不算是漢奸啊。”

大家面面相觑,随即說:“應該……不算吧。”

“那就不曉得了。”

蘇金來:“這種人真讓人看不起,呸!”

你看看,這都能讓蘇金來這種人看不起了。

大家如同見鬼一樣看向了蘇金來,蘇金來擡頭挺胸,說:“如果是我,我就不會做出這種事兒,狗還不嫌家貧呢,但凡是個人,就沒得嫌棄自己“家”的。”

蘇金來覺得他自己确實也為了錢睡過歪果女人,但是這是兩回事,他是打心眼裏真的看不起這種崇洋媚外的人。歪果仁的月亮也沒有比較圓。

他接觸過歪果人,雖然不多,但是也是比其他人有見地。

他們确實有些優越感,但是蘇金來覺得完全不用太過美化,他睡得那個歪果女人還不是在哪兒罵他們自己人都是豬,巴拉巴拉。

可見啊,也沒多好啊。

而且就算是好,也不至于這樣吧。

蘇金來:“呵呵。”

趙桂花真是滿詫異的蘇金來能說出這樣的話,雖然這小子日常不着調,但是她看着他的眼睛,說這話的時候是發自真心的,不是說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而是他真的覺得沒什麽了不起。

這倒是讓趙桂花有幾分刮目相看。

這不着調的家夥但凡是有一點點着調,還這是挺讓人吃驚。

“哎你們說陳副廠長……”

“肯定要下臺啊,這還用說?”

“那估計他媳婦兒也是一樣了,這可真是……”

“他媳婦兒的年紀,沒退休麽?”

“不知道了。”

大家讨論的熱火朝天,趙桂花正說着,突然頓住,說:“卧槽!”

“怎麽了?”

大家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趙桂花:“剛才那個是不是于小妹?”

“好像,好像是吧?”

這要不說人真是不禁念叨呢,趙桂花剛才還想到了這一家子的事兒,沒想到一轉頭就見到了于小妹,要說起來這個女孩子在家裏也是真的沒有什麽地位。

從名字上就看出來了,她連一個正八經的名字都沒有,她在家裏面是排在中間的,那是于婆子生了兒子之後再生的她,按理說也該是起個名字的,但是完全沒有。

對女兒渾不在意的老兩口直接就給女兒起名于小妹。

哥哥的妹妹。

就從名字上就可見是多麽不受重視了。

當初于小妹已經快要結婚了,她有着正式的工作,也有着感情不錯的對象。可是這一切都被于寶山破壞了,在父母的要求下,她到底還是交出了工作,代替于寶山下鄉。

可就算是這樣,于寶山也沒有絲毫的感謝,最起碼上輩子他已經有錢了,可是卻不肯對這個因為他的前途而丢了工作丢了愛情,只能去偏遠的大西北下鄉的姐姐伸出一點援手。

于小妹的孩子生病回來求助的時候,于家沒有一個人幫忙,最後那個孩子到底是去世了,于小妹離開了四九城,從此沒有再回來過。再次看見于小妹,趙桂花一下子就想到,這應該就是于小妹夫妻回來求助的時間了。

周大媽:“于小妹下鄉之後不是留在當地農村,嫁在那邊了嗎?怎麽突然回來了。”

王大媽:“我過去看看。”

“我也去。”

趙桂花也趕緊跟上了,院裏的其他人也都跟上了。

等大家過去的時候,就見于小妹夫妻兩個已經帶着孩子進了家門,別說趙桂花他們都探頭探腦,他們院裏的人也是雅漾探頭探腦呢。畢竟于小妹突然回來還是挺讓人詫異的。

相比于大家都是過來看熱鬧,屋裏的氣氛就算不上好了。

于小妹的嫂子還有弟妹都抱着手臂,敵視的盯着于小妹一家三口,表情有幾分不善。

大嫂更是率先開口:“小妹你怎麽回來了?這回來一趟也不提前你說一聲,你這樣我們很為難的。你看看咱家的情況,根本就住不開!”

二嫂也不客氣:“就是啊,這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這怎麽還能突然帶着孩子回來。再說了,你看看你們這邋裏邋遢的,丢不丢人啊!咱們家在大院兒的名聲已經夠不好了,你們這樣回來不丢人嗎?你們臉皮厚,我可是還是要住下去……”

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于大媽呵斥一聲,說:“你給我閉嘴,這個家裏還輪不到你做主,你要是覺得丢人就搬出去,我也不攔着你,我這房子租給誰不是租?”

她看着女兒一家,于小妹下鄉的時候才二十來歲,現在滿打滿算其實也才三十六七歲,但是看着四十好幾,你說五十可能都有人信。她可能日子過得苦,一臉苦相,人也老氣,一身衣服更是補丁摞着補丁,就連布鞋都有補丁。

她是這個樣子,她男人的衣服還不如他,說句難聽的,那滿街收廢品的穿的都比他們好。他家的孩子也沒好到哪兒去,不僅穿的差,臉色也蠟黃蠟黃的,人趴在他爸的背上,一點精神頭也沒有,臉瘦的巴掌大,眼睛無神。

于大媽看了一眼,問:“孩子怎麽了?”

這但凡是個正常人都看得出,這孩子不怎麽正常,病恹恹的。

于大媽一問出口,于小妹撲通一下子就跪了下來,她男人也背着孩子撲通一下子跪下。

于小妹哭着說:“媽,你幫幫我家二林吧,他病了,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家裏的錢都給孩子治病了,可是孩子一點也不見好。我們真的是沒有辦法了……”

“啊?”

“你這孩子是個病秧子?這樣的孩子你還往家裏領,傳染給我們怎麽辦?”

于小妹難堪的說:“不是的,他不是傳染病。”

“那誰知道呢?我看你……”

于大媽:“滾蛋!”

她指着門口說:“出去出去,你們少來我這邊管閑事兒。”

她對幾個兒子兒媳可是很看不上的,這出事兒的時候他們都靠不住,晚年也別想指望他們的。老兩口緊緊的掐住房子,是不給他們一點機會的。

她說:“你們都出去。”

随即又說:“你家這孩子……”

于小妹心裏難受,忍着淚,可是;卻又淚如雨下:“他得了重病,大夫說治是能治的,但是就是費用多,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求求你了媽媽,求求你了。爸媽,你們幫幫我吧。我真的走投無路了。”

但凡是有一點路,她是不會回來求人的,她知道爸媽沒有那麽喜歡她,即便她是家裏唯一的女孩兒也是一樣。從來沒有人把她當成一回事兒。

當年下鄉,怎麽輪都輪不到她,可是最終還是她下鄉了。

她放棄了這裏的生活,放棄了工作,放棄了自己的對象,沒有一分錢,背着包袱去了大西北下鄉,日子苦的不行。如果不是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她也不會在當地找個人嫁了。

她真的太難了。

可是,可是有什麽辦法呢?

命運并沒有放過她,她的孩子得了病,要很多錢治病,他家已經家徒四壁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幫助,但是這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了。他們夫妻跟村裏借了錢,買了火車來到首都。

“爸媽,求求你們了……以後,以後我寧願做牛做馬,只求你們幫幫我,幫幫孩子。”

她哭的厲害,她男人也在一旁掉眼淚,四五歲的小孩子趴在爸爸的悲傷,沒有一點精氣神兒,但是卻小聲的說:“別哭,爸爸媽媽別哭,我不要緊……”

于老頭看向了老伴兒,于大媽盯着孩子看了一會兒,沉默了好半響,說:“起來吧。”

于小妹淚眼朦胧的擡眼看向了她媽。

老太太進了屋子,沒一會兒帶着一個手帕出來,說:“我這裏有一百二十塊錢,是我全部的存款了,你拿一百塊錢先領孩子去看病。”

于小妹一愣,随即嚎啕大哭。

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什麽,是哭孩子可能有辦法了還是哭她媽竟然真的會拿錢。

她最後的希望就是這裏,她料想到了自己會遭到白眼,遭到刁難,但是她想做牛做馬,也得求着父母,畢竟這是最後的希望,最後的。可是卻沒想到她媽竟然很挺快的就借錢了。

她越哭越慘,就連她男人都跟着哭的厲害。

他們為了孩子的病真是把能借的人都借遍了。他媳婦兒一直都說,他娘家可能是不會借錢的,但是這是最後一線希望了。如果這邊都沒有人幫忙,那就真的絕望了。

他相信媳婦兒的話,因為同樣是下鄉知青,只有她,從來沒人寫信沒人寄東西甚至沒有問候。她剛下鄉的時候,她老娘竟然還寫信要東西,真是聞所未聞。

他們是帶着絕望來的,可是絕望裏有帶着唯一的希望。

只是他們夫妻兩個都沒想到,真的很順利。

“你瞅瞅你們,挺大的人哭什麽哭,你們領着孩子看病就住在這邊,擠一擠吧。”

現在年輕人都喜歡睡床,但是老一輩兒還是更習慣睡炕,也是幸好他家這邊是一個炕,倒是勉強能擠吧擠吧。

“先湊合住。”

于小妹還在大哭,止不住大哭,于大媽把人扶了起來,随即又看向了跟着爸媽哭的小男孩兒,說:“你叫啥?”

小孩子哭的可憐巴巴的,縮在爸爸的身邊,他爸哄着兒子說:“這是你姥,你姥和你姥爺,叫人。”

小男孩兒小聲嗫嚅嘴角叫:“姥,姥爺。”

停了一下,小孩兒繼續小小聲的說:“我叫二林。”

于老太看着孩子,問:“你們吃飯了嗎?”

夫妻兩個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于大媽看出他們撒謊,說:“沒吃就沒吃,既然回來了就別裝假了。”

她說:“吃點東西,然後去醫院。”

“媽……”

于大媽來到碗櫃,真心糾結了一下,到底還是拿出一個雞蛋,說:“給你磕個雞蛋吃。”

二林一聽到雞蛋,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忍不住吞咽口水,小手兒拽着反應,饞的不行,但是沒敢答應。于老太看他這樣,嘆息一聲開始做飯。

于小妹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

她幾乎是條件反射起來:“我幫忙……”

于老太:“行,蒸幾個二合面的窩頭。”

于小妹小聲:“我們吃粗餅子就行。”

于老太:“做吧。”

屋裏開始做飯,哭聲停了下來,倒是讓外面的人也松了一口氣。

不過于家個兒媳婦兒都貼在門上偷聽,氣的不要不要的,于大嫂站在院子裏陰陽怪氣:“這真是老糊塗了,對自己兒子孫子都不好,反而是樂意拿錢出來給一個病秧子看病。真是要死了。一百塊錢啊,就這麽浪費了,真是個老不死的!”

她可是一點也不客氣。

反正他們住在這邊也是交房租的,可不是白住。

她有道理生氣的。

于大媽可不示弱,她沖出來就罵:“你個遭瘟的,你對我不好,怎麽的我還得上杆子對你好?你兒子女兒都不孝順我,看見我都不叫人,我還要喜歡他們?你當我是傻子?你這麽煩我滾蛋啊!滾滾滾,我房子還不租給你了呢。我房子在手租給誰不是租,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啊!就遇到你們這麽不孝順的,我可不能放心你們。我都不指望你們養老了,我怕你?”

于大嫂氣的大喘氣。

而一邊兒的其他幾個兒媳婦兒也是一樣,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拿這老兩口還真是沒有什麽辦法。因為人家已經放話不用他們養老了,而他們也只能用這個事兒拿捏老人。

現在他們不吃這一套,他們就沒轍了。

于大嫂嗷嗷哭:“我怎麽攤上這麽個婆家啊,人家誰家的公婆不為了兒子啊,只有這家子,以前偏心,現在還是刻薄,我們這日子沒法兒過了啊……”

于大媽:“沒法兒過你就死去啊!”

她重重的哼了一聲,咣當一聲關門,氣勢洶洶的沖着外面吼:“我他媽還能讓你拿住?呸!”

于小妹一家三口:“……”

二林害怕的縮在了媽媽的懷裏,這個姥,真的很兇。

于小妹:果然這才是她媽。

于大媽:“不用管你幾個嫂子弟妹,我都懶得理他們,一個個都把自己當回事兒,再惹我,我就攆走他們。”

她竄了雞蛋湯給孩子,這玩意兒下鍋就熟,她端給孩子,說:“來,喝點雞蛋水。”

二林怯怯的看着于大媽,吞咽口水,但是又看向了他媽,于小妹紅着眼眶說:“你喝吧,小心點,會燙。”

小孩兒立刻點頭,軟軟的說:“知道惹。”

他低頭喝了一口,心滿意足的抿着嘴兒,露出笑臉兒,說:“真好喝。”

于小妹不曉得家裏是什麽情況,小聲問:“媽,這是……”

于大媽:“寶山死了之後,我也看清你這些兄弟的嘴臉了。你幾個兄弟也不是啥好東西,都想着挖我跟你爹的東西,對我們也沒什麽真心。我們可不慣着他們。只要手裏有房,我們怕什麽,現在我把兩間房都租給他們的。一個月一間房五塊錢。不租就滾蛋,這兩間房一個月十塊錢的房租倒是夠了我跟你爹的開銷。”

于小妹這麽多年就跟家裏聯系過一次,是她大哥給她寫過一封信,內容就是寶山死了,她爸媽坐牢了,讓她以後也不用跟家裏聯系,也不用回信了。所以于小妹知道一些的。

“你家孩子這個是啥病?”

于小妹:“我也說不好,還挺複雜的,孩子打小兒就身體不好……”

“你就一個孩子?”

“沒,還有一個,他還有一個姐姐,這一次我沒帶出來。”

他們是出來看病,自然不能拖家帶口的。

于大媽點頭:“那個多大了?”

“八歲,這個小的四歲。”

于大媽抿抿嘴,繼續問:“你男人幹啥的?”

于小妹:“他就是農民,我剛下鄉那會兒常幫我幹活兒。”

于大媽又瞅了一眼女婿,說:“這長得可真老相。”

于小妹的男人聽了憨厚的笑,也不惱。

他們說起家長裏短,外面的人也都往回走了,回去的途中,周大媽興致勃勃:“這于丫頭怎麽回來了?她這男人長得可真不咋地啊。我記得她以前那個對象挺精神的小夥兒……”

趙桂花白她一眼,說:“你少說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讓人聽見了說閑話,對于小妹不好。那都是哪一年的事兒了。”

王大媽也點頭,說:“确實是,別提這些了,沒想道她也回來了,這些年下鄉的陸陸續續回城。我還以為她不能回來呢。”

那姑娘當年算是被家裏逼走的,這麽些年也沒啥聯系,所以他們都挺沒想到的。不過周大媽倒是說:“這話可不是這麽說,雖然可能她心裏有埋怨,可是這能回來還是得回來啊。咱四九城的日子肯定是比她在那邊強啊。我記得她挺水靈的丫頭,你看現在蹉跎的。我記得她也就跟我兒媳兒不差幾歲,但是現在都不像是同齡人了。”

趙桂花倒是知道是為啥,不過她沒說,這話就不該是她知道的。

她念叨:“這看于大媽老兩口怎麽處理吧。”

“就于大媽那麽重男輕女偏心眼,肯定是不管她啊。兒子都能攆走,女兒還能登門,做夢哎。”

何蘭弱弱的說:“你們是不是忘了啊,剛才于大嫂說,于大媽給于小妹拿了一百塊錢……”

“啊,對啊……”

“真是看不出來。”

“就奇怪。”

“這真是大白天見鬼了,于大媽竟然會拿錢……”

大家又議論起來,胡同老太太可不就是這樣,每天都是東家長西家短。

不過趙桂花倒是沒有想到,第二天的時候,于大嫂竟然來找趙桂花了。

這讓趙桂花十分十分詫異,第二天一大早,今天是虎頭高考第二天,但是沒人關心虎頭,大家都忙着議論陶玉葉偷偷黑在大洋彼岸還有于小妹回來借錢治病的事兒呢。

雖然于大媽沒說,但是于家幾個媳婦兒已經出來說這個事兒了,于小妹這次回來是給孩子治病的。他家去醫院看過了,那邊說費用至少要五六百,如果想寬裕點,怎麽都得準備個小一千。

于家幾個兄弟都不贊同于大媽管于小妹家的孩子,這誰有這麽多錢啊。有也不能借啊,畢竟還不知道能不能還上呢。而于小妹也沒想到竟然要這麽多錢,整個人面如死灰。

他家的事情傳的周圍都曉得了,已經成了話題的中心。

虎頭:沒人關注我太好了。

倒不是說虎頭考的不好,他覺得自己這次高考答題比平時發揮的還好點呢。加上他是藝術生,所以不用考那麽高,所以心态還算好。但是他也是真的很怕別人過度關心,別人過度關心,他就會有壓力。

正好趕上周圍事情多,他倒是放松了不少。

第二天繼續高考。

而趙桂花正準備出攤兒,于大嫂竟然來了。

要知道,他們兩家可沒有什麽來往的,于大嫂過來寒暄了幾句,很快的步入了正題,說:“趙大媽,我聽說您有兩間房要出租,是麽?”

趙桂花真的有,她買了鄭慧旻的兩間房,鄭慧旻堅決要賣,趙桂花還是撿了這個便宜。她正在招租呢,不過這都一個月了,還沒人租。

其實現在想要租房的人還是不少的,但是趙桂花打算整租,因此就一直沒租出去。

趙桂花:“對,我有,不過我要整租的。”

于大嫂:“我是整租,是兩間房對吧?”

趙桂花:“對,你要是有興趣的話,我領你去看看,一個月房租是九塊錢。多是多了點,但是那邊是兩間房,而且相對也寬敞。你去看了就知道了,其實還是很合适的。”

于大嫂點頭:“我曉得,我現在租一間房還五塊錢呢。”

果然,于大嫂跟着趙桂花過去看了看就相中了,說:“于大媽,這個房子我看挺好的,确實挺實惠的。趙大媽,按理說您這都是實誠價格,我不該跟您講價。可是我這……”她有些不好意思,還是說:“我這确實也緊緊巴巴的,您能便宜一點麽?我是要長租的。”

趙桂花沒忍住,問:“你真的要搬出來?”

于大嫂點頭,苦笑:“對,這次我是鐵了心了,要跟老頭老太太那邊掰扯開,反正我在哪兒租房子都是租,我就不想看他們的臉色了。”

這人啊,真是奇怪。

于大嫂對着自家人是極盡刻薄的,但是跟外人相處,倒是正常的很。不管說話做事都很得體。誰能想到她昨天也能站在院子裏罵出那麽刻薄的話。

人就是很複雜了。

趙桂花想了想,說:“八塊五,你要是覺得行,我們就寫個協議,你要是覺得不行就再看看。”

于大嫂的心理價位就是這個,立刻點頭:“行!那咱們就定下來。”

她看着房子,想的卻是,這練攤兒是掙錢啊,趙大媽這都能買房子了。她現在是做臨時工的,就跟以前的王自珍一樣,在廠子裏打零工,不是正式的。

這個時候她忍不住也想要出來闖一闖了,練攤兒賺錢,早日買新房。

她說:“謝謝您趙大媽。”

趙桂花好奇的問:“你家怎麽解決?”

于大嫂提到這個滿臉氣憤,說:“老太太是患了失心瘋了,她說要賣房子給孩子治病!她也不想想,這救急不救窮,小妹他們家是又急又窮!她貼補進去,難道以後不過了?”

趙桂花驚訝的看着于大嫂,心裏震驚。

于大媽,竟然要賣房子給孩子治病!

大震驚!

“賣房子?”

于大嫂:“對,他們要賣房子治病,我家老二已經定下來要買了,這小子這些年一直裝窮,倒是能拿出一些,而且老二媳婦兒娘家那邊樂意借錢,他們能湊到買房的錢。這老頭老太太要九百,一分也不肯便宜。不過老二答應了,他家也是孩子大了,以前我們是四家擠在兩間房,真的是又住不開又不方便,難死了。現在老二要把兩間都買了。我們其他人就得搬出來找房子了,這麽多年擠擠巴巴的住着,我也是煩得很,現在就想租個兩居室,也讓自己和孩子們都松快松快。”

趙桂花了然的點頭。

于大嫂:“我就不明白,這麽刻薄的兩個老不死的,怎麽又突然做起好人了。買房治病,我特麽的……”

她重重的吐了一聲:“呸!”

趙桂花再次感慨,人啊,真複雜!

200、小孩子也很精哦

虎頭的高考, 終于結束了。

辛辛苦苦三年,總算是為這三年的高中生涯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相比于小孩子們放暑假瞎玩兒,他又經歷了估分查成績報考等等,好在, 三年的辛苦沒有白費, 最後頭懸梁錐刺股也沒有白費。

虎頭順利的被電影學院的攝影系錄取。

虎頭最感謝的, 除了學校一直沒有放棄他們每一個人的老師們, 另外一個感謝的人就是藍四海大爺,如果不是藍大爺給他指點了方向, 讓虎頭轉成了藝術生, 他真的考不上的。

但是正是因為轉成了藝術生,他才順利被攝影系錄取, 他也成功的成為了大院兒的第一個大學生。

因為是本地學生, 虎頭拿到錄取通知書很早的, 家裏每個人都傳閱了他的錄取通知書。團團和圓圓看着錄取通知書,喃喃:“原來這就是錄取通知書呀。”

虎頭驕傲:“那是當然。”

他得意的很,說:“以後我可就是大學生了。”

他得意的都要冒泡兒了,他們這附近, 他還是第一個應屆大學生呢。

虎頭又驕傲又得意, 他爸莊志遠仔仔細細的看了好幾遍,嗚嗚的哭, 他當年沒有考上大學,他兒子終于做到了。果然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果然是……沒詞兒了。

他激動的哭了, 梁美芬又何嘗不是, 當年他們兩個雙雙落榜, 現在再看自己兒子,只覺得自己兒子真是太棒了。梁美芬其實心裏都不抱什麽希望了,雖然是很盼着兒子考大學,但是這些年的成績他們也是看在眼裏的。她這心裏啊,實在是沒法子說服自己。但是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嘟嘟囔囔的念叨:“祖宗保佑,這真是祖宗保佑啊。我就說城南的小雷音寺有用,真真兒的啊,我得去再好好拜一拜。”

莊志遠:“胡說什麽。”

這封建迷信可要不得。

還是兒子自己努力。

他使勁兒的拍着兒子的肩膀,說:“真不錯,你個小子真不愧是我兒子!”

虎頭被拍的一個踉跄。

莊志希解救了要被親爹拍趴下的虎頭,說:“大哥,你出去放鞭炮?”

莊志遠:“對對對,我出去放。”

他很快的出門,鞭炮噼裏啪啦起來。院子裏的人都聚集了起來,十分與有榮焉。

周大媽推着自家孫子七斤,說:“七斤你去摸摸你虎頭哥哥的屁股,沾沾喜氣兒,到時候咱們也考一個大學。”

小七斤十分不解,問到:“為啥是屁股?”

周大媽:“因為一腚行。”

小七斤囧了一下,默默的磨蹭到了虎頭身邊,虎頭大方的說:“随便摸!”

小七斤:“……”就不是很想摸,但是聽起來又很吉利的樣子。

他猶猶豫豫,圓圓立刻說:“拉手,哥哥,我們拉手!”

小七斤立刻就松了一口氣,說:“拉手也可以嗎?”

圓圓認真:“當然是的啊,手拉手,傳遞好運啊!”

小七斤眼睛一亮,立刻又覺得這樣很有道理。

他趕緊上前:“我要拉手。”

“我也要。”

幾個小家夥兒都上前拉虎頭,也不知道這些小崽子暑假都多能折騰,一個個都不是什麽幹淨小孩兒,虎頭跟他們一群孩子拉手,最後再看自己的手,逡黑!

他嘴角抽了抽,說:“你們這是幹啥了?”

圓圓無辜的說:“什麽也沒幹啊。”

剛說完,就看見她爺還有她爸已經開始給大家發糖了,圓圓立刻就沖了出去,叫:“有糖!”

李珍珍白晴晴等小丫頭一擁而上。

莊志希:“都有都有!”

他們家看到錄取分數線之後就知道虎頭應該是差不多穩了,趙桂花早就買了糖放在家裏,等着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往外散。莊志遠高興的語無倫次,人都恍惚了。

這發糖的事兒就莊老蔫兒和莊志希幹了。

這兩個人也是真的高興,莊老蔫兒還在吹牛:“我家這個孩子,就是個文曲星啊!”

“爺爺,要糖!”團團在自家老爹哪兒要了糖,又跟爺爺要。這還吃兩家。

莊老蔫兒:“給給給,都給。”

這樣的喜事兒,別說是孩子們,大人們也都湊上來,沾沾喜氣兒麽,大家可不懂什麽藝術生不藝術生的,大家就知道人家虎頭是考上大學了。

趙桂花買了很多糖,她也不差錢兒,這種大喜事兒可不會虧着來。這要說起來趙桂花的興奮一點也不比其他人少,上輩子虎頭可沒考上大學。

這考上大學,就代表孩子走上了完全不同的路,

莊老蔫兒自然知道自己老婆子買了多少,發的可是一點也心疼,這平日裏還挺節儉的人遇到這種大好事兒都顧不得什麽了,他開懷的笑,但凡是誰湊過來都樂呵。

他在機械廠也會幹了幾十年退休的,周圍的人也都認識,大家都過來道喜。

“莊大爺,你家虎頭可是讓你們省心了,咱們巷子裏還沒出過大學生,你這是獨一份兒,還是您家會教育孩子。”

“我看這也是遺傳,莊志遠夫妻都是高中畢業的,他家孩子考上大學多正常?我這小學都沒畢業,讓我家孩子考大學費勁啊!”

“小樹不修不直溜兒,多教訓教訓就知道好好學了。”

“啊這……”

這莊家人也沒什麽教育經驗的,但是一點也不妨礙大家叽叽喳喳。

“小莊,來塊糖我也沾沾喜氣。”

“你都要兩遍了。”

“你可真能管閑事兒……我這不是想着我大閨女沾喜氣了,小閨女也得沾沾喜氣?”

“你可真能狡辯……”

相比于大人們東西客氣,小孩子才不管那些了,一個個都揣着糖,開開心心的在巷子裏瞎跑。這快樂的暑假生活,因為有糖而變得更加的美好。

這附近轉悠的小孩兒都是這一片兒的,不說認識也都是臉熟,小孩子們一個個揣着糖,碎碎念:“這考上大學的人再多一點就好了,如果每天都有就好了。”

這樣就能每天都吃糖啦。

于大媽領着閨女一家人從醫院回來,二林趴在他爸的肩膀,羨慕的看着大家,但是卻不敢要。

于大媽好奇的問:“這是咋了?”

鑒于于大媽專門偷內衣做娃娃的行為十分傷害大家,巷子裏的狗都不放過,所以在這邊人緣兒不是很好,不過雖然是人緣兒不好,這問出了口,總也是有人回答的。

“老莊家的虎頭考上大學了,這不,他們家剛才放了鞭炮,這還在哪兒發糖呢。”回答的人笑着說:“小朋友去要一把吃,沾沾喜氣兒。”

于老太雖然讨厭,但是小孩子總是沒有錯的。

于老太眼看大家都過去湊熱鬧,嫉妒的說:“這又給趙桂花裝到了。”

話雖如此,她倒是不客氣,直接過去,說:“走走走,咱們也去沾點喜氣兒。”

于老太可是一個厚臉皮,直接湊上前笑着說:“恭喜恭喜啊,虎頭金榜題名,這可是大喜。我老太太也來沾沾喜氣。”

莊老蔫兒笑着抓了一把糖給于大媽,說:“來來,吃點糖!”

眼看小孩兒怯生生的看着他,吞咽口水但是卻不敢要,他也抓了一大把塞給孩子,說:“來!給你,小朋友要快快樂樂呀。”

二林小朋友:“!!!”

他沒想到竟然會有人給他這麽多糖,眼睛都睜大了。小臉兒激動的通紅,在小朋友看來,這可是賊好賊好的好東西。如果不是過年,家裏是從來不會買的。

他家就算是過年也要按照人頭分,小朋友雙目亮晶晶的看着莊老蔫兒。

于小妹:“還不趕緊謝謝爺爺。”

小孩兒羞澀的說:“謝謝爺爺。”

莊老蔫兒:“哎。”

他說:“小妹來,也給你們抓點。”

于小妹不好意思,說:“不用不用,我們大人吃什麽糖,我們……”

莊志希:“于姐,你拿着吧,人人都有。我們家虎頭考上大學,高興着呢。”

于小妹眼看周圍的人确實都有,不過大人們基本都沒吃,拿了糖揣了起來,都準備回家給孩子甜嘴兒呢。大家都拿了,于小妹也默默的點頭,說:“恭喜啊。”

“我哥哥可厲害了。”

軟糯糯的聲音響起,于小妹低頭一看,就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沖着她甜甜的笑,語氣裏有着小炫耀。

她說:“這是……”

莊志希:“我閨女。”

他順手就攬過自家閨女,說:“這個是于姑姑。”

圓圓清脆的叫:“姑姑好!”

她搖擺一下,從爸爸的懷裏掙脫,說:“爸爸,我還忙着呢,不能陪你啦。”

莊志希:“又幹啥?”

“我奶說讓我們去買點脊骨!中午炖骨頭吃。”

她攤開小手兒,把錢展示給她爸爸看。

莊志希:“那去吧。”

圓圓:“我走啦。”

“圓圓,快點!”

其他幾個小孩子已經跑出箱子了,就連才六歲的葉思甜都倒騰小短腿兒跟在裏面,真是一點也不掉隊。

圓圓:“來啦來啦……”

小孩子們一起跑開,二林羨慕的回頭看了一眼。

于小妹拍拍兒子說:“等你病好了,就找小朋友玩兒。”

他們并沒有在這邊久留,很快的回了于家,因為于小妹回來借錢求助的事情,于家幾個兄弟已經不跟老爺子老太太來往了,更是不搭理于小妹一家三口,見面都不說話的。

于小妹有心想要緩和一下,但是根本沒人搭理她,他們都生怕這看病的錢不夠,再跟他們借錢呢。但凡是看見于小妹都沒有什麽好臉色。

他們家其他幾個孩子都搬走了,只有老二買了房子,跟他們住一個院子,老二媳婦兒一見這些人回來,咣當一聲關了門。

于大媽:“哼,當誰待見她似的。”

她進了門,把糖都掏出來放在桌上,說:“你給孩子收起來,一天吃一塊。我就說你是個蠢貨,腦子不靈光的,剛才老莊家充大頭散糖,你們怎麽不趕緊上去說點好話?這多要點又有什麽?好話又不要錢。就是臉皮兒薄,怎麽的臉皮兒還能當飯吃嗎?”

于小妹笑了笑,沒反駁。

倒是二林看着桌上的糖,驚奇:“好多糖。”

他家過年都不買這麽些糖。

于老太:“老伴兒你也去,多要點也不吃虧。”

于老頭:“這……”

于老太:“走,我跟你一起去。”

她去湊熱鬧,又叮囑女兒:“你做個午飯。”

于小妹:“好。”

兩人一起出了門,于老太看着隔壁的房子,感嘆:“這房子就這麽賣了,哎。”

于老頭也是心疼,可是他倒是直白:“那總不能看着孩子沒命吧,到底是咱們家人。”

他們去醫院看的時候,人家大夫說的很清楚,這個病叫什麽什麽的,反正就是挺嚴重的,但是雖然嚴重,又是能治的。如果不治,這孩子怕是活不過今年了。

他們還能怎麽辦,總不能看着孩子就這麽死了。

于老頭嘆息一聲,說:“咱好幾個兒子都沒有一個靠得住,我也不指望女兒和外孫靠得住,但是人命關天,我也不能眼看着,咱們都白發人送黑發人送走了寶山,難道現在看着小妹的孩子也沒了?算了,救吧。再說咱們不是都說好了,這是小妹借咱們的錢,他們以後會還的……”

于老太:“他們窮成那個樣子,拿什麽還。”

她嘟囔了一句,于老頭轉頭看她,說:“那你還不是主動提出肯定治?”

于老太有點不好意思,随即嘴硬說:“我是看他像寶山!”

于老頭拆穿老太太,說:“你這就是胡說了,二林一點也不像寶山,哪哪兒都不像。你說你這人嘴巴真硬,你心軟了就說心軟了呗!我也是心軟了,你說他那麽小,可憐巴巴的,我就沒見過四歲的孩子這麽瘦小。你看看那個葉思甜,才比他大兩歲,竟然比他高一個頭。真是可憐,這孩子也是生來就命苦,可再命苦,總歸不能讓他就這麽沒了吧?算了算了,救吧。不管孩子有沒有良心,先保住命吧。其他以後再說。”

“誰說不是呢!”

葉老太嘆息一聲,随即又說:“老伴兒,你說小妹在家的時候再瘦,也沒這樣啊,這嫁了個什麽人啊,日子過成這樣。這兒媳婦兒一個個都住在城裏享福,我閨女竟然在鄉下遭罪,想想真操蛋……”她再不重視閨女,那閨女也是自己生的,兒媳婦兒才是外人呢。

“這次他們回來,去街道給他們辦個暫住證,讓他們住下吧。”

“行!”

兩個人在前邊走,卻沒想到于小妹就在他們身後不遠處。

她媽讓她做飯,她是想着追出來問問做什麽菜,畢竟這邊可不是她做主。卻沒想到猝不及防聽到兩個人老人說這個,她呆在原地,随即默默的紅了眼。因為借錢的事兒,她男人那邊的親戚都躲得八百裏遠,生怕被他們家沾染上。

她也懂,怕借錢。

這年頭誰家都不富裕,她男人的幾個兄弟也跟他們家不來往了,這一次出來給孩子看病,帶不了大閨女,都是好說歹說才能放在婆婆那邊。她本來對前路十分的彷徨,但是沒想到,竟然柳暗花明。

其實她也知道,這兩間房子的租金是她父母的生活來源,這賣了房子,他們就什麽也沒有了。但是她沒辦法,她只能自私的看着父母這樣做。

她默默的轉身回家,她男人看她呆呆的樣子,問:“怎麽了?”

于小妹擡頭:“我就是覺得,我爸媽也不容易。”

于小妹的男人叫楊樹林,他其實懂自己媳婦兒這種感覺,畢竟,老兩口可是賣了房子給孩子治病,他父母都做不出來的。他心裏是格外感謝老人家的,不管以前他們對自己媳婦兒是多麽的忽略,但是人命關天的時候,大家都說放棄的時候,他們還是堅定要治病的。

這就足以讓楊樹林這個漢子感動的無以複加了。

他認真:“咱們好好治病,以後給他們養老。”

于小妹:“嗯,我們一定要努力生活,将來孩子好了,把錢還給爸媽。”

“好。”

于小妹重新打起精神,說:“二林呢?”

“累了,睡覺了,剛才還在那兒數糖呢,說是要給他姐姐攢着。”

于小妹笑了出來。

楊樹林感嘆:“這首都的人民生活水平是高,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發糖的,別人結婚都沒這樣呢。”

于小妹:“結婚誰都能結,考大學可不是誰都能考上,再說我聽說趙大媽他們練攤兒呢,這條街上不少人都幹這個,我還聽到爸媽嘀咕,說二哥也在做小買賣,所以才能攢錢買房。”

他們那邊是比較偏遠的村裏,雖然政策已經變化好幾年了,但是可不想首都這麽熱鬧,但凡是賣東西還是偷偷摸摸,大家更樂意是彼此交換,可不像這邊。

好家夥,火車站門口都有不少人擺攤兒,那吆喝的。

他念叨了起來,于小妹突然說:“不如,我們也擺攤吧?”

她說:“我來照顧孩子,我媽這邊也能幫得上忙,用不上這麽多人,不如你也去擺攤兒,咱們不能全指望爸媽賣房子的錢,而且你也聽大夫說了,想要寬裕一點至少要準備小一千,其實現在也是不怎麽夠的,我們自己找個門路掙點錢,也能給孩子看病。你說呢?”

她越說越覺得這樣挺好的,繼續說:“我們以前是沒有任何門路,只知道種地換錢,想要攢夠孩子的醫藥費太難了,但是首都門路多啊,大家都能做,我們為什麽不能?”

楊樹林:“啊這……”

他想了想,莫名又覺得自己媳婦兒說的好像有道理。

他點頭:“那我們幹什麽?”

于小妹:“你等我問問我媽,她住的久,肯定更懂。”

不過還沒等于大媽他們老兩口回來,于小妹突然自己就想到了,她一拍大腿,說:“我知道了,我們可以賣卷餅啊,就在醫院門口推小推車賣,這肯定能賣好的,你做的煎餅,最好吃了。”

楊樹林:“啊……這個,我,我行嗎?”

于小妹用力點頭:“你肯定行的啊。”

她說:“你看醫院門口不是就有人賣吃的?那我們也去賣,這不是挺方便的?過幾天二林就要住院了,到時候你找醫院門口,有事兒我都能過去叫你搭把手兒,你說呢?”

她越想越合适,忍不住原地轉圈。

楊樹林:“行,這事兒看着是行,等我們再問問岳父岳母。”

“好。”

于小妹忍不住暢想起來,說:“等我們家二林如果好了,我們也掙到錢了,就把女兒也接過來。到時候讓他們都在城裏讀書……”

楊樹林笑:“你這琢磨的倒是挺好的,那咱住哪兒?”

于小妹:“我們努力幹活兒,自己買個房子。”

楊樹林心裏只笑自己媳婦兒心大,但是又覺得她能這樣想真好。自從老二出生,他身體不好,他們家不斷的進出醫院,家徒四壁,外面甚至還有外債,他媳婦兒就整天苦着臉。

如果不是還有大丫頭,她都說要抱着老二一起跳河。

不管什麽事情,她都是往不好的地方想,但是現在總算是好了,她能往好的地方想,就是很好的。

楊樹林:“那咱努力一點,不如我今天中午就攤餅吧,讓岳父岳母看看怎麽樣。”

“行!”

這人啊,就是這樣,對未來有了想法,人就精神起來了。

于老頭于老太回來之後聽了于小妹的想法,但是沒有什麽猶豫,點頭贊同。他們在這邊住着,看着大家都忙的風風火火的。心裏也跟着癢的不行啊。

于老頭:“我跟你一起攤煎餅,老太太,你跟小妹照顧孩子,我們分工合作,如何?”

于老太:“這沒問題,不過咱可得說好了,你們掙了錢,第一先給孩子治病,第二可得還給我們,我們是借的錢,可不能當時做沒有這回事兒。還完了之後才是你們自己的。”

于小妹夫妻立刻點頭。

于老太:“這還差不多。”

她說:“咱們這條街,最厲害就是四十四號院兒,這給他們能的,整天做買賣,我看那個王自珍都跟着風風火火,你等我鄰裏過去問問,看看他們有啥經驗。”

于小妹:“啊,他們能告訴我們嗎?”

這可是掙錢的大事兒。

于大媽:“這個應該是能的。”

她說:“我們跟他們也不幹一個買賣,又不競争,打聽一下又沒啥。”

于大媽覺得,做人厚臉皮一點沒哈,臉皮厚吃的壯。那當年趙桂花和周大媽還不是不對付,現在還不是能一起做買賣?所以她覺得自己誠懇點就行。

畢竟誰不犯錯啊。

再說她實際還真是沒幹啥,不就偷亂七八糟的東西做小人兒詛咒別人麽。封建迷信害死人啊,你說他詛咒一大頓,人家越過越好,她自己倒是進去被教育了好幾年。

真是說一說都丢人,人家別人都是因為大事兒進去的,只有她,偷褲衩襪子破抹布搞封建迷信,真是想一想都丢人。

她說:“沒事兒,你跟我一起去。”

于小妹:“好。”

于小妹已經好久沒有回來了,她對這個城市陌生極了,饒是自己從小就在這裏長大,可是現在仍是覺得處處都是陌生,就連鄰居都是一樣。

不管是這個城市還是人,都變化的很快的,不說旁的,就說莊家,她今天遇到莊志希就很感嘆。她當年下鄉的時候,莊志希還是高三的學生呢。

現在莊志希家的孩子都挺大了。

“小莊家裏就一個孩子麽?”

“沒啊,他家兩個孩子,是龍鳳胎,還有個兒子,他家倆孩子都挺聰明的。”于大媽中肯的評價。

于小妹:“這您都知道啊。”

于大媽:“嗐,我這不是有眼睛?再說他家孩子成績好。行了,不說他們,走。我領你過去。”

“好。”

娘倆一起出門,看到小孩子們在巷子裏放鞭炮,于大媽:“這怎麽又放上了。”

“周群買的,他們說要熱鬧一下。”

有人順口接了一句,于大媽領着女兒進了四十四號院子。

團團看了一眼,說:“他們怎麽來這邊了。”

他們家跟于大媽家沒有什麽來往的呢。

圓圓立刻:“我去偷聽。”

這個小女娃兒有點遺傳了家族傳統特點,愛八卦。

李珍珍:“我也去我也去。”

兩個小女孩兒手牽手跑進去,沒一會兒就跑了出來,說:“他們是要擺攤兒,過來學學經驗。”

“擺攤啊。”

團團感嘆:“大人們都忙着掙錢哦。”

“大人當然忙着掙錢啊,大人掙錢,我們小孩兒才能穿新衣服吃肉肉。”小七斤很懂了。

團團眼睛閃了閃,說:“其實我們也可以掙錢。”

幾個小孩兒齊刷刷的看向了他,團團說:“反正我們現在放暑假啊,除了寫作業去練武還有少年宮,也沒有別的事兒了。不如掙點錢?”

別看這細數數小孩子們事情挺多的,但是他們的時間還是很多很多。

就說學習,他們每天上午都是在一起學習三個小時,中間還能休息半個小時呢,其實就是兩個半小時。其他的都不是每天都有,而且也不是學一下午,所以玩的時間還是很多的。

“那我們做什麽呢?”

李珍珍有點迷茫,說:“我們不會賣東西啊,也不會做好吃的。”

團團:“我們抓知了!”

“咦?”

大家齊刷刷的看向了他,團團說:“我們抓知了賣出去,我上次去伯爺那裏練武,看到他們家附近有個小飯館就收這個。”

他是個很細心的孩子,也很能觀察生活。

“別人能賣,我們也是能賣的,我們抓了知了一起賣,然後分錢,你們看怎麽樣?”

“我覺得挺好的。”

“我也覺得挺好的。”

幾個小孩子立刻就達成了共識,現在是炎熱的夏天,他們本來也是每天都抓知了玩的,如果能換錢,那不是就更好了?幾個小家夥兒紛紛熱情起來。

葉思遠立刻說:“小樹林那邊有很多樹,知了最多了。”

“對呀,我跟媽媽去釣魚,好吵。”三頭身的葉思甜也插嘴表達自己的意見。

團團:“那就這麽定了。”

“等一下。”圓圓舉手問:“哥哥,我們是要偷偷做,還是要告訴大人?”

團團:“你們覺得呢?”

小七斤:“當然是我們自己做,不能讓大人知道,如果讓大人知道,肯定要說我們不務正業。”

白晴晴趕緊點頭:“我媽媽說小孩子重要是學習,如果知道我們搞錢,保不齊會批評我的。”

“不說不說,這是我們的秘密啊。”葉思佳也開了口。

李珍珍:“那就不說啊,我哥哥他們都攢私房錢,我也要攢私房錢。”

團團:“那就不說。”

他很快的拍板,說:“這是我們的秘密!”

“對,秘密!”

一張張小臉兒都格外的興奮,他們也是有秘密的人了。

葉思甜在一邊兒跟着嚷嚷,李珍珍戳戳這個小妹妹,說:“你也不許說哦。”

葉思甜挺胸:“我不會!”

超大聲!

“那我們……不如現在就去?”

反正閑着也沒事兒呢。

“走!”

小孩子們很快的帶上了自己的裝備,除了最小的葉思甜,其他人是人手捕蟬網的,大家一個個驕傲的昂首挺胸,團團帶隊,他牽着小思甜,說:“你還小,不能抓,但是我們也會分給你的。因為我們是一個團隊,每個人都是一份子。”

小思甜抿抿嘴,鄭重點頭:“我長大再抓。”

“對。”

小思甜露出笑容,說:“我長大會很厲害很厲害。”

葉思遠和葉思佳憂愁的看了一眼妹妹,深深表示懷疑。小妹看起來有點笨啊。

不過團團倒是個很會安慰人的大哥哥,他說:“我也覺得你長大會很厲害,我妹妹小時候也不會,但是現在都超厲害。”

圓圓點頭:“我還會爬樹。”

小思甜趕緊問:“圓圓姐姐,那我長大了也會爬樹嗎?”

圓圓:“……會的吧?”

她會爬樹,不是因為她學武了嗎?

她看向哥哥,哥哥沖她搖頭,圓圓果斷的接觸信號,忽悠小妹妹,她很在行的:“你長大也行。”

小思甜立刻高興起來,走路搖擺的像是一只小鴨子。

小七斤看着這個小姑娘,跟白晴晴耳語:“這……她這麽笨,長大真的能變聰明嗎?”

圓圓明明在敷衍她呀。

白晴晴:“……就你知道的多。”

小七斤:“……”

李珍珍倒是興致勃勃的走在最前邊,聲音響亮:“團團,這個能賣很多錢嗎?”

團團:“一斤能賣一塊錢,不過一斤知了也要抓很多了。”

這個年頭兒,一塊錢算是大錢。

這對他們小朋友來說更算是了,不過對家庭富裕的家庭來說,一塊錢又不是很多。這是分對誰而言了。

李珍珍:“我們這麽多人,一個人只能分少少啊。”

她扁扁嘴。

團團倒是很淡定,他說:“因為我們是小孩子啊,小孩子總不能去擺攤兒賣老頭衫吧。人家都不會相信我們的,小孩子只能做小孩子該做的事情,而且大人賺錢都很難呀。”

他是知道的,爸爸他們也很辛苦了。

他爸爸每天下班還要去擺攤呢,晚上才能回來。

李珍珍想了想,點頭:“也是哦。”

圓圓:“我們先從小錢開始賺起來呀,然後一點點就賺大錢了,等我們長大就能賺很多錢。”

李珍珍:“你說得對,我如果賺錢就把錢放進我的儲錢罐。”

“我也是。”

“我也是的呀。”

他們每個人都有一個儲錢罐,這是藍爺爺送給他們的。藍爺爺從金陵回來,給他們每個人都帶了禮物。小朋友們都有一個小豬撲滿。雖然都是小豬撲滿,但是每個人也都有點不一樣,大家都很喜歡自己的禮物。

小七斤:“我要給我的小豬撲滿喂飽,等我以後長大一點就給自己買一輛自行車。”

圓圓立刻說:“我爸爸說了,等我和哥哥上初中的時候,就會給我們買自行車了。”

“啊!”小七斤趕緊說:“那我也要回家跟爸爸媽媽說。”

“我也是我也是。”

小孩子們很快的抵達了小樹林,小樹林的知了可多了,大家立刻忙活起來。

雖然都是十來歲的孩子,但是他們可是抓知了的老手兒哦。

不過這邊也不只有他們哦,還有別的小朋友,這夏天裏的游戲就這麽多,抓知了就是孩子們很喜歡的,抓到之後還能烤了吃,雖然只有小小一塊,也是吃到了肉。

沒有一個孩子能拒絕肉的誘惑。

不過雖然小孩子們多,但是倒是沒有争搶起來,別看他們小,但是他們也是有地盤兒劃分的哦。這一片兒距離他們這邊近,所以都是機械廠家屬院的小孩子們在這邊,他們算是“自己人”。

“團團,我們明天要去郊外,你們去不去?”有別的小朋友叫了起來。

大家不僅是鄰居,還基本都是同學,所以彼此都是熟悉的。

團團搖頭,說:“我明天要去師父那裏,而且下午還要去學琴。”

“你這也太忙了……”

團團:“我爸爸說學着玩兒,如果不想學就不學了。不過我想學。”

他們學習的并不是很多。

這學武是必須的,媽媽都會,他們不會不是很丢臉?而且他們也想像媽媽一樣厲害,至于學琴,他們幾個小朋友都有學習一樣才藝的,大家雖然有時候也會抱怨啦,但是誰也不肯放棄。

小朋友都會了,自己不會多沒用啊。

別看他們小,可是很會暗中較勁兒的。

團團:“你們去玩兒吧。”

“那下次一起。”

“好啊。”

大家商量好了,另一夥兒小孩兒一起離開,小思甜湊到團團身邊,說:“團團哥哥,你們出去玩兒,會帶我對不對?”

團團:“……”

去郊外,就真的不想帶你這個小拖油瓶啦。

小思甜軟糯糯的撒嬌:“是會帶着寶寶的吧?”

她指指自己,自稱寶寶。

嗞!

一幹小朋友瞬間揉了揉胳膊,都覺得有點頭皮發麻。

團團:“會!”

小思甜:“團團哥哥最好啦。”

葉思遠葉思佳:“呵呵!”

這個靠不住的妹妹。

李珍珍:“圓圓,這裏,這裏有好幾個知了,很高我夠不到,你爬樹吧。”

圓圓:“好嘞!”

團團:“小心點!”

圓圓:“放心啦,圓圓女俠從不服輸。”

她很快的爬上了樹,得意洋洋的居高臨下向下看,說:“同志們,我在這裏呦!”

白晴晴羨慕:“圓圓真厲害。”

圓圓小尾巴都要翹起來了,完全忘記了媽媽不讓她在外面随随便便爬樹的事情,不過她覺得沒關系啊,她今天穿的又不是小裙子,她穿了一條純棉的九分褲,十分方便呢。

她坐在樹杈上,将竹竿兒伸過去,竹竿上的網兜兒一下子扣住了知了,她順勢往回一收,直接将知了放進了自己裝知了的口袋裏,知了鳴鳴的叫個不停。

“這邊還有。”

團團看着妹妹坐在樹上,不放心的說:“你可得小心點哈,差不多就下來,別逞強。”

“好!”

圓圓覺得哥哥好聒噪哦。

不過她也知道哥哥是關心她的,小姑娘坐在樹杈上,覺得自己真能幹。

白晴晴羨慕的說:“圓圓,上面是不是能看的很遠很遠啊。”

圓圓點頭:“能看的很遠。”

她做出一副眺望的樣子,說:“我看看哦~”

突然間,她停了下來,說了一聲:“咦?”

“怎麽了?”

“你看到什麽了?”

圓圓:“我看到金來哥哥了,他鬼鬼祟祟的。”

“咦咦?”

大家都好奇起來,趕緊追問:“他幹什麽啊?”

“是啊是啊。”

雖然不能親眼看見,但是大家耶很好奇了。

圓圓:“我在觀望一下哦。”

蘇金來此時還不知道,他已經被別人盯上了,他專門走的遠了一點,就是不想被人看見,這做人啊,真是太難了。他蘇金來,明明是個個性好長得好的男人,但是現在混的苦哈哈。

自從上一次給胡慧慧的事情攪合了,胡慧慧已經好久沒有找他了。不過蘇金來可不敢去找胡慧慧,這娘們一言不合就領着壯漢過來教訓人,蘇金來自認為自己不是對手。

君子動口不動手。

他就不是一個君子啊。

可是自己有什麽辦法呢,打不過啊!

蘇金來以前還能跟着街上的黑哥那些人混一混,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黑哥那群人竟然失手被抓了。當時他可挺高興,就是一個字兒:該!

誰讓黑哥不拿他當自己人的。

但是當時多痛快,現在就多惆悵。

因為他發現自己除了黑哥那群人,也不認識什麽人了。他就算是想要不勞而獲撈偏門兒,都沒有人幫忙。就是很可憐了。

本來他就沒有收入來源,他媽還沒收了他之前賺的錢,可憐他大好青年啊,蹉跎度日,嘴都要淡出鳥兒了。這不,他偷了家裏的雞,打算拿出來打打牙祭。

沒辦法,不是他不想偷別人家,而是她真的幹不過。

他算是也看出來了,他如果偷別人家,別人饒不了他,他們院裏這些人一個比一個彪悍。再說了,人家要是找公安呢。他們可不像是他當年下鄉那會兒,村裏真是有啥事兒都想着自己解決,大事化小。

他們大院兒不成,附近的人也不成,這些人都是常年跟公安打交道的。

他們這一片兒的屁事兒,太多太多了。

以至于大家都習慣了有事兒找警察。

所以他是真的不敢随随便便就下手。

但是偷自己家的就不同了,偷自己的東西叫偷嗎?

不叫!

所以他決定還是對自家下手。

最近院子裏的雞也屬實是不多了,以前家家戶戶都養雞。但是自從開始做買賣,大家倒是沒功夫伺候這個了,基本上家家戶戶的雞都殺了吃了。

只有他家,因為他家的雞是銅來喂養的,倒是也不耽誤銀來什麽事兒,他媽一樣也不用喂雞什麽的,所以他家的雞倒是一直都好好的。這真是……真是越看越礙眼啊。

他這饞的口水都要出來了,索性偷了自己的雞,打算出來烤着吃。

反正他們附近孩子這麽多,到時候賴到不懂事兒的孩子身上得了。

他嘿嘿一笑,十分得意。

蘇金來沒敢在家門口烤雞,這要是被人發現了,他媽又要發飙了,他媽也不知道怎麽了,現在脾氣還挺大的。他走的遠一點,打算找個隐蔽的地方,好好的烤雞吃吃一吃。

他把雞擰了脖子塞在衣服裏,扶着“肚子”就往外跑,這一路來到了小樹林兒,他左顧右盼,找了一個看似隐蔽的地方,沒有繼續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啊,樹林子那邊小孩子就多了,要是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他笑呵呵的找到一處風水寶地,将懷中的雞拿了出來,沖着雞嘴就親了一下,說:“好吃的老母雞,你每天下蛋那麽辛苦,現在總算是解脫了。”

他低頭就開始哼着小曲兒薅毛,樂颠颠:“今天是個好日子……”

他哪裏知道,前後左右是沒有人,他選擇的地方也夠隐蔽,但是架不住有人站得高看得遠啊,圓圓遠處看着蘇金來,實時給小夥伴們播報。

“金來哥哥鬼鬼祟祟的東張西望……”

“金來哥哥找了一個樹叢蹲下來了,不知道是不是想拉屎……”

這個時候團團立刻打斷了圓圓:“你下來。不能偷看男孩子拉屎,這麽惡心的場景女娃兒不能看。”

圓圓:“哦哦,咦……不是哦,他不是拉屎,他從衣服裏掏出了一只雞。”

圓圓繼續:“他親了雞嘴……”

“他開始拔毛了……”

這麽一說,大家都懂了,敢情兒這是金來哥哥不知道從哪裏搞了這麽一只雞,來這裏偷吃了。小孩們一下子就懂了。

團團:“他在哪個方向啊?”

圓圓指了指:“就是那邊,我們要去嗎?”

團團還沒說話,七斤就叫:“我們過去看看,他偷雞,我們得抓住偷雞賊。”

“對對對。”

圓圓:“等我,我下來。”

她倒是麻溜兒,像是一個小猴子一樣,很快的從樹上下來,小姑娘很快的跟大家湊在一起,小朋友們一個個捕蟬網的竹竿兒搭在了肩膀上,大步流星往前走。

團團:“我們小聲一點,不要被發現了。”

“知道啦。”

幾個小孩子一起奔着那個風向去,說起來也不是很遠,很快的,大家都湊近了。這時蘇金來已經拔完毛了,他樂呵呵的架上火堆,已經開始烤了。

要說啊,他這人做事兒就是有章法,他還專門帶了鹹鹽呢,輕輕的灑在烤雞上,一點也不浪費。他又掏出一個小瓶子,裏面裝的是醬油,他哼着小曲兒,越發的開心:“今天是個好日子~”

團團圓圓一幹小孩兒找了過來,一個個的趴在了樹後面兒,就見蘇金來得意的都要翹腳了。

這老母雞還沒烤好,他又從兜裏掏出一個雞蛋,殺雞的時候,老母雞還下了一個蛋呢,他直接朝着石頭上一磕,随即把生雞蛋倒在了嘴裏,叫了一聲:“痛快!”

他吃掉了雞蛋,就地一躺,等待老母雞慢慢烤熟,仰望天空,念叨:“這要是天天都有這樣的好日子就好了。”

說完了,自得其樂的說:“反正家裏還有一只老母雞,明天也給吃了,到時候一起賴到孩子們身上,嘿嘿!”

他覺得自己真是精明極了,真是誰也沒有他的腦子快,他樂呵呵的,得意的笑。

不過他倒是不知道,周圍圍觀的幾個小孩子氣壞了,這個金來哥哥,真是太壞了。他偷雞已經很壞了,竟然還試圖嫁禍給他們,真是天底下最壞的就是他!

是他是他就是他!

圓圓:“哥哥,我們怎麽辦?”

團團立刻說:“七斤,你去小樹林叫小朋友們過來,我們把他抓個現行兒,讓他知道任何小孩子都不能被冤枉。”

小七斤:“好嘞。”

葉思佳問:“為什麽叫人啊,我們不就能抓住他嗎?現在直接按住他就是人贓并獲!”瞅瞅,他都會用詞兒了。

這孩子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

團團語重心長:“他是大人啊,我們可不一定打的過他,而且我們還帶着更小的小朋友呢。跟他這樣的大人對決,我們不能硬拼,吃虧怎麽辦!我們把人都叫過來,大家一起圍堵,他還能打十幾二十個小孩子?到時候我們就人多勢衆了。”

葉思佳:“也對哦。”

也好在哦,烤雞烤的是很慢的,一群小孩子烏泱泱的過來的時候,這蘇金來的靠近剛來個八分熟。

烤雞的香味兒饞的小孩子們都流口水了。

“團團,怎麽回事兒啊。”

小七斤倒是也沒有說的很清楚。

團團:“這是我們院的蘇金來哥哥,他偷了自己家的老母雞出來烤雞吃,然後還打算甩給我們小孩子,他打算賴成周圍的小孩子偷雞。喏,我們所有人都是周圍的小孩子啊,那麽到時候這個黑鍋就是我們全體小孩子背了,那肯定不行的啊,所以我就想大家把他堵住!揭穿他的真面目,讓王嬸嬸知道,金來哥哥才是偷雞賊。”

“真壞!”

“就是,這個大壞蛋,我們根本沒有偷!”

“偷東西是不對的,我都知道他還不知道,真不是個好東西。”

“就是,幹嘛冤枉人!”

“我們一起過去。”

“對,一起!”

團團張望了一下,這一圈兒足有二十好幾,快三十個小孩子,說:“走!”

“走!”

小孩們吵雜的動靜兒終于讓蘇金來察覺了,他起身回頭一看,哦豁!一群小崽子!

他一下子就慌了:“你你你、你們幹啥?你們要搶我的東西麽?”

他還看到了自己大院兒的孩子呢。

他趕緊說:“團團七斤,你們這是幹什麽?你們幹壞事兒我可是要告訴你們家長的。”

這吓唬小孩子,他是有一手兒的,打不過大人還打不過小孩兒嗎?

“你才幹壞事兒!”

“對,就是你幹壞事兒,你偷雞,你想賴給我們小孩子。”

“我們都知道了,你別想做壞事兒甩給小孩兒,我們都是好孩子!”

“他還倒打一耙。”

“你跟我們回去,我們要找王阿姨說清楚!”

“走,必須回去,把烤雞帶上,我們回去說清楚。”

大家叽叽喳喳,團團:“就是的,我們小孩子可不是随便就能冤枉的。”

金來眼看這些小豆丁,大一點的也就初一,大部分都是小學生,他氣急敗壞:“我吃自家的雞,我樂意在哪裏吃就在哪裏吃,關你們什麽事兒,都給我讓開。不然我可不客氣了,我要揍你們了啊。一群小兔崽子還敢來我這邊耀武揚威,也不看看自己是啥人,真是膽子肥了。信不信我打人?”

“你還想動手?我們不怕你,我們這多人,你別想欺負人!”

“就是,別想!”

“我們堵住他,你也別想跑。”

小孩子們一個個的像是花果山的小猴子一樣,全都堵住了蘇金來,蘇金來:“媽的啊……”

他兇巴巴:“你們是不是想挨揍?”

“你要是打人,我就告訴我媽媽!”圓圓大聲說道,她媽媽是很厲害的!

金來:“我才不怕你媽媽!”

話是這麽說,但是看起來很沒底氣了。

沒辦法,打不過啊!

別說是明美,就說他媽王香秀那樣的,他都打不過,他懷疑王自珍那種女同志都能給他撓一臉土豆絲兒。

啊,不,他是個男人,不怕的!

“你們讓開。你們快給我讓開!不然我動手了,我真動手了啊。”

“不讓!”

“就是,我們不讓,我們好多人的。”

“對呀,我們小孩子也很厲害的……”

“你要是敢動手,我們所有小孩子就一起上,揍你!”

“對,揍你,我們小孩子也不是好欺負的。”

蘇金來:“你你你……”

眼看吓唬不住這些猴崽子,他深吸一口氣說:“我這只烤雞讓給你們了,你們就別跟我這兒鬧了,行不行?”

一聽到這話,有些小孩子立刻就吞咽起了口水,沒辦法,這個烤雞太香了哦。

這也不是人人都吃得起的。

團團:“你故意的,你是故意的要把我們拉下水,今天我們吃了你的烤雞,那麽就再也說不清楚了。你本來就想把偷雞賊的名聲甩給我們,如果吃了,以後就要背着這個名聲了。你剛才還說你家還有一只雞,如果你明天再殺一只,到時候不是還能甩到我們身上?那以後別說你家了,巷子裏,乃至周圍各個大院兒,以後所有雞丢了都會懷疑是我們幹的。我們小孩子才不是那樣的人,老師都教過我們要好好做人。”

“對啊!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的心太壞了。”

“好壞啊!”

“就是。”

“他竟然想騙我們上當……”

“你這個大人心眼兒真多!”

蘇金來:“……哎不是,是我心眼多還是你們想得多?”

他發誓,他真的沒想這麽多啊,這些孩子都是這麽回事兒啊!自己一個個想的多,還說是他心眼多?他可真是委屈,他要是有那個心眼子,還能偷自己家的雞?

他早就成為一方豪傑了。

“我沒那麽想。”

團團:“那誰知道呢?你如果是算計我們,你當然不能承認啊。”

“就是!”

蘇金來:“啊!啊啊!”他仰天長嘯,只覺得自己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竟然被一群小蘿蔔頭給困住了,他叫:“你們讓開!”

“不!”

“那我可……”還沒說完,金來撒腿就跑,他這要是讓一群小崽子給壓回去,那還有什麽臉面。正好今天還是虎頭錄取通知書過來日子,大院兒全是人……

嗞!

他可丢不起那個人。

他話都沒說完,拔腿就跑,小孩子們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不過很快的,小家夥們就叫:“不許跑!”

“追!”

“你別想逃走!”

蘇金來回頭扒眼皮兒,得意的說:“略略略!抓不着,氣發毛~”

他氣了人,轉頭繼續跑,剛跑了兩步,突然間就嗷了一聲,一下子撲在地上,他憤怒的回頭,叫:“誰!是誰!誰他媽拿竹竿兒捅我屁股!”

小孩子們根本不回答,一擁而上,很快的把他坐在身下,叫:“你別想逃!”

“你果然不是好人,你還想逃跑。”

“別想跑。”

“就是……”

蘇金來:“……媽的啊……這日子沒法兒過了啊。”

一群小孩子,足有十幾二十個都坐在了他的身上,蘇金來生生動彈不得。

他他他,他竟然連小孩兒都對付不過?

他嗷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胡慧慧打他,他媽揍他,鄰居不給他好臉色,現在就連小孩兒都能欺負他了。他不就想吃個烤雞嗎?不就是想甩個鍋嗎?他他他他、他也太慘了!

蘇金來嚎啕大哭:“你們也太欺負人了啊……”

小孩子們一個個愣是讓他給哭懵了。

這壞人,壞人打不過就哭?

還可以這樣的嗎?

團團理智的問:“你是硬的不行,就來軟的嗎?逃不掉就一哭二鬧三上吊?因為我們是小孩子,肯定會心軟?”

圓圓恍然大悟:“又是套路?”

這下子小孩子們真是出離的憤怒了。

一個個十分的氣惱:“你怎麽可以這樣。”

“你就會耍小孩子,我們才不是那麽容易被騙的。”

“我還沒見過比你更壞的大人!”

“我們絕對不能放過你。”

蘇金來聽着大家叽叽喳喳,心裏越發的委屈,嗷嗷哭的更大聲,他他他,他沒想這麽多啊!

現在的小孩子,心也太複雜了!

太複雜了!

作者有話說:

201、莊志希也會懵

蘇金來萬萬沒想到, 偷自家的雞,還能被抓!

更可氣的是,還是被小孩子抓到了。

這群小崽子一點也沒有手下留情,一個個拎着小竹竿兒趕着他, 呼呼喝喝往家走。得虧這個時候還沒開始播放國民大劇西游記。這場景就跟小妖們捆着唐僧回洞穴……

不能說十分相似, 只能說一模一樣。

蘇金來只覺得自己真是太委屈了, 他堂堂男子漢啊, 打不過女同志也就罷了,現在竟然連小孩兒都對付不了了。眼看一群小崽子們都進了院子, 快三十頭了。

這呼啦一下子就把前院兒站的滿滿當當的。

趙桂花出來就震驚了一下, 她趕緊問:“你們這是幹什麽?這金來幹啥讓你們抓到了?”

你瞅瞅,這就是一個很了解蘇金來的人, 就知道這貨絕對是沒幹好事兒, 但凡是幹一點好事兒, 都不至于如此。蘇金來看到趙桂花,忍不住流淚。

他仰天寬面條淚,包含了無盡的愁苦,聲情并茂:“趙大媽, 您可管管他們吧。”

趙桂花:“你可拉倒吧, 咱們誰不知道誰。”

這時小孩兒可忍不住了,叽叽喳喳開口。

團團:“奶奶, 他偷雞。”

圓圓:“還想冤枉人。”

七斤:“還說明天再偷。”

白晴晴:“他還想賄賂我們。”

李珍珍:“他還想逃走。”

葉思遠:“我們一下子抓住了他。”

葉思佳立刻:“是我是我,是我用竹竿兒捅他屁股。”

蘇金來怒目圓瞪, 說:“原來是你, 你就缺德吧, 那屁股是能随随便便就捅的嗎?如果不是你偷襲我, 我哪至于就被按住, 我心裏苦啊!”

他覺得自己是最可憐人,沒有之一。

葉思甜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糯糯的說:“我我我……我一屁股坐在你腦袋上了……”

蘇金來更氣:“原來是你!你你你,你特麽的坐我腦袋上還放屁,你這個缺德玩意兒,你看我不揍你!”

小思甜害怕了,往哥哥身邊縮了縮,辯解說:“那我昨天和今天都吃了炒豆子,本來就愛放屁啊!”

這還挺有理。

葉思遠葉思佳點頭:“就是啊,放屁哪裏是能自己控制的!”

蘇金來叉腰,都要喘不上來氣了,這麽多人鬧哄哄的,各個屋子都出來人了。今天是禮拜天,因為今天大上午的時候虎頭拿到了錄取通住書,大家都在家沒出去呢。

一個個看熱鬧樂呵的很。

王香秀也出來了,她這聽了個全程,氣的臉色發黑。

團團:“王嬸嬸,這是你家的老母雞。”

他把老母雞交給了王香秀,此時老母雞已經變成烤雞了。王香秀氣個倒仰,她強撐着沒發火,先是道了謝:“謝謝你們。”

一群小孩兒露出快樂的笑臉:“不用謝。”

王香秀立刻說:“你們等着,嬸嬸請你們吃爆米花。”

她昨天才蹦的爆米花,她拎着袋子出來,說:“來,你們每個人都抓一些,把口袋裝滿啊。”

小孩子們一個個眼睛明亮,大聲:“謝謝嬸嬸。”

王香秀:“你們都是好孩子,不要跟你們金來哥哥學!”

她瞪了兒子一眼,給孩子們分爆米花,每個人都分好了,笑着說:“這一次真是太感謝你們了。”

小孩子們立刻一個個露出驕傲的表情,是的啊,他們就是這麽棒這麽好這麽能幹!

王香秀看着還在一邊兒哭哭啼啼的兒子,忍不住上前咣當一腳,踹在了蘇金來的屁股上,說:“你個兔崽子,你白活了二十多年,還不如一個個小孩子,真是光長個子不長腦子是吧?真是這麽丢人怎麽來,你不氣死我不舒心是吧?”

她咣當又踹了一腳,小孩子們看的直呲牙。

趙桂花趕緊的:“你們出去玩兒,大家都是好孩子。”

小孩子們立刻咯咯咯的笑了出來,再看蘇金來,他這麽大歲數還要挨媽媽的揍,看起來好蠢哦。他們都要好好表現,才不要長大了還要挨揍,好丢人的呢。

小孩子們嫌棄的又看了蘇金來一眼,這才一個個跑掉,都出了門。

王香秀扭着蘇金來的耳朵,說:“你給我進來!”

咣當一聲,門關上了,屋裏傳來蘇金來的慘叫:“啊!你別掐人啊!”

院子裏各家各戶微微搖頭,表示十分的不理解。

你說大院兒裏個頂個兒的都在努力,他怎麽就能幹這種稀爛的事兒呢。

周大媽十分嫌棄的說:“這孩子是真的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兒。”

更加嫌棄的說:“這好好一只下蛋母雞啊,竟然就霍霍了,這銅來回來保不齊要發飙的。”

雖然是周天大家都沒出門,但是銅來不一樣,他比誰都忙,這想要考大學,即便是打算走藝術生的道路了。銅來一樣再認真學習。他出門補習了,還不知道自己精心喂養的老母雞遭了大哥銅來的毒手。

不過銅來回來發不發飙不知道,但是現在銀來倒是很愁了。

他大哥,是真的能給他找事兒啊。

要說起來他家平白無故的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跳出爆米花的,而是銀來專門跟隔壁大院兒的強叔一起去蹦的,這是要送給別人的。現在散了将近一半兒了。

銀來很愁!

他不是心疼錢啊,而是還要再去找蹦爆米花的大爺!

那大爺走街串巷,還不怎麽好找人。

他幽幽嘆息。

他最近都是去城郊的紡織廠賣貨,這是那邊門崗大叔讓他幫忙帶的。銀來在那邊賣東西,趕上天氣不好,人家大爺也會叫他進崗亭裏躲雨休息,還是頂不少事兒的。

這投桃報李的,人家找銀來,銀來自然是要幫忙的。他瞅一瞅剩下的肯定是不夠的,直接說:“媽,我出去一趟,如果回來晚了你們就先吃晚飯。”

王香秀:“你是要去蹦爆米花吧?”

銀來點頭,王香秀瞪了大兒子一眼,随即說:“我去吧,難得今天不上班,你也沒出去賣貨,好好休息一下,歇一歇。”

“沒事兒,這也不累,再說您也不知道那大爺去哪兒了,我聽他說過最近可能在那一片兒的,還是我去吧。”

爆米花這種東西不是天天都要吃的,一般來說,蹦爆米花的也是來過一個地方,就很久不會再來。他們也不固定在一個位置,從來都是走街串巷的。

他拎着袋子和玉米一起出門,王香秀又擰了一下蘇金來,說:“你看看,你老實點你弟弟還能多休息一會兒。”

蘇金來覺得自己真是委屈極了,這爆米花又不是他給的。大概是蘇金來的眼神兒十分明顯,王香秀冷笑,說:“如果不是你偷雞讓人抓到,我需要分爆米花哄孩子嗎?你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她照着蘇金來的胳膊就掐了一下,蘇金來:“啊!!!”

隔壁屋子的周大媽聽了,啧啧搖頭,說:“王香秀這脾氣倒是越來越大了。”

不過再想一想,如果有個兒子像是蘇金來這麽不省心這麽丢人,擱了誰都得崩潰。

他們家這樣,這頭兒趙桂花也是這樣的感慨,蘇金來這小子啊,真是太能惹事兒了,倒是沒啥大事兒,但是記不住真的很丢人。不過這貨自己倒是不覺景兒。

趙桂花也是納悶兒,她說:“你說啊,這很多人經歷了事情多少都會有些改變。就說小的,銀來銅來小時候也不懂事兒,但是後來你看還不是好好的,經歷了一些事情,人就變了。大人再引導引導,他們就慢慢的明事理了。還有隔壁的鄭慧旻,你看現在還不是每天風風火火的搞錢,可是金來還真是……”

莊老蔫兒說:“也許當時金來大了吧?不好改了。”

這話趙桂花也不贊同,她說:“那周大媽年紀不是更大,性格早就養成了,這進去蹲了幾個月,回來再也沒有比她更懂法的,人也明事理了很多。還有于大媽,該說不說,總是比以前強很多了吧?她都能賣房子給第一次見面的外孫子治病,這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這說完了歲數大的,還有小一點的,周群和白奮鬥以前多不着調啊,經歷了幾次事情之後,這也不是慢慢改好了?就是金來,你說他也是哈。接連進了兩次少管所,膽子是小了不少,但是大事兒沒敢幹,小事兒還是蹦蹦跳跳的膈應人。下鄉偷豬尾巴害的王香秀千裏迢迢的球求情賠錢錢,這回來也是,這回城青年哪個不找點工作?就他,回城這麽久了,還是這個吊兒郎當的樣子。我真是看不懂。”

要說受挫折,其實金來也不是沒有過,少管所這人都進去兩次了,可是除了膽小了一些,他別的毛病倒是一點也沒改。

上一次差點讓老爺們禍害了,哭的那個慘啊,趙桂花以為他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呢。沒想到還是這幅懶散的樣子,幹啥啥不行。

莊老蔫兒笑了:“這天底下也沒有一個定數,就說一個人經歷了事情一定會改好。他不犯大錯誤,就随他吧,總歸也跟咱家沒關系,”

“那倒也是。”

虎頭:“奶,你別管他,管我!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練攤兒吧。”

趙桂花:“行啊,你要想去也行的。”

這幾天虎頭都在糾結與等待中度過,也實在是沒心思做旁的,但是現在就不同了。這已經正式拿到了錄取通知書,人就放松了。他說:“我給您打下手兒,往後有我呢。”

趙桂花笑了出來,說:“行,你過來給我幹,我給你開工資”

虎頭憨厚的說:“不用,自家人談什麽錢,我随便幹,有的是力氣。”

趙桂花又笑,他家幾個孩子啊,最憨厚的就是虎頭。

他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屬于沒什麽心眼兒,大大咧咧的孩子,從來不會藏着掖着。

她說:“你來給奶幹活兒,就相當于提前感受一下社會,奶當然得給你開工資,到時候你收起來別給你爸媽,自己留着做私房錢。”

虎頭:“哎,好嘞。”

莊志遠:“……”

一腳踏進家門,就聽到他媽要讓他兒子攢私房錢。

趙桂花倒是無所謂的,這當媽的就沒有會害怕自己兒子的,一見莊志遠,說:“虎頭考上了大學,咱們家得辦個酒席,你和你媳婦兒定一下菜色還有計算一下要擺幾桌,到時候就在咱們院子裏擺酒。這都定下來之後我找人幫忙。”

莊志遠立刻:“好的。”

這麽大的喜事兒,當然要擺幾桌慶祝一下的。這可是不成文的規定,再說了,這麽大的喜事兒,咋能不慶祝一下?他拿起黃歷頭兒,仔細看了一下,說:“下個禮拜天吧,媽,你看咋樣?”

趙桂花:“行。”

她說:“那我得院子裏的人都動員上了。”

這要是擱了幾十年後,大年三十兒的年夜飯都能去外面吃呢。但是現在可不成,這辦酒席可沒有出去的,都是在自家,這才能體現出一家子的重視程度呢。

再說了,現在外面雖然也有小飯館兒,但是也都是小店,可操持不了這樣的大生意。

這一般人辦酒席,不管是紅事兒還是白事兒,都是在家裏做,那就少不得找人幫忙了,這些事兒莊志遠倒是都托給了老娘。畢竟他媽在這條街可是很有威望的。

他說:“我跟孩兒他媽都是雙職工,除了親戚鄰居,少不得還要請同事之類的,這可少不了。”

趙桂花:“可以的,咱們這個院子大,前院兒後院兒都用上,坐得下。你敲一下菜色。”

“成。”

莊志遠琢磨一下,說:“我還是問問老三。”

趙桂花:“……完蛋玩意兒。”

直接翻白眼。

莊志遠樂呵呵的去找莊志希,他這人吧,雖然上班是兢兢業業,但是又是很典型的男人,家裏細碎的小事兒,他反倒是說不太清楚。你讓他說這個國外局勢,那個領導下臺,他倒是叭叭叭能說幾句;你讓他說海南多熱,興安嶺下了雪,他也能叭叭幾句。

但是你跟他說做酒席該搞什麽菜,他就抓瞎了。

簡而言之,就是現在最常見的那種男人,生活常識一般般。

他被白眼了一頓,還樂呵的去找莊志希,莊志希正在算賬,這做買賣雖然簡單但是也不是不用算賬的。眼看親哥進來了,問:“有事兒?”

你看看,還是很了解親哥的。

莊志遠說:“虎頭考上大學,這不是得辦個酒席?我這有點抓瞎,你幫我參謀參謀。”

莊志希瞅了一眼大哥,嘴角抽了抽,說:“親戚朋友,鄰居同事,加起來能擺幾桌?”

莊志遠:“這個我也說不好,但是升學宴跟其他的不一樣,這種喜事兒一般有孩子的人家都想沾一沾,我估計不少了。”

莊志希:“你先統計人數,咱們前院兒後院兒各能擺八桌,基本上再多就很勉強了,你就按照一桌十個人算,差不多每桌準備十個菜吧。現在天氣熱,準備五熱五冷,熱菜做一個紅燒肉,這是必須有的,另外準備一個小雞炖蘑菇,一條魚,雞蛋炒一個豆幹吧。再來一個烤鴨吧,這個不用現場做,直接買現成的。再準備五個涼菜,白菜拌一個蝦米,拍黃瓜加上皮蛋,另外在準備……”

莊志遠點頭:“不錯,都是硬菜,各個都有葷腥。”

莊志希:“另外提點一下,菜量要大,要是太小不夠吃,既然已經要請客又是這樣的好事兒,就不必太過節省了。另外,主食就饅頭吧,米飯沒有饅頭方便,另外還沒開始之前,每桌要上四個拼盤小樣,瓜子兒花生糖,再擺個炒蠶豆吧。多買一點,別是很快就清了盤子,另外你跟巷子口那家代銷點溝通清楚,至少人手一瓶北冰洋,白酒你們看着來。”

莊志遠再次點頭,随即感慨:“這要是細算起來,也好多錢了。”

莊志希笑着說:“不舍得啊?這可是你兒子考大學。”

莊志遠跟弟弟也不裝,直接說:“是心疼啊,但是再心疼我也得請客也得體體面面的,這可是大事兒,我也就兩次顯擺的機會,下一次就等小燕子了。雖說這結婚什麽的也是擺酒,但是哪能跟大學升學宴比?我怎麽着都得體體面面的。”

莊志希:“是這麽個道理。”

“還有啥你幫我琢磨一下?”

莊志希:“……”

他發現自家大哥還真是……就這麽說呢?

這個時候他倒是覺得他那不怎麽樣的大嫂其實也不容易。

以前他無數次的納悶兒他大哥怎麽就找了他大嫂這種女人,但是現在又覺得他大嫂也不容易。

畢竟,這敲定個菜色,他大哥都有些猶豫。

他一年的時間有半年都出差,整天在火車上,雖說火車上接觸的也是人生百态,但是到底跟一般人不一樣,很多生活化的東西,他反而是不怎麽太懂。他大嫂一個人操持家裏,其實也不容易。

他補充說:“記賬你找姜蘆,另外現場統籌就找我外公。哎不是,我說這個幹什麽,總歸咱媽肯定是會安排他們的。”

莊志遠:“那倒也是。”

莊志希又提醒:“到時候肯定很多人都會帶着孩子來,我看不如單獨給孩子們安排在一桌,坐不開就兩桌三桌,孩子那桌多準備點糖。省的大人孩子都在一起,亂糟糟的,小孩子們一桌他們自己也快樂。”

“好。”

他松了一口氣,說:“我本來還覺得挺麻煩,但是被你這麽一說,其實也不是很複雜。”

莊志希無語:“本來就很簡單。”

莊志遠點點頭,起身準備離開,看着堂屋裏擺着許多花,也有點無語,說:“你一個爺們,弄這麽多東西幹什麽。”

莊志希:“這可是好東西,你不懂。”

莊志遠确實不懂,他也沒怎麽在意,說:“估計這幾天虎頭會跟着咱媽一起去賣東西,咱媽說要給他工資。”

因為這個事情是他媽跟弟弟兩個人合夥的,所以莊志遠還是主動提起了這件事兒。不過莊志希倒是渾不在意的擺手:“知道了,我們心裏有數兒,你別參與了。”

莊志遠:“……”

他出了門,正要回家,就看到幾個陌生人進來,他停下腳步:“你們找誰啊?”

不過剛問完就看見人了:“王主任?”

這是街道辦的。

王主任:“大莊啊,這幾位同志是……”

為首的人展示了一下證件,莊志遠還吃了一驚,問:“那你們來?”

王主任:“這次過來是調查一下陳源兩口子的事情。”

莊志遠:“哦哦。”

“咱們去王大媽那邊吧,每一家我們都要走訪一下。”

莊志遠雖然不是機械廠的人,但是也是知道陶玉葉的事情,這娘們可真是吓人。為首的男同志說:“你叫我老何就行,你是?”

莊志遠:“哦,我住後院兒,我叫莊志遠,在鐵路上班。”

老何:“哦,就是你跟他們家互相換了房。”

莊志遠點頭:“對,我們換房的。”

老何:“那王主任你去找一下管院兒,我們等一下分散了調查一下吧。”

他直接說:“我們先談一下?”

莊志遠:“行。”

他指給人看,說:“當初換的房子就是那邊那間,現在我家分家了,那間房是我爸媽住着。我住在這邊,來,進來。”

老何進了莊志遠家,他家倒是有些邋遢,莊志遠不好意思的收拾了一下,說:“我家最近比較忙,也沒工夫收拾。”

雖然他們夫妻不跟着賣東西,但是做飯什麽的活兒都是梁美芬的,忙忙碌碌的,難保家裏有些亂。

老何笑了笑,說:“那我們說說前一段兒你們辦手續吧……”

莊志遠:“行啊,其實這事兒是十年前開始說起了……”

莊志遠倒是沒有什麽擔心的,既然人家同志過來調查,他自然是事無巨細的詳細講一講。其實這個事兒已經好幾天了,基本上所有牽扯的關系人都已經調查過一遍了。

現在走訪的都是算是不重要的關系了,像是陶玉葉到底也在這邊住過,所以這個大院兒這邊還是要調查一下的。主要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很少,也怕陶玉葉本身有什麽問題。

所以各方面都調查的很細致,也一直往前挖。

莊志遠:“我看這個陶玉葉肯定是早就想好了,她當時着急找我辦手續肯定就是有想法了,可惜我當時沒猜到。”

他還挺惋惜的,如果當時就發現陶玉葉的異常就好了,大意了啊。

這要是當時就發現了異樣,他可就立大功了啊!

他們大院兒做了那麽多牛逼事兒,如果他再抓個企圖跑路的,是不是就更體面了?

哎,可惜沒看出來。

莊志遠的惋惜太過明顯,看的老何嘴角微微抽搐。

老何緩和了一下,問:“陶玉葉跟他男人關系怎麽樣啊?”

莊志遠:“他們都搬走十來年了,我跟他們不是一個單位,真是不知道。不過以前在大院兒可不好。唉我去,你不曉得,陳源打老婆,當然陶玉葉也不會任由她打,那個平底鍋武的虎虎生風。”

老何:“他們那個時候不是剛結婚?”

莊志遠:“剛結婚關系也不好。”

老何聽到這裏點頭,這是跟陶玉葉的過往經歷都能對的上的,他也沒再問莊志遠更多,主要是換房子的事情說清楚了,就沒有什麽可說的了。

別看他們看似是過來調查一下,但是也事先排查過,莊志遠這人作為列車的乘務長,時常不在家,而且也不是機械廠的人,跟大家接觸還是少了不少。

倒是他弟弟挺八面玲珑的。

“你弟弟也在大院兒住吧?”

“在前院兒,你要去找他問問嗎?走,我領你過去。”

“成。”

莊志希這邊其實看到大院兒來人了,還是街道辦領過來的,不過倒是也沒着急出去,他這賬算到一半兒,總得算完吧,沒想到剛算完他大哥倒是領着人過來了。

莊志希:“大哥,這位是……”

“這是老何,過來調查陶玉葉的。”

莊志希恍然大悟,說:“她啊,知道知道,你們怎麽來這邊調查了?她八百年前就搬走了。”

他倒是話挺多的:“他這跑了,對我們陳副廠長影響很大吧?我最近聽說陳副廠長要被免職了,是不是真的啊?”

“對了對了,她臨走之前跟沒跟陳源離婚啊?”

老何:“……”

這可真是個八卦的男人啊。

他說:“這些事情還在處理當中,你是從醫務室調走的吧?”

莊志希:“對,我調走了她才過來做臨時工的,這要是說起來,她也是命好,沒多久就轉正了。”

老何意味深長:“命好麽?”

莊志希嘿嘿笑,沒直接說陶玉葉是嫁得好。

“據我所知,她在你們大院兒住的時間挺短的。你們平時有來往嗎?”

莊志希搖頭:“沒有,陶玉葉自從搬走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平時在廠子裏我們也沒什麽來往。她蠻傲氣的,我們又算是看過她狼狽的一面兒,她怎麽可能跟我們來往。”

“夫妻打架?”

“可不是!”

“那他們夫妻當年分了這個房子的具體情形,你們知道嗎?”

莊志希:“分房子的具體情形?”

他蹙眉:“不是正常分的麽?他們夫妻是雙職工,雙職工無房是有優先政策的,當時陳源還是我們廠辦的呢,他後來是為了躲……咳咳,調走了。”

“躲周群和白奮鬥?”

老何問,他們的消息可真是很精準了。

莊志希點頭:“是,不過這事兒真是他想多了,不管是周群還是白奮鬥,人家都對他沒意思啊。他可能給自己加戲了。”

老何:“那當時陶玉葉表現過什麽對外的憧憬麽?”

莊志希無語,說:“她都不怎麽住在院子裏,怎麽可能表現這個?再說誰沒事兒表現這個啊,又不是腦子抽風了,對了,你剛才問起的房子的事兒,是分房子有貓膩嗎?”

他這又來了興致。

老何:“……”

這到底是誰問誰啊!

他是看出來了,這個莊志希好奇心還挺重的。

不過,也不奇怪,他們一路調查陶玉葉,好奇心重的人可真是太多太多了,大家都想知道這陶玉葉是不是發瘋了,竟然不管婆家不管娘家,就顧着自己。

也更是好奇陳家會落得什麽樣的下場。

他說:“一切還在偵查,不方便說。”

莊志希:“那……”

老何趕緊接過話茬兒,說:“那你對陳副廠長了解嗎?”

莊志希:“陳副廠長?”

這個時候他其實已經明白了,雖說這裏是陶玉葉以前住的地方,但是她搬走十來年,而且住的時間也很短,跟他們接觸不多的。但是他們都是機械廠的工人啊。

還來這邊詳細調查,估計是因為陳副廠長?

陶玉葉跑出國可能已經沒有什麽其他可調查的。他們這次來調查可能是在陳副廠長那裏調查出了問題。不一定跟陶玉葉有關系,但是陳副廠長可在後勤主任的肥缺上幹了好多年的。

保不齊啊保不齊!

他神神秘秘的湊近了老何,說:“是陳副廠長有什麽問題嗎?”

老何:“哪裏覺得呢?”

莊志希:“這就不好說了,估計……哎,反正不好說。他以前還是後勤的主任,你懂吧?”

他沖着老何眨眨眼,老何:“……”

他說:“你的意思是……”

“我沒有什麽意思。”他可不主動說什麽給自己惹麻煩,他聳聳肩,說:“反正就……你懂。”

老何點頭:“我明白。”

他倒是也不為難人。

他們過來調查,其實就是例行調查,畢竟不管是哪方面,跟他們大院兒都沒有很深的牽扯。這邊又問了幾個消息後就告辭。大院裏的人都被問到了,明美出去了一下,回來的時候也在院子裏跟人聊了幾句。

眼看人走了,大院裏的人都聚集在院子裏,叽叽喳喳的。

“真是沒想到,就連咱們都調查了。”

“也不奇怪啊,他們畢竟在咱們院子裏住過。你說這國外有什麽好,陶玉葉竟然就那麽跑到了國外。”

“這誰知道呢?”

大家議論紛紛,果然,第二天莊志希一上班,就看到了廠裏的通知,陳副廠長被免除副廠長職務,另外會對他在職期間的一些貪污行為進行徹底調查。

莊志希看完了公告,回到辦公室,說:“這下子陳副廠長是完了吧?”

崔大姐點頭:“那還用說?”

他們大家剛才也在讨論這件事兒,她消息比較靈通,說起這個事兒,說:“陳副廠長和他老婆這一次都接受調查了。他們夫妻做了這麽多年領導,都搞了一些錢。他家被陶玉葉偷了,陳副廠長的媳婦兒之所以不找公安先忍下來,就是因為他家有很多錢來路不明。聽說陶玉葉偷走了八萬塊錢現金還有一些金首飾。”

莊志希瞠目結舌,說:“崔大姐,這種隐蔽消息你都知道啊?”

崔大姐:“嗐,人家調查組的同志肯定是不會到處說的,這是之前陳源的奶奶說出來的。她想顯擺自己有錢,沒想到倒是把自家給套裏面了。陶玉葉雖然滞留國外,但是他家在這件事兒上其實是算受害者的。不管陳源動沒動手,陶玉葉也不該這樣做。但是吧,陳副廠長他媽到處說自家被陶玉葉偷走了八萬塊錢還有很多金銀首飾,這就不對了。陳主任他們家雖說都是工人,但是工資也是有數兒的,也不該攢出這麽多錢啊。那這錢的來源就值得好好說道一下了。到底是什麽錢,是貪污還是他也跟國外有聯系。這種事兒可誰都說不好。雖然這些年他在廠子裏也兢兢業業的,但是這巨額財産來源不明啊。我看當初陶玉葉敢拿走他們家的錢,就是料定了他們不敢報警了。”

“那他們人……”

“關着呢。”

莊志希感嘆了一聲,真是啥事兒都有啊。

老黃在一旁聽了,說:“他們家真是誰也別說誰,都不是什麽好人。”

莊志希跟着點頭。

老黃:“對了,有一封你的來信,我給你放在桌上了,你看見了麽?”

莊志希:“嗯?我看看。”

他來到辦公桌,看到上面的封面,說:“是我的投稿。”

他拆開了信封,笑了出來。

老黃:“怎麽的?又中了?”

莊志希:“是啊。”

“往常倒是不見你這麽高興。”莊志希投稿蠻多的,被錄取也多。

莊志希:“這次不一樣,我寫了幾個防範騙子拐子的小故事,我大哥遞到鐵路的宣傳部門了。我本來以為就算是采用也會直接跟我大哥說一聲,倒是沒想到他們給我反饋了,還給了稿費。”

“鐵路部門?”

莊志希:“是啊,這種風格一般報紙是很少會用的。再說我本來也是希望能夠少一些人上當受騙。火車這個載體是很大的。我現在寫的好幾種情況都是火車上比較常見的模式。”

老黃:“那你可得拿給我看看。”

莊志希:“行啊。”

崔大姐好奇:“你怎麽想到寫這個了?”

莊志希:“我媽前一段兒去廣州,來回的火車上遇到了拐子小偷騙子,回來很是感慨,這一段旅途真是刺激。所以回來就忍不住着急,想多做點什麽,也算是給別人提個醒兒。我這當兒子的自然是當仁不讓了,咱也不是公安同志,不可能是去抓賊,只能動一動筆杆子,從自己的老本行上想辦法了。”

崔大姐深深感嘆,你說同樣都是年紀不小的老太太,他媽怎麽就沒有莊志希他媽這麽精神呢。別看大家都不說,但是誰不知道莊志希可是有名的西單大媽。

那賣東西,絕對的一把好手兒。

當然了,也有人在背地裏說三道四的,這個時候做小買賣總是讓人看不起的,這誰又正八經的工作不幹,去練攤兒啊。也有人說還是莊志希不孝順,不然他媽能去練攤兒掙錢?

反正說什麽話的都有。

不過說莊志希不孝順,這種人基本都被大家認定了就是嫉妒莊志希,畢竟,誰不知道莊志希他媽是有名的潑辣老太太,可不是那種會吃虧的。

再說,他們大院兒也不是他們家自己幹這個,大家都有小買賣呢。

廠子裏其實都有些議論,但是議論歸議論,人家自己不在意,他們這些“舌頭”,說的再多,也掩蓋不了人家春風得意。

崔大姐忍不住說:“小莊,這練攤兒真的這麽掙錢啊。”

莊志希笑:“這掙多掙少的也分對誰而言,我們就想貼補生活,差不多就覺得不錯了,畢竟再也沒想着立刻就發大財啊。”

崔大姐:“我可聽說練攤兒挺掙錢的。你不是也幹了?”他們可都聽說小莊下班去幹這個。

莊志希:“那要是天天幹肯定掙錢啊。但是我也就下班幹一會兒,算是給我媽分憂一下。不然老太太得賣到什麽時候?人家年輕人精力旺盛可以天天幹能掙到錢,但是我爸媽那麽大年紀,跟年輕人沒法兒比,看着是挺紅火,但是随便遇到個人都能唠上,倒是也是解悶。”

崔大姐颔首:“倒是也是。”

莊志希可不會說自己多掙錢的,這種話說出來還不讓人嫉妒?

他說:“其實老人家本來就是消磨時間,但是沒想到現在還挺有幹勁兒。”

“聽說周群他媽也賣的很火熱,你們大院兒可都是能人。”

莊志希笑了出來,說:“能不能人不知道,但我倒是覺得這樣挺好,挺适合他們的。每天風風火火的,人也快樂……”

“哎。你這個小故事什麽時候出來?我也看看。”老黃不關注家長裏短,倒是更關注這個。

莊志希:“行啊。”

他說:“等出來我第一時間就那給您。”

莊志希這邊正讨論着呢,但是卻不知道,其實鐵路部門已經把這些故事“上線”了,作為每天承載很大客運量的重要交通工具,因為交通的便利,其實不少犯罪分子也很活躍。雖然他們鐵路部門一直檢查的十分仔細,很用心,但是架不住人多,所以總是難免有些漏網之魚。

倒是也讓乘客造成了損失。

而更可怕的是,還有一些人是拐子。

所以他們一收到投稿,立刻就決定采用了,莊志希一共寫了二十四種坑蒙拐騙的方式,基本上都是他媽還有院子裏老人提供的素材。這不,今天第一期就上線了,寫的正是拐騙。

莊志希為了不刻薄說教,做成了一個故事。

故事主角叫二花,二花出門探親,這一路,遇到了無數的坑蒙拐騙,被她一一識破,最終順利抵達目的地。其實他也想過寫的直白簡單一點,但是很快就覺得不合适了。

首先就是實用問題,如果寫成故事,大家是樂意聽的,也會随着主人公的情緒起伏走,慢慢的代入,會記在心裏。但是如果只是幹巴巴講述一些行騙的方式,可能很多人根本不會用心聽,甚至不會去聽這些內容,那就違背了他寫這些東西的初衷。

正因此,這個故事雖然是教育故事,但是卻又實打實的帶着幾分趣味性,有幾分黑色幽默。

鐵路部門收到莊志遠代交的稿件,不僅刊印在他們鐵路刊物上,還專門在幾條線路上進行了廣播,算是一種新的嘗試。畢竟本質上,不管是誰都希望老百姓出門在外能夠警惕性重一點,也安全一點。

像是這條線就是,長安到首都。

火車開動沒一會兒,廣播就響起,車廂內年紀不同的男女老少紛紛擡頭,其中一個漢子說:“這是啥啊?給咱播故事嗎?那這趟車可坐的太值了。”

“二花的危急時刻,一聽這名兒,是不是遇到壞人了啊。”

“聽着聽着。”

大家很快的聽了起來,果然是一個故事,農村小媳婦兒二花去外地探望丈夫,剛到火車站,就遇到一個很瘦弱的老太太問路,二花解釋了好幾次老太太都不懂,這個時候老太太求着二花帶她過去,二花做好事,結果過去之後就看到幾個壯漢在此,竟然想把她擄走。原來這些人是拐子一號。

幸好這個時候被附近崗亭的公安同志發現,救了她,幾個壞人被抓到。

這個時候從公安同志的口中引出:這裏是車站,不僅站內有工作人員,站外還有崗亭,即便是真的不認識路,也該找他們,也不是求助一個對周圍算不得熟悉的農村小媳婦兒。老人家有事兒不找公安反而是要找一個年輕女人,這十分反常。但凡是遇到這樣的人,都要小心一些。同樣遇到求助也是一樣,在大庭廣衆之下,有更加信得過的公職人員在,還要去求助一個弱女子,那麽本身可能就是別有所圖的。因為正常情況下都是更樂意求助強者。另外,也不要跟陌生人去陌生的地方,壞人不會寫在臉上。要時刻保持警惕心。

這話讓二花很沉重。

她解決了這件事兒順利上車,結果又遇到麻煩了,她剛上火車就被幾個壞人糾纏,就在關鍵時刻,一個熱情的大嫂挺身而出,将二花解救了出來。

兩人一起互相抱團兒,這個時候大嫂子給了二花一個饅頭,并且說,二花的男人是最值得敬佩的。

可是二花記住了保持警惕心,并沒有吃,故事一路走下去……

這跌宕起伏聽得大家震驚:“卧槽,這個大嫂子和幾個壞人是一夥兒的。”

“我就說,這陌生人怎麽可能這麽好心的舍得給別人大饅頭,那可是饅頭啊,原來裏面下了藥……”

“太壞了啊。”

這時又從乘警的口中引出:坐火車,不要吃陌生人給的食物和水,特別是看起來很好的食物,二花遇到的人是拐子二號,但是也有人遇到的是偷孩子的,還有人是被偷了錢。如果遇到問題要第一時間找乘務員。

“這個對,我家有個鄰居是練攤兒的,有時候去鵬城進貨,他就遇到過一次,喝了別人給的水就不省人事,兜裏的錢都被掏空了。”

“啊那咋辦啊。”

“他最後也是找了乘警求助。”

……

拐子二號被抓,這個時候二花又遇到了“一起玩牌消磨時間”圈套、“撿到金镯子一起分”圈套……

這一路上,大家跟着二花的心真是跌宕起伏。

“這二花出門一趟也太危險了吧,咋啥壞人都遇上了。”

“你就別說二花了,咱們出門都得小心。”

“那是那是。”

“哎你看人家乘警都告訴二花,小偷跟咱們正常人不一樣,咱們正常人走路是看着路,他們小偷兒走路是看着別人的兜兒。”

“真是啊。”

大家都在議論,覺得這個故事真的好。

他們都不知道,壞人這麽多套路呢,往後可得小心着。

而這些人裏,又有幾個穿着白襯衫的男女,一看他們的打扮就曉得這些人是大學生,現在這年頭,大學生的精神面貌可和一般人不一樣。

沒錯,這些人正是電影學院的老師和幾個同學。

這不是暑假了,老師帶着幾個大三的學生出去學習,正好給那邊一個正在拍攝的電影項目打下手,也算是積累經驗。這回去的途中,就聽到這個了。

饒是算是專業的人,他們也是聽得很入迷。

“老師,這個故事是為了提醒大家提高警惕吧。”

“那還用說?”

“我倒是覺得這個故事串的很好,節奏也很好。”

“确實,你看這二花總是遇見壞人,她還自我調侃,自己是不是出門沒看黃歷,但是公安同志卻告訴她,并不是這樣,而是她長了一張善良的臉,壞人其實也是欺軟怕硬的,他們不敢欺負那些看起來長得兇惡的,但是卻樂意對看起來柔弱的女人下手,因為他們會覺得這樣的人好欺負好騙。而即便是壞人也不是破釜沉舟什麽都敢的。我覺得他的道理穿插在故事裏,太自然了!”

幾個學生議論紛紛,而給他們帶隊的兩位老師聽着他們議論的話,含笑看着,最後說:“那你們覺得,這個如果改成一個電影,又如何?”

“電影?他這個故事明顯還有內容的,電影容納不下吧。”

“我也是這麽覺得的,如果是電影,少不得一些細枝末節就要減少了。不過也不是不行,估計就算是再有,也不至于很多了吧……”

“還是做成電視劇更好,這個篇幅肯定長。”

“那不至于把,她都遇到四波壞人了,還能寫多少啊。”

“我感覺肯定有,我們想不到未見得別人想不到啊,你看這要不是聽了這個,我都不曉得還有這樣的騙人方式。先是壞人冒頭兒,然後同夥假裝好人出來騙人,真是一環套一環……”

幾個女學生紛紛慶幸,幸好自己聽了這個,不然的話,二花遇到的事情,他們可能都能遇到的。

“老師,您覺得還有多長?”

“按照他的節奏,我覺得還有。”

大家立刻又争論起來,最終幾個人倒是在老師的建議下,直接去找了乘務員。

等幾個人回來,帶着幾分恍恍惚惚。

“怎麽了?”

那個一直覺得寫不長的有點懵,說:“乘務員說,一共二十四個騙局。”

所有人:“……”

就連他們的老師都驚訝:“這麽多?”

其他幾個人點頭:“就是這麽多。”

他這下子來了興致:“這腦子可真是挺快的,能寫出二十四個騙局,真是不容易。最重要的是銜接不錯文筆也不錯,各方面都能兼顧真的不容易。你們問沒問是誰寫的啊。”

“問了,說是叫莊志希,我沒聽過。”

幾個學生沒怎麽聽過,但是做老師的倒是聽過,他笑着說:“莊志希啊,這人我知道,四九城機械廠宣傳科的,他的文章上報挺多的,他們廠好多老同志的事跡都是他寫的。”

“啊,我想起來了,我一個遠房親戚是退伍軍人,當年搶救國有物資受傷只能看大門,英雄落幕總是落寞,後來就是莊志希寫了他的事跡,好多人都給我那個親戚寫信,都很崇拜他,從此他又打起精神了,他受到鼓勵,人也振作起來了,現在可精神了。我記得我那個時候看到報道都看哭了。”

他嘟囔:“真的很難想象,他寫感人的時候很感人,寫這種诙諧的旅途也一樣好。”

“有才華。”

當老師的琢磨了一下,說:“這是真的适合拍成一套電視劇,雖然風格輕松了幾分,但是很有教育意義……“

他垂垂眸子,說:“我會跟電視劇制作中心那邊聯系,争取把他這個故事買下來。如果項目啓動,你們都來幫忙。”他雖然是老師,但是同時也在外面兼任着工作。

現在畢竟剛恢複高考沒幾年,人才還是很短缺的。

“啊!”

一個個同學都激動了,結巴:“老、老師這……”

“行了,你們聽故事不能只看個熱鬧,也得學習裏面的優點,會講故事的人是很難得的。像是對普通人來說,他們聽完了會知道防備一些看起來圖謀不軌的人,但是你們就得想,他這個轉折為什麽要這麽處理。像是她遇到第一夥拐子,公安同志提到了警惕性,從此這個詞兒就貫穿在其中,正是因為這個警惕性,讓她一次次的躲開壞人,這就是他一個內核。他又為什麽用火車這個載體,火車是一條線路,從一個始發站走向目的地,就像是人生一樣,這是暗喻在人生這條旅途中,也是一樣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還有,主角為什麽叫二花?這個名字絕對不是随随便便取的,是說明了她性格裏有點二,這個二,不是貶義詞,在這裏代表了一種直愣。而花則是表示了兩層含義,一層是長得好,另外一層是她又花一樣美麗的品質……”

巴拉巴拉,莊志希都沒想到,人家都能給他一個故事分析出花兒來。

天知道,他就是想給這些坑蒙拐騙穿在一起,也正是因為他媽在火車上遇見了壞人,他們才想着多少做一點事情,只要有一個人聽進心裏沒有上當受騙,那就是好的。

就連這個故事都是莊志希趁着上班的時候偷偷摸魚寫的。

然而在其他人眼裏,這裏也是暗喻,那裏也是有心為之。

就連随随便便起的名字,那都是有含義的。

可憐莊志希弱小可憐無助,他真心沒想那麽多,但凡是要讓他自己來分析,都分析不出這麽多內涵。而這位鄒老師也不耽誤,一下火車就來找莊志希了。

此時莊志希正在持續摸魚……

嗯,上班不摸魚還叫上班麽。

他聽說有人找,納悶的來到大門口,老哥們張三兒說:“是個看起來五十來歲的男同志,還提着行李呢,像是從外地來的,不過口音是本地的,我看過他的證件了,是什麽電視劇制作中心的,還是個老師。”

莊志希疑惑:“???”

他跟這藝術圈,沒啥來往啊。

他迷茫的來到門口,不過見人三分笑:“你好,我就是莊志希……”

鄒老師驚訝的看着莊志希,沒想到他看起來這麽年輕,他依稀記得,十來年前就看到過莊志希寫的東西了啊。

“你是莊志希?宣傳科的莊志希?你們單位有兩個叫這個名字的嗎?你這……”

這人二十來歲吧,年紀對不上啊!

莊志希:“對,我是宣傳科的莊志希,我都工作十多年了,高中一畢業就進廠了。這是我太年輕了嗎?”

鄒老師:“……”

他上下打量莊志希,沒忍住,問:“你多大啊?”

不是他一直懷疑,而是這人真的看起來就二十來歲,他仍舊恍惚。

莊志希:“我三十多了,我想您找的就是我。我們單位只有我一個人叫莊志希。”

鄒老師:“……”

他一言難盡的看着莊志希,多少有幾分惆悵了。他不到才四十出頭,人家人人看到他都要猜測他五十多,這位倒是年輕的不得了。他倆差十來歲,但是他看着像是人家的爹。

他很惆悵,不過倒是很快的說起正事兒。

“其實我這次來是對你的一篇故事很有興趣。”

莊志希挑挑眉,說:“進來說吧。”

兩個人也不方便去辦公室,索性是坐在了保衛科的崗亭,鄒老師:“我這次過來是覺得你投稿給鐵路部門的二花那個故事,十分适合創作成電視劇,所以這次就直接過來了,我……”

還沒說完,就聽有人敲了敲崗亭的玻璃,竟然是周大媽。

莊志希:“周大媽有事兒?”

周大媽:“正好看到你了,跟你說一聲,你媽讓我給你帶個話兒,你下班別去車站擺攤兒了,直接去你丈母娘家,你媳婦兒的舅舅從金陵過來出差,你過去打個招呼,別空手哈。”

莊志希:“好。”

鄒老師:“……你還擺攤兒?”

莊志希十分淡定,并不覺得不好意思,點頭說:“對,我現在天天下班去火車站附近練攤兒。”

鄒老師微微皺眉,随即很快眉頭舒展,眼睛一亮,點頭稱贊:“怪不得你寫的東西活靈活現,現在我懂了,原來你是不斷的在生活中創造靈感、尋找靈感。佩服佩服。我就說這寫文章是要深入生活,有閱歷的。這東西不全是學來的,還要自己體驗。有了更多體驗才能寫好文章。你為了寫好文章體驗生活,連擺攤兒都去,你不成功誰成功。”

莊志希:“……”

你在說什麽?

你真的不是諷刺我嗎?

但是再看這位大哥,他眼神十分真誠,他就是這麽想的,真不是諷刺人。

莊志希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了……

202、升學宴

人逢喜事精神爽。

這話用在莊家一點也不誇張。

最近倒是好事兒不斷, 虎頭考上大學不說,莊志希也遇到了一件大好事兒,他本來就是想要做寫點東西讓大家提高警惕,可誰曾想, 這還讓人看中了。

莊志希恍恍惚惚, 不過仍是答應了鄒老師, 雖然給的錢不多, 但是這是榮譽,這樣的機會也不是總有的。作為原作者, 莊志希還接到了邀請, 鄒老師熱情的邀請莊志希一同加入改編創作。

現在這種題材不多,原作者加入相信也能更好的讓大家理解這個故事, 讓這個故事具有更多的可看性和內涵。

每次鄒老師說起這個, 莊志希都想忍不住說:你比我更懂。

不過, 很快他就咽了下去。

總不好傷害熱情洋溢的鄒老師吧?

還別說,莊志希自己都沒想到,鄒老師看着普普通通的,但是還挺厲害的。他不僅僅是電影學院的副主任, 還兼任了電視劇制作中心那邊一個科長。

雖說現在确實人才短缺, 但是這種領導崗位都能兼任,就可見不是一般人。

不過別看鄒副主任是做領導的, 但是他還是喜歡被人稱呼鄒老師。

雖說這是莊志希自己的事兒,但是機械廠還是很配合的, 制作中心那邊要借調莊志希過去幫忙一段時間, 這邊倒是一點也不為難, 很快的配合, 虎頭的升學宴還沒辦, 莊志希就已經去了電視劇制作中心。

他一大早的過來報道,算是來到早的,不過鄒老師比他來的還早,見他進了門就領他去辦理了所有的手續。雖然不是正式職工,但是工作證總是要有的,不然進出不方便,去食堂也不方便。

莊志希跟着走了一圈兒,不僅辦好了手續,也大概的認識了這裏的不少工作人員。不管大家心裏想着什麽,面兒上都友好的打了招呼。

莊志希被安排在一個小辦公室,這邊一共是六個人。

莊志希觀察了一圈兒,見這個辦公室的工作人員相對來說年輕一點,心裏大概就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可以說,鄒老師還是很細心的。

果然,莊志希一坐下對面的小馬就主動跟他說話,好奇的問:“老弟,你這邊過來主要是為了二花這個項目的吧?”

莊志希:“是啊,因為我是原作者,鄒老師把我叫過來也希望我能發揮一點自己的能力,更能摳出其中的內涵。”

因為莊志希是借調的,看樣子也沒說要留下來。所以大家對他反而不戒備。小馬笑着說:“那這個項目啓動,我可得加入進來。我看了內容就覺得寫的真好,你這內容可真豐富,要是讓我說,我都寫不出這麽多騙人的手段。”

莊志希:“其實我也是收集的資料,還有就是咨詢一些年長的長輩。對了,你們這邊平時都忙什麽?”

“嗐。自己整理材料呗,這都是積累。”小馬:“對了你多大啊?我看你真是蠻年輕。”

莊志希:“三十二了。”

小馬:“……”

他幽幽:“那我叫你什麽老弟啊,你還比我大七歲呢。”

就離譜!

莊志希沒忍住笑了出來。

小馬:“你這可真是顯得年輕,啊對,你是機械廠的,我聽說你們機械廠前幾天有個跑掉的?”

莊志希:“這不是四九城人盡皆知?是有這麽一個人。”

“要說起來啊,你們機械廠事兒真的挺多的,我記得好多年前有個叫白奮鬥的,也是你們機械廠的吧?那個時候我還小都有影響呢。唉我去!~你認識他嗎?”

莊志希微笑:“那是我鄰居。”

小馬:“……”

一旁的小趙說:“哎不是,你們一個大院兒的啊,那你是不是還認識一個叫周群的?”

莊志希:“我鄰居。”

屋裏又安靜了一秒,不得不說,這可是都是能人啊,雖然這些年都安穩了,但是早些年留在四九城的傳說至今無人能夠打破。小馬沒忍住:“你們附近那個廁所,還在嗎?”

莊志希:“……你想去看看?”

小馬:“那倒是不必。”

這個時候他挺真心的說:“那我知道你為什麽能寫文章這麽活靈活現了,你還是有生活啊,你這個見識,一般人真沒有。”

莊志希:“這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

“多少年前也是大事兒啊,這麽多年可再也沒聽過還有別的地兒有這種事兒。真是牛逼到家了。”雖然事情已過去,但是這記錄無打破啊。

“我家有個親戚就在你家附近那個醫院工作,真是一提到你們大院兒,就頭疼!”

莊志希:“那我們也太冤枉了吧?其實也沒那麽多事兒。”

鄒老師過來的時候,就看大家已經給莊志希圍住了,大家覺得,莊志希他們大院兒的素材才是真的多,多的都能寫上五百集的電視劇了。

莊志希:“……”

鄒老師:“你可真受歡迎。”

莊志希:“……”

這個鄒老師,多少有點瞎理解。

莊志希很快就在這邊工作了起來,雖說現在的工作和宣傳科的工作沒有一點相似的,但是莊志希還是覺得蠻有意思的。倒是也能真的學到東西,日後不一定用得上,但是學了總是沒有什麽壞處的。

而随着莊志希很快融入了工作,也到了周末,這是虎頭的升學宴。

虎頭這一周都跟着他奶練攤兒,曬黑了不少,也瘦了一些,他家人本來就長得不錯,虎頭瘦下來之後倒是顯得更加棱角分明了一些,也更耐看了。

鄒老師不知道從哪兒聽說莊志希他侄子要辦升學宴,也主動提出要過來沾沾喜氣兒,他家孩子明年高考呢。小馬跟小趙一聽這話,就跟兩個哼哈二将一樣,立刻也湊了上來,主動提出要來幫忙。

莊志希要是這還看不明白才是見鬼了,鄒老師絕對有背景啊,不然這兩位至于嗎?

不過他倒是無所謂的,畢竟他不是制作中心的人。

這不,一大早的,鄒老師就騎着自行車,身邊哼哈二将,三個人一起奔着杏花裏來了。

鄒老師聽說莊志希是杏花裏這邊,出自名震京城的四十四號院兒,還是很震驚的。果然,人就是要有閱歷,才能更懂的描述生活。至于這次參加升學宴,他可不是好奇這個大院兒的人哈,他純粹是樂意跟新同事友好相處。他們騎着自行車來到杏花裏胡同兒,一到胡同口就看到那個傳說中的廁所了,曾經有人掉糞坑的神奇地方。

鄒老師趕緊停下自行車,掏出了眼鏡戴上,一推眼鏡,仔仔細細的繞着公共廁所轉了兩圈,随即微微點頭,說:“這個廁所一看就翻新過,可見當時确實塌了。”

“您真是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看出來了。”小馬拍馬屁。

小趙:“那肯定的啊,鄒老師觀察是很細致的。”

三個人繞着廁所看,正好于小妹從廁所出來,警惕的看着他們,懷疑這三個人是不是想偷看啊,她瞪着三個人,小馬小趙心裏發苦,但是還是沖着于小妹真誠的笑。

于小妹:“你們是不是想耍-流-氓!”

竟然沖着她猥瑣的笑。

看着就不像是什麽正經人。

小馬小趙:“……”

這擱哪兒說理啊,他們真心沒有這個意思,表示一下友好都不行?

“同志,你誤會他們了。”

鄒老師想要解釋,于小妹呵呵冷笑,說:“你也不是什麽好人。”

這可不是于小妹找茬兒,任由誰從廁所裏出來遇到三個老爺們圍着廁所轉悠,又笑的很怪,那總是讓人覺得不放心的。畢竟,于小妹也不知道這個廁所還有那麽多歷史啊。

三個人都被于小妹怼了,小馬自然是要趕緊說話的:“這個女同志,我們真的沒有惡意,就是你們這廁所傳言比較多,我們就好奇看看。”

于小妹蹙眉,正要再說什麽,就看王自珍過來了,王自珍也是出來上廁所,看他們在這邊對峙,疑惑:“這是怎麽了?”

她也看向三個男同志,都是陌生人啊。

這年頭,可是不能不警惕陌生人。

小馬:“我們是過來參加升學宴的,這不是走到巷子口就想起你們這很有故事的廁所,就停了下來。真沒有什麽惡意。”

于小妹:“廁所有什麽故事,它……”

王自珍拉住了于小妹,說:“你不知道,這廁所,真的有故事。”

她小聲:“你弟弟于寶山曾經都給這個廁所跺塌過。”

于小妹:“……………………”

好半天,于小妹:“不好意思啊,我誤會你們了,我也是下鄉剛回來,不曉得這麽多。”

“沒事兒,咱們說清楚了就好。”

幾個人說清楚了,王自珍指着中段的一個院子說:“你們是去莊家的吧?門口一群小孩子那個就是。”

“謝謝你。”

“沒事兒。”

小趙:“這附近的女同志都挺兇,我聽說……”

他笑了一下,引得其他兩個人都看他,他說:“我聽說莊志希也很怕老婆,在他們機械廠都是有名的怕老婆。”

“這個我也聽說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厲害還是傳言。”

鄒老師:“你們別聽信這些謠言,這樣毫無根據的說人家的怪話,跟長舌婦有什麽區別。再說,我看這怕老婆也沒什麽不好。如果不是真的感情好,哪裏需要怕?”

“對對對。”

幾個人一起進了大門,門口收人情的是姜蘆,這邊擺了一張桌,三人既然來湊熱鬧自然要把禮金上了,一個個的簽上名字。姜蘆一看就曉得既不是鄰居也不是廠裏人。

不過她也不擔心什麽,反而說:“裏面随便坐啊。”

他們算是來的比較早的,正好趕上鄰居們已經把桌子擺好了,小孩子也有位置。一張桌十個人,足足擺了十六張桌,莊志希笑着說:“鄒老師,謝謝你們捧場,快坐。”

他們是來得早,其他大人還沒怎麽來,倒是一群小毛孩子坐在桌子前玩兒五子棋,唧唧咋咋的。

“這裏有你家孩子吧?”

莊志希笑:“對,那兩個長得像的,我家孩子雙胞胎。”

鄒老師看過去,感嘆兩個小孩兒長得真可愛,小孩子十來歲,但是個子倒是挺高的,一看就是個大高個兒。

“團團圓圓,領着小朋友們過來叫人。”

小孩子們叽叽喳喳的:“叔叔好。”

鄒老師笑:“你好。”

“你們玩兒什麽呢?”

“五子棋啊。”

鄒老師:“伯伯跟你們玩一次,好不好?”

“好。”

團團:“輸了不要難過哦。”

小馬一看他這個自信的小模樣兒,笑着說:“怎麽的你就覺得自己一定能贏?”

團團超自信,點頭:“我是高手。”

這話引得大家又笑了出來。

果然,小孩子是不吹牛的,他厲害就是真厲害,鄒老師輸了。

小馬和小趙試圖給鄒老師找回面子,又輸了。

三個男同志陷入了無盡的沉默……

坐在門口收錢的姜蘆看完了全程,憋着笑,假裝自己目不斜視,嘤嘤,太好笑了,他們竟然幹不過小孩子。

他們大院兒的小孩子,那是一般的小孩子嗎?

好在,并沒有沉默太久,陸陸續續就有人進來了。這一次辦酒席的桌兒比較多,老李家三代人都在上竈,李廚子帶領楊立新還有李偉偉,都在忙碌。

而女同志們則是打下手。

隋嬸子十分感嘆:“你這酒席比我家過年都好。”

王大媽:“這話不能這麽說,過年是一年一次,但是這升學宴可就這麽一次了。”

“對對對。”

他們巷子難得有這樣的喜事兒,大家都早早的過來湊熱鬧,很快又進來其他人,小孩子們立刻就跑出了門,鄒老師眼看現場出來跟着幫着招呼人的白奮鬥還有周群,都好奇的打量着。

他們大院兒的人是都習慣了,但是他們外來的不行啊。

他們可是第一次見周群還有白奮鬥,這都是曾經響徹“江湖”的名人。

這一看,果然是有點奇奇怪怪。

那個叫周群的,也太娘了吧?

他說話就說話,咋還翹着小拇指?

這就讓人覺得心裏不踏實,還有那個白奮鬥,你說話就說話,勾肩搭背幹什麽?

因為是戴了有色眼鏡,他們是怎麽看怎麽不對勁兒。只覺得哪哪兒都不舒服,但是又忍不住好奇……還想看。

這時虎頭也出來跟大家打招呼,他穿了一件T恤衫,清清爽爽的白襯衫上面畫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熊貓,另外穿了一條牛仔長褲,現在穿牛仔褲的人可不多。

四九城都少,但是來自大西洋底的男人已經開播了,所以牛仔褲并不是陌生的。

鄒老師看見都覺得眼前一亮,他不是不能接受新事物的人,以美的眼光看,也點頭贊:“你侄子長得是真不錯?我還沒問呢。他考的是哪個大學啊?”

莊志希:“電影學院,他學攝影的。”

因為虎頭學攝影,趙桂花還送了他一臺相機,這是作為他考上大學的禮物。虎頭這幾天高興的尾巴都要翹上天了。不過今天這樣的大日子,他可不敢翹尾巴,要是給家裏丢人,他奶就地能給他一頓鐵砂掌。

他客客氣氣:“叔叔好。”

鄒老師倒是格外的詫異:“你是我們學校的啊,哎,還別說,你這個外貌做演員都行。”

虎頭倒是個憨厚的孩子,雖然乍一聽到自己竟然遇見自己學校老師還楞了一下,不過還是很快的說:“我做演員不行,其實我開始走藝術生的時候是想學表演的,當時找了一位退休的溫老師教我,當時溫老師都要教哭了。我真的一點也沒有天分,但是他發現我随手擺弄他的相機就能拍的不錯,覺得我對光感還有這方面的天分更好。”

鄒老師:“溫老師啊,我知道,他才退了一年,他老人家是老表演藝術家了,現在還經常給我們客串一些角色。不過,我倒是很少聽他這樣評價別人不行。”

虎頭撓撓頭,笑了出來。

他真是憨厚啊,說:“要不我給你演一段兒?”

“行啊!”

虎頭上手就來,兩三下之後,鄒老師一口水直接噴了出來。

旁邊跟着喝茶的小馬小趙也咳嗽不停。

鄒老師:“懂了。”

他說:“你不學表演會不會覺得遺憾啊。”

“不會啊,我不擅長這個,總是擅長其他的,人也不能十全十美啊。”

虎頭這個豁達的勁兒倒是讓人刮目相看,鄒老師點頭,他眼光一掃,說:“哎不是,你們這個樣子風水不錯啊,這長相真的都拔尖兒。這小姑娘長得也好。”

莊志希看過去,說:“那是我媳婦兒。”

鄒老師:“……”

小馬小趙:“……”

哎不是,這傳言害人啊!

傳聞中,莊志希的媳婦兒不是很能打很兇,是個母夜叉嗎?誰家母夜叉長得這麽好看啊,鵝蛋臉大眼睛,看着還年輕。要說起來,莊志希他們生活壓力肯定不大。

這要是生活壓力大為生活操勞,可就不能這麽年輕了,但是他們夫妻都是一副年輕的樣子,可見生活不辛苦。

明美也在幫着打下手兒,不過因為人多,她就負責出來管孩子們了。畢竟,她雖然看着脾氣最好,但是管孩子最有用。小孩子也知道誰武力值高啊。

明美笑眯眯的跟他們打招呼,随即說:“你們是志希哥的同事吧,明美,他媳婦兒,你們叫我小明就行。”

小明……

叫起來怪怪的。

“小明你是在客運站上班吧?我聽過你的。”

這位在四九城也是有些名氣的,小毛賊躲着走。

明美:“沒有了,我現在不在客運站上班了,我去了公安大學。”

小馬小趙:“……”

哦哦,那莊志希幹不過太正常了,他要是能幹過才是奇怪呢。

鄒老師:“那我們算是同行了,我也是做老師的。”

明美失笑,點頭說:“是啊。”

“對了,你是教……?”

明美:“我教散打的。”

三個男同志立刻哦哦了幾句,不敢言語了。他們可不會看不起女同志,更不會覺得這位女同志是花架子,她能這麽調動,恰恰說明,她是真的高手啊。

別是那句話說錯了挨揍,老實點吧。

明美看幾人明顯拘束了一點,說:“我出去看看孩子們。”

莊志希:“你去吧,”

鄒老師:“莊志希你也去忙把,我們自己坐就行。你不用專門招待我們。”

莊志希:“那也行,我沒把你們當外人啊,你們随意。”

“行啊。”

現場不少人,小孩子們倒是都湊在外面玩兒,出門他們大院兒的孩子,還有一些周圍的小孩兒,他們中午都會在這邊吃飯,一個個小家夥兒都開心的不行。

男孩子在哪兒突突突,女孩子都在跳皮筋,明美出來望了一眼,确認沒問題,轉頭回去。

圓圓:“媽媽!”

明美回頭:“怎麽啦?”

圓圓:“是要吃飯了嗎?”

明美:“還沒有的呀,吃飯就叫你們了,不用擔心哦。”

圓圓立刻點頭:“知道啦。”

等明美走了,她跟小朋友們說:“我們小朋友有單獨的桌子哦,不跟大人一起的。”

“啊,那我們做的開嗎?”

圓圓點頭:“坐不開的話就可以做兩桌的,我都知道的。”

“啊,好好哦,我最喜歡小朋友們在一起了,跟大人一起吃飯,我媽媽總是說我這個說我那個。”

“我也是。”

小孩子們碎碎念的時候,不遠處一個小孩兒趴在牆邊默默的看着這邊,有着濃濃的羨慕,這是于小妹家的二林。二林的病是出生就有點,不是不能治,但是徹底根治需要很多錢,他們在窮山村根本沒有什麽錢,所以一直就只是保守的治。饒是這樣,也傾家蕩産了,可是孩子卻因為沒有治好越來越嚴重。

今年醫院還給下過一次病危通知書,這下子于小妹才是破釜沉舟的借錢回到了四九城。

而二林因為從小就有病,沒有什麽小夥伴,唯一的小夥伴就是姐姐,但是姐姐還要做家事,所以他很多時候都是一個人,這一次來到四九城,大人們覺得不習慣,其實小孩兒倒是沒什麽感覺。

因為在家的時候,他也是被關在家裏一個人的,現在出來了,他其實也不曉得是不是跟家鄉一樣。按理說他該是直接住院的,但是為了省點錢。現在早期的檢查治療。醫院那邊還是允許他們回家住,這也算是省了一點床位費。這也算是照顧他們家了,畢竟她家人一看就真的窮。

二林雖然是個病人,但是到底也是個小孩子,對外面是有好奇心的,聽到外面鬧鬧哄哄的小孩子聲音,他羨慕的趴在門邊兒看,以前在家的時候,沒有小朋友跟他玩兒。

他也想主動一點,但是沒有小孩子樂意跟他一起玩兒。

這倒不是說怕他傳染,大家也知道不傳染。主要是怕不小心磕了碰了,那就解釋不清楚了,他家這個可是個大病秧子。這要是出了什麽事兒,誰擔得起?

那自然是沒有人跟小孩子一起玩兒的。

二林羨慕的看着小朋友們,不敢上前。他知道的,小孩子們不喜歡跟他玩兒的,他羨慕的同時又揉起了眼睛,他想姐姐了。

“小朋友,來一起玩兒呀。”

圓圓遠遠的看見這個小男孩兒趴在門上偷看,再一看,哦豁,還哭了。

她招手:“你要來一起玩兒嗎?”

二林一下子呆住了,他立刻縮回了頭。

李珍珍大聲笑:“圓圓,他不跟你玩兒哦,他害怕你。”

圓圓:“才不是呢,他是不好意思過來。因為他不認識我們啊。”

“也對哦。”

“當然對。”

兩個小姑娘正叭叭,就看二林又探頭,他猶豫了一下,從院子裏出來,圓圓得意:“你看,他是想跟我們一起玩兒的。”

她說:“你會跳皮筋嗎?”

二林搖搖頭,小聲:“我不會。”

他邁着小短腿,來到了他們的身邊,咬咬嘴唇,說:“我不會的,我、我能看一會兒嗎?”

“能呀。”

“那就就在這裏看我們玩兒,你也可以跟哥哥他們一起玩兒抓壞人。”

二林小聲:“我媽媽說我不能跑,會昏倒。”

圓圓:“啊?”

白晴晴立刻小聲說:“他說的是真的,我聽到我爸爸媽媽說,他叫二林,是病了,回首都看病的。”

圓圓:“哦哦,啊,我也想起來了,我記得我奶奶也說過。”

她立刻嚴肅着一張小臉兒說:“你叫二林嗎?”

二林點頭。

圓圓:“那就別到處跑了,在這裏看我們跳繩吧,等你病好了,我們在一起玩兒。”

二林趕緊說:“好。”

圓圓看他瘦的這個樣子,說:“大家中午都來我家吃飯,我哥哥考上大學啦,你也來好不好?”

二林:“我我我……”

他小小聲:“我也能來嗎?”

圓圓也不懂,不過她說:“你想來就來呀,我們小孩子一起,不管大人的。”

二林更不懂了,不過還是哦哦了兩句,很快的露出笑臉兒,他說:“我姐姐也會跳皮筋。”

“你還有姐姐呀?”

二林趕緊點頭:“我有的,我姐姐可好了,她會摘花會挖菜會跳皮筋,她會的可多了。”他越說越落寞,揉揉眼睛:“我想我姐姐了。”

圓圓恍然大悟,原來這個小孩兒是想他姐姐了。

“那你好好治病,等你病好了就能回家找你姐姐了。”

“嗯。”

小孩子們索性也不跳皮筋兒了,坐在一起叽叽喳喳。

等于小妹反應過來兒子跑出來了趕緊心慌意亂的找出來,就看到兒子跟一群小孩子坐在一起,大大小小的,不知道說什麽,一個個笑的可暢快了。

她好久都沒看到兒子笑的這樣快樂了。

她看了一會兒,就見李珍珍手巧編了一個花環給二林戴在脖子上,小男娃兒高興的只拍手。

畢竟,他也只是一個四歲的小孩子。

于小妹看了一會兒,放下心來,回家很多忙碌,他們家現在已經開始擺攤兒了,第一天第二天生意一般,沒賣完的帶回來吃,心疼的半夜掉眼淚。

不過很快就好起來了,卷餅這種東西,有飯有菜,可以加蛋,其實是很方便的。特別是他們在醫院門口賣,給很多人都省了事兒,這邊也有別人再賣東西,不過一點也沒影響他們家的生意。

這才賣了幾天,夫妻兩個就覺得充滿幹勁兒,他們為了賺錢一天賣兩次,中午和晚上,如果不是一天賣三頓也不可能有人頓頓好吃卷餅,他們都想賣三次了。

于小妹回家繼續幹活兒,用力和面,說:“等我們攢點錢,就把女兒帶出來。”

“好!”

他們這次是來治病,不方便,但是于小妹已經想好了,她可以去辦暫住證,留在這邊掙錢。如果回家,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攢夠錢還給爸媽,她得留下。

她也想女兒在這邊讀書,這裏的小孩子都讀書,就連她哥嫂家的孩子也在讀着,她家孩子也不能落後。

“我們好好幹!”

“好!”

夫妻兩個忙碌起來,卻不知道二林已經跟着小哥哥小姐姐們進了四十四號院子,他對這邊很陌生,但是卻好奇的到處看,還沒到吃飯時間,小朋友們過來抓糖,沒有小孩子可以抵擋糖的誘惑。

如果有,就是兩把。

圓圓給二林抓了糖,二林抿着小嘴兒高興的笑,說:“我給我姐姐攢着。”

“你真是一個好弟弟。”

二林立刻驕傲的挺胸。

鄭慧旻從屋裏出來,看着小孩子們湊在一起跟小倉鼠一樣裝糖,她笑眯眯的說:“莊圓圓,你又吃糖,你又忘了你牙疼了。”

圓圓的乳牙已經換的差不多了,但是還有一兩顆沒換,小蛀牙隔三差五就疼,明美看着圓圓,不讓她吃那麽多糖了。但是小姑娘倒是忍不住的。

圓圓抿着小嘴兒,随即趕緊說:“我是給弟弟拿糖,不是我要吃的。再說,我叫圓圓,不叫莊圓圓,我叫莊辰呀。”

“你就是莊圓圓。”

圓圓抿着嘴,這個鄭姐姐,真的有點讨厭哎,總是欺負小孩兒,她沖着鄭慧旻噘嘴,鄭慧旻:“你在吃很多糖,我就告訴你媽媽。到時候,嘿嘿,竹筍炖肉。”

圓圓:“!!!”

你看看,就是有這種大姐姐。

圓圓嘟嘟囔囔:“那我也要告訴李軍軍哥哥。”

就當誰不會告狀呢?

哼!

鄭慧旻紅了臉,說:“你個壞家夥,我們倆又沒有什麽關系。”

小圓圓叉腰:“那你別臉紅呀,哼。”

她雖然是個小孩子,但是又不是傻孩子,看得出來呢。

鄭慧旻嘟囔:“現在的小孩兒怎麽都這麽精明。”

她探頭張望李軍軍,就見李軍軍也在廚房幫忙。

鄭慧旻立刻問:“你姐姐呢?你小燕子姐姐呢?”

圓圓:“姐姐出去取烤鴨啦。”

他們有一個菜是烤鴨,這是從外面訂的,今天上午取,小燕子剛才出門的。

鄭慧旻松了一口氣,說:“哦哦。”

只要李軍軍沒敢小燕子在一起就行,雖然她現在忙着搞錢無暇顧及感情,但是鄭慧旻還是很喜歡李軍軍的。哪個少女不對英雄救美感動啊。

雖然她現在沒有像以前表現的那麽明顯了,但其實還是很喜歡李軍軍的啊。

她以前喜歡蘇金來的時候自己什麽也沒有,所以只想死死的抓住蘇金來。但是現在她喜歡李軍軍就不是了,她現在有工作還能掙錢。自然不會死纏爛打。

她要讓李軍軍看到她的好。

當然啦,也是她現在太忙了,沒有功夫糾纏李軍軍。

李軍軍雖然重要,但是卻也沒有搞錢更重要。

鄭慧旻撐着下巴,看着李軍軍,只覺得他真的很好啊,雖然不是最英俊的,但是确實最有男子漢氣概的,其他人啊,都不如他。完全不如他。

官紅出來就看到鄭慧旻渾身上下都是粉色泡泡,她呵了一聲,說:“你看也沒用,人家也不喜歡你。”

在這個院子住了一段時間,他們也看得出,李軍軍其實對小燕子有意。好在,好在啊,小燕子本人沒有這個意思,甚至并沒有看出來一點。

這真是……太棒啦。

鄭慧旻理直氣壯:“不喜歡又怎麽樣,總有喜歡的時候,只要我自己越來越好,他就會知道我是多好的。”她上下掃了一眼官紅,說“倒是你,少在這裏給我添亂哦。”

官紅:“你怎麽說話呢,我們是公平競争。”

“那當然,就是公平,你要是耍手段就是狗。”

“你要是耍手段就是豬。”

兩個人跟鬥雞眼一樣。

一不小心聽了全程的沒見過世面三人組:“……”

現在小年輕的感情都這麽複雜了嗎?

今天格外的熱鬧,王香秀也領着兒子在這邊幫忙,蘇金來不想幹活兒,但是他媽是個暴君,他被押着過來燒火。他覺得自己就是楊排風!

徒有一身能耐,還要做燒火小子。

心裏委屈。

這時李軍軍端着大盆菜出門,鄭慧旻和官紅立刻沖上去,說:“我來幫忙!”

李軍軍:“……不用!”

蘇金來嫉妒的看了一眼,嗚嗚,這兩個娘們不是已經放棄李軍軍了嗎?怎麽又上杆子了呢?他現在最迫切的希望就是他們趕緊去搞錢,這樣的話,就不能去李軍軍身邊做舔狗了。

蘇金來幽怨的看着,只覺得人生格外的蕭瑟。

銅來瞅了一眼,警告:“你別搗亂哈。”

金來:“!!!”

他不服氣:“我哪裏是那種人?”

銅來:“不管你是不是,我總是要提醒你一下的,你要是在這裏亂來。咱媽可不能算了。”

蘇金來默默嘆息,說:“曉得了!”

再次陷入圍觀的三人組:“……”

這都是什麽跟什麽?

這個大院兒的愛恨糾纏,怎麽有點看不懂呢?

大概是三個人放空的表情太明顯,以至于出來的李偉偉看了,好心的說:“他們且複雜呢,你們不懂。”

小馬抓緊詢問:“那兩個姑娘住在一起,然後喜歡那個魁梧小夥子?”

李偉偉點頭:“對。”

對喽,都是喜歡他哥!

不過他覺得這娘們都是最喜歡錢的。他個只能排在第二位。

小馬又問:“那燒柴那個呢。”

長得倒是不錯。

李偉偉:“你說蘇金來啊,怎麽的?沒聽過他的名聲嗎?外號大鳥。”

三人組:“……”

隐隐約約有聽說啦。

李偉偉來了興致,他雖然是個年輕小夥子,但是也有一顆向往八卦的心,他說:“喏,就是這兩位女同志最開始喜歡的是那個蘇金來,然後有人上門找茬兒,蘇金來不爺們啊,還……巴拉巴拉,然後我哥,就是這位,他英雄救美巴拉巴拉……于是兩個女同志就換了目标巴拉巴拉……但是我哥哥其實不喜歡她們兩個之中的任何一個,他喜歡的是別人,但是他喜歡的那個人又不喜歡他巴拉巴拉……”

鄒老師:“我這出門,該帶着紙筆的。”

這樣好的素材,沒記下來可惜了啊。

他說:“你再給我捋順一遍,我記一記。”

李偉偉:“嘿嘿,那個啥,我在裏面也有戲份呢,我跟她相親過,不過她在跟我相親的時候看上的蘇金來了……”

官紅忍無可忍,說:“李偉偉,你個棉褲腰嘴,再也沒有人比你嘴巴更松了,八百年前的事兒,用得着你叨叨個沒完?你還到處說,怎麽的?就顯着你了?你這麽愛八卦別人怎麽找不到媳婦兒?”

李偉偉:“我要是找你這種媳婦兒才是完了,所以我不能輕易找媳婦兒,我可怕遇見你這種人了。”

官紅氣的倒仰,罵:“我還不想遇見你這種人呢?看着就狗屁不是,還沒有我一個女人敢闖敢幹,恕我直言,沒有魄力的男人都是辣雞!”

三人組:“……”

其他豎着耳朵聽了全程的人:“……”

官紅大聲:“所有男人都一樣,屁也不會只會吹牛的,都是辣雞!”

衆人:“……”

這位女同志,多少有點彪悍。

官紅倒是絲毫不以為意,瞪了李偉偉一眼,李偉偉沒忍住後退一步,官紅重重的哼,一甩頭,進了門。

李偉偉:“呼~”

鄭慧旻:“碎嘴子!”

李偉偉:“……”

他可憐巴巴的站在原地,就聽他奶叫:“李偉偉,你是顯得了是吧?一個大老爺們在外面講究女同志,你怎麽那麽好意思呢?給我滾回來!”

李偉偉火速竄回去,不敢有一絲絲的耽擱。

李偉偉進了屋子,一個老太太毫不客氣的直接就在他的後背上來了兩下子。李偉偉苦哈哈,但是不敢說話。

他為他的碎嘴子付出了代價,嗚嗚。

三人組:“……”

這個大院兒,果然有些與衆不同。

鄒老師:“素材,都是素材啊。”

蘇金來低頭燒火,嘿嘿嘿,平衡了,心裏平衡了,只要有人比我還可憐,我就能快樂。

做人的快樂,就是這麽簡單。

這樣的小插曲在他們三人組看來已經很兇,但是在其他人眼裏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這打兩下罵上兩句還叫個事兒了?一點也不叫啊。

尋常啦。

就連小孩子都淡定的很,圓圓他們一群小孩兒眼看快要飯好了,已經坐上桌子了。

而這個時候的于小妹在家裏一等二等等不到自己家的崽,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她說:“二林不會是去了莊家吧?”

他男人楊樹林說:“那我去給孩子抱回來吧,咱們也沒随禮,就讓孩子上人家吃飯,這可不行。”

他們村裏有些人家辦酒席,那都是不讓帶孩子的,家家戶戶都困難,這方面可是很介意的。兩夫妻都覺得這也太不好了,紛紛起身,倒是于大媽掃了一眼于小妹,說:“你去随個禮吧,随禮一毛錢就行。”

于小妹:“啊?”

她有點迷茫,兩家子沒有走動啊。

于大媽:“我這詛咒過他們家,他們家肯定不待見我,我去了估計也得不到什麽好臉兒,而且其他人都能攆我。沒辦法,詛咒的人太多了,到處都是仇人。不過你不要緊,你都離開十幾年了,給他們也沒啥別扭的,你過去吧。大家都住在一個巷子裏,你也過去随個禮,就領着孩子在那邊吃吧。”

于小妹:“啊?”

不是她想驚嘆,而是他媽媽以前就不參加別人的這樣的活動的,因為,要随禮,但凡是需要随禮,他媽肯定覺得虧了。

大概是看到女兒震驚的表情,于大媽得意一笑,說:“一般普通人家随禮一毛就行。我看過了,他家的菜色可好了。一毛錢你還帶着孩子,你絕對是賺了。不虧,去吃!再說了,你也過去沾沾喜氣兒,保不齊将來你家兩個孩子也都上大學呢。”

于小妹:“……”

她就說她媽不是那種會吃虧的。

于大媽:“你去吧。”

于小妹:“可是……”

于大媽:“你可是什麽可是,你随禮一毛錢我們不吃虧,他家也未見得是百分之百吃虧的啊。再說難得孩子在外頭玩兒,你給拽回家,多不好?這小孩子還是要接觸小朋友的,不然就憋壞了。去吧去吧。”

于小妹尴尬的不行,但是于大媽倒是很快的給人推出了家門。

于小妹猶豫了一下,總算是走向了莊家,他琢磨怎麽開口把孩子帶走,這都不太熟悉,自己這樣上門吃席。到底也是有點不好的。她咬着唇,在門口猶豫。

何蘭對于小妹沒有什麽印象,也不熟悉,直接說:“進來進來,自己找位置坐,馬上就要開席了。”

雖然現場很多不認識的人,但是過來的人何蘭都默認是來參加升學宴的。于小妹被何蘭這麽一叫,到底是進了門。她這下子也真是不好走了,趕緊過去上賬。

何蘭給她安排到了女同志那一桌,于小妹就是一個大寫的尴尬,她四下張望,沒看到自己兒子,趕緊說:“同志,你看到一個小男孩兒麽?很瘦,大概是三四歲的樣子,穿了一身……”

何蘭:“你說二林啊。”

她說:“他在後院兒,他們小孩子在後院兒的桌,你要是不放心就過去看看。”

她趕緊道了謝,深深感慨才一會兒功夫,她兒子竟然就比她在這一片兒有名了,她來到前後院兒的銜接處,往後一看,就見小孩子們正在拔花生吃,一個個碎碎念的嘟囔上學的事兒。

她兒子也在其中,小手兒也忙活個不停呢,小家夥兒一邊吃一邊問,還認真說:“我偷聽到我媽媽的話了,我媽媽說等我姐姐來,也要去讀書。”

他姐姐現在是沒有讀書的。

但是大孩子都要讀書,她姐姐也得讀書。

李珍珍立刻:“那你姐姐來了,我罩着她,如果誰欺負她,我就領着兄弟們去揍人。”

二林:“啊,好!”

他高興的不要不要的,覺得自己做了好大一件事兒,他給姐姐找了一個靠山。

“那上學好不好呢?”

“有時候好,有時候不好,但是小孩子等大一點都要上學,不上學就什麽也不懂,是個文盲。”圓圓憂愁的說:“我最不喜歡的就是體育老師總是生病,總是生病為什麽能做體育老師呢。但是我們語文老師和數學老師身體倍兒棒,總是能占用體育老師的課。”

“哎!”

所有小孩子都有一樣的惆悵。

二林:“哦哦。”

他不懂的,但是他要記下來,然後告訴姐姐。

于小妹看了一會兒,心裏放心下來。同時也心裏暖暖的,更加堅定要快點接女兒來。

可是她不知道呢,此時一個七八歲大的小黃毛丫頭,頭發剪得跟狗啃的一樣,小姑娘混在人群裏,假裝成跟着大人的小孩子,默默的上了火車。

她又瘦又小,就連衣服都是破破爛爛的,臉上更是帶着劃傷的紅印子,不過小姑娘眼睛倒是很明亮,大膽的擠上了車,縮在了一個角落裏,警惕的看着身邊的人。

她警惕的聽着坐車的人說話,有人問:“老鄉,你這是去哪兒?”

“我去京城,娃娃在那邊當兵,好幾年沒見了,讓我過去呢。”

“我也是,我也是去……”

小姑娘聽到這個話,輕輕的松了一口氣。

沒錯,這趟車是去四九城的,那她就沒有上錯車。

她要去找爸爸媽媽,要去找弟弟。

她不要留在這裏了!

沒錯,這就是于小妹的女兒杏兒,小姑娘雖然被寄放在了爺爺奶奶家,但是爺爺奶奶是跟大伯一家生活,他們都對她很看不上,每天能做許多許多活兒還要挨打。

大堂姐還故意用樹枝劃破她的臉,因為大堂姐最讨厭她長得比她好看。

大伯母故意不給她飯吃,說她跟小叫花子沒有兩樣,不許吃飯,還偷偷掐她。爺爺奶奶明明看到了卻只會嘆息卻管不住。他們還說她媽媽是知青一定會抛棄她和弟弟,回城再也不回來。

還說弟弟是個病秧子一定活不長遠,她以後再也見不到弟弟了,因為病秧子只有死路一條。

小小的杏兒好難過,她昨天晚上又挨了打,一個人在外面哭,還是村長家的奶奶偷偷給了她一個窩窩頭,不過杏兒沒有吃。她攢了起來,乘着夜色,背上自己的小包袱,偷偷的出了門,往城裏走,她要自己去京城。

她走到了鎮裏,然後又混上了一輛車,到了市裏,本來她都以為自己要被發現了,結果售票員卻以為她前頭的女同志是她媽媽,沒有多問。杏兒一下子就找到了出門的法子。任誰都想不到她一個小姑娘竟然能這麽大膽,但是她就是做到了,她一路來到了火車站,因為年紀小,她又假裝成跟着爸媽的小孩子,跟在一些大人身後上車,果然沒有人問她。

她要去找家裏人,大伯一家都是壞人,她不要留在這裏了。

她必須去京城找爸爸媽媽,她弟弟才不會死!

她縮在角落裏,小小一只,倒是沒什麽人注意她……

随着火車的離開,她倒是不知道,他們村裏已經找她找翻天了。

村長更是指着她大伯和大伯母的鼻子罵:“這孩子要是找到就算了,要是找不到,你們等着吃牢飯吧!我見過多少惡毒刻薄的,也沒見過你家這樣的,趁着人家夫妻不在家虐待人家孩子。你們也配做孩子的大伯和大伯母嗎?你們下雨天真是該躲起來,就你們這麽刻薄惡毒,你們該是遭雷劈!”

“她自己跑了還賴上我們?”老兩口為大兒子說話:“一個丫頭,走丢就走丢吧。”

這老兩口更是該遭瘟的,刻薄的話張口就來。

“一個丫頭一個病秧子,他們夫妻聽我的就該好好養一養再生一個,非要把這兩個養活,把日子過成這樣怪得了誰?女娃兒也撐不起門戶,丢了又怎麽樣。我就說她是白吃了這麽多年的米糧,還有他家那個小不點,就是個掃把星,一出生就犯病,這有個金山也遭不住。我家老大也是要過日子的啊。”

這下子他家老大立刻說:“就是,難道我還白看孩子?我們自己還有活呢,怪不得我們。”

村長:“呸,你當我不知道?你們可不是白看孩子,你們要了糧食,拿了東西虐待人家孩子,你們真是該遭天譴。”

“就是,他家那個姑娘也是個惡毒的,當我不知道?小小年紀就嫉妒故意劃傷人家的臉,這村裏家裏有女孩子的可得看緊了。這丫頭是個惡毒的,保不齊就算你們家孩子,大家都躲着他們家點。”村裏一個長舌婦也開了口。

大家都嫌棄的看着這一家子,鄙夷的不行。

“你你你,你們……”

村長:“行了,趕緊找孩子!”

他其實也曉得,就算是真的找不到,也不可能找公安給這老大一家子抓走。畢竟還沒有過這樣的事兒。村裏的一些老一輩兒也不能同意。

而且這家子咬死了什麽也不知道,他們也沒轍。

可是他真的是生氣,都這個年月了,怎麽還有這樣惡毒的人,而且是對着親人惡毒。遭瘟的啊!

他呸了一聲,說:“趕緊找!”

他這邊說着找孩子,大家一散開,只剩下兩人,那頭兒他老娘拉住他,說:“昨天晚上我看見小杏兒了。”

村長立刻問:“人呢?”

老太太:“他們家又沒給她吃飯,我給她拿了一個窩頭,但是我看她是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他爸媽不在家,鎖着門,她回去幹啥?”

老太太:“這我不知道,後來晚上我出來上廁所,又看見她一次,當時她好像提着東西往村外走。我當時以為我看錯了,但是現在想一想。那個小破衣服,是她……”

他們家住的離村口近。

村長:“她自己走了,能去哪兒?”

因為他家窮,村裏親戚都不來往的。

老太太:“她會不會是想去找她爸媽?他們家那個大丫頭整天說她弟弟死了,我看杏兒每次聽了眼睛都紅紅的。她會不會是去首都了?”

這個村長吓了一跳:“卧槽,她怎麽去?她有沒錢!吃的也沒有。那麽小的一個孩子自己上路,遇見拐子怎麽辦?就算是沒遇見拐子,走丢怎麽辦?”

真是越想越着急。

老太太也是憂心忡忡:“誰說不是呢?打聽一下吧。”

“好。”

這相比起來,他們這樣的陌生人反而比楊家人更加有人性,他們是真的不想小姑娘小小年紀就出事兒。倒是楊家大房的幾個人罵罵咧咧的不想找人。

楊老大更是說:“這個死丫頭。就該打斷她的狗腿,讓她跑!”

這頭兒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而京城倒是熱鬧的很,這邊是虎頭的升學宴,氣氛當然熱烈,明明是虎頭的升學宴,小朋友們倒是一個個的被拉出來表演節目。

好在他們院兒裏的小孩兒都外向,開開心心大合唱。

明美坐在椅子上,看着團團圓圓都聲音響亮、毫不怯場,沖着他們豎起大拇指,兩個小孩兒唱的更大聲了,他們最喜歡表揚了。他們要得到很多很多表揚呢。

大家是合唱,不過還有一個濫竽充數的呢。

這個就是二林。

小小的二林也站在小朋友們裏,樂颠颠的跟着哼哼,其實,不會呢。

但是一起唱歌就是很開心啦!

一曲完畢,所有小孩子都得到了熱烈的掌聲,每個人還得到了一塊小蛋糕。小家夥兒們一個個小臉兒亮晶晶。覺得自己是最能幹的小孩兒。

突然間,二林像是有感應一樣說:“我姐姐來找我了,我要留着給我姐姐吃。”

大家并不明白小孩子的第六感,說:“那等你姐姐來了,我們一起玩兒。”

二林大聲:“好!”

203、新的小夥伴

小朋友們放暑假, 那可真是撒了歡。

自從放假,比上學還忙碌呢,每天都要拎着小網兜兒出去抓知了,小朋友們自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但是家長們卻已經都知道了。不過倒是沒拆穿小孩子們呢。

小孩子也該有自己的“小秘密”, 每個人小時候都一樣啊。

小朋友們賣了兩次了, 信心大漲。

雖然爸爸媽媽也會給零用錢, 但是這跟自己賺錢不一樣,小朋友們一個個興奮的小臉兒紅撲撲。

要知道哦, 這可是他們自己賺的錢。

大家可開心了, 每天中午按時出門。

上午?上午要學習啦。

小朋友們也不怕曬,一個個頂着大太陽出門, 小孩子們一起出來, 來到隔壁大院兒的大門口叫:“葉思遠。”

葉家三兄妹咚咚咚的跑出來, 格外的着急:“來啦來啦!”

王自珍看着孩子們急的這個樣兒,說:“下次吃飯早點,不耽誤你們玩兒。”

幾個小孩兒高興的咧着小嘴兒。

幾個小孩子會和,正要走, 就看二林爸爸媽媽匆匆的出門, 兩個人神色慌張,圓圓小八卦的問:“姑姑, 你們幹什麽呀?”

于小妹此時正是心下慌張的時候,她說:“我去火車站接孩子。”

她也顧不得跟小孩子說的更多, 匆匆就跑上了公交車, 圓圓:“于姑姑是去接二林的姐姐嗎?”

她跟身邊的小朋友嘀咕, 小朋友們搖頭, 大家都不知道啦。倒是團團說:“應該是的吧, 他家好像也沒有別的小孩。”

圓圓納悶兒的很,說:“那小孩子一個人坐車來?”

大家都沉默了一下下,随即說:“應該不會的吧。”

“小孩子不能自己坐車的。”

“就是。”

團團:“我們去抓知了還是在巷子裏玩兒?等一會兒可以看到于姑姑是不是接二林姐姐。”

李珍珍:“抓知了!”

她興致勃勃:“我要攢錢。”

“攢錢?”

李珍珍驕傲的挺胸,說:“我要攢很多錢,然後給自己買房子。”

哦豁!

小孩子們都震驚了,你這麽能的嗎?竟然想買房子!

這可是一個好大好大的理想。

圓圓眼睛圓溜溜的,說:“你竟然要買房子,這個好貴呀。”

李珍珍點頭:“所以我要從小就開始攢錢,這樣等我長大就能有很多很多錢了。”

“珍珍姐姐,你為什麽要買房子呀?”小思甜撓着頭,一點也不懂,“你有地方住的呀。”

李珍珍:“可是我家住不開呀,我兩個哥哥現在都在外面租房子住呢。”李珍珍掰着手指說:“我爺爺奶奶說,如果有合适的要給我哥哥買房子,他們沒有說要給我買,所以我要攢錢給自己買。”

圓圓抿抿嘴。

她說:“他們不給你買嗎?”

李珍珍:“也沒說不給我買啦,但是也沒說給我買。”

她也不知道會不會給自己買,所以她要自己攢錢,可是房子好貴呀,好貴好貴呀。

團團看着她,說:“我覺得你爸爸媽媽會給你買的,現在沒說這個是因為你還是個小孩子呀。小孩子還要好久才能長大的,又不着急。但是你兩個哥哥都是大人了,所以他們比較急。”

李珍珍偷偷告訴小夥伴:“其實我哥哥才不着急呢,我大哥本來也不着急,我二哥……我二哥以前着急,但是現在我哥哥說了,女人是老虎。只有我爺爺奶奶爸爸媽媽着急。”

小姑娘攤手:“不曉得為什麽。”

圓圓立刻說:“我知道我知道,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小朋友們:“……”

李珍珍:“你別說我爸媽他們是太監啦。”

圓圓軟乎乎的:“我就是個比喻,比喻啦。”

她說:“走走走,去抓知了啦,我也要攢錢的。”

“你攢錢幹什麽啊?”

圓圓:“我要攢錢買一副羽毛球拍,這樣以後就能打球玩兒啦。”

這個主意聽得小孩子們眼睛一亮,李珍珍立刻說:“好棒哦,啊,那我也要先攢錢買羽毛球!”

團團:“你不是要買房子?”

李珍珍毫不在意,擺手說:“可是房子要很多錢啊,不着急的,我要先買羽毛球。等我買了羽毛球。再攢錢買房子。”

幾個小孩子:“……”

這倒,這倒也還行。

團團:“其實我也有想買的,我想買一個籃球。我奶說,打籃球是個很好的鍛煉,還能長個兒呢。而且如果是籃球,大家可以一起玩兒,很方便的。”

“啊?那我買什麽啊?你們都有想買的,我該買什麽啊?”葉思佳小朋友瞬間慌了,覺得自己有點掉隊了。他追問:“哥哥,你有想買的嗎?”

葉思遠:“我要攢錢等爸爸媽媽過生日的時候買一只烤鴨。”

葉思佳:“啊,那我們一起拿錢,這樣也有我的份兒。”

小思甜才六歲,但是也湊上去:“還有我。”

大家都說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又齊刷刷的看向了小七斤,小七斤扭捏了一下,說:“我想買一條裙子送給晴晴做禮物。”

死亡凝視。

李珍珍莊圓圓還有小思甜,三個女娃兒死死的盯住了小七斤,同樣都是小夥伴,你這也太雙重标準了吧?我們過生日的時候,你可沒說想送小裙子。

李珍珍叉腰:“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嗎?”

小七斤:“……你們都是啊。”

“那為啥晴晴比較特別?”

“就是就是呀。”

白晴晴倒是樂颠颠的,說:“七斤最好啦。”

小七斤揚了揚下巴,說:“圓圓有哥哥,思甜有哥哥,珍珍也有哥哥,你們的哥哥會給你們買的呀。只有晴晴沒有哥哥,正好我也沒有妹妹,我當然要給晴晴買!”

白晴晴:“對的呀,我攢錢也是要給七斤買球鞋的啊。”

李珍珍:“……好像有點道理哎。”

圓圓嘟囔:“但是又沒有那麽有道理。”

葉思甜眼巴巴的看着思遠還有思佳,糯唧唧的說:“哥哥,我也想要好看的小裙裙……”

當哥哥還能怎麽辦呢?

兩個小男娃兒瞬間覺得自己的擔子更重了。

“買完蛋糕,就攢錢給你買小裙子。”

葉思甜立刻使勁兒點頭。

葉思佳在嗓眼兒嘟囔:“我也想要新球鞋……”

聲音小小的幾乎聽不見,他低頭看了一眼三頭身的小蘿蔔頭妹妹,憂愁的沒有開口,算了,他是指望不上這麽小的小妹妹了……妹妹比他還窮。

圓圓也幽幽的看向了團團,團團堅定:“哥哥一定攢錢給你買!”

圓圓立刻笑了出來。

團團攥起拳頭,說:“同志們,我們小孩子這麽缺錢,可不能耽誤了,走!”

“走啦!”

大家一起叽叽喳喳的離開,而這個時候于小妹夫妻兩個已經就要抵達車站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女兒竟然大膽的離家出走了,她心裏現在七上八下的,這一路過來要好幾天的火車,她簡直不敢想女兒一路到底怎麽來的。

她更不知道女兒離家出走,老家那邊為什麽沒有聯系她。

她一肚子擔心也一肚子疑惑,匆匆來到火車站,跟無頭蒼蠅一樣。

楊樹林跟在媳婦兒身邊,還不如于小妹有擔當,兩人問了路,終于找到了這邊的辦公室。一進門,于小妹就看到了女兒,她女兒比他們離開家的時候還瘦了不少,臉上有傷口結痂的痕跡,衣服更是帶着一股馊味兒,頭發亂蓬蓬的真是連個小要飯的都不如。

“杏兒!”于小妹一看到女兒就叫了出來,立刻奔了過去,小姑娘本來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小心翼翼的,乍一聽到媽媽的聲音,呼啦一下站起來,還沒更多動作就被抱住了。

于小妹一下子抱住了女兒,眼淚瞬間就掉下來了,哭着叫:“你這個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兒啊,你偷偷跑來,出事兒怎麽辦?你是要吓死媽媽嗎?”

小姑娘一路上提心吊膽,見到親人也扛不住了,嚎啕大哭。

娘倆兒哭的哭的離開,一旁當爸的楊樹林也哭,他揉着眼睛掉眼淚,這一家子看的人心酸。

于小妹還在嚎:“你個死孩子,你要是丢了怎麽辦!你要是丢了不是要媽媽的命嗎?你怎麽這麽不懂事,啊!”

她重重的打在孩子的屁股上:“以後再會不會這樣了?你說,以後還敢不敢了?”

小姑娘挨了打,哭的更慘,但是卻摟着于小妹的脖子不肯放手,于小妹:“你這個孩子怎麽就這麽大膽,你說你像了誰,膽子這麽大!”

屁股又挨了好幾下。

小姑娘嗷嗷哭,周圍的人勸了起來:“大姐,你也別打孩子了,孩子這一路也遭了不少罪,趕緊領回家吧。”

于小妹:“謝謝,謝謝你們。”

這個時候她才反應過來。趕緊起身沖着大家鞠躬。

“沒事兒沒事兒,為人民服務,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就是,誰看到這麽丁點大的一個小姑娘也得幫忙。大姐,你家這個小丫頭還真是挺聰明的,要不是她記得你家的地址,我們可找不到你。”

“也虧待了莊哥在,能很快的找到你們。”

這個時候于小妹也看向了房間內的莊志遠,是的,就是莊志遠。

這要是說起來,也是真的幸好是遇到了莊志遠,不然的話,他們想要找到小姑娘的親人,都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

原來,小姑娘杏兒離家出走之後,他們村長還是報了案,但是因為那個時候已經耽誤将近一天一宿了,所以并不好追查,誰也不能确定,小姑娘真的就能混上去四九城的火車,所以除了通知途徑的各趟車排查,也在本地開始搜尋。這時候并沒有那麽發達,想找人并不容易,而大家也沒想到杏兒已經提前就是上了車。所以根本沒有找到人。

這個事兒倒不是村長不聯系于小妹夫妻,而是根本不知道怎麽聯系。他們沒有于小妹在四九城的地址。其實按理說,于小妹是下鄉知青,她娘家地址沒有變過,如果真的想找還是找得到的。但是這些年已經沒有人下鄉了,像是他們小地方的知青辦都名存實亡了。于小妹下鄉的時候又是六幾年,十幾年過去,翻找檔案都是不容易的。村長也沒想到這一茬兒,所以根本聯系不上人。

這邊于小妹夫妻也根本就不知道女兒出了門。

而小姑娘坐上了來首都的火車之後,自己倒是能湊合,她人小,蹲在角落裏雖然不少人看見,但是誰也沒放在心上,都以為是跟着家長呢,畢竟誰家這麽大的孩子自己出門,想都不敢想呦。

第一天小姑娘一天就啃了一個窩窩頭,第二天餓的咕嚕嚕叫,遇見一個軍人叔叔,給了她一個餅子,她又堅持了大半天,生怕人家覺得她不對勁兒,為此她還換了車廂。

她是第二天傍晚被乘務員發現不對勁兒的,雖然火車上人多,但是乘務員總是比一般乘客敏感一些,發現小姑娘疑似是一個人,就給她帶到了休息室。

小丫頭也不說自己是哪一站上車的,只說自己去首都找爸媽,這眼瞅着再有一天多就到首都了,貿然給她放在人生地不熟的車站,她也不肯說家裏情況,所以索性先繼續出發,一路到了四九城。

小姑娘其實也才八歲,并不記得媽媽的媽媽家的地址,只記得三個字,杏花裏。

因為她媽媽出生的地方是杏花裏,所以她叫杏兒。

這要是真的說起來,這可真是不好找,就這麽單獨一個地名,其他什麽也沒有,找人可難着。但是吧,也幸好小姑娘說的是杏花裏,而不是其他地方。

因為要是其他地方,那可真是不好找,像是你說找一個什麽梅花巷,那這去哪兒找?這種小地名可這不好找。可是,可是偏偏是杏花裏。

這杏花裏倒是有名啊。

要知道,早些年有人來首都串親戚還要專門去杏花裏看看那個充滿了“故事”的鬧鬼廁所呢。

真的,就有名氣。

再加上,那邊人也有名氣,所以這個地方,大家熟悉啊。

車站的工作人員一聽這個小姑娘的姥姥家在杏花裏,這就想到莊志遠了。莊志遠就是住在杏花裏,前些天他們還去那邊參加過升學宴呢。

正好最近莊志遠沒有出車,就有人找了莊志遠過來。

因為在車站的關系,小姑娘倒是不像是在火車上那麽防備了,很快就把爸媽的情況說清楚。

“我爸爸叫楊樹林,我媽媽叫于小妹,我媽媽是知青,我弟弟生病了,爸爸媽媽帶弟弟來找姥姥借錢看病。我只知道他們住在杏花裏。”小姑娘雖然說了挺多情況,但是現在想找人可不是那麽容易,小姑娘自己也抓緊了衣服,好緊張的,可憐巴巴的看着莊志遠。

不過莊志遠都是沒想到,還真是認識,他說:“你弟弟叫二林,對不對?”

小姑娘眼睛一亮,趕緊點頭,激動說:“對對對,他病了。”

她一下子就抓緊了莊志遠的衣服,說:“叔叔,你是不是知道我爸爸媽媽在哪裏,我弟弟還好把?他們是不是都在?”

莊志遠:“都在都在。”

他說:“你等我找你媽來接你。”

莊志遠倒是腦子轉得快,趕緊給街道打電話,居委會距離他們那邊不太遠,比他過去一趟更方便。果然,那邊一聽這個事兒就趕緊奔着于家去。

莊志遠這一打量他家的孩子,心裏都跟着泛酸,他也是有女兒的,他家小燕子像是這個小丫頭這麽大的時候,那會兒日子可比現在難過多了,可是他家小燕子也沒養成這個樣。

這看過來格外的可憐,小小的人兒瘦的只能看到一雙大眼睛,他的視線落在小丫頭的臉上,問:“你的臉怎麽了?這怎麽傷了?你過來我看看,這能不能留疤。”

杏兒無所謂的說:“沒關系的,伯伯,不要緊的,這是我堂姐劃的。”

莊志遠蹙眉,說:“等你媽來了,讓她帶你去醫院看一看,開個藥膏,你看這周圍都發紅,別是發炎。”

他說:“你吃飯了嗎?”

小姑娘抿着小嘴兒搖搖頭。

不過她大聲:“我不餓的,早上吃飽啦。”

這時辦公室裏一個小姑娘拍頭:“我忘了,我去食堂看看。”

這小丫頭過來的時候正好是他們剛吃完飯,他們着急聯系她的家長,倒是把這個事兒忘記了。

莊志遠:“別去食堂了,這會兒肯定沒有了,你去給她買點吃的吧。”

他遞了錢過去,那姑娘猶豫了一下,說:“行,我去買。”

杏兒坐在椅子上不敢說話,但是她心裏又覺得現在好像是安全的,她仰着頭問:“叔叔,我弟弟去醫院了嗎?”

莊志遠:“去了的,你別擔心。”

小姑娘終于松了一口氣,別看她膽子大的沒邊兒,千裏迢迢就敢出門,但是仍是會相信堂姐的話,她好怕弟弟死掉。

莊志遠:“你別着急,等一會兒你爸爸媽媽就來了。”

“午飯來了,我買了肉包子。”

小丫頭吞咽口水,莊志遠:“快,趁熱吃,等你吃完,爸爸媽媽就到了。”

“好。”

她從來沒吃過肉包子,她低着頭大口的吃,輕聲:“真好吃。”

屋裏的人看的都有幾分心酸,說:“好吃你就多吃點。”

小姑娘認真點頭,她要吃的飽飽的,這樣就有力氣了,回家也能幹活兒。

還別說,莊志遠說的倒是對,小丫頭吃完了午飯,就看于小妹匆匆的跑了進來,母女兩個抱頭痛哭,于小妹心裏害怕的不行,毫不留情打孩子:“你吓死媽媽了,你知不知道。”

小姑娘摟着媽媽的脖子很委屈,但是卻也不害怕了。

她哇哇的哭,說:“媽媽,大伯母說你回了四九城就不回再回去了,也不會要我了,知青都是這樣的,你會跟小花媽媽一樣,再也不回來了……”

又說:“堂姐說弟弟死掉了,她說弟弟的病治不好,一定會死。到時候我沒有媽媽也沒有弟弟,爸爸娶新媳婦兒就給我找個後媽。”

她繼續哭:“奶奶還說,如果你跑掉了,就讓大伯母把她妹妹領來給我做後媽。他家有個兒子,是個能生兒子的,到時候還能給爸爸再生一個兒子,把我嫁出去換彩禮錢……”

別看她才八歲,但是已經很懂事兒了,這些都記得清楚。

雖然努力想要告訴自己這些都是謊話,都是騙人的,也都是吓唬她的。可是她還是好擔心這些變成真的,所以她就一個人跑出來了。她不要後媽,不要別的弟弟。

小姑娘哭的厲害,于小妹則是氣的哆嗦,她回頭就掐自己男人,說:“你看看你家裏人,有他們這麽惡毒的嗎?這麽欺負人。”

楊樹林哭的鼻頭通紅,垂着頭,看不出個表情,任由于小妹發火。

莊志遠:“行了,既然找到孩子了就趕緊領孩子回去吧。另外你們也得跟老家說一聲,免得人擔心。”

于小妹想說那家子擔心什麽擔心,他們不害人就不錯了,但是到底沒再外人面前再說什麽,她深吸一口氣,道了謝,這才抱着女兒出門,楊樹林趕緊接過女兒,于小妹氣的又掐他一下,低聲斥責說:“你看看你家做的這是人事兒?這鄰裏鄰居的孩子都不能這麽對待,他們自家人這麽對我們家孩子?你聽他們說的那個話,是人說的?一個個怎麽不讓雷劈死呢。缺德冒煙兒的玩意兒,以前我念着你都不跟他們一般見識,怎麽的,他們現在倒是有臉了是吧?還要讓你換媳婦兒,換啊,難道我怕了不成?”

于小妹以前還是有幾分軟弱的,孩子還小,娘家靠不上,自然是敵不過同在村裏的妯娌,人家娘家都在,但是現在她不這麽想了,雖然她媽依舊是一張驢臉,說話也刻薄,但是實際上,她能賣房子給二林治病,楊家可做不到。

大概是看到了父母的态度,于小妹現在也支棱起來了。

“你要是想去娶寡婦就走人,我自己一樣可以帶兩個孩子,我爸媽也會幫我的。你別以為我于小妹是好欺負的,這麽些年你爸媽不就是看我沒有娘家,就可了勁兒的欺負我,我都忍了。但是他們怎麽對我沒關系,可是不能欺負我閨女。這一次我們是帶孩子出來看病。也不是說空着手。我們可是給了他們糧食的,但是他們就這樣?以前我總是能說服自己,我們家為了給孩子治病家徒四壁,人家也怕沾染上,他們老人也不容易,但是你看他們幹的這個事兒,真他媽呸,還不如我爸媽呢。”

楊樹林被罵的滿臉通紅,但是無從反駁,這些年因為給孩子治病,家裏窮的叮當響,耗子都不進來,他不管是在誰面前都矮一頭,已經習慣了。

但是看到女兒可憐巴巴的過來,聽着她的那些話,楊樹林心裏不是不窩火的。外人看不起他,他能理解,他窮,而且還要借錢、可是,自家人還這樣,他哪裏過的去。

這自家人竟然看不起自己人。

比外人欺負自己還狠。

他攥住了于小妹的手,說:“我們以後不跟他們來往。”

他也是發了狠:“我沒有這樣的父母兄弟,你別跟我分開,咱們一家人幹什麽要為了那些人分開。”

于小妹輕輕哼了一聲,此時杏兒一直都趴在媽媽的肩膀,豎着耳朵偷聽呢,聽到這裏,趕緊說:“我要跟爸爸媽媽在一起,堂姐還說,弟弟是個病秧子,我肯定連他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楊樹林氣的發抖,這個侄女兒,真是太惡毒了。

不過她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懂什麽,還不是家裏大人說了這樣的話,別孩子聽了去學了去。他心裏更是窩火,罵道:“缺德玩意兒,喪了良心了。”

于小妹:“這就是你好大哥家裏養的好女兒,真是個好孩子,呵呵。”

她只覺得惡心的不行,說:“缺德冒煙兒。”

楊樹林眉頭皺的緊緊地,說:“不理他們。”

夫妻倆個有着對老家的怨怼,一路回去,倒是初來乍到的小姑娘杏兒趴在媽媽肩膀,好奇的看着這個城市。她從來沒有去過什麽大城市,就連鎮裏都沒去過,小朋友只能在村裏。

這一次出來,其實是他第一次出門,也是她最大膽的一次,可是一路上她提心吊膽的,根本就什麽都不敢看,如今終于找到家人,也好奇的看了起來。

她說:“媽媽,我們是去哪兒?”

“去姥姥家。”

“那能看見弟弟嗎?”

“能的,我們出門的時候,你弟弟在家睡午覺。”

杏兒翹起了嘴角,有點小高興。

別看沒人跟二林玩兒,其實也沒有人跟杏兒玩,因為他家窮,大家都怕處的近了,被占便宜。所以小姑娘從來都是獨來獨往,她說:“那我可以跟弟弟一起玩兒。”

于小妹:“這邊小朋友挺多的,你弟弟有時候跟他們一起玩兒,你來了也能一起。”

“呀。”

于小妹:“走,下車,繞過去馬上就到了。”

他們下了公交車,很快的拐到了巷子裏,她看到推着自行車出來的明美,笑着打招呼:“明美你上班啊?”

明美:“不是,我回一趟娘家,我最近放假。”

她現在的工作比以前的有意義不說,還多了寒暑假,現在正是放假的時候。

明美好奇的打量于小妹抱着的女孩兒,說:“這是你閨女啊?”

于小妹點頭:“是啊,杏兒叫人,這個是嬸嬸。”

杏兒看着眼前的阿姨,聽話的叫人,但是聲音小小的,縮在媽媽的身上。

明美詫異又好奇:“你女兒不是在老家?這怎麽過來的啊?”

于小妹:“嗐,別說了,這個熊孩子自己跑出來的,你說我就沒看到這麽大膽的小姑娘,自己一個人就敢偷偷上火車,這幸好她運氣好沒有遇見壞人,不然我真是哭死都不知道怎麽辦了。”

想到女兒一個人上路的驚恐,于小妹又忍不住打了女兒屁股幾下。

小姑娘紅着眼眶,但是沒哭出聲,她知道自己這樣偷跑是不對的,但是如果還有下次,她還敢。

小姑娘也不說話,縮在媽媽身上,明美看着小姑娘衣服破破爛爛的,本來就補丁多。這一路大夏天的不換衣服,髒的都不行了,有的地方還磨破了。帶着一股子馊味兒。

她說:“你家孩子這一個人跑出來,也沒帶換洗衣服吧?”

于小妹:“可不,這丫頭出門就帶了一個小毯子,她還知道晚上睡覺得蓋着不能會着涼,別的倒是什麽也沒準備,連點吃的都沒有,你說她氣不氣死我了。”

明美又看了一眼小姑娘的衣服,說:“她也沒帶個換洗的衣服,如果你們不嫌棄,來我家看看吧。我家圓圓有一些衣服小了不能穿了。都收在倉庫裏,如果你家閨女能穿就都拿過去。這樣倒是也省的你們還要專門給孩子買衣服,小孩子本來就長得快。買好幾套新的歡換洗不合适的。”

于小妹:“啊?”

她呆了一下,随即知道明美是幫襯她,她撐住了沒用紅着眼,說:“那,謝謝你了。”

她不知道說什麽才好的,但是沒有拒絕明美的好意,因為他家現在要攢錢給孩子看病,真的不舍得買多餘的東西。

明美:“那你跟我來吧。”

其實他家圓圓的衣服很多都給了隔壁的小思甜,可是因為大院兒裏幾個女孩子都是同齡人,李珍珍白晴晴還有圓圓,他們彼此之間其實就差很小很小,基本上都是同時淘汰衣服。她們的衣服小了都會給小思甜,而小思甜只有一個人,小八爪魚也穿不下三個小姐姐的衣服,所以她不是都會要,每次都會選一些自己喜歡的拿走。

剩下的明美都給收了起來。

明美領着于小妹一起過來,倒是楊樹林沒好意思跟上,等在了外面。

明美:“你家閨女多大?”

“八歲了。”

明美點頭:“那差不多的,我家這個十一歲,正好穿不下的你家閨女能穿。”

她說:“這些都是,有春夏的,也有秋冬的。不曉得你們在四九城待多長的時間,要不都拿走吧。你自己回去挑。”

“這,這……”

于小妹格外的局促,這樣的好的東西就全都給他們了?

就連杏兒都眼睛睜的大大的,明美失笑:“我家孩子大了,穿不下的。”

于小妹:“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我,我……”

明美:“你看你,說這個幹什麽?這些孩子們的衣服本來就是互相串着穿的啊,我家圓圓也穿她小燕子姐姐的衣服。我家這用不上了,你能用上都拿走。估計這裏面也有你們用不上的,你要是用不上就給我送回來。”

現在就是這樣的,小孩子撿着大孩子的衣服穿。

“行!”

于小妹又道了謝。這才提着衣服袋子出來。

楊樹林趕緊接過來。吃驚的看着他們,明美倒是沒等他們再說什麽感謝的話,直接上車,一蹬就走。總是感謝她都怪不好意思的,再說這也是挺正常的。

她很快的離開,于小妹揉揉眼睛。

她說:“走,回家媽媽給你洗澡,我們看看你穿哪一件。”

“好。”

一家三口回家就見到二林坐在炕上發呆,一看杏兒,趕緊叫:“姐姐,大姐姐!”

他立刻就往姐姐身上撲,杏兒也奔着二林,叫:“二林。”

兩個小孩兒仿佛是多久不見,嗷嗷的,抱在一起蹦蹦跳,恨不能捅破天。

于老太看了一眼兩個小孩子,視線落在杏兒臉上的傷口上,抿抿嘴沒說話,随即看向了地上的袋子:“這是啥?”

她看向了大編織袋,說:“你哪兒來的?”

總歸不會是小姑娘帶來的。

“我遇見小莊媳婦兒了,她給我的,說是給我閨女換洗。”

于老太:“這敢情兒好。”

她翻看起來,裏面真是不少衣服,于老太:“哎呦喂,我就說他家這慣孩子,孩子是迎風就長,給孩子買那麽多衣服多浪費啊。沒幾天長大了就不能穿,他家倒是不管那些。這有錢燒的,”

她翻看了起來,說:“哎呦真不錯。”

“他們家衣服真多。”于小妹夫妻都看的有點呆。

于老太:“這才哪兒到哪兒啊,王自珍家裏那個小思甜就沒怎麽買過新衣服,光是撿那三個小丫頭的衣服都穿不完。也是王自珍精明,曉得跟他們大院兒處好關系。你看,她這生個女兒多省錢。”

于小妹覺得也不是王自珍精明,這不就是以真心換真心?她都聽說了,他們一直處的很不錯。不過她也沒反駁他媽的話,她不經意一回頭,就看杏兒好奇的打量于老太。

于小妹拍頭,她怎麽忘了介紹了。

她趕緊說:“媽,這是我大閨女杏兒,杏兒,叫姥姥。”

“姥姥好。”

于老太似乎很随意的點頭,嗯了一聲,說:“你給她洗個澡,換個衣服,這大夏天的頭發生虱子吧?如果生虱子了就剃光了頭,慢慢長。”

杏兒驚恐的看着姥姥,咋一見面就讓她剃光頭?

于小妹:“行,我知道。”

果然,小姑娘杏兒真的是長虱子了,他們以前在家雖然日子苦,但是可沒有讓女兒生虱子。于小妹給女兒剃了個小光頭,說:“你頭發太髒了,一般時候弄不幹淨,咱們剃光了頭再長。”

杏兒:“……哦。”

有點點憂愁,不過她很快的穿到新衣服,就高興了。

她雖然是八歲,但是營養不良就是六七歲的樣子,裏面不少衣服能穿。還有幾件看不出男女的,于老太說:“改一改給二林穿,這倒是省了再花錢買。”

杏兒第一次穿粉色的小裙子,上面還有小花花,她低頭看着自己的小裙子,整個人都局促了。

她是第一次穿這麽好看的小裙子,他們村裏都沒有穿這樣的。

雖然她也聽說這是小姐姐穿不下的衣服,但是在她看來跟新衣服一樣。

于老太看一眼這個小丫頭,說:“你這孩子有點像我,倒是有幾分我年輕時候的風範。”

杏兒看着她姥這張滿是褶子的臉,更憂愁了。

原來,她這麽醜的嗎?

她真的是像姥姥嗎?

于小妹還看到幾件明顯小一點的,正好适合兒子穿,雖然看起來就是女孩子的衣服,但是改一改總是可以的。她好奇:“他家怎麽都是女娃兒的衣服。”

她記得明美有兒子的啊,這不是她想要人家東西,而是好奇。

于老太:“她兒子的衣服都給思遠思佳了吧?再說男孩子穿衣服嚯嚯的兇,本來就少,我就說王自珍精明啊。他家孩子都不用怎麽買衣服,她大兒子跟幾個小孩兒就差一歲,還不算明顯,那團團和七斤的舊衣服,都給思佳了。三個女孩兒衣服都給思甜了。這省了多少錢啊,他家思佳簡直就跟皮猴子一樣,全靠自己買衣服那可真是補丁摞補丁,這現在倒是好了,省錢的很。”

于小妹這才恍然大悟。

因為明美給了一包孩子的衣服,杏兒和二林都穿上了幹淨的新衣服,兩個人原本的小布丁衣服都脫了下來,楊樹林立刻出去洗衣服,于老太瞅了一眼,說:“你洗一洗做抹布用吧,這有衣服了就不用穿那個全是補丁得了。”

楊樹林:“哎。”

二林拽着杏兒,說:“姐姐,我有糖,我給你攢的。給你吃,可甜了,我領你去見圓圓姐姐他們,以後你就能跟圓圓姐姐一起玩兒了,這裏沒有人笑話我們窮鬼的。”

于老太:“你家那邊有人嫌棄?”

小孩兒點頭。

于老太瞪了女婿一眼,罵道:“你個沒用的,都護不住老婆孩子,我告訴你,以後你回去。不砸了你大哥家的鍋,我都看不起你。他們這麽欺負人,絕對不能算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你要是護不住他們,就不是個爺們。”

楊樹林默默的點頭,重重的恩了一聲。

一直沒怎麽開口的于老頭說:“女婿啊,等一會兒你去廢品市場看看有沒有賣那種二手的上下鋪床,咱們買一個,不然家裏睡不開。這天氣太熱了,不能擠一起。”

“好。”

楊樹林忙忙活活的,于老太這才主動問起了于小妹婆家的事兒,得知了許多過日子上的糾紛,還有杏兒之所以離家出走的原委。她氣的倒仰,直接站在門口沖着他們老家的方向罵人,足足罵了兩個小時。

同一個大院兒的人:“……”

這老太太不會又要開始做“小人兒”了吧?

果不其然,她很快找到家裏的破抹布,開始做小人,說:“你知道你公婆還有大伯哥一家的生辰八字吧?我咒死他們。”

于小妹:“……”

于老頭倒是害怕了,說:“老伴兒啊,你都因為這個進去過一次了,就被瞎折騰了。”

于老太堅持:“現在管封建迷信可不嚴格了,再說我寫的名字又不是咱們這一片兒的,他們也不知道是誰。”

頓了一下,于老太說:“我寫了之後丢到巷子口的糞坑裏,不放在家裏,就沒有人發現了。把他們扔進糞坑,就讓他們在污穢之地沉浸,一輩子臭氣熏天、臭味纏身。”

于老頭:“……”

于小妹:“……”

就,你高興就好吧。

反正你不藏在家裏,比什麽都強。

于老太專心做“小人兒”,說:“你明天去醫院的時候把閨女也帶着,看看臉,你家那個大侄女兒真是卑鄙無恥。這麽惡毒,專門毀小孩子的臉,喪盡天良,別看我沒再身邊不能對她做什麽,但是我能咒死她。”

于老頭:“你這玩意兒要是有用,咱家也不至于到這個地步……”

于老太理直氣壯:“以前沒有用是因為沒有生辰八字,現在我都給寫上保準有用。而且以前我是藏在家裏,也不行,這個就得扔糞坑,讓他們晦氣纏身。”

于老頭:“……行吧。”

于老太盯着女兒,說:“你不許告訴你男人。”

于小妹嚴肅:“保準不說。”

“這就行。”

幾個大人在家裏說“重要的事兒”,二林領着杏兒在院子裏轉悠,小聲跟姐姐說:“這個是二舅家,但是二舅跟姥姥關系不好……”

別看他小,但是因為打小兒身體不好,這孩子比別人懂事不少,他說:“這本來是姥姥的房子,姥姥為了給我治病,把房子賣給二舅了。二舅就再也不理我們了。”

杏兒輕輕點頭,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懂。

“大舅還有三舅他們也都搬走了。”

杏兒又點頭。

兩個小孩兒出了院子,二林說:“前幾天我……咦,圓圓姐姐珍珍姐姐!”

這個時候正好趕上小朋友們回來,他立刻招手,随即拉着姐姐跑過去,說:“我姐姐來啦。”

小孩子們齊刷刷的看着杏兒的小光頭,她不好意思的後退了一步,摸摸腦袋。

圓圓問:“你怎麽啦?”

杏兒:“我坐了好久火車,生虱子了,我媽媽說剃光了就沒有了。”

幾個小孩兒恍然大悟,對于這種事兒,小孩子是知道,雖然他們家裏都挺愛幹淨的,但是有的同學也會有,少不得傳到小孩子頭上,像是李珍珍就中招過,幸好發現的及時。

她用了藥還用了篦子,總算是清理幹淨,她看着杏兒的小光頭。深深感謝她媽媽沒有給她剃成光頭,不然她可真是沒法兒上學了,要被笑話死的。

她同情的說:“你這光頭……”

杏兒:“我很快就會長起來的。”

大家紛紛點頭。

二林這個時候插嘴:“圓圓姐姐,我姐姐能跟你們一起玩兒嗎?”

圓圓大方的很呢,說:“我們等一下要跳房子,你要不要一起玩兒?”

杏兒睜大了眼,以前從來沒有人找她一起玩兒,她很快的點頭,說:“要。”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這樣簡單,沒一會兒的功夫,小孩子們就打成一片,大家都一起跳房子,杏兒也會的,但是以前沒有人跟他一起玩兒,現在倒是很快的跟小朋友打成一片。

她弟弟二林坐在石頭上,看熱鬧也哈哈大笑。

蘇金來出來上廁所,一眼就看到這一群小崽子,只覺得腦殼子都疼。

他自從上次被小孩兒抓了,現在看着小孩兒都惆悵,他掃了一眼小家夥兒們,發現又多了幾個小孩兒,不過正常就是了,這附近的小孩兒本來就多。

他看了一眼,飛快的往廁所走,十分不樂意跟小孩兒來往。

這小壞東西,就會欺負他。

他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不然非得揍這些小崽子。

他去了廁所,從兜裏掏出一個煙屁股,抽了兩口,惆悵,他蘇金來現在竟然混到要抽煙屁股了,這也太慘了吧?胡慧慧這個人,啊就是氣性太大了,但凡是氣性不這麽大,早就應該再找他了啊。

這怎麽還不來了呢?

要不,他去找一找胡慧慧?

這都是實在親戚,可不能不管他啊。

蘇金來想好了,從廁所出來,直接奔着大街上去,只不過吧,胡慧慧的辦公室距離這邊有點距離,他一掏兜,分文沒有。

他媽這人真是,他都這麽大人了,還要給他管錢,真是過分啊。不過說的再多也沒用,他還是沒錢。因為烤雞事件,他也不招他媽的待見。

他的視線落在這群小孩子身上。

你敢信?

小孩子都有零用錢,他沒有。

他露出狐貍一樣的笑容,湊到了小孩子身邊,決定騙點錢。

這最起碼,騙個坐公交車的錢啊。

呵呵,誰讓他們得罪了他,正好,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蘇金來湊上來,視線掃了一圈,說:“圓圓啊~”

他首選就是莊家小丫頭,不為別的,就沖小丫頭最得寵,肯定就有零花錢。她不僅有爸爸媽媽疼愛,還有爺爺奶奶,還有大伯,還有堂哥堂姐,甚至還有藍老頭。

藍四海可是經常偷偷給圓圓糖,吃的這小丫頭都蛀牙了。

蘇金來都遇見好幾次,藍老頭這人就是這樣,不樂意搭理的怎麽讨好也沒用,親戚也不行。這要是喜歡的,就很樂意給人分好吃的。蘇金來羨慕啊。

他弟銅來都拿到過大白兔奶糖,你說這像話?

他也想要一塊,老頭兒直接讓他去吃屎。

過分,真過分。

蘇金來甩甩頭,把這些甩出腦袋,露出大灰狼一樣的笑容,說:“圓圓啊,你們玩兒跳房子呢?”

圓圓驚訝的就看着蘇金來,點點頭、

今天的金來哥哥有點奇怪啊。

她可是有着小小的警惕的。

蘇金來哥哥,不是普通的哥哥,而是一個會偷雞嫁禍給小孩兒的哥哥,所以要小心呢。

蘇金來微笑:“哥哥最喜歡的就是圓圓了,圓圓啊……”

“你想幹嘛!”

團團直接擋在了妹妹的前面,盯着蘇金來不放,說:“金來哥哥,你別想欺負圓圓。”

“就是!”

小孩子們呼啦一下子就都站了出來,盯住了蘇金來。

蘇金來:“……”

這些小孩兒是怎麽回事兒。他努力微笑,說:“哥哥不是壞人,你們這個樣子,真是太傷哥哥的心了。哥哥只是找圓圓有點事兒。”

圓圓:“不熟!”

蘇金來:“……”

他深吸一口氣,說:“小朋友們,你們這樣是不好的,這樣很沒有禮貌。”

“然後呢?”

蘇金來再次露出大尾巴狼的表情,說:“哥哥呢,是個好人,最喜歡小孩子了。不如,你們跟着哥哥學禮貌,哥哥就收你們一點點學費,一點點,這要是別人,哥哥還不教呢。你們賺大了,開不開心?”

就這你們還不上當?

幾個小孩兒看着他,仿佛是看一個大傻子,圓圓好一言難盡呀,她說:“哥哥,你是跟我們要錢嗎?”

蘇金來:“怎麽就是要錢?不是要錢,是收學費。”

圓圓:“明明還是要錢。”

她嚴肅:“金來哥哥,你這樣不行的,你都這麽大人了,你不努力工作吃白食也就算了,怎麽能騙小孩子的錢呢?”

蘇金來不自然:“哪裏是騙……”

圓圓:“我們是小,不是傻。”

“就是,你分明是想騙錢。”

“要不,我們還是找王嬸嬸吧。”

“我看行。”

蘇金來要氣死了,說:“你們怎麽回事兒,一言不合就找家長?你們像話嗎?我小時候可不像你們這樣,那個時候我有什麽事兒都自己扛着的。你們這樣,會讓人看不起的。”

團團:“你這麽大人騙小孩兒錢都不怕人看不起,我們為什麽要怕人看不起?”

團團邏輯一百分。

“你都不會不好意思,我們當然好意思的。”

蘇金來:“……”

他無奈:“你們這茬兒孩子啊,完了,小人,太小人了……”

團團:“我們本來就是小孩兒啊,說我們小人也沒關系的。”

蘇金來:“……”

他氣的不行,深深覺得,這茬兒小孩兒,真不行!

“你你你……”

團團:“王嬸嬸還沒下班呢,等她下班……”

蘇金來終于慫了,說:“我服了,我服了還不行嗎?你們怎麽總是告訴家長,真是的,我錯了還不成嗎?其實我就是開玩笑的,行了行了,我走了。”

他趕緊快步撤離現場,十分憂愁。

他一走,小朋友們勝利的呦吼一聲!

杏兒:“這個叔叔真奇怪……”

“你叫哥哥就行。”團團說:“他是住在我們院子裏的,我奶奶說了,他沒有膽子做壞事兒,但是就是做一些小孩子都嫌棄的事兒。”

杏兒:“哦哦。”

小思甜吞咽口水,說:“他偷雞,烤的可香了。”

衆人:“……”

你是饞了吧?

七斤戳戳小思甜的臉蛋兒,說:“你就知道吃,你最近都胖了。”

小思甜不服氣,說:“我這是嬰兒肥。”

葉思遠:“七斤哥哥,我妹妹不胖的。”

“好好好。”

小孩子們很快的就把蘇金來抛諸腦後,蘇金來惆悵的回家躺下,覺得自己日子太難了,竟然連小孩子都幹不過,愁啊,如何解憂,尾唯有睡覺了。

他躺了下來,決定睡一會兒。

頭一蒙,眼一閉,憂愁無蹤。

周大媽透過窗戶看到了外面的情形,不斷的搖頭,說:“這啥人啊。”

她倒是個好事兒的,趕緊來到趙桂花這邊,說:“桂花啊,在家麽?”

趙桂花:“在,啥事兒?”

周大媽把自己看到的事兒一說。随即說:“你可得叮囑孩子點,別被蘇金來騙了錢,這小子真是沒臉了,小孩子都騙。”

更丢人的是,小孩子都騙不過。

你說說還有什麽出息。

趙桂花一聽,也十分無語的抽了抽嘴角,不過還是點頭,說:“我知道了,不過他們不會被騙的,我家團團圓圓還是挺精明的,他就蘇金來啊,連最憨厚的虎頭都騙不過。”

周大媽:“這個丢臉的玩意兒,你說他們兄弟怎麽一點都不像。”

趙桂花點頭。

還真是不像。

“你看銀來多努力。”

“就是啊。”

“不過最近倒是能休息一下了。”

“這倒是。”

他們最近都把貨物賣空了,正在等着鄭慧芳的貨呢。正是因此,倒是也能休息幾天。不過說起來也是怪,這市場啊,就跟怪獸一樣,多少的貨都能吞的下。

可見舍得花錢的人還是多。

倆人唠了起來:“你說這茬兒之後,咱們是不是該換一換品種了?我就怕一直賣褲衩襪子不好賣。”

趙桂花:“我覺得也該市場飽和了,不過先賣賣看,且賣且看,畢竟咱們也沒有辦法百分之百預料東西好不好賣。”

“那倒是。”

因為大家都賺到了錢,而且是不少錢,所以大院兒現在和睦的不像樣,大家都沒有功夫争吵鬧事兒了,這要是說起來,以前還是窮啊,所以一根蔥一顆蒜都能打起來。

人也因為貧窮而一點小事兒就火大。

雖說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有錢能解決很大部分的事情的。那個時候大家都沒有那麽寬裕,摩擦自然是有的。但是現在就不同了,人沒有那麽大的經濟壓力,人也輕松了很多。

而且啊,一起商量一下怎麽賺錢不比争吵什麽的有用多了?

周大媽覺得,現在的日子才是她想要的好日子呢,雖然做小買賣有時候也很乏,但是精神飽滿啊。她覺得自己最适合這條路了,這改革開放好啊!

這是讓老百姓過上了好日子。

只要勤勞,日子就不差!

她心情不錯,說:“我想去買點肉回來回來做個紅燒肉。你去不?”

趙桂花:“走,一起。”

兩個老太太又叫上了王大媽,三個老太太挎包出門。

杏花裏最時髦富裕的老太太,出動!

204、小孩子也八卦

趙桂花日常盤賬, 這歲數大了之後啊,就覺得時間過得快。

不說旁的,就說練攤兒這件事兒,從開始賣喇叭褲到現在, 半年過去一點感覺也沒有, 只覺得日子過得嗖嗖的。這半年他們家也是翻天覆地的變化。也不止他們家, 就連大院兒的其他人家也是。

趙桂花添置了兩套房子, 手裏竟然還有将近九萬塊錢,扣掉自己原本賣首飾的本錢。她也淨賺了八萬塊錢左右了。趙桂花自己類比了一下, 這個年頭兒手裏攥着将近九萬塊, 這要是擱了幾十年後比,算得九百萬還多呢。

更不要說還有房子。

真真兒的富裕!

不過趙桂花也曉得, 像是自己這樣沒什麽文化的老太太, 随着時間的推移肯定是越來越不行, 就算是知道風口,她這把歲數也漸漸力不從心。

所以老太太想的很簡單,她這種年紀的人,就穩妥着來, 多買幾套房子, 到時候做個房東,這就不錯的咧。

莊老蔫兒看着自家老太太神游太虛, 問:“咋了?”

趙桂花:“咱家現在一共有八萬八。”

莊老蔫兒倒吸一口氣,他也是跟着老太太練攤兒的, 每天都見到進錢, 但是沒想到這東西這麽掙錢。這才幾個月啊, 現在想一想, 這練攤兒可真是太掙錢了。

他握着老太太的手, 說:“咱們這可比地主還富裕了。”

趙桂花翻白眼:“現在可沒有地主了。”

莊老蔫兒:“這麽多錢啊……”

他都有點繃不住了,趙桂花拍拍他的手,說:“我跟你說說我的打算,我想過了,咱們有錢不能放在手裏,這錢放在手裏啊,慢慢也不值錢了。我們倒是不如買了房子,靠着租金生活,那也比利息合适。”

莊老蔫兒不懂這些個,但是這麽多年了,家裏的事兒一直都是趙桂花做主,日子也是蒸蒸日上,他當然沒意見。莊老蔫兒:“這些我都聽你的。”

趙桂花:“我也不是征求你的意見,我就是告訴你一聲。”

莊老蔫兒:“……哦。”

他憨厚的笑了笑,随即好奇的說:“你說,老三那邊能收入多少?”

趙桂花想了想,說:“我們倆一直都是合夥兒的,只有第二波他分的少,其他都是五五分,我估計,他手裏六七萬是有的。”

莊老蔫兒:“那老大他家……”

當父母的,總歸是顧及所有的孩子,有些父母會不自覺的“劫富濟貧”,他們自己甚至都沒有察覺到,上輩子,趙桂花就有這樣的行為。

她後來自己想了想,也許正是因為他們老兩口這樣的行為,所以倒是最後讓兩兄弟關系冷淡下來。

但是這一次,莊老蔫兒只是稍微有這個傾向,她立刻就警醒起來,趕緊說:“老伴兒啊,每個人性格不一樣。老大的性格不适合做買賣,他自己也不感興趣。老三性格跟老大不一樣,他是樂意做這些的。可是就算是老三有錢,也是自己每天下班去練攤兒賺的,這可跟老大沒有關系。我們做父母的,切記不能在兒女間均貧富,這樣的話,那兒女才是會跟你離了心。這什麽樣的路是他們要走的,他們自己決定了,結果就是不一樣的。我們可以提意見,但是不能替他們做決定,你懂的吧?”

莊老蔫兒想了想,倒是有些道理的,不過心裏總是有點心疼長子的,他說:“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說的對,不過他們兄弟貧富差距大了,是不是也不太好?我不是說讓老三幫着老大啊,我是想着,是不是我們幫襯點老大?”

趙桂花深深的看了莊老蔫兒一眼,說:“不行,你幫襯老大,那麽要不要幫襯老二?志心也是我們的孩子,我們難道就顧着兒子?如果不給,是不是還是偏心?你仔細想想,老大不知道我們練攤兒掙錢嗎?他知道的,但是他提過要加入了嗎?他一直都沒有提過,他不感興趣的。既然這樣,這就是他自己做的決定。你別總是看老三過的好。老三過得好我們就要幫助老大,這是哪裏來的道理?而且你這麽做了,志心怎麽想?志希怎麽想?你不是只有一個孩子,你總不能為了一個孩子傷了另外兩個孩子的心了吧?再說了,志遠自己都沒有提出要什麽,你就想着偏心,可能會一點點的養大他的胃口。”

趙桂花停頓一下,少不得要想到上輩子,其實上輩子兄弟兩個還不是因為他們老人做事兒不妥帖,才慢慢的讓兩兄弟離了心。她後期其實已經看的很清楚了,所以這輩子是不會這麽做的。

上輩子最開始,梁美芬有算計,但是志遠是沒有的,是他們看準了老三夫妻過得好,一次次的偏心,其實當時大家都窮,都是小事情。沒有一件大事兒,但是卻足以讓人寒心。

同樣的,也讓志遠一點點的産生了微妙的變化,因為一直被“偏心”,反倒是讓他覺得這是理所當然得了。可是這一輩子,她完全沒有這樣做,反倒是他和梁美芬都安分懂事了。

可見,有時候父母的态度也是很重要的。

她堅定:“我是堅決不同意你做出任何偏心的決定的,我們沒蹬腿兒,這東西都是我們的,我也不會分給他們太多。他們需要就自己掙。等我們老了不行了,就算是要分,也是三家子平分。我不會對哪個格外的偏心。當然了,如果誰腦子不好不懂事兒犯渾惹我不開心,我就一分錢也不給他!”

雖說上輩子兩兄弟也有點冷淡,彼此來往很少,但是要說孝順,确實都孝順的。但是這個話,趙桂花是要說出來的。

莊老蔫兒是不太能理解趙桂花這個想法的,在他看來,父母為孩子奉獻也是理所應當的。不過他跟了解趙桂花,再過幾年,他們夫妻就是金婚的年紀了。

他家老伴兒為人處事上是比他強很多的。

她看道理也比他強很多,在這樣的情況下,莊老蔫兒肯定是聽自家老太太的。

他果然:“行,我都聽你的。”

趙桂花點頭:“這就對了。”

老兩口達成了一致,趙桂花倒是笑了出來,說:“我們不是不能貼補,但是你不能讓他們覺得理所當然。像是這一次,虎頭給我幹活兒,我可沒讓他白幹。”

莊老蔫兒:“那倒是,不過虎頭這個孩子不錯了,你看那個金來。”

趙桂花撇嘴:“你可真能比個人,你這人怎麽還專門比最下限呢。人家都是比好的,你反而是比差的,這要是都像金來,我就打斷他的狗腿。”

莊老蔫兒:“……”

趙桂花:“咱們院子裏的孩子,總體來說還是都知道上進的。”

莊老蔫兒:“金來就不上進,這大夏天的還在家睡覺呢。”

趙桂花無語:“你很會擡杠是吧?”

莊老蔫兒立刻閉嘴。

趙桂花看了一眼蘇家的方向,深深感嘆王香秀這個做媽的也不容易,但凡是遇到這種不靠譜的兒子,哪裏能容易到哪去兒?她真心的說:“咱家來說,還算是大院兒比較省心的。”

莊老蔫兒點頭,贊同這個說法,他家小孩子懂事兒的很呢。

這就不像是其他的人家了,倒也不是說別人家孩子不好,而是各人家有各人家的操心,像是王大媽就盼着兩個孫子找對象,不過李軍軍李偉偉都很麻麻。

以前李偉偉還想找對象,現在見識了女同志的多樣性之後,也害怕了,決定要先拼搏幾年再說,他覺得自己這個年紀可能是把握不住女同志。

至于李軍軍,那就不用多說了。

王大媽賺錢樂呵,但是李廚子是真的有點着急了。他是老一輩子的思想,現在很為孫子操心呢,覺得怎麽着也得先成家再立業,這男人早點結婚才能上進。

不過家裏可沒人聽他的。

王大媽倒是一樣的思想,但是王大媽忙啊,她忙着掙錢,真是沒功夫操持這些。她勤勤懇懇幹了一輩子都沒看過這麽多錢。自然得好好掙錢。

至于楊立新和李芳,李芳給她媽打下手兒,楊立新現在就想出去搞早餐攤子,每天心不在焉,所以李廚子再多的糾纏也沒人附和,只能跟這些老夥計們念叨念叨。

莊老蔫兒首當其沖了。

所以在他看來,自家孩子就沒有什麽不省心的。

誰都沒想到虎頭真的考上了大學,現在莊老蔫兒每次想起來就驕傲的不行,這可是他家長孫。算起來虎頭是他家學習最不好的,他都能考上,都是讓莊老蔫兒對其他人更多了幾分信心。

莊老蔫兒:“對了,團團圓圓呢?今天不是不去少年宮?”

趙桂花:“出去玩了,後天就開學了,這幾天整天出去瞎跑。”

“小孩子麽,喜歡玩是正常的。”

趙桂花:“你倒是會給孩子找借口。”

莊老蔫兒:“他們還小麽,以前虎頭他們小時候不是一樣到處玩兒,哪裏像現在,還要去少年宮。”

他就很不理解這個事兒,不過孩子自己樂意去,明美又堅持,他自然不會多嘴,莊老蔫兒這個人的特點就是,只要你進,他就退,退退退。

他就不擅長跟人争,逢争必輸,人也蔫吧,要不能叫老蔫兒麽。

“孩子多學一點有什麽不好,再說他們自己樂意,你就別跟着瞎操心了,哪涼快兒哪兒待着去。”

莊老蔫兒:“哦。”

趙桂花:“對了,虎頭要開學了,可能還要準備一些生活用品,你領他去買一下吧。這個就不要讓孩子自己拿錢了。”

莊老蔫兒立刻:“行行行。”

他可是很樂意幹點事情的,這人退休了啊,就覺得空虛,如此甚好啊。

“爺爺奶奶!”

外面傳來脆生生的聲音,兩個小孩兒跑了進來,趙桂花看着團團圓圓,說:“怎麽了?什麽事兒這麽着急?”

圓圓小嘴兒叭叭的,說:“奶奶,二林要去住院了,我們想一起送二林一個禮物,可是我們小孩子不會講價,你能陪我們一起去嗎?”

趙桂花聽了一怔,随即露出溫和的笑容,她說:“行啊,奶奶樂意的,你們想什麽時候買?打算送什麽禮物?”

圓圓看向了哥哥,團團說:“我們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您能幫我們參謀一下嗎?”

趙桂花失笑,說:“行吧,你把你們這些小家夥兒都叫過來吧。”

小孩子們其實都“埋伏”在門口呢,這個時候倒是一擁而入,一個個叽叽喳喳的:“趙奶奶,我覺得送禮物就要送實用一點,衣服最好。”

“可是衣服穿一穿就會小的,我們應該送好吃的,二林都沒有吃過什麽好吃的。”這是貪嘴的李珍珍。

“可是我覺得該送玩具。”

“玩具好不實用哦。”

“可是二林從來沒有過玩具啊,我們送給他,多特別啊。”

趙桂花聽着小孩子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說:“我也覺得,送玩具還是比較合适的。”她笑着說:“你們想啊,二林住院寂寞了的時候,就可以和玩具一起玩了。這樣是不是很好?”

趙桂花語重心長的:“住院是很寂寞的,特別是小孩子,連個唠嗑的人都沒有,就跟寂寞了,這個時候如果有個玩具陪伴會好很多的。”

幾個小孩兒聽了,紛紛點頭:“好像對哦。”

“是的呀。”

小孩子們立刻就被說服了,圓圓是個急性子的小女孩兒,說:“那現在去買把,奶奶幫我們講價。”

“好。”

趙桂花:“我領孩子們出去一趟。”

“好嘞。”

莊老蔫兒喜滋滋:“我家孩子真是沒有不好的,都是善良的好孩子。”

他樂呵呵的看着人離開,趙桂花則是領着一群小蘿蔔頭出門,說:“你們有錢嗎?”

“有。”

團團張開手掌,說:“這是我們的錢,一共是六塊七毛錢。”

這是他們一個夏天賣知了的錢,還沒有分,知了雖然挺貴的,要一塊錢一斤收購呢。但是知了又很輕,所以雖然他們抓了很多,但是要攢好多好多才夠一斤,好在這個生命力旺盛,還能攢個兩三天在一起賣。

本來哦,這個錢都已經想好怎麽分了,但是小孩子們還是想給新來的小夥伴送一個禮物。那就……先不分了。

趙桂花看着孩子的錢,呦了一聲,說:“你們行啊,這都攢了六塊多了。”

她沒提孩子們賣知了的事兒,說:“你們可真棒。”

一個個小家夥兒立刻擡頭挺胸,有點點得意,這是他們憑借能力賺的錢,他們都有勞動的,就連思甜都抓到過一個,有一只瞎蒙糊眼的知了不知道怎麽的竟然停在了思甜的身上,被她一把抓住了。

所以這裏面賣的錢可是有他們每一個的貢獻呢。

趙桂花:“你們真懂事。”

她逗着孩子:“你們不會不舍得錢嗎?”

小孩子們果斷呲牙裂嘴的,團團:“其實真的好舍不得。”

其他小孩兒也都紛紛點頭,他們都有計劃了,但是計劃沒有變化快,嗚嗚嗚。

趙桂花:“那你們還堅定?怎麽不給錢分了?”

團團反應過來:“奶奶你知道這個錢是我們賺的啊。”

趙桂花:“你們早出晚歸的,我要是不知道不就是個傻子了?我可是大院兒第一聰明人,我當然知道。”

小孩子:“啊?”

大家震驚了:“那那那……那其他人……”

趙桂花眼看大家的表情,笑了出來,說:“其他人可能不知道把。”

小孩子們立刻松了一口氣。

趙桂花安慰小不點們,說:“這是你們憑借勞動賺的錢,不管是誰知道了,都沒有權利跟你們要去的。你們很棒很棒的,很多人像你們這麽大的時候可沒你們這麽能幹。所以你們別覺得不好意思啊,這明明是好事兒。”

小孩子們一個個被表揚的臉蛋兒紅撲撲,笑眯眯的。

趙桂花:“只要不耽誤學習,只要沒有什麽危險,你們做什麽都好的,奶奶都是贊成你們的,我是你們堅強的後盾,誰要是欺負你們,奶奶幫你們教訓他們。如果奶奶打不過就叫上周奶奶還有王奶奶,我們一起出動,這還不所向無敵?”

小孩兒們一個個嘿嘿嘿。

圓圓告狀:“奶奶,金來哥哥想騙我們的錢。”

她嘟嘟嘴兒,說:“這真是一個壞家夥。”

趙桂花點頭:“他是不着調一些,等奶奶去說他一頓,看他以後還敢不敢了。”

小孩子們咯咯咯的笑,開心起來。

趙桂花:“他這人啊,就是一只紙老虎,真是讓他幹點什麽,其實他也不敢,但是總是上蹿下跳的,就很膈應人。這欺負不了大人,就奔着小孩子。不過你們也不用怕他,他如果欺負你們,你們就站在一起,他基本上也就不敢了。”這貨啊,小孩兒聚在一起都能對付他。可見真是一個軟蛋。

“要是在咱們院子附近那就更簡單了,你們叫人啊,叫我叫王奶奶周奶奶,叫他媽王香秀,他都一秒老實。”

大家又咯咯咯的笑。

趙桂花:“走,上公交車。”

小孩子們一個個排隊上了公交車,圓圓問:“奶奶,我們去哪兒啊?是去商場嗎?這個錢是不是只能買很小的東西呀。”

趙桂花:“不,咱們去西單,那裏是奶奶的地盤兒,我帶你們去找更合适的。”

別看現在工資不高,但是這樣的東西價格倒是不便宜的,商場裏的價格總是讓人咋舌,但是好在啊,現在玩具西單這邊也是有人擺攤的,還別說,賣的不錯,但凡是遇到帶着孩子的……啧啧!

趙桂花都看到好幾次小孩兒原地打滾哭事件了。

趙桂花領着孩子過來,這邊零零散散的擺攤兒,一見趙桂花就熱絡的招呼,趙桂花也如魚得水,一個個打了招呼,領着小孩子們一起走到一個攤位停住。

小孩子們齊刷刷的:“哇!”

別看十來歲,但是也是小孩子呀,好喜歡好喜歡玩偶呢。

這邊攤子上有毛絨玩偶,還有各種各樣時髦的玩具,都是小朋友們沒有見過的。

“好好哦。”

攤主一看這麽些個小孩兒立刻來了精神,不過視線掃趙桂花,一秒冷靜,說:“趙大媽,這些都是您家的孩子啊?”

趙桂花:“這兩個是,其他人都是我們大院兒的,他們想買一個玩具送人,我這不是就想到了你?”

攤主笑:“這就對了,我這裏的東西可一點也不比百貨大樓少,他們那邊有的,我這邊都有呢,你看看,個頂個兒的質量有保證,我正八經鵬城進的貨,瞅瞅,不錯吧。”

小孩子們覺得眼睛都不夠用,簡而言之就是……想要。

統統都想要。

大家一個個的都舍不得移開眼,趙桂花說:“他們是要送給一個四歲的男娃兒,你這邊哪個賣得好?”

攤主:“男娃兒嗎?那還是這款小青蛙了,你們看,這個撥動這裏就能上弦,擰過之後……”

他放在地上,鐵質的小青蛙在地上一跳一跳的。

小孩子們:“哇哦。”

“這也太棒了吧。”

“這個好好玩兒啊。”

小思甜都開始鼓掌了,一個個小孩兒眼睛發亮。

攤主得意一笑,他就說沒有小孩子能夠抵擋小青蛙的魅力。

他說:“你們看,這邊還有這些布娃娃啊,還有毛絨玩偶,但是哪一個都比不上這個小青蛙賣的最好,這個可是會動的。一般的玩具可沒有這麽厲害,小孩子都喜歡這個。”

小孩子們紛紛點頭,他們也好喜歡呢。

白晴晴又看向了布娃娃,飛快的別開視線,很貴很貴很貴。不能看,喜歡也不能買。

團團看向了小-手-槍,但是也很快的別開眼睛。

幾個小孩兒叽叽喳喳七嘴八舌,最後一致認可,二林是會喜歡這個禮物的。

“奶,我們想買這個了。”

趙桂花全程沒有開口,等着孩子們自己選擇,眼看他們選好了,問了起來:“這個多少錢?”

攤主:“八塊!”

小孩子們倒吸一口熱氣,覺得人都曬迷糊了,怎麽這麽貴呀。

趙桂花淡定一笑,說:“你這八塊也太敢要了,這買個玩具都能買件衣服了。你看我都沒帶孩子去別的地方,第一時間可就來了你這裏,還是看你這邊東西齊全,人也是在。這我剛誇過你實在,你可別轉頭兒就要虛價啊!你便宜點,咱們都在這邊擺攤兒,誰不知道誰啊,你給我便宜點。”

“趙大媽,這八塊錢在你的攤位可不夠一件衣服錢,再說了,我這要的是實在的價錢啊。我真沒要虛的,您的貨也是南方進來的,您也曉得,這來回跑一趟,咱成本也高啊。這樣,你要是真心買,我給你個實在價,七塊五。”

趙桂花:“你這還實在啊,你看我賣東西,讓利可沒有這麽幾毛幾毛的讓,你再給我便宜點。你看我們都是鄰居,一個地兒賣東西呢,這個價格我可要戳你脊梁骨了。”

攤主一咬牙一跺腳,說:“七塊,不能再便宜了。我這真的不掙錢啊。”

趙桂花失笑:“你這五毛五毛給我講是吧?你怎麽這麽不實在呢,你說要是我買,我就不跟你這麽磨蹭了,這次是孩子們自己花錢。孩子們好不容易攢點錢想給小夥伴送個禮物,你這也稱得上是一聲大叔吧,大叔咋能要這樣的價格?真讓人傷心。”

攤主:“……”

他驚奇:“孩子們自己攢錢?”

小七斤嘴巴快,說:“我們一個暑假賺的,我們要送給小夥伴二林,他要住院了。”

攤主更驚奇:“你們挺厲害的啊。”

果然這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動,趙桂花家的孩子,打小兒就會賺錢了。雖然回話的是小七斤,但是團團圓圓是趙桂花家的孫子孫女,總是一起的。

他深深感嘆了一下,他猶豫了一下,說:“那行,既然是你們自己花錢,叔叔給你們這個面子,六塊!這下子你們可別說我是五毛五毛的了,五毛都能買半斤肉了。”

趙桂花:“四塊。”

攤主眼珠子差點凸出來,震驚的看着趙桂花,結巴:“大大大、大姐你這都夠不上我的成本價啊。”

他的成本價是三塊。還有的賺,但是這話沒這麽說的,而且确實也沒賣過四塊啊,最低也能六塊成交的。他們這種東西賣的不快,但是卻也算是能穩住價格。

還是那句話,市場就他一家,他就能穩住價格。

多兩家也不過就降一點,只要不滿大街都是,就不會便宜。

“不行不行,這個價格太低了。”這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趙桂花:“四塊錢,我進了一批牛仔褲,你來看,有相中的我也成本價給你。”

她說:“我是試水定的貨,可不多,到時候你來我這邊看。”

攤主瞬間了然,他拿出了牙疼的樣子,不過仍是咬咬牙,說:“行,四塊錢給你了。”

哦豁!

小孩子們圍觀了全程,一個個震驚的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拉扯的講價啊,李珍珍摸着下巴,說:“我總覺得自己以前買東西都買貴了。”

原來還能這麽講的嗎?

她以前真是虧了呀。

趙桂花揉揉她的頭說:“這也不一樣,你要是去供銷社講價,人家能給你打出來。”

攤主:“就是,哪裏有我這樣好的人。”

他拿起小青蛙放進紙盒子裏,趙桂花:“你拿個新的,另外給我試一下。”

攤主苦笑:“好好好。”

他一試驗,一點問題也沒有,趙桂花瞅着盒子邊上還有幾個好看的包裝紙,別人不認識這個,她趙桂花可是認識的,雖然現在他們這邊用的不多,但是也是有的,她說:“你送我一張包裝紙,孩子們回去總是要包一下的,這才像個正八經的禮物。”

攤主:“……大媽,我賣一毛錢一張的。”

趙桂花:“你好幾塊錢都省了,還差那麽一毛錢嗎?你們挑一張好看的。”

小孩子們小心翼翼的攤主,見他雖然呲牙裂嘴的痛苦,但是還是說:“喏。選吧選吧,輕點哈,別給我弄壞了。”

小孩們:“哦。”

大家一個個都有點懵,真的讓他們選啊。

幾個小孩子立刻選了一個上面帶着可愛小樹林的圖案,說:“這個!”

“行。”

團團作為掌握財權的人,主動給了錢,攤主持續呲牙裂嘴,說:“以後你們買玩具,可要想着我啊。”

“好~”

小孩子們齊刷刷的,這個叔叔這麽好說話,當然要來找他了,但是這個叔叔的價格要的也好虛哦。大家順利買到了禮物,都好開心啊,趙桂花看着小孩子們一個個額頭都滲出汗珠兒了,知道他們都跟着着急,笑着說:“走,奶奶領你們買冰棍兒吃。”

“呀,好棒!”

趙桂花:“等回去了,奶奶給你們露一手兒,我可是很會包裝的,我都能給你們包出花樣兒。”

“好。”

趙桂花得意起來。

她以前可是經常幫重孫女兒包書皮,也就是虎頭的女兒,後來小姑娘讀了初中高中,互相送禮物,也是她給包裝的呢。她都很會的。趙桂花給每個小孩兒都買了一根冰棍兒,雖然馬上九月,但是天氣還是熱,吃個冰棍兒最涼爽了。

趙桂花像是老母雞一樣,領着一群小雞仔回家,這時大家都圍着趙桂花,趙桂花果斷的動手,很快的包裝起來。在她的巧手下,包裝紙很快就包好了,四個角還有很特別的壓了幾道風琴折,特別的高檔。

白晴晴:“趙奶奶,我想學,可以嗎?”

趙桂花:“行啊。”

白晴晴:“真好看。”

趙桂花笑了出來,她說:“你們誰想學都行。”

“奶奶你真好。”

趙桂花看着一個個嘴甜的小模樣兒,說:“你們是好孩子,我當然也對你們好啊。你們要是壞孩子我就對你們不好了。”

小孩子們都笑了出來,大家都覺得自己是個好孩子。

團團:“剩下的錢,我們分了。”

“好。”

大家很快的動作,把剩下的錢給分了,一個個捏着少少的錢,卻格外的高興。

團團:“賺錢好難好難,可是花起來好快。真的是好不禁花啊。”

趙桂花好奇:“這麽不舍得還要送禮物啊。”

大家齊刷刷的點頭,這一點他們從來沒有動搖。

團團斟酌了一下,說:“我們是一定要送禮物的,我們不想以後後悔。”

趙桂花怔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說:“你們……是不是聽說什麽了?”

小孩子們的眼神閃爍,開始團團最先開口,他說:“二林……會死嗎?”

趙桂花輕輕的搖頭,說:“不會的。”

小孩子們松了一口氣。

趙桂花:“你們聽誰說的?”

小孩子們七嘴八舌:“好多人都說了,大家都說二林這一次如果治不好,可能就沒了。還說她家賣房子就是為了二林治病。”

趙桂花:“是這樣的,大人沒有撒謊,但是大夫也說了,只要動手術好好休養,人是可以好起來的。雖然兇險,但是只要不出意外也還是安全的,所以你們不用擔心。”

大家又更松了一口氣,相對于外人,他們肯定是更相信趙桂花。

趙桂花:“你們都是好孩子。”

“那我們要現在送給二林去。”

趙桂花:“去吧。”

小孩子們立刻呼啦一下子跑出去,趙桂花翹起了嘴角,為孩子們擁有美好品格而高興,她是看着這些孩子長大的,不管是自家孩子還是別人家的孩子,都是她看着長大的,他們懂事,她自然高興。

團團圓圓他們一群小孩兒立刻跑到最裏頭大院兒,這個院子裏沒有太小的孩子,所以他們都沒有來這邊玩過,不熟悉也就沒進門,都在門口喊:“杏兒二林!二林杏兒!”

杏兒立刻跑出來,說:“你們來啦。”

“出來玩呀。”

杏兒:“好!”

她立刻領着弟弟出門,二林也着急的很,杏兒以前自家的時候總是幫着做家務,還要出去撿柴,挖菜,采果子,回家要扼要幫忙照顧弟弟,很忙很忙的。

但是自從來到這邊,她的時間就變多了。

她每天只要陪着弟弟就可以,這邊的活兒都不用她做的,家裏也沒什麽活兒,那些撿柴挖菜,這邊也沒有。杏兒覺得有點彷徨,但是又明确的感覺到了,城裏和農村生活的不同。

她有點小空虛,幸好,這個時候也認識了很多小夥伴,倒是讓她不那麽空虛與無助。

她不是天生愛幹活兒,而是突然改變了生活方式,她有點懵。

但是因為有小夥伴,她反倒是漸漸平和下來。

小夥伴們一起出來玩兒,大家找了一個牆角蹲下,團團說:“二林,你是不是要住院了?”

二林點頭:“明天就住院了。”

這比哥哥姐姐開學還早,小孩子心裏怕得很,小臉兒一下子就憂愁了。

一旁做姐姐的杏兒也擔心起來,又想到了大堂姐刻薄的話,她抿着嘴,又擔心又難受。

團團幾個小孩兒互相對視一眼,說:“你要住院了,我們也要開學了,等開學之後我們就會忙起來,不知道有沒有時間去醫院看你。所以我們買了一個禮物給你,祝你手術成功!等你出院了,我們在一起玩兒。”

團團将包裝好的小禮盒遞給了二林。

二林:“!!!!!!!”

他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結巴:“這這這這這……這是送給我的?”

團團:“對,送給你的。”

他認真說:“這不是跟家長要的錢,是我們自己勞動賺的錢,我們每個人都有參與。”

小孩子們紛紛驕傲挺胸。

團團:“我們一起攢錢給你買的,你要好好保存哦。”

二林激動的帶着哭音:“好,好好好。”

團團拍了拍二林,說:“你是男孩子啊,要堅強,可不能哭哦。等你病好了,我們一起玩兒,到時候你能跟女孩子跳皮筋,也能跟我們一起玩兒好人抓壞人了。跳格子也可以。”

二林用力點頭。

他抱着小盒子,不知道怎麽辦好,他是第一次收到禮物,以前從來都沒有過。一旁的杏兒也揉着眼睛,眼睛紅紅的。

圓圓:“你拆開呀,拆開看看喜不喜歡,我們教你玩。”

二林咬着唇,不舍得拆開這麽好看的盒子,他怕拆壞了。

杏兒:“我來,我不能拆壞。”

她幹活兒可細致了。

二林信賴的把禮物交給姐姐,杏兒小心翼翼的拆,随即搖頭說:“不行不行,我們回家讓爸爸媽媽拆,不能拆壞了。”

“嗯。”

這個好好看。

圓圓:“那你們回家拆還是現在去玩?”

還沒等小孩子回答,杏兒就看見他爸媽推着小吃車出來,她趕緊叫:“媽媽,你看。”

于小妹夫妻一看,眼睛一亮,随即說:“這是……”

“這是圓圓他們送給弟弟的禮物。”

于小妹:“這怎麽行,這個……”

她雖然是城裏姑娘,但是也還真是沒看過這個,一時間都不敢伸手了。

圓圓脆生生的:“姑姑,這是我們自己賺錢買的。”

于小妹:“你們可真厲害。”

小孩子們:嘻嘻。

她看着孩子們,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說什麽,但是看着孩子們赤誠的眼睛,她忍不住別開頭,揉揉眼睛,又趕緊擦掉眼淚,說:“我幫你們打開。”

她更加細致,雖然很不舍的,但是仍是将包裝慢慢的拆開了,一點也沒碎,二林趕緊迫不及待的打開盒子。

這是一只綠色的鐵皮小青蛙。

七斤:“這裏這裏,你上弦它就自己跑。”

他稍微一演示,二林就學會了。

“哇哦。”

“這個好好啊。”

就連于小妹夫妻都是第一次見到這麽有趣的東西,他們都不知道還能做這樣的玩具。

“這真是特別。”

大人都沒見過,更何況是小孩子,小孩子們一個個都紅撲撲着小臉蛋兒,格外的開心。

“小青蛙,呱呱呱……”

楊樹林和于小妹看了一會兒,推着小車離開去做買賣,但是心裏卻更火熱了。現在這日子啊,也是一點點看到奔頭了。他們得更加的努力。

小孩子們蹲在牆角玩兒,沒一會兒就看到蘇金來又出來上廁所。

嗯,金來哥哥是一直不上班的。

就很離譜。

二林慌張:“快快快,快把小青蛙藏起來。不能讓他看見,壞人會搶小青蛙的。”

一旁的杏兒也有些焦急。

她以前上山挖菜,遇到好的果子都要趕緊藏起來,藏在菜下面,不然一些大孩子就要搶了,有時候還不僅僅是小孩子呢,大人都這樣,她大伯母都搶過他的東西,所以杏兒也很擔心。

團團:“沒事兒沒事兒,別怕,金來哥哥不會搶東西的。”

眼看蘇金來走過去沒理他們這些小孩兒,他小小聲的說:“金來哥哥雖然看着不着調,但是也不是一個壞人,他就是一個沒用的人。”

一旁偷聽的蘇金來:“……”

你這樣說,我也沒有很開心。

他就覺得這些小崽子看起來怪怪的,假裝若無其事的走過去,果不其然,這些小家夥兒在說他壞話。

杏兒:“這個大哥哥之前還想騙錢。”

團團理直氣壯:“是啊,他是想騙錢,可是他連小孩子的錢都騙不到,還不是一個沒用的人嗎?”

頓了一下,他又說:“而且哦,他要是在幹壞事兒,我們就找他媽媽就好了。可以的。”

杏兒:“……這麽大年紀告訴媽媽也有用?”

“當然有用。”

杏兒想了想,說:“那我有點懂了。”

明明是小孩子們,但是一個個倒是拿出小大人兒的樣子,蘇金來:“……”

他好好一個大男人,竟然被一群小崽子給笑話了,這像話嗎?

“其實金來哥哥騙錢,也就是要個幾毛錢,多了他也不敢要的。”圓圓好像也很懂。

“哦?”

圓圓:“是真的,金來哥哥就是這樣,又慫又覺得自己最聰明,其實人很笨的。不過金來哥哥真的不是壞人,他不會罵小孩子也不會打小孩子,欺負小孩子都是陷害人小孩子吃他們家的雞,就很離譜的,上一次還被我們給收拾了。”

杏兒:“……”

二林:“哦哦。”

蘇金來:莊圓圓,你這樣說,我也沒有覺得很開心。你們為我說話的時候,能不能不要說缺點?

他躲在一邊兒偷聽,只覺得腦殼子疼,這些小崽子太不會說話了。

“這個大哥哥不上學也不上班也不幹活兒。”二林都知道了。

圓圓:“是啊,我覺得哦……”

她想了想,說:“我覺得金來哥哥不是不想上學不想上班不想幹活兒。”

“嗯?”

這怎麽跟順口溜兒似的。

圓圓認認真真:“我覺得金來哥哥不上學是因為他學習不好,根本就考不上啊。他也不是不想上班,那是因為他很沒用,找不到工作啊。至于不幹活兒……可能是他比較笨,根本就什麽都幹不了啊。就是說,這些他都想,他想的不得了,可是他做不到。”

這麽一說,圓圓自己都多了一點點同情,說:“你看,沒用的男人就是這麽慘。”

衆人:“原來是這樣啊。”

“有可能嗎?”

“有點。”

“那他果然是好沒用。”

蘇金來:“……”

我聽見了,我全都聽見了。

什麽叫我找不到工作,我蘇金來是找不到工作的人嗎?

蘇金來只覺得整個人都冒煙了,就是很想生氣,但是又不知道怎麽生氣。

你要是說這些小家夥兒說他壞話,那也是沒有的。人家還為他說話呢,但是這雖然是為他說話,反而是很貶低人。你說說,他這堵不堵得慌?

蘇金來深深的吸氣呼氣,重重的哼了一聲。

他幾乎是踩着沉重的步伐上廁所,滿腦子都是他找不到工作,他怎麽就找不到工作啦?他怎麽就不會幹活兒啦?他有那麽差嗎?

他又被小孩子鄙視了。

“啊!啊啊啊!”蘇金來站在廁所尖叫。

正在蹲坑兒的幾位差點讓他吓的掉下去,好懸,這個廁所當年修正過,不然保不齊又要出多少事兒。

“蘇金來你小子鬼叫什麽呢?”

“媽的,你等我不捶你,真是有病,我這要是掉進廁所,我非捏死你。”

“你怎麽這麽缺德啊!你個狗東西。”

蘇金來:“啊啊啊啊……”

他還在尖叫,眼看大家罵罵咧咧,他直接沖到其中一個身邊,那位吓的不行:“你你你,你幹嘛?”

蘇金來幽幽:“你能給我介紹一個工作嗎?”

現場的人:“……”

這貨該不會是整天在家睡覺,然後睡傻了吧。

蘇金來:“我也不要很多,一個月能掙個百八十的就行。”

“你可給我滾蛋吧,我要是又能掙百八十的工作,我就找給自己了,我幹什麽要找給你?我是腦子有病嗎?啊不對,是你腦子有病,你這人是不是抽風啊?”

這時大家都趕緊從廁所出來,總不能在這裏說這種事兒。

這要是一言不合被蘇金來推下去呢。

“你不是一貫懶得要死?怎麽還想找工作了?”

“還百八十,人家十塊錢都不會雇你,幹啥啥不行。”

“就是。”

蘇金來辯解:“我明明精明的很,我怎麽就不能多掙點錢了?沒有百八十,五六十也行啊。”

大家看他的眼神兒宛如看一個二傻子,終于不跟他一起計較了,這玩意兒怎麽計較?這就不是一個正常人啊。大家紛紛離開。蘇金來:“哎不是,你們別走啊……”

“滾犢子。”

遠處的小孩子們:“蘇金來哥哥又被響起了,他一直被嫌棄,真可憐。”

蘇金來:“……媽的,你們能不能小聲點?你們說人家的時候怎麽總是這麽大嗓門,我不想聽見啊。”

嗚嗚嗚,就可憐。

“蘇金來。你有病啊,自己找不到工作幹什麽要罵孩子?人家孩子欠你的了?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啊,真是狗屁不是,我都看不起你!”官紅下班回來的早,一見這一出兒就叫罵。

蘇金來:“你你你……”

官紅:“你什麽你!你敢說你什麽都會幹?屁吧,你就會吹牛逼。除了欺負孩子,你還會幹什麽?哦對,你還會偷自家的雞,你說銀來銅來都那麽上進,怎麽就有你這麽個哥哥,真是倒黴催的,他們因為你承受了多大的議論。我要是你啊,我就一頭撞死,廢物玩意兒,沒有一點男子氣概。”

蘇金來氣的臉通紅,說:“你這娘們怎麽罵人。你又忘了你愛慕我的時候了,我們當初……”

“呸!當初是我瞎,遇到你這麽個狗東西,竟然還誤以為把你當成好人,我要的喬峰一樣的大英雄,你看看你,你狗屁也不是,那麽大一個老爺們還要家人養着,我看了都覺得惡心,我要是你媽,就直接錘死你。”

“你個潑婦。”

“你個廢物!”

“你個母老虎!”

“你個軟腳蝦!”

“你還喬峰,你就是阿紫,你一輩子也別想找到喬峰,人家喬峰怎麽也看不上你,刻薄惡毒長得醜!”

“那你呢?你還不如游坦之,人家游坦之還深情呢。你狗屁也不是,軟飯男。你只會吃軟飯!你媽這麽大歲數還上班,你在家裏睡覺,廢物!”

“你!”

“你什麽你!”

兩個人站在巷子裏,叉腰嗷嗷的吵。

小朋友們看的目瞪口呆。

這種熱鬧經常都有,但是每次看了還是很讓人嘆為觀止的。

“我我我,我好男不跟女鬥,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官紅呵呵冷笑:“你當然不跟女鬥了,你打不過人的時候都會抓女同志擋槍,你這種人好意思跟女人鬥?廢物!垃圾!臭蟲!”

她正罵的起勁兒,鄭慧旻也下班了,他們下班都着急往回趕,然後一起出去擺攤兒,雖然現在也是有人看不上他們擺攤兒,但是這掙了錢之後自己最知道多少了。

她們都幹的很起勁兒。

他們也了然這邊的人為什麽都很有動力,這種事兒啊,沒看到錢的人根本不懂這個行當多賺錢。

她說:“官紅,你跟她吵什麽,浪費那個時間,他值得麽?”

“那倒是,他不值得。”

兩個人嗖嗖回去,很快的載着東西出來,他們去而複返,蘇金來還氣的沒緩過來呢。

兩個人嗖嗖的騎車離開,蘇金來看着他們的背影,大叫:“你們給我等着,我也能賺到錢!絕對不會讓你們小看!”

“呸!”一聲遙遠的鄙視飄散開來。

蘇金來崩潰大哭:“嗚嗚嗚。你們太欺負人了,你們這女同志怎麽這麽欺負人啊。嗚嗚嗚~”

他哭的可慘可慘了,卻沒發現,不遠處李偉偉偷看了全程,他在廚房工作下班早一點,正要回家啊,就看到這一出兒了。眼看蘇金來哭的那個要死要活的樣子。他輕輕的拍着胸脯,再三的感嘆:“不着急找對象結婚,真的不着急,把握不住,真的把握不住啊。”

他反正是真的怕了。

這女同志,真的不好惹。

蘇金來仰天長嘯:“莫欺少年窮!!!”

嗷了一聲,向家裏跑去。

李偉偉:“……”

這人也太能給自己加戲了吧?

“李偉偉?”

李偉偉一回頭,趕緊打招呼:“蓮大媽好。”

蓮大媽笑的眉眼都彎彎,說:“真是你,正好,走吧,去你家,上一次不是沒給你介紹個合适的,這一次我有了一個合适的……”

還沒說完,李偉偉的手就搖擺起來,說:“不用不用,我不着急找對象。”

“什麽不着急,你不是很急?你看你這個孩子,還跟我害羞,蓮大媽還不曉得你們年輕人的事兒?走,去你家。”

李偉偉哭的心都有了,說:“我不要啊!”

他不想結婚啊!

他嚴肅臉:“蓮大媽,我真的想過了,我現在還年輕,正是拼搏事業的時候,我決定要跟我爸一起擺攤兒,我沒工夫處對象,找對象更是不着急。”

蓮大媽:“……”

她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小子。

李偉偉堅定:“真的!”

蓮大媽:“……你受什麽刺激了?”

李偉偉:“沒有。”

蓮大媽可不能聽他的,這事兒是王大媽拜托的,她肯定是要找本人的。

蓮大媽大步流星的進院兒,李偉偉哭唧唧的跟上。

果然,王大媽不知道李偉偉的話,她瞪了李偉偉一眼,說:“你胡說什麽呢?什麽擺攤,你爸工作好好的幹什麽要擺攤。還有你,你這個年紀正好是适合找對象的,處個一年左右就走禮結婚,正好合适,你媽就是你這個年紀結婚的,日子過得多好。早結婚早省心。瞎鬧什麽別扭?”

李偉偉堅定:“我不!”

王大媽黑了臉,她說:“你少來氣我。”

李偉偉瞬間抱住他奶的大腿,說:“奶啊,我真是不想結婚啊!求求你了,不要讓我相親了。我這個年紀,真的把握不住啊。”

“你這個年紀把握不住,再過兩年也把握不住。”

“強扭的瓜不甜啊。”

他就不明白,為啥他奶不催他哥,總是來催他。

他心裏苦啊!

“反正我不幹。”

王大媽氣的不行,蓮大媽倒是挺納悶的,說:“你為啥不願意啊,我這次介紹的這個女同志,雖然不是本地人,但是長得特別的秀氣,人也特別的文靜,很會持家,也很孝順。你要是見了就知道了,人真的很出挑的。”

她實在的說:“這個姑娘唯一的短板就是外地人,不是本地戶口,但是這樣也有好處啊,這娘家不在附近,倒是也沒有娘家那些事兒,不是挺好的?本地姑娘雖然好,但是有時候娘家近了事情也多,你說對吧?這個姑娘是蓮花鄉的,叫文憐,你聽聽這個名字就知道,那是多麽的我見猶憐。”

這男孩子啊,就沒有不喜歡好顏色的,所以她也實在的說:“這姑娘長得是好看的。”

李偉偉還是堅定:“我不想要。”

“不行,不管你想不想要,都必須給我見一見!”

王大媽很堅定,随後趕到的李廚子更堅定,他直接就開了口,堅定的讓二孫子見一見。真是要強扭牛喝水了。

李偉偉:“……”

苦!

他委屈巴巴的看着家裏人,只覺得他們真是一點也不考慮他,他又不是種豬,到歲數就得配一下生小豬。

他吼道:“我不!我堅決不同意!誰樂意見誰見,反正我不幹!”

說完就跑,一竄出門,就看到他家窗下一群看熱鬧的小蘿蔔頭。

哦豁!

偷聽!

團團圓圓一幹小朋友被發現了,立刻竄:“快逃!”

李偉偉:“……”

205、努力了

李偉偉到底是沒有相親。

他堅決不幹, 李廚子總不能強按牛頭喝水吧。

李偉偉這才松了一口氣,但是最近爺爺奶奶看他不順眼,搞得他每天夾着尾巴做人。他早出晚歸,但是這一找出晚歸, 還別說, 還真是看出點道道兒。

嗯, 跟找對象沒關系。

而是擺小攤子, 自從他們這條街上的阿伯搬家去了別的地方炸油條,他們這條巷子就沒有人做這個了, 他爸楊立新一直都有這個打算, 但是現在這年頭兒放棄正經工作不做去幹這個,那是很丢人的。

李廚子都不同意的, 楊立新現在內心很糾結。

李偉偉倒是沒什麽感覺, 不過吧, 這段日子他因為每天出門早回來晚,倒是留意了一下,他發現這些做小吃的流動攤位,其實賺的都不少。

他是做廚子的, 也時常跟着李廚子和親爹出去做酒席, 自然知道大概的成本,稍微一算就曉得了。這個買賣, 真的就是很可做的。別說他爸動不動心,他反正是動心了。

而且把, 他還看到于小妹夫妻在醫院門口賣卷餅了, 他下班不敢回家在外面溜達, 碰巧遇見的, 這個時候二林已經住院了, 于小妹在醫院照顧孩子,她男人在門口擺攤兒,有時候是于老頭,有時候是于老太太。都在跟着幫忙。

他們家生意竟然很不錯,李偉偉看的很嫉妒。

于小妹他們家可不是做廚子的,就這,人家都能幹起來,所以他覺得自家其實也行的。他現在在機械廠也不是正式職工,雖說他這邊轉正比他大哥在鐵路轉正更簡單一些,但是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

李偉偉倒是生出了自己擺攤的想法,他的手藝做大酒席那是坑人,他肯定不行,但是他如果賣一點簡單的小吃,或者是早上賣個油條豆腐腦,他自認為還是可以的。

這種簡單的早飯他做的多,所以很熟練。

現在難題就是怎麽說服自家人,畢竟,因為不同意相親,他已經被爺奶埋怨了。他現在要說服自家人,那可不是難上加難?除了辭掉工作很難,另外也是需要本錢的。

他賺錢都交到家裏了,只留一點零花,根本不夠的。

李偉偉很惆悵,一宿一宿的睡不着,他大哥的工作三班倒,有時候不在家,他睡不着也無所謂,直接蹲在門口唉聲嘆氣。

“嘎吱……”隔壁房門響了,李偉偉一轉頭,就見到蘇金來了,蘇金來也頂着黑眼圈,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你咋不睡?”

李偉偉:“要你管,你自己還不是不睡覺?怎麽的?白天睡得多了?”

這話要是這麽說,蘇金來就不滿意了,他說:“你會不會唠嗑兒啊,什麽叫睡得多了?我白天根本沒睡覺,我可是出去找工作了。”

李偉偉驚訝的看向了蘇金來,不敢相信蘇金來竟然出去找工作了。

這就跟母豬上樹一樣,讓人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你找工作?”

蘇金來尴尬:“怎麽的,不行嗎?”

媽的,真的找不到。

他愁的不行,說:“你有煙嗎?”

李偉偉:“我不抽煙。”

李廚子是家學淵源的廚子,講究的是老一套,不僅自己不抽煙,也不贊成自己的徒弟抽煙,在他看來,抽煙的人本身身上就有煙味兒,除了影響人對菜品幹淨的觀感,另外身上煙味兒重也容易影響對菜色的色香味的判斷。

抽煙是不可能抽煙的,誰要是抽煙,就錘死誰。

所以不管是李軍軍還是李偉偉,都不抽煙。

李軍軍雖然不是廚子,但是全家都不抽煙,沒這個環境。

至于李偉偉,那肯定是更不了。

他嫌棄的看着蘇金來,說:“你一分錢也沒有,愛好還挺多。”

蘇金來就很憤怒:“你這人這麽回事兒,你會不會說話呢。誰說我一分錢沒有?我的錢都在我媽那裏,你真當我是不賺錢的人啊,你看不起誰呢。”

李偉偉:“呵呵呵。”

蘇金來更怒:“哎不是,你笑什麽啊,你這笑容看着就不像是什麽好人,我就納悶兒了,我怎麽招惹你了,你整天對着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他怒道:“我小時候也沒欺負你吧?”

雖說小的時候他經常領着兄弟欺負人,但是那個時候他們可不怎麽敢欺負大院兒裏的人,畢竟啊,大院兒裏的人都很兇,那是真的能去他家找事兒。

而且當時他家還是估計管院兒的威力,所以并不會招惹李軍軍李偉偉。

這麽看,蘇金來就很委屈,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得罪李偉偉了,這麽不招待見。

李偉偉眼看蘇金來還不樂意了,瞪大眼:“你還覺得委屈?那行,我們就來說一說。”

“你說啊,你要是不說出個花兒,我是不能原諒你的。”

“啊呸,我用得着你原諒?你算是哪根蔥啊?”

李偉偉也很不客氣了,說:“咱不說旁的,我對你最有意見的事兒就是你招來了拐子。如果不是大家比較敏銳,如果不是大家齊心協力,那我們現在還能好好長大嗎?如果不是你,他們能找到這邊,能找到各家各戶的情況嗎?”

蘇金來一愣,呆呆的看着李偉偉,說:“你說什麽呢?”

李偉偉:“我說什麽?我說什麽你不知道嗎?我都聽說了,他們連你弟弟都沒想放過,怎麽的?你是巴不得你家只有你一個孩子,你媽把所有的錢所有的東西都給你啊還是吧?如果銀來銅來丢了,你就高興了是吧?”

蘇金來眉頭皺的更緊,說:“你說什麽?我不知道啊?”

李偉偉呵呵冷笑:“你還裝?就是我們小時候的事兒,你現在別裝了,你出去問問誰不知道啊,當年幾個拐子是從你哪兒拿到的消息……”

“等等,你等等,我捋順一下。”

蘇金來越聽越懵,他皺着眉,仔細回想當年,這拐子的事情,當年發生的時候他還在少管所,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後來聽說的,但是現在怎麽說,這個事兒跟他有關系呢。

他是聽說了的,當年他們杏花裏來了一個團夥,專門拐孩子的,當時盯上了好多人,幸好他們沒有得手,反而是被人察覺了。但是巷子裏的人都出動了。

他們集體抓了壞人。

這是蘇金來聽到的版本,但是他是真的不知道,這裏面還有他的事兒。也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這裏面有他的事兒啊。

李偉偉看着蘇金來那個疑惑的表情,問:“你不知道?”

蘇金來認真點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這事兒不是冤枉我吧?”

李偉偉立刻叫:“怎麽可能是冤枉你,就是因為你,我都聽公安同志跟我奶說了,都是你的事兒。他們家有個小的,不知道因為什麽事兒進了少管所。當時還跟你稱兄道弟了,其實他就是探你的話。他在少管所的時間短,出來之後立刻就跟家裏大人配合行動。你仔細想想,你在少管所的時候,有沒有公安找你調查過這件事兒。”

有!

還真是有。

本來蘇金來都忘得一幹二淨了,但是李偉偉這麽一說,他就想到了,想到了這個陳年往事。當年确實有人找他調查過,是主要是調查他當時跟、跟……那個小子叫什麽已經記不住了,但是反正是調查過他曾經跟別人偷漏過什麽信息。但是因為公安同志沒有直接說具體的情況。所以蘇金來并不知道,這個人就是來他們杏花裏的拐子團夥之一。他

他結巴說:“你的意思是……他們是從我那裏得到消息,才來拐人的?”

李偉偉:“就是啊。”

蘇金來抿着嘴沒言語。

李偉偉:“你怎麽能不知道呢?你為什麽會不知道呢?”

蘇金來:“……”

沒有人告訴他,一直都沒有人告訴他。

他更是沒想到自己真心交朋友,竟然是被人忽悠了,那個人竟然是想算計他。就連他弟弟也沒想放過?蘇金來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雖然蠢,但是也沒蠢到家啊,這個時候真是無盡的氣惱。

李偉偉:“你竟然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嘎吱一下子,門打開了,兩個人齊刷刷的擡頭,就見小莊叔叔竟然出來了,他披着衣服,抄着手,不知道偷聽多久了。

李偉偉:“……”

蘇金來:“……”

您這可不像是什麽長輩啊。

不過吧,蘇金來和李偉偉都好奇,這是為什麽。

李偉偉趕緊讓一讓自己身邊的位置,說:“小莊叔你過來坐。”

莊志希坐過去,眼看這兩個人都盯着自己,說:“你們感情真好,大晚上的頂着月亮說心裏話,今晚月色真美。”

李偉偉:“……”

莊志希:“……”

大哥,你能不能說點實在的。

哦不,是大叔。

但是再看莊志希的臉,又覺得叫大叔真的不合适。

李偉偉和蘇金來都糾結了。

莊志希到時候不知道他們這樣的內心活動,他說:“你們猜為什麽從來沒有人跟蘇金來說過這件事兒?”

李偉偉搖頭,金來自己也會不了解的。

他聽說了杏花裏曾經來過拐子,不僅要拐團團小七斤這樣的小男娃兒,還想騙走李軍軍李偉偉還有銀來銅來這樣的大男娃兒。

他在少管所的時候,也有人找他調查過跟當初那個小子的來往經過,據說那個家夥又犯事兒了,好像是做了拐子。

雖然都是拐子。

但是這兩件事兒,他并沒有聯系到一起。

這要是一般人,早就往一塊兒聯想了,但是蘇金來這人腦子簡單,即便是不像是現在這樣慫了吧唧,也是頭奶簡單四肢發達,根本就沒有想過,他們拐騙的地方就是杏花裏。

他說:“小莊叔,你跟我說說吧。”

他認真:“我是真的很想知道是這麽回事兒,我總不能這麽糊裏糊塗。”

莊志希:“其實很簡單的,因為大家不想讓你有心裏負擔,更不想你沖動犯什麽錯誤。雖然你不是什麽好孩子,但是你到底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中了壞人的計策。所以院子裏的人雖然也沒商量,但是都比較有默契的沒有告訴你。先頭兒沒有直接告訴你是怕出事兒。如果告訴了你,那個時候你還小,怕你受不住這個刺激。再說了,你小時候可比現在有能耐多了,也沖動,如果讓你知道自己被騙,甚至弟弟都差點被偷走。你一定不會算了,我們也不曉得他們家兩個小的不夠年紀,不能坐牢,會不會有跟你關在一起,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真的還是關在一起,就沖着你的沖動,你保不齊要幹出什麽的。雖說也不确定人是不是會先送到少管所,但是總是要有這個防備的。你要知道,偷東西已經是最小的罪名了,你如果真的因為報複傷了人,那可又要蹉跎好幾年了。”

蘇金來抿着嘴沒言語。

“你媽一直都相信你會改好的,所以她不想讓你知道這些。當時就沒有人告訴你,後來你出來了,大家也就可說可不說了。當時政策比較嚴格,他家的幾個主犯都判了吃花生米,但是從犯,特別是未成年的肯定是沒有,雖說當時判的很重,可能十年二十年出不來。但是你媽也怕你想盡辦法報複。照你現在這樣,我看你媽是多餘的擔心。但是當初你這孩子報複心還是很重的。她自然有自己的擔心,總不能白發人送黑發人吧?”

蘇金來沉默着,一旁的李偉偉仔細想想,還真是這麽回事兒。

他發現啊,小時候的蘇金來很兇的,明明是街頭小霸王,現在咋這個熊樣兒了?

蘇金來一直沒說話,李偉偉看他,說:“哥們,你吱一聲啊。”

蘇金來還是不言語,莊志希也不看蘇金來,就看着月亮,像是真心的欣賞月色,他說:“雖然有了拐子的事情,雖然知道是你給拐子消息的,但是不管你媽還是你弟弟,他們可都一點也沒有怪你。即便是你現在這麽不着調,他們也忍了你。其實為什麽呢?還不是因為你們從小就相依為命,你們是一家人,我這人啊,不怎麽會說大道理,但是既然碰上了,這些話我也就說一說。人整天在家裏躺着是不可能掉下來錢的。天上不餡餅,只會掉陷阱。你在家躺着,能有個屁用?你小時候雖然不是個好鳥兒,但是也沒像現在這麽頹廢啊。呃,當然,我不是讓你去偷東西啊。這偷東西沒有好下場。你瞅瞅,最近街面上兩夥賊可都是進去了。做賊沒有好下場的。所以你真的該想一想自己該幹什麽!”

“我……我找不到工作。”蘇金來抿着嘴,說:“我最近找工作了,人家都不要我。”

他語氣有點委屈。

莊志希驚訝的很,說:“呦?你真的找工作了啊?”

蘇金來點頭。心情很沉重。

莊志希:“既然找不到工作,就再繼續找啊,即便是不行,你陪着你弟弟去賣東西不行嗎?你先別想着錢,給他打個下手兒熟悉一下不行嗎?現在你媽下班都要陪着去,你不會先替代你媽嗎?其實你想想,你的生活已經比很多人好了。”

“有嗎?”

“怎麽沒有呢?你生在四九城,家裏有四間房,你媽是個工人,就沖這個,你琢磨一下是不是比全國絕大部分的人都好了。你出生都比很多人好,領先很多人了。咱不說旁的,廠區放電影,你會每一次都去看嗎?”

蘇金來:“……為啥每次都要去看?也不是啥稀罕的。”

莊志希笑了笑,說:“那這樣,明天你去裏頭大院兒,你去找于小妹家的大丫頭杏兒,你問她一共看過幾次電影,她今年八歲,你看看她一共看過幾次電影。你在想你小時候,你小時候可沒缺了吧?廠區放電影,你看過多少。”

蘇金來沉默着。

莊志希又說:“你再去問那個小丫頭,在家裏吃的是什麽飯,她家過年,蒸的都是二合面的饅頭。你七八歲的時候沒她過的這麽可憐吧?可是他家這種情況,在他們那邊是常态。你更別忽略,你的七八歲和她的七八歲,差了十幾年。十多年過去,她的生活還沒趕上是多年前的你,我們能夠生在這裏,家裏有個工人,有個房子,真的比太多人好過了。你別總是覺得自己窮,真的窮的人比你多多了。你現在的日子已經是很好了。”

他說完了,起身拍拍蘇金來的肩膀,說:“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睡覺去了,我真是個大好人啊,深更半夜出來給人指點迷津。”

“別走。小莊叔你別走。”

蘇金來一把拽住莊志希,莊志希:“……”

他說:“你幫我想想,我該怎麽辦?”

莊志希:“你自己想,你的腦子不用都要鏽了,我也不是你,我不知道你适合幹什麽,你能做什麽,也許你自己也不知道,但是生活的改變總是可以從一點點開始的。”

他語重心長:“先從小的地方做起吧。”

他抽出自己的手,轉身回家,他可真是一個大好人啊。

深夜出來指點一只迷途的小羔羊。

嗞!

想吃涮羊肉了。

莊志希叭叭叭了一通,人走了,但是蘇金來倒是罕見的思考起來,他坐在原地,像是被法術定住了。

李偉偉看着蘇金來,自己又琢磨了一下小莊叔的話,突然間就覺得他的話真的好有道理,他轉頭看向了蘇金來,說:“你咋想的?”

蘇金來直接起身,并沒有接李偉偉的話,反而是回了家,咣當一聲關上了門。

李偉偉:“???”

這犯什麽毛病了。

九月裏的天氣,早晚已經有些涼意了。

大清早的,王香秀揉着頭起床,她最近忙得很,除了上班,下班還要跟銀來一起去練攤兒,有時候銅來也來,但是銅來有課的時候。就只能是她了。

不過好在,即便是銅來有課,也能把家裏照料的很好。

自從開始練攤兒,大院兒的人都不養雞了,一個個老母雞全都變成了雞湯,只有他家,雖然被金來嚯嚯了一個,但是他家仍是養着的。

這些都是銅來照顧,他家還是不用買雞蛋的。

嘩啦!

油鍋發出聲音,王香秀坐了起來,穿好衣服說:“銅來。你今早做什麽呢?”

銅來探頭,表情多了幾分一言難盡,說:“不是我。”

王香秀一怔,随即趕緊出來,就見竟然是金來。

金來正在炒雞蛋,他回頭笑了笑,說:“我蒸了饅頭,小菜拌好了,在炒個雞蛋就能吃了。”

王香秀:“……”

她呆呆的看着蘇金來,不知道這人想幹啥。

一旁的銅來也是,一大早的他困乏的起床,還沒等開始幹活兒就看到大哥已經開始了,那簡直了……

他當時覺得自己活見了鬼。

真的,毫不誇張,就是活見鬼了。

他大哥是不到中午不起床的,一天都跟粘在炕上似的,強力膠都沒那麽黏糊,但是現在竟然起床幹活兒了,真是可吓人的。這個時候銀來也起來了,他抻着懶腰,說:“還真是挺累的,我……卧槽!”

怎麽是大哥在幹活兒?

該不會是想把他們都毒死吧?

呸呸呸!

不能這樣想大哥。

不過,還是很震驚啊。

他說:“大哥真是中邪了?”

又說:“還是讓妖怪迷了眼?”

銅來:“別胡說,建國以後妖怪不能成精。”

王香秀領着兩個兒子看着蘇金來揮舞鍋鏟,還別說,蘇金來真的會。

這能不會嗎?他可是下過鄉的,知青下鄉也是要自己準備吃喝的,他們知青點是輪流做飯的,他倒是不想參與。但是架不住別人不會慣着他啊。

而且吧,他可以借着“嘗一嘗鹹淡兒”偷吃一口兩口的,所以蘇金來還是樂意做飯的,也會做的。

他一早做了飯,說:“你們洗漱一下吃飯吧。”

衆人迷迷瞪瞪的,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洗漱怎麽坐下的,反正看着蘇金來就是一個迷茫。

蘇金來坐下之後,說:“大家吃啊。”

王香秀忍不住問:“金來啊你昨晚出去讓鬼摸了?”

蘇金來瞪大眼,說:“媽你說啥呢?我正經陽剛少年,這鬼可近不了身。”

王香秀糾結:“那、那你怎麽開始做早飯了?”

這就很離譜啊。

蘇金來聽到這話,放下了筷子,認真說:“媽,以前是我讓你操心了,但是以後我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以後你就看我表現吧。”

王香秀:“!!!”

蘇金來又看向了銀來和銅來,說:“二弟三弟,以前是我的這個當哥哥沒照顧好你們,還害的壞人盯上了你們,但是以後不會了。以後我也會好好的分擔這個家。”

銀來銅來:“……”

銅來琢磨了一下,說:“你知道拐子的事情了?”

他到底是他們家最聰明的,果然很快的想到了關鍵。

蘇金來帶着幾分愧疚,認真說:“是的,你們該告訴我的。當初是我不對,沒有認清楚壞人的真面目,對不起,是哥哥對不起你們。”

銀來和銅來都有些沉默,很快的,銀來說:“大哥你說什麽呢?我們是一家人。沒有什麽的。”

“對,沒有什麽的,我們齊心協力,咱們家一樣是蒸蒸日上。”

銅來笑着說:“你看,我們現在日子不就很好?”

他揚了揚手中的饅頭,金來用力點頭:“嗯!”

他堅定的說:“以後你們看我表現,小時候我們三兄弟總是在一起,以後也一樣!”

“好。”

銀來銅來應了下來,王香秀看着他們的表情,笑了出來,多了幾分安心,她說:“行了,吃飯!”

“好嘞!”

這個早上雖然讓人有點懵逼,但是王香秀的心情恨得很好。

金來:“你們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我來洗碗。”

昨天晚上他翻來覆去的想了很久,很多很多,小時候的事情,還有這些年的事情,他甚至還想到了他奶奶,這些事情無一例外,都在沖擊着他。

他迷迷糊糊的,但是卻又異常清醒。

他還想到了這個院子裏的每一個人,重點是周李氏。

周李氏,江湖人稱周大媽,他都不記得周大媽的本名叫什麽了,但是他卻是知道的,人家周大媽也坐過牢,那是正經的額坐牢,可不是他這種少管所。

周大媽坐牢出來都能重新做人,日子過得可好了。

那他呢?難道還不如一個老太太嗎?

還有周群,周群那些事情爆發的時候,他也像是現在的七斤團團圓圓這麽大了,他都記事兒了,知道周群那些狗粑粑事兒,可是周群也改邪歸正了。

還有他媽的終極舔狗白奮鬥,人家也娶了媳婦兒,把家裏過的很好很好。

更不要說,原本就過的不錯王大媽家還有趙大媽家,大家都在走上坡路,只有他一個人再走下坡路。那,怎麽就能這樣呢?他其實也可以努力的,他蘇金來也不差什麽啊。

他媽還有他弟弟都很辛苦,外人只看個皮毛,他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他深吸一口氣,跟自己說:“蘇金來,以後你也得努力了。不能渾渾噩噩下去了。不然,小娘們都看不起你。”

嗯,主要是指官紅。

這娘們整天見他就罵罵咧咧的,蘇金來覺得自己不能這麽丢臉下去了。

這不,一大早就開始幹活兒,他來院子裏打水洗碗,周大媽見了,宛如見了鬼。

王香秀震驚,作為鄰居的周大媽也震驚啊,這可是蘇金來啊,小時候就能做盜聖的人,現在竟然還開始幹活兒了?

她結巴:“你你你……你怎麽還幹活兒了?”

蘇金來:“我咋不能幹活兒?這是我家的事兒。”

周大媽:“哎媽呀,你該不會是故意表現好,然後降低你媽的警惕性,然後騙她的錢吧?”

蘇金來:“卧槽,你這就過分了,我是那樣的人嗎?我這個人,玉樹臨風頂天立地,就是鐵骨铮铮一個漢子,你怎麽能這樣誣賴我,我根本不是那種人。你要是這麽說就過分了。”

周大媽嘴角抽了抽,懷疑的眼神兒上下盯着看,沒有言語。

蘇金來重重的哼。

周大媽這邊還沒感觸完呢,那頭兒白奮鬥也出來了。他一看蘇金來洗碗就嚷嚷:“你看看,多新鮮啊,蘇金來竟然幹活兒啦。”

蘇金來:“……這又什麽新鮮的?你們一個個的怎麽狗眼看人低啊?我還不能勤勞了?我不僅洗碗,我今天還擦玻璃呢。”

白奮鬥:“……”

這話誰相信啊。

他啧啧了一聲,拿出一副驚悚的樣子,随即轉身離開。

不過回了家,白奮鬥立刻驚奇的跟何蘭嘀咕:“你知道嗎?蘇金來在幹活兒,不知道是不是沒憋好屁。”

何蘭:“不至于把?”

“怎麽就不至于了?我可是從小就看着他長大的,這孩子多不着調我也是見識過的,我比你更知道他是怎麽回事兒,反正啊,我不怎麽相信他。”

頓了一下,他說:“你跟銀來說一下,小心着錢啊。這做買賣起早貪黑的也不容易,別是再讓金來偷了。”

何蘭蹙眉,說:“你別說這樣的話,也許金來真的改好了,這浪子回頭的故事也不是沒聽過,咱們別狗眼看人低。不過銀來那邊,我會說一些的。”

也虧得他家的白晴晴已經上學走了,不然夫妻還不能說得這麽直白。

白奮鬥:“人家浪子回頭總要有個契機吧,他總不能睡一覺就變好了吧。”

何蘭:“可能就是很小一件事兒啊。”

她笑着說:“你就別懷疑這個懷疑那個了,你也不想想,你說金來沒安好心,但是問題是他有那個心眼兒嗎?”

白奮鬥沉默下來,還別說,真沒有。

白奮鬥:“這可真是……也不知道他是受了什麽刺激。”

何蘭:“能改好比什麽都好,其他不重要的。王姐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別看白奮鬥做了王香秀十幾年的舔狗,但何蘭跟王香秀處的還可以。畢竟何蘭嫁給白奮鬥的時候,已經是白奮鬥清醒之後了,那個時候都在關桂玲之後了,所以何蘭雖然知道有王香秀這麽一段前塵往事,但是因為白奮鬥和王香秀已經徹底不來往了。所以何蘭感覺并不明顯。

再加上,那也是王香秀受了刺激徹底改變之後了,王香秀不一樣了,所以何蘭并不會吃醋這個。她反倒是為王香秀高興。

這一大早,大家都因為蘇金來的刷碗而格外的震驚,不過随着大家陸陸續續上班,何蘭瞄着窗外,就看蘇金來拎着一快抹布,開始擦窗戶了。

何蘭:“……”

趙桂花從屋裏出來看到蘇金來幹活兒,說:“你這可夠勤快的。”

一聽這話,蘇金來瞬間笑了出來,有幾分得意了。畢竟,他在大院兒可得不到什麽表揚,這突如其來的表揚,那可讓人覺得快樂啊。

他沾沾自喜:“那是,我這人別的優點沒有,就是英俊,帥氣,勤勞,踏實,性格溫和人好……”

趙桂花:“……我就說那麽一句,你倒是能給自己加戲。”

蘇金來:“嘿嘿。”

“趙奶奶好。”一個小女孩兒蹦蹦跳跳的進了院子。

趙桂花:“杏兒啊,又來學習啊?”

他們大院兒的小孩兒都上學了,就連隔壁院子最小的葉思甜都去上幼兒園了。這小姑娘就剩下一個人了,她今年八歲,按理說也該是上學的年紀了。但是因為種種原因,她倒是沒有立刻上學,要推遲幾天了。

這個小姑娘是偷偷跑來的,她的戶口不在這邊,直接上學不可能。辦理暫住證還缺一些手續,她爸已經給老家寫信了,那邊會配合着準備一些材料,但是一來一回的也需要時間。

小姑娘倒是錯過了開學時間,正好了,因為她以前沒有上過幼兒園,所以什麽也不會,現在這段日子就在家補習。

嗯,老師是何蘭。

白晴晴主動找的她媽媽,何蘭欣然同意了。

何蘭不出攤子的時候,白晴晴就過來學習。何蘭出去擺攤兒,她就自己把學過的東西複習一下,畢竟因為從來沒有讀過書,想一下子吸收也很難的。

杏兒背着一個李珍珍淘汰下來的小書包,認真的說:“嗯,我是來學習的。”

她拍一拍書包,表情有點點驕傲。

何蘭:“杏兒來啦?進來吧。”

小姑娘跟着何蘭進門,周大媽神出鬼沒的出現在趙桂花的身邊,說:“這孩子倒是個肯學的。”

趙桂花:“她很珍惜這個機會啊,我聽我家團團圓圓說,他們村裏很多娃兒都不上學。如果不是來了首都,她都不一定有上學的機會。”

“不上學?為啥不上學?”

蘇金來正在擦玻璃,但是還是很快的湊了上來。

趙桂花:“還能為啥?窮呗?”

“上學很少的錢啊。”蘇金來不解。

“是啊,上學很少的錢,但是就算是很少的錢,她們也拿不起啊,之前于小妹來找我咨詢擺攤兒的事兒,我們唠了一會兒,他們那邊一年的收成也就剩個幾十塊錢。這油鹽醬醋,生活開支,哪個不是錢?一年下來還能攢下來什麽錢?這還是正常人家,像是他們家因為每年都要給孩子治病,倒欠着村裏錢呢!”

蘇金來聽了這話,就想到了昨晚莊志希的話。

他當時沒有細想,現在想一想莊志希真的說得對,他們生在四九城,已經是比很多人強了。

周大媽:“他爸媽擺攤兒那個推車是你教他們的吧?”

趙桂花點頭。

她這人就這樣,看不慣于大媽歸看不慣于大媽,但是一碼歸一碼,于小妹一家子還是很可憐的。她能出主意肯定是要出一點的。他家就算是賣了房子,給孩子看病的錢也不是那麽寬裕,擺攤賺一點,也能讓經濟壓力不是那麽大。

這麽小的孩子,如果真是跟上輩子一樣走了,想一想也挺難過的。

她說:“這夫妻兩個倒是勤快,我看他們買賣幹的還行。不過這小吃攤的買賣比我們辛苦。”

他們擺攤賣東西也不是什麽輕松的活兒,但是跟做吃食還是不一樣,做吃食是更累不少的。

周大媽點頭,很贊同了,她說:“确實是這麽個道理。”

她說:“同樣的掙錢,讓我幹這個,我肯定是不行,年紀大了,可吃不了這個苦了。”

蘇金來眼巴巴的站在一邊兒看着,周大媽一回頭,說:“你繼續擦玻璃啊。”

“哦哦!”

蘇金來立刻幹活兒,他好奇的問:“趙大媽周大媽,你們掙多少錢啊?”

兩個老太太齊刷刷:“幹啥要告訴你?”

這小子,竟然還敢打聽這個?

他們可不能說,財不露白,更不要說這小子還有偷東西的前科呢。

周大媽哼了一聲,心說我會告訴你?我現在已經是萬元戶了。

比萬元戶還厲害點呢,但是我可不能說。

蘇金來黑線:“我就是好奇問問,你們也太兇了。”

他此時已經把窗戶擦好了,哼了一聲,轉身回家開始整理被子,沒一會兒又來院子裏洗被套。

周大媽:“……”

趙桂花:“……”

這得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啊,能這麽勤快。

趙桂花:“啧啧啧啧啧啧!”

“楊杏兒,楊杏兒……”

趙桂花立刻就看到門口站了一個十七八的小子,小姑娘杏兒趕緊從屋裏出來,“我在,二表哥。”

這是她二舅舅家的哥哥。

雖然兩家大人不來往了,幾個小輩兒也很埋怨小姑為什麽要回家借錢,對他們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過對看着可憐巴巴的兩姐弟倒是沒有太過惡劣。

“剛才郵遞員來了,有一封你家的信,給你。”

楊杏兒立刻說:“謝謝二表哥。”

于家小子擺擺手,直接離開。

楊杏兒看着信封,說:“這個是……”

何蘭看了一眼,說:“這是你老家寄來的。”

杏兒哦了一聲,眼睛亮了,說:“那應該是介紹信那些東西,有了這些我就能去辦手續,等辦完了就可以去辦理借讀了。”

想要上學,真的好麻煩好麻煩啊。

但是她還是很高興她可以有上學的機會。

他們村裏也不是每一個女娃兒都有上學的機會的,男娃兒基本都是能上學的,但是女娃兒不行,很多家的女娃娃都不上學。雖然杏兒跟村裏人玩的少,但是也知道上學是很費錢也很得意的事兒。

能上學的都好顯擺呢。

她一直都覺得她家好窮好窮,根本就上不起學,雖然很羨慕,但是她從來不敢在爸媽面前說這個,因為沒有什麽比性命更重要,二林要治病就要好多錢。但是沒想到,偷偷的來到了四九城,竟然有了上學的機會。

本來她爸是想讓她等一等的,因為他們手續不全,而且也沒工夫忙活她的事情。在加上她沒有基礎,倒是不如等明年了。但是她姥爺還有姥姥都不同意。他們說不上學太丢人了。

他們這一片兒就沒有誰家的孩子不上學,他們丢不起這個人。

就因為這個,杏兒可以提前一年上學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說:“太好惹。”

何蘭揉揉她的腦袋。

她笑着說:“你這個小光頭,上學也長不起來呀。”

杏兒:“我頭發長得快,再說,我不怕!”

只要能上學,光頭被人笑話也沒有關系。

何蘭:“真勇敢。”

杏兒又高興了,抿着小嘴兒笑,還別說,這小丫頭是長得好看,要不然她堂姐也不至于故意使壞劃傷她的臉。現在結痂退了,印子淡淡的,看的出來養一養就看出來了。

“你的臉有擦藥膏嗎?”

杏兒點頭:“醫生伯伯給了祛疤膏,很好用的。”

她晃蕩小腿兒,自從出門,她發現自己遇到的都是好人,每個人都很好很好,杏兒開心:“我要快快長大,做一個有用的人。”

“好,那麽我們現在就來學習。”

“嗯嗯。”

蘇金來在院子裏晾被子,就聽到屋裏傳來讀書聲,他腦子嗡嗡的,這咋就能有人喜歡讀書呢?看不懂。

蘇金來這一天可忙活了,給家裏打掃個幹幹淨淨,前院兒後院兒都是他洗出來的衣服,下班回來的王香秀有幾分恍惚。金來:“媽。你在家吧,今天我跟銀來一起出去賣東西。”

王香秀有點猶豫。

銀來:“大哥跟我去吧。”

難得他兩上進了,難道還要攔着嗎?

蘇金來立刻高興起來,說:“走,我們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銀來:“……”

這倒是也不必喊口號。

銀來幾乎每次都是賣的最慢的,其他人都沒貨了,他還有,倒不是他偷懶,而是确實他是最沒有時間的。兩個人一起出了門。正好遇見了莊志希,他笑了笑,說:“加油啊,小夥子們。”

眼看着這兩個人騎着自行車離開,莊志希垂眸笑了笑。

他們大院兒還真是越來越好了。

他松口氣正要往回走,就見官紅和鄭慧旻也出來了,這兩個丫頭倒也是勤奮的,他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眼看他們奔着一個放心,莊志希:“這兩個人可別打起來。”

所謂的兩個人,自然不是說鄭慧旻和官紅,而是官紅和蘇金來。

官紅因為蘇金來拉她當槍,恨透了蘇金來,見面必争吵的。

希望他們沒去一個地兒吧。

最近鄭慧芳寄過來的貨還沒到,他們倒是可以休息幾天了。不過這兩次鄭慧芳幫他們選的圖案,真的蠻好賣的。這要說起來,她還真是挺有眼光的。

鄭家姐妹這上進起來。還真是挺有天分的。

事實上,選貨好不好除了天分,也要學習的。鄭慧芳就是這樣,她休息的時間從來不會跟其他人一樣出去玩兒,基本上都是去逛當地比較大的商場,觀察那些東西賣得好,也會去一些鋪子之類的,都不少去的。

因為從不跟大家一起出去玩兒,鄭慧芳的人緣兒不是很好,即便是住在同一個宿舍的人都有些隐隐約約的排擠她。畢竟啊,大家都是一樣的人,都下班就休息,只有你一個人下班看書。

大家都在房價的時候出去玩,你反倒是去看什麽貨,去學什麽料子的特點。

這仿佛就顯出你比較上進了。

所以大家都不喜歡鄭慧芳,不過鄭慧芳也沒有在意這些,她現在不管是幫着趙桂花他們大院兒的人拿貨,還幫其他人進貨了,不是四九城的,是沈城的。

這人來拿了兩次貨都遇到了鄭慧芳,鄭慧芳穿着他們廠子裏的工作服,但是定的貨卻比他們這些來訂貨的人還多,總是也會引人注意的。

那頭兒曉得了鄭慧芳是幫別人訂貨,從中拿一點好處費,也就找上了她。

其實他們完全可以跟廠子直接訂貨的,但是雖然看起來跟廠子訂貨更簡單,但實際上這又是不同的,其中還是有些說道的。首先就是他們訂貨沒有鄭慧芳便宜,不是因為鄭慧芳是自己人,而是因為鄭慧芳定的量大,這只有量大才能拿到好的價格。他們每一樣都定一些,看起來也不少,但是因為零散,有些服裝款式并不在同一個廠子,一分散反倒是拿不到好價錢了。

但是鄭慧芳可以把他們的貨和別人拼在一起一同定,這樣量大價格就下來點。

其次就是,廠子裏給他們發貨肯定是沒有鄭慧芳更心細,廠子裏只要質檢沒問題直接就裝車發貨,但是鄭慧芳如果發貨,中間就多了一道收貨的手段,可以再幫他們檢查一次,不一定有問題,但是多了一道工序。

最後就是,他們跟廠子訂貨,定了什麽就是什麽,想改很難,廠子不會你這種外來的小訂單臨時更改,但是如果是找鄭慧芳,那麽鄭慧芳這邊溝通起來還是很容易的。因為她本人就在,可以随時溝通。

除了這個沈城的,還有一個金陵的,一個滬市的,鄭慧芳這邊已經積攢了好幾個客戶了。他們都是省城這位介紹的。鄭慧芳現在每次拿貨抽手續費,單次都有她一個月的工資高了。

不過她倒是依舊上班的很勤勤懇懇。

別看他們宿舍的人不喜歡她,覺得她太要強,襯托的其他人不知上進。但是廠子裏的領導還是都喜歡鄭慧芳的。沒人不喜歡勤奮好學的人。

特別他們這邊的廠子都算是勤奮幹起來的富一代,自然更欣賞這樣的勤奮人。

這本來就欣賞這種人,更不要說她還實實在在的給廠子裏帶來了效益。

就說T恤這種東西吧,他們廠子做,別的廠子也做。

如果是拿貨,那麽自然去誰家都可以。但是因為鄭慧芳做了他們的“買手”,那麽但凡是他們廠子裏有的貨,鄭慧芳都會在這邊定。這主動給廠子創造效益,可是大好事兒。

就連鄭慧芳有時候要借用辦公室的電話,那頭兒也不會為難她。

這不,鄭慧芳下班之後去辦公室接了電話,這才回寝室。她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出來之後家裏竟然出了那麽多事情。

爸爸不在了,媽媽瘋了。

鄭慧芳說不出自己是什麽滋味兒,就算是他們對她不好,她心裏也不是不難過的。不過她最終還是沒有回去,她就算是回去也來不及了,而且,相比于四九城,她更喜歡這邊的幹勁兒。

可是如果他回了四九城,那邊雖然廠子多,但是人也多,正式的廠子跟私人的廠子不同,她沒什麽門路進不去,就連做臨時工都因為年紀不夠沒轍,她如果回去,只會是一個拖累。

所以她還是留了下來。

大姐鄭慧旻給她寄了一千塊錢。

再加上她現在的收入,已經攢了一千五了。

不過鄭慧芳倒是并不表現出來,她依舊是每天穿着工廠的工作服,很少買新的衣服,不過她吃的倒是比以前好了。她還在長身體,要多吃一點!

鄭慧芳回了寝室,就看寝室裏的幾個姑娘正在打扮,一見她回來,各自憋着嘴,互相使着眼色。

其中一個呵呵笑,說:“哎呦,我們大學生回來啦?”

這是陰陽怪氣鄭慧芳整天看書,一個小學都沒畢業的人,還整天讀書呢,以為自己是大學生麽。

鄭慧芳倒是淡定的很,她說:“我努力學習啊,說不定真的以後能讀大學呢。”

她爬到上鋪,從口袋裏掏出包子,低頭吃包子的同時翻看手裏的雜志,這是她剛才在辦公室拿過來的。說是港城那邊的雜志,他們廠子有些款式都是照着這些來做的。

她吃的很小心,生怕掉到書上。

“慧芳,我們出去玩兒,你去不去?”有人過來叫鄭慧芳了。

鄭慧芳搖頭:“我不去的,我還要看書呢,不多看書怎麽考大學?”當她沒有脾氣呢,她也不是好欺負的呀。

這話也是很陰陽了。

“之前幾次叫你,你都不去,總是不去也太不合群了吧?這出門在外靠朋友,你這樣可不行的。總是自己一個人,哪裏還有朋友了?你是不是不舍得花錢啊,我告訴你啊,咱們這出去啊,是借了光,不用花錢的,随便玩,只要你別在點東西,就不花錢。好吧?”說話的人得意洋洋,随即又說:“不過我們都占了阿嫦的光,她長得好看,總是有人請她呢。所以雖然我們自己不點東西,但是也餓不到。”

其實這也是他們總是叫鄭慧芳的原因,她們可不樂意跟鄭慧芳一起玩兒的,就是見不得他那種比人都上進的樣子,大家都是廠妹,就你特別?

但是大家還是忍不住叫她,主要是鄭慧芳長得好看,到時候只要有人請她,他們就能跟着白吃白喝了。說不定還能要點什麽禮物呢。

至于鄭慧芳會不會被人糾纏上,會不會吃虧,這跟他們有什麽關系。

反正他們也看不上鄭慧芳。

“慧芳,一起嘛!多個朋友多條路啊,你看阿嫦,她的朋友可多了,你看到她戴的金手鏈了吧?都是人家送的呢。”

阿嫦在一旁有些得意,她顯擺的搖了搖手,說:“我這個花了快二百呢。”

周圍的姑娘都發出驚呼聲,這個時候鄭慧芳的包子終于吃完了,她其實早就看出大家為什麽叫她了,開始不懂的,但是她是個聰明女孩兒,來的途中也聽過趙桂花大媽他們講各種奇葩事兒,所以接二連三兩次之後,她心裏明鏡兒一樣。

她搖頭:“我真的不去,你們去吧,我等一下還去樓上找陳嬸。”

“陳嬸?你找她幹什麽?那個老娘們整天跟個虎姑婆似的,兇了吧唧的,整天就會說這個不合格,那個不合格。”

鄭慧芳:“陳嬸人挺好的,我這不是還是新人?想讓她指點我一下。”

其實不是,是陳嬸子說最近來了一批毛線,會加工毛衣,她想過去問一問這些事兒,如果合适,就可以聯系趙大媽他們了。這北方天,毛衣是很得用的。

鄭慧芳的話引得一片安靜,好半天,阿嫦嗤笑一聲,說:“你不會就想着一輩子在這裏做個廠妹吧?”

鄭慧芳:“這也沒有什麽不好啊。”

她說:“咱們廠子對我們很好了,工作待遇也都很穩定。”

大家都咯咯咯的笑出來。

阿嫦意味深長:“這要是長得好看,那麽發達的門路可多了。說不定還能嫁給有錢人呢。”

鄭慧芳平靜:“我也不想嫁給什麽有錢人,我自己以後要做有錢人,這年頭,只有自己最靠的住。”

見識過她爸那種男人,鄭慧芳是不相信任何男人的,再好都是假的,她只相信自己,靠自己的能力得到的才是實在的。靠男人?她媽就是前車之鑒。

大家還沉浸在自己做個有錢人的話裏,這時都哈哈大笑。仿佛聽了什麽天大的笑話。

鄭慧芳:“有什麽可笑的啊。”

阿嫦:“你還是小啊,不懂,呵呵!這話真是發了癔症了。”

鄭慧芳沒反駁,她說:“我上樓啦,你們出去玩兒晚上回來麽?”

“當然不回來。”

鄭慧芳:“那行,我走啦。”

二話不說,走人。

她出門的比這些人還早呢,直接上樓,大家看着鄭慧芳的背影,紛紛撇嘴:“脫線!”

鄭慧芳上樓的時候倒是在想,可不可以找領導幫幫忙,換一個寝室啊!

她想換一個安分點的寝室,他們廠子女工多,但是可不是人人都這樣,她确定大部分人不是這樣的,他們寝室主要是有幾個比較能折騰的,所以總是拉攏這個,拉攏那個,倒是搞得大家都很熱衷于出去玩兒。

雖然她自己确定不會被拉攏,但是這些人幾乎每天都要叫她一起出去,也很影響心情。而且,分明是不懷好意。她都要看到她們眼底的惡意了。

鄭慧芳撇撇嘴,心裏有點無奈。

他們還沒有她一個十六歲的少女成熟,真是的!

竟然會相信在那些不正經的地方能遇到什麽有錢人,真是幼稚!即便是遇到了,那些人也不會把她們當什麽正經人啊。

不過很快的,鄭慧芳就甩開這些不重要的小事兒,專心琢磨起來這一茬兒的毛衣,看起來很不錯啊!~

不知道,他們進不進貨!

鄭慧芳自己入行時間不是很長,但是她覺得自己也算是有點眼光了,畢竟她一直都在學習呢。她自己覺得這茬兒毛衣不賴,就是價格不會很低。

如果他們能拿的比較大量,那麽價格才能壓的下來。

鄭慧芳也希望自己看中的貨賣得好,這也說明了自己的眼光。

她深吸一口氣,開始做一些筆記……

要努力呀,鄭慧芳!

你要靠自己!

206、改過自新

秋風瑟瑟, 轉眼就到了冬天。

四九城的秋天總是短的驚人,好像還怎麽着,幾天下來就有些涼意了。算一算日子,也立冬了。趙桂花帶領大院兒同志們最新的買賣是賣毛衣, 男款女款, 還有帽子圍脖。

要知道, 毛線可是個金貴的東西, 以前要票比較多的時候,這個可不是一般人買得起的。但是現在不要票的地方多了, 就連毛衣都能随便買了。

這一茬兒趙桂花王大媽還有周大媽等人進的都是一樣的貨, 以前之所以不一樣是因為其他人的本錢太低了。進貴價的東西,東西太少。但是現在就不同了, 現在大家做了大半年多的買賣, 各自都是有底兒的, 索性現在大家都進同一種,趙桂花也沒什麽意見。這買賣的東西,你能做我也能做,她不是那種吃獨食的。

犯不着。

因為大家都進差不多的, 反倒是把價格壓的很低。

趙桂花還要了一批圍脖, 貨到了大家都聚集在何蘭家裏分東西,大家按照各自的比例提貨。随即又分了各自要去的地方, 在一群女同志裏,銀來真是鶴立雞群, 不過吧, 他倒是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賺錢麽, 不寒顫。

他分好了東西, 叫:“大哥, 大哥……”

金來嗖嗖的出門:“我在!”

銀來:“你幫我一起搬回去呗。”

“行。”

最近金來比前一段兒靠譜了很多,雖說還是沒有找到工作,但是最起碼開始幫着家裏幹活兒了。不管幹的好不好,王香秀心裏是高興的,這能改邪歸正就是最好的。

金來幫着銀來把東西搬回去,說:“我跟你一起去擺攤兒把。”

這話一出,銀來一哆嗦,趕緊說:“不用不用。”

金來絲毫沒有看出弟弟的為難,豪爽的說:“我跟你一起,還多了一個幫襯,這又什麽不好的?咱們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銀來:“……”苦哈哈。

不是他不想叫哥哥去,而是吧……就很苦啊!

事情要從金來突然抽風改過自新之後開始說起,他是跟高興哥哥變好了的。

但是吧,首先要從第一天跟他一起出門說起,當天他們去了紡織廠門口,好巧不巧,官紅和鄭慧旻也去了,他們賣的不是同一種的東西,雖說平日裏擺攤兒也經常遇見,但是他們賣的不是同一種東西,所以并沒有什麽尴尬的,各自做各自的生意。

可官紅和蘇金來有仇啊,當場就陰陽怪氣:“哎呦喂,這誰啊,這不是慫蛋蘇金來嗎?怎麽的?你還能賣東西?別是趁着這個機會過來勾搭小姑娘的吧?”

蘇金來這還能忍?

他直接彪悍的說:“我哪裏是那樣的人,你怎麽回事兒啊你,你做你的生意,我做我的生意,你咋還找茬兒?”

“我就找茬兒怎麽的?我就是看你不順眼怎麽的?你敢做還怕別人說?沒用的廢物男人,沒有男子氣概,還叫什麽大鳥,啊呸,我看你叫小家雀才對呢。”

蘇金來:“我是什麽外號跟你有什麽關系?你就是嫉妒我聲名遠播,既然這麽看不上我,當初你幹啥上杆子追求我?”

官紅:“啊呸,誰沒有點眼瞎的時候?當初我就是看你長得好,沒想到是個繡花枕頭,屁用沒有,你看看你,挺大一個老爺們還不如你弟弟,垃圾廢物白癡!”

蘇金來氣的哆嗦,說:“你你你你,你這個女同志實在是不可理喻,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你咋還能翻舊賬?怎麽的?你該不會是還愛着我吧?所以才翻小腸兒?”

“你自作多情你臭不要臉你想當然啊你,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至于嗎?”

“你……”

兩個人就這麽吵了起來,出來看熱鬧的女同志烏央烏央的,銀來發誓,他還是第一次有這麽多人圍觀,那一天,他東西沒賣多少,但是卻被人圍觀的滿臉通紅,就很丢臉的。

同樣沒怎麽賺到錢的還有鄭慧旻跟官紅。

八卦太熱鬧,以至于大家都不買東西了,全都在看熱鬧,搞得那天他們相當于白出門,生意慘淡。

從第二天開始,他就和鄭慧旻達成了無聲的默契。大家各自走遠點吧,反正不能湊到一起,不然又要吵架的。

于是他們第二天換了一個位置賣東西,今天的生意倒是不錯,但是吧,事情又來了,買十送一,那是送一雙,不是送一只,他哥竟然給他點錯了貨,好在當時就被發現了。

銀來陪着好話,将人哄走了。

金來喃喃不服氣:“這買十送一多虧啊,幹啥要白給他們一雙?給一只就不錯了。”

你聽聽這個狡辯,誰家有這樣的?

銀來:“那你幫我點褲衩子吧。”

別看褲衩子一下子穿不了十條,但是大家基本都是拼着買,所以基本上也是十條十條的出,在這種情況下,按理說不會再錯了吧?可是他又把大褲衩子算在小褲衩子一起了,給了人一條大的。

這大的和小的可不是一個價錢,占了便宜的人倒是默不作聲很快的離開。等晚間回家點貨的時候,銀來發現丢了三條大褲衩子,還丢了一條小褲衩子,襪子也少了三雙。

他這個心啊,講真,他就算是第一次賣東西那天,也就只丢了一雙襪子,其他都是好好的呢。

他這個心,真是像打翻了醬油瓶,就很灰暗了。

不過大哥是有心幫忙,他這做弟弟的還能傷害他的心不成?畢竟他是真的想要改好的啊,銀來幾乎是咬咬牙,說:“不要緊,誰第一次賣東西都不是那麽游刃有餘,慢慢就好了。”

嗚嗚嗚。

銀來心裏苦,但是銀來不能說。

第三天,金來興致勃勃的跟銀來一起出門,銀來、銀來:“一回生兩回熟,今天都第三天了,我相信你可以的。”

這話真是,不知道是給金來打氣還是給自己打氣,但是不管是給誰打氣,總之是打氣。

“你幫我收錢,千萬不要錯了啊。”

金來:“沒問題!”

于是,今天他又丢了三塊錢,銀來這下子都要難受的哭出來了。

他做買賣真的不容易,他大哥這樣搞,他是真的不行啊。這看着也不傻啊,但是這做買賣怎麽總是能做成這樣?

金來小心翼翼的問:“銀來啊,我是不是給你虧錢了?”

銀來:“……沒!事!”

他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面容發苦,但是仍是堅定:“只要你努力上進,就是好的。”

金來:“……”

一時間,金來也突然就有點明白弟弟的難受了,他感動的眼淚汪汪,直接抱住銀來,說:“二弟,你放心,以後我一定成為你的得意助手,雖然我這幾天沒幹好,但是我會努力的。”

銀來:“哦。”

再給他一次機會,再給他一次。

第四天,遇到同行,本來銀來也會遇到同行,他基本上都不會太過沖動,大不了換個地方,不換地方也是個人賣個人的,犯不着交惡,不過金來因為前三天表現的不好,這一次努力想要表現,難得的雄起,一言不合就吵起來,随即動手。

那頭兒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一拳頭打過來,銀來拽着哥哥一躲,自己臉頰倒是挨了一下子。

“銀來!”金來瞬間氣瘋了,他本來就因為拐子的事情覺得很愧對兩個弟弟,一看弟弟又為他受傷,瞬間繃不住了,咣當一拳頭就砸過去,還是銀來将兩個人分開。各自說了一些安撫的話,這才順順利利回家。

第五天……不好意思,沒有第五天了。

銀來只覺得自己腦殼子都疼,第五條他悄悄地去賣了東西,好在剩的不多,他給清空了,這下子總算是不用跟大哥一起擺攤兒了。這不是他矯情啊,而是真是扛不住親哥哥這個惹事兒的能力啊。

他以前還真是不相信有人擺攤兒會虧本,但是他大哥幹了幾天之後銀來很确定,如果他大哥也擺攤兒,那肯定是得賠到姥姥家。

蘇金來的事兒也給大夥兒提了個醒,雖然大家的生意一直都很好,但是做買賣真的不是一定會賺錢的,總也有不賺錢的人。他們現在這是很幸運的。

而且,也說明他們多少還是有點這樣的能力,一時間,大家都有幾分驕傲了。

蘇金來:“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

他苦哈哈的,不過銀來和銅來倒是都安慰他:“每個人都有擅長的和不擅長的。你在這方面沒有什麽天賦,但是保不齊其他方面就很有,做人不能妄自菲薄。”

這要是以前,才沒有人安慰他。

但是現在既然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總不能不管他的。

大家都安慰他,金來興致勃勃的問:“那你們覺得我有什麽擅長的?”

這話倒是一下子問住了銀來和銅來。

兩個人:“……”你聽不出來這是安慰?

看樣子是聽不出來的,真愁人啊。

大家都很憂愁。

銀來求助的看向了銅來,銅來深吸一口氣,說:“你的優點其實很多的,像是長得英俊啊,為人性格好啊,你看這都是的。”

“我性格好?”金來自己都懷疑了。

銅來點頭,一本正經的:“性格好也分各種方面,你這也是其中之一啊。你看官紅整天看見你就要嗤你,你也從來不跟女孩子計較,不發火哦,這算是性格好吧?你看你前一段兒不努力不上進整天在家睡覺,多少個人在背地裏說你,你也從來不放在心裏,更不記恨別人,這也算是性格好吧?有時候厚臉皮也是豁達,是好事兒啊。雖然你懶,但是大院兒裏的人喊你幹點啥,你還是不敢反抗,呃,也算是性格好吧?”

銀來:“……”尼瑪,小弟也太能掰扯了,他都不知道這些算是性格好。但是再看大哥一臉滿足,頻頻點頭。銀來一時更加無言,他大哥竟然相信了這個話?

這麽離譜的話都能相信,果然是人很不錯。

不得不說,他大哥還真是頭腦簡單啊。

蘇金來:“是的,我這個人雖然有缺點,但是優點也是很多的。我現在賣東西跟不上手主要還是不習慣,等我習慣了就好了,我肯定能做的很好。”

“是的是的。”

蘇金來笑容更加燦爛了幾分。

銀來銅來:“……”

銀來是真的很不想大哥再次參與自己的事兒啊,他寧願他媽跟着,他覺得他媽王香秀同志都一點也不差,比大哥強很多,但是這麽傷人的話,真是不好說啊。

好在最近沒有貨,正好休息幾天。

銀來雖然是“休息”,但是也要正常上班的,倒是金來沒事兒了,結下了家裏做飯的活兒,少不得還要找李偉偉讨論幾番怎麽能做的更好吃。

李偉偉:“……你是不知道我煩你。”

金來:“煩什麽煩,我們都是鄰居,也是一起長大的好哥們,不用這麽冷漠啊。”

李偉偉:“……我可真是信了你的邪。”

金來:“你看你,你兇什麽,我人很好的。再說你指點指點我,我做飯好吃以後也能給你打下手兒啊,你的目标不是開店嗎?到時候哥們給你打下手,怎麽樣?我夠意思吧?”

李偉偉一聽這話,瞬間露出驚恐的表情,別以為他不知道,這貨就連賣個褲衩子都算不清楚賬的,誰要是敢用他,不怕虧嗎?要知道他們大院兒做買賣的可挺多,周圍做買賣的也挺多,還第一次聽說有人做買賣會出岔子。

這位就是了。

這幸好他是幫忙,他要不是幫忙,保準要虧死。

李偉偉是瘋了也不敢讓他打下手兒啊。別說他還沒有擺攤的本錢,就算是有,也要堅決和他劃清界限。蘇金來這個人,有毒。

他堅定:“你可別坑我,我用不着你,再說了,我們廚子的手藝可不是能外傳的,我們這都是家學淵源的手藝,我爺爺要是知道我随随便便就教人,那是要打斷我的腿的,你別在這兒給我搗亂。”

蘇金來:“……我也不正式拜師,你就指點我兩句不行?你怎麽這麽冷酷呢?小時候我們可是好朋友啊。”

李偉偉嘴角抽了抽,說:“我們從來都不是好朋友。”

他跟虎頭才是好朋友,他們是整天瞎混在一起的,像是金來,他們才沒有一起玩兒。

他堅定:“不行。”

金來:“你你你,你要是這樣冷漠,我就天天跟着你。”

他想到自己弟弟說他厚臉皮也是優點,金來索性拽住了李偉偉的衣角,說:“死鬼,你別想拜托我。”

李偉偉:“嘔!!!”

從此,李偉偉更艱難了。

他不僅要躲着自家的長輩,還要躲着鄰居蘇金來,這一個個的,都折磨人,人生凄苦啊!

李偉偉還趁着蘇金來沒留意的時候找他弟弟銀來告狀,說:“你可管管你哥哥吧,他現在整天糾纏我,就跟官紅以前整天糾纏他一樣。媽的,我就懷疑他是跟官紅學的,我這廚藝,真是不能交給外人的啊……”

銀來:“行,我說說他,但是他現在難得改好,有些話我不好說的太明顯,但是你放心,我一定盡量。”

李偉偉苦哈哈:“我等你的好消息。”

銀來倒是說到做到,答應了李偉偉自然要跟金來說道說道的,他想了半天,在銅來的指點下才想明白該怎麽說。好懸是勸住了金來。不過吧,他沒想到,這時隔幾日。

金來竟然又想着跟他一起擺攤兒了。

他就不該叫大哥過來幫手,不該啊!

蘇金來興致勃勃:“你這次賣的是毛衣,這次我肯定不能給你拿錯了。”

銀來:“……”

老天爺,救救我!

這個時候銀來只恨自己為什麽沒有銅來腦子轉的那麽快,怎麽拒絕!該是怎麽拒絕啊?

他真心覺得,金來真的不适合做生意啊。

他的不行,體現在方方面面。

銀來深吸一口氣,說:“等晚上媽和小弟回來再定吧,我不知道他們那邊有沒有用得上你的地方,如果用得上,那就……“

蘇金來沾沾自喜:“沒想到我這麽重要,這麽受歡迎。”

銀來:“……”你高興就好。

真的,跟他哥哥相處,他的吐槽會變得格外多。

要不說,到底還是當媽的。王香秀下班回來,這件事兒倒是迎刃而解了。他們家難得的開了一場家庭會議。

王香秀看着三個兒子,說:“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們說。”

三個人都坐直了,王香秀:“我準備讓金來接班,你們有意見嗎?”

這下子,金來銀來銅來三個人倒是都震驚了,不過很快的,銀來點頭:“我沒意見。”

銅來:“我也沒有。”

金來結巴:“我我我我……為什麽給我啊?”

工作是很重要的,一般人家為了一分正式工作,少不得都要打起來争搶,他家就這麽決定給他了?金來不可置信的看着親媽。

王香秀:“這個工作是你爸的工作,我接班的,按理說都該給你們的。金來你是長子,給你是理所當然的,以前是看你不靠譜,我還是不敢的,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你既然能夠改過,我自然樂意交給你。你這個人的性子不适合做買賣,你就別跟着你二弟摻和了。再說了,你一個大男人在家做飯洗衣服也不像話,不如正式的上班。我把工作讓給你,家裏這些事兒我倒是能照料的很好。”

金來:“這這這……”

“你風評不是很好,進了廠子可能會有一些閑言碎語,但是我知道你不在意這些的,這一點是你的優點,既然這樣,那倒是不如早早去上班,有個正式工作,人也穩定下來。”

王香秀這是給他打氣,什麽心态好不在意,放屁,她還不知道自己崽是什麽人?金來根本就不是那種豁達的人,但是小兒子都能幫着吹,她這當媽的自然也要吹,吹的多了,按照這小子的性格八成也就覺得自己真的是那種人,這樣不是挺好的?

而且啊,她把工作讓給老大,這件事兒還是前一段兒就有想過的了。

銀來有工作也有買賣,不需要他這份工作。

銅來?王香秀是堅定認為自己兒子是能考上大學的,雖然不是同一屆,但是從理論上來講,銅來比虎頭學習好的。而且銅來也是藝術生,當媽的對他還是有點信心的,就算是沒考上,她也覺得銅來可以複讀,即便是真的找工作,他也比金來的選擇更多。

所以這個工作還真是只适合金來。

金來雖然現在看似是改好了,但是其實誰也說不準的,他改了是因為他知道了拐子的事情心裏內疚,想要好好做人,但是這個念頭能有多久,又是誰知道的呢?

如果時間長了,他又恢複原來那樣,她可真是太操心了。

所以王香秀第一時間就想“拴住”金來,一份正式的工作正合适,以前不給他是怕他靠不住,他剛下鄉回來那會兒飄得很,人也一副看不上這個看不上那個的狀态,她可不敢貿然把工作給兒子,如果真是給他了。他闖禍再給嚯嚯沒了,那可真是虧大發了。

但是現在又不同了,現在他想改過了,給他就是正合适的。

而且王香秀白天上班下班賣東西确實吃不消,正好把工作給老大,她在家裏做個家務,還能休息一下,跟着銀來擺攤也更有精力。王香秀是經過深思熟路的,正因此,她才主動提了出來。

金來看着兩個弟弟,結巴:“你你你、你們同意?”

“我們當然同意,這有什麽不同意的?”

“就是,大哥,如果你上班了,就要好好幹啊,千萬別給咱家丢臉。”

金來:“啊這……”

“去吧去吧。”

這誰能想的到啊,王香秀竟然提前把工作讓給自己大兒子了。

這消息傳來,大院兒裏都引起了不小的八卦,但是大家又覺得挺正常的。

像是莊家就在讨論呢,明美拉着莊志希碎碎念:“你說王香秀為什麽會突然讓出工作啊,我以為她會想要掐着這份工作養老的。”

莊志希:“各方面原因吧,主要是她也看到院裏這些大媽的行動了,曉得不是說一定要上班才有養老,其實自己做點什麽也是一樣的。再說了,她這邊把工作讓給金來,對金來也是一種約束啊。”

金來是真的永遠改好還是一時改好,誰也不知道,但是只要金來有改好的心,他們在各方面給他加持,算是把他架起來,不改好都不行了。

這其實是個好事兒。

他說:“他們家如果想好好過日子,真的不會差的。畢竟孩子都大了,正經的勞動力呢。”

“那倒是。”明美懶洋洋的靠在莊志希的身上,最近天氣冷,她格外樂意親近莊志希,這兒暖和啊。

她靠在他身上,問:“你最近工作的怎麽樣了?”

莊志希:“項目開始了,搭建了一個假的車廂,我現在每天過去幫忙。”

他笑着攔住媳婦兒,說:“這邊工作跟宣傳科還真是挺不一樣的。”

明美:“那你會留下來嗎?”

“哎呦喂我的傻媳婦兒,哪有那麽容易的事兒。”

明美眨眨眼,莊志希笑了,說:“想調動也不容易,到時候看情況吧。”

“那你呢?你怎麽想?”

莊志希:“我覺得做生意更有意思。”

他這話說的很實在,說:“不管是宣傳科還是現在,雖說工作已經很好了,但是相比于做生意這種能讓我看到實實在在好處的事兒,我更喜歡後者,我就是個大俗人,我更喜歡錢過手的感覺。”

明美點頭:“我懂。”

誰不喜歡錢呢?

她也很喜歡的,而且吧,因為會做夢,她知道的比別人更多,感觸也比別人更明顯的。她說:“反正不管什麽情況,我都站在你這邊。”

莊志希:“我知道。”

他低頭親了一下媳婦兒的額頭,正好趕上兩個小孩子放學回家,呼啦啦的沖進門就見到這一出兒了,兩個小孩兒齊刷刷的轉頭,嘟囔:“男生愛女生,羞羞臉。”

莊志希:“嘿,你們什麽意思啊,怎麽就羞羞臉?你們進門不敲門,可是很沒禮貌的。再說了,這是我媳婦兒,我親一下太正常了啊,你們還小,根本不懂了。”

“我們懂。”

小朋友不服氣。

莊志希:“懂什麽懂!去去去,別打擾我跟你媽聯絡感情,保不齊我們還能給你們生個弟弟妹妹呢。”

兩個小孩兒又回頭,眼巴巴的看着爸爸媽媽。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說:“你聽你爸胡說八道,我們有你們就最好了,不打算再生的,爸爸媽媽養你們已經很不容易了,可不想再生孩子遭罪了。”

兩個小孩兒眨巴眼,說:“我們又不費錢。”

莊志希:“你們還不費錢啊,圓圓小朋友,你腳上的小皮靴就十塊錢一雙了,還有你的書包也要四塊錢,你的圍巾……每天早上給你定的牛奶,還有你愛吃的桃酥,還有……”

“爸爸媽媽,我們去寫作業啦。”

小孩子不敢聽爸爸媽媽算下去了,好像真的很費錢哦。

兩個小孩兒飛快的跑回自己房間,兩個人都在圓圓的房間,每天一起寫作業,十來歲的小孩子也是能吃的時候,小丫頭有點肚子餓,打開抽屜找出自己草原姐妹小餅幹,咔哧咔哧的吃了起來。

“我也來一塊。”

兩兄妹咔哧咔哧就吃掉了一盒。

吃完了之後,兩個小孩兒看着空盒子,倒是真的生出了幾分感慨:“我們是挺費錢的啊。”

團團點頭,不過還是笑眯眯的說:“但是爸爸媽媽也說了,小孩子就是要多吃一點才能長高長強壯,所以我們吃了,都是有用的。”

“也對哦。”

兩個小孩兒翻開本子,開始學習起來。

“團團圓圓~”

白晴晴跑來一起學習了,沒一會兒,其他的小孩兒也都來了。

大家坐在一起,剛才還只有兩個人的屋子瞬間熱鬧起來。

圓圓有點小不好意思,說:“我們把餅幹吃完了。”

“沒關系啊,我剛才在家裏吃了一快桃酥。”

“我也在家吃東西了。”

他們這麽大的小孩子,都消化比較快,還沒怎麽着就餓了,所以放學都回家吃點東西才會過來。不然的話總是來莊家占便宜,這大家都覺得不好。

大家湊在一起學習,葉思甜一個幼兒園的都抱着小人書看,李珍珍說:“不知道杏兒學的怎麽樣,我們下一次叫她一起學習吧?”

“行。”

“好。”

“那我現在就去叫她。”

“去吧。”

沒一會兒,杏兒就背着小書包匆匆的跑過來。

杏兒現在也上學了,跟他們同一個小學,在讀一年級,雖然開上學遲了幾天,但是小姑娘很認真的,倒是追上了同學們的進度,現在每天上學都的興致勃勃的。

相比于在家鄉的時候大家都知道他們家窮,知道他們家有病人躲着她,這邊的小朋友反倒是不知道那麽多,大家只把她當成新同學友好相處。

所以小姑娘肉眼可見的開朗了。

而且哦,二林在醫院治療的很好,所以這讓她的心裏壓力更小了。要知道,自從二林出生,他們家就沉浸在凄苦的氛圍裏,現在終于不同了,她家二林的病,就要治好了。

小朋友們坐在一起學習,杏兒:“我們今天學了好多東西,我都有學會的。”

李珍珍:“學不會也沒關系,我們可以教你,我是高年級生了。”

“對呀對呀。”

杏兒重重點頭,恩了一聲。

圓圓問:“杏兒,二林怎麽樣啦?”

他們都知道二林要動手術的。

杏兒:“我每天都有去看他,他已經動過手術了,大夫說,只要好好休養,慢慢的他就會好起來了。”

小姑娘翹着腳,覺得高外的開心,她說:“大夫最厲害最厲害了。”

“好棒哦,那二林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杏兒:“還要一段是時間,我也不懂,但是過年的時候,差不多就能回家了。”

“啊,那還有好久呀。”

“是啊,都放寒假了。”

“但是也很好啊,治好了以後就不用擔心了。”

“就是的。”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圓圓:“進來。”

進來的是明美,她笑眯眯的說:“我給你們煮了梨湯,來,喝一點。”

“謝謝媽媽。”

明美:“別弄到課本上哈,不然以後可沒有這種好事兒了。”

“好,我們把本子收起來再喝。”

明美給孩子們一人拿了一個杯子,倒上了熱乎乎的梨湯,裏面放了冰糖,帶着淡淡的甜,又有梨的爽口,味道十分不錯。小孩子們很喜歡喝,葉思甜撒嬌:“明嬸嬸,我最喜歡你啦,最最最喜歡你啦。”

她磨蹭過去,說:“我給你當女兒好不好?”

明美噗嗤一聲笑出來。

葉思遠葉思佳:“……”

好丢臉。

他家這個妹妹,遇見好吃的就犯傻氣。

“你這樣,我們回家要告訴媽媽了。”

葉思甜一秒懂事,立刻說:“我開玩笑的呀,你們都是大孩子了,怎麽能相信呢?”

衆人:“……”

呵呵。

明美笑的更加厲害,說:“你做我女兒是不行了,我女兒只有圓圓哦。”

圓圓立刻驕傲的挺胸,媽媽就是最愛她!

明美揉揉女兒的小辮子,又說:“但是小思甜長大了可以給我做兒媳婦兒啊!”

“啊!”

“啊!”

接連兩聲,緊跟着又是:“不要!”

團團和小思甜倒是很異口同聲了。

明美樂不可支,問:“為什麽呀?嗯,小思甜不是很想來嬸嬸家嗎?為什麽不樂意呢?是因為不喜歡團團哥哥嗎?”

葉思甜對手指:“團團哥哥跟我哥哥一樣,管東管西。”

管東管西的哥哥,就是聒噪的哥哥,她不要嫁給聒噪的哥哥。

團團:“……”

萬萬沒想到,他還被一個小蘿蔔頭嫌棄了。

他戳戳小思甜的臉,說:“你呢?你個小吃貨,這要是娶了你,我肯定養不起,你太能吃了。”

葉思甜小朋友的親哥哥也紛紛點頭,說:“她是很好吃。”

葉思甜直接撲向李珍珍:“珍珍姐姐,你看他們,他們說我能吃!”

李珍珍堅定:“能吃是福!”

她也是很樂意吃的,李珍珍約等于大號葉思甜。

“愛吃好吃的有什麽不對!”

“就是!”

“我們吃的多那是有福氣。”

“就是!”

這一唱一和的。

明美哈哈大笑,在小朋友們譴責的視線裏,她火速的退出來,但是還是覺得很樂不可支。

莊志希:“你這是笑什麽呢?”

明美:“我覺得小孩子們好有意思啊。”

莊志希:“我覺得你更有意思。”

他牽着媳婦兒一起往外走,明美:“哎不是,你拽我去哪兒啊?”

莊志希:“媽讓我去買點羊湯,天氣冷,咱家晚上吃點羊湯暖和一下。”

明美:“哦。”

“走,陪我一起。”

“好吧。”

兩夫妻一起出門,倒是感情好,他們夫妻結婚十多年,一直都是很甜蜜的,沒有什麽矛盾。

兩人出門遇見王自珍,她拎着東西出門,明美:“咦?你這是去哪兒?”

王自珍:“我去一趟我婆婆那邊,大強他大哥家的女兒要出嫁,我過去送點禮物,”

明美哦了一聲,點點頭,說:“就你自己啊。”

王自珍:“是啊,大強今晚要加班。我送了就回來,孩子先在你家放會兒啊。”

明美:“沒事兒,這有什麽。”

王自珍笑了出來。

她自從嫁到葉家,其實還是很輕松的,雖然她的婆婆對她很冷淡,照拂不多,但是照拂不多也有照拂不多的好處,她雖然不出力,但是也不指手畫腳。

他們夫妻兩個日子過得倒是很舒心,雖然婆婆是擺明了只會偏心老大,但是也不要求他們什麽,這就很好了。

他們每年只要交一點養老費,其他時間就可以不出現的。

其實說真的,王自珍以前在村裏的時候還真是沒見過這種婆媳關系,但是真的感受到了之後又覺得蠻好的,她其實也納悶兒,為什麽婆婆對他們家很冷淡。

據說,生大強哪一年,他公公出了意外,雖然人沒事兒,但是喪失了大半的勞動力。當時有個算命的路過,就說這個兒子克他家老頭兒,所以老兩口對二兒子很冷淡。

再加上後來大強被人騙婚還堅持給人治病,更是惹的老人十分的不滿,從此更是跟兒子冷了心。雖說是很親的親人,但是關系很冷淡的。

不過該做的,倒是也沒落下,像是王自珍生孩子,老太太也來伺候了月子,正正好好一個月,伺候完了就走。像是王自珍做買賣的時候跟那頭兒借了錢,也一樣借了她,但是借錢歸借錢,利息也約定好了。

可能有些人不喜歡這種婆媳關系,但是王自珍覺得再好不過了。她是很怕了他們村裏那種婆媳關系,多年媳婦兒熬成婆,恨不能苛待一下兒媳婦兒。死死掐着不分家。

現在這樣很好的,王自珍提着東西上了公交車,沖着明美夫妻擺手,明美感嘆:“我都有點不記得自珍剛來的時候是什麽樣子了。”

莊志希:“不好的時候記住幹什麽呢?她現在不是很好?”

明美:“也對哦。”

他們夫妻去的羊湯館不遠,不用坐車,買了一桶羊湯,拎着往回走。

雖然天氣冷,但是夫妻兩個倒是不覺得,手挽手親熱的很,不過也虧得現在天蒙蒙黑,不怎麽看的清楚呢,要是大庭廣衆之下,保不齊就有人說這叫耍-流-氓。

兩人轉悠回大院兒,正好遇到白奮鬥回來。

莊志希:“奮鬥哥,今天生意怎麽樣?”

白奮鬥嘿嘿一笑,得意的說:“哥們的生意哪裏差的了,要不是我媳婦兒心疼我,非讓我回來吃晚飯,我都想多幹一點了,這天氣冷了,坐車的人才多呢。”

莊志希:“那倒是。”

怪冷的天兒,真是不想動。

白奮鬥匆匆進了門,何蘭今晚做了五花肉炖酸菜,她一擡頭,笑眯眯:“回來啦?洗手叫你閨女回家吃飯。”

白奮鬥:“成。”

他出門就喊:“白晴晴,來家吃飯啦。”

白晴晴立刻爬起來,咚咚咚就跑出來:“來啦。”

兩只小辮子晃來晃去。

白奮鬥笑着揉揉她的小辮子,說:“吃飯了,你媽可是做了好吃的。”

白晴晴開開心心:“我早就餓啦。”

雖然不是雙職工家庭,但是因為何蘭擺攤比上班賺的還多,他家生活水平是很不錯的,白晴晴小姑娘也是在爸媽的疼愛裏長大,小嘴兒叭叭的,“媽媽,今天明美嬸嬸說讓小思甜做她的兒媳婦兒,小思甜和團團哥哥都大聲說不要,哈哈哈……”

她又叭叭叭:“二林的手術已經做完了,杏兒說他過年就能回來,真好呀,我以前可擔心二林死掉……”

白晴晴繼續叭叭叭:“今天我們班上的姜桃戴了一個新圍脖,好好看哦。她說……啊啊啊!媽媽,這是給我的嗎?”

小姑娘正在叭叭,就看媽媽把一個新帽子放在了她的面前,是她最喜歡的粉紅色,粉紅色的毛線帽:“好可愛哦。”

何蘭笑了出來,說:“吃完飯試一試。”

“好!”

白奮鬥樂呵呵的看着閨女嗚嗚渣渣,只覺得家是最溫馨的。

他其實也曉得,自己和何蘭不怎麽相配,像是何蘭這樣的又有文化又能賺錢長得還比他強很多的,找什麽樣的不能找到,有很多成分不好結婚的福氣,等平反了之後都散了。

還有那知青,都散了多少對兒了。

他平時上班都聽說了不少的,但是他家何蘭完全沒有這樣的态度,依舊是勤勤懇懇操持這個家,對他也好,還關心他。想到這裏白奮鬥就覺得心裏暖洋洋的。

他是遇到好人了。

他都不敢想,如果以前他真是跟關桂玲湊合到一起,那日子得過成啥樣,他得被坑成啥樣。

現在的日子,這是真的很好的。

他樂呵的喝着酸菜湯,吃着五花肉,說:“咱家這日子,是越過越好了。”

何蘭:“那當然了,我聽趙大媽跟周大媽他們說,他們歲數大了,幹不了幾年,本身也不會錢生錢的投資,所以不如穩妥點,有錢了就買房。這麽買了房子到時候還能做個房東,收租的錢就夠日常生活,房子還是個人的,我就覺得很有道理。我想着,咱們也趁着現在房價還行,買個房子,就當做投資了。”

白奮鬥不懂這些:“都聽你的。”

何蘭:“這四九城的人越來越多,下鄉的都回來了,房子卻還是那麽多,雖說也有分房,但是分房的能有多少?所以以後房子肯定要漲價的。”

白奮鬥:“這個倒是對,我整天在火車站那邊拉客,就看着這整天進京的人真是不少啊,這人多總是要找地兒住。”

“誰說不是呢。”

白晴晴眨巴大眼睛,問:“媽媽,我們家要買房嗎?”

何蘭:“買。”

她說:“咱們多努力一點,将來靠着房租就能養老,還能給你留個房子呢。”

白晴晴不懂這些,但是仍是說:“買吧,我覺得買房子挺好的,因為大家都說要買。”

她的小夥伴也說過這個的。

何蘭笑了出來:“媽這不打聽着?遇到合适了的就買。”

白晴晴回家吃飯了,沒一會兒七斤也被叫走了,小朋友們陸陸續續離開,王自珍也回來帶走了三兄妹。她領着三個孩子回家,小思甜問:“媽媽。你怎麽來的這麽晚啊,大家都回家了。”

王自珍:“我去你大伯家了,大姐要結婚的。”

葉思甜:“哦。”

他們跟堂哥堂姐不住在一個區,差的也大,所以都沒有什麽來往,小孩兒不感興趣,說:“那現在回家吃飯嗎?”

王自珍:“對啊。”

王自珍領着三個孩子回家,給他們弄了晚飯,思甜說:“不餓了,我們一個人喝了一碗羊湯。”

王自珍:“你們又吃嬸嬸家的東西啦?”

小思甜:“對哦,嬸嬸說吃吧沒關系。”

王自珍失笑搖頭,戳戳女兒,說:“你呀。”

“自珍,自珍在嗎?”

王自珍:“我在。”

她趕緊出來:“陳大媽?”

陳大媽壓低聲音,說:“我之前聽說你想買房子,現在還有這個打算嗎?”

王自珍點頭:“您進來說,自然是有的,您也看到了,我家這三個孩子一間屋,住的可緊吧,他們越來越大,我們這邊也不方便。”

陳大媽:“我們家孩子單位分了樓房,想讓我們一起去住,這舊房子,我們就想賣掉了。你要是有興趣,咱們一起鄰居十來年,自然是想賣給你的。”

王自珍眼前一亮,說:“那當然有。”

陳大媽就在他家的隔壁,如果賣房子,正适合他們家不過了。

陳大媽:“這價錢……”

雙方很快的商量起來。

好像一夜之間,所有人都想買房子呢。

小朋友不管那麽多事兒,但是大人們倒是動作快,最先買了房子的竟然是王自珍,她買了隔壁的兩間房,趁着還沒冷透了,刷了牆,簡單收拾了一下,思甜還小不敢自己睡,思遠思佳兩個小孩子終于有了自己的房間,以前他家只有一間房,都是跟爸媽住在一起,現子啊他們兩兄弟一間房,另外一間房等思甜大一點就可以搬進去了。

還別說,王自珍買房子最鼓舞的不是他們大院兒的人,而是……于大媽一家子。

于大媽有話說了,你看啊,王自珍大半年多的買賣,這還不到小一年呢,就能買得起放了。那麽他們努力一點不是也能?她的房子,早晚能回來啊。

于大媽雖然賣了房子但是還是很心疼的。

這有了奔頭,每天忙忙碌碌都來了精神。

就在大家忙着練攤兒,忙着看房,忙着準備過冬的時候,蘇金來也安安分分的接替他媽去了廠裏接班,這可真是……平地一聲雷啊。

要知道,他家最不靠譜的就是這個大兒子,王香秀會把工作給大兒子,也是讓人挺詫異的。但是又一想,倒是也在清麗之中,蘇金來上班第一天,他換上了工作服,倒是有種很不一樣的感覺。

他他他、他這也是光榮的工人老大哥了啊。

雖然剛進廠子只能做個學徒,但是王香秀還是再三叮囑他:“這邊的活兒不複雜,你只要認真肯定是能升級的,你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就跟着學習就行,媽這麽笨都能升級,你肯定也能的。”

她又說:“我知道你跟官紅關系一般的,官紅生你的氣,但是好男不跟女鬥,她說你幾句,你就別跟她吵了。男人跟女人吵架,這個也很丢人的。”

再說,你拉人家擋槍,人家氣不過看見你來火氣,也是正常的。

王香秀又說:“再再說,一夜夫妻百日恩,總該讓着她的。就算你們不在一起,你也念着點人家的好,她當初還給我們家買早飯,還來給我們家幹活兒。你總歸記得一些,別跟她鬧。”

蘇金來別扭的點點頭,但是又覺得他媽說的似乎有點道理。

王香秀:“廠子裏的很多人都是咱們的鄰居,你多少都是認識的,見面總是要打個招呼,別是總跟以前一樣,你這學徒工的工資不高,我就不收了,你自己攢着,你年紀也不下,多少也該攢點錢。”

蘇金來:“我不是還有錢在你哪裏。”

王香秀淡定:“那你不結婚嗎?我現在都給你,你花了到時候怎麽辦?”

又頓了一下,王香秀很堅定的說:“還有最最重要的一個,你不能曠工,知道麽?”

蘇金來點頭:“我都知道了。”

“胡慧慧找你也不行。”

蘇金來:“……他怎麽可能再找我。”

“那哪兒好說了?她再找你,你也別去跟她幹那些有的沒的。如果你再去幹那些,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了。我告訴你,男人可不態太過度的……你看周群,不都不行了?”

這是一個反面教材。

蘇金來:“他不是因為被白奮鬥踹的?”

這個他都知道啊。

王香秀抿抿嘴,沒能說起自己之前跟周群還有過三秒鐘的友好接觸。

她這當媽的總是要給兒子留個好的印象,畢竟在她兒子心裏,她還是個好媽媽。

她說:“那他之前也沒好到哪兒去啊,街上都有傳言的。總之你聽我的。”

蘇金來:“哦。”

蘇金來總算是順順利利上班,王香秀輕輕的松了一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孽緣,王香秀當天晚上擺攤兒就遇到了胡慧慧。

胡慧慧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遇見王香秀了,胡慧慧倒是吃了一驚:“表姐,你這怎麽還幹起這個了?”

她意味深長的笑:“可真是不像你。”

他們表姐妹關系可不好。

她帶着幾分嘲弄:“怎麽的?日子過不下去了?”

王香秀:“不管日子啥樣,我現在過得是正經的日子,不像你,還在亂來。”

“我怎麽亂來了?”胡慧慧冷笑,說:“我再亂來還有你兒子亂來?對了,你家金來還好吧?還在家醉生夢死呢?這可真是個神人了,可真像你啊!”

陰陽怪氣第一名。

提到金來,王香秀立刻說:“我家金來上班了,我把工作讓給了他,讓他去機械廠上班了。現在他也是正經的工人。以後你別找他做那些事情了。”

頓了一下,她認真的說:“求求你了,表妹。”

胡慧慧聽到這話一愣,随即也認真的看向了王香秀,王香秀說:“我不指望金來有什麽大出息,只要別在給家裏惹麻煩,本本分分做人就比什麽都好了。我知道你那個行當賺錢多,但是這種事情太傷身了,之前的時候他回來都要休息很久才能緩過來。雖然年輕,但是也真是扛不住這個。所以我這當表姐的求求你,別在找他了。這種賺錢的買賣,也不要讓他沾了。他這人頭腦簡單,最是禁不住誘惑的,我不敢說,你找他之後他會不會再次變壞,但是我希望,他能一直很懂事。”

胡慧慧盯着王香秀,王香秀平靜:“以前有對不住你的,我跟你道歉。但是只希望你別再找金來。他好不容易改好了,我希望他能一直好下去。”

胡慧慧沒有言語,好半響,她點燃一根煙,抽着煙說:“你當你兒子是什麽好的?我用他、不用他的根本不重要,這用他都是給他個機會賺錢,既然你們不願意,那就算了,我更樂意找別人。我還能扒一層皮呢,我介紹他,我可沒賺錢。再說,他服務也不好,連點好聽的話也不會說,你當我用他很吃香?如果不是看在親戚的份兒上,我根本不會找他。既然你不識相,那就算了。也沒誰樂意找金來那個家夥。”

她哼笑一聲,上下打量王香秀,認真說:“既然你不同意,我也不是那做惡人的人。”

王香秀輕輕松了一口氣,認真說:“謝謝。”

胡慧慧沒應這個話,反而是笑了一聲,說:“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難得的,她倒是平心靜氣的說了這個話。

王香秀:“人總是會變的。”

她盯住胡慧慧,說:“你也好好做人吧,總是走歪門邪道的,不行的。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也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讓人看不起,但是還不興着人改過自新了?我都能改過自新,金來也能,你也別總是稀裏糊塗了,有些錢掙的走鋼絲,就別做了。其實本本分分也能賺錢的,你看我,我這個生意就不錯的。要不是有這個生意,我也不敢把工作讓給金來。你那個空手套白狼,不如我這個實實在在的賺錢啊。”

胡慧慧嗤笑:“你還真是願意多管閑事兒,自己還沒管明白呢,就來管我,我的日子安穩着呢。可不像你這麽遭罪。再說,我忽悠老外,這也算是報仇了,他們可騙走我們不少東西,我賣點假貨怎麽了,有什麽不對的?你就做你的買賣吧。少管我!別是我給你點臉面,你就把我當成好人。我可不待見你。”

頓了一下,她說:“給我拿三件毛衣,兩男一女。”

王香秀:“哦哦,不要錢了,這個送給你,謝謝你之前也幫過金來……”

胡慧慧:“不必,老娘有錢!”

她說:“我還不至于跟你計較這個,老娘買別人都是買,跟你還計較這個?”

她把錢甩出去,一拎東西就走。

王香秀看着胡慧慧的背影,叫:“以後有時間,來我家吃飯~”

頓了一下,笑着說:“這一次不坑你的錢。”

胡慧慧:“呸,不去!”

207、君子蘭

練攤兒真快樂。

這一點, 大院兒人民深以為然,這白花花的銀子過手,感覺美妙的無與倫比。冬天裏擺攤兒不比夏天,遭罪不少, 畢竟這也叫北方的冬天。

遇見大雪皚皚的日子, 真真兒的遭罪, 不過可沒人提出不幹了。

這幹啥不辛苦呢, 現在可是能賺錢的,他們這一代人, 是很能吃苦耐勞的。別說他們擺攤兒每個人都幹的勁勁兒的, 就連蘇金來最近上班,都勁勁兒的。

每天出門必唱“咱們工人有力量~”

他哼着曲兒, 走路帶小跑兒, 家裏的自行車是留給銀來用的, 他的廠子遠一點,像是金來這種比較近的,自然就是步行了。不過他依舊快樂,這做工人老大哥, 那可是大喜事兒, 現在多少人都奔着一份工人的工作,但是拿不到呢。

“咱們工人……”

“呸, 工人隊伍裏有你這種敗類,想一想就丢人。”官紅騎着自行車飛快的掠過, 但是嘴上的話卻不停。

蘇金來:“……”

他深吸一口氣, 告訴自己:“我不跟她一般見識, 我是個好脾氣的人, 我是個好人, 我不跟女人争……”

官紅的自行車已經疾馳而過,蘇金來深吸一口氣,說服了自己,樂颠颠的繼續上班。別看蘇金來風評不怎麽好,但是大家對他倒是可以的,畢竟剛來的小夥子,誰也不會專門搞針對。所以蘇金來倒是很順利的适應下來,累還是有點累的,但是跟以前每次“賺外快”回家的那種被掏空的累又是不一樣的。

這種,反倒是在他能接受的範圍內,他每天按時上下班,下班回家基本上他媽的晚飯都做的差不多了,蘇金來日子規律起來,人還精神了不少。

你瞧瞧,這蘇金來都能改過自新,這多稀罕?

冬天裏天冷,但是大家還是很熱火朝天的,每一年的冬天都是這樣,要做棉衣棉褲,要儲備冬菜,儲備煤球兒,往年的這些活兒之外,他們今年還多了練攤兒,這日子過得嗖嗖的,一天天都跟飛一樣,轉眼就到了年根兒。

冬天的日子,總是覺得比夏天更快,大概也是因為事情更多更忙碌吧,不過日子快,一眨眼,這日子就到了第二年的夏天,上一個夏天抓知了還歷歷在目呢。

這轉頭兒啊,就到了八三年的夏天。

相比于大冬天,小孩子們是更喜歡夏天的,夏天才熱鬧呢。

他們每天依舊不着家,小孩子們的行程安排的可是比大人還滿。莊志希下班提着兩條魚往回走,走到巷子裏就看到小朋友們在一起跳格子。

其中二林也在其中。

算一算這個小孩兒來四九城滿打滿算也有一年了,一年前還是個小病秧子,随時都可能沒了。但是現在已經手術成功,雖然還要休息一段日子,但是人可精神不少,也活潑不少。

至于他的姐姐杏兒,她梳了兩個羊角辮,也活潑開朗了。

“爸爸!”圓圓招手。

莊志希:“爸爸買魚了,晚上吃魚。”

圓圓點頭:“好!”

她開開心心的說:“我家晚上吃魚。”

“我家不知道吃什麽……”

別看今年已經十二歲了,但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啊,即便是吃什麽晚飯,小孩子們也能讨論的很久很久,叽叽喳喳很熱鬧。

莊志希失笑進了大院兒,就看到他爸正在跟外公下棋。

“呦,您二老這殺了幾局啊?誰贏了?”

藍四海微微一笑,說:“你長眼睛是喘氣兒的,不會看?”

這一看,呦吼,真是一面倒的局勢。

他惆悵的看着親爹說:“爸,你這水平也太差了,跟個臭棋簍子似的。”

莊老蔫兒:“……”

莊志希:“您讓讓,我來給您報仇。”

莊老蔫兒堅定護住自己的位置,說:“去去去,我這裏用不上你,少搶我的地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裏沒你的份兒。”

莊志希:“您看您。”

莊老蔫兒:“呵呵!”

知子莫若父!

這小子就是想占他的位置下棋。

不允許!

他說:“你趕緊做飯去吧。”

莊志希:“不着急。”

莊老蔫兒看他翹着嘴角,說:“你最近心情很好啊,這整天帶着小臉兒,工作挺順利的?”

莊志希無辜的眨眼,挺大個老爺們還跟親爹賣萌:“我高興還不成啊?再說平時就上班,有什麽高興不高興的,正常工作呗。”

莊志希自從去年被借調到電視劇制作中心那邊,如今還被借調着,按理說,他那個活兒去年都幹完了,但是因為他表現的比較好,所以這邊就是不放人,死掐着莊志希不放。他們單位的編制有限,暫時沒法兒直接安排,所以只能繼續借調。

機械廠倒是沒什麽意見的,現在這種情況是常态,很多人都是互相借調來借調去,關系并不在工作單位。正好機械廠宣傳科也是不缺人的,所以倒是一切順利。

不過莊志希在這邊工作比在宣傳科有意思是真的,宣傳科的工作比較按部就班,但是這邊就完全不同了。因為這邊工作确實比之前有意思,莊志希的情緒多少會帶出來幾分,當爹自然是明白的。

“我看你工作就挺開心的。”

莊志希笑:“我只能為了工作開心啊?我就不能為了別的開心?外公,有新報紙嗎?”

藍四海睨了他一眼,努了努嘴,莊志希立刻進門,看到放在桌上的君子蘭報,哼着小曲兒坐下來,認真的翻開,要說起莊志希為什麽高興,還不是因為君子蘭的價格節節攀升。

這嗷嗷的竄,他怎麽可能不高興呢,他家可不少,那都是錢呢。

莊老蔫兒:“你這嘴角都要咧到太陽穴了。”

莊志希:“心情好啊,爸啊,你說這天底下好事兒可真多嘿。”

莊志希還在看熱鬧,倒是藍四海擡眼看了他一眼,說:“你從報紙裏就看出形勢一片大好?”

莊志希點頭:“昂。”

這确實都是好消息啊,要說君子蘭的事兒,莊志希覺得自己真是陰差陽錯,他買第一盆花的時候可沒想到這東西能長成這樣,能掙錢。但是自從他外公給了他第一張報紙,他看到了報道才知道,這個東西竟然還能投資。

好在當時四九城還沒有刮起這股子風,以至于他還在花市兒買了不少,現在他家一共四十來盆呢。

莊志希:“外公,您看出什麽了,給我講講?”

他是很虛心的,院裏老人的話,他都是聽着幾分的,特別是有見識的,人家吃的鹽比他們年輕人走的路還多,自然是有些人生經驗的。

這多聽一聽,學習學習,受益匪淺。

他們年輕人雖然接觸新潮多,但是老年人也不差啊。

他說:“您怎麽想這個?”

“我怎麽想?我覺得不太好了。”

藍四海緩緩開了口,這一說,莊志希倒是正色起來,挺直了背,認真的聽着老爺子分析。

藍四海看到他的态度,滿意的點點頭,說:“那我來問你,你覺得這個君子蘭,真的能當做藥材起死回生嗎?”

莊志希果斷的搖頭,說:“那肯定不能啊,人參都不一定行,君子蘭肯定更不行啊。這個是無稽之談,我是一點也不相信的。”

“那把這花放在家裏就能美容?延年益壽?”

莊志希失笑:“我是瘋了才會相信這個。”

“那這個君子蘭,是稀缺罕見到少有的嗎?”

莊志希仍是搖頭,說:“不是,主要用心,還是可以培養出不錯的。”像是他吧,他也是個門外漢,一樣是能養的出來,可見技術含量也并不高。

藍四海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點頭說:“是啊,這個東西只要用心培育,總是能培育出不錯的。那麽它就不是稀缺的,或許短時間內是稀缺的,但是長久來看,肯定不是的。那麽你就敢說它的價值會一路走高?咱們再說現在君子蘭狂熱的價格,你看看現在人均的工資是多少,它君子蘭這個價格,不誇張嗎?但凡是這種誇張到了一定地步,肯定要有人管的。”

這一點莊志希是相信的,不過吧,他也說:“年初也發了通知限價,可是反而更是一路走高,您怎麽看這個?”

藍四海笑了笑,說:“上一次限不住是因為影響還沒有那麽大,而且是他們剛起來,正是紅火的勁頭,但是這種操作沒有根基,是斷然不可能持久的。去年我回老家參加婚禮,聽說江浙那邊再炒五針松,其實跟長春炒君子蘭是一樣的。可見東西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炒,我做學徒那會兒,曾經聽我們東家講過一個國外的什麽郁金香熱,仔細想想跟現在的君子蘭沒有什麽不同。你想聽一聽麽?”

莊志希:“外公您可別吊我胃口,我自然想聽一聽的。”

藍四海:“那行,這個事兒啊……那個時候貴族……最後這團泡沫砰的一下子破滅的時候,價格開始直沖而下,大家終于明白這什麽也不是,等到價格無人問津,就什麽也沒有了。”

藍四海還是很會講故事的,郁金香熱被他講的跌宕起伏,就連莊老蔫兒都聽得緊張,莊志希則是認真的蹙眉,好半天,說:“還真是差不多……”

藍四海:“郁金香是這樣,君子蘭也是這樣,看起來是一團火熱,但是當所有人都開始炒這個的時候,那基本上也離價格下跌不太遠了。我說不好這個還能持續多久的,但是就沖着現在的火熱,我覺得一兩年吧,再有個一兩年肯定是要泡沫破滅的。”

莊志希聽到很認真。

藍四海:“你看,去年的時候還只是長春本地在炒,但是今年就不同了,我有時候出去遛彎兒,少不得也能聽到一些人談論這個,這賺錢的消息都傳到我們四九城了,你說這情況還能持續多久?不過我也不勸着你賣掉,你賣掉了如果再漲,那麽保不齊還要埋怨我,我只是提醒你,你也不是個正宗的投機炒客,适當的落袋為安,是比什麽都強的。”

莊志希看着藍四海,他心裏是很清楚的,外公是為了他好。如果不是為了他好,犯不着說這些。如果還能紅火一兩年,那麽他現在無疑不是賣在一個低點,但是他又覺得外公說得對,他何德何能想賣在最高點,如果想要賣在最高點,到時候能不能脫身都是個未知數了。他想了想,認真說:“外公,謝謝你的提醒,我覺得您說得對。”

藍四海:“你覺得我說得對就行,如果你賣掉了,就別去看這些東西了。免得再漲價心疼。”

莊志希笑了出來,說:“這個我倒是知道的。”

他說:“那我去單位請假,專程去一趟長春。”

他這個人是很果斷的,既然已經決定了要賣掉,那麽就不會在黏黏糊糊的。

藍四海:“你等一等。”

“哎?”剛才不是還說賣掉,怎麽又等一等了?莊志希不解的看着藍四海。

藍四海:“我也勸了你老丈人賣掉君子蘭,他三個月後正好有一趟貨是要走長春的,到時候就順便給你們的花一起拉過去,你記得到時候請假。你們一起互相也有個照應,不然你怎麽去?你自己一個人帶着四十來盆花去?你是覺得做火車很安全?我看你對現在花卉市場的火熱一無所知。你信不信在火車上,你這東西就得丢不少。你一個人怎麽顧得過來四十盆?就算不是一個人,真是遇到發狂的呢?你沒看報紙嗎?有些消息可挺吓人的,為了搶奪君子來,要命的事兒也不少。”

莊志希:“……也對。”

他笑了出來:“敢情兒您早就想好了。”

藍四海嗯哼一聲。

莊志希:“那行。”

藍四海之所以提前三個月跟莊志希說這件事兒,就是怕這個小子真的不舍得,倒是算計出了時間可以用來做他的思想工作,沒想到莊志希倒是個門清兒的,他再次默默的點頭,覺得這個外孫女婿找的很好。

他家小輩兒很多,老爺子最喜歡的就是莊志希,因為這人腦子快嘴巴甜還聽勸,這種人很難不成功啊。他看了一眼莊志希,莊志希立刻說:“外公,您到時候跟我們一起去嗎?”

藍四海:“當然不去,我這老胳膊老腿兒,八十來歲的人了,你讓我跟你舟車勞頓?你可真是孝順啊。”

莊志希無辜的笑。

藍四海:“我不去,你跟着你老丈人一起,嗯,估計你大舅哥也會去。”

莊志希:“這也好,都是自家人,信得過。”

藍四海睨了他一眼,說:“你是不知道出門的險惡,他們開長途車的為什麽一個個都兇神惡煞的,你當着是天生的?都是被路霸逼出來的,路上你別給你老丈人添麻煩。”

莊志希:“哎呦我去~我哪兒是那樣的人啊。您這麽說可太傷我的心了。我可真不是。”

藍四海:“呵呵。”

莊老蔫兒看着倆人交流,也不插話兒,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不懂也不多摻和。反正他是看的出來,各個都比他強。他也就是在廠子裏上班的老實人。

莊志希很快的就跟老丈人溝通了一下,訂好了出發的日子。

三個月一晃而過,這段時間莊志希倒是也沒閑着,給自己這些花一個個都做了盒子,方便出行,眼看到了十月中,天氣已經有些轉涼,也到了他們出發的日子。

莊志希還是第一次做大貨車出遠門,已經想到路上肯定是要遭罪了,明美給他準備了換洗衣服,又準備了些吃的,心裏多少有些不放心,她說:“其實我應該請假跟你們一起去的。”

她現在是越想越後悔,為什麽不請假呢?

倒是莊志希安慰她說:“你爸和你哥在,哪裏還用得着你?你就放心吧,心裏有數兒,沒事兒的。”

明美還是有點小憂心,就連趙桂花都有些憂心的,她說:“你這一路啊,遇到事兒別是自作主張,雖然你有些小聰明,但是遇到亡命之徒可不好用,你還是要多聽你岳父的,他跑長途車走得多,對路況熟悉,對可能遇到的情況也熟悉。你可別仗着年輕就自己瞎指揮。就算是去到了那邊也是一樣,我可聽說了,那邊君子蘭狂熱的不行,你們手上這麽多花,一定要小心,免得遇到那喪心病狂的。賣了錢也別耽擱,趕緊該走就走。做好隐蔽哈。這個我是相信你的,你多長點精神。”

莊志希再次點頭。

莊志希伸手抱了一下擔心自己的老媽,又抱了抱自家小媳婦兒,說:“放心,我會平安回來的。”

“一路平安。”

這一次,明家的兩個男人還有女婿一同出門,這可是第一次,莊志希給花裝了車,就見車上都是貨。

莊志希坐在了後座上,前排的駕駛室是四個座位,明向東和明成坐在駕駛座和副駕駛座。

後座上有個箱子。

“爸,大哥。”他趕緊打招呼。

明向東:“那個箱子是你外公給你的,說是你出門用得上。”

莊志希立刻打開一看,假發加裙子……呃,喬裝用的。

真是想的周到啊。

兩個人點頭,車子緩緩的開動,莊志希:“真是趕巧兒了,您這次去長春送貨,倒是正好。”

明向東:“什麽正好,這是我主動争取的。我們基本都是固定的線路,我主要是跑江浙滬的,這邊走的很少,只有作為替班司機的時候才會專門跑這條線,這不是為了賣花?我就主動攔了這個活兒,其實這花再晚幾天也好,保不齊還能漲漲價呢。但是這出車來這邊的機會倒是不多,我們是蹭了順風車,要不然的話,就像是你外公說的,自己一個人弄這麽多盆花出門,不是找死啊。”

莊志希點頭:“您說得對。”

“咱們是要賺錢,但是也不能不要命。”

莊志希笑了出來。

明向東是個粗人,可不會養花,但是藍玲聽老父親的勸啊,她一聽自家親爹說起這個買賣,立刻就養了起來,手裏也有四五十盆呢。這一次都帶出門,翁婿三個一起出門,上百盆花呢。

這可不是小數目。

車子一路開出四九城,一路向北,莊志希還是第一次往這邊走,他看着這邊明顯更秋天一些,感嘆:“這做司機也不容易,一路很枯燥。”

明向東:“這倒是還好。”

他說:“其實不怕枯燥,就怕不枯燥,這就麻煩了。”

“嗯?”

莊志希雖然是第一次出門,但是倒是聽明白了,他說:“現在還有人攔路?”

明向東:“怎麽沒有?咱們四九城是首都,治安當然很好,只要有案子就會查的清清楚楚,但是外面一些山溝裏可不一定了,有時候啊……”

話音還沒停下,就看到一個婦女抱着孩子在路邊招手,明成:“爸,有人。”

明向東理都不理,說:“我們走我們的,這種都是點子。”

他冷笑一聲,開過那個女人的時候。加快了油門,濺起了不少土,那女人孩子一扔,叉腰指着車子跳腳罵:“該死的東西,奔喪去啊,開的那麽快……”

莊志希探出車窗看,哪裏是什麽孩子哦,分明是個假的。

他目瞪口呆,覺得自己又長見識了。

不過他也不客氣,叫:“你個母夜叉,你都沒奔喪,我們怎麽可能奔喪,你下次直接站在路中間啊,送你上西天……”

明成:“……”

他妹夫也太沒有素質了吧?

明成到底還是個文明人,不過明向東倒是笑着贊同:“罵得好!”

這種人,就不能給好臉兒!

莊志希狗腿子的說:“爸,您也太厲害了吧?這都沒靠近你就發現這個人有問題了,您是怎麽看出來的啊,這也太厲害了吧。孫悟空啊,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妖精,牛逼!”

明成:“……”馬屁精。

明向東哈哈大笑,說:“我這是走慣了,知道他們的套路了,你們想一想,一個普通的農村婦女哪裏敢抱着孩子攔車?這車上可是有三個大老爺們呢,就算是天大的事兒,恐怕也不會攔車。這種絲毫不怕,又不緊張站在路邊攔車的,基本上都是點子探路的。保不齊,那娘們比老爺們還兇狠,你要是真的信了她,她都能給你一刀。說不定也會把你的車子逼停,到時候搶的就是你。”

這種事兒他們見怪不怪了,為啥一個車上又是刀又是獵-槍的,還不是為了自保。

這搶劫的可不少,特別他們這樣的大車,更容易遇到,因為車上有貨,他們都是奔着貨物來的。不管是糧食還是機械,都是能賣出錢的。

明向東:“這路上的道兒啊,多了去了。還有扔大釘子軋車的,但凡是遇見這樣的被逼停,我都是直接幹翻他們,不給他們留手對付我。你對他們留着一點善心,他們都能咬你一口。”

其實這也是明成第一次跟着親爹出遠門,聽到這些格外的難受,怎麽說呢,快四十的人了,終于明白親爹為了讓他們家有好的生活,每天是多麽辛苦的日子。

人人都說做司機好,四大員,方向盤麽。

不過跑長途多危險,只有自己知道。

這聽說和自己親自感受還是不同的,他們一路開車往前走,這條路去長春,中間也得兩天的。要說起來他們也算是順利了,幾乎沒再遇到什麽問題。

中間只有一次遇到了有人設路障,被明向東直接撞開了,一溜煙兒過去,不給一點點眼神。

這在明向東看來都是最小的小事兒,但是明成和莊志希還是感嘆出門在外真是不容易,不過好在他們一路風塵仆仆,總算是到了長春。

明向東找到油氈紙把他們的那些裝花的箱子都蓋上了,随即才讓人卸貨,他這一次送貨是機械零件。一箱箱的辦下來清點了數額,這才互相交接。

像是他們機械公司出車都是給各個廠子用,這邊的貨物清點好了,這一趟活兒就相當于幹完了。再回去拉的東西,就是另外一趟活兒了。他們都是來回不空車的。

明向東等到調配的時間有三天,其實當天都能回的,不過一般都會讓出幾天的時間,畢竟長途車不休息是不行的。他們一起住進了小旅館,明向東車子鎖的好好的。

明成倒是有點擔心,說:“爸,東西都放在車上行嗎?”

明向東:“你不說話就行,你就不能學學你妹夫?”

明成笑了出來。

莊志希是第一次來長春,雖然都是北方,但是城市建設并不同,還是挺不一樣的。幾個人舟車勞頓,又正好趕上了飯點兒,三個人找了一個飯館兒,剛吃上,就聽到隔壁桌已經讨論起來了。

這讨論的不是旁的,正是花中君子——君子蘭。

“你聽說了嗎?前天在西街花市那邊,有個老頭賣了一盆花,直接拿到了九千塊錢,當場就激動的犯了心髒病,人被送醫院了。”

“卧槽。”

“這真是有錢都不會享福,不行啊。”

“誰說不是呢。”

大家讨論起來。莊志希豎着耳朵聽,好奇的問:“大哥,這什麽花這麽值錢啊?”

大家一掃就說:“你不是本地人?”

莊志希搖頭:“不是啊,我這一來就聽花啊花啊的,一定也沒明白,你們這邊咋到處都在說花?”

“當然是君子蘭,這個花好啊,延年益壽,美容養顏,還能起死回生呢。那話咋說的來着?這是植物黃金,這要是有一盆,你可就發財了。”

莊志希:“這花還能發財?”

“那可不!兄弟,你有?”

莊志希趕緊擺手:“沒有,我一個外地來的哪有啊,我是過來公幹的。”

這個話也不知道人家信沒信,反正是笑着說:“這公幹順便來賣花買花的那也不少。要知道這不管是買還是賣,都是掙錢啊。”

“就是。”

“哥幾個,快來,賣報的來了!”

此話一出,大家紛紛往外跑,都顧不得吃完了,就連店老板都不管,看的明家父子目瞪口呆,莊志希倒是機靈,很快的跟着跑出去,就見一個小夥子拿着一打報紙,叫:“君子蘭報,新鮮出爐的君子蘭報……”

“給我一份!”

“給我來一份。”

“我要三份,三份!”

……

大家呼啦一下子圍了上去,饒是莊志希眼疾手快,愣是沒沖到最前面,剛才這人還是一個人,這喊聲一出,柑橘四面八方都是人,大家嗷嗷的都沖了出來,能有三十四號人。

莊志希:“卧槽。”

“一塊錢一塊錢,一塊一分哈。”

莊志希沒忍住再次一個:“卧槽。”

這什麽報紙啊,竟然比肉還貴。

這不是跟搶錢一樣?雖然是這樣想,但是使勁兒往裏擠,遞過去一塊錢,說:“給我也來一份。”

他還沒等那人把報紙遞過來,就有人截胡搶走:“給我給我,我給你兩塊!”

莊志希瞪大了眼,真真兒感覺到了這種狂熱,他飛快的趕緊拽過一張報紙,把錢一扔就撤出來。再不搶着買,眼看就沒了啊。有些人竟然買個十份八份,天知道他們長多少雙眼睛。

莊志希剛買完,就聽到街道的另一頭有人叫:“今日花卉,今日花卉到了……”

嘩啦一下,剛才還在這邊的人又跑向了那邊。

莊志希:“卧槽!”

別看他今天髒話不斷,但是別的詞兒真是很難讓他描述現在的心情了,這也真的就太離譜了啊。

莊志希二話不說,直接奔了過去,真是……翻山越嶺,跋山涉水……又買了一份今日花卉,莊志希本就皺皺巴巴的衣服就更加的皺吧了。

他拎着兩份報紙回到飯館兒,就見明向東和明成站在門口看的目瞪口呆。

莊志希:“走吧,繼續吃飯。”

他回來了,別的賣報紙的人也陸陸續續回來了。

老板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莊志希笑:“您也不怕我們都不結賬直接跑了啊。”

老板:“嗐,這我怕什麽,我這做買賣也是當捎兒的,主要是跟大家交流一下君子蘭的信息。”

他笑的十分的友善,說:“你們是來賣花的?”

這就開始探話兒了。

莊志希:“哪兒啊。我們是來出差的,但是這全民都賣花買花的,我也心動啊,這誰不想賺錢啊。”

“那是那是。”

“我先研究研究,看明白了啥樣的好,這買不起花就買個花種子,回去培育好了再賣花,也是不錯的。”

老板點頭,說:“那你們可得好好看看報紙了,這報紙上每天都有新消息。”

大家都看着報紙呢,莊志希也低頭看報,其實這報紙的內容還真是很單一,基本上都是鼓吹君子蘭賣的多麽好,哪裏每天又出了最高價,還有就是因為搶奪君子蘭而引發的事件。

不過倒是看得出君子蘭報比今日花卉正經了一些,這一份倒是描述了現在比較受追捧的幾種風格的君子蘭。不像是今日花卉,基本上都是各種故事。

他認真的看了兩遍,随即又加入了大家的聊天中,大家拿到了報紙,那是如饑似渴,很快的就傳來激動的聲音:“我就說還得漲還得漲,你偏是不信,上個月那個賣後悔了吧?你看這個,你看這個地方,這裏說柳眉葉子君子蘭前天在北街成交了一個,一萬三呢。”

真是想一想都抽筋兒。

那個賣了花的也仿佛死了爹,嗷嗷嗷叫:“虧了,虧了啊。”

“就說不能賣的。”

“當然不能賣,前一段兒的事兒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有個港商要用一臺皇冠轎車跟郭先生換一盆花,他都不換呢。可見這個大有價值,大有價值啊。”

“對對對。”

大家讨論的心潮澎湃。

莊志希聽了一會兒,眼看老丈人和大舅哥也聽得目瞪口呆,問:“走麽?”

“啊?哦,哦哦。”

三個人一起結了賬出門,吹一吹冷風,才感覺自己徹底的清醒下來。剛才在屋子裏,那股子熱烈的氣氛簡直要把人點燃了。明成哆嗦着點燃一根煙,說:“這她娘的也太離譜了啊。”

他一個文化人,都開始講髒話了。

莊志希笑了笑,這下子倒是認真說:“真是不來不知道,一來吓一跳,我這來到這樣的場合才知道,外公的擔心真的很有道理。”

明家父子一怔,随即看向了莊志希。

還別說,就連他們剛才都帶着十分的沖動,感覺自己自己要發大財了,只覺得腦子冒泡,激動的都上頭了。但是倒是沒想到,莊志希這個聊得最火熱,聽得最認真的人反而是冷靜了。

他說:“外公講的郁金香熱,你們也聽過吧。”

這一說,明家父子就安靜下來。明成搓搓臉,說:“聽過,我剛才還是差點上頭,這個環境太可怕了。”

莊志希點頭,“那肯定的,走,我們到處看看。”

幾個人還沒走幾步,就被人攔住了:“哥們,你手裏的報紙賣嗎?”

莊志希:“………………”

他說:“這是我看過的。”

“看過的沒事兒,我一樣買,原價。”

莊志希:“……行。”

反正他看完了,他花掉了兩塊買報紙,現在這兩塊錢又回來了。怎麽的就連跟君子蘭有關的報紙都水漲船高了?這也太……

“謝謝,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那人拿着報紙,喜滋滋的離開,如獲至寶。

“這……我剛才的菜湯都掉在報紙上了。”明向東無語的說。

莊志希:“他不在意的。”

其實一個城市工資才三四十,但是君子蘭動辄上千,這種熱度自然是讓很多人都狂躁起來。帶着幾分癫狂的吓人了。就這,他們還沒去花市兒呢。

莊志希:“去花市兒看一看?”

“走。”

三個人直奔最近的花市兒,因為這個熱潮,城裏可是又不止一個花市兒,他們來的這個還不是最大的,一到就感覺到裏面人聲鼎沸,人多的不得了。

“三千,三千賣不賣!”

“三千五!我出三千五!”

“四千……”

那頭兒還在叫價,這頭兒一個人抱着花盆,發瘋一樣叫:“不賣不賣,我多少錢都不賣,我要去換電冰箱。”

“我換給你,我能換給你!我是百貨商場的經理。你跟我走……”

現場亂的不行,每個人都像是扯着脖子嘶吼,莊志希覺得,年底大采購的時候都沒見過這誇張的情形,大家都赤紅着眼睛,仿佛是被這件事兒刺激的控制不住自己。

一個個激動到癫狂。

莊志希這個人就是這樣,他不是那種上頭的人,反而是越火熱越冷靜的人,他拽着老丈人還有大舅哥兒轉了一圈,眼看火熱的砍價還在繼續,他說:“我們出去吧。”

明成:“啊?”

莊志希:“再不出去,男人都能擠懷孕了。”

他們一同擠出了門,大喘氣。

明成心有餘悸的回頭看了一眼,說:“我怎麽覺得這些人像是瘋了一樣。”

莊志希:“不是像瘋了,就是真的瘋了。”

他果斷:“我們回去。”

明向東和明成是跟着莊志希走的,雖然來得路上全程都聽明向東的,但是到了之後,倒是莊志希在主導,主要是,明家父子已經被這個城市狂熱的君子蘭風潮都要淹沒了。

明向東自诩走南闖北,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但是這樣的場景仍是第一次見,真的震驚到爆。

他們回到了旅館,三個人住在一間房,明向東幾乎是帶着幾分粗重的喘息,說:“這個真的太掙錢了。”

莊志希倒是冷靜的說:“我帶了東西,明天我們化妝一下再出去。先挑幾盆普通的賣了試試水。我們的花這麽多,時間短,還是分散了出手。”

“行,都聽你的。”

莊志希:“賣完了花繞幾圈換了裝再回來,別被人盯上。我相信既然花卉市場這麽火爆,肯定就有人在其中渾水摸魚。”

他語重心長:“你們也看到了,報紙上可是不少搶花的故事,我們要防備的不僅僅是搶花,也有搶錢。咱們是外地人,小心點。”

“成。”

這個話明向東覺得女婿說的很對,他也是常年出門在外的人,最是曉得外面的亂,這攔路搶劫的都遇到過,這花卉市場這麽火爆,不可能沒人眼紅動心。

莊志希:“我們下樓轉幾圈,看看周圍的環境,另外花卉市場周圍的環境也看一看。”

“行。”

幾個人商量好了,都覺得心跳加快,整個人都有些亢奮,真的很難不亢奮啊,這個市場就是這麽熱鬧。

莊志希不知道是告訴岳父還是告訴自己,不斷的說:“穩住,你要穩住,主要穩住,就能成功。”

下午四點來鐘,距離關門只有一個小時了,但是花卉市場熱度不撿,這時一個穿着花棉襖的大波□□人戴着墨鏡,擠進了花卉市場,大概是怕眼睛被擠掉了,還拴了一根繩,相當滑稽。

他擠了幾步,叫:“讓一讓,讓一讓啊,我賣花!”

嘩啦一下子,就有人圍了過來:“你賣花?你賣的是什麽樣的?我看看?你怎麽賣?”

大波浪深吸一口氣,說:“都別擠着我的花!”

他打開了盒子,大家一看,紛紛噓了一聲,這不是什麽很稀罕的品種,頗為普通,不過就算是普通,只要長勢喜人,賣個四位數也是很輕松的。

大波□□:“八百!”

這一說,立刻就有人心動了,心說這娘們果然是頭發長見識短。

這開價八百,倒是不高了。

殊不知,這位女同志,正是莊志希。

白奮鬥都能裝女人,他莊志希為什麽不能裝女人?反正為了賺錢,不寒顫。

他叫出八百的價格,也是一種試探,畢竟,她對這個市場一無所知,就沖着幾張報紙,一些議論和觀察,那是不頂什麽事兒的,所以莊志希打算自己探一探路。

果然,他八百一喊出來,立刻從四面八方傳來好幾道聲音:“我要了。”

“我要!”

“你他媽跟我搶?”

“誰搶到是誰的,我出九百!”

“一千!”

“大妹子你別賣給他們,我收了,一千一。”

“你們別跟我争,一千二,一千二!”

“你個墩兒啊,這花也就一千出頭的價格,你開一千二?”

“我樂意!”

“一千三!”

呼!

因為現場的叫價,場面有熱鬧了一些,但是一千三的價格果然算是高了,這下子沒有人繼續叫了,一千三那位立刻點錢,嘩嘩嘩的大團結,點完了交給莊志希:“大妹子你看看。”

莊志希:“一手交花一手交錢。”

他拿到了錢,直接在現場點了一下,确認沒問題,往自己的兜裏一塞,就往外擠。

看得出來,一千三的價格在這個市場裏根本就不算什麽,因此他這邊幾乎是沒有掀起什麽波瀾,莊志希捏着錢回去,他如常繞了兩圈,也沒人跟蹤。

嗯,果然這邊都是吃大戶,她這樣千把塊的生意,很多人已經看不上了。

莊志希回來沒多久,明家父子也回來了,明向東弓着腰,打扮成了一個上了年紀的老漢,明成只是化妝成了老頭兒。

三個人一碰面就問:“咋樣?”

莊志希:“我這一個賣了一千三。”

明成:“我這個不如你,我這個是一千整,到了一千就沒人叫價了。”

倒是明向東嘿嘿一笑,說:“我這個是兩千一。”

三個人高興之餘又有咋舌,這人掙多少錢啊,就敢投入這麽多買花,這是有朝一日泡沫破滅。想一想就很吓人。

莊志希倒是淡定,他說:“這個都不好說,也有人像我們一樣早早收手,也有人沉迷其中出不來,這個都看個人的,我們也不用替別人操心,每條路都是人自己選的,你們自己平心而論說,現在的場景不可怕嗎?如果這樣的情況下都不害怕,還想着瘋狂上漲,那麽被吞沒也真的怨不了別人。”

明向東:“你小子說話倒是有幾分道理。”

莊志希:“咱們還有挺多的呢,明天繼續吧,我打算每個花市兒都去,咱們東西多,得盡快出手。”

頓了一下,他說:“如果遇到好機會普通的可以批量出手,好一點的留下來,我聽說他們要搞評選,我們拿去評選,如果評的好,不是更賺錢?”

“對,是這麽個道理。”

“不過也看實際,如果自己單獨賣,也沒必要一定要批量出手,畢竟想找個靠譜的買家也不容易,我們就算是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更何況咱們也不是強龍,所以看實際情況。能賣自然好,不能賣就慢慢賣,安全為上。”

莊志希:“爸你說的對,我們再商量一下……”

第二天,莊志希又化妝成了大波浪,外公的家夥事兒就是多啊。這出門在外的僞裝真好用。

莊志希扭着腰再次去賣花,這一次倒是不錯,竟然賣到了兩千九的高價。雖說不像是報紙上說的那樣幾萬幾十萬,但是莊志希也覺得可以了。

畢竟他的成本就幾塊錢和十幾塊錢,現在已經是物超所值了。

他并沒有換裝,反而是直接去了另外一個市場又出手一盆,再換,再出手。

而明家父子跟他一樣,大家都是采取一個方式,莊志希賣今天的第三盆花的時候,買家出了四千的價格,這位大哥穿的十分的體面,笑呵呵的湊近了莊志希,說:“大妹子,我觀察你好久了。”

莊志希蘭花指一翹:“色狼滾開。”

矮胖子笑着說:“您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上午在別的花市兒也遇見你了,你說這是不是緣分。大妹子我們借一步說話。”

莊志希猶豫了一下,跟着這人走到一處稍微安靜的地方,說:“有什麽就說吧。”

矮胖子:“大妹子哪兒還有存貨吧?”

莊志希哼哼一聲,也沒說有,也沒說沒有。

矮胖子立刻:“我是百祥花卉公司的,這是我的名片。”

“港商?”

“對滴!”

莊志希:“然後呢?”

矮胖子:“我們公司收花是最公道的,只要你樂意,我們可以一起收了,絕對讓你滿意的價格。”

莊志希擺手:“沒有沒有。”

他翹着蘭花指,一甩就要走,矮胖子趕緊跟上:“我不是開玩笑的,我們公司實力很雄厚的,只要你準備花,我們絕對一次性付款,我們在這個地兒也收購很久了,你出去打聽一下就知道,我們絕度是值得信賴的。”

莊志希:“走開。”

“我們價格公道童叟無欺,您都可以随便問,我們真的是……”

莊志希停下腳步,“真的?”

“當然。”

莊志希:“我回去商量一下。”

“行行行,您可得考慮我們公司啊,我随時都在這邊等您。我也是看你賣了好幾盆,你這麽零散的賣哪裏有一下子出給我方便?我月不是說要壓價,我肯定出個很實在的價格。”

莊志希說:“我會考慮。”

莊志希很快的離開,這捏着嗓子說話真費勁啊。

好在北方女人高大的多,本地也有一些蘇聯的女人,更是人高馬大,所以他雖然出挑,但是倒也不是特別的不像女人。畢竟,誰能想得到他男扮女裝呢。

爺三個賣了一圈,已經算是成交的比較快了,但是手裏還有不少,莊志希到處打聽了一下這個百祥花卉公司,倒是有了點底子。這貨自稱是港商,這個是騙人。

但是到底是個什麽門路倒是沒人清楚,雖然沒人清楚,他們在花卉市場口碑确實可以,收了不少的君子蘭。也算是童叟無欺,既然這個公司口碑還可以,莊志希就果斷的聯系了人,他們定在了酒店。

莊志希一次性出手五十盆。

不論好壞,統一四千塊錢一盆,當然有的肯定是超過四千塊錢的,也有的不如,總的來說就是二十萬的貨,這可是真是好大一筆錢了。明成和明向東都十分緊張,因為一直都是莊志希出面,他們兩個是隐蔽起來做策應的。

這倒是沒一起露面兒,莊志希他們訂好了的這個酒店,都是在公安局的對面。他們正八經賣東西,當然是希望穩妥點,有什麽比在這邊更穩妥呢。

胖子也沒想到莊志希定了這邊,在莊志希看來,這邊生意不小了,他真是十二萬分的小心,但是胖子那邊倒是一直都很淡定,他也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逐一檢查了花,雙方這才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秘密的大交易呢。

誰能想到,搞得這麽緊張,其實就是賣花兒。

其實要說起來,雙方都是賭,各自都有風險,除了黑吃黑的風險,還有花卉品質問題,莊志希則是擔心那邊用□□糊弄人,好在雙方都沒搞什麽貓膩。

可以說,在這個君子蘭的市場上,雖然價格很高,但是不算是什麽大買賣了,因為單盆幾個不算高,要知道貴的都能賣上六位數呢。所以矮胖子倒是也沒說什麽,反倒是笑的很和氣,雙方愉快的做了買賣。

矮胖子笑着說:“大妹子,我也不問你的名字,我叫老曾,以後你要是還有,還能來找我,這一次交易你就知道了,我們公司那絕對是頂呱呱的,再說咱們在這個行當裏,你看這每天多少人買花賣花,要是都不守信用,這個市場早就亂了。不是那麽一回事兒,你別擔心。”

莊志希點點頭。

莊志希很快的提着錢離開,他出了門直接就走進了斜對面的路口,打車賺了一圈兒,下車找了一個飯館,前門進後門處,這次才變了裝,等他回到他們之前的小旅館,明家父子已經回來了。

莊志希呼啦一下子躺在床上,筋疲力盡的說:“我都要緊張死了,你說抗戰時期那特工是不是都會我這樣的啊?”

他苦哈哈的說:“你看看,你看看我後背都濕了,當時真的特別緊張。”

明向東:“下次賣東西我去吧。”

莊志希:“誰讓他一開始就是找了我呢,我不想你們露面了,多個幫襯。”

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要是真的都是好人,那報紙上那些故事都是寫的誰?他們在外地其實沒有什麽感覺,但是來了這邊才感覺到,這裏真的太狂熱了。

當然,也不能說是全民狂熱,但是絕對是全民養花了。

好像不談花,就脫節了。

有人靠着養花改善家庭,也有人在投機。

莊志希正在大喘氣,明向東已經點錢點的頭暈眼花,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錢。

明成苦笑說:“我去了花卉市場就有種錢不是錢的感覺。我一個月工資六十多,我都覺得挺高了,這都快七十了。但是你看,這上來就是幾千塊。”

他說:“我這一年的工資都不夠買一盆花。”

莊志希:“你要花幹什麽?不能吃不能喝的,你還真的相信看了就能延年益壽啊。這不是做夢?”

“我是不相信,我就是感慨啊。”

幾個人才來了第三天,他們都覺得自己好像在這裏待了好久,這種狀态,真的很難說啊。

“爸,咱們是明天往回走還是後天往回走?花還沒賣完。”

他們可沒全部清出去。

明向東:“我跟公司聯系晚兩天。”

“這行。”

他們還有挺多沒出去呢,也不是他們不想一起賣給那個花卉公司,但是初來乍到,總是要留一點後手,誰敢說百分之百相信人。反正莊志希是不敢的。

他說:“明天換個打扮繼續賣,對了,我們明天還會去參加那個什麽君子蘭的評選,我相信只要評選到等級,一定有人會入手。我算是看透了,這些個炒花的人都瘋了,這大幾千大幾萬的現金就拎在兜裏,直接就掏啊,可怕。”

明成:“誰說不是呢,我兜裏最多就揣十塊錢。”

莊志希笑了出來:“咱們都是老實人啊。”

明向東看着他們疲憊但是又不敢完全放松的樣子,說:“睡一會兒吧,養養精神,明天還得繼續賣花。志希你是不是得換個造型了?”

莊志希點頭:“放心,我明天換個發型,我這造型有好幾身呢。”

明向東:“……”

他岳父也真能作妖,不過想一想,也是确實是,這樣到底是有好處的,這要是被人認出來,被人搶劫了咋辦啊?這可是錢啊,很多很多錢啊。

他感嘆:“這要是不賣君子蘭,我一輩子都賺不到這麽多錢。”

明成點頭。

莊志希倒是說:“那我肯定能,我跟你們不一樣,我很上進的。”

本來還有點難以言說的氛圍立刻變了,明向東看着厚臉皮的女婿,直接一個字兒:呸!

208、詭計多端

莊志希又打扮成了女人, 但是跟昨天的女人又不像是同一個女人。

如果不是細細靠近,絕對不會覺得這是一個人,她這次換了一頭卷發,對着鏡子照了照, 說:“怎麽樣?”

明家父子十分無語的看着他, 好半天, 點頭。

明向東看着女婿, 欲言又止,好半天, 說:“你以後少跟她外公學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

這大男人就該有着陽剛氣, 這娘唧唧的扮成女人,丢死個人了, 明向東将近一米九的壯漢, 看了只覺得渾身都不對勁兒。莊志希倒是回身一笑, 平白帶了幾分風情。

明向東捂臉:“唉呀媽呀。”

莊志希倒是淡定的很,他說:“爸,你看我要是連你都騙不過,怎麽騙別人?再說我也這也不是跟外公學的啊。”

雖然确實是外公提供了這些材料, 但是要說莊志希全部都是跟外公學的, 這可是不對的。這個事兒,真是要感謝鄒老師, 是的,就是莊志希最新這位伯樂。

他借調了莊志希, 那真是物盡其用, 作為編劇之一, 莊志希倒是全程跟組了, 畢竟, 他是編劇,也是原作者,更能描述清楚那種感覺。有他在,倒是事半功倍,導演都省事兒。

莊志希一直跟組,倒是跟着學了不少,他這人學東西快,眼看導演調-教演員,他在一邊兒也多少學了點。可不要小看劇組,現在的劇組可不是分工那麽明确,現場都是一人多用的,莊志希人和氣,大家有時候也不客氣叫他幫忙,就連化妝,莊志希都學了一點。

他這人就這樣,技多不壓身嘛。

這是跟外公學的,雖然可能也沒什麽用,但是學着自己玩兒也挺好的,這歲數大了也是個一個樂趣。他就是這樣的人,明明是作為編劇跟組,但是雜七雜八的都會了不少。

他妩媚一笑,明明根本沒有一點女相,但是因為化妝和姿态反而讓人生不出什麽懷疑。

莊志希:“你看,真是有人想打我們的主意,也得找一個女人不是,關我一個老爺們什麽事兒。”

他語重心長:“早上多忙活半個小時,說不定就能省下大麻煩。”

明向東看着自家女婿,一言難盡的說:“我算是知道老爺子為啥稀罕你了,你這性格真是像他。不管對什麽事情都有興趣,看着跳脫,但是做事情倒是謹慎的很。”

莊志希:“那能不謹慎嗎?這麽多錢的事兒呢,你們也是一樣,賣了東西別直接回來。繞一繞。”

明向東:“這個我比你更懂,我跟紅袖箍東躲西藏的時候,你還在家活尿玩兒呢。”

莊志希:“……”

不過想一想确實是,他們開大貨車的,少不得都要來回倒騰點東西,自然對黑市兒這類的地方都很門清兒,要說這閃避別人的能耐,肯定是不在話下。

要說可能最不行的,估計就是大舅哥了。

恰好,明向東也想到了這個,他也看向了兒子,說:“你給我謹慎點,也注意安全。”

莊志希點頭,很是贊同岳父大人的話。

明成:“……”

他哭笑不得的說:“我再怎麽也比莊志希靠譜吧?”

明向東和莊志希:“不覺得。”

明成:“……”

他委屈:“到底誰是親兒子啊。”

明向東安慰兒子:“我的意思是你沒有他詭計多端。”

莊志希:“……誰家誇人這麽誇啊!”

他認真說:“爸,大哥,你們可比仗着自己是父子倆就欺負我這個女婿哈。你們要是欺負我,我就回去告訴我媳婦兒給我主持公道。”

明向東都無語了,直接一腳就過去了,莊志希飛快的閃開,嘿嘿笑。

明向東:“……”

這就是女婿,要是親兒子,直接就給他一巴掌,讓他知道一下做人不要那麽欠兒。

他哼哼一聲,再看女婿,說:“你給我老實點,正經點,這都是正經事兒呢。”

莊志希:“好的好的。”

他轉頭看向了明成,說:“大哥你來,我給你妝容改一改,咱們也稍微換個造型。安全為重。”

明成:“……”

他真心的問:“你咋連這個都學?這不是女人學的嗎?”

莊志希:“您看您這就不對了,怎麽還能區分男女呢,憑什麽女人學化妝男人就不能學?您瞅您還是讀過書的人,沒聽過古代還有畫眉之樂嗎?男人多學點也沒有什麽不好。”

明成:“……”

沒電了。

他是聊不過妹夫。

他不說話了,莊志希還能叭叭叭:“我跟你講,其實啊,這不管什麽,技多不壓身,你看外公,現在歲數大了也能找到很多樂趣,這做人就是這樣的。如果……”

叭叭叭,叭叭叭叭叭。

這嗡嗡的明成腦子疼,他真的不理解,這貨怎麽就這麽多話。

妹妹怎麽就能看上這麽個人,眼光真是不怎麽樣。

好在,他們終于出門了,明成覺得自己算是松了一口氣。

今天莊志希則是提了自己兩盒不錯的君子蘭去什麽品鑒大會,這個品鑒大會是本地的養花大戶老郭組織的,但是別看是老郭組織的,但是協辦單位還有很多正規的單位。可不是什麽零散的大會。

活動是今天第一天開,莊志希他們剛來第一天就知道了,把一些好的花留下來也是為了這個大會,明成這時才終于反應過來:“最近收花的人這麽多,是不是就是為了這個品鑒大會啊?”

莊志希:“……你才知道啊?”

明向東也痛苦的看着自己兒子,怎麽的他才反應過來?果然兒子沒有自己聰明。

明向東看着粗魯莽撞,但是他其實是那種粗中有細的人,畢竟整天跑長途,真的八大哈早就出事兒了,他在家裏是不計較那些,為人粗憨。但是出門在外那是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賊精明的。

“我們要在花卉市場上盡快出手,不過我們只要能賣上價格,肯定還會被人盯上的,到時候這身僞裝就很重要了。記得我們昨晚排演的。”

“好嘞。”

三個人很快的分開,各自抱着兩盆花,這時他們手裏的盒子已經拆掉了,這要是還用原本的盒子裝,就太明顯了。

君子蘭品鑒大會選了本地最大的花卉市場,真的就很難相信,會有人對君子蘭這麽狂熱,但是現場卻熱鬧的不成樣子,一大早就開場,鞭炮聲震天響,莊志希他們人還沒到,就聽到鞭炮聲了。

莊志希緊趕慢趕過來,正好趕上一個個領導講話結束,莊志希呼了一口氣,正好,不早不晚。

大家都入場,而現場想要品鑒是要報名的,一張票也要五塊錢,不過好在,這個五塊錢,是單人價,也就是說,你抱着兩盆花,也是五塊錢。

原地立省一半,就不賴!

莊志希扭着腰就去門口買票:“讓一讓,讓一讓!”

“你幹什麽?八婆,你擠到我了!”高壯的刀疤臉老大爺大爺,一回頭,看起來十分的犀利。他怒道:“你懂不懂尊老愛幼。”

莊志希毫不留情:“什麽尊老愛幼,你這樣的老人哪裏用尊敬?你一拳頭都能打死一巴掌的,我還用尊敬你?倒是我,一個柔弱女子,你讓一讓怎麽了?”

“呸,你也不照照鏡子,你看看你自己是柔弱女子嗎?你哪裏柔弱了?比老爺們都高,還柔弱,笑死個人。邊兒去,哎呦,還抱着兩盆花啊。”

他打量了了一下。說:“一看就不怎麽樣。”

這話仿佛踩了莊志希的尾巴,莊志希跳腳:“我看你這兩盆才是不怎麽樣,你不會看就走開,我告訴你,我這個花可是要拿花魁的。”

“笑死人,你這個也能?那我這個就更能了。”

“你吹牛!”

“你八婆!”

兩人就這麽争吵起來,一個小男人推了推眼鏡,說:“你們能不能讓一讓,我也想買……”

“不能,滾!”

小男人明明個子不矮,但是縮到了一邊兒,不敢沖動。

不管是的刀疤老頭還是大高個兒老娘們,看起來都不是很好惹啊。周圍的人都跟着起哄:“你們比一比,這不是正好有評選?正好比一比,看誰的更好。”

“就是啊。”

“我覺得這大姐的不錯,看着就稀有,養的也好,你看葉子多水潤。”

“這話不是這麽說,我看這個大爺的更好,你看這花都能看出大爺的豐姿,淩厲!”

就是一盆花,但是生生倒是說出了武俠小說的描述。

莊志希挑眉:“比就比,來啊,我還能怕了不成?”

“那就來。”

刀疤大爺更兇悍:“買票,我得第一個。”

“我第一個。”

“我第一……”

兩人争論了一會兒總算是買票了,大家依次排隊入場,現場是以郭先生為首帶領的幾頭大瓣蒜,甭管是不是真專家,人倒算是養殖大戶,坐在上首十分的高深。

現在君子蘭就是這麽熱,連帶的養殖大戶都跟着水漲船高。

只要是專家,就有身份。

刀疤臉大爺很快的将自己的兩盆君子蘭依次遞上去,上頭也拿着放大鏡開始觀察,左左右右的看了好一會兒,給出一個乙等的評價。這次評價分成甲乙丙丁,甲等可以競選花魁。

大叔一秒不樂意,說:“我這怎麽就是乙等了?你看看我這個多少,外面多少人都說我這個不錯的,你們會不會看啊,你們該不會是故意貶低別人擡高自己,進而要價吧?”

這話說的,好多人的眼神兒都齊刷刷的直視專家席,簡直死亡凝視,一個個嗷嗷的,嚷嚷的專家臉色難看。不過郭先生還是穩住了局面,很快的解釋了為什麽這麽評判的緣由。并且也指出這盆花是極好的,養一養會更好。與甲等其實只是一線之隔。

老頭子不怎麽服氣,但是叫嚷:“我家裏還有,你等我再拿一盆更好的來,我就不信我評不到甲等。”

他抱着兩盆乙等出來,莊志希嗤笑嘲笑:“果然不行,你看我的。”

莊志希得意的像是一只孔雀,抻着脖子往前走,他很快的坐下,結果……“乙等”。

大概是莊志希看起來黑口黑臉,是那種會鬧事兒的潑婦,嗯,畢竟他打扮成了女人,那頭兒詳細的解釋了他為什麽是個乙等。莊志希出來,很快的跟大爺對上,兩人互相問候了幾句,齊刷刷的嚷嚷:“你當誰家只養一盆花?我今天是來試試水,你等着,我等一下就拿更好的來。我們比試比試。”

“誰怕誰,比試就比試。我還能輸給你一個女人不成?”

“呵呵,我還會輸給你一個老頭子不成?”

兩人都火冒三丈,周圍的人有人看着評級的樂呵,也有人看着兩人吵架,不管是什麽,大家都樂意看。

不過這時也有精明的,“大姐,你這花賣不賣?我聽說你家還有,這個不如賣了?我出一萬塊錢。”

要知道,這看了好一會兒,還只有這頂牛的二位是給了乙等,其他基本都維持在丙丁上,而且據說這與甲等相差不多,就是養的時間短,在養一養絕對是甲等的标準,自然有人動心。

莊志希微妙的咪咪眼。

這人的話像是打開了什麽開關,一下子就有人反應過來,叫着說:“我出一萬一。”

“一萬二。”

“一萬三!我出一萬三!”

也有人立刻圍住了刀疤臉大爺,說:“大爺,您賣給我,賣不賣,這個賣不賣!”

刀疤臉哼了一聲,挑釁的看着莊志希,說:“賣!我反正還有,我可不是只有一盆花,不像有的人。吹牛逼比什麽都強,實際上屁也不是。”

莊志希:“啊哈?”

他憤怒:“我怎麽不賣,這價格不合适我當然不賣,你跟那買花的是一夥兒的吧?故意忽悠我賣。”

“你要不要臉啊。”

兩人有争吵起來。

他們争吵,這邊也有人不斷的加價:“別吵了,都別吵了,大爺,三萬塊錢!你這兩盆都給我!”

他又轉頭:“大姐,我也給你三萬!”

“我憑啥跟他一樣?”

“三萬一。”

這時又有別人叫價,“我給三萬二兩盆!”

莊志希:“行,現金!我也不跟你磨蹭,我這邊還得回家一趟呢,老爺子,等一下誰不回來誰是孫子。”

“我怕你?”

兩人都齊刷刷的将手裏的花出手,這好的和普通的,價格果然不同。

莊志希覺得自己心跳都快了很多很多,昨天的二十萬是這樣,今天又是這樣,其實他賣東西也是見過錢的,但是辛苦掙錢和投機得到了的。真是截然不同。

怎麽說呢?

莊志希有點理解這些人的狂熱了,好像真是一瞬間就可以憑借一盆花走上天堂啊。

他賣了花,出來的時候果然是多了幾個尾巴,莊志希呸了一聲,沒敢硬碰硬,直接繞開了,倒是刀疤臉大爺沖着跟着他的人勾手指,揮舞了一下拳頭。

那人果然不敢跟。

他們很快的去而複返,只是沒想到這一次又是乙等,這一次比上一次品質稍遜幾分,雖然同樣是乙等,但是還是那個一次的乙等和這一次的乙等還是有點差距的。

先頭兒買了四盆花的相當得意,不過莊志希和老大爺倒是日常又互相問候了一番,雙雙約定再戰,而他們離開這段時間大家也看出來了,這評選還蠻嚴格的,到現在為止就出了三盆甲等,乙等都是很少的,可見乙等是很有潛力。在大家一番恭維下,兩個人再次賣出了花。

莊志希放出豪言:“除非評價出甲等,但凡是乙等,我都不養了,我敢說這個話,你敢嗎?”

刀疤臉大爺:“當我不敢?呵呵!”

兩人來來回回幾趟,戰火越發的激烈,本來現場就十分的熱鬧,大家都處于一種癫狂狀态,在他們這樣的鬥法下似乎變得更加的狂熱。

好像每個人評完了出來,都有人上前追問花賣不賣,特別是甲乙兩種,那更是熱鬧的很。

不過因為這一場兩個人已經戰了好幾輪,大家更多的注意力都在他們身上,就看這兩個沖動的傻缺為了較勁兒,不斷的賣花,好些人都覺得撿了便宜,內心十分的竊喜。

好在,莊志希還是評出了一個甲等,立刻有人圍上,一番好話,莊志希猶豫着賣出了自己的花。随即又露出懊惱的表情,這個不奇怪,這個花市總是這樣,有人會禁不住誘惑賣花,但是轉頭兒又會後悔。

大概是受了莊志希的刺激,老大爺這一次拿出了兩盆竟然都是甲等,這時很多人一擁而上,老大爺沒忍住,賣出了花。不過別看賣出了花,手裏也拿到了錢。

他這次似乎是不比了,跌跌撞撞得出來,倒是莊志希叫:“你等我,我家還有最後的,我可不會比你差。”

這個時候老大爺反而不走了,說:“你去拿,你去拿啊,我還真不相信了,本來都不跟你一般見識了,你倒是不服氣,那就讓我看看啊。”

莊志希很快的去而複返,果然是評選到了甲等,她也跟老大爺一樣,禁不住誘惑,很快的就賣掉了花。老大爺似乎是受了刺激,說:“你等着,我閨女那邊還有幾盆,我拿過來跟你比。”

後來的人不曉得這兩個人到底是較什麽勁,但是一早就圍觀的倒是樂不可支的給科普起來。

其實就是一件小事兒,早上買票的時候産生的一點點小矛盾,但是人就杠上了,這要是放在別的地方有點奇怪,但是他們這邊,好像也不那麽奇怪呢。

兩人都自稱再次回去取貨,不過這一次,他們沒打算回來了。

莊志希饒了幾條街甩掉了身後的尾巴,邊走邊将身上的假發摘下來,大眼鏡摘下來,衣服也很快的套上了男士,擦掉了臉上的妝容,當他換了裝,也就徹底甩掉了尾巴,莊志希很快的回到了旅館,就見明家來那個父子已經回來了。

明向東此時已經洗掉了臉上的假刀疤,明成也從唯唯諾諾的駝背老年人變成了一個正常的中年人。這是他們商量好的戲碼,他們想要短期內不斷的評選變現,總是要演戲才能讓自己的花賣的更好,不然默默的評選默默的賣掉,可能他們堅持不到第六輪的。說不定賣個兩三輪,就會被人盯上,到時候尾随搶劫也不是什麽難事兒,不是他們要用惡意揣測,而是這種惡□□件不少的。

他們現在這麽張狂,搞得很多人都盯着,有些人不懷好意反而不好下手。

即便是給人甩了,鑒于他們可能還會“回去”,那些人也未見得窮追不舍。他們肯定是不敢說自己不回去了,如果真是不回去,可真是有更多人會“心動。”

畢竟,他們這幾輪下來可沒少賣錢,手裏都是有大量現金的。

幾個人商量好了演戲,明成按照約定把花放在了幾個小旅館,雖然訂房間也花了錢,但是卻也省了事兒,他們訂了不同的旅館,樓上樓下每一層都頂一個房間,每次取貨都不在一個房間。

雖然只是賣花,但是都能演諜戰戲了。

而與此同時,趁着他們鬧得厲害,大家注意力都在他們身上,明成自己也偷偷的過去賣了好幾輪,有人注意到他,有人沒有注意。不過不管有沒有注意,他都賣了好幾輪甲等。

其實他賣的次數一點也不比莊志希他們少,但是因為他們吸引了注意力,反倒是讓明成這邊更加游刃有餘了一些。幾個人賣掉了全部的花,看着一麻袋錢,只覺得這仿佛不是錢,都是紙了。

明成:“我還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看到有人用麻袋裝錢。”

莊志希:“這不就看到了?”

他說:“岳父,你那邊貨裝車了嗎?”

莊志希:“已經裝車了,咱們到的第二天這邊就裝車裝好了。”

莊志希點頭,說:“那咱們現在就退房,直接走。您看成不?”

他們一下子往市場裏投入了将近一百盆花,雖然看起來很多,但是在這偌大的市場裏其實算不得什麽。可是縱然如此,他們之前一下子賣了五十盆,今天三個人來來回回又清了幾十盆,雖說分散開來看着不多,但是總有那精明人,或許會看出個一二。

莊志希可不賭別人的眼力,像是今天,她就在現場看到矮胖子了,其中一個專家還是矮胖子他們公司的,可見有些事兒啊,就微妙。不過微妙不微妙跟他們沒有關系,他們手裏有着幾十萬,還不趕緊走,被人看出可就不妥了。

他說:“我們這麽多錢,雖然我們自認為已經給人甩掉了,但是一旦沒有呢?”

明向東點頭:“你說得對。”

明成想一想也有點後怕,他說:“那走吧,咱們現在就走。”

幾個人也不耽擱,很快的出門,其實他們賺的是正經的錢,也不用這樣,但是架不住,誰讓錢多招人眼呢,再加上這邊的人都被花迷了眼。保不齊發癫。

雖然此時已經天黑了,但是幾個人倒是沒休息,直接開車出城,明向東:“晚間開車不安全,我們開車到城郊,也不住店了,在車上眯一會兒,天亮了再走。”

“行。”

也真是虧得現在的天氣還沒冷透了,蓋着厚毯子倒是也能湊合,不然在車上睡覺可不成。

車子一路開出去,開到了城郊,莊志希:“你們睡吧,我盯着,有個人不睡也能放放風,等明天白天你開車的時候我再休息。”

明向東:“成。”

這個時候不是矯情的時候。

他們是不知道,他們賣花的行為還是被人盯上了,好懸,因為他們化妝,倒是沒有認出本人。但是他們之前放花的旅館都有人找過去了。

就像是莊志希說的,他們以為沒人看見,但是實際上有沒有人看見,誰知道呢。

他們當時采取的措施就是訂房間的時候在每一層都定了一間,然後每一間房放兩盆花,就算是有人跟過去,也會發現花已經被拿走了。他去過一個房間就不會再去了。但是每次還是這個方向。

他們三個采取的是差不多的路數。

也虧得因為花市兒火爆,外地來的客人多,倒是要求也不嚴格。很多地方都不看什麽介紹信,随便報了名字就能訂房,訂房的人也多,一時半會兒想不到他們。

而莊志希他們除了剛到的時候,也不三個人一起走。就連他們本身住的這間,也都是一個人一個人回去,別人未見得知道他們是同一間房。

莊志希他們走了,不過盯着這件事兒的人真是不少,好幾撥人都在找人呢。

“我看那個老娘們跟那個老頭兒就是一夥兒的,這故意犟着然後賣花,你看這一茬茬兒的,賺了多少啊。”

“老二,你算沒算他們賺了多少錢。”

“幾十萬有了。”

“呼!”

真是倒吸一口冷氣。

“奶奶的,他們憑啥賺這麽多錢,他們賣出來這麽多,肯定是家裏還有的,你們仔細打聽打聽這兩個人。”

“成,大哥,如果他家沒有花了呢?”

“那我們不會搶錢?這麽多錢呢。”

“也是啊!”

因為君子蘭的火爆,除了養花的投機者,還有很多想要不勞而獲的人也盯着這一片兒呢,就說這賣花之後被搶劫的,其實也不是少數了。

還有的是直接搶花,不過這一般都是熟人幹的。

畢竟誰家養了好的君子蘭也不會到處張揚,除了這幫人,自然還有別人也在找人,有的腦子笨一點,未見得想到他們是一夥兒的,但是只要能找到一個,都是好的。

除了這樣心懷不軌的,還有別人也有意見。

像是花卉評選大賽的專家組就有意見,一個人拿這麽多花評選,他們還不好太過壓制,第一天就評選出這麽多甲等,以後怎麽評選呢。

要知道,他們各自還有自己要“保”的鐵甲等呢。

可因為開頭評論的是乙等,這明顯比乙等好了,不給甲等也不行,他們雖然有自己的心思,但是也不能做的太過,失去公正就完了。如果不是一個人,他們還能忽悠,但是正是因為是同一個人的花,他們忽悠都沒法兒說。搞得很是被動。

“明天如果這幾個人再來,我們就要有限制了,不能這樣肆無忌憚的一下子就往裏面扔這麽多花。”

“對的對的。”

“明天再繼續下去也得稍微緊一點。”

“對,我也覺得該是更加嚴格一點,今天評選了十多個甲等,這個活動還有六天呢,這可不成。這麽多甲等進入市場,到時候價格怎麽說?引起降價怎麽辦?”

“是的,咱們不能做這個罪人。”

“明天開始更加嚴格一點。”

“對對對。”

他們是出于自己的立場考慮,也還有別人,像是花卉公司的矮胖子就在公司跟幾個哥們琢磨:“今天這個女人,跟昨天賣給我們君子蘭的女人看起來特別像,雖然長得不像,但是外形像,我總懷疑,他們是一個人。”

“大哥,看起來不像啊,外形是像,但是臉不怎麽像啊。”

“就是啊,再說昨天還是大波浪,今天就成了直發,這咋整也沒有這麽快的啊,你要說昨天是直頭發今天是大波浪,倒是有可能是換了發型,但是我看不像啊。”

矮胖子:“我也沒瘦就是一個人,不過我想,也許他們是姐妹?你們仔細想,是不是輪廓也有點像。主要是那個大高個兒,其實也不算很多見吧,咱們北方的女人是個子高,但是她也太高了。還有口音,口音其實也帶着一點點像。”

“你這麽說還真是……“

“那這娘們可沒少賣錢啊,他們這兩天可真是出手了不少了。據說手裏還有。”

關于這個,矮胖子也說不好,不過不管有沒有花,這人手裏有不少錢啊。

他眼神閃了閃,說:“你們在打聽一下這個人,還有那個刀疤臉大爺,他們肯定是一夥兒的,這是做戲呢。”

“媽的,賣個東西做戲幹什麽。”

“防備人呗。”

矮胖子呵呵一聲,說:“我看啊,他們心眼是真不少,保不齊現在的樣子都是僞裝的,不過沒關系,這麽大高個的女人,就算是僞裝,也是能找到的,你們仔細找一找。”

“好。”

他們好些人都盯上了莊志希他們,莊志希倒是不知道,現在不少人都在找一個“高個兒”女人。

此時天蒙蒙亮,明向東起來跟莊志希換班:“你睡會兒吧,我開車咱們離開。”

莊志希:“行。”

他這一天一宿的,人已經沒什麽精神了。其實熬夜沒什麽,主要是昨天一天都太過亢奮,哦不,不止是一天,是從來了這邊就一直處于亢奮狀态,第一天散賣,第二天批發,第三天評選,每一天他都繃緊了神經,這是在別人的地方,他壓力真的很大。他說:“我這可真有點累了。”

他來到後座躺下,直接蓋住了毯子,嘟囔:“不知道我媳婦兒在家裏幹什麽。”

明向東看着莊志希碎碎念,笑了一聲。

車子很快的啓動,明向東掏出昨晚買了帶走的肉餅,雖然涼了,但是倒是不耽誤吃,他一口口的吃下去,抹了一把臉,覺得自己更有勁頭了。

這一次,他們賣了九十多萬,雖然他們家的花比莊志希的多,但是質量沒有莊志希的好,如果真是說賣起來,就算是多,最後的價格也是不相上下的。

所以這一次他們約定了五五分。

即便是五五分,也是一筆大錢了。

明向東打起十二萬分的心思開車,不過心裏卻格外的感謝老丈人,如果不是老丈人提點,他們家可想不到養花還能掙錢。這也太離譜了。仔細想一想,這次出門遇到的一切可不是都十分的荒誕。

你就覺得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事兒,但是偏生就是有這樣的事兒。

誰能想到,小小一盆花,成本才幾塊錢,多的也就是十幾塊錢,這賣起來竟然這麽可怕,他咋舌不已,但是又很興奮,他們真是抓到了機遇了啊。

他認真開車,卻也不知道,因為他們賣花的事情,那邊的混混們還有一些圖財的亡命之徒都已經找他們找的都要瘋了。誰不知道他們身懷巨款啊。

這要是搶到了……那可真是吃喝不愁。

當然也有人盯上了買花的,不過買花的哪個不一買就趕緊撤,可不會張揚。

這個花卉市場,火熱又爆炸。

但是莊志希他們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

他們這一次出門是受了很大沖擊的,這一點遠在四九城的人可不知道,明美數着日子盼着自家人趕緊回來,整天皺着眉,帶着擔心。雖然她沒有做噩夢,想來是不會有什麽事兒,但是她也曉得不能凡事兒都倚靠做夢把。

要知道,這可是出遠門呢,而且出門的三個人都是她的親人。

趙桂花看她焦慮,安慰她:“你放心吧,你爸爸是走慣了長途的,老三心眼也多,他們一起出門,問題不大的。”

明美:“我知道,但是多少還是有些擔心的。”

趙桂花:“別擔心了,既然這麽擔心不如做點事情轉移一下注意力,我看你就是壓力太大了。”

她安慰兒媳婦兒,說:“二環那邊有一處四合院要賣,正正經經的三進大宅子,說是祖上是當官的,前些年交給文物部門做倉庫用,一點也沒嚯嚯。我看了特別好,就是價格要的有點高,如果現在買,就耽誤我進貨,你想去看看不?”

明美:“……”

她說:“我有房子住啊。”

轉頭兒立刻就想到,在她的夢裏,這種四合院是很貴很貴的。

再有一些年頭,就能賣上天價了。

趙桂花:“你看你這就是頭發長見識短了,你是有房子住,但是房子還嫌多嗎?再說這樣的四合院是很少見的,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以後能不能在遇見這麽好的,可不好說了。”

說到這裏,她自己笑了一下:“你看我,我就是找你去看看,這怎麽變成游說你買了。不過這個東西買了也不吃虧。”

明美:“那咱們去看看。”

“好。”

明美:“媽,你最近是不是又在火車站那片兒買了一個房子啊。”

老太太點頭:“對,怎麽?”

明美豎起大拇指:“您真有魄力。”

老太太:“嗐,這是什麽魄力,就是鄭慧旻老房子那個院兒,我不是買了他家?他們院子還有一家也要賣房子,之前價格不合适,最近他家認清現實降價了,我也就買了。”

明美:“那您以後就是房東了。”

趙桂花微笑,感嘆說:“我這歲數越拉越大,難道還能一直練攤兒,我有這個精神頭,你們也不放心吧?做房東賺的是不多,但是勝在穩定啊。”

她說:“我這也是細水長流。”

明美:“您說的對。”

她婆婆就不會錯。

明美嘟囔:“那我也得跟我媽說,如果有錢還是買點房子,就算是租出去也是很賺的。”

趙桂花點頭:“這就對喽。”

“桂花,街口有來賣白菜的了。你去看看吧。”

王大媽提着幾提簍白菜往回走。

“你看,這白菜多水靈,多買一點不吃虧。”

趙桂花眼睛一亮,說:“我去看看。”

李偉偉哧溜兒一下子從屋裏竄出來,說:“趙奶奶,我跟您一起去。”

趙桂花:“行啊。”

王大媽:“你再買點。”

李偉偉:“好嘞。”

他跟着趙桂花一起出門,趙桂花:“你幹啥?”

李偉偉嘿嘿笑:“您咋知道我有事兒?”

趙桂花:“我看着你長大的,你一撅屁股,我都知道你想拉什麽屎,有啥你說吧!”

李偉偉有點不好意思,撓撓頭,說:“趙奶奶,你能不能幫我勸勸我奶,我想擺攤,我實在是不想在廠子裏上班了。”

他認真:“我覺得我這種年輕人沒有必要在廠子裏蹉跎着,再說我在食堂做幫廚,食堂裏廚師可多了,什麽時候也輪不到我出頭啊,我就想,我就想自己出來幹。但是我爺奶都不同意,你能幫我勸勸他們嗎?”

趙桂花:“你想好了?我是能幫着你勸,但是可不是所有做生意都掙錢,你應該知道的吧,同樣是賣東西,金來就不掙錢。”

李偉偉點頭,他當然知道,要不然蘇金來也不能進廠啊。這要說起來人真是很難說,蘇金來進場之後倒是聽游刃有餘的,你說見鬼不。

他說:“我知道,但是我想試一試,我爸歲數大,下不定決心,但是我還年輕,我覺得我可以的。”

趙桂花看了看他,說:“我會幫你說話的。”

李偉偉瞬間笑了出來,說:“謝謝您。”

趙桂花:“你跟我客氣啥,你叫我一聲趙奶奶,為你說話總是應該的。”

李偉偉高興的不行,他說:“真是太好了,我就想做買賣,對了,我哥哥轉正了。”

趙桂花眼睛一亮:“這個不錯啊。”

李偉偉點頭,說:“可不是嗎?我哥自己也沒想到他這麽幸運,嘿嘿。”

李軍軍轉正,其實一點也不意外,他本來學歷就夠了,人也勤快,也在這邊幹了兩三年了,跟人都熟悉,有轉正的名額,淩達哦自然立刻告訴他,所以這一次李軍軍順利轉正。

“我不像我哥那麽穩妥,但是如果擺攤兒,我一定會好好幹的。”

趙桂花拍拍他的肩膀,李偉偉:“對了,最近虎頭都沒回來哎。”

虎頭讀了大學,現在是住校,這個時候倒是不允許走讀的,大學生必須都要住校,虎頭還是第一次離開家,其實多少有點不習慣,但是現在也一年過去了,都已經大二了,人倒是徹底适應下來。

不過最近兩周都沒回來。

趙桂花:“他周末都要去郊區,那邊在拍電視劇,虎頭托了老三的關系,每個周末都去學習。”

這上課上的都是理論,實際是怎麽操作的,現場的各種情況都要考慮,他們現在還接觸不到。虎頭也算是幸運,正好趕上莊志希被借調過去,他在那邊有門路,索性介紹了虎頭周末去幫忙。

其實只有周末也幫不了什麽太多,但是虎頭倒是勤快。打個下手兒什麽的,倒是也能學不少。

“虎頭可真是挺勤奮的,我看銅來也勤奮。我就不行,學習的事兒我扛不住。”

趙桂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你也有你的好。”

這話說的李偉偉高興。

幾人來到白菜車前,這邊圍了不少人,就連鄭慧旻都在,她跟大家打了招呼,有幾分失落,趙桂花挑挑眉,李偉偉小聲說:“她肯定是去看她媽了。”

關桂玲瘋了,但是又沒全瘋。

現在住在精神病院,鄭慧旻每半月去看她一次。其實這在這種地方,已經算是去的比較頻繁的。不過每一次去,鄭慧旻都有幾分不開心。

像是今天也是,李偉偉猜的沒有錯,鄭慧旻确實是從精神病院回來的。

關桂玲每次看見她都要怨毒的咒罵她,鄭慧旻真的已經習慣了,但是仍舊是心情不好。她買了白菜回家,想到他歇斯底裏的咒罵,忍不住搖搖頭。

她媽雖然糊塗了,但是還在怨恨她。

她叫罵:“你個喪盡天良的死丫頭,你要是聽話嫁人,我們家怎麽會落到這個下場?早知道你是這樣的,我當初就該溺死你。賤人,小賤人!”

這仿佛是清醒的。

但是很快的,她又叫:“雨豐,雨豐我知道你最愛我,我們兩個一起患難與共,情比金堅,任何人都不能搶走你……”

說完就開始咣咣的砸牆,瘋癫極了。

她罵着:“沒人能搶走雨豐,沒有人能夠搶走他!他會一直陪着我……”

每一次都是這一套,周而複始。

官紅見到鄭慧旻進屋臉色不好,說:“你又挨罵了吧?不知道你為什麽還是每次都要去,挨罵沒夠啊。”

鄭慧旻:“我每次都去,他們就知道我家沒有放棄我媽,照顧的也會盡心一點。這樣總歸也是好的。我不能給我媽一個會傷人的瘋子留在身邊,但是多去看看,讓人不能欺負她總還是可以的。”

她坐下來,真誠的說:“我真的覺得嫁人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你看我媽,為我爸付出一切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想一想就覺得心酸。”

官紅:“你爸就不是個東西。”

竟然能領着別的女人跑,還是外甥女兒,雖說沒有血緣關系,但是也太過分了。

“所以找對象,人品很重要。”

兩人齊刷刷的都看向了李家。

鄭慧旻:“軍哥早晚會知道,我是最适合他的人。小燕子根本不适合他。”

官紅:“我才更适合呢。”

不過她也贊同:“我也覺得小燕子不适合他。可惜他自己不知道。”

“別想了,他早晚會知道的。”

兩個單戀少女都有點憂愁,憂愁的時候幹什麽呢?掙錢!

掙錢才是最快樂的。

“走吧,擺攤兒去。”

“好!”

“我們今天去火車站吧。”

“我看行。”

大院兒裏衆人的生活還在繼續,而此時莊志希他們依舊再往回趕,莊志希是不會開車的,但是明家父子都會。明成雖然不是司機,但是打小兒就跟爸爸學過開車,開到比較順暢的大路的時候,明向東就把車子交給了他,自己也歇一會兒。

這一路趕了兩三天,終于在風塵仆仆之下趕回了四九城,不得不說,會到四九城的時候,三個人真是大心眼裏兒松了一口氣。要知道,他們車上可是有一麻袋現金呢。

莊志希:“唉我去~終于回來了!”

“是啊!”

雖然長春之行就在幾天之前,但是現在想一想,仿佛已經很遙遠了。

明向東開車回去交貨,莊志希和明成看着麻袋行李卷下車,叫:“媳婦兒,我回來啦。”

此時正是傍晚,明美已經下班了,她正在院子裏洗衣服,就聽到外面傳來莊志希的聲音,她短暫的愣神兒立刻跑出去,叫:“志希哥。”

瞬間撲到莊志希的身上,莊志希高興的摟住媳婦兒,說:“想我了沒?”

明美大大方方的點頭,說:“當然想了。你怎麽樣?這一路都瘦了。”

莊志希:“嗯,我們着急趕路啊,這一路都吃不好睡不好,不過想到能早點回來見你就高興。”

明美露出燦爛的笑容。

她輕聲:“你們辛苦了。”

她轉頭:“大哥,快進來歇一歇。”

明成:“我以為你還看不見我呢,真是女生外向啊。”

他無奈:“我這麽一個大活人站在這裏,才跟我打招呼,虧得我最疼你。”

明美笑靥如花,撒嬌說:“哥哥竟是胡說,我怎麽能看不見哥哥?我就是太高興了啊,你們出門我就很擔心了。”

別管多大歲數,在自己親人面前,總是可以孩子氣的。

明美:“快進來。”

這時家裏的小神獸也跑出來了,團團圓圓叫嚷:“爸爸,你回來啦!舅舅也來啦……”

兩個人今年都十二了,可一點也不沉穩,嗷嗷的跑,抱住莊志希,說:“爸爸!你可算是回來了。”

“對啊對啊,媽媽每天都魂不守舍。”

“就是就是。”

明美:“……”

她叉腰:“兩個小壞蛋,拆臺是吧?”

小孩子咯咯的笑了出來,說:“不敢啦。”

明美重重的哼了一聲,說:“我看你們還是很大膽了。”

她沖着兩個小孩子揮舞拳頭,小孩子吓的趕緊跑開。不過卻又笑個不停。

莊志希與明成一起進了莊家,明美:“爸去交車了?”

“對。”

因為距離這邊更近,所以把他們放在這邊了,明美牽着莊志希的手,認真的問:“一路還順利吧?”

莊志希點頭:“有岳父在,怎麽可能不順利,順利的很。”

他其實也是松了一口氣的,他說:“我們這一趟,收獲真的很不錯,不過也真是很驚險。”

明美立刻問:“怎麽?”

明成翻白眼:“你聽他吹,其實很順利,沒什麽驚險的。”

莊志希:“有人跟蹤我們,這不算驚險?如果不是我們一直都小心謹慎,保不齊都要被盯上的。媳婦兒你是不知道,這去了現場才知道,現場真的狂熱。”

明美想象不出,但是看莊志希的狀态就曉得了,事情恐怕真的不簡單。

因為莊志希回來,院裏的人都過來湊熱鬧,莊志希與大家寒暄了幾分,大家看他氣色一般倒是也沒有多打擾,很快的離開。倒是明向東過來之後在這邊吃了晚飯。

一家子一起分錢,這樣的事兒,趙桂花根本不參與,她是完全不到場的。

她不僅不摻和,還把兩個小家夥兒帶走了,就算是親兒子,這兒子的錢也不是媽的,所以趙桂花不參與。

四個人關門關窗,果斷的點錢。這麽一大筆錢,他們足足點了四個來小時,一共是九十二萬。

幾個人面面相觑,都有幾分不可置信,他們想到自己賺得多,但是沒想到自己賺的這麽多。

明美覺得呼吸都急促了,她終于有點明白莊志希的激動了,這真的,超級誇張啊。她不敢相信那麽幾盆花就能賣這麽多錢,但是好像也就是可以賣這麽多錢。

實際上,他們是九十二萬三千塊,但是裏面竟然有三千塊的□□,這就很不要臉了。

明美罵罵咧咧,說:“真是喪良心了,竟然還用□□騙人,缺德冒煙兒。”

莊志希:“燒了吧。”

明美點頭,這種東西不能留,如果一不小心當成真錢拿出去花,就惹事兒了。明美果斷的遞到了爐竈裏,一把火引着了,雖然這三千塊錢的□□讓人很敗興,但是在九十多萬面前,似乎一切都變得微不足道。

雙方很快的分錢,莊志希他們分到了一半兒的四十六萬。

莊志希和明美面面相觑:“我們這活到這麽大第一次見到這麽多年,而且這些錢還是屬于自己的。”

別說是他們,明向東和兒子也是一樣的。

等到明向東他們走了,夫妻兩個洗漱之後躺在炕上,還久久不能平靜。

明美把錢暫時先藏在炕洞裏,真是覺得這個錢怎麽藏都不行,她忍不住又坐了起來,說:“這麽多錢,可怎麽辦啊。”

莊志希笑着說:“你緊張啊。”

明美點頭:“你拿了這麽多錢不緊張啊,這是幾十萬,幾十萬哎。”

以前她就覺得自己是一個挺富裕的小富婆了。後來開始賣衣服,幾千幾萬都往上走,她直覺也是見過大錢的。但是就跟莊志希一樣,以前那是通過勞動獲得的,和現在哪裏一樣?

這種投機賺錢,真是……輕松,但可怕。

莊志希:“沒事兒,我們穩住,我們一定要穩住,你不是說媽跟你說了一個很不錯的四合院?我們看一看買下來?”

明美:“婆婆說的那個五萬五,我本來覺得好貴啊,但是突然又覺得,我們其實也買得起啊。”

莊志希笑了出來。

明美:“不過我們買了也只是放着,如果搬走其實挺可怕的,你想啊,我們家才這麽幾個人,住三進的大院子。多空曠啊。我喜歡熱鬧。”

莊志希:“我也喜歡熱鬧,不過放着也沒什麽,就當給孩子攢着的。”

“也對。”

明美嬌俏的笑了出來。

她盤腿兒坐下,碎碎念:“其實我們可以買個鋪子,這樣我們的東西就能放在鋪子裏賣了。”

莊志希:“你說的有道理,等我去打聽。”

明美:“那這麽算,我們手裏的錢也不算多,鋪子也很貴。”

她說:“我們可以多買,也可以出租。”

她也是有……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

哦對,有金手指的人。

她雖然不知道未來怎麽樣,但是她婆婆知道,婆婆說這些值錢,那麽她就跟着走呗。

明美嘿嘿的笑。

莊志希:“你好像很得意啊。”

明美點頭,說:“我覺得咱們家的日子,真的越來越好。”

莊志希:“那必須的。”

他攬住媳婦兒,手腳開始不老實……

“我想你了……”

明美伸手拉住了燈繩兒,輕輕的笑了出來。

雖然已經是下半夜,但是屋內很快的火熱起來……

也是在同一時間,火車停靠在車站,車上下來一男一女,兩人都上了些年紀,男人一臉陰郁疲憊,女人則是刻薄尖酸,兩人提着包袱下車。

許是坐車久了,下車的時候一個踉跄。

女人趕緊扶住他,說:“你沒事兒吧?”

這男的倒是不客氣,轉手就是一個耳光,說:“你怎麽扶我的。”

他下了火車,站在車站,迎風流淚:“我終于回來了!”

作者有話說:

209、壞人的算計

深更半夜, 火車站涼風習習,下車的人莫不是攏緊了衣服,一個個行色匆匆。

沒一會兒的功夫,月臺上就只剩下一對男女, 兩人都有不少白發, 滄桑的很, 女同志扶着男人, 說:“兒子怎麽沒來接咱們?”

話音剛落,男人回手又是一巴掌, 怒道:“還不是你教出來的不孝東西!”

一陣冷風吹來, 他咳嗽一聲,說:“我們回家。”

這人不是旁人, 正是當年叱咤江湖的革委會副主任, 當年的地中海蔡副主任, 當然如今他不過是個普通人。當年他犯了男人都會犯的錯誤,然後被調離了四九城,當時想的挺好的,事情稍微淡一點就趕緊調回來。但是調到外地才知道, 他這走了就別想回來了, 想重新調回四九城?哪裏有那麽簡單的事情。

而且去了當地,他也沒有受到重用。這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更何況,很多人都知道他是犯了些錯誤下來的。自然不把他放在眼裏。

因此這十多年, 他一直都只是一個小縣城的小科長, 也許這在許多人看來都是遙不可及的好位置, 但是對老蔡來說卻是重大的挫折與打擊。

要知道, 如果不是遇到了這件事兒, 他可是在四九城吃香的喝辣的,只有在那個位置上才曉得油水兒有多少,他可是副主任啊。更有甚者,仔細想一想,自己當年應該就能升到主任的位置上的。

只可惜,遇到了那個賤人的仙人跳,害的他遠走他鄉,他郁郁不得志十來年,今年終于退休,他也是以探親的名義回來的。至于他身邊這位,自然不是旁人。

正是姜保紅。

姜保紅當初本來是躲事兒才跟老蔡離了婚,可是自己在四九城的日子也不好過,她人緣兒不好,慣常搶別人的功勞,踩着人上位。以前是有老蔡做後盾,老蔡下臺了,她也受到了不少的針對。

後來跟關桂玲成了對頭,她鬥不過關桂玲,被兒子兒媳一哄,就把工作讓給了兒媳婦兒,自己開着介紹信去找她男人了。不過去了之後姜保紅是有幾分後悔的,這邊的日子哪裏比得上四九城。

老蔡因為當年的事情遷怒她,隔三差五的動手。

姜保紅倒是想走,但是又沒錢,給兒子寫信也沒個回應,她只能扛着,一來二去好幾年,今年老蔡退休,他們總算是回來了。她這心裏啊,也格外的激動。

一時沒忍住,她叫:“老天爺哎,我可終于回來了!”

車站的乘務員正好在下車,聽到她這叫聲,眼看這夫妻兩個一臉的激動,好心說:“大媽,時候不早了,趕緊回家吧。”

哪知道姜保紅不領情,直接:“呸,管你什麽事兒,小蹄子給我滾開。”

這話說的真難聽,乘務員小姑娘氣的眼睛通紅,說:“你怎麽說話呢?我是好心,你也太刻薄了。”

姜保紅叉腰:“我樂意怎麽說就怎麽說,你管不着。”

“你……”

“啪!”姜保紅還沒得意多久,就被老蔡一個大耳瓜子扇上去了,說:“你給我閉嘴,你不惹事兒就鬧心是吧?”

姜保紅一看老蔡的表情,縮了縮脖子,不敢叫嚣了。

那乘務員想說打人不好,但是再看姜保紅那張刻薄的臉,轉頭就走,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也是活該了。

老蔡拽着姜保紅,兩個人拉拉扯扯的出了車站,淩晨的車站冷冷清清,三輪兒都沒有一輛,老蔡罵道:“你怎麽定的火車票,晦氣。”

姜保紅小聲:“按理說該是早四個小時到的,這不是晚點了麽?”

“你還犟嘴!”他一巴掌又甩了過去,說:“我怎麽就找了你這麽個沒用的女人,屁用也沒有,一點能耐也沒有就給我惹麻煩。要不是你,我能混成今天這樣?”

如果不是這個女人,他現在保不齊都升官發財死老婆了。

姜保紅委屈的摳着手指,說:“這哪裏能怨得到我,還不是那個狐貍精的錯……”

老蔡一個耳光又要打過去,姜保紅立刻閃開,求饒說:“我錯了,你別打了,別打了,咱們等會兒去兒子家,讓他看見,我還怎麽見人?”

“你還知道不能見人?你在四九城連一個娘們對對付不了,還好意思見人?讓人坑的只能灰溜溜的去找我,你就能見人了?”老蔡惡狠狠的,他說:“你個廢物是沒用的,滾開。”

他一把甩開姜保紅,一個人往老房子的方向走,姜保紅趕緊拽住人,說:“老蔡,咱家不在那邊。”

她期期艾艾,開了口:“當初,當初你是因為有作風問題被調走的,上級收回了咱家的房子,後來還是我去鬧了幾次,他們才勉強又給我們調換了一個小的……”

老蔡站在原地,整個人都在哆嗦,好半天,憤恨的說:“你怎麽這麽沒用,我跟你離婚就是希望能夠保住家裏的東西,你竟然什麽也保不住,你還有什麽用?而且你竟然沒有告訴我!你還有多少事瞞着我!”

姜保紅趕緊說:“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老蔡盯着姜保紅,姜保紅瑟縮着肩膀,說:“我不騙你,真的沒有。”

他陰仄仄的說:“但願如此!”

說完了再看姜保紅,他更憤恨,眼睛赤紅:“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十幾年了,這一次回來,我饒不了王香秀那個賤人。”

如果不是那個女人,他怎麽可能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姜保紅小聲小氣:“我們回家吧。”

兩人這次一起倒是沒再爆發什麽争吵,走在了一處,姜保紅跟在男人身後,心裏默默的揣摩起來,她男人是有能耐的,當年也是因為一時着了女人的道兒才落得那麽倒黴的境地,但是只要給他一個機會,他一定可以很快的東山再起。他在四九城經營這麽多年,雖然,雖然走了十來年,但是有些關系肯定還在,到時候他們一家一定又能跟以前一樣飛黃騰達。

那麽以前看不起他們家那些人,她早晚會把人踩在腳底。

那個關桂玲,她一定饒不了關桂玲。

要說這四九城她最恨的人是誰,那麽當屬關桂玲無疑了。關桂玲這個賤人,她們明明是聯手了,但是關桂玲竟然算計自己,害的她虧了大錢,這一切都是關桂玲的錯,這一次回來,她饒不了她。

什麽王香秀什麽其他人,這些人都要排在關桂玲的後頭,她最恨就是關桂玲。

姜保紅走了五六年,這時擡頭四下看過去,只覺得四處都很陌生,這變化也真大啊!姜保紅走了四五年都是這樣的感覺,更不要說老蔡這樣走了十幾年的。

真是處處都透着陌生。

相比于姜保紅最憎恨關桂玲,他最憎恨的,永遠都是王香秀那個賤女人,她竟然給自己使了仙人跳。

如果不是她,他怎麽可能離開四九城,現在保不齊已經是大領導了……

夫妻兩個步伐蹒跚,但是心裏都是滿滿的恨意,走了一個多小時,兩人累的精疲力盡,老蔡憤怒:“到底還有多遠。”

自從仕途不順,他就變得暴躁易怒起來,每每看到姜保紅,那是更憎恨,他雖然是憎恨王香秀,但是也不是不恨姜保紅,如果不是姜保紅跟王香秀家的孩子打架,就沒有後來的事情了。

所以他毫不客氣将自己心裏的怨念發洩出來,但凡是稍有不順,就拳打腳踢。這些年姜保紅的日子過得很不好。

姜保紅聽着男人惡聲惡氣的聲音,說:“快了,前面就是了。”

她指着路說:“這邊。”

兩人又走了個把小時,老蔡的眼光像是毒蛇一樣盯着姜保紅,冷飕飕:“這就是你說的快了?”

姜保紅不敢言語,眼看兩人一起終于到了住宅樓,這時天都蒙蒙亮了,兩人一起上樓,他們家是住在頂樓,想也知道,給他們調換的房子,自然好不到哪裏的。

果然,老蔡又黑了臉。

大清早,兩人咚咚的敲門。

“誰啊?”

好半天才有人帶着幾分起床氣的暴躁出來開門,語氣不是很好。

姜保紅:“是我們。”

屋內的腳步聲都停頓了一下,好半天,才猶猶豫豫的開門,開門的是一張女人的臉,她帶着幾分的嫌棄的看向了門口的人,抿着嘴,不甘願的叫:“爸媽,你們怎麽來了?”

別看姜保紅在男人面前是慫的不行,但是在兒媳婦兒面前卻不是,她一把推開年輕女人,說:“我們怎麽來了?我們不能來嗎?這是我跟你爸的房子,我們自然可以回來。”

他們直接進門,姜保紅看她披着衣服,倒是一副過的還不錯的樣子,直接來了火氣,上來就是一巴掌——“啪!”

她怒道:“你個小賤人,知道我們今天回來不僅不去接人,還在家裏睡覺,有你這麽做兒媳婦兒的嗎?真當我這當婆婆的離開了四九城就不能教訓你?”

年輕女人沒想到自己平白無故的就挨了打,她不可置信的擡頭看着婆婆,再看自家公公,陰郁的看着自己,似乎是很贊成,她咬着唇,不服氣的說:“媽,你怎麽離開了四九城就跟潑婦一樣,竟然随便打人,你這樣未免也太……啊!”

還沒說完,又挨了一下子。

年輕女人這下子忍不住了,直接哭了出來,叫:“小蔡你出來,你看看你媽,一回來就動手打人,有沒有這麽做婆婆的,我在你們家伺候你們爺三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竟然這樣對我,我不過了,不過了不過了!”

她可不是挨欺負不出聲的,她哭哭啼啼的叫人,這個時候老蔡的兒子終于趿拉着鞋起身,說:“你們這是幹什麽?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們家亂糟糟的是吧?”

他整個人往沙發上一座,說:“你們怎麽回來了。”

真是沒有一點和氣。

老蔡暴跳如雷:“我難道還不能回來?這是我家。這麽多年沒見,你對我就是這種态度?你為什麽不去接我們?”

他質問兒子,不過小蔡倒是也淡定,他說:“我為什麽要去接你們?你們為什麽要回來?怎麽的不怕丢人了是吧?你們不嫌丢人我還嫌棄丢人呢。”

“你!”老蔡上手就要打人,姜保紅趕緊攔着,“你這是幹什麽,幹什麽要跟兒子置氣,剛回來就鬧成這樣,這哪裏說的出口。”

小蔡直接站起來,相比于地中海老蔡個子不高,他倒是人高馬大的,直接往前沖:“打我?來啊,打啊!來來來!打我啊!我還能怕了你們不成?”

他憤恨的說:“你們真是一對好父母啊,在四九城過不下去了跟過街老鼠一樣走了,留着我們在這裏遭人白眼,現在還好意思回來?你們也不看看我的日子過成什麽樣了。”

他本來可以算是天之驕子了,但是突然就成了過街老鼠,簡直是恨得不行。

要說憎恨,他的憎恨比老蔡和姜保紅還深,他陰郁的盯着父母,說:“我如果是你們,我就去死,活在這世上幹什麽?浪費米糧嗎?丢人現眼嗎?”

“你你你!”老蔡結巴:“你你、你怎麽變成這樣?”

“我為什麽不能這樣?你們把我的好日子攪合了,我就是這樣。”

因為只有一個獨生子,所以老蔡和姜保紅對小蔡是格外溺愛的,但是萬萬沒想到倒是把這個兒子養成了自私自利的小人個性,不過當爹媽的自然不會認為自己兒子不好,老蔡一瞬将更恨王香秀,說:“王香秀這個賤人,毀了我們一家的生活!”

他惱怒的斥道。

這麽一說,小蔡也露出幾分惡意,說:“爸,你當年就是中了圈套。”

這一點老蔡毋庸置疑,這就是那個賤女人的圈套。

“我知道,是我小看女人了。”

他以為那個女人只是想要救兒子,但是不曾想竟是這麽多事兒。

“不是的!”

小蔡忿忿:“我說的不是你想的意思,我們是中了大圈套了。”

小蔡惡狠狠的說:“恐怕你不知道吧?那個王香秀是什麽人。”不等老蔡多說,他就立刻說:“王香秀有個表妹叫胡慧慧,胡慧慧的男人正是當年跟你競争主任的鄭副主任。你被搞下去之後,鄭副主任就被扶了正,你說這事兒是巧合嗎?我看啊,這根本不是巧合,是他們設計好給你做的圈套,為的就是讓你丢到副主任的工作,不能競争主任,給姓鄭的讓路。爸,你不知道,現在姓鄭的過的風生水起。清算了那麽多人,他這個鄭主任都沒有被清算,你說還有沒有天理了。現在人家一家子過的可好了,他們一家子撈了個盆滿缽滿,日子過得體面,我們一家子落得這樣一個下場,你說憑什麽。”

小蔡發洩的罵道,這些年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但是每次提起他們仍是怨氣滿滿,只覺得整個人都充滿了恨意。他該是過榮華富貴的好生活啊。

小蔡這樣,老蔡更是睚眦俱裂,他聽了這個話,按住了心口窩,說:“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有必要說謊話嗎?”

他怒道:“自然是真的,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就是你出事兒的時候,胡慧慧甚至就住在王香秀家,你敢說這兩者之間沒有關系?過後兒他們倒是假裝不熟,不怎麽來往,可是真當沒人知道他們的關系?我在街面上也不是沒有朋友的。之前胡慧慧領着一個年輕小夥兒,我以為她在外面偷人,找人一打聽就知道,原來那個是她外甥,叫蘇金來。蘇金來這個名字你們還知道嗎?就是這個小畜生跟媽打起來才有了後來的事情。”

“原來是這個小兔崽子!”姜保紅對這個小子也是恨得咬牙切齒。

“他們兩家看起來沒有來往,其實也有來往的,當年肯定是他們給爸你做的圈套啊!”

老蔡聽到臉都黑了,只覺得心裏難受的緊,他問:“你知道他們的消息?”

小蔡:“知道一點,就是那次偶然遇見了,我才偷偷的多打聽了一下,原來現在王香秀過的還是很不錯的,你家三個兒子竟然都過得不錯,媽的,我們家失去了榮華富貴,他們家倒是日子蒸蒸日上了。現在還練攤兒呢,說是挺掙錢的。”

提到“錢”,小蔡更是惱火,他最憎恨的就是別人家有錢。

如果不是他爸出了事兒,他家該是多有錢啊。

他恨恨的說:“他家現在應該挺有錢的,他們那一片兒都在練攤兒,爸,你還記得白奮鬥嗎?就是當時廢了你男人快樂那個王八蛋,他也是他們大院兒的,娶了個漂亮媳婦兒,也是生活的很不錯,他們都練攤兒,且賺到了錢。”

這人啊,就是這樣,剛才還互相擠兌争吵,但是說起共同的仇人,倒是立刻就融洽了。他咬牙切齒:“他們都挺有錢的,估摸着,賺得不少。”

老蔡:“媽的,他媽的,如果我還在位,能撈的比他們還多。”

“就是啊。”

這父子兩個,人長得不怎麽樣,倒是想的都挺好。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他們跟我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姜保紅想到了那個大院兒,趕緊問:“明美呢?那個大院兒有個叫明美的吧?她原來跟我一個單位。”姜保紅深深嫉妒明美。在這一點上,她跟關桂玲是很一致的,雖然明美沒有跟他們怎麽樣,甚至沒有什麽來往和接觸,但是他們就是很嫉妒很憎恨明美。

因為明美過得好,明美是他們認識的小媳婦兒裏過的最輕松最好的,這就讓人嫉妒,恨不能給她點顏色看看,憑什麽呢,大家都是女人,憑什麽你家父母就不重男輕女;憑什麽你丈夫年輕英俊專一;憑什麽你不缺錢不缺愛;又是憑什麽你的公婆都不刻薄你。

憑什麽,憑什麽呀?

姜保紅嫉妒的問:“她呢?”

“明美?不知道!我管什麽明美暗美的,跟我沒關系,我難道還關注不認識的人?”小蔡看着自家親媽,覺得她真是滿滿的愚蠢,有這種親媽,真是丢人現眼,如果不是他媽太蠢,跟小孩子打起來,其實也沒有後來的事兒。

所以如果說最埋怨,他是最恨親媽的,其次才是親爹。

這要是攪合了他的好生活,就算是親爹媽也沒有情面可以講,他死死的瞪了親媽一眼,說:“你整天就會想着那些女人間的小龌龊,廢物一個。”

姜保紅被兒子罵了,不敢言語。

老蔡看她耷拉個眼,只覺得這娘們又醜又惡心,哼了一聲,說:“她可不就是這麽沒用,就連關桂玲那個賤人都對付不了,灰溜溜的離開了四九城。”

姜保紅這時倒是趕緊問:“兒子,你說幫我教訓關桂玲的……”

小蔡:“你走的哪天,我找了幾個街面上的朋友,打了她一頓把她扒光扔在大街上了,丢了好大的人。”

他一說這個,姜保紅立刻眼睛亮了起來,高興的說:“這可太好了,我讓這個女的背信棄義,我讓她訛我,活該!真是活該!這個賤人也有今天。她男人不要她了吧?”

小蔡:“那倒是沒有,還是把她接回去,好聲好氣的安撫了。”

“什麽!”

姜保紅不可置信的看着兒子,關桂玲都這樣了,她男人怎麽還能要她呢。

小蔡不耐煩:“她男人指望她掙錢,自然不會抛棄她,不過關桂玲也算是個名人了,她瘋了。”

他倒是沒有專門去打聽關桂玲的消息,關桂玲跟他媽的恩怨,他是一點也不感興趣的,這種老娘們之間的龌蹉,真是毫無用處。他聽都不想聽。

但是誰讓關桂玲太有名呢?

這年頭一個女人能這麽出名真是不容易,一般來說流傳的廣泛的都是桃-色-新聞,但是關桂玲可不是,她是憑借碰瓷兒養男人而名震江湖。

不僅如此,這個男人在她不行了的時候,還企圖甩掉她,把爛攤子丢給她,最終逼瘋了關桂玲。

“關桂玲她男人在外面偷了錢打算帶着孩子和別的女人私奔,逃走的時候意外被人推死了,關桂玲正好看見了個現場,當場就瘋了。”

“什麽!!!”

他們這下子是懵逼了。

姜保紅是沒有想到,自己才離開京城幾年啊,老對手關桂玲竟然瘋了?

她猛然間就哈哈大笑,笑的十分的猖狂,說:“報應,真是報應啊,我就說她男人不可能對她這種女人情深似海,好,太好了。我然讓她跟我作對,這就是跟我作對的下場。”

她坐下來:“你趕緊跟我說說,具體是怎麽回事兒?”

小蔡不怎麽關心這個,但是這事兒實在是太過離奇,都傳遍四九城了。畢竟從那麽矮的臺階上掉下去都能摔死,也是讓人不可置信,很多人都覺得這是報應,自然是傳的更遠。

不管什麽時候,這種帶着玄學的熱門話題都是被人關心的。

三個人說了起來,真是興致勃勃。

一旁的年輕女人,這是小蔡的媳婦兒張蘭花,張蘭花眼看着這一家子這個嘴臉,撇撇嘴,擡眼看見兩個兒子揉着眼睛出來。她立刻說:“你們回去睡覺,等一下還要上學,再睡一會兒。”

真是一點也不想讓兩個孩子跟這對老不死的來往,都是什麽垃圾東西。

好在這幾個人沉浸在舊事兒裏,倒是也沒有留心她,張蘭花回了屋子,反手關上了門,一個個的屁事兒也沒有,真是夠嗆。

老蔡一家三口可不知道兒媳婦兒的腹诽,還在說呢。

“關桂玲遭了報應,這可真是太好了,我都迫不及待想看看她現在的樣子了。”姜保紅得意極了,真是太解氣了。

老蔡:“你是解氣了,我呢?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當初離開四九城的時候我就說過,總有一天,我要把自己失去的都拿回來。不管是王香秀還是白奮鬥,他們當年算計了我,這一次我就饒不了他們。”

頓了一下,說:“還有老鄭,他為了主任的職位給我下套,這一次回來,我一定要弄死他。”

他陰郁的說:“這些人不死,難解我心頭之恨。”

也許很多人覺得他這些年也不差,他大小也是一個科長,但是在他心裏,這是恥辱,呸,一個小縣城的科長算個屁。他要的是巨大的榮華富貴,他要抄家,他要拿到那些資本家的字畫古董金銀珠寶,他要的是這些。

他要飛黃騰達,高官厚祿。

一個小縣城的科長,他郁郁不得志這麽多年,在小縣城裏都沒人把他當回事兒,他越想越憤恨。如果說當時走的時候他心裏還有幾分火熱,覺得自己是可以的。總有一天會回來的,即便是去了小地方也能很快的調回來。但是去到之後不被重視就打破了他對自己的高看。那邊知道他為什麽下調,對他十分看不上,他只能在一個閑職上,什麽也沒有,不管什麽事兒都不讓他沾染。

他還失去了做男人的快樂,想找個樂子都找不到。

這十多年下來,他沒有經過任何波瀾,但是卻已經陰暗的心理扭曲了。

“我這次回來,是要找他們報仇的。”

小蔡眼睛一亮,說:“你有這個想法?”

老蔡點頭。

小蔡沉吟一下,說:“爸,說實話,這四九城我是待不下去了,很多人都知道我是你兒子,嘴上說着跟我是朋友,心裏看不起我,我這日子過的也不順利。”

他連個正式工作都沒有,之前的時候還有的,但是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根本不好好上班。以前人家顧及他爸是革委會的副主任不敢怎麽樣。但是老蔡下去了,他還我行我素,自然是被開除了。

現在就靠着打零工生活,他媳婦兒倒是接了他媽的班,但是他們家還要養孩子,所以工資是一分也不交給他。他吃喝玩樂的錢都不夠。

他說:“不如我們搞一筆錢,然後出國吧,我聽說國外遍地是黃金,就那個機械廠,就王香秀他們的那個廠子,就有個小娘們趁着出國考察跑了,鬧得可大了。”

老蔡:“啊?”

小蔡:“我們也弄一筆錢,然後走?只要有錢,怎麽都能跑得掉,你看呢?”

老蔡:“出國麽?”

小蔡興致勃勃:“對,人家一個女人都能跑,我們為什麽不能跑?”

老蔡:“怎麽弄錢?”

這兩人倒是很快的一拍即合,小蔡幾乎都要流口水了,說:“王香秀他們那個大院兒,那個大院兒的人都練攤兒,他們都很有錢的,還有那個胡慧慧,那個胡慧慧出門都坐上小轎車了。我們哪裏能算了……”

“對!他們現在過得好日子,這本該都是我們的。”

“對。”

父子兩個很快的就達成了一致。

小蔡也不像開始那麽怨怼了,說:“爸你就住下來,這段時間,咱們好好籌謀一下。”

“這是當然。”

姜保紅:“還有我,我跟你們一起。”

小蔡點頭:“行。媽你先幫我們盯梢兒,打聽一下這些人的情況,我們再考慮進一步。”

“好。”

他叫:“媳婦兒,媳婦兒,你給爸媽的東西收拾一下,爸媽要住下來。”

張蘭花出來,蹙眉問:“咱家就兩間房,爸媽住哪?咱們家怎麽住的開?”

小蔡罵罵咧咧的:“你個敗家媳婦兒,咱們家怎麽就住不開了?湊合湊合不行嗎?這是我爸媽,你難道還讓他們住大橋洞?有你這麽做兒媳婦兒的嗎?”

“我不同意。你爸媽不能住下來,你看看咱家地方哪裏夠了?再說你看看他們,又髒又臭,人還不咋地,我還怕他們教壞了我兒子呢?”

“啪!”

一個耳光就扇在她的臉上,有時候啊,這暴力都是遺傳的。

小蔡瞪眼,惡狠狠的說:“你能住就住,不能住就滾,怎麽的我還把你當回事兒了?你跟着我家吃香的喝辣的那個時候倒是不說我爸媽不好了,現在說我爸媽不好,我打死你個不孝的東西!”

姜保紅:“對,打她!打死他!”

她在一旁十分的高興,這個兒媳婦兒,她也是看着很不順眼的,對她一點也不恭敬,就是個該死的。

“這種女人,确實該教訓一下了。”

在兩個老人的鼓動下,小蔡更是不客氣了,咣咣的拳頭就上去了。

“你別打我媽媽,你們別打媽媽!”

“爸你這是幹什麽。”

兩個兒子都十多歲了,也是知道好賴的,他們自然都是向着親媽,他爸不着調除了吃喝玩樂就是惹是生非,家裏可都是媽媽照顧着,兩個孩子跟當媽的都比較親。

“不許打我媽。”

小蔡指着他們的鼻子叫罵:“滾,老子是你老子,你們要是有意見就跟你廢物媽一起滾,老子還不伺候了呢?別住我的房子啊!看誰會要你們!”

他陰冷的笑,帶着威脅。

張蘭花被打的鼻青臉腫,她努力爬起來,說:“走就走,老大老二,你們收拾東西,媽帶你們去姥姥家。”

她娘家雖然不是什麽能耐的人家,但是也不是說看着女兒挨打不管的。

“媽~”

張蘭花:“走!”

她格外的堅定,眼神銳利。

“好!”

大清早的,娘三個收拾了行李就走,可不管他們。

張蘭花很快的領着兩個孩子出門,她結婚早,大兒子都十四了,已經很懂事兒了,說:“媽,我們就這麽走了,爸不會讓我們回來的。”

他有些擔心。

同時心裏也有些埋怨爺奶回來就挑事兒,別說什麽感情,他爺走的時候,他都不記得事兒呢,那個時候才一兩歲。這再也沒有見過,自然是沒有什麽感情的。

至于他奶,他有印象的幾年就是他奶對他媽挑刺兒,在奶奶和親媽面前,但凡是個稍微正常的人,都會選擇後者,他就是,而且每次都是姜保紅惹事兒,所以他也看不慣他奶。

他弟弟才八歲,自然更是如此了,別說他爺,對他奶印象都不深。

兩個人自然都跟着親媽,但是老大倒是有點擔心的說:“媽,咱們走了不好吧?”

張蘭花堅定:“我們必須走,如果不走,被你爸他們牽連就完了。”

她雖然聽得不真切,但是多少也聽到了一點,似乎這幾個人沒打算幹什麽好事兒,她說:“這些人估計沒琢磨什麽好事兒,我們還是離得遠一點,不然跟着一起倒黴。我算是看透你爸了,狗屁不是,只會拿老婆孩子出氣,一分錢都不會往家裏拿,現在你爺奶回來,他肯定更張狂,指不定幹出什麽,咱們不能被牽連,走就走。總比被粘包強。”

她剛才之所以不客氣就是想要鬧翻離開,沒想到小蔡竟然動手了,她呵呵冷笑,覺自己一點也沒有看錯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就是一個垃圾。

母子三人提着包袱出門,遇到早起的鄰居,一看她這樣,吓了一跳,說:“哎呀,你這怎麽了?”

再看他們三個人都提着東西,說:“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張蘭花:“孩子他爺奶從外地回來了,家裏住不開,孩子他爸給我們趕出來……哦不是,我是想着反正住不開。領他們回娘家住一段日子。”

她這話一說,人家就聽懂了:“這人怎麽這樣,就算是要你回娘家也不能打人啊……”

頓了一下驚呼:“姜保紅回來了?”

張蘭花苦笑一下,說:“是啊,他們老兩口都回來了。我也惹不起這三個。算了,我回去吧,還能少挨打。”

“豈有此理,哪有這樣的,他再跟你動手。你就去找婦聯,哪裏有這樣……”

張蘭花搖頭:“不了,我要是找了,他下次打的更狠。再說,我要是不走,給我扣一個不孝順的帽子,我可真是沒轍。”

她可不是笨女人,很曉得輿論的重要,再說,她說得都是真的。

她說:“我走了。”

“這咋還領着孩子……”

“我爸說讓我們一起滾。”他家老大倒是直接開了口。

這話聽的鄰居咋舌,真是見過自私的,沒見過這麽自私的,不過想到小蔡想來是不怎麽管孩子,只顧自己,倒是也正常。這鄰居大媽聽了默默的搖頭,張蘭花則是領着兩個兒子一起離開。

老太太看着他們的背影,很快的就去找自己的老姐妹:“這可得說一說,姜保紅夫妻兩個竟然回來了啊。真是一回來就給兒媳婦兒趕出家門,也很是有一套了。”

張蘭花母子三人都被趕了出去,姜保紅倒是有點猶豫,說:“給張蘭花趕出去就行,怎麽連孫子都趕出去了。”

她還是很重視孫子的。

這可是家裏的根。

小蔡淡定的擺手,說:“等我有錢,再找什麽女人找不到,只要有女人,再生多少都能生。”

他還是渾不在意的,他說:“我這人就是這樣,窮則獨善其身,富則妻妾成群。”

姜保紅笑了出來:“你這可是大戶人家的做法。”

小蔡:“爸要是沒出事兒,我們當然也算是大戶人家了。”

“那倒也是。”

這一家子自我感覺相當良好。

小蔡:“正好這個女人還有孩子在還影響我們做事情,不如給他們趕走。就算是真的搞到錢,我也沒打算帶他們走,浪費那個錢幹什麽。大不了我再娶。帶着他們浪費米糧,我再找點幫手,看看怎麽辦。”

“行!這件事兒就這麽定了。”

一家人商量好了,紛紛露出貪婪的嘴臉。

雖然他們是很想報仇,但是想到能從其中撈錢,整個人就更加興奮了不少。

“他們真的有錢?”姜保紅抿着嘴,再次确認:“你沒弄錯吧?”

小蔡厭惡的看着親媽,只覺得這女人真是蠢極了,如果不是用得着,他是絕對不會對她客氣的,張蘭花那女人不會聽他擺布,但是親媽可會。

他不耐煩的說:“當然沒弄錯,他們那一片兒練攤兒還是很有名的。”

他說:“這練攤兒哪有不掙錢的?要是不掙錢,他們還能幹個不停?早就老實了。”

“你說得對。”

姜保紅摩拳擦掌。

老蔡則是嘿嘿嘿,陰狠的說:“他們掙錢吧,掙得越多,越是給我們攢錢,不管是胡慧慧還是王香秀還是白奮鬥,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他們那一片兒都有錢,如果我們真是要弄錢,不如幹一票大的。”小蔡開了口,他早就有心賺錢,但是自己一個人也幹不了什麽,但是現在親爹回來了,他平白的多了兩個靠譜的幫手,自然心動起來。

老蔡毫不遲疑,說:“只要有錢,就做得!媽的,這些人要是擱了前幾年,都是該被抄家的,一個個這是走資本主義路線啊,好好的勞動人民竟然想當資本家,就該被拉出去批一批,財産全部都上交!”

姜保紅點頭:“就是,都是一些不知所謂的東西,那麽多錢,就該幫助一下我們這受了委屈的。”

一家子又怨毒的碎碎念起來。

……

一大清早的,家家戶戶都起來洗漱,雖然現在各家都各自安裝了水龍頭,但是大家還是習慣來院子裏的水槽子洗漱,這是多年養成的習慣。莊志希神清氣爽的起身,一點也沒有昨天的疲憊了。

他站在水槽子前刷牙,看到金來黑着眼圈兒,說:“你昨晚幹什麽了?這黑眼圈這麽大。”

他一宿才睡了三四個小時都沒這樣。

蘇金來自從開始上班,每天按時上下班,雖然心裏有時候還是有點蠢蠢欲動覺得自己該是去掙大錢。但是又覺得大家都看好他,也不能太丢臉。

一來二去倒是堅持了下來。

大概是因為他沒有作妖兒,現在院子裏的人也會跟他打招呼了。

蘇金來揉揉臉,冰冷的水打在臉上,他抹了一把,說:“我做噩夢了。”

莊志希挑眉:“做噩夢吓的沒睡着?”

蘇金來心有餘悸的說:“我夢見幾條毒蛇追着我跑,怎麽醒也醒不過來,這一覺睡得早上都不舒服,簡直是掉進了魔窟。”

莊志希開玩笑:“那你可得去拜一拜,找蓮大媽看看?”

蘇金來抿抿嘴,湊近了莊志希,小聲說:“蓮大媽就是個大忽悠,我之前跟她說我運氣不好讓她給我看看,就因為沒給錢,她就說我五行缺德,好不了。”

莊志希:“噗!”

蘇金來格外的委屈:“我怎麽就五行缺德了?我那個時候不是沒錢麽。但凡是有錢,我絕對不會不給錢的啊。真是的,賒賬都不行,看的肯定不準。”

莊志希一言難盡的看着蘇金來,雖然這貨現在好好上班了,但是偶爾還是能看出幾分奇葩的。

不過好在,這人算是那種比較慫的,而且軟硬都吃,你哄着他上進,他就真的以為自己是個上進的人,會努力。這麽好忽悠的人,其實也不多了。

他笑了笑,說:“夢都是反的。”

蘇金來點頭:“我覺得也是。”

他哼了一聲,說:“我倒是不怕那玩意兒,我就是覺得惡心。”

強行挽尊。

“嗯,我知道。”莊志希應和了一聲,蘇金來立刻眉眼都是笑,洗完了屁颠兒的回家,白奮鬥看了全程,終于忍無可忍的說:“這小子看起來也沒什麽腦子啊?”

莊志希挑眉,說:“這不挺好的?”

他端着茶缸子回家。

白奮鬥嘩嘩的洗臉,就看一個小孩子端着盆過來,叫:“白叔叔好。”

白奮鬥一回頭,說:“二林啊,你這怎麽還端着東西過來?”

二林脆生生的:“我來送早飯、”

他扯着嗓子喊:“趙奶奶,周奶奶,王奶奶,你們的早飯來啦。”

趙桂花從屋裏出來,說:“哎呦,二林來啦,你真能幹。”

二林經過一年的功夫也跟這條街上的人都混熟了,笑眯眯的說:“趙奶奶,我來送早飯。”

趙桂花:“給我吧。”

于小妹夫妻在醫院門口擺攤兒,生意做的不錯,他家早上不出攤,但是也開展了一些定早飯的業務。誰家如果想吃卷餅,提前說一聲兒,他家早上就會送飯。

趙桂花他們有時候不想做早飯就會定,這豆漿油條什麽的每天吃也是很膩的,換換口味是正好的。趙桂花買了幾次了,不是四九城的口味,但是餅做的很勁道,還是好吃的。

她是最早開始買的,後來周大媽也開始了,現在就連王大媽都不客氣了,雖然家裏有幾個廚子,但是也不代表她不想吃外面的新口味啊。

為此,李廚子十分的憂愁,覺得自己廚子的地位受到了挑戰,但是王大媽可不管那些。

她本來就當家,現在能掙錢掌握家裏的財政大權,自然更是說一不二。

所以說啊,這夫妻兩個人,誰能掙錢誰在家裏的嗓門就更大啊。

大家各自拿走了的自己的早飯,何蘭也出來:“我也要了三張餅。”

白奮鬥探頭一看,說:“這怎麽還有五張啊?”

酥黃帶着脆的外皮,裏面夾着豆芽菜和雞蛋,一看就格外的好吃,讓人垂涎三尺。

二林:“這是隔壁院子王阿姨訂的。”

他收了錢,塞進自己背在身上的小挎包裏,大聲:“謝謝惠顧。”

噠噠噠就去隔壁的院子。

白奮鬥:“嘿,這小子別看小,還挺能做事情的。”

莊志希出來去老媽屋裏吃飯,點頭說:“那可不是,這小家夥兒教的倒是挺好。”

你看于大媽夫妻有點那個,但是他女兒于小妹可不像他們夫妻,至于外孫子和外孫女那就更不像了。杏兒和二林都很懂事兒的,大概是以前過窮日子的關系,兩個小孩兒都很能為家裏分擔。

二林去年年末手術之後一直需要休養,現在還并沒有去幼兒園,但是卻很熱衷于幫家裏做點事情,像是早上來各家各戶送餐的事兒,他就做的很好。

小孩子收了錢,樂颠颠的拎着盆往家走,回家之後裝滿了又送了一茬兒。

這可不僅僅只有趙桂花他們會訂餐,還有很多人也定呢,人啊,賺的多了,這就舍得吃喝了。以前不舍得,還不是窮鬧的。二林一大早送了三趟,回來交了錢,那是一分也不差的。

其實于小妹也用不着兒子幹活兒,但是小孩子十分想要做點事,當媽的也不阻攔着。她是記得大夫的話的,不用太把他當成一個病人來對待,小心确實要小心,但是過猶不及,有時候太過把他當成病人,倒是讓孩子會有壓力。

雖然做了手術,但是想要好好休養好,還是要讓孩子輕松。

所以于小妹倒是沒介意二林幫忙。

她說:“二林真棒,錢都沒有錯。”

二林立刻高興起來,他爬到炕上,看着姐姐已經背上了書包,問:“媽媽,我什麽時候上學?”

于小妹:“明年夏天,明年夏天你六歲,就可以去幼兒園了。”

二林高興的翹起了嘴角,說:“太好惹。”

杏兒拎着一張餅,大口的吃,說:“弟弟別着急,等上學了,假期可就沒有那麽多啦。”

她如今已經是二年級的小學生了,跟以前不一樣了,臉上多了肉肉,剪了一個童花頭,之前臉上受傷的小傷疤也全都看不見了,是個讨喜的小姑娘。

任誰也想不到,這個小姑娘就是去年那個小要飯一樣還帶着傷的女孩子。

她吃了幾口,拎着餅出門,脆生生:“媽媽,我去上學了。”

于小妹:“去吧,路上小心。”

“知道啦。”

她很快的來到四十四號院子,叫:“晴晴!團團圓圓!”

白晴晴探頭:“馬上。”

小孩子們陸陸續續的背着書包出來,一個個都是同款的早飯,大家很快的彙合,十來個小孩子一起背着小書包上學,看起來團結極了。

一路上,小孩子們叽叽喳喳,圓圓清脆:“你們昨天晚上看電視了嗎?就是二花那個。”

七斤:“看了看了。”

圓圓驕傲的說:“我爸爸是編劇哦。”

她已經懂什麽是編劇了,這個故事是她爸爸寫的。

七斤也驕傲:“我知道啊,我奶奶說,這裏面有一些東西還是她講給小莊叔叔聽得呢。”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知道,他們是去年一起拿貨的時候遇見了壞人,然後就想寫出來警惕別人。”白晴晴也加入。

大家都很懂的樣子,雖然現在不是家家戶戶都有電視機,但是一般有電視機的人家也是不少人圍觀的,就連杏兒都說:“我也趴在鄰居家的窗口看了一點。”

七斤說:“你今天可以來我家看啊,我家有電視,思遠他們都在我家看的。”

圓圓也趕緊說:“我家也要買電視機了,我昨天聽到爸爸媽媽說,今天要去買電視機,以後我們就不去太公家看了。爸爸說要買個大的,嘿嘿。你們來我家啊。”

“啊。好棒啊。”

“那是。”圓圓驕傲的挺胸。

李珍珍:“啊,你們都要買電視了,我爸媽還沒說要買。”

圓圓挽住李珍珍,說:“你來我家看,我爸媽都不管小孩子的,也不是很兇。”

“你媽媽還不兇?”

圓圓眨眨眼,說:“兇,但是也沒有那麽兇,有些事兒我媽是不怎麽管的。”

“對的對的。”

團團:“你們昨天看完了嗎?我昨天沒看完。”

“我們也沒看完,媽媽說今天還要上學,不許我們看的太晚。”

“我也是!”

“我也是啊!”

小孩子們嚷嚷起來,一個個都很愁,爸爸媽媽就是管的多,明明他們可以看完的。

李珍珍:“我媽說,我要是九點不睡覺,就打我的屁股。”

她憂愁:“我都是十三歲的大女孩兒了啊。”

李珍珍是比其他人大一歲的,但是她這大一歲就大的很吃虧,因為她生日小,是臘月裏才生的,跟團團圓圓也就差了十來天啊,可是,就很差了一歲。

可是她還是自诩自己是一個大姐姐,很憂愁的說:“我都十三歲了,我爸媽竟然還說打屁股。”

圓圓倒是很淡定,她說:“我爸媽說了,就是我三十,我要是不聽話,他們一樣可以打我,我們是做孩子的,所以就很沒辦法啊。”

李珍珍哎了一聲,感嘆:“那我着急結婚了,這樣我就能打自己的小孩了。”

其他人:“……”

你可真出息啊。

李珍珍:“開玩笑嘛。”

“呵呵。”

他們一起走路,倒是也不怎麽老實,還踢着小石頭呢。

小思甜說:“電視劇好看,不過壞人看起來真多呀。”

這說起劇情,小孩子們又叨叨起來,一個個很有感觸,說:“原來大人也那麽容易遇見壞人,我們小孩子可更得小心。遇見那種看起來不怎麽正常的,就得警惕起來。”

“對對對。”

“小孩子是男孩子更容易遇見壞人,長大了就是女孩子更容易遇見壞人了。”團團很懂了:“有些人就是娶不起媳婦兒就想拐騙。最壞了。”

“我們老師也有講過,不要跟陌生人走。”

“我也知道的。”杏兒也趕緊發表意見:“以前我在老家的時候,村裏來過拍花子,幸好村裏的人比較警惕,她最後就被村裏人抓到了,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壞人,但是就是壞人。所以壞人是不會寫在臉上的。”

“你看見了哦。”

杏兒認真點頭:“我看見了。”

她說:“是一個很慈祥的老奶奶,外表根本看不出來的。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挨打的關系,我覺得她的眼神都充滿了惡毒。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我們應該看眼睛。”

“我覺得也不全對,有時候眼神也會騙人,我們反正都是要提高警惕。”

“你說得對,提高警惕比什麽都強。”

“咱們一起,才不怕。”

“其實我們這一片兒也來過拍花子,不過那個時候我們還小,都不知道呢。但是院子裏的大哥哥他們都看見了,好多人抓壞人,最後暴揍一頓扭送公安局了。”

“你們說,遇到壞人應該怎麽做啊?”白晴晴問了出來。

小孩子的話題就是這麽随心所欲。雖然壞人很遙遠,但是一點也不妨礙小孩子們讨論一下呢。

團團:“首先要找大人幫忙,因為不管怎麽樣大人都比我們更有用的。不過關鍵時刻肯定是要團結所有能團結的力量,我們是小孩子,跟大人硬碰硬很吃虧。”

圓圓:“對的,電視都演了,不行的時候,要先假裝順從,再一擊即中。”

小七斤:“如果有壞人,就幹他!”

“對!我們一起,齊心協力。”葉思佳揮舞拳頭。

大家叽叽喳喳的到了學校,一個個走進校門……

如果真的遇見壞人哦。

他們肯定會齊心協力的啊!

210、變-态還是倒黴蛋

莊志希這一次可以說是一波肥。

這個年頭有個幾十萬, 那可真是可以浪到飛起,他可是緊緊的繃着神經,才沒得意忘形。這有錢沒錢,做人的底氣都不一樣了, 雖然死命繃着自己別嚣張, 他還是買了一臺彩電, 這年頭大家一般買電視還是會選擇比較實用的黑白, 像是莊志希直接買彩電的還是少,不過莊志希到底是沒忍住。

就連明美都覺得, 反正都是買, 既然不差錢,那就買彩電, 畢竟看着更舒服不是?

本來兩口子是想把電視放在莊老蔫兒和趙桂花老兩口的房間, 但是老兩口堅定拒絕, 趙桂花擺手,十分淡定:“我自己有錢不會買?我用不着你們獻殷勤。”

莊志希:“媽,你明明是不舍得我們花錢,偏是要這樣說, 也虧得我們都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 不然不是誤會了?”

趙桂花斜楞眼:“你又知道了。”

莊志希樂呵呵的聳肩。

趙桂花:“我自己會買。”

她趙桂花,堂堂重生黨, 不說像是人家小說裏那樣風生水起,但是買個電視機還是不在話下的, 當誰沒錢啊, 她哼了一聲, 說:“我們趕明兒自己買, 用不着你們了。”

一旁的梁美芬動了動嘴角, 想說什麽,最終沒敢開口。

因為老兩口堅決不要,莊志希的電視索性裝在了自己的房間,團團圓圓都興奮壞了。他們早就期待家裏有一個電視機了。雖說以前太公那邊也能看電視,但是到底不是自己家,這下子可把團團圓圓高興壞了。

白奮鬥看着自家閨女羨慕的樣子,放出豪言:“閨女你放心,年末咱家也買,今年的春節聯歡晚會,咱們在家看。”

白晴晴一聽,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高興的蹦蹦跳跳的,嚷嚷說:“真的嗎?太好啦!”

白奮鬥笑了出來:“當然是真的。”

葉思遠倒是很直白,小孩兒坐在炕沿邊兒,晃蕩腿兒說:“我家今年肯定不能買了,我家去年才買的房子。”

別看小孩子們小,但其實對家裏的財務狀況還是有點了解的。

“這也沒什麽着急的,早一天晚一天總是能買的,你們沒事兒就過來看電視。”莊志希對小孩子們可一點也不見外。趙桂花在一邊兒看了也不以為意,這要是擱了幾十年後,可沒得這麽親近的。

但是現在這年頭就是這樣,鄰居小孩子之間吃點嘴,看個電視,不是刻薄人家可沒有十分介意的。特別是雙職工家庭,孩子照顧不過來,少不得去鄰居家混一頓飯。

你吃我的,我吃你的,倒是也不十分丁是丁卯是卯。

明美:“思遠,你媽媽在家嗎?我想烘點花生。”

葉思遠:“在。”

明美哎了一聲就出門,提着袋子出門,臨走還說:“等我給你們帶烘花生回來哈。”

“好~”

王自珍烘的花生,火候比李大廚都不差了,明美最樂意找她了。

她樂呵的離開,莊志希此時也把電視調好了,說:“看一看畫質怎麽樣?”

“哇哦!”

不管好不好,小孩子們倒是很捧場的哇哦出來,莊志希笑了出來,說:“以後可算是知道這人都穿什麽顏色的衣服了。”

大家湊在一起看熱鬧,雖然這不是院子裏第一臺電視機,但是也不妨礙大家看熱鬧,大人小孩兒都湊在一起,小孩子們都縮在炕上,也虧得他家還是炕,要是換了床,還坐不開了。

大家下班也不着急回家,都聚集在這邊,明美倒是不着急看電視,提着袋子去隔壁院子,她進門的功夫,冷不丁的掃到一個人影兒,似乎有點熟悉,她停下腳步張望過去,但是這仔細一看又沒看到人影兒。

明美探頭張望了一下,确實沒看到人,她沒再放在心上,轉頭進了院子。

明美倒是不知道,這躲起來的正是姜保紅,姜保紅也沒想到,自己才第一天來踩點就差點被明美看見,其實吧,她跟這邊的人都不熟悉,雖然曾經鬧過一場,但是那都是哪百年前的事情了,一般人記性還真是沒有這麽好。

所以姜保紅來踩點,那是一點也不奇怪的。

但是她可真是沒想到會碰見明美,別人或許是認不出她的,但是明美肯定能啊。畢竟他們一個單位也有幾年了。雖說不是一個辦公室,但是明美又沒得老年癡呆,那肯定是能記得住她的。

姜保紅被看到的一瞬間吓的三魂七魄都要出來了,她飛快的閃進廁所,貼着牆壁大喘氣,喘息了好久,她終于緩和過來,緩緩一回頭,瞬間與幾個老爺們的視線對上……“啊啊啊啊!”

慘烈的男聲與慘烈的女聲交織在一起,雙方齊刷刷的尖叫出來。

幾個男同志齊刷刷的捂住關鍵位置,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抓女-流-氓啦!!!”

姜保紅哪裏想得到哦,她就是想躲一下啊,怎麽想到就躲進了男廁所啊。她一個快五十的女同志,結婚也早,啥沒見過啊。她這一尖叫,純粹是沒想到廁所這麽多人……可是吧,這些小夥子叫啥啊!

她還沒反應,廁所裏幾個小夥子就嗷嗷叫了出來,那聲音可慘可慘了,像是被人咋地了一樣,其中就有虎頭還有李偉偉,誰讓,這是下班放學的時間,又正好趕上個周末呢!

虎頭還沒進家門啊,尋思順便上個廁所,可不曾想啊,這上個廁所,還上出問題了,這遇到壞人了啊。

這大媽一言不合就沖進來,吓的他們差點劈叉,虎頭嗷嗷叫:“我的天老爺啊!我的清白啊!”

他旁邊的正是李偉偉,叫的一點也不比他輕,嗷嗷嗷的:“抓流氓了啊!抓女-流-氓了啊!抓闖進男廁所的女-流-氓了啊!”

他可不比虎頭吓的輕,他們都是年輕的小夥兒啊!

這好端端的,讓一個半老徐娘給看了,這想一想就想哭。

李偉偉沒忍住,嗷嗷的哭了出來:“我的娘咧~”

他的慘叫比虎頭還大聲呢,兩個年輕小夥子哭天搶地的,搞得其他人也跟着一驚一乍,要是平時,這被看了頂多就是笑罵一聲,當做沒有這回事兒。

後續也就是幾句玩笑話了,但是虎頭和李偉偉都反應特別大,這人的情緒啊,最是容易被影響的,其他幾個老爺們也捂着關鍵位置嗷嗷啊叫:“媽咧,快來抓人啊!”

大家瘋狂提褲子,看着姜保紅的表情就跟看見惡霸黃世仁一樣,真是嗷嗷慘叫。

“來人啊!”

“救命啊!”

大家瘋狂的慘叫,一個個簡直要命,姜保紅楞了一下之後反應過來,她得趕緊跑,這要是被人抓到,他們的報複大計就完了。姜保紅飛快的向往竄,一衆男人叫:“抓她!!!”

男人們的叫聲引得各個院子都出來看熱鬧,姜保紅剛跑出來就看到明美,媽的,怎麽又是明美!

她怎麽這麽八卦,就不能老老實實的在家裏待着嗎?總是出來看熱鬧真是沒一點素質,雖然內心痛罵,但是她卻沒忍住,跟烏龜一樣立刻縮回去,不縮回去不行的啊。

她不能被明美看見。

幾個男人正要追人,誰曾想女流氓突然又竄回來了。

虎頭:“啊!你想幹什麽!”

楊樹林叫:“你們幾個年輕小夥子躲在我身後,快!”

是的,楊樹林也在,就是于小妹的男人。

他本來是出來上個廁所然後就要回家準備出攤兒了,但是沒曾想這城裏人玩的花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啊,竟然有人敢做出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可惡至極。

他沒見過女-流-氓,但是覺得自己到底是個大老爺們,小年輕吓成這樣,他們還能當做沒看見?他堅定:“你們退後。”

幾個年輕點的立刻往後竄,倒是幾個年紀大的覺得自己應該撐起這片天!!!

“你你你,你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

“對,你想幹什麽!”

姜保紅病急亂投醫又竄了進來,眼看大家眼含悲憤,也是一下子慌了,這是前有狼後有虎啊!

她色內厲荏,大聲叫:“看一看怎麽了!男人還怕看?”

幾個老爺們聚集在一起,跟小鹌鹑一樣,不可置信的看着這個勇闖男廁所的女同志。

姜保紅繼續叫:“老娘看你們是給你們面子,是看得起你,老娘見過的多了!”

衆位男同志:“!!!”

果然是個資深的女-流-氓!

姜保紅:“識相的就給我都滾出去。”

對的對的,如果大家都出去擋着她,那麽她就可以躲過明美的視線迅速的揍人了。

楊樹林氣的顫抖,他們見過嚣張的壞人,沒見過這麽嚣張的壞人,他呵斥道:“我們不怕你,你別想在這裏耀武揚威。”

頓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對啊,這裏可是他們的地盤啊,難道在自己的地方還怕這麽個女同志?他立刻大聲起來:“兄弟們,為了我們大家的清白,抓住她!”

他高聲:“她就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我們怕什麽,抓住她!”

這一聲高喊立刻驚醒了衆人,對啊,她就算是再嚣張,也是一個人啊。這下子大家立刻就往上沖:“你別想跑!”

姜保紅:“卧槽!”

幾個人上來一拽,姜保紅瞬間飛快的揮舞手臂,那胳膊輪的跟風火輪似的,眼看廁所外面已經傳來議論聲和腳步聲了,姜保紅曉得此處不宜戀戰。

她眼瞅着其中一個小子兜裏露出一截兒布頭兒,她伸手一薅,抓起來往腦袋上一套,只漏出眼睛,瘋狂往外跑。

正要進廁所查看的人被她撞了一個踉跄,不過姜保紅根本顧不得很多,甚至來不及到處看,直接擋着臉,只露出一雙眼,飛快的就跑出了巷子。

“追啊!”

這時大家終于追了上來,不怪大家愣神兒啊,主要是,這個女人搶了一個褲衩子啊。她把褲衩子往腦袋上一擋,嗖嗖嗖的跑,誰看了不震驚啊!

這短暫的愣神兒真是大家本能的反應。

“快追!”

“媽媽呀,我要送人的新褲衩子啊,她進男廁所偷窺也就算了,還搶我的褲衩子啊……”

這個被搶了褲衩子的小夥子,不是旁人,正是李偉偉。

他嗷嗷叫。

這時很多大院兒的人都已經出來了,不過大家到底是追的完了,這個女同志跑的嗖嗖的,他們追出去,人已經跑了老遠,她身邊還有個騎車載着她的,敢情兒這個不要臉的還有接應。

大家追了一會兒沒追上,只能垂頭喪氣的回來,一個個跟霜打的茄子一樣。

“怎麽回事兒?”

“對啊,出什麽事兒了?”

“我怎麽聽見喊抓流-氓?這是怎麽個情況?”

大家七嘴八舌的問了起來。虎頭叭叭叭:“我們剛才都在上廁所,一個女人突然就闖進來了,吓的我趕緊捂住自己,但是真是老害怕了,生怕她在幹點什麽,她真的很可怕,不僅闖進來了,還搶走了李偉偉的褲衩子。”

衆人:“嚯!”

李偉偉:“是真的!那個女人五十來歲,那樣安靜就跟釘子一樣釘在我們身上,可吓人了,嗚嗚嗚!”

他覺得自己最委屈,因為還丢了一條褲衩子。

“她給你褲衩子扒下來了?”

大家齊刷刷的盯住了李偉偉,李偉偉:“沒有!”

他迷茫的看了大家一眼,瞬間就明白大家是誤會了,趕緊大聲叫解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說的不是身上穿的褲衩子。而是我揣在兜裏的,我家不是練攤兒嗎?我們廠子一個小子買了一條,讓我幫忙帶,結果今天他臨時被派出去了,我沒來得及給他,一直揣在兜裏……”

他可得解釋的清清楚楚,不然就要傳出他被壞人扒了褲衩子了。

他委屈的哭:“那可是全新的啊,是大褲衩子啊,一條要五毛錢呢。嗚嗚嗚。”虧了啊,都能買半斤肉了啊!

楊樹林也心有餘悸,主要是沒想到城市裏竟然有這樣生猛的人,他們村裏老娘們說渾話兒,也沒有這樣的啊,這直接就奔着男廁所,這是多麽瘋狂的行為。

她是多麽可怕啊。

他也說:“當時給我吓壞了,但是我還是一馬當先的保護住了小年輕們。好在那個娘們搶了褲衩子之後就跑掉了,不過她要是不跑,我們早就把她抓起來了。”

他真是越想越氣憤,覺得自己剛才就是沒表現好,當時就該第一時間把人抓住的。竟然讓那個女人占了便宜。

其他幾個男人也十分的氣憤,他們就是沒遇到這種人,一下子慌張了,但凡是稍微冷靜點,都不會讓這個老娘們跑掉。這些男同志們實在是太氣憤,周圍的其他人也紛紛搖頭。

莊老蔫兒感嘆:“世風日下啊,這年頭女同志都這麽生猛了。”

王大媽擠進來,說:“這個事兒不能算了,你們給我詳細說一說這人是啥樣,我們得跟居委會還有派出所都說一說。争取早日抓到這個女的,不然她要是再來怎麽辦。”

趙桂花點頭:“你們是大人都吓了一跳,這要是吓到孩子們呢。咱們這條街上半大小子可不少。”

“對,我覺得也是。”

“走走走,去一趟。”

“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

“所以說就別覺得只有女同志危險,這男同志也得小心啊,誰曉得有些變态是多麽大膽。”

“要說咱們這一片兒難得最近安靜了不少,沒想到這又有壞人冒泡了。”

“那誰說不是呢?”

一個個的,既興奮又害怕。

反正這心情就是很糾結的。

倒是明美仔細的問:“你們都看見那個人了,她大概長什麽樣子啊?”

虎頭:“小嬸,是個差不多五十來歲的女人,頭發都花白了,但是三角眼,高顴骨,臉上沒有什麽肉,看起來很刻薄。人很消瘦,但是嘴唇抿的緊緊的,嘴角都是皺紋。差不多一米六五左右。”

他描述的還是很仔細的,擅長攝影的人,觀察總是比較細致的。

“她穿了一身普通的衣服,沒什麽特別,不過手青筋凸起,跟雞爪子一樣。”

“呃,你別這麽說,你這麽說我以後還怎麽吃雞爪子。”有人感嘆。

也有人說:“虎頭你記性不錯啊,這麽短時間你就觀察這麽多啊?”

虎頭輕聲笑,說:“你們要是遇到這種可怕的勇闖男廁所的變态,也會一下子就記住她的。”

明美歪歪頭,說:“我總是覺得你描述的這個女人有點熟悉,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不僅僅是因為虎頭的描述,之前的時候她眼光的餘角掃到了一個人,雖然一閃而過根本沒有看清,但是總覺得也是見到了熟悉的人,明美沉思起來,嘟囔:“是誰呢?”

趙桂花倒是嚴肅起來:“你覺得熟悉?”

明美點頭。

趙桂花:“媽呀,不會是什麽通緝犯吧?”

明美失笑:“這倒是不至于吧,不過我們還是留心一點。”

“我看成。”

“你說這日子越來越好,怎麽還有人越來越壞呢。”

“這日子好了燒的。”

“就是。”

“走走走,一起去居委會,這個事兒可不能不重視。”

大家浩浩蕩蕩的奔着居委會,對出現女流氓的事情深惡痛絕,而此時姜保紅好不容易逃走,氣喘籲籲的,整個人都要累的昏厥過去了,如果不是她兒子來接應,她怕是很難逃脫。

不過饒是如此,回家之後也直接癱坐在地上,說:“累死我了,我都要喘不上來氣了。”

她年輕的時候也算是領導夫人,後來雖說是吃了些苦,但是也沒說工作,就是照顧家裏,所以根本算不得什麽。這人就沒出過什麽大力氣,所以這一次累的不行,人都要起不來了。

她在廁所裏挨了好幾拳頭,頭發也亂了,像是一個瘋子。

老蔡陰郁的盯着她,說:“你這個沒用的玩意兒,讓你過去踩點,你這弄得人盡皆知,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咱們有這個想法是吧?我怎麽就找了你這麽一個廢物,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幹什麽都不行,只會拖我們父子的後腿,垃圾不如。”

姜保紅縮着脖子不敢說話。

小蔡也十分煩躁的看着親媽,覺得他爸說的真的很對,這人真是沒用,但凡是換一個人都不能把事情做的這麽廢。

但是他也知道,現在說這些是沒有用的,他坐在沙發上,說:“好了爸,你也少說兩句,現在說的再多又有什麽用,我們還是要看怎麽處理現在的事情。”

姜保紅趕緊說:“就是就是,其實我本來是想的挺好的,過去打聽一下也能做得好,可是誰曾想看見明美了,你們也知道,她是認識我的,我這要是被她認出來,生出懷疑怎麽辦?明美這個人很嫉惡如仇的,當時在客運站也抓過好幾次小偷,我就怕被她認出來再給我逮住。到時候我就說不清楚了。咱們不是還有大事業?”

老蔡忿忿:“你就是個沒用的賤人,當年你調去客運站的時候,就該把她踩在腳底,讓她永世不能翻身,現在還用怕她?我就說你辦事兒沒用,該上心的不上心,不該上心的倒是瞎上心。你說你跟關桂玲個神經病互相敵視什麽。你當時就該利用明美的性格踩着她拿好處上位的,你的位置越高,別人越是不敢得罪你。現在好了,好端端領導的職位都被你糟蹋了。”

姜保紅垂着頭,不服氣的說:“我過去的時候她都調到別的科室了啊,再說了,你下臺之後我也被針對了,我哪裏踩的着她?她也不好惹啊。”

說起明美,姜保紅也是很不喜歡的。

她嘟囔:“這個女人可不好欺負。”

“這個也不好欺負,那個也不好欺負,最好欺負的就是你是吧?你看看你,讓你踩着明美上位,你做不到。讓你趁着事情平息教訓一下王香秀,你當做耳旁風。你只會跟關桂玲一個瘋子纏纏綿綿到天涯是吧?哦對,你還對付不了這個瘋子。灰溜溜的離開了四九城。你說人家娶媳婦兒都是賢內助,我怎麽就找到了你這麽一個廢物,狗屁不是,幹什麽都不行,只會給我拖後腿,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老蔡怨念的恨道。

姜保紅想要反駁,張了張嘴,看着老蔡那張要吃人一樣的臉,沒敢說話。她可不敢得罪男人和兒子,如果他們到時候不帶她走怎麽辦。

他們都已經沒打算帶張蘭花和孩子走了,她可不敢得罪他們。

雖然心裏很是不忿,覺得老蔡是強人所難,但是她心裏還是埋怨上了明美,這要是乖乖的讓她算計,她早早的更上一層樓,那麽是不是就不至于狼狽的從客運站離開?

如果她還是個領導,那麽關桂玲肯定不敢得罪她。

所以,還是明美的不對。

反正她都很樂意抓壞人,那抓了壞人把功勞給她有什麽不好?因為是個孕婦就申請調崗,真是一點也不無私奉獻,真是該死!

姜保紅在心裏把明美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個時候他們倒是不想自己這些想法有多不着調,多麽離譜,但是就是覺得別人就該為他們付出的,但凡是不為他們付出的,都是該去死的。姜保紅以前也踩着人上位,所以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她心裏罵人,嘴上也沒停,說:“我看明美這個小賤人過的也不錯,穿了一身大衣,看起來那個體面哦,我都沒有那麽好的衣服。”

她這十來年都沒買什麽像樣的衣服了,以前她可是非新衣服不穿的,多少人送禮啊。

她回想那個時候,只覺得美好的生活近在眼前。

她說:“反正我們都有想法,不如把明美他們家也算進去。”

她陰郁又不講理的說:“他們有錢就該給咱們一點花,我們今天過成這樣,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有責任的,既然有責任就該補償給我們。”

老蔡:“你今天都差點露餡兒,還說這些狗屁話幹什麽?”

姜保紅沒敢言語。

小蔡:“最近小心一點,暫時先別動作,等幾天事情淡了一點,我們再悄悄跟蹤。踩好了點再做其他,這件事兒我們一定要一擊即中,不能盲目的動手,到時候他們生出了防備就不好在動手了。“

“對對對,那個明美身手很好的,我們最好是趁着她不在家的時候動手。”

“那你看該是咋動手?”老蔡問了出來。但是同時又說:“圖財是一定要的,但是我也一定要王香秀還有她兒子去死,還有那個白奮鬥,他既然敢傷了我的要害,我這一次一定饒不了他。”

小蔡不耐煩的點頭。

他爸是想着報仇的,但是小蔡這人倒是不那麽想着這個,他主要是求財,他想要得到的只有錢,他是過過好日子的,所以這十來年的日子讓他分外的郁郁不得志。

他想要的只有錢,拿到錢過着揮金如土的日子,這才是他想要的。

至于那些報仇的事情,其實也沒有那麽重要。

不過很顯然,他爸不是那麽想。

他現在是恨透了那些人。

小蔡:“報仇自然是要報仇的,但是我們先拿到錢再說,這有錢了我們報仇之後才能順利離開。你說對不對?”

老蔡點頭,這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是他這十來年的執念,他一直幻想着把那些害他離開四九城的人千刀萬剮。他說:“還有老鄭跟胡慧慧這兩個罪魁禍首,也不能放過。”

“我知道,肯定不放過。”

這兩個人有錢,可比四合院那些人更有錢。所以他更是不能放過這些人。

“爸,我想過了,咱們最好是糾結一點人,然後踩好了點,趁着他們不在家的時候搬空他們大院兒。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麽樣?”小蔡的第一想法肯定不是拼個你死我活,這他媽有意思嗎?

他就想拿到錢過好日子,至于報仇?

他拿到錢之後可不會管,他爸自己要作死就自己去,這殺人和偷錢可不是一個罪名,就算是覺得自己不會被抓到,他也要現實的給自己留着後路,可不能跟他爸一樣莽幹。

愚蠢!

“爸,你看我這個主意怎麽樣?”

老蔡:“那報仇呢?”

這是他念念不忘的執念。

他可不相信這是陰差陽錯,堅信當年的事情一定是仙人跳。

小蔡敷衍他:“我們先弄錢,先把錢弄到手,然後定好離開的路子,都做好這些之後再去報仇,這樣立刻就能走人。如果我們先報仇,打草驚蛇,手裏還沒有什麽錢,逃走都不容易。您說對吧?”

老蔡點頭,他說:“你說得對,都聽你的。”

小蔡:“那行,這段日子我們再仔細完善一下這個方案。”

姜保紅插嘴:“他們大院兒挺多人都不上班,你想趁着沒人的時候去偷東西,哪裏有那麽容易?”

小蔡:“所以我說,我們要找到合适的機會,當然了,如果實在是不行,那麽綁一兩個人也是無所謂的。我們都要做好全部打算。我是這麽想的,這四合院裏住的都是普通的老百姓,腦子也未見得精明,一個個都是小市民,沒見識沒能耐,我們先對付他們,搶了錢之後他們估計也不能立刻想到我們,這個時候我們緊跟着再對胡慧慧下手。一樣可以打老鄭和胡慧慧一個措手不及,但是如果我們先對胡慧慧動手,他們都是常年在外面混的人,一旦是察覺出蛛絲馬跡,瞬間鎖定我們,我們就不好再進行下一步了,那樣不是便宜了他們?我們先圖財。再說報仇的事兒。可是如果錢都拿不到,還能報什麽仇?”

姜保紅立刻點頭:“兒子說的對。”

老蔡一個耳光甩過去,說:“你個賤人,這裏有你插嘴的份兒?”

姜保紅委屈的縮成一團。

小蔡:“媽,你去做飯。”

姜保紅:“哦。”

老蔡:“你媽這個樣子,實在是不堪大用,我們人手不夠啊,就我們兩個,她只能算半個人,肯定不行。”

小蔡微微一笑,說:“我認識一個人,倒是可以用得上。”

老蔡:“哦?”

小蔡:“他叫範德彪,原來也是練攤兒的,是我街面上認識的朋友,關系不深,不過吧,現在倒是用得上。你還記得我說關桂玲的男人的事兒嗎?就是他誤殺了關桂玲的丈夫。關桂玲和他男人鄭雨豐搬空了範德彪的家,所以才導致了後來的事情,但是因為鄭家的諒解,還有考慮實際情況,他只判了一年,這幾天剛出來。我打算找他幫忙,我相信他是樂意的,你想啊,他這可是無妄之災,他就不恨鄭家?鄭家那個大丫頭也住在那個大院兒,正好了。”

他有謀財這個想法,也不是一天了,原本只是憎恨王香秀還有白奮鬥他們,覺得這些人攪合了自家的榮華富貴,所以他對他們還是有不少的關注的。

但是他是一個只為自己又自私的人,讓他豁出去報仇,他可不幹。

他憑什麽,犯不着。

但是這一關注,多少是有些眼紅了,因為他發現人家條件好,特別是自從發現他們練攤兒掙錢,還有胡慧慧那些勾當之後,他就越發的心動了,他真的很眼饞他們有錢。

正是因此,他一直都在琢磨怎麽弄錢,本來還只是有賊心沒賊膽,但是現在這老兩口回來倒是讓他一下子敞開了心裏的惡意。他都想過了,既然鄭雨豐都能利用關桂玲沖鋒陷陣,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他為什麽不能呢?

他可一點也不比鄭雨豐差,他還比鄭雨豐更強。

鄭雨豐就是敗在女人的手裏,他不相信女人,不會帶任何女人走。

鄭雨豐失敗了,他可不會失敗。

他想到這裏,得意的笑着說:“那個範德彪,是可以利用的。”

他詳細的講述了範德彪跟四十四號四合院的恩怨還有他坐牢的事情,他說:“當初範德彪就是去四合院鬧事兒才被拘留,以至于有了後來的事情,我就不信他不恨。而且,他當時為了能夠輕判還主動賠償了鄭家,他這種人也手頭寬裕慣了,這回來窮了吧唧的,自己肯定是扛不住,我覺得不管是從哪方面來說,他都會樂意加入我們的。這個人我是知道的,心眼很小,并且睚眦必報。你別看他之前看起來十分大方的賠償了鄭家,但是心裏不是不恨的,畢竟如果不是因為這些事兒,他都不用坐牢。好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

他說:“現在我們給他一個機會,他會抓住的。”

“他會不會出賣我們啊?”

小蔡:“我覺得不會的,他跟那些人可是有仇的,一定會加入的,就算是不加入,樂得看自己的仇人倒黴不好嗎?”

“你說得對。”

“那我這邊聯系他。”

“可以的,爸離開的太久了,這邊的事兒只能麻煩你了。”

小蔡微笑:“應該的。”

“砰!”姜保紅的鍋蓋不小心掉了下來。老蔡瞬間崩潰,起來就沖着姜保紅一頓拳打腳踢,罵道:“你個賤人,做飯都做不好,你還能幹什麽?”

姜保紅抱着頭:“不要打,不要打了。”

小蔡厭惡的看着親爹,十來年前他們還住在一起的時候,這個人雖然也是一家之主,但是當時是做領導的,意氣風發,雖然是一家之主,但是卻不會這樣暴力,動辄打人。

這十年的郁郁不得志讓這個老男人變成了一個怨天尤人,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暴力狂。

而且他看得出來,這幾天老蔡的情緒越發的不好,他說:“爸,你這幾天不是去找原來的老朋友……”

一提到這個,老蔡就呸了一聲,眼睛赤紅:“這些王八蛋,一個個都不把我當人。當初老子也是副主任,他們多少人都求着我辦事兒的,都要恭維我,現在看見我竟然裝作不認識。媽的……”

小蔡:“……”

你都走了十幾年了,人走茶涼,人家怎麽可能把你當一回事兒。

“這些忘恩負義的東西,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好看。”

小蔡沒理他。

他不理會這個郁郁不得志老頭兒的碎碎念,直接回屋睡覺,至于攔着他爸打人?那就想多了,他閑的嗎?打就打了,不打就不會做事。他媽是該教訓一下的。

小蔡回房睡覺。

老蔡還在罵罵咧咧,姜保紅滿心委屈但是卻又不敢反抗。她可是知道他們不會帶張蘭花他們走,她一定不能落得張蘭花一樣的下場,一個女人,如果沒有男人,那還有什麽指望。

她的丈夫和兒子其實都是有能耐的,他們是時運不濟,遇到小人,所以才這麽倒黴,但是人中龍鳳總是會出頭的。姜保紅堅信,他們總有一天是可以卷土重來的。

現在缺的,就是本錢了。

老蔡:“你這做的都是什麽豬食,家裏連一點肉都沒有,吃什麽吃,誰吃的下!”

他有有話說了。

姜保紅委屈:“可是家裏沒有……”

啪!

“你還敢頂嘴。”

老蔡越看姜保紅越煩,他不耐煩的出了門,咣當一聲砸上了門,一個人下樓,樓上的老大媽正準備下樓,一看這人,趕緊縮回去,等他走了再走。

這誰不知道呦,這老頭子刻薄的很,一言不合就打人。

他可真是兇猛的緊。

老蔡出了門,他一個人忍不住奔着杏花裏去。

雖然罪魁禍首可能是老鄭和胡慧慧,但是他心裏最恨的依舊是王香秀。

因為實實在在反口咬了他的,就是王香秀,他也是恨了十來年了,是很難改變的。他一路來到杏花裏,其實他從來沒有來過這邊,倒是不知道王香秀住在哪裏,他左顧右盼。

此時已經天黑了,路上行人也不多,他默默走進一處巷子,現在早晚溫差大,傍晚寒涼,小孩子們都不在外面玩兒了,一個個都縮在家裏看電視。

巷子裏還挺空曠的,老蔡走到一處廁所,心念一動走了過去,自從他不行了,就養成了一個新愛好,趴廁所。

明明不行了什麽也不能幹,但是他就是喜歡這種隐秘的快樂。

除了趴廁所,他還喜歡光溜溜的穿大衣,遇到單身的女人,就掀開大衣。

也就是江湖俗稱的——變态。

他就是這樣的人,但是他自己覺得這沒有什麽,反正他也不能做什麽,樂呵一下還不行嗎?

老蔡來到廁所後身,自己擡腳試探了一下,沒辦法,饒是十幾年,他依舊記得有人掉進廁所的慘烈狀況,所以就算是趴廁所,他也都要先确定自己不會掉下去。

他擡腳踩了踩,确認這邊還是結識的,立刻站在糞坑的石板上想往廁所裏張望。不過吧,他媽的也不知道是誰蓋得廁所,這個窗戶竟然蓋在格外高的位置。

草!

他看着周圍的環境,冷不丁想到,這他媽還是他們革委會蓋的。當初他還在革委會呢。那個時候他們有個工作人員于寶山似乎是私藏了一批金銀珠寶,更疑似藏在廁所裏,所以大家都來這邊找,當時就是老鄭組織人在這邊挖廁所,最後又給人重新蓋。

這個該死的。

混蛋王八蛋,蓋得那麽高幹什麽。

他一米七這樣的大高個兒都看不見!

老蔡到處看了看,搬了一塊石頭踩上來,他奶奶的,還是看不見。

他又就加了一塊石頭,還是看不見,他瞬間來了火氣,這種火起來的很是莫名其妙,但是就是會很生氣,原來這個廁所都讓他不開心。他立刻再加。

接連加了三塊石頭。竟然都看不到。

“這個該是的姓鄭的,倒黴催的,這又不是給自己家蓋廁所,用得着蓋得這麽講究嗎?原來在單位沒看他做事得體,蓋廁所倒是幹的體面,媽的,怎麽不吃屎!”

他惱火的将石頭加到了五塊,搖搖欲墜,他終于站在了石頭上,這麽多塊石頭,高高的竟然還不怎麽能爬到窗戶上,他惦着腳尖兒,使勁兒探頭:“媽的,還是看不見。”

就在老蔡忙忙碌碌的時候,趙桂花抄着手出來上廁所,說起來,她對明美說的今天那人似乎有點眼熟的事兒還挺介意的。不知道為什麽,趙桂花是隐約有幾分不安的。

她仔細回想上輩子,但是記憶裏完全沒有這回事兒,也就是說,上輩子他們這邊沒有這麽一個人,也是了,一般偷看女廁所的男變态比較常見。偷看男廁所的女變态真的很少見。

如果有,她不會不記得。

上輩子沒有,這輩子才有。趙桂花心想可別是出什麽岔子。

她搖搖頭,來到了女廁所,好巧不巧的,廁所裏只有一個于老太。

就是于寶山于小妹他媽。

別看兩家的小孩子在一起玩兒,于小妹跟大家也正常來往,但是他們這些人還是不怎麽樂意搭理于老太的。畢竟于老太幹的那個事兒實在是有點……

趙桂花一進來,就看到于老太鬼鬼祟祟的把什麽飛快的扔進廁所。

趙桂花:“……???”

這老太太又幹什麽?

于老太過來可是日常詛咒親家公親家母,嗯,雖然她也有別的人很讨厭,但是也不是人人都會告訴他生辰八字。她可是從楊樹林那裏套了話的。

她飛快的把布娃娃扔進廁所,呵呵笑了一下,說:“真巧啊,你親自過來上廁所?”

趙桂花:“……”

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這于老太沒憋好屁。

她說:“你都親自來上廁所,我當然也都自己來,這個別人也沒法兒代勞啊。”

于老太:“呵呵,呵呵呵。”她沒看見,他一定沒看見我丢了詛咒娃娃。

趙桂花:“呵呵,呵呵呵。”這老太太是不是又咒誰呢。現在已經開始往廁所裏藏了嗎?

兩個人各有心思,都在尬笑。

趙桂花正準備找個位置蹲下來,突然間就聽到咚的一聲,她瞬間停下腳步,與于大媽對視。

于大媽自然也聽到了:“什麽聲音?”

兩人立刻反應過來。這是有人摔倒的聲音,而且聲音就是從廁所後面傳來。可是,廁所後面是糞坑啊。

兩人顧不得其他,很有默契的都往廁所後面跑,這三兩步路,一跑過去就看到堆着的石頭倒了,一個地中海老頭兒摔在石板上。好懸結實,沒有掉進糞坑。

趙桂花與于大媽對視一眼,瞬間就懂了。

“抓-流-氓啊!”

都是洞庭湖的老麻雀,這還看不出來?這人擺明了就是想偷窺!

兩人一個健步就沖上去,該說不說,他們抓人可比男同志痛快多了。男同志咋咋呼呼的好半天也沒反應過來,這老太太辦事兒可利索,一下子就按住了這個家夥,兩人飛快就把老蔡拽住了。

老蔡也沒想到,自己還沒看到啥,就從石頭上摔下來。

他叫:“誤會。這都是誤會!”

于大媽可不聽他說什麽誤會,咣咣兩個大耳瓜子就甩在了地中海的臉上,說:“你還敢偷看老娘,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我于大媽是什麽好相與的嗎?竟然還敢偷看我,我看你是活膩歪了!你個死變态。你竟然觊觎我!我知道我雖然歲數大了,但是也有些魅力。但是你小子偷看就是不對的。老娘今天非要好好教訓你。”

于大媽咣咣的兩拳頭又砸在地中海的臉上,這人瞬間變成了個烏眼青。

大熊貓都沒有他的眼眶黑。

趙桂花也不客氣,也是咣咣的,直接就揍在這人的肚子上,地中海瞬間被打趴了。

“你這個流-氓,竟然來女廁所偷窺,真是叔能忍,嬸都不能忍了。你是小看我們杏花裏了啊。”

趙桂花啪啪的也上手,直接薅頭發,本就不富裕的地中海瞬間就被薅下來不少,地中海嗷嗷叫:“真的是誤會啊……你們饒了我啊!”

“誤會?我看可沒有什麽誤會。你說。你是什麽人,你是不是剛才那個在男廁所偷窺的同黨,你說!”趙桂花可是記得,他們追過去的小子說,那個女變态是被一個男人騎車載走的。

“是不是你!你說!”

老蔡現在真是欲哭無淚,他就沒想到自己運氣竟然這麽差,竟然遇到這麽兩個倒黴老太太,這打人簡直要命啊。他嗷嗷叫:“饒了我,饒了我吧……我再也不偷看了啊!”

趙桂花:“好啊,你果然是偷看,你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對不對?”

啪啪啪!

她是薅住頭發抽。

這種人,真是揍死都不解恨。

于大媽更是佛山無影腳,咣咣的奔着下三路。

不得不說,這條街上的人,多少還是有點經驗的,都很能打架了。

老蔡被揍了個倒仰,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兩人把他從廁所後面揪到前邊巷子裏,這時有人聽到動靜又出來了,一個個看戲的熱情十分的強烈,大家就很不懂,這一天天的,這些變态怎麽就對廁所情有獨鐘,怎麽又來了一個。

哦豁,跟上一個還不是一個人。

他們組團兒的?

地中海老蔡一看人越來越多,知道自己如果這時不跑,被處理了就完了,他憎恨自己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來這裏,又憎恨這兩個老太太如此的喪心病狂。

她們個臭不要臉的,有什麽好看的啊。

他想看的是小媳婦兒啊。

他眼看于大媽叉腰叫罵:“我們這抓到一個變态,他……啊!”

老蔡突然用力一推于大媽,直接将人推到趙桂花身上,兩人都一個踉跄,老蔡是拔腿就跑。他知道自己這一次不跑就跑不掉了,嗖嗖的,嗷嗷狂奔。

不過他可沒有他媳婦兒運氣那麽好,這一次先出院子的幾個小夥子嗷嗷的就追了上去,像是莊志希就在其中,他們一群人緊追不舍。老蔡瘋狂的逃竄,都已經使出吃奶的勁兒了,可是還是怎麽也甩不掉。

他都被揍成了豬頭,全身都疼,可是不跑要完蛋啊。

他飛快的竄到一個巷子裏,莊志希沒多會兒也追了上來,不過一進巷子倒是有點懵:“人呢?這怎麽沒了?”

“是啊,在這周圍找一找。”

“對,找一找,看看是不是躲在周圍了。”

“也許是住在周圍的人家。”

他們認真的找了一會兒,還別說,真是沒看到這個人,莊志希都有點納悶了,說:“這他媽的見了鬼了?”

他到處看一看,這邊有兩條路分出去,但是就從這個人的速度明顯不可能那麽快,除非是躲在周圍的人家裏。他們也不好直接去砸門要人。

“小莊,怎麽辦?”

大強問了出來:“這他娘的,這個老小子倒是跑的挺快的,這怎麽一溜煙兒人就沒了。”

莊志希四下看,說:“人應該在附近的。”

他确定這人肯定是躲起來了,但是吧,不好找了。

莊志希唾了一聲,說:“這個老小子運氣好,竟然讓他跑了,下一次我非把他腿打斷。”

竟然在廁所偷看,這他媽就不是一個正常人,有毛病。

“這種死變态,下一次抓到給他打斷了根,他就再也不可能嘚瑟了。”

幾個追變态的人都放着狠話,十分氣惱。

而此時已經躲起來的老蔡聽得一清二楚,瑟瑟發抖,不過很快的,他就不怕了,他本來就不行了。難道還怕這個?他貓在十分隐秘的地方,聽着這些人叫罵:“咱們大院兒附近的廁所不妥當啊?這一天來兩茬兒變态了。”

莊志希:“我們回去商量一下吧,然後看看組織個巡邏隊,巡邏一段時間,不然這上個廁所都害怕。”

“我看行。”

“那咱們自己組織還是找居委會?”

莊志希:“我們自己組織吧,然後跟居委會打個招呼,別産生什麽誤會。”

“成。”

這些人似乎商量好了,一個個終于離開,可是老蔡不敢出來,他還是有點經驗的。曉得有時候就是虛晃一槍,守株待兔呢。所以他根本不敢出來,還是縮在隐秘之處。

而事實上,莊志希他們确實沒走,他們站在巷口往裏看,等了一會兒,也沒見什麽人出來,莊志希:“這老王八蛋倒是有點韌性,知道要躲着。”

“小莊,那我們現在……?”

莊志希:“回去吧。”

大強:“小莊,你剛才說巡邏,你說那個老王八蛋會不會聽見?”

莊志希淡定:“如果他在周圍,就能聽見,聽見了也好,聽見了知道我們那邊不是能随便亂來的。咱們那一片兒也安穩點。”

“這倒也是。”

大家一起往回走,因為沒有抓到人,都有些郁結。

不過也不怪他們找不到,因為老蔡剛才一跑過來,沒想到呱唧一下掉進了馬葫蘆蓋兒裏。這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邊的馬葫蘆蓋兒沒有蓋好,他掉下來的第一時間也顧不得疼,趕緊把馬葫蘆蓋兒蓋好,自己則是躲在下水道裏,雖然到處又髒又臭,可是他也顧不得其他,縮成一團,屏住了呼吸。

也不知道躲了多久,他的腳都麻了,人也冷的很,可是他還是不敢出來,生怕這些人躲在外面,他老蔡是什麽人,做過副主任的,他可是最要臉面的。

這要是因為去廁所偷看被抓住,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再說了,他家那個倒黴娘們都沒被抓住,他怎麽能被抓住?他還能比那個娘們還差?

想到姜保紅,他就更是滿滿的怨念,如果不是姜保紅事先驚動了人,他這一次哪裏就至于被發現了?還是姜保紅的錯,一切都是姜保紅的錯。

他不敢罵出聲,但是心裏已經把姜保紅罵了個狗血淋頭,更是把兩個老太太罵的不成樣子,這兩個老不死的。

他心裏格外的惱火,卻只能抄着手強忍着寒冷,不知道為什麽,這裏面是越來越冷,他終于忍無可忍,準備爬上去……“唔!”

竟然一點也不好爬,他咬牙往上爬,這個距離,一點也使不上力氣。他努力向上,一次又一次……

嘿咻嘿咻!

他可以,他可以爬出去……

不知道用了多久,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氣,他終于勉強推來了馬葫蘆蓋兒,從裏面掙紮着往外爬,下水道裏泥濘又惡臭,他混山上下沾滿了髒污,勉強爬出來一個頭,人還沒上來,就聽一聲“鬼啊!!!”

一腳又被蹬下去了。

他一個倒仰,栽下去。

他覺得渾身都疼,被他吓了個倒仰的醉漢也嗷嗷叫:“有鬼啊!”

這深更半夜看着一個泥人從地下爬上來,任誰都得覺得自己見鬼了。

“救命啊!”

醉漢嗷嗷的跑,老蔡深吸一口氣,使力往外爬:“媽的,媽的啊……我老蔡,何至于淪落至此!天道不公啊!”

211、下水道狂徒

老蔡跌跌撞撞的終于爬出了下水道。

這下水道哪裏是什麽好地兒, 他全身上下粘的滿滿都是黑不溜秋兒泥垢,滑不溜秋,他能上來,已經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老蔡趴在馬葫蘆蓋兒邊兒, 淚流滿面的幹嘔。

這要是仔細一看, 還以為這是個非洲大兄弟呢。

他憤恨的罵:“此仇不報非君子!”

老蔡氣極了, 牢牢的把這筆賬算到了那兩個老太太身上, 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老虔婆,竟然還敢打他, 他忿忿的捶地, 正準備起身,就聽吵雜的聲音由遠及近。

這聲音有點耳熟, 不是旁人, 正是先頭兒那個酒蒙子。

他哭哭啼啼的叫:“我就說有鬼, 真的有鬼,是下水道鬼,嗚嗚嗚……”

老蔡倉皇的擡頭,這一看, 好麽, 酒蒙子竟然還叫來不少人,其中竟然有幾個眼熟的, 似乎是追過他的大小夥子。老蔡心裏一慌,只覺得不能讓他們抓到。二話不說, 直接跳進下水道, 那麻溜兒的一瞬間還拽過了馬葫蘆蓋兒。

他咣當一下跳下去, 跌坐在地上, 只覺得屁股都要摔成四瓣兒了。

“啊啊啊啊!你們看, 你們看那個黑不溜秋的鬼一下子就沒了。”酒蒙子嗷嗷叫,他年紀也不小了,但是他承受的實在太多,這杏花裏周圍的鬼,都讓他見了個遍。

“什麽鬼!我看是偷井蓋的賊。”

“對,剛才分明在搬井蓋兒,那是偷井蓋兒的賊。”

酒蒙子遲疑:“可是剛才,剛才呼啦一下子就不見了……”

“那是跳下去了,我們快追。”

大家急匆匆的過來,老蔡聽着若隐若現的聲音,自然也曉得自己被人看見了,這要是不跑,被抓住就當成賊了。他可沒受過這個委屈,他二話不說,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下水道是啥樣兒,摸索着往前走,雖然一團漆黑,但是這時也顧不得其他了。

城市下水道四通八達,他鑽在下水道裏一直往前走,只覺得地上又濕又黏,老蔡聽到有人搬動馬葫蘆蓋兒的聲音,吓的趕緊往前跑。這個時候不跑不行了,要是被人抓住,一輩子的英明就沒有了。他抹黑往前逃竄,咣當一下子,摔倒了地上,這個時候他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火辣辣的疼。

可是別人說話的聲音好像近在咫尺。

“這老小子就是個賊,你看,這跑的多快。”

“聽到跑的動靜兒了吧,這是往裏跑了。”

“咱們追不追?”

“這咋追啊,追不了啊。下面四通八達的誰知道這老小子往哪兒跑了。下面烏漆嘛黑的,再說還是天黑,下去之後沒有他熟悉地形兒,着了道怎麽辦。”

“誰說不是呢?”

他們的聲音很近,仿佛是很快就能追下來,老蔡吓了一跳,強撐着爬起來繼續跑,他用力向前跑,根本不敢停,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這個時候已經聽不清楚任何聲音了。

他喘着氣,周圍黑暗空曠的環境裏只能聽到他一個人呼哧帶喘的聲音,老蔡縮了縮肩膀,只覺得怕極了。

嗚嗚嗚。

他害怕。

可是這前前後後就是一條小路,好像也沒有什麽光亮,他攥緊拳頭,強撐着忐忑的心,繼續往前走。這個時候不往前走往,往回走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

老蔡走了很久,越走越是心慌,他接連摔了好幾下又挨了揍,這下子是真的有點扛不住了,四下無人,他終于忍無可忍,哭了出來:“老天爺,你怎麽能這麽欺負人啊,我姓蔡的多好的人啊,你為什麽就要這樣對我。”

他摸着眼淚,邊走邊是委屈的哭訴:“我也是勞動人民出身,這些年我也沒幹啥壞事兒,殺人放火坑蒙拐騙,我一個也沒幹啊。我就是做副主任的時候借機整了幾個仇人,我也沒給他們害死啊;我也就是趁着抄家的功夫貪污了一些錢,我也沒自己花啊;我也就是趴一趴女廁所的小窗戶,我幹什麽傷天害理的了嗎?我根本就沒幹啊!嗚嗚嗚,你幹啥這麽欺負我!我委屈我不甘我難受啊,我怎麽就這麽倒黴啊!”

他的哭訴在下水道裏帶着一點點回音,他更是難過,這樣摸黑往前走,感覺前路漫漫沒有個頭兒啊,他揉着鼻子,比鼻涕抹在了牆壁上,嘟囔:“我正值壯年就人家打成太監,我連個女人都找不了,我偷看一下怎麽了。我偷看一下怎麽了啊。我又不能把他們怎麽地,嗚嗚嗚。哪次被抓到,我沒賠錢啊,我每次都賠好多錢的。你這麽還能這麽針對我,嗚嗚嗚!”

他越走越害怕索性就地一坐,這下子倒好,一下子坐在了水坑裏,“卧槽!”

他趕緊爬起來,這下子可不僅僅是害怕了,還冷飕飕的,是的啊,竟然起風了,這下水道裏怎麽這麽冷啊。他抱着手臂,覺得自己必須趕緊找個出口了,再不出去,人在這裏還不得凍死?

他強撐着站起來,繼續走。

老蔡這摸黑兒走走走呢,上頭的人可不知道他在下面這個慘樣兒,一個個都在議論:“這小偷都是熟悉地形的,咱們下去估計也好找不到他。”

“那就這麽不管?”

幾個人都在議論。但是要說下去找人,他們還真是不想幹,不是不肯見義勇為,要是真是遇見壞人,那責無旁貸,但是這偷井蓋的賊,想必是十分熟悉環境的,他們這不好追啊,而且他們對下面不熟悉也沒個手電筒,真心不行的。

為首的說:“要不我們還是撤了吧,不過這個事兒我去一趟派出所,咱們還是要說一下的,這偷井蓋兒的賊保準是為了賣廢鐵。”

“真是缺了大德了,他們是賣錢了,這破壞城市設施啊。這要是誰走過來不小心掉下去,你說可咋整,真是缺德冒煙兒。”

“誰說不是。”

大家議論了幾句,為首的去派出所,其他人倒是各自回家。

其中就有大強,這一次莊志希他們倒是沒來,大強也是出來上廁所的時候遇到事兒的,他就跟大家一起過來了。眼看沒抓到賊,大家安撫了一下可憐的酒蒙子,各自離開。

酒蒙子:“我一個人真是承受了太多。”

他可真是太難太難了,這怎麽就能遇見這樣的事兒啊。

大家各自散夥兒,大強回家的時候就見媳婦兒正在算賬,三個孩子還在寫完了作業已經躺下睡覺了。他湊上前,說:“怎麽樣?”

王自珍笑着說:“挺好的。”

她說:“你看,咱們今年的收入比去年好呢。”

兩個人的日子越過越紅火,她整個人都有奔頭兒了,她說:“年底如果可以,咱們家也買一臺電視吧。”

大強點頭:“都聽你的。”

他這個人不怎麽管家裏這些事兒,都是交給自家媳婦兒當家。

他說笑着說:“要是買個電視,倒也是個好事兒,咱家三個孩子一直都盼着呢。”

王自珍點頭:“我曉得的。”

她正是看出了孩子的期待,才想着要不買個一臺電視機,雖然這東西貴,但是這可是一個大件兒,也不虧。她起身到了熱水洗腳,大強也把腳湊過去,兩個人一起洗。

王自珍這才想到:“你剛才出去上廁所怎麽那麽久啊。”

大強:“剛才酒蒙子說鬧鬼,我跟着抓鬼去了,什麽鬼啊,有個偷井蓋的賊,最近這些小人是越發的猖狂了,前頭有勇闖廁所的,後頭有偷井蓋兒的,你說這一個個的都是什麽人啊。”

王自珍:“偷井蓋兒?”

她十分嫌棄:“真是小人。”

“誰說不是呢,這種不勞而獲的狗東西。”

兩人洗完了腳,大強出門倒水,他們夫妻感情很好,雖然大強這個人不善言辭傻大膽兒,但是還真是個疼媳婦兒的,他倒了睡又回來發了面團兒,說:“明早我給你擀面吃。”

王自珍:“好。”

兩人很快的拉燈休息。

抓賊的人都已經散了,這賊還在下水道裏尋尋覓覓的尋找出路呢。

而此時的蔡家,姜保紅眼看已經十點了人還沒回來。急的團團轉,說:“你爸這麽晚還沒回來,要不你出去找一找吧?”

小蔡倒是無所謂,他已經昏昏欲睡了,說:“你管那麽多幹什麽,我爸是個大人,又不是個小孩兒,他沒回來也丢不了。”

“可是你爸也沒吃飯。”

姜保紅很擔心她男人,雖然兩人離過婚,但是那是權宜之計啊。

她說:“你爸沒有地方去的,他都離開四九城十幾年了,會不會是迷路了啊。”

這話一出,小蔡都笑了出來,說:“你腦子有病啊,他也不是三歲孩子,還能迷路?我看他是找了哪個半掩門兒睡覺了吧。你也別管那麽多了。”

這話讓姜保紅的臉色難看了起來,睡不知道半掩門兒是幹什麽的,那種髒女人,姜保紅是嫌棄的。

不過她雖然臉色難看,但是也仍是為他家老頭子說話,她說:“你別胡說敗壞你爸的名聲。”

小蔡冷笑一聲,說:“我敗壞他的名聲?如果不是他管不住自己睡了王香秀,哪裏至于被人仙人跳?現在倒是把自己當成一個白蓮花了?我爸很早半掩門,一點也不意外。”

小蔡是不客氣的。

他覺得現在失去了二代的身份,不能像京城那些頑主兒那樣嚣張,就是因為他爸中了仙人跳,不然的話,那撈的錢還不海了去了?可惜啊,當年他爸撈的錢為了平事兒,送出去不少,倒是現在一窮二白。

他越想越生氣,厭惡的看着他媽,說:“要不是你,哪裏至于有後面的事兒。”

這也是埋怨姜保紅。

姜保紅期期艾艾:“我也是無辜的,誰曾想那女人那麽賤呢。兒子啊,要不你還是出去找找你爸吧。你爸真的不能去半掩門的,他當年被姓白的打的,已經失去那個功能了啊。”

這才是她堅信老蔡不能去半掩門的緣故。

小蔡:“不去,他沒去半掩門也能去別的地方,找什麽找!你給我滾,再煩我睡覺,別怪我不客氣。”

他一翻身,咋麽一下,覺得深夜有點寂寞難熬。

他索性坐了起來。

姜保紅眼睛一亮,說:“你準備去找你爸了?”

小蔡沒言語,起身披了衣服出門,既然老不死的不行了,他倒是可以去找半掩門,他可是知道有幾個女同志私底下幹着這樣的買賣。這張蘭花不在,他正好出去快樂一下。

姜保紅:“我跟你一起去吧。”

小蔡:“滾!”

他是一點也不待見他媽的,倒是沒說自己是去半掩門兒,他徑自離開。

姜保紅感動的眼淚汪汪,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對你爸是有心的。”

他家的孩子,哪裏可能不好呢。

她自己的兒子自己最知道了,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其實人可好了。

她終于安心下來,回房睡覺,嗯,他可以放心的睡覺了。

秋天的晚上格外的冷,大清早的氣溫也沒有回升,反倒是風更大,大院兒涼飕飕的,不過大家已經早起開始忙活起來了,各家各戶鍋碗瓢盆的聲音不停。

明美一大早的出門買了豆漿油條,回來就看到姜蘆也奔着這邊來。

現在大院兒裏的人都很少自己做早飯,以前吃個豆漿油條那是很奢侈的,但是現在倒是沒什麽,他們這一片兒肯定是家家戶戶都吃得起的。

姜蘆:“今天油條好不?”

明美:“挺好的。”

她一路回家,看着孩子叮囑說:“你們上學放學到處瘋跑看着點路啊,最近可是有偷井蓋的賊,這要是一不小心掉到馬葫蘆裏,不僅受到驚吓,也保準得受傷,小心着啊。”

團團圓圓紛紛點頭:“知道了媽媽。”

兩個孩子已經開始洗手吃飯了,莊志希也湊過來,問:“什麽偷井蓋的賊?”

明美:“我剛才出去買油條聽說的,說是昨晚發現的,就在附近呢,好懸被人看見,不然這井蓋兒就要被偷了。”

莊志希:“附近,該不會是隔壁胡同兒吧?”

明美點頭:“是啊,怎麽了?”

莊志希摸摸下巴,說:“我們昨天抓那個在廁所裏偷窺的,就是跑到隔壁胡同兒不見了的,我本來以為他是躲到哪個大院兒了,但是現在突然想到,那邊就有一個下水道,他該不會是躲到那下面了吧?保不齊啊,這個偷井蓋兒的賊就是昨天那個偷窺狂。”

明美:“嚯!”

她說:“這要是這個人,那他可落不得好,我是聽說了,他是在下水道逃走的。那下面黑燈瞎火的,下去可遭罪了。”

莊志希:“不至于吧,他這種幹髒事兒的,還能不随手帶着手電筒?昨天他在廁所偷看的時候都已經擦黑了。他應該會備着的。這種小人幹壞事兒,家夥事兒還能不準備齊了?”

“那倒也是。”明美:“都說禍害遺千年,這種小人保不齊早逃了。你說老天爺要是真的開眼,就該把他困在下水道裏,遭罪才活該呢。”

莊志希失笑:“哪有這樣的好事兒啊。”

一家人一起吃了早飯,莊志希也提醒孩子,你們回來再巷子裏上廁所互相前後看看,最近變态多,悠着點。”

團團圓圓紛紛點頭:“知道了。”

早起依舊是小孩子們一起上學的時間,大家一起背着小書包上學,今天的話題自然也是最近十分熱門的話題,廁所狂徒。

這男變态女變态的,說起來總歸不那麽好聽,但是他們在今天早上就有了一個統稱,叫做——廁所狂徒。

團團說:“最近你們女孩子出來上廁所,叫上我們,我們互相放風,這樣安全一些。”

圓圓慎重的點頭,其他的孩子也是如此,不管是男娃兒還是女娃兒,真是人人自危,畢竟,誰也不想遇到廁所狂徒啊。李珍珍憤怒的攥緊了拳頭,說:“如果讓我抓到這個狗東西,我一定要教訓他,我哥哥昨天回家哭的可慘可慘了,我哥哥還丢了一條五毛錢的褲衩子呢。”

關于這個話題,圓圓也有話說:“我哥哥也是啊。”

她氣哄哄的說:“我虎頭哥哥氣的回家還在罵呢,他說自己清清白白的大小夥子,竟然被一個老太太看了,活了這麽大沒受過這個委屈!”

小孩子們一個個很嚴肅,杏兒說:“我姥姥也說壞人罪該萬死,那個廁所狂徒還偷看我姥姥,不過我姥姥可兇,把那個人暴揍了一頓。我爸爸說,他也要參加巡邏隊,要早日把這種害群之馬抓到,免得大家提心吊膽。”

“就是呢。”

“我爸爸說,最近還有偷井蓋的賊,最近的壞人好像格外多,都冒泡兒了。”葉思遠開了口。

圓圓立刻嚷嚷:“這個我知道,我爸爸說,廁所狂徒和偷井蓋的賊很可能是一個人,因為昨天廁所狂徒就是在哪裏消失不見的。”

“啊!原來廁所狂徒還偷井蓋。”

“壞人嘛,總是什麽都幹的。”

“是咧。”

“咦?”圓圓突然就停下了腳步,她指着遠處一個不斷的活動的井蓋兒說:“你們看,那個井蓋兒好像再動。”

“咦咦?好像是哎。”

幾個小孩兒飛快的過去。

此時老蔡已經凍了一宿,又冷又難受,只覺得人生都沒有什麽指望了,只有冷冷的風和無盡的潮濕。他罵過了打人的老太太,又罵過了追趕他的壯漢們,最後罵上了一直不出來尋找自己的老婆兒子,喪良心了啊,竟然不管他。

這一宿,他是又餓又冷,只覺得人生都細碎,他自己只能往前走,也找不到一個出口,精疲力盡的人都要沒了,終于看到了一點點光亮,這是松動馬葫蘆蓋兒帶來的光亮。

他喜極而泣,終于沖過去,伸手推着馬葫蘆蓋兒。

好在,這個位置竟然不是很高,他挑一挑就能推動,他用力推動,他終于能出來了!

嗚嗚。

“你們看,這個馬葫蘆蓋兒在動哎。”

“是不是下面有人啊?”白晴晴開了口。

這話一出,所有小孩兒都愣住了,随即很快的盯着馬葫蘆蓋兒,杏兒說:“難道、難道、難道下面是偷馬葫蘆蓋兒的賊?”

大家齊刷刷的後退一步,這個時候就聽團團火速的叫:“叔叔,叔叔,馬葫蘆蓋兒一直動,你看看是不是有賊。”

團團抓住了一個路過大叔,這位大叔一身工人的服裝,他楞了一下,說:“有賊?”

團團也不确定,但是還是說:“昨天我們那一片兒都鬧賊了。”

工人大叔笑了說:“小朋友,這賊沒有大白天就敢這麽幹的,我估計你們是看花了,我看看,保不齊是一只大老鼠,我……”他邊說邊靠近,一下子掀開了馬葫蘆蓋兒——“啊啊啊!”

他尖叫出來。

誰曾想,馬葫蘆蓋兒下面真的有一個人,一個黑不溜秋的家夥,已經看不見長相了,就能看見一雙眼睛,怪吓人的。

他這一尖叫,可是吓壞了老蔡。

他也吓了一跳,嗷了一聲,轉身就跑。

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上來了,先逃命要緊。

“卧槽,這裏真的有個人!”

“怎麽回事兒,這裏怎麽回事兒?”

“剛才有人在下面,我的天啊,我這一開吓我一跳……”

團團:“下面真的有人啊。”

“可不是!”

小孩子們:“我的媽媽呀。”

這可真是有點子恐怖哦。

大家面面相觑,紛紛瞪大眼,有熱心群衆說:“你們小孩子別湊在這裏了,趕緊上學,別耽誤上學,這抓壞人的事兒交給我們大人。”

小孩子們紛紛嚴肅點頭。

這好些個熱心群衆說:“這人又跑了?”

“可不是,就跟那老鼠一樣,竄的可快了,仿佛下水道是他家。”

“我在這裏堵着,你去叫派出所,我看啊,這老小子就在下面到處竄,肯定是想着乘人不備就透馬葫蘆蓋兒。”

“對。”

“叫公安。”

大家商量好了,看到孩子們還在圍觀,說:“小朋友趕緊上學。”

小孩兒們一個個哦了一聲,這才終于繃着嘴角離開。

這壞人,無處不在啊!

小孩子們并沒有在這裏久留,上學更重要,但是一個個倒是雄赳赳氣昂昂的,這是他們發現的壞人,雖然最後也沒有抓到,但是可見,這人就在這裏亂竄呢。

保不齊下一次就被抓到了。

“老師講故事都描述壞人像是陰溝裏的老鼠,現在看果然是如此的啊。”小七斤有感而發。

其他的孩子心有戚戚焉的點頭,真是大老鼠啊。

果然一點也沒錯啊,真真兒的。

而此時他們口中的大老鼠又繼續在下水道裏逃竄,老蔡餓的肚子咕嚕嚕的叫,更是覺得身上又冷又疼,他覺得,自己可能是要被困死在下水道裏了。

他以前怎麽就不知道,這下水道這麽複雜呢。

誰來救救他!

他願意以身相許!

他盲目的往前走,依舊黑漆漆,他忍不住唱出來:“小白菜兒啊,蔫蔫黃啊,你的名字,就叫老蔡……”

他委屈的不行,但是人生無盡的苦楚,只覺得沒有辦法訴說,他現在覺得,老天爺一定是在考驗他,不然怎麽只有他能遇到這麽多的事兒呢?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

老蔡揉着眼睛邊哭邊唱邊走,只盼着趕緊再找到一個出路。

而此時趙桂花還有王大媽他們這些老同志倒是都去了居委會,最近這個事情有點多,壞人都開始冒頭兒了,他們紛紛過來的商量成立巡邏隊,好在,居委會還是很贊同大家這個看法的,不過也是提點他們說:“你們想要私下裏成立巡邏隊抓賊可以,但是現在大家都上班。可別勉強人啊,一定要采取自願,不然就不好了。”

這個事兒不管是哪個大媽都紛紛點頭,趙桂花最先開口:“我們也不一定非要讓這些老爺們巡邏,我們老太太差哪兒了?當年我們老太太參加巡邏隊的時候,也是一樣能抓到小偷的,雖然有些年頭了,但是這個事兒您不會不記得了吧?當年抓小偷的時候,他們那幫年輕人可不一定有我們更行。”

王大媽:“就是,當年我們可是一把好手兒,現在也是英雄不減當年。”

“誰說不是呢,作為新時代的老太太,我們是能文能武。”

居委會主任看大家很是自信,都笑了出來,說:“既然你們這麽說,我也信得過你們,畢竟大家都是老同志了,那可比年輕人更有分寸也更有觀察力。”

“這肯定是的。”

居委會主任也是納悶兒:“你說這也怪了哈,這小毛賊去你們那邊做壞事兒,怎麽就盯着廁所不放呢,也不知道這廁所到底有什麽魔力。”

趙桂花:“大概他們都對廁所愛的深沉吧。”

居委會主任無語,随即倒是默默點頭。

還別說,她也覺是這樣,不然怎麽就但凡是個毛賊就要栽在上面一撥呢。

不過她也說:“你們成立巡邏隊還有平時都要注意安全,我知道你們都是能人,但是多少也要小心的,畢竟咱們不能為了抓賊傷了自己。”

“這個我們曉得,我們也不傻。”

“那就行。”

大家商量好了,這才一起回去,他們大人遇見廁所狂徒倒是無所謂,就是怕吓到孩子們啊。

“這個人,得早日抓到。”

“必須的!”

大家一起往回走,商量起來,說:“咱們都出去擺攤兒,其實白天這邊人也不是很多,主要還是晚上。”

“對。”

趙桂花:“你們家都能出人把?”

“能,我家人多,一人輪一天巡邏不算什麽。”王大媽自然是不擔心什麽,一旁的周大媽也不覺得有啥,她說:“我家周群屁事兒沒有,讓他也去。”

老太太邊說邊是往回走,趙桂花嘟囔:“你說咱們這條巷子都遠近馳名,怎麽還有人敢來這邊做壞事兒,真是不知道馬王爺三只眼。”

“誰說不是,作死的玩意兒。”

“趙大媽!”

巷子裏一個年輕小夥子匆匆過來,叫:“趙大媽哎。”

趙桂花停下腳步:“怎麽的了?”

小夥子:“你們大院兒的小孩兒剛才上學的時候發現賊了,就是昨晚偷馬葫蘆蓋兒那個,可惜啊,我們沒抓到,這人一發現動靜兒呼啦一下就又逃竄了。”

趙桂花:“!!!”

她震驚:“這貨還在下面?”

“可不是呢。”

趙桂花:“……”

王大媽:“沒抓到可惜了啊!”

趙桂花:“哎不是,這貨一宿都在下面,不會是迷路了吧?”

“這……”大家還真是說不好了,但是想一想很有可能啊。不然誰大晚上在下面竄一宿啊,一時間對這個賊的智商産生了深深的懷疑。

果然蠢賊注定沒有什麽能耐。

周大媽:“沒見過這麽蠢的。”

趙桂花:“這不就見到了。”

大家都笑了出來。

“對了,你們今天出攤兒嗎?”周大媽問了起來。

雖然抓賊很重要,但是賺錢也很重要,他們現在可是資深練攤兒的攤主了,且能耐呢。

趙桂花:“我今天上午不行,我那邊的房子到期,我要過去收房租的。”

周大媽:“你這個真不錯。”

她是真的很羨慕了,這雖然錢不多,但是很穩定啊,而且房子還是自己的。她也越發堅定了買房的信念,這歲數大了不能擺攤兒了,這就是個好營生啊。比手心向上跟兒子兒媳要錢更舒心多了。

她說:“我這也得多看了。”

他們很快就把馬葫蘆蓋兒賊抛諸腦後。

而此時,作死的玩意兒還在下水道裏逃竄,淚都要流幹了,只覺得前路無望,他還在繼續走,,摸黑前進。上午的陽光還是不錯的,可是下水道裏哪裏看得到呢。

小蔡昨晚快樂完了,一個人哼着小曲兒往回走。回家就見他媽還沒起來,他一下子就來了火氣,咣咣的砸着房門,說:“媽,你給我起來,這都幾點了,你怎麽就懶成這樣,快起來!”

他擡眼看了一下時間,說:“這都已經九點多了,你竟然還在睡覺,我就沒見過比你還懶的女同志。”

姜保紅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覺得有幾分頭疼,她站起來四肢無力的走到門口,說:“媽可能是病了,有點不舒服。”

昨天狂奔耗盡了力氣,驚吓加上回來挨揍,感覺這一下子就病來如山倒。

她說:“你爸呢?”

小蔡翻白眼:“我怎麽知道?他的花樣兒多了去了,我難道還知道他去哪兒了?我餓了,你做飯吧。”

姜保紅扶住了門,說:“我有點不舒服。”

“那跟我有什麽關系?是我讓你不舒服的嗎?不是我說你,整天瞎嘚瑟,這下子好了,病了吧?我可告訴你,我沒有錢給你看病。”小蔡刻薄的說了出來。

姜保紅難受的很,說:“你這孩子怎麽這麽說話,我知道你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但是……”

“好了好了。你做不做飯,不做飯我出去吃了。”

姜保紅一點也不埋怨兒子,反而是為自己這個拖累兒子的身體而不高興,她說:“你出去吧,我這實在沒精神,對了,你昨晚不是去找你爸了?”

小蔡:“鬼知道他跑哪兒風流快活去了。”

雖然知道他爸不能,沒那個功能,但是不妨礙小蔡這麽說,他不耐煩的說:“我走了。”

小蔡剛回來就出門,絲毫不關心他爹,姜保紅追出來,說:“你還是打聽打聽你爸……”

還沒說完又被打斷:“我爸是大人了,難道還用得着我管?不會有事兒的,就是你,沒事兒瞎操心,我等一下還要去找範德彪。不跟你說了。”

姜保紅:“好吧,你去。”

小蔡去找範德彪,自然是為了拉攏他,這兩天他也打聽了一下範德彪的情況,當時在各種情況下,任誰都看得出範德彪是無妄之災,加上鄭家确實也有錯在先,所以最後他判的很輕。

不過再輕,他人進去了也損失了錢,這是肯定的,小蔡就不相信範德彪沒有恨意,只要有恨意,咱們就能一起幹。

他是無所謂什麽仇恨不仇恨的,他就想要錢。

但是不妨礙他利用仇恨拉攏人,這個可是必然的。

小蔡一個人找了一個鋪子吃包子,終于在家不舒服的老娘,不好意思,他壓根沒想起來,反正人少吃一頓也餓不死。他吃過早飯直接來到範德彪的住處,範德彪才剛回來沒幾天,人有些一蹶不振,他進了院子,被人攔住:“你找誰啊?”

小蔡心道這些老大媽真是樂意多管閑事兒,他找誰跟他們有什麽關系。

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說:“我找範德彪。”

老太太微妙的上下打量他一眼,努了努嘴,說:“找他啊。”

小蔡沒再搭話兒,反倒是直接敲門:“範德彪,範德彪你在家嗎?”

此時範德彪正躺在床上動也不動,聽到動靜,他立刻起身,這一看,倒是不怎麽熟悉:“你是……”

“我是小蔡啊,還記得不?”

範德彪仔細想了想,還真是想起了這個人,說:“啊,是你啊,咱們可好久沒見了。”自從進去,以前的朋友都沒有來往了。雖然大家都是小混混,但是進去過的和沒進去過的還不一樣。

他問:“你找我有事兒?”

小蔡:“不如我們進去說?”

範德彪點頭,他們一起進了門,這一進來小蔡就覺得這家真是沒眼看,家裏倒是不算小,不過除了一張床,啥也沒有。這個屋子空曠的老鼠進來看了都覺得可憐。

範德彪:“你坐床上吧,我這邊也沒有什麽可坐的地兒。”

他可真是不管不顧了,随意的往床上一躺,說:“有事兒就說吧。”

小蔡看他這個頹廢的樣子,忍不住說:“範大哥,你就打算這麽頹廢下去?”

範德彪微妙的看了一眼小蔡,說:“不然呢?”

他微微眯眼,等着小蔡的話,他跟小蔡可沒有什麽交情,甚至算不上有來往,但是現在這個人跑到自己這裏說這種話,擺明了有事情的,不過範德彪也是幹過黑市兒,做過生意的。

他哪裏不曉得這個時候就是要繃住了,他得占據這個主動權,繃住了看看這個老小子想說什麽。

小蔡:“範大哥當然要報仇,要東山再起,不然怎麽對得起你這一年來遭的罪?”

這個時候範德彪倒是聽懂了,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報仇?我有什麽仇可報的,鄭雨豐都死了,鄭家也算是厚道了,當時都沒有死命的追究我,我現在找誰報仇?找關桂玲?關桂玲都瘋了。”

他心裏不是不恨的,但是如果說讓他給人當槍使,他還沒有蠢到這個地步,而且這人好端端的上門說這種話,他可信不過他。誰知道這個姓蔡的是怎麽回事兒。

範德彪裝作改過自新,好似渾不在意的說:“當初我也有錯,不然也并不會造成這麽大的影響,我雖然心裏委屈,但是鄭家也算是家破人亡了,我又何必死追着不放。”

小蔡心裏罵娘,面上卻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說:“範大哥你糊塗啊。這些事情,怎麽就能輕易算了?他們今天對你做了這麽多,你自然該是好好的讓他們知道你不是好惹的。如果就這樣算了,是不是以後別人也能騎在你頭上拉屎?再說這年頭誰賺錢容易了?你看看你家現在這個家徒四壁的樣子,真是耗子都不來你家。這一切都是拜鄭家所賜,現在鄭家雖然家破人亡,但是還有鄭慧旻在四九城啊。她可不吃虧的,撿了他媽的工作,接班在客運站上班,還在外面擺攤兒,日子過得且是不錯了。這是踩着你上位啊,你就這麽忍了?你如果真是就能這麽忍了,當我沒說話,但是恕我直言,你這樣真是一點也不男人,沒血性。”

範德彪這個時候已經确定這人是想讓自己對付鄭慧旻了,可是,為什麽?

他們應該不認識的吧?

範德彪裝作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說:“随便你這麽說把,我倒是不想對付鄭慧旻。”

其實他恨鄭慧旻恨得要死,如果當初鄭慧旻乖乖嫁給他,哪裏至于有這麽多事兒?雖然鄭慧旻寫了諒解書,但是他自認為是因為自己當機立斷舍得了錢,要不然,鄭家可未必願意原諒他。

至于說什麽鄭慧旻也曉得事情的起因是她父母,這個範德彪都當做放屁,鄭慧旻還能這麽深明大義?那就是個蠢女人。他堅信是自己的鈔能力。可是自己恨不恨鄭家的人,關他小蔡什麽事。

範德彪不上套兒,小蔡心裏急得很了,他就不明白,這人怎麽這麽廢物。

他深吸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你是對她餘情未了嗎?我可知道,她以前追求那個蘇金來,現在追求那個李軍軍,可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對你守婦道,而且,當初如果不是你被拘留,你家哪裏至于被搬空?這些是誰的錯?還是他們那些送你進去的人,你就能這麽原諒他們?”

範德彪:“你是希望我對付那個大院兒的人?”

他笑了:“小蔡啊,咱們都是千年的狐貍,就別整什麽聊齋了,有什麽話,你就直接說吧,不用在這裏挑撥我,我也不是那麽好挑撥的,有什麽該說的你就說。這認可還是不認可,我自己來決定,但是我可不會輕易的去給人當槍使。”

他試探了一會兒也開門見山了,小蔡一聽,自然曉得自己是瞞不住範德彪的,只好說:“其實我跟他們大院兒也是有點愁的,我家跟關桂玲更是有仇。關桂玲當年訛過好幾次我媽。”

範德彪微微眯眼。

“這一次我爸媽從外地回來,就是想報仇的。”

範德彪:“關桂玲已經在精神病院了,你還想怎麽樣?且不說你能不能報仇,人家精神病院也不會讓你們一個陌生人随便見關桂玲的。”

小蔡:“關桂玲這樣已經是遭了報應了,我倒是沒想在對他們做什麽,不過吧……”

他拉長了話音,笑了笑:“他們總是要補償一些我們經濟上的損失吧,我是曉得的,關桂玲女兒現在住的那個大院兒好多人練攤兒,條件可是很不錯的。那個院子除了關桂玲的女兒,還有我家的幾個仇人,如果不是他們,我現在可不會混成這樣,既然他們那麽有錢,我們就拿點來花花喽。”

範德彪沒說話。

其實他還看不出來?

這人說這些什麽報仇的話都是屁話,歸根結底就是想要錢而已。

“你打算怎麽做?”

小蔡:“我想對他們大院兒下手,咱們先踩點,然後趁着他們人都不在的機會,洗劫了他們的大院兒。”

他帶着幾分興奮,說:“除了這個下手對象,我還有一個,只要我們一起,保準發大財。”

範德彪:“……你知道洗劫這個罪多大嗎?”

小蔡:“呵呵,拿了錢就走,我們難道還等着人抓?而且你真的不想報仇?”

他認真說:“你想想,你這一次損失了多少錢,如今一下子找補回來,我們直接去外地,幹什麽不行?我實話跟你說,我也想往外跑。你看看人家機械廠的一個娘們都能跑,我們有什麽不能嗎?”

範德彪睜大眼。

小蔡:“你這一年在裏面不曉得,他們這買賣幹的可真是風聲水起,就連鄭慧旻都會掙錢了。你難道就像看着他們過的好?別說你跟鄭慧旻本來就有仇,跟他們大院兒也有龌蹉。就算是沒有,他們這麽有錢,我們弄一筆,不也是一個好事兒?”

別看別的事情範德彪是不怎麽在意的樣子,但是這個話是聽進去了的。

他也确實想搞一筆錢。

小蔡:“我實話跟你說,我盯着他們大院兒有一段時間了。他們大院兒幾乎家家戶戶都在擺攤兒,你自己原來也是做買賣的,但是該是曉得擺攤兒多掙錢,咱們就不說舊仇的事兒,難道就不能下手了?除了他們,我還有一個好人選,那是以前革委會的主任,他家以前就沒少撈油水兒,現在還在幹那掮客的活兒。我們把兩個目标都搞定,這錢還用說了?”

範德彪:“我想一想。”

“這有什麽好想的?你現在擺攤兒有本錢嗎?就算是有本錢,你要幹多久才能攢下來錢?但是如果我們動手,那一下子可能就能賺好幾年的錢,最起碼我們能吃香的喝辣的很久。”

範德彪:“可是洗劫,哪裏有那麽容易?”

小蔡:“我們也不用完全等他們大院兒沒人,如果有個一個半個的,大不了就綁了,只要不殺人,其實不算什麽大罪的。”

法盲一號很淡定:“你看你這邊死了個人,也才一年的時間,我們不過就是搶點錢,問題不大。”

範德彪:“……”

說真的,他看着這個小子就不靠譜。

但是這不得不說,還真是有幾分心動。

小蔡有句話說在他的心裏了,他現在想幹什麽都沒有太多的本錢。如果可以……他抿抿嘴,說:“我得好好考慮一下。”

小蔡:“行,我給你時間,但是你也別太久,你如果不同意,我這邊也要找別人的。這賺錢的事兒,我相信肯定很多人都想加入,我之所以找你,也是因為我們都跟他們有仇,這樣的關系更牢靠一些。”

範德彪:“這個我懂的。”

他說:“我會認真考慮。”

小蔡語重心長:“你想好了來我家找我。”

“行。”

小蔡倒是沒在這邊久留,眼看都要中午了,難道還要跟這個人一起吃午飯嗎?那誰請誰啊!所以他倒是很堅定的離開了。這個錢,他是不能花的。

而且他也相信,範德彪這種人應該是識時務的,他抄着手出門,心下放松幾分,不禁暢想起美好的未來。

只要有錢了,他幹什麽不行。

他手抄兜,悠哉悠哉的往前走,突然間,他的面色一變,冷不丁看到一個眼熟的身影,不好,這是趙桂花!

他因為時常關注杏花裏那邊的事情,對這個大院兒的各位都有幾分眼熟,像是眼前這個他就認得出來。這位是堪稱西單大媽的練攤兒高手趙桂花。

就是他媽最妒忌的那個明美的婆婆。

他一眼看到老太太,瞬間額頭就生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兒,不好,不好啊!這個趙桂花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莫不是……跟蹤他?

難道趙桂花已經盯上他了?

怎麽會盯上他?

是不是他媽昨天露出了馬腳?

還是他爸?

他爸一直沒有回來,莫不是被抓了之後供出了他?

有可能,是真的很有可能啊。

畢竟,他可不指望親爹有多麽靠得住,他爸媽如果靠得住,真是老母豬都能上樹。

他信不過!

明明很冷的天,他卻已經汗如雨下。

他生出無盡的忐忑,再看這個老太太慧眼如炬的看過來。這是個狡詐的老太太!

不行,得逃!

這個老太太跟蹤他來,他必須甩掉老太太!

他拔腿就跑。

趙桂花:“啊?”

她過來是收房租的,但是剛走進這邊巷子,就看到一個小子神頭鬼臉的盯着她,這貨臉色都發白了,更是一副驚悚見鬼的樣子,她心下迷茫,自然要多看兩眼。

大白天,不至于撞鬼吧?

誰曾想,這小子是撒腿就跑啊!

這可真是一點都不停頓啊。

趙桂花也是撒腿就追。

這見人這麽害怕,保準是個賊,但凡是個好人,就沒有這樣的。

趙桂花是二話不說就追,小蔡嗷嗷的跑。

趙桂花:“抓賊啊!”

“哪兒了哪兒了。”

“就前邊那個小子……”

趙桂花一看這小子跑的更快,堅定:“這小賊剛才看見我就跑,不是個好人啊……”

這個時間不少人上班,但是也有幾個老太太沖了上來,別看他們整天東家長西家短,但是要說是仗義的見義勇為,那也是真的不含糊啊。

大家飛快的追着這個年輕的小夥子,小蔡無能狂奔,咬牙切齒:“我果然是被趙桂花發現了!”

他又說:“趙桂花果然還是跟蹤我。”

他憤憤然:“不知道是我爸還是我媽露了馬腳。”

他飛快的逃竄,眼看前邊沒有多少路,更是急的汗如雨下。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必須逃啊,這邊不知道是哪個單位的外牆,這高的根本不好爬,他急的團團轉,眼看老太太小分隊就要追上來了,他四下張望,冷不丁看到一個馬葫蘆蓋兒。

要不說,怎麽是親父子呢。

這遇見問題找到的解決方案都是一樣的。

他立刻搬來馬葫蘆蓋兒,飛快的鑽進去。

趙桂花他們趕到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卧槽!”

最近的小毛賊怎麽都好這一口兒?

趙桂花:“休想跑!”

小蔡可不聽這個話,不怕不是傻子?他也不是個笨蛋。他很快的跳下下水道,也摸不清楚方向,撒丫子就跑。趙桂花他們趕到馬葫蘆蓋兒邊,就看到空空如也,這小子已經飛快的逃走了。

趙桂花:“這他娘的……”

“這小偷跑的也太快了吧。”

“咱們得去找居委會啊。”

“對對。”

“我怎麽覺得,這個小子是去找範德彪的呢?”其中一個老太太覺得這小夥子有點眼熟了。

“範德彪?”

趙桂花抿抿嘴,範德彪,她可是知道的。

“他是來找範德彪的?”趙桂花覺得好像有什麽一閃而過,但是太快了,這種感覺沒有抓住。

“我看着像,不敢肯定,現在這個小賊太猖狂了,大白天的就敢出來偷東西。”

“咱們去找居委會吧。”

趙桂花:“這不是第一個,昨晚我們那一片兒還發現一個,今早還發現一個,不知道是不是一個人。”

“啊!難道還能是團夥?”

“這真是不好說。”

“咱們得上報,得重視起來吖。”

“對。”

這真不是他們不下去追,不管是昨晚還是現在,他們确實就很難下去追,主要是下水道太過複雜,裏面四通八達,下去之後不一定能走到同一條線路,而且下去之後十分黑暗,他們有沒有趁手的照明工具,下去之後要是遭了埋伏就完了。

這本來就不容易抓到人,還容易遭埋伏,所以大家都沒考慮下去追。

趙桂花:“走吧,去居委會。這要真是個團夥兒,确實得重視。”

“這些賊真不是個東西。”

大家商量好了去找派出所,這個時候小蔡布上了親爹的後塵,在下水道裏狂奔。

不管怎麽樣,他不能被抓,他還有大事業呢。

這要是被抓了,那可怎麽辦,以後的計劃怎麽成型兒。

“這兩個老不死的,不能給我攢錢也就罷了,就讓他們做一點點事情就給我弄得細碎,竟然害我被趙桂花盯上了,混蛋,真是太混蛋了。”

他跑了一會兒,覺得有幾分腿軟,畢竟昨天晚上才“辛苦”過,正是腿軟的時候,他靠在牆壁上,下水道的黏膩髒污,他也感受到了。

小蔡忿忿:“該死的!”

這個趙桂花真是個老不死的,她竟然圍堵自己,好在自己是個聰明人了,能夠及時跑掉。

他就知道,自己這種老天爺的寵兒一定是會得到老天爺的幫助的,你看,這下水道多麽恰如其分的好,他終于可以擺脫了。小蔡得意的笑了一聲,覺得自己還是有幾分氣運在身上的。

想到這裏,他冷哼:“想要抓到我?真是門兒都沒有!”

他驕傲的揚頭:“我可不是那種輕易就能被抓到的。”

他一個人在下水道裏往前走,走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累,罵道:“這個該死的,怎麽一個個馬葫蘆蓋兒都蓋得那麽緊,看不出來哪裏是啊,這怎麽出去。”

叽叽叽叽!

一陣聲音傳來,小蔡:“什麽玩意兒。”

他煩躁的沖着出聲方向踹了一腳,突然間,冷不丁反應過來:“啊啊啊!有老鼠啊!”

他自小兒養尊處優慣了,可受不住這個啊,他尖叫着逃竄,覺得自己太悲慘了:“啊啊啊!滾開,滾開啊!”

這種髒東西,最惡心了。

粑粑都沒老鼠惡心。

他飛快的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好像是終于甩掉了老鼠,又好像是沒有,他吓的哆嗦,周圍漆黑一片,他開始害怕了:“這該死的地方,這裏真是像地獄一樣可怕,都怪那個趙桂花,都怪她為什麽要追我……”

突然間,他又頓住,幾乎是臉色瞬間僵硬。

“不,不對啊,趙桂花不認識我啊……”

那,我為什麽要跑啊!

212、打不過瘋子

老蔡在下水道裏一直走一直逃, 不知道用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再次看見了一點點光亮。

這被困過之後才明白,光明, 那是多麽值得向往。

他用盡了全部力氣爬了上來, 這一次, 總算是比上兩次順利很多, 他哆哆嗦嗦的爬上來,又冷, 又餓, 又疼。

但是這逃出生天的喜悅還是讓他幾乎都要忽略這些了,只覺得自己的人生都升華了。

他, 終于出來了。

此時已經是傍晚了, 甚至過了下班的點, 太陽下山,滿天夕陽,就算這不算明亮,老蔡也哭了出來, 委屈又慶幸, 激動又快樂:“我出來了,我真的出來了。老天有眼啊!”

他全身上下都是泥濘, 勉強起身,左右看看路, 這才開始奔着家裏的方向走。他一身上下都沒得看, 踉踉跄跄, 好在這個時候人不多了, 他拖着疲憊往家走。

沒想到, 他被困了一天一宿。

怪不得他覺得度日如年,好像經歷了無盡的黑夜。

嗚嗚嗚!

他可太難了。

這真是要苦其心志餓其體膚啊,他注定是要幹大事兒的人。

他一個人往家走,路上雖然人少也不是完全沒有人,但凡是路過,都奇怪的看着他,掩住了鼻子。這下水道的味道跟糞坑也沒啥區別了。都是極其難聞的。

一般人一瞅他,還真是不知道這貨到底是掉糞坑還是在下水道,但是他這滿身爛泥,一身惡臭,足以讓人退避三舍,恨不能繞路走了。

味兒太大了。

人太惡心了。

老蔡一路上的邊哭邊走,根本不顧別人的指指點點,反正,反正也認不出他,他才不管呢。他只覺得這一天一宿,可是把他這一輩子最大的罪都遭了,一年他可沒這麽倒黴過,雖然也确實經歷了不少事情,但是都跟這個不能比。

完全不能比!

老蔡哭着往家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看到家屬院兒了,他已經餓的有氣無力,全身更是發冷,他拖着腿上樓,這時樓裏傳來別人家的聲音。

“這誰家在家幹什麽了,這個死味兒。”

“惡心死了,誰在家煮屎啊?”

“這不是煮屎的味道,這明顯更惡臭啊。”

“那誰知道了。”

“缺德冒煙的,誰家要死啊。”

有人開窗叫罵。

老蔡不管那些議論,咚咚砸門,敲了一會兒沒人開。

他怒道:“開門,開門,快開門,我知道家裏有人。”

雖然憤怒,但是這個時候叫嚣都是有氣無力的。

“開門啊!”

姜保紅感冒了,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她也是一天沒吃東西,人都沒什麽力氣,在家裏睡了一天,這時終于有幾分清醒,她強撐着爬起來,來到門口開門,這一打開:“啊啊啊!”

整個人瞬間昏厥過去。

她看到了一個鬼!

活生生,見鬼了。

姜保紅的慘叫驚醒了衆人,大家立刻開門出來,探頭張望,這一曾的人看到老蔡,也是跟着叫:“啊!”

“你你你你,你誰啊!我告訴你,現在是新社會,鬼怪不能出來作祟。”

老蔡:“叫什麽叫,見鬼啊!我是老蔡!”

他只覺得這些人真是少見多怪,他遭了罪都沒有叫,這些人倒是叫喚的大聲,他厭惡的看着這些鄰居,就覺得他們檔次真的很不夠,但凡是有點素質,不至于這樣的。

他直接進了家門,咣當一聲把門摔上。

“唉我去,這老家夥是幹啥去了,怎麽造成這樣,太惡心了吧?”

“媽的怪不得樓裏這麽臭,都是他帶來的,這個狗東西。”

“我們找他去……”

“對,找他去。”

大家一起來到蔡家敲門,這大家都是住在一個樓裏的,沒有幹這種事兒的,這不是霍霍人嗎?大家咚咚敲門,老蔡一聽,直接踹了姜保紅兩腳,姜保紅悠悠轉醒:“啊……”

又是一聲慘叫。

老蔡罵道:“是我,你個賤人,叫什麽叫,你是不盼着我好。”他咣當又是一腳,不過被困了一天一宿很是虛弱。倒是不疼不癢的,姜保紅勉強坐了起來。

咚咚咚。

門外敲門聲還在繼續,老蔡煩躁的說:“你去開門。”

這些人真是沒有眼力見兒,沒看到她這麽難受的嗎?這個時候來他家幹什麽!

姜保紅強撐着開門:“你們幹什麽。”

“姜大媽,你家大叔這是掉哪兒了啊,你看這個味道這麽大,整個樓都能聞到,是不是該出去洗個澡啊。”

“就是啊,不然我們這咋住啊!”

有人探頭一看,就見老蔡癱坐在沙發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大媽,你家大叔這不行啊,他不洗好了,這這個樓都是味道,你們……”

姜保紅打斷了他們的話,叫:“我家樂意,管你們什麽事兒?這樓是你們家的嗎?這是公共的。我們自己在家幹什麽不行,礙得着你們什麽事兒,滾滾滾,都給我滾。”

“哎不是,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講理。”

姜保紅叉腰:“我就這樣,你們要是不樂意,就打我啊。我直接去你們家門口躺着去,還敢欺負老人?懂不懂尊老愛幼啊。”

“你你你!”

姜保紅:“你們再不管,我就把髒水全都潑你們家門上。”

她洋洋得意:“有本事你們就打我。”

“無恥。”

“怎麽這麽下作啊。”

“哎不是你這人怎麽能這樣……”

過來的人氣的顫抖,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大家真是嘆為觀止,怪不得公婆一來,張蘭花就帶着孩子走了,這要是跟這種人住在一起。人都得瘋掉吧。這個娘們簡直是個瘋子啊,妥妥的不要臉。

“我們不跟你一般見識。”

“我才不跟你們一般見識。”

她得意的叉腰,終于體會到了關桂玲胡攪蠻纏的快樂。

“好了,你還在磨蹭什麽,趕緊給我做飯,另外燒水洗澡,你是想要餓死我凍死我嗎?”老蔡不滿意的呵斥。

姜保紅:“來了。”

咣當一聲關了門。

門外鄰居氣的哆嗦,不敢相信怎麽會有這麽不要臉又胡攪蠻纏的人,而這種人竟然還是他們的鄰居,真是倒黴催的。沒見過這種陰險小人。

“算了算了,這家子就是不要臉的混不吝。”

“是的,臭死了,我們還是走吧,”

姜保紅別看病了,但是這伺候男人倒是用心,雖然十分難受,但是仍是撐着下了一碗面糊,又給老蔡燒水洗澡。這還多虧了熱水,要是涼水,淤泥都不好搓,老蔡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什麽旁的了,呼啦啦的把面糊喝了,這才感覺肚子不再火燒火燎,他冷的厲害,把水溫搞得高高的,往身上一澆——呼,舒服!

他是舒服了,熱水澆在淤泥上,整個樓的味道更是一言難盡了。

這惡臭的味道啊,最怕的就是熱水,瞬間會讓味道更大。

不少人家都直接堵住了門窗,只沒有十年八年的下水道,都沒有這個味兒。

他們哪裏知道哎,這貨就是從下水道裏爬出來的。

還有的人家的小孩子嗷嗷哭:“臭,臭臭……”

“我今晚回娘家住。”

“我跟你一起吧。”

“不行的話今晚找個親戚湊合一宿吧,這味兒哎,毒氣彈嗎?”

“惡心死了,這個該死的老蔡家,缺了八輩子德了,怎麽不一道雷劈死他們家。”

“作孽哦。”

大家恨得不要不要的,但是又沒有辦法,誰讓人家不要臉呢。

不過老蔡此時洗了個熱水澡之後的倒是能看到,全身上下都是傷,有被揍的,有摔的,有擦傷,還有的地方竟然還凍傷了,姜保紅心疼的掉眼淚:“你這是幹啥了啊,竟然遭了這麽多得罪,誰打的,我找他去!”

老蔡不自然的說;“他們誤以為我是偷馬葫蘆蓋兒的賊,我一慌就摔進下水道了。”

他自然不會說自己是趴廁所,他咳嗽一聲,拿出厲害的樣子說:“你管那麽多幹什麽,倒是你,我一天一宿沒回來。你竟然連找也不找,我怎麽就那麽倒黴,遇到你這麽一個毒婦,你怎麽就能狠心到這個地步,一點也不盼着我好是吧?如果你們能早點找我,我何至于遭這麽多罪?”

他越說越氣,上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姜保紅打的摔倒在一邊兒。

姜保紅捂着臉哭泣:“我不舒服才沒去的,不過兒子昨晚出去找你了,今天也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呢。啊對啊,兒子也沒回來呢?他去哪兒找你了?”

老蔡:“算他還有點良心,都說養兒防老,我總算是沒白養這個兒子。”

“兒子還沒回來……”

老蔡:“他這麽大人自己不會回來?我累了,睡一會兒。”

這一天一宿,他遭了多少罪,現在只想休養一下。

姜保紅:“可是……”

“滾!”

姜保紅委屈的紅着眼,但是自家男人受傷,她也是曉得的,她關心的說:“你的傷要不要去醫院看看?這麽嚴重,在家不行的。”

“不用!”他如果去醫院被人問起來怎麽解釋?

他惡狠狠的說:“別煩我,我要睡覺。”

他早就困乏了,他二話不說直接回屋,又交代:“把兒子的被也給我。”

姜保紅:“好。”

他得蓋兩床被。

至于兒子?

管他呢?

丢不了。

他可不在意。

姜保紅倒是坐在客廳裏嘆息,這當爹的回來了,當兒子的又不見了,這一個個的,怎麽都這麽不着調呢?跟套娃兒似的,這個回來了,那個又不見了。

他們的撈錢大計,真的能成功嗎?

她嘆息着靠在了沙發上,覺得頭更疼了。

她的命啊,真是比黃連還苦啊。

這頭兒都苦出水了,可遠在四合院的人還覺得這日子真是很甜啊。

大家湊在一起看電視,熱熱鬧鬧的,因為莊志希他們家買的是彩電,小孩子們都在這邊呢,圓圓呱呱呱的正在跟她媽媽顯擺自己發現了不對勁兒,她說:“我的兩只眼睛哦,亮晶晶,一下子就看出來了。果然下面有壞人的,但是大人讓我們趕緊上學,都沒有看見最後的結果。”

明美:“應該是沒抓到。”

“很可惜。”

明美:“這種人早晚被抓到,你們如果遇見壞人,也不要下去追。下面不安全的。”

“我知道的啊。”

明美:“這就對了,咱們不逞強。”

雖然明美自己小時候是一個很逞強的小女孩兒,但是卻不想孩子是這樣的,小孩子畢竟是小。她笑着說:“這麽懂事呀,媽媽給你們拿好吃的好不好?”

圓圓:“好,什麽呀?”

她張望,明美笑:“我今天買了糖雪球。”

她找出袋子,說:“來,大家都吃。”

小孩子們呦吼一聲,格外的開心,小孩子就沒有不喜歡吃零食的,這樣酸甜口更是人人都喜歡呢。

李珍珍念叨:“街上都有賣糖葫蘆了,我覺得糖葫蘆跟糖雪球一樣好吃。”

雖然都是山楂裹糖,但是又有一點點不一樣。

圓圓:“奶奶說,她喜歡吃的是山藥豆糖葫蘆,我都沒有遇見過。”

“我也沒有。”

“我也沒。”

就連明美都搖頭:“不知道你奶啥時候遇見的,我也沒吃過。”還別說,這一說,倒是有點嘴饞了呢。明美:“下一次如果我遇到,就給你們每個人都買,帶回來讓你們嘗一嘗。”

團團圓圓:“媽媽你也太好了吧。”

李珍珍:“阿姨我最喜歡你了。”

“我也稀罕你!”

小孩子們的馬屁可真是很純粹的呢。

明美高興的笑眯眯,沒人不愛聽好話呢。趙桂花過來看電視,走到門口就聽到這邊的動靜兒,進來問:“你們這是說什麽呢?”

明美:“說山藥豆做的糖葫蘆,不曉得是個什麽樣子。”

趙桂花:“這有什麽,你等着改天我去找一找山藥豆,買了給你們做,這其實也不難。”

他們這樣的老人兒哪個不會幾手吃食小吃。

“奶,我最喜歡你了。”圓圓立刻撒嬌。

明美:“哦豁……”

真會見風使舵啊。

圓圓一看媽媽的表情,立刻湊上去:“我也喜歡媽媽。”

明美:“這才差不多呢。”

趙桂花橫她一眼,說:“多大的人了,還争風吃醋。”

明美:“多大都可以啊。”

趙桂花:“這要說起來,也順便買些山楂,多做一點,給大家分一分。”

明美:“行。”

她突然想到,說:“我以前客運站附近有一個大爺賣山楂,可好了。等我明天去看看,如果他在我就都買回來,我們還能自己做山楂糕呢,其實……哎,哎哎?”

明美突然就頓住,說:“啊,我想起來了!”

她激動的不行:“我想起來那天看見的人是誰了。”

趙桂花:“???”

明美:“我就說那天看見的那個女人有點眼熟,那個人是姜保紅啊。”

這要是不提到客運站,她還想不起來。正是因為提到了客運站,倒是真的想起來了。她說:“前幾天在廁所的那個女流氓,就是她。”

趙桂花:“是她?”

明美點頭。

趙桂花:“這家夥不是離開四九城了麽?這是回來了?她怎麽會來這裏?別是憋着什麽壞吧。”她反應的倒是快,說:“好啊,怪不得她當時要擋着臉跑,是怕被你認出來吧?我看着人沒安好心眼。”

可不是趙桂花要惡意揣測別人,而是這姜保紅做事情太過奇怪,但凡是沒點目的都沒人相信。

明美也是一樣的看法,她說:“我等着打聽一下她的情況,如果她想來這邊做壞事兒,那是別想了們這裏可不是她撒野的地方。”

趙桂花:“你說她會不會是來踩點的?”

“那她來幹什麽啊。”

趙桂花:“能幹的可多了,誰知道呢,姜保紅也不是什麽好人。”

明美抿抿嘴,說:“這人确實不是好東西。”

“可不。”

趙桂花越想越不對,說:“我得去告訴告訴大活兒,最起碼得上心點,別是沒有防備吃了虧,咱們大院兒跟他不對付的還真是不少。”

像是明美這樣只是互相看不順眼的都是小事兒了。

還有真的結了仇的呢。

像是王香秀,像是白奮鬥,還有鄭慧旻。

趙桂花挨家轉,沒一會兒的功夫,大院兒裏的人都知道最近出來的女色狼是姜保紅了。聚在院子裏讨論,銅來倒是果斷,問:“要不我們報警吧。”

趙桂花:“你明美嬸嬸只是認出了她,可沒抓個當場,人家可以不承認的。”

這話不假。

李偉偉咬牙切齒,說:“這個死變态,不僅偷看我,還搶走了我的褲衩子,她要是還敢來,我饒不了他。”

這人對褲衩子被搶十分的憤怒,念念不忘。

好在虎頭現在回學校了,但凡要是在家,也要發出豪言壯志。

這年輕小夥子的心啊,傷不起。

鄭慧旻:“我媽當初總是訛她,他應該也很恨我媽媽,不知道會不會去找茬兒。”

雖然關桂玲對他們不好,但是鄭慧旻總歸是念着那是親媽,現在人已經瘋了,總歸不能找一個瘋子算賬吧。

“應該不至于吧。”

“這怎麽好說。”

鄭慧旻心裏不放心,說:“那我明天去看看我媽,順便叮囑一下,讓他們不要随便放人進去看我媽。”

官紅:“你一個人去啊?”

關桂玲所在的精神病院并不在附近,而是在郊區,所以官紅還是提醒了一嘴,她可不是想要維護鄭慧旻哈,一帶你也不是,就是怕出事兒,提醒一下而已。

而已!

鄭慧旻抿着嘴:“我……”

她看向了李軍軍,果斷的出擊:“李大哥,你明天有事兒嗎?能陪我去一趟精神病院嗎?我不耽誤你很久,看過我媽媽就回來。”

她手攪在一起,說:“我實在是有點不放心,就怕遇到壞人,不然絕對不會麻煩你的。”

李軍軍猶豫了一下,随即還是點頭:“行,我跟你一起吧。”

鄭慧旻立刻喜笑顏開:“好呢,謝謝你。”

李軍軍:“沒關系。”

官紅:“!!!”

她瞪大眼,說:“就好氣!”

早知道她就不提醒了,這一提醒,這貨竟然還順杆兒爬把上了李軍軍大哥,你說氣不氣,怎麽還有這樣的事兒。她就多餘多嘴啊!她鼓起了腮幫子,像是一條魚。

李偉偉看着官紅氣的這樣,默默的後退了一步。

所以啊,他真是對女同志敬而遠之。

真的把握不住啊。

這些年輕人的眉眼官司,趙桂花倒是都看在了眼裏,她默默的搖頭,覺得李軍軍這孩子是個好孩子,但是也太老好人了。仔細想想上輩子就是這樣,因為他這個人很老好人,反倒是引發過不少的誤會,你要說他人不好那是肯定沒有的,這人真是真誠又真心,誰求着幫忙都沒有拒絕的。

但是正是這樣,作為枕邊人,他媳婦兒反而是十分的不高興。

趙桂花多看了一眼,就看鄭慧旻高興的說:“那明天我們早點走吧,我們一起去一趟前門大街,我給我媽買一些點心帶過去。”

“行。”

李軍軍應了。

李偉偉又在一邊兒搖頭,他覺得他哥真是一點也不如他,就不如他這麽精明。

現在像他這麽精明的男同志,真的不多了。你看他哥,女同志一示弱就趕緊幫忙,早晚被套牢。

他忍不住又去看小燕子,就見小燕子抄着手,根本就沒看李軍軍和鄭慧旻,反倒是嘟嘟囔囔,跟念兔子咒似的,不知道念叨什麽,他默默的湊近,就聽到小燕子竟然在背古文!

李偉偉:“!!!”

這是什麽奇葩!

怪不得小燕子學習好!

這學霸的思維和學渣的思維果然截然不同,再看他哥,他深深覺得,他哥跟小燕子果然不相配。他哥哥要是背課文能給自己背睡着,但是再看小燕子,人家格外精神。

不能比,不能比啊。

李偉偉覺得自己最清醒了。

他的視線不經意跟趙桂花視線對上,李偉偉擡頭挺胸,驕傲的沖着趙桂花笑。

他,人間清醒。

趙桂花:“……”

這個二傻子。

他娶媳婦兒最不行。

不過好在,看樣子這個貨這輩子好像跟上輩子不一樣。

大家各有眉眼官司,白晴晴咚咚咚跑出來上廁所,何蘭陪着閨女一起出去上廁所。雖說現在家家戶戶晚間還真是都用尿壺,但是現在還沒太晚,大家又都在院子裏,小姑娘自然不肯。

何蘭領着女兒出去上廁所,趙桂花則是想起來一茬兒,說:“奮鬥啊,你原來也算是得罪過姜保紅的,他們家如果對你下手不順利,保不齊會盯上孩子。平日裏你對孩子上點心。”

白奮鬥立刻就瞪大了牛眼,說:“他們要是敢對我家孩子做點什麽,我非揍死他!”

趙桂花:“小心使得萬年船,我也會跟孩子們說一下,平日裏最好都在一起別落單。”

她聳聳肩:“也許根本什麽事兒也沒有,就是咱們想多了。”

這個話,周大媽不能認可。

她說:“這人又不住在這邊,跑到這邊神頭鬼臉,說她沒憋好屁都沒人相信。”

“對,我看也是。”王大媽也這麽說。

小孩子們雖然在屋裏看電視,但是團團把窗戶打開了,倒是能聽到院子裏的議論聲,他一心兩用,說:“我們平日裏都在一起,可不能吃虧。”

其他的小孩子點頭。

二林好奇的問:“那是什麽人呀?”

團團:“反正不是好人。”

二林随即嚴肅點頭。

團團:“那個壞人可能是要報複的吧?所以我們要小心一點。”

“對。”

杏兒在一旁碎碎念:“這個我懂的,我們村裏也有這種事兒,我們村裏有個人被報複,房子都燒掉了。好可怕的。”

李珍珍:“媽媽呀,真吓人。”

她歪頭問:“杏兒,你還會回去嗎?”

杏兒搖頭,說:“我不回去了。”

雖然爸爸媽媽都沒有跟他們小孩子說過,但是這個小姑娘十分的精明,可是偷聽過爸爸媽媽的話呢。她說:“我爸爸媽媽說要多攢錢。然後在這邊買房子,我們一家就可以留在這邊了。我媽媽還說,要盡量争取看看有沒有機會把戶口轉回來。這樣我們讀書都方便很多了。”

小姑娘繼續念叨:“我媽媽還還說,我們老家爺奶還有大伯他們都不是好人,以後不回去也不跟他們來往了,我爸爸都給村長伯伯寫信了,我們家的土地都租出去了。”

大家紛紛點頭哦,圓圓:“我家沒有地。”

“因為你是城市裏的人呀,那肯定沒有的,不過種地不掙錢的,以前我爸爸媽媽每年都很辛苦,可累可累了,特別是這個時候,這個時候正是秋收結束沒多久。秋收就已經很累,可是秋收之後更忙的,糧食從地裏收出來,可不是直接就能變成糧食,還要拖粒什麽的,都要幹很久。而且我們還要撿柴,挖菜,我們沒有煤球可以買。我媽媽說,有也買不起的。家家戶戶都很忙,我們好累好累的,可是沒剩下什麽錢,就連給二林看病都不夠。”

小姑娘碎碎念,其他孩子都睜圓了眼睛。

別看他們一個個都是挺聰明的小孩兒,但是到底是城市裏的小孩子,對農村那些事兒是不懂的,他們都沒見過。要是趙桂花在這裏,那就要感慨一句這八十年代城鄉差距還是很大的。

“你原來這麽累啊。”

杏兒點頭:“是的呀。我都有在家幫忙,我家只有我大堂姐不幹活兒。我那個壞人大伯母說,我大堂姐要養的白淨一點,到時候才能嫁個好人家。”

這個時候大家都忍不住問:“你大堂姐多大啊,是她故意劃傷你的臉吧?”

杏兒:“她今年十六了。”

圓圓:“這麽大!那還欺負小孩子,太壞了。”

杏兒是去年過來的,她八歲,當時她大堂姐就是十五歲,十五歲其實已經很大了,竟然因為嫉妒小堂妹故意劃她的臉,可見這人多麽的惡毒。

“這種人一定會遭報應的。”

“肯定是。”

這遠在他鄉的杏兒大堂姐會不會遭報應還兩說,但是小蔡是真的遭了報應了,他在下水道裏爬爬爬,但是怎麽爬都找不到出路,他不禁萌生了跟親爹同樣的感想,誰把馬葫蘆蓋兒蓋得那麽緊的啊。

這就很要命啊。

他找不到出路,又感覺有老鼠“追”自己,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要被抽掉了,他覺得他可能是要完蛋了,這人怎麽能這麽遭罪呢,他從小到大,哪裏受過這種委屈?

他嗚嗚的哭,心裏痛罵父母,這兩個老不死的就不知道出來找找他嗎?

自己兒子沒回家,難道不知道嗎?

果然是冷心冷肺的一對夫妻兩個,別指望将來他會給他們養老,不要指望了,不可能!

這一次,他逃走的時候一定不會帶着他們,到時候拿了錢,他就一個人遠走高飛,什麽父母什麽範德彪,他們就留下來給他擋槍吧。鄭雨豐都可以,他也可以。

他可以比鄭雨豐做的更好。

他可以!

“這些該死的,你們對我不好,也別指望我對你們好了。”

他不斷的走,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不知道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他一路伸手在頭頂到處摸索,只盼着能夠找到一個馬葫蘆蓋兒。嗚嗚嗚,他苦啊。

小蔡覺得難受極了。而這個時候同樣難受的,還有範德彪。

這要是說起來,範德彪是一個很小心眼的人,別看他之前賠償的很痛快,但是心裏确實也是恨極了的,這怎麽可能不恨,自己平白無故的失了那麽多錢,還白白的進去蹲了一年,他心裏的火都要積累的竄出火苗兒了。

他進去一年,前前後後又耽誤了一些時間,這就一年多,等他出來,原來賺錢倒賣的路子都被別人占了,他現在真是要錢沒錢,要人沒人。

所以這一次小蔡的拉攏,他是很快就心動了的,但是心動歸心動,他卻又沒有那麽容易相信小蔡,這人也不是一個很能信得過的,如果轉頭兒出賣了自己該怎麽辦。

他也很怕被人當做槍使,他甚至想要自己單幹,但是卻又知道自己是拉攏不到人的。他以前做人十分嚣張,大家都說沖着錢才聚集在他一起,現在他們沒錢,別人不會跟着他幹。

再說,今年嚴打,好些個道上的都進去了,剩下的也老實的很,就算是利誘,人家都不一定跟着他幹,畢竟不是人人都能破釜沉舟。

他抿着嘴,心道難道真的要跟小蔡一起?

他肯定不止一個人的。

範德彪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好半天,突然呼啦一下坐起來,一捶床,叫:“幹了!大不了再進去!老子也不是沒進去過!難道還怕了不成?只要拿了錢,我們就逃竄出國,我還就不相信了,這沒個出路了!”

與其這樣湊合過日子,他還是更想念以前大魚大肉的日子。

誰過慣了好日子,會想過差的日子?

範德彪起身,默默的出門,小蔡倒是給他留了地址的,他直接出門,他一走,院子裏就有人沖着他的背影呸。

別以為他們不知道,今天那個逃竄的,就是他的朋友,今天來找他的。他們沒抓到人,自然是要找範德彪的,不過範德彪當時堅決不承認。

可是院裏的人對他都很厭惡了。

範德彪一個人抄着手來到蔡家,他剛走到蔡家所在的樓道,就聞到一股子沖鼻子的味道,仿佛下一刻就能給他熏個倒仰。他猶豫了一下,正要往裏走,只覺得這味道扛不住,他深吸一口氣,唔……

不能吸氣!

他飛快的後退幾步,看着這個味道“宜人”的家屬樓,想了想,說服自己:“不差這麽一時半刻,明天再來吧。”

頓了一下,生怕這個味道消失不了,又自言自語:“還是在等兩天吧。”

說完,嗖嗖的離開。

這個味兒,扛不住啊!

他很快的敗退,走的很快,倒是不知道,姜保紅看見他了,她當然不認識範德彪,她站在窗口,一直望着自家兒子呢。左看右看,都沒見到人。她憂愁的嘆息。

他到底去哪兒了啊?

莫不是,踩點去了?

姜保紅一想,覺得很有可能,她兒子這個人是很能幹的,打小兒就比一般人更強,又聰明又伶俐,如果不是當年出了那檔子事兒,現在他兒子都能做領導了。

最不濟,也是一個小領導了。

還是他們耽誤了孩子啊。

姜保紅左等右等都不見兒子回來,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看房門,她男人還在睡覺,要不,她出去看看?姜保紅覺得,兒子是比男人靠得住的。

她雖然感冒了頭疼,但是,倒是也能堅持。

姜保紅掩了掩鼻子,尋思正好受不住這個味兒,不如出門了。

可見啊,姜保紅自己也是扛不住的。

這要是換了昨晚那個環境,她肯定就不找了,但是今晚吧,出去也未嘗不可。這麽想着,姜保紅套上厚衣服,提着手電筒出門。她一個人溜達出門,直奔杏花裏。

她兒子肯定是去杏花裏踩點了,她過去找沒錯的。

她一路過來,這個時候都深更半夜了,烏漆嘛黑,今天連點月亮都沒有,姜保紅一路過來,只覺得這個地方真是晦氣,一點也不旺她,來了兩次,都沒落到個什麽好兒。

走到一半兒,她停了下來。

是啊,這邊不旺她啊,晚上又陰氣重,如果出事兒怎麽辦。

一時間,她有點舉步維艱了。

她站在這裏,要走不走的,回家還是繼續向前,帶着幾分憂愁。不過把,很快的,她就看到了熟悉的地方,這裏距離她以前的工作單位客運站其實不是很遠,像是不遠處這條巷子,當初她和關桂玲在這邊就差點遇到拐子。

她看着這條巷子,想着那個時候上班,雖說那個時候老蔡已經走了,但其實,她的日子是比現在還好不少的。如果沒有關桂玲瞎攪合,她的日子其實也還可以。

她的日子變得更不好,是離開四九城之後。

如果不是為了躲避關桂玲,她根本就不用離開四九城,是關桂玲,一切都是關桂玲,她越想越氣,索性一轉頭,奔着關桂玲家的方向走去了。

杏花裏太晦氣,不适合她,她去關桂玲他們家看一看,雖然聽說關桂玲瘋了,但是她還沒看過瘋子什麽樣呢,嘲諷一下總是可以的。她覺得自己應該過去找關桂玲解解恨。

反正,她也不想回家聞臭味兒。

姜保紅一路來到關桂玲家的位置,深更半夜,家家戶戶都房門緊閉。

關桂玲絲毫不講究,直接大晚上咣咣敲門:“關桂玲,關桂玲你在家嗎?”

她高聲:“關桂玲!”

她這麽一叫,家家戶戶很快的亮了燈,一個個罵罵咧咧的。

“誰啊!這個倒黴催的,大晚上的幹什麽呢。”

“要死啊,晚上找人,這都幾點了?”

“缺德冒煙兒的,卧槽,這都半夜一點半了,怎麽這麽混蛋啊!”

他們這邊也都是大雜院兒,一敲大門,幾乎家家戶戶都被吵醒了,有個漢子氣的光着上身就出來:“他媽的誰啊!”

他打開大院兒門,怒噴:“你是有病啊,有病就吃藥,別在這裏騷擾別人。怎麽的五行缺賤嗎?深更半夜的砸門,你是想死啊,信不信我錘死你!”

姜保紅吓了一跳,眼看這個人這麽魁梧,她立刻後退一下,說:“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找關桂玲。”

他還是知道打不過的。

這氣勢都不如剛才兇猛了。

“你找誰?找關桂玲?”

姜保紅點頭:“對,我找關桂玲。”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淡定:“我想找關桂玲的。”

大漢上下打量她,說:“關桂玲不住在這裏,他家房子都賣掉了,她現在住在城南的精神病院。”

“什麽!”

姜保紅震驚的叫了出來,她以為,關桂玲瘋了是被關在家裏的。

“去去去!”大漢咣當一下子把門關上,随即又打開,罵道:“我告訴你,以後在攪合別人睡覺,就把你打死。”

咣!

大門被關上了,院裏傳來此起彼伏的罵聲,當然,不是罵關門的,而是罵姜保紅。

姜保紅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猶豫了一下,尋思,要不,去看看關桂玲?

她看了看天氣,反正也沒什麽事兒,要不現在就去?

她因為白天不舒服睡了一天,晚上倒是挺有精神的,正好不想感受臭味兒,正好了。她本來以為關桂玲被關在家裏,現在知道實在精神病院,更想去看看了。

她要去見識關桂玲的狼狽。

讓她一直嘚瑟,讓她訛自己,現在完蛋了吧?

報應!

姜保紅倒是有閑工夫,大晚上,直接奔着郊外走,城南的精神病院,她也是知道在哪裏的。她一路走向了精神病院,不怕冷不怕累,想到能看到關桂玲痛苦的樣子,她就覺得格外的開心了。

姜保紅憑着這個信念往前走,一路走到精神病院的時候,天都放亮了,她這人就是沒有逼數兒,根本不看時間,直接敲門。

“有人麽?有人麽?我來探病。”

她敲門敲了好久,終于有人來開門,這門崗大爺看她的表情,仿佛她才是該住在這裏的神經病。

“你探望誰?”

姜保紅立刻說:“我是來探望關桂玲的。”

老頭兒嘟嘟囔囔:“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語氣不是很友好。

姜保紅尴尬的笑一笑,這要是換了以前,她早就罵人了,一個看門狗還敢說話。但是這些年也受了不少的教訓,她也曉得自己不能太大膽,現在他那人可不是領導了,沒人會給她面子。

她尴尬的笑笑,說:“我是關桂玲以前的同事,想見見她。”

門崗大爺:“等着吧。”

他說:“七點半開門,到時候你來登記,再進去探望。”

這裏可不是一般的醫院,并不是随心所欲的。那是有嚴格的探病時間的。

“啊?我大老遠的過來,你就讓我先看看呗。”她是真的憋着氣:“現在還這麽早,我要等很久,你看我來都來了,就不能通融一下嗎?”

“不行。”

“你!”姜保紅氣的不行,只覺得這老頭兒算是個什麽東西,竟然敢不給她面子。她叫罵:“你一個看門狗,竟然還敢不給我的面子,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誰,你真是不知道馬王爺三只眼……”

咣當!

門又被關上了。

姜保紅:“你開門,你開門你……”

“你再鬧事兒,我就要叫保安了,我們這裏是精神病院,可不是你鬧事兒的地方,你要是再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就得好好看看你有沒有病了。”

老頭兒給大門上的小窗拉開,冷漠的說。

姜保紅:“你!”

她委屈極了,憑什麽!這些人憑什麽這麽對她啊!

可是姜保紅知道,今時不同往日,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她了,只能等待,姜保紅坐在大門口,這邊人少,也很少有人來這邊探病,好久都沒一個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門終于開了。

姜保紅腿都麻了,跌跌撞撞的起身,說:“我能探病了吧?”

老頭兒:“姓名身份地址還有關系都要寫上。”

老頭子并沒有跟他一般見識,他覺得這個娘們也不怎麽正常就是了。他們這邊見到的都是不正常的人,所以寬容心還是有的。

姜保紅趕緊登記,登記好了,這才跟着一個小護士往裏走。她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但是看着真是一點也不比監獄更輕松。這周圍的圍牆竟然都圍着鐵絲網。

看起來陰森森的。

她跟着進門,小護士:“你在這裏等一下。”

這邊是會客室,基本上但凡有人看病,都是被安排在這邊。

姜保紅坐了下來,心裏有幾分激動,她覺得自己終于可以俯視關桂玲了,仔細想一想,這個關桂玲之所以一直都能壓着她,無非是因為她這個人比較豁的出去。

如果不是這樣,她也不至于吃了這麽多虧。

還是自己太好人了啊。

她越發的激動,正在這時,就看到小護士領着短發的關桂玲進來。

該說不說,關桂玲現在的氣色竟然比之前還好了一點。

以前的時候,她臉色蠟黃的像是一個惡鬼,眉眼也刻薄很多,但是現在兩頰看起來竟然有些肉了。要知道,這裏可是精神病院,可見她以前跟着鄭雨豐過的是什麽日子。

還不如在精神病院。

關桂玲自從親眼看見鄭雨豐死了,人就瘋了,她這一輩子的心思都在鄭雨豐身上,為了他可以做盡所有的事情,自然是不能承受鄭雨豐的離開。

她更是把這些年的事情都忘記了,似乎所有記憶都在剛結婚的時候,她只記得那個時候的事兒。

剛結婚的時候,她跟鄭雨豐還是過的很好的,那個時候鄭雨豐是客運站的司機,她在家相夫教子,因為第一胎是兒子,她可是相當得意的,那是她最美好的日子。

大概是因為那段日子是她過的最好的,她現在的記憶也都在那段時間,至于後面的種種,反倒是不太記得了,但是受到刺激,卻又會想到鄭雨豐的背叛與死亡。

還有範德彪。

每每回想起一些,她都恨不能殺了範德彪,拆骨喝血!

像是現在就是她沒發病的時候,整個人帶着恬淡的笑容,十分的友善。

小護士:“這是你以前的同事,專程從外地來看你的。”

因為當初姜保紅離開了四九城,戶口自然也走了。所以現在看她還以為她是外地來的。

姜保紅看着關桂玲,這一看,就怒了。

憑啥啊!

她竟然過的很好?

就沖着關桂玲這個笑容,她就覺得刺眼極了。

關桂玲柔和:“我的舊同事嗎?謝謝你這麽大老遠來看我。”

姜保紅:“!!!”

她看着關桂玲柔和的微笑,更刺眼了。

她強撐着說:“我們能單獨聊幾句嗎?”

小護士看了看關桂玲,覺得她狀态還可以,畢竟這是精神病,也不是坐牢。她點頭:“可以的。”

她出了門,這人一出門,姜保紅就變臉了。

她是想看到關桂玲痛不欲生,不是想看到她過的這樣的恬淡美好,她氣的不行,氣急敗壞:“關桂玲,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呵呵,活該,真他娘的活該!”

關桂玲:“???”

姜保紅怨毒的說:“啧啧,你看看你這個垃圾樣子,怪不得你男人跟人跑了不要你,就你這種賤人,活該落到現在的境地。我就知道,你這種人早晚都會得到報應的。那個賤人,哈哈哈哈,你不是最愛你男人嗎?我可聽說了。你男人外面有人的。人家根本沒想跟你好好過。都是利用你。他還不要你。哈哈哈,他死了都不要你。”

她越說越興奮,張牙舞爪,“你個廢物啊。大廢物。”

她的手指戳到了關桂玲的額頭,關桂玲:“你……”

她咬着唇,眼淚掉下來了:“你為什麽要這樣說。”

“你再愛你男人也沒用,他死了,哈哈哈死的好啊。你男人不要你了。我聽說你的兒子也要跟人跑?你看看你怎麽這麽廢物啊!狗屁不是。你……”

“啊!”

她正罵的暢快,關桂玲突然就受不住了,她這人最怕的就是刺激,現在姜保紅這樣就是使勁兒刺激她,她自然一下子就發病了,她尖叫一聲,突然就反手薅住姜保紅,抓着頭發使勁兒拽:“範德彪,我就知道是你,是你害了我家雨豐,是你!”

姜保紅:“啊?”

關桂紅眼睛赤紅,抓着姜保紅不放,直接開始扇她,姜保紅:“你你……”

關桂玲抓着人就往牆上撞,叫:“範德彪,你殺了我家雨豐,我這次要你血債血償。你個該死的。”

姜保紅被撞得眼冒金星,叫罵:“關桂玲你個賤人,怪不得你丈夫不要你,你這種母夜叉,沒人會要你,活該,怪不得你瘋了。都是報應!”

這時小護士也進門了,她聽到動靜吓的不行,趕緊說:“你別刺激她啊。”

這人怎麽不怕死呢。

這人都在關桂玲手裏了,竟然還罵人?

果然,關桂玲一聽,直接九陰白骨爪就撓上姜保紅,她生生又被按着撞牆好幾次。

小護士差點一口氣上不來,愁的不行,趕緊按住了門口的鈴聲。這是為了防止出事兒安裝的,每年都得用個幾次。她也不太敢上前拽人,就看關桂玲發瘋的捶打姜保紅:“範德彪,你該死,你太該死了。你還我男人,你還我男人啊!”

姜保紅:“啊……我的媽媽啊,你放了我,我不是範德彪,我是姜保紅啊。”

這個時候她總算是知道怕了,這人瘋了,力氣怎麽都變得這麽大。

“我是姜保紅啊。”

“姜保紅?我不知道什麽姜保紅,你就是範德彪,你該死!”

她啪啪啪的砸着姜保紅,揪着她的衣服不放:“你別想騙過我,別想,你以為你頭發長點就能裝成女人?不可能,我才不會上當!”

她使勁兒薅着姜保紅的頭發:“把你的假發脫下來。”

姜保紅被揪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

她慘叫:“放過我啊!我不該來找你麻煩,不該來看你熱鬧的啊。”

她怎麽也沒想到,以前關桂玲是個病秧子的時候,他打不過關桂玲。現在關桂玲是個女瘋子,她還是打不過關桂玲,這就沒有天理了啊。

她慘叫的厲害。

關桂玲卻不客氣,又是掐又是打,頭還被嗷嗷撞牆,姜保紅覺得自己都要斷氣兒了。

“救命啊,救命啊!”

姜保紅覺得自己是經歷了天長地久,終于有保安沖了進來。将兩人分開,大夫也很快的沖進來,直接按住了關桂玲,給她打了針。關桂玲掙紮着看向了姜保紅,說:“你還我男人,你還我男人……”

姜保紅此時癱軟在地,罵道:“你男人死了,你男人已經死掉了,活該你男人死掉了,不死看到你也惡心!報應,真是報應啊!啊啊啊!!”

饒是關桂玲被控制住,仍是一口咬向了姜保紅的手腕,姜保紅:“啊!”

“快松口。快啊!”

大家紛紛的拉扯,關桂玲死死的盯着姜保紅,姜保紅:“啊啊啊!斷了,我的手咬斷了啊。”

她哭的不行,好在,人多力量大,加上剛才關桂玲還打了針,她終于慢慢沒有了力道,關桂玲慢慢送開口。閉上了眼睛。

姜保紅此時已經沒得看了,頭發掉了一大片,瞅着跟個斑禿似的。額頭還有嘴角滿滿都是血,更不要說衣服都被關桂玲撕壞了。手腕更是滴答滴答的血流不停。

“快,快給她處理一下。”

姜保紅:“別過來!”

她嗷了一聲,大夫:“你這傷口得處理……”

姜保紅:“嗚嗚嗚,我就不該來找事兒!”

這個時候她雖然受創嚴重,但是卻還能說話,她哭喊着叫:“我就不該故意來嘲諷她,她就是一個瘋子啊。”

她哭的更厲害:“我只是想要來找她,看她笑話,刺激她,以報當年的仇。誰曾想啊,她這麽可怕啊。嗚嗚嗚。”

小護士氣極了:“我就說好端端的她怎麽發病了,你刺激她幹什麽,她是瘋子,是瘋子啊,不是正常人啊。你看看你給自己搞的,你看看你糟的這個罪。”

姜保紅委屈啊,她哭泣着說:“我也沒想到啊。”

這人瘋了,咋就這麽可怕呢。

大家都不贊同的看着姜保紅,這貨真是引火燒身啊。

大夫說:“你這個傷都不少,你等一下我跟病人家屬聯系一下。看一看你們怎麽協商賠償的問題,你……”

“不用!”姜保紅突然就一個激靈,尖叫:“不用,我不用賠償,我不見家屬!”

她要是跟關桂玲的家屬見了面,被人發現端倪怎麽辦,他們可是還有大事業的。

如果她跟鄭家的女兒牽扯上,被他們看出來個好歹,那麽還怎麽搞錢?那個可是大計劃。

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姜保紅:“不用!堅決不用!”

她明明受傷嚴重,但是簡單包紮一下就說:“我要走。我得走。”

幾個人狐疑的看着她,這人受傷這麽重不要求賠償?他為什麽那麽怕見家屬?

“你……怎麽回事兒?就算是你先故意刺激她,她傷了你總是要給一些賠償的。最起碼也得給你承擔一個醫藥費……”

姜保紅虛張聲勢:“什麽怎麽回事兒,我是不跟病人一般見識。她都這樣了,我還計較什麽,對,我不計較,我大度,我要走,我要走了!”

她肯定不能見鄭家人。

畢竟,據說現在鄭家的大閨女是住在那個杏花裏的,他們相對杏花裏動手就不能提前露出一點端倪,最好,最好也不要讓人知道他們回來了。

這樣有事兒也一時半會兒查不到他們。

她咬牙強撐着站起來,搖搖欲墜:“你們都走開,誰也不能攔我!”

她突然間就飛快的往外跑,呃,比瘋子還像是瘋子!

大家有點目瞪口呆,講真,他們在這裏見識的都是不怎麽正常的人,但是現在看着這個女同志,就覺得她也沒正常到哪兒去。

“卧槽,這……”

“這追不追啊?”

“她這出去不能惹事兒吧。”

“這讓你說的,她也不是瘋子,出去惹什麽事兒。”

“可他看起來像瘋了啊,哪有傷成這樣不要賠償要跑掉的。她如果不是瘋子就是幹壞事兒了,怕見人。”

為首的猶豫了一下,說:“算了,別追了,不過看着這貨也不怎麽正常,保不齊以後也得進來……”

姜保紅可不知道別人說什麽,嗖嗖的跑出去,格外慶幸:“幸好啊!”

她疼的晃蕩,但是堅定:“大事要緊!”

213、搞事前夕

這深秋的天氣, 說是深秋,其實節氣上已經入冬了。

這一天天兒的變得可快了,昨天還是暖和的,今天就冷了, 但凡是一場雨, 都能讓天氣驟然降低好幾度呢。一場秋雨一場寒, 可真是如此。

別人冷了加一件衣服, 但是小蔡不成啊,小蔡在下水道裏是叫天天不應, 叫地地不靈, 凍得牙齒打顫,不過好在, 這一場雨倒是有點好處, 他順着漏雨的地方找到了馬葫蘆蓋兒, 終于推開了蓋子,逃出生天。

他踉跄的爬出來,左右看看,一時間有點陌生, 此時也是深更半夜了, 街道上沒有人,細密的雨中伴着一點點的小冰雹, 又好像是雪花,落在身上, 只覺得人都踉跄了。

他被困了一天一宿還多呢, 屬實是老倒黴蛋兒了, 如果再不出來, 怕是再有點時間就要餓昏過去了, 好在,一場雨助他逃出生天。他站都站不穩,哆哆嗦嗦的爬行,這裏是哪裏呢?

他四下張望,發現這裏距離杏花裏不是很遠,雖然這地兒陌生,但是他隐約間倒是看見機械廠的大牌子了。他強撐着站起來,還沒等走,就看到幾個人賊眉鼠眼的就要爬牆。

小蔡吓的咣當一下子摔倒,幾個小子聽到動靜兒回頭,小蔡吓的趕緊就要跑,不過吧,他還沒跑,這幾個人倒是嗷嗷尖叫起來:“有鬼啊!!!”

是了,誰深更半夜遇到這個個事兒不吓個半死,大家嗷嗷叫,飛快的逃竄。

小蔡伸手:“不……”

不過這個時候可沒人理他,大家四下逃竄,這時機械廠出來幾個保衛科的,叫:“小兔崽子,你們幹什麽呢?”

小蔡趴在地上不敢動,好在晚上沒有燈啊,他直接裝死,趁着這幾個人都去追那些半大小子,他爆發出了巨大的潛力,飛快的站起來,嗖嗖的開始逃!

“唉我去,這邊還有一個。”

“追,快追!”

小蔡飛快的逃竄,也是他好運,那幾個半大小子給他争取了時間,他倒是把這些人都遠遠甩在後面,雖然到處亂跑,慌不擇路,但是運氣倒是不錯,他很快的找到一個地方躲了起來,總算是給保衛科躲過去了。

這年頭,保衛科跟公安同志可是差不多的,抓人那也是不含糊。

小蔡眼看着躲過了這一茬兒,可是已經跑的精疲力盡,一點力氣也沒有了。雨水落在身上,只覺得冷冷的冰雨往臉上拍,他可太慘了啊。

他雖然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但是也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可不能含糊在這裏貓着,就沖這個天氣,他如果待一宿保不齊就得凍死,再說了,他餓啊,那個胃口啊,火燒火燎的。

他覺得疼是能忍的,冷是能忍的,但是餓忍不住了啊,他已經好幾頓沒吃了。他苦哈哈的望天,默默流淚:“老天爺,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

他覺得,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就是這樣了。

他想要爬起來,卻一點力氣也沒有。

“姑娘十八一枝花……”

小蔡努力想要爬起,正在這個時候倒是聽到有人唱着小曲兒,小蔡立刻縮起來不敢動,那人哼着小曲兒,搖擺着往回走,小蔡是一點也不敢出聲,屏住呼吸生怕被發現,他可真是太難了。

老天爺總是這樣作弄他,他……“啊!”

他一聲尖叫,喜出望外:“範德彪。”

範德彪正從一個半掩門兒老寡婦哪兒往回走,正是心情舒暢呢,冷不定就看到竄出一個人,這人尖叫的撲向他:“範德彪!”

範德彪:“卧槽!”

他一腳踹過去,就見小蔡咣當一聲摔倒在地。

他趴在地上,哭喊着叫:“範德彪,是我啊,我是小蔡啊。”

範德彪渾身寒冷,只覺得自己見了鬼,不過,鬼應該沒有這麽弱?

他盯着這人,就看小蔡哆嗦着哭喊:“你踹我幹什麽,嗚嗚嗚,是我啊!”

範德彪趕緊掏出手電筒,照了過去,就見眼前的人黑漆漆的,仿佛剛從爛泥塘裏爬出來,他猛然間想到那個小賊逃竄進下說道的傳言。

心說原來就是他。

他結巴:“你你你、你怎麽在這裏?”

還別說,大概是因為之前一下子撞死了鄭雨豐,徹徹底底的吓到了範德彪,範德彪的結巴從那天開始竟然好了。平日裏說話都正常了,不過關鍵時刻,還是會掉鏈子的。

他說:“你你、你剛從、剛從下水道爬出來?”

小蔡使勁兒點頭,說:“哥哥,我心裏苦啊!”

範德彪看着小蔡這個狼狽的樣子,覺得自己蹲監獄的時候都比這個貨體面不少。

他緩和一下心神,說:“既然出來了你就趕緊回家,你這是幹什麽。”

小蔡委屈巴巴的,求助:“你能把我送回家嗎?我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如果讓他自己回家,他是爬都爬不回去了,他苦哈哈的求着:“只要你幫我,以後我們分成的時候,我多給你分一點。”

他嗚嗚哭:“我可真是太慘了啊。”

範德彪看他這個樣子,眼神閃了閃,心中暗道:如果真是一起幹,成功之後他也沒打算跟這個老小子分,黑吃黑是必須的。他範德彪從來都是吃獨食。

別人想分食兒?

那可是休想了。

不過現在還是要拿出一副和氣的樣子,嗯,迷惑這個老小子。

他忍着惡心上前,說:“你看你,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其實如果不是今天遇見你,我也打算找你的。我已經決定要答應你了。那麽往後,咱們都是自己人了。”

這話一出,小蔡立刻激動:“你決定跟我一起幹?這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識時務的,識時務者為俊傑。咱們兄弟一起發財。”

“好。”

範德彪惡心的不行,但是還是強撐着上前扶住他,說:“大兄弟,我送你回家。”

小蔡感動的眼淚汪汪,說:“好。不過……”

他眼巴巴的問:“你身上有吃的麽?”

範德彪臉色一變,随即說:“深更半夜的,我哪裏會揣着吃的?走吧,我趕緊送你回家。”

他家最後一點存款,被他今天化用了。他自己也沒吃晚飯呢。

可以一天不吃飯,但是不能一天不女票。

這要是送了小蔡回家,倒是可以蹭一頓飯了。他忍着臭幫了忙,這是少不了的。這麽一想,心下就有幾分算計了。他說:“走吧,我們快一點。這樣你也少受些凍,今天天氣屬實不好。”

“多謝範大哥。”

“嗐,都是自家兄弟,算計這些幹什麽。”

他忍着惡臭,扶起了小蔡,不過這貨還真是一點力氣都不使了,靠在範德彪的身上,沉甸甸的。那股子惡臭真是撲面而來。範德彪幹嘔了好幾下,再看小蔡,心裏把他罵個狗血淋頭,怎麽就有這麽不要臉的東西,這是把自己當回事兒了。他扶着,這人竟然還真是不使力氣。

其實這倒是範德彪誤會小蔡了,小蔡倒是沒有存心完全指望範德彪,可是吧,他真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他靠在範德彪身上還不得勁兒呢。

他索性說:“範大哥,要不是你背我回去吧。”

範德彪眼睛一下子瞪得比牛大,什麽玩意兒?你還要不要臉了?我為什麽要背你?你以為你是誰啊!總之範德彪這心裏的火氣啊,蹭蹭的竄。

只覺得這個玩意兒臉皮太厚了,恬不知恥啊。

他心裏惱火的很,皮笑肉不笑:“不是我不想背你,主要是我這也沒什麽力氣。”

又補充:“再說這還下雨,我要是背着你,你也不舒服,我這穿着雨衣呢,肯定弄得你一身濕漉漉的。”

小蔡看了一眼,說:“沒事兒,我不嫌棄你。”

範德彪:“……”你不嫌棄我,你猜我嫌不嫌棄你?

他心裏嫌棄的不要不要的,但是到底是沒有直接說出來,反而是更加的皮笑肉不笑:“我這腿軟着,要是背着你摔了……”

他都這麽說了,小蔡還是不覺景兒,他一路長大條件都很好,這十來年十分不順,但是個性卻沒改,根本聽不出來別人的話茬兒,倒是直接說:“沒事兒,你要是摔了我,我會跟我父母解釋的,不會為難你。”

範德彪睜大眼:草(一種植物),你還想為難我?

他看這個眼前這個人,深深懷疑自己跟他混在一起能好嗎?真是沒有眼力見兒又沒有逼數兒,瞅着還不堪大用。這分明不行了啊!他氣的不行,這個時候小蔡還在叭叭:“我這頭越來越暈,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就麻煩範大哥了……”

說完人就一副要昏過去的樣子,不知道是餓的還是凍的。

範德彪心裏罵娘,已經罵出了花兒,但是眼看這貨就要斷氣兒的模樣兒,終于無可奈何,說:“我來背你。”

他一定會黑吃黑,一定會,這家子別想從他這裏拿到一點好處。

他忿忿的把這個人背上了身,這背着這家夥,覺得味道更大了。

其實也是多虧了今天下雨,如果不是下雨,像是範德彪根本就別想背着小蔡走幾步,不熏暈過去算他能耐,就這,範德彪也遭了不少罪,而且有句話他也不是胡說,他是真的沒有力氣了。

他去了那種地方,自然要快活個夠,不然哪裏舍得花費的錢?

這肯定是要夠本兒的,他來了好幾回呢,現在真是腿腳發軟。他也在罵自己,多給五毛錢住下不好嗎?為什麽要為了節省五毛錢往回走。這要是不往回走,哪裏至于遇到這麽個東西。

他十二萬個怨恨自己,只覺得自己不該節省五毛錢,但是又曉得,自己是真的分無分文,不然的話也不至于下雨天還要出門,過夜這五毛,生生省了下來。

他背着小蔡一路走的很慢,好幾次差點摔倒,等到了蔡家所在的樓道,已經腿腳發軟。他強撐着上樓,終于停在了蔡家的門口。他敲門的時候已經覺得自己氣若游絲了。

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

接連敲門,都沒有人出來應門,範德彪真是火氣都大了不少。

他憤怒的敲門,說:“蔡大爺,蔡大媽,開門啊,蔡大爺……!!!!”

他的聲音很大,給樓上樓下都吵醒了,屋裏的人還沒出來開門,範德彪的火氣嗷嗷上升:“開門,開門啊!”

他已經開始砸門了。

“幹什麽呢?讓不讓人睡覺看了啊?”

“誰家大晚上的作死呢?”

“媽的,這臭味兒怎麽又出來了,今天傍晚不是散了不少嗎?”

“臭臭,嗚嗚嗚,臭臭,寶寶不要臭臭……”

終于有人受不住出來,說:“嘿,這大晚上的你幹什麽,讓不讓人睡覺?”

範德彪這時也憋着火,嗷嗷叫:“不睡就不睡,哪兒那麽多事兒?屁話這麽多,我敲你家的門了?”

他這火氣大,被吵醒的人也火氣大,大家瞬間就争吵起來,範德彪舌戰群儒,絲毫不示弱,這可不是他結巴的時候了啊。他結巴那會兒,吵架都吵不過別人,但是現在可不一樣了。

他痛痛快快的吵,只覺得自己真是口齒伶俐。

眼看他們越吵火氣越旺盛,眼看就要動手,房門終于打開了,姜保紅頂着斑禿的腦袋還有鼻青臉腫的大花臉出來,嚷嚷:“你們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範德彪也火大:“家裏有人為什麽不開門,你是耳朵塞了驢毛啊!他媽的你知不知道我這一路送他回來遭了多少罪?我容易嗎我?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做好人還要惹麻煩。”

這個時候大家才發現泥人兒小蔡。

就很離譜,不知道這爺倆兒到底在外面幹什麽,怎麽個頂個兒都這樣回來。昨天老蔡折騰了這麽一出兒,今天小蔡又來了這麽一出兒。

大家也不客氣起來:“姜保紅,你家到底怎麽回事兒,這惡心人是沒完了是吧?這一次兩次的。怎麽的你們家故意的是吧?真是看我們就好說話了啊,昨天這樣我們都已經不計較了,今天又來一次?”

姜保紅倒是沒回應,哭喊着叫:“兒子啊,我的兒啊,你咋成這樣了啊?誰欺負你了啊?你,是不是你!”

她一把薅住範德彪。

範德彪:“媽的,奶奶個球兒。”

他終于忍不住,一個大逼鬥打在了姜保紅的臉上:“老子好心送他回來的,小蔡。你給我說句話!別他媽的裝死。”

“你敢打我!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啊!”姜保紅就地一坐,嗷嗷就開始哭。

只是這一不小心的,倒是坐到了人腦袋上。

小蔡這個時候氣若游絲:“餓……”

姜保紅一下子蹦起來,她還忘了這個躺在地上的淤泥是他兒子。

“兒子啊!我可憐的兒子啊!你怎麽造成這樣了啊!你們都讓開,有沒有同情心啊,趕緊幫着給人擡進來啊……”

她這種人,有人會幫忙才怪,大家顧不得剛才吵架,紛紛離開,趕緊回家鎖門開窗,寧願冷一點也不遭這個惡心的味道襲擊。想讓他們幫忙?

幫忙是不可能幫忙的。

死都不可能幫忙的。

都說遠親不如近鄰,但是這個蔡家也太能嚯嚯人了。而且他家也太蠻不講理了,這要是沒幫好了再被訛上可怎麽辦,受不住,真的受不住。

沒看這個娘們都挨打了嗎?

這就不曉得是在外面嘴賤讓誰給揍的,也有人覺得,他家是多少運道不太好,怎麽一個個都頂着一臉傷,老蔡那個老家夥是這樣,姜保紅是這樣,就連小蔡都是這個德行回來。

天知道他們沖撞了什麽,還是離他們遠一點吧。

晦氣!

大家都不上手,還是範德彪把人扶回了家,他氣喘籲籲,也不管什麽,直接就坐在沙發上,反正沙發看着也不幹淨,範德彪瞅着這個娘們,只覺得這個娘們真是不中看。

這咋讓人揍成這樣。

不過再一想這個女人那個賤次次的樣子,又覺得挨打不吃虧。

他坐下來,小蔡此時已經有點糊塗了,不知道是餓的還是真的遭罪受不住了,嘴裏一直念叨:“餓……餓……”

這外面都鬧成這樣了,老蔡還跟個死人一樣,壓根就沒出屋子,他這凍了一場,也發燒呢,躺在被窩裏根本起不來。別看姜保紅挨打比老蔡小蔡還嚴重,但是倒是一個剛強的女人,倒是能撐得住。

她強撐着給兒子扶到沙發上,指揮範德彪:“櫃子裏有二合面,你給我弄點糊糊。”

範德彪瞪大牛眼:“什麽玩意兒?”

姜保紅為了讓範德彪幹活兒,真是難得的聲音柔和了一點,說:“你看我這傷成這樣,他爸更是都要燒糊塗了,我們實在是沒有力氣。真是麻煩大兄弟了,等我們好了,一定專門登門道謝。這就麻煩你了。”

範德彪眼看這個老娘們的臉都被撓成了土豆絲兒,頭發更是直接斑禿,不像是說假話,總算是說:“那好吧。”

他起身來到廚房,看到剩下的二合面也不多了,他自己還沒吃飯呢,自然要多放一點,這熬得厚實一點,也是自己吃的開心了。他直接開火做飯。

姜保紅圍着兒子哭泣:“你這怎麽也掉進馬葫蘆了啊?咱們家這是招惹了哪路大仙兒啊,真是太可憐了。“

她哭哭啼啼,倒是又擡頭:“你給燒點熱水,他得洗個澡。”

雖然小蔡比他爸狀态更差,但是身上倒是沒有老蔡那麽髒,畢竟,淋了雨麽,倒是也幹淨了一點點。姜保紅不客氣的使喚上了範德彪:“你再幫着燒點熱水,水壺在旁邊,我的兒啊,你這是遭了多少罪啊!你說我們家怎麽就這麽命苦,竟然接二連三的遇到打擊。”

她哭着叫喊,範德彪只覺得耳朵嗡嗡的。

姜保紅:“藥,我給你找藥。”

好在,她今天去給老蔡拿藥,開了點感冒藥,她趕緊翻出來,說:“吃一點。”

顧不得其他了,還是先讓兒子吃藥吧。

小蔡都燒糊塗了,順着姜保紅手裏的動作吞了藥片,這時範德彪也終于做好了,他說:“好像不錯,可以吃了。”

二合面糊糊做的倒是也快,姜保紅眼看這個男同志拿出了兩個碗,她可不覺得這個碗是給自己和兒子的,她繃緊了嘴,說:“同志啊。”

範德彪:“什麽?”

姜保紅:“你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範德彪有點不解,但是還是來到姜保紅身邊,姜保紅走到門口,說:“你過來說。”

範德彪嗯了一聲,有點納悶,不知道這個女同志想說什麽,姜保紅眼看他來到身邊,硬邦邦的說:“時候不早了,你也招待你回去吧。我家病人多,我就不留你了。”

說完,立刻就給門拉開了,範德彪猝不及防,就被她直接推搡出門。

範德彪:“卧槽了!你這娘們……”

這娘們竟然過河拆橋。

但是姜保紅擺明了沒給他留下的機會,咣當一聲,關上了門。

範德彪呆愣在門口,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讓一個老大媽耍了,想他範德彪什麽人物,竟然落得這樣的下場,他恨得咬牙切齒,說:“該死的,你這個該死的,忘恩負義,卑鄙無恥,你個混蛋,你這個該死的老女人……”

不管他怎麽罵,都是沒有用的,姜保紅哼了一聲,反駁:“你這話說的有意思,深更半夜不走,難不成是對我圖謀不軌?我叫你走有什麽不對?別以為對我兒子施展一點小恩惠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當我看不出來?你是對我有意思,你可省省心吧,別想着在我這兒占便宜。”

範德彪差點一口氣上不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被潑上了這樣的髒水,他對女人可是有要求的,這種女人,從來都不在他的考量之內。

他憤恨的說:“媽的,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那張臉,跟豬八戒他二姨似的,醜的要死,還自以為挺美的。鬼才會看上你?你當我瞎了?你這種女人,沒人看得上,醜八怪!”

姜保紅此時把兩碗粥端到桌前,開始喂兒子,嘴上的話不停,“我醜八怪也有你這個惡心的玩意兒觊觎,你可滾蛋吧,你這不走不就是糾纏我?”

範德彪:“你!!!”

他氣的哆嗦,想他範德彪,他喜歡的娘們是又年輕又漂亮的,範家姐妹那樣的。這個老女人算個屁啊。她竟然自我感覺十分良好?他氣的不行,本來想沾點便宜吃上一碗飯的,沒想到都沒有拿到。他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幫了這麽大的忙,竟然遇到這麽不要臉的誣賴他,還給他攆走。

“你這個賤婆娘,你……”

兩人對罵起來,範德彪擡頭一看,就見不少人家都給門開個縫兒偷看,他只覺得丢人極了,被人誤會他跟這種女人又什麽暧昧關系,他隔夜飯都能吐出來。

小不忍則亂大謀。

範德彪忍無可忍的,但是到底是深吸一口氣,轉身就走。

他不能在這裏繼續丢人了,蔡家這個仇,他早晚會找回來的。

不管是小蔡還是小蔡他媽,這兩個人都別想好。

他恨恨的踩着沉重的步伐離開。

姜保紅聽到人走了,得意的笑了一聲,說:“還想吃我家的飯?休想。”

她給兒子喂了一大碗十分粘稠的二合面粥,眼看他大口大口的吃,流着淚說:“兒子啊,你這是吃苦了。”

她給兒子喂好了飯,轉頭兒進屋給老蔡喂飯,這家裏兩個病號,她只能盡量照顧,其實啊,她渾身都疼,難受的不得了,也是真的啥也不能幹,如今給兩個病號都喂了飯,自己強撐着去廚房,眼看鍋裏還有不少,罵道:“這個混蛋,真是拿別人家的糧食不當東西,就這麽嚯嚯,沒安好心眼。”

她低頭吃了起來,一天沒吃飯了啊,她真是渾身都疼。

“還想吃,還想吃……”

小蔡念叨,他那麽就沒吃飯,現在真是扛不住,一碗根本就不飽,姜保紅眼看還有,給兒子又喂了一些。

一家三口三個病號,真是凄凄慘慘戚戚,這個時候姜保紅又有點後悔了。

他們家三個人都這樣,該是把那個範德彪留下來的,如果把他留下來就有人照顧自己了。嗯,或許可以給兒媳婦兒叫回來?這當兒媳婦兒的不在婆婆面前伺候着,還敢回娘家,也是大膽。

這誰家的兒媳婦兒不被婆婆立規矩?

她抿着嘴,不高興了,拿定主意要讓兒媳婦兒張蘭花回來伺候人。他們都造成這樣,不伺候可不行啊。再說,也是給張蘭花一個表現的機會。

不然啊,她都不知道該怎麽給老人盡孝。

這麽一想,姜保紅又笑了起來。

只不過,姜保紅這就是多想了,她自己傷的嚴重實在不好出門,但是找個人帶話,都沒人理她,他們家真是迎風臭十裏,根本沒有人理她。

後來她稍微好一點去找兒媳婦兒,人家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的。張蘭花那是生怕跟他們家有什麽黏連,如果不是現在離婚被人诟病,她都想立刻離婚了。

這一家子啊,靠不住。

張蘭花是堅決不搭理蔡家人的。

不過要不說這禍害遺千年呢,別看他們家一個個的都遭了大罪,但是生命力倒是旺盛,竟然挺過來了。不過饒是如此,父子兩個養好了也個把月了,至于姜保紅,那是又過了一個多月,将近兩個月才好起來。

人還沒出動,這存款倒是花了一些。

一家子總算是好起來,這一來二去因為養病倒是拖了挺長時間,這眼看着已經是馬上元旦了。

小蔡好了之後主動去找了範德彪,說盡了好話,重新拉攏了範德彪,範德彪“大度”的沒跟他們一般見識,幾個人都是各懷鬼胎的。範德彪想着拿蔡家人當槍,之後玩個黑吃黑。

而小蔡恰好也是這麽想,他是只想把錢自己留下來的,不管是父母還是範德彪,他都沒想着分錢。

就連老蔡都琢磨着怎麽能拿到所有的錢,要說這些人裏最蠢的就是姜保紅,姜保紅是實實在在的想要撈錢分錢報仇。可是哦,其他人可是未見得全部都這麽想。

時隔兩三個月,幾個人再次坐在一起是有些尴尬的。

範德彪雖然“大度”的原諒了姜保紅,但是再次見面面兒上還是有些冷,倒是姜保紅得了小蔡的叮囑,主動示好:“範德彪啊,大媽以前做的一些事兒讓你不高興,你別跟大媽計較,大媽也不是故意的。”

範德彪心裏把這個女人罵死了,但是仍是裝作老好人一樣說:“算了,既然是個誤會,我也不跟你一般見識,咱們說一說計劃吧。”

不管什麽,都是後話。

現在首先是要撈錢。

而這個機會,這段日子小蔡不斷的尋找範德彪,又叫上了他爸,算是三方面都商量的很細致了。

小蔡:“我的想法是利用元旦的機會,我打聽過了,機械廠元旦會組織大型文藝演出,像是他們大院兒的人肯定是都要去看熱鬧的,這個時候大院兒必然是空無一人。這正是我們的機會。”

老蔡:“機械廠應該會放鞭炮,這聲音正好也能掩蓋我們的聲音。”

小蔡點頭:“對,就算是周圍還有鄰居沒有去看熱鬧,也未見得會留意這個大院兒的事情。不過我們也要做好兩手的準備,如果有人沒有去看熱鬧,那麽這個時候我們就要動手了,直接把人綁了,這些大院兒都有地窖,把人關在地窖裏。我們從外到內開始搜查,每一家都不能放過。一般藏錢的地方,可不能放過。像是抽屜是一定要檢查的。還有就是櫃子,要檢查一下夾縫裏有沒有錢。還有的就是牆面。敲一敲,看看有沒有夾層。”

他停頓一下,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除了這些地方,還有房梁上,炕洞裏,大家都得自己尋找,這些東西找到了。就是我們的了。只要拿到錢,我們就迅速的離開這裏。當然,也不是說我們做了這些就完事兒了。我們把錢收起來,然後繼續出發,我們還有第二個目标。第二個目标就是姓鄭的和胡慧慧,這兩個人應該是比大院兒裏更有錢的。我們直接去他們家,他們家是在家屬樓,比較容易被發現。所以我們第一時間一定要先去四合院,四合院那邊不像是樓房,有了問題我們能控制住,所以第二個選擇胡慧慧他們家。”

“可以的。”

這是大家都商量好了的。

“第二家行動的時候少不得要驚動人,所以我們必須快速的離開,到時候我們就在我家集合,然後咱們分贓,怎麽樣?”

老蔡:“還有報仇的事情。”

小菜眼神閃了閃,說:“我們回來之後拿着這筆錢訂好了離開的路子,然後在走的前一天再去報仇,報仇有沒有什麽技術含量,直接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到時候我們火速的離開四九城。”

“這個行。”

老蔡心裏熨帖不少。

範德彪看到小蔡敷衍的表情,一點也不相信小蔡真的能報仇,這分明就是想要拖延呢,不過他也不說什麽,這個事兒跟他又有什麽關系。

他雖然憎恨,但是卻也沒想着報仇,他要的是錢。

只要有錢,就是最大的補償。

報仇的事情,尚且是後話了。

如果只能選擇一個,他肯定不會選擇後者。他雖然有些憎恨鄭家還有那些讓他拘留的人,但是跟錢相比,又不是最重要。

他說:“我們再來盤算一下細節。”

“可以的。”

“我們四個人,是不是人少了一點?”

小蔡:“人是少了一點,但是只要能夠把場面控制住,其實也不算什麽的,我們雖然人少,但是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如果人多,是不是也要多一個人分配我們搶來的東西了?現在雖然人少,但是只有我們四個人分,也是好事兒。”

“這個對。”

大家可都想多分一點呢。

“人啊,貴精不貴多。”

“是的是的。”

大家商量好了,心裏都熨帖不少,說:“那麽明天就是元旦了,我們今晚早點睡,好好的休息一下,明天争取早日……”

“等一下!”姜保紅說:“我們總是要說一下分成吧?”

其他幾個人眼神都閃了閃。

因為大家都沒想着分,其實各自都想着據為己有黑吃黑呢,也只有姜保紅,兢兢業業的覺得,他們是真的要分成。小蔡眼神閃了閃,說:“那自然是四個人各占一份平分了。”

反正都是他的。

範德彪雖然也是這麽想,也是覺得這些都是自己的,但是聽到這話還是不熨帖,說:“這怎麽就是各占一分?那你們家不是占了四分之三?我可是只有四分之一,我還是虧了的。”

“這話也不能這麽說啊,誰讓你出了一個人,我們是三個人呢。”

範德彪:“可是我出力也不少啊,我可是個成年男子,你看你爸媽,年紀都不小,還有一個女同志,其實幫不上什麽忙。”

“這話不對吧?我是覺得……”

大家叭叭叭的争論起來,雖然還沒有開始下手,但是他們已經開始為“搶來的錢”而開始争奪了。

範德彪想的是,我得裝着争一争,不然別人都會懷疑我的,我可不能流露出一點黑吃黑的意思。

好巧,小蔡也是這麽想。

老蔡也是這麽想。

只有姜保紅,她是真誠的在為自己争取。

在大家一分唇槍舌戰下,姜保紅終于争取到了四分之一的份額,得意的笑了笑。說:“早就該這麽辦了。”

其他幾個人都不言語,小蔡:“好了,範德彪,你今天就住在我家,我們明天一起行動。誰也不能走漏風聲。”

範德彪:“沒問題。”

鄰居眼看這個範德彪又來了,紛紛搖頭。你家這今天打架明天和好的,真是讓人看不懂啊。

不過“飯菜”組合倒是心情不錯,雖然因為蔡家人受傷他們耽誤了好久的時間,但是現在倒是也不晚,畢竟,這元旦的好機會,也不是時時刻接都有的。

他們是覺得,這算是天意如此。

幾個人摩拳擦掌,就等着明天大幹一場了。

話分兩頭說,當初姜保紅去精神病院送人頭,這大院兒可都知道了,這能不知道嗎?正好鄭慧旻就是那天去看親媽的,李軍軍陪她一起去的,兩個人一到就聽說關桂玲今天見不了,因為,她犯病了。

再一深究關桂玲發病的原因,果然是姜保紅來過。

不過鄭慧旻還沒等擔心呢,就聽說姜保紅被打了個夠嗆,不過這人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不要賠償就飛快的走了。帶着那一身傷哎。鄭慧旻聽完了嘴角抽搐,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那話怎麽說的來着?

這人是千裏送人頭?

她媽媽是個瘋子,這位老阿姨膽子大到要刺激瘋子,真是不知道馬王爺三只眼了。

就這,不吃虧才怪。

雖然關桂玲沒有受到什麽傷害,但是這樣發病還是很可怕的,鄭慧旻這一次倒是提醒了大家一下,以後如果有人探望,最好安排見面。

畢竟,關桂玲的精神病就是那種發病了會瘋狂傷人的。

這精神病院也有見識了,很是嚴肅的答應了。

精神病是分很多種的,無疑關桂玲這種就是比較狂躁的,是要格外小心點。

鄭慧旻雖然沒見到親媽,但是倒是把東西都留下離開了。她跟李軍軍一起離開,眉頭皺的緊緊的,倒是李軍軍好心的安慰她:“你不用擔心的,你媽在精神病院,這裏是正規的機構,姜保紅想在這裏作威作福是不可能的。而且你媽這個狀态,她也不會吃虧的。”

他都聽說了,那個叫姜保紅的被打的可慘了。

他說:“你媽在這裏雖然沒有自由,但是最起碼生活穩定,她不能傷害別人,別人也不能傷害她。這樣不是很好?”

這年頭會給精神病送到精神病院的其實也不多,大部分都是鎖在家裏,但是鄭慧旻不能這麽做,她要上班的,就算不擺攤兒都不能全心全意照顧他媽。

而她媽這是一刺激就會發病傷人,這種暴力型的精神病不送到精神病院。太容易惹麻煩,多少錢都不夠賠償,所以她只能這麽做。可以說,姜保紅如果不是自己來找事兒,真是不至于被打成這樣。

畢竟,關桂玲都被關起來了。

鄭慧旻抿着嘴感嘆:“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我不是擔心我媽,在這裏其實我不怎麽擔心。我現在想的是,姜保紅回來就來找茬兒,那麽她出現在杏花裏是為什麽?”

她輕聲:“是找不到我媽,找我報仇嗎?”

李軍軍:“也不一定,也可能是找秀姨還有奮鬥叔。”

鄭慧旻:“……”

當年的事情,她作為外來戶是一知半解的,這個時候自然要多問一問,李軍軍猶豫了一下,到底是把當年的事情簡單的說了說。雖然是簡單說了說,但是也比鄭慧旻知道的多了。

他那個時候還小,想複雜了說,也不可能。

鄭慧旻聽完了嘆為觀止:“竟然這麽複雜。”

“可不是。”

兩人邊說邊往回走,不過回去的第一時間,鄭慧旻就把姜保紅确實回來了的消息說了出來。大家心裏多少都有點不放心,倒不是說誰杞人憂天,而是這貨一回來就來他們這邊搞事情,廁所狂徒就是她啊。

所以要說他們憋了好屁,這是沒有人相信的。

莊志希:“我去打聽一下吧,看看他們是什麽情況。”

趙桂花:“行,這個事兒交給你。”

莊志希倒是麻溜兒,很快的就打聽清楚了,講真,莊志希都有點恍恍惚惚了。這家子,怎麽就能這麽倒黴啊。莊志希去打聽的時候才知道,這一家三口都病在家裏了,聽起來可慘可慘了。

但是哈,周圍鄰居可恨可恨了。

畢竟,這一家子還禍害別人啊,不過這也證明了,這家子果然就是鑽下水道的下水道狂徒,大家真是實實在在的盯了一段時間,不過慢慢的倒是也松懈下來。

不是他們不努力,而是這一家子病號,都不怎麽出門的。

一來二去,自然就不被重視了。

雖然對他們有些戒備,但是日子很快的過去,一直風平浪靜,而且這家子也已經在家養傷,所以慢慢的大家都是恢複了正常,不在琢磨這家子的事兒。

眼看年底了,大家更是忙活起來。

這兩年機械廠的效益還是挺不錯的,去年沒有搞什麽活動,但是今年倒是搞起來了。莊志希本來被借調走了,都被叫回去幫忙,他兩頭跑,累的腳打後腦勺兒。

說起來,莊志希對參與這樣的活動還是很熱愛的,畢竟,當初就是因為這個,他才能從醫務室調任到宣傳科。

這倒不是說醫務室不好,醫務室還是很好的,但是他壓根就不學醫啊,在醫務室屬實是沒有什麽用處,所以離開去宣傳科,他還是挺高興的,雖然宣傳科論資排輩很明顯,有背景的更多。他很難升職,但是該說不說,就算是在醫務室也是一樣。

宣傳科倒是更符合他的性格了。

所以莊志希很感謝當年演出這麽一個契機,正是有這麽一個契機才能調走。

這一次雖然是兩頭跑,但是她也是盡心盡力的,莊志希忙碌的很,其他人也是一樣。明美這邊是面臨期末,也算是忙碌。還有姜蘆,姜蘆是在廠婦聯工作,這一次年底了機械廠搞活動,他們自然也要過去幫忙的。

不得不說,但凡是上班,都是這樣。

不過不上班的人也是一樣忙碌,這不是年底了?一般人都要開始買過年的新衣服了,所以他們擺攤兒的買賣也是很好的。雖說現在商場款式也多,但是這擺攤兒也不差的。

而且,價格又更有優勢,态度還好,很多人首選還是個體戶。

其實今年過年也不算早,要二月份呢,但是可沒有人可着年根兒買衣服,生怕這都是人家挑剩下來的,大家可都是着急的很呢。趙桂花他們一大早就得出門,累屁了。

不過雖然累,但是又快樂,數錢數到手抽筋兒啊。

這可沒人不喜歡錢的。

相比于大人們的熱鬧,小孩子也是一樣,他們元旦也有節目的,學校會在元旦上午搞聯歡會。大院兒的幾個小孩子大多都在一個班級,要說不在一個班級的,就會隔壁院子比他們小一歲的思遠,還有他更小的弟弟妹妹。

但是不在一個班級不要緊,他們各個班級都有節目呢。

不過小孩子們聚集在一起,倒是有自己的小埋怨,因為啊,機械廠也是在元旦上午搞活動的呀。他們也想去看熱鬧呢,小家夥兒們一個個哼哼唧唧的。

但是又很是無可奈何。

團團:“我聽說哦,機械廠的活動也可好了。”

圓圓點頭,不過卻又叨叨:“可是我們放學來不及去機械廠了呀。”

大家紛紛點頭,覺得是這樣沒錯了呢。

白晴晴倒是說:“我媽媽說了,讓我放學直接回家,不要去機械廠了,那邊肯定人特別多,我們小孩子也擠不進去,別被踩着了。”

“其實,我媽媽也是這麽說的。”圓圓感嘆。

果然哦,家長們想的都是一樣的。

可是家長說的又好有道理。

葉思遠這時倒是十分苦悶了,他小包子臉皺巴巴的,一臉的痛苦:“你們明天放學不用等我們了。”

“怎麽?”

葉思遠憂愁的說:“我有一顆蛀牙,媽媽說明天要帶我去拔牙,學校的聯歡會結束,我就要跟媽媽去醫院。”

王自珍每天都要擺攤兒,時間也不多的,正好趕上明天各個廠子都要活動,這生意不能做,所以正好趁此機會帶着兒子去醫院拔牙。思遠這個小大人兒難得的憂愁嘆息,說:“好好的元旦哎,我竟然要去醫院。”

衆位小朋友看着葉思遠,很為他憂愁。

圓圓:“那思佳和思甜呢。”

這兩個小孩兒默默的看向了圓圓,跟哥哥一樣憂愁,思甜軟糯的說:“媽媽讓我們跟着一起去。”

“啊?為什麽呀?”

圓圓有點不解的看着小妹妹思甜。

思甜愁苦的看向了哥哥。

葉思遠說:“媽媽說這兩年日子過得好,我們吃糖都不知道節制,一個個都蛀牙,這可不行。所以這一次我拔牙,他們也要一起去的。”

頓了一下,他幽幽的說:“殺雞給猴看。”

“噗!”

小孩子們直接噴了。

再看向葉家三兄妹,覺得他們果然好可憐啊。

思甜指指自己,說:“我就是那個猴兒。”

思佳:“我也是。”

大家又噴了,果然是兩只小猴兒哦。

杏兒也在一旁開口,說:“我明天也不跟你們一起的,二林明天要複查,我們要一起去醫院。”

二林靠在姐姐的肩膀上,說:“姐姐會陪我一起去。”

他會怕的。

如果姐姐陪着一起,他就覺得有個幫手了。

李珍珍:“咦,那明天只有咱們大院兒的人在哎。”

“是的哦。”

“那我們放學回來看電視吧,外公給我們家電視加了一根天線,能多收到兩個臺呢,有個臺中午放動畫片,可好看了。”圓圓提議。

“啊,還有這個好事兒。”

“是的啊。”

幾個小孩子立刻開心起來。雖然十來歲了,但還是小孩子呢。

大家最愛的還是動畫片,電視劇雖然也不賴,但是跟動畫片沒得比啊。大家很快的叽叽喳喳議論起來,說起動畫片的事情。團團:“明天我們聯歡會結束回來就一起看動畫片,下午去後海滑冰,好不好?”

葉思遠:“滑冰我參加,我下午就沒事兒了。”

“我也是我也是。”

杏兒他們倒是說不好下午有沒有時間,不過卻也說:“那我們如果回來了,就來你們大院兒說一聲,咱們一起去,如果我們沒有過來打招呼就是沒回來,就不跟你們一起了。”

“行。”

“可以的。”

小孩子們又開始叽喳:“你們班級都是什麽節目?”

“我們……”

大家商量好了,只覺得他們小學生事情也不少呢。

大家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明美下班回來看着孩子們的樣子,忍不住跟同樣下班的莊志希說:“小孩子就是這麽無憂無慮。”

莊志希失笑說:“你現在難道不是無憂無慮?”

仔細想一想,明美活這麽大,還真是沒遇見過什麽不好的事兒,一直都是很輕松的。沒出嫁之前是輕松的,現在也是輕松的。可以說,出嫁前出嫁後,她的日子都過的很不錯。

明美:“還別說,真是這樣。我一直過的都很輕松,我真高興,能遇到你,遇到你們家。雖然人人都說你媽是個刻薄的婆婆,但是我自己最知道了,她人可好了。我可真幸運。”

她結婚也十多年了,跟她婆婆還真是沒有鬧過矛盾,像是別人家那樣婆媳不和更是從來沒有過。就連梁美芬都不敢蹦跶,這家裏可真是舒心極了。

但凡是換一個家庭,未見得有這麽輕松的日子。

畢竟,就算是她會做夢也不一定每次都能遇到她婆婆這樣的啊。

要知道,她婆婆可是重生黨!

重生哎!

真是沒聽說過沒見過,牛逼的很。

“我好喜歡這個家哦。”

莊志希:“你這麽說我可要翹尾巴了。”

他跟媳婦兒膩歪在一起,說:“你這麽好,誰都跟你處得來,我們家遇到你才幸運呢,你說我怎麽這麽好運啊,遇到你這麽好的媳婦兒,長得好看人還好,又能打。我可真是太有安全感了。”

明美看他這個作怪的樣子就推他,笑着說:“你少胡說八道。”

莊志希:“怎麽就是胡說八道。我媳婦兒本來就好。”

兩個人黏黏糊糊的,團團出來倒水,一看這一出兒,默默的轉頭,幽幽:“男生愛女生。”

說完,見怪不怪的端着水壺進屋。

明美叉腰:“團團,你喝水就喝水,別往裏面放糖,知道嗎?”

團團一僵,嘟嘟嘴,拉長了話音:“……哦。”

他雖然是個男孩子,但是也是很喜歡吃糖的。

這年頭的小孩子,就沒有不喜歡吃糖的。

團團進了屋子,沖着衆人攤手,大家紛紛嘆息,糖水才好喝啊。

葉思遠安慰自己:“不喝糖水也對,我都蛀牙了。”

蛀牙小分隊又默默的捂住了嘴巴。

好在,他們還在換牙。

小孩子們的憂愁,明美可不管,她是覺得這些小家夥兒是不管不行了,就知道喝糖水。還別說,這兩年也是條件好了,這些小孩子們自己也感覺到了,這小日子啊,過的惬意。

每次給他們點零花錢,就喜歡買糖,一個個牙齒都不怎麽好,還好這幾個小孩兒換牙都晚,不然完蛋!

明美:“也該管管他們了。”

莊志希笑:“你說話好使。”

別看明美一直都帶着笑,笑眯眯的,但是真真兒也是說話好用的,畢竟,誰沒見過明美大殺四方啊。反正在這附近,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兒,上到八十,下到八歲,不管明美多麽的和氣,但凡是用明美吓人,都是好用的。

沒辦法,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啊。

他們是真的見過的。

見過,所以不敢挑釁。

這不,明美就一句話,小孩子們都不敢多說什麽了。

莊志希對着媳婦兒豎起大拇指,明美嬌嗔着哼了一聲。

兩人正在說話,就聽到“哇哦”的聲音。

“下雪了。”

“又下雪了呀。”

“我們可以堆雪人了。”

“對呀對呀。”

他們北方下雪也不是什麽稀罕事兒,但是半大孩子就是對什麽都充滿了熱情,一驚一乍的,下個雪就哇哦個不停。明美站在門口往外面看,說:“這雪花兒可不小。”

莊志希:“這不知道得下到什麽時候,明天上班上學可得看着點路,別滑到。”

明美看着洋洋灑灑的雪花兒,說:“我倒是覺得好像能下很久的。”

莊志希聳聳肩:“誰知道呢,”

還別說呢,明美真是沒說錯,這雪愣是下了一宿,而且一宿都是鵝毛般的大雪,洋洋灑灑的下了很厚,等到早起莊志希一推門,發現大學都有一指多高了。

可見昨晚兒真是一點也沒停。

窗戶更是凍的都是窗花兒,屋檐下的冰棱子搖搖欲墜。

莊志希推開門,沖着手上吹一口氣,套上手套準備掃雪,這時其他人家也出來人了,幾個爺們都出來掃雪。白奮鬥周群他們都在,小年輕也都出來了。

莊志希說:“這大雪啊,不知道今天有多少人要遭罪了。”

******

“飯菜”一家親:哈秋!哈秋哈秋!

隐隐約約,感覺到了詛咒。

214、洗劫進行時1

新的一年, 從一場鵝毛般的大雪開始。

元旦正是歡慶的日子,家家戶戶起得早,一大早都在院子裏掃雪,沒一會兒就把雪堆在了一處, 圓圓蹦蹦跳跳的出來, 叫嚷:“爸爸, 不要給雪鏟走啊, 我們還要堆雪人呢。”

真是想什麽來什麽,昨天還想着下雪能堆雪人兒, 今天的雪就格外的大。小姑娘高興的晃蕩兩個羊角辮, 活潑的像是一只小喜鵲。

莊志希:“成,都堆在這兒。”

當爹的也不拒絕自家閨女, 這天冷就想吃點熱乎的, 明美一早起來沖了黑芝麻糊兒, 莊志希又出去買油條,這不管是油條兒還是焦圈兒,他們是這只能吃都不夠。

雖然不是大過年,但是元旦也是很熱鬧的, 一早兩個小孩兒都穿上了很喜慶的紅毛衣, 今天可是有表演呢。這說來也怪,雖然兩兄妹是雙胞胎, 但是這越來越大,倒是不怎麽太像了。

當然啦, 你要是站在一起肯定會有人猜他們親兄妹, 但是要說是雙胞胎, 又沒有那麽像的感覺。團團更像清俊一些, 圓圓則是有點像媽媽, 帶着幾分嬌憨的好看。

不過這會兒都穿上了紅毛衣,倒是更像了幾分,看起來就跟那年畫上的童男童女一樣好看呢。

兩個人倒是很有默契,圓圓一擡手,團團就把茶葉蛋遞給妹妹了,小姑娘吃的很大口,她唔哝着說:“媽媽,今天我們放學之後可以去廠子嗎?”

雖然知道應該是不行,但是小姑娘還是很想再問一問的。

明美:“你們老實回家,不是還要堆雪人兒?你們回家完,等我們都回來之後,咱們一起去東來順兒出涮羊肉,怎麽樣?”

兩個小孩子立刻開心的點頭,雪天裏最适合吃火鍋了。

不僅東來順兒好吃,就連王奶奶他們家的東北酸菜五花肉火鍋都好吃的緊呢,圓圓認真說:“我最喜歡吃的就是火鍋,排在我最愛吃的第一名。”

明美拆穿自家閨女:“你去年還說你最愛吃的是烤鴨。”

圓圓撒嬌:“可是人家會變的呀。”

明美笑着點了點她的小鼻子,圓圓笑眯眯,說:“媽媽,我們一起去,爺爺奶奶也去嗎?”

明美:“當然呀,我們都說好了呢,還有你虎頭哥哥還有小燕子姐姐。”

圓圓長長的哦,更加開心了,明美他們學校也有慶祝元旦的聯歡會,她看一看時間,說:“我得走了,這時間就要來不及了。”

莊志希:“我送你。”

團團圓圓眼巴巴的看向了爸爸,莊志希爽快:“我們一起去送你們,然後我再送你媽媽,最後自己上班,怎麽樣?爸爸是不是最好?”

兩個小孩兒立刻咯咯咯的笑起來。格外的開心。

這當然很好的呀。

他們一家四口出了門,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周大媽大嗓門問:“小莊,你們機械廠的文藝彙演是幾點開始啊?”

莊志希:“九點,您別過去太早了,太早了冷。”

“好嘞。”

他笑着說:“我給你們找個好地方吧?”

周大媽擺手:“用不着,姜蘆讓我們去她辦公室,正好從窗戶看,又不冷又不擠,嘿嘿。”

他們老太太身邊的熟人兒可不少。

莊志希:“好嘞,那您帶着我爸媽一點。”

他寒暄完了,小孩子們也都聚齊了,莊志希和明美兩個人領着一串葫蘆娃兒上學,這一大早,雪還沒停,雪花落在頭上肩上,大家都發出咯咯咯的笑聲,路上雪不少,小巷子裏還沒來得及掃,一踩下去深深的一個坑兒。

這群小崽子專門挑着沒掃的地方走,故意踩到雪裏。

圓圓更是調皮,她遠遠的看到一個雪堆兒,立刻助跑,呼哧一聲跳下去,噗嗤了滿腿都是雪。

“哇哦。好厲害!”

“我也行,我也行。”

小朋友高興的鼓掌,覺得這可真是太牛逼了。

莊志希和明美:“……”

終于知道圓圓的衣服為什麽總是髒的特別快。

莊志希微笑:“閨女啊,你夏天是不是也跳水坑啊。”

圓圓昂首挺胸:“當然!我可厲害了!”

莊志希:“……”

明美:“噗!”

團團立刻拽了拽妹妹,圓圓立刻小心翼翼的看了爸爸媽媽一眼,見他們并沒有不高興,爽朗的笑出來,聲音像是銀鈴一樣。這樣在良好家庭氛圍裏長大的女孩子就是這樣,爽朗又快樂。

小家夥兒們一個個很快的又跑跳起來,這一路走到學校,比平常用的時間可多。

莊志希夫妻把他們送到學校,叮囑:“你們放學回家別亂跑,今天哪哪兒都是人,人太多了,雪還大,早點回家。”

“好!”

小孩子們都脆生生的應了。

莊志希:“媳婦兒,走,我送你,我都好久沒有送過你了。”

明美:“那你還得好好加油啊,不能這樣,表現不好哦。”

莊志希立刻笑眯眯的說:“以後我保證更好的表現。”

他帶着笑意,載着媳婦兒離開,這一路為了配合孩子們,自行車都沒騎,推着走呢。

明美:“你小心點啊,慢點騎,今天路滑。”

“我知道。”

莊志希和明美就跟這個城市裏每個雙職工家庭一樣,一大早熱熱鬧鬧的出門,奔赴自己的單位,有的是工作,也有的今天有活動。也不知道怎麽的,今年搞活動的單位特別的多,像是機械廠那可是吸引不少家屬過去看熱鬧的。

雖然露天兒的,天冷的很,但是一點也沒有消滅大家的熱情。

這冷一點怕什麽,重要的是快樂!

雖然知道九點才開始,但是大家一早就起來收拾妥當了,像是何蘭就是,一大早七點多就穿好棉襖了,滿院子溜達,趙桂花出來倒水,笑着說:“這外面還下雪呢,你這是幹啥呢?”

何蘭:“我這一早上也沒啥事兒了,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我這不是等着去機械廠嗎?他們也開的太晚了,九點才開始,感覺都半上午了。”

這個趙桂花看了幾次熱鬧,算是有經驗了。

她說:“這是為了方便領導,這年底了,各方面的領導都要在各個廠子走訪一下,像是機械廠這樣的重工業廠子自然更是重要,如果太早不合适啊。太早了的話,那就得早早結束,總不能領導來慰問,廠子這邊結束了吧?那領導還怎麽慰問?”

“那倒是。”

何蘭做了這麽多年家庭主婦,早就不習慣這些了。

雖然機械廠不是每年都有活動,但是何蘭也參加過不少次了,其實多少也習慣了差不多九十點鐘才開始,但是倒是沒想到問一問,今個兒也是順口了。

趙桂花:“我煮點姜湯灌倒瓶子裏,這看熱鬧回來喝點熱姜湯,也是好的,不然你看這個雪,今天這天兒也不放晴,別是着涼了。”

她這麽一說,何蘭也趕緊回家準備着,閨女放學回來也能喝一碗。

他們這一茬子老頭兒老太太一起出門,大家都穿的嚴嚴實實,藍四海最能整事兒,自己還拎了一個小水瓶子,這是背着喝水的。幾個老頭兒好奇的看過去,紛紛咋舌,裏面放了一片參片兒,還有點什麽根根須須的,看着就是大補。

藍四海一如既往:“做人,那是要對自己好一點的。”

他老伴兒陪在身邊,贊同的點頭。

有些人啊,這就跟歲數沒關系,這人有趣,跟他生活在一起,總是能體會到不同的滋味兒。藍四海就是這樣的人,雖然沒讀過什麽書,但是除了不會學習,其他沒有不會的。

且讓人覺得舒坦。

“老哥我可得跟您學習。”莊老蔫兒幾人紛紛感嘆。

藍四海:“那行啊,趕明兒我領你們出去見識,我最近認識個大爺,特別養鴿子,那可是有趣……”

“這敢情兒不錯……”

這些男同志湊在一起說說笑笑,女同志也不例外,歲數大的小的也沒什麽隔閡。

王香秀現在也湊在老年人一起了,以前雖說看着也是和氣,但是多少隔着一層,主要是當年的破事兒太多了,她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但是這自從讓金來結班,她在家時間多了,倒是慢慢也跟大家慢慢熱絡起來了。

她現在打入老年人的隊伍,算是老年人隊伍裏年輕的同志。

畢竟了,相比于趙桂花王大媽周大媽這種,她還是年輕一輩兒,要是相比于藍大爺,那算是年輕兩輩兒了。她在這個組織裏,算是壯年,跟何蘭還有王自珍他們算是一茬子人。

她抄着手,帶着幾分得意的說:“今天我們家金來還有節目呢。”

她這幾天一直憋着沒說,就想着一鳴驚人呢。

“呦!他這是演啥啊?”

“是唱歌還是跳舞,還是演小品?”

“這小子長得不賴,上臺正應當。”

“那确實。”

王香秀得意洋洋,笑着說:“他演小品,演一個小白臉,算是本色出演。”

衆人:“……”

你可真是親媽。

這個“本色出演”。你是怎麽說出來的?

不過,也太精準了啊。

“這能上臺就是榮譽,要是長得不好,哪裏有什麽資格演小白臉?這只有長得好才能演,這也算是一種稱贊了。”趙桂花找補說。

一旁的王香秀驚訝的看着趙桂花,好半天,說:“您跟我家銅來說的一模一樣。”

趙桂花噗嗤一聲笑出來,這分明是銅來安撫他大哥。

不過萬萬沒想到,金來這種人順毛摩挲,倒是能聽得進話,反倒是知道好好做人了,這人啊,真難說。要知道,這貨上輩子到老了都沒改呢。

大家鎖了院門兒一起離開,這樣的日子,院子裏一個人也沒有。

像是隋大嬸他們也跟着一起出門,這種日子不看熱鬧,那還等什麽時候?大家都一起往外走。卻沒有發現,有幾雙眼睛,默默的盯着他們。

是了,這說的不是旁人,正是那種籌備了好幾個月,因傷休養的“飯菜”團夥兒。

幾個人都聚集在廁所的後頭,緊緊的貼着牆壁躲閃,生怕被人看見,好在今天一大早雪下的挺大,天氣還挺冷的,倒是也沒有什麽人在外面溜溜達達的。

他們是一大早上天蒙蒙亮就出門,直奔這邊躲在這裏了。

幾個人有志一同的認為,如此才是最好,為什麽呢?因為早,正是因為早,反倒是不容易被發現,不然人人都往外走,他們陌生人往這邊走,那多危險?

要知道,這胡同兒裏的小腳偵緝隊可不是蓋的,這些老太太且能盯住外來的呢,他們早早過來,就少了這方面的問題,雖然愣是冷了點。但是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他們現在遭的罪,都是為了以後的享福。

所以,這個事兒,撐得住。

他們一大早五點,五點啊,就神頭鬼臉偷偷摸摸的來到這裏,從一大早等到現在,都要變成雪人了,人都要凍僵了。

但是,可以忍,他們可以忍。

幾個人咬緊牙關,不畏辛苦,四個人就這麽貼着牆壁,也不敢唠嗑兒,默默的等待。那早上出來上茅房的,還有那到夜壺的,他們一路都艱辛的忍住了。

雖然味道是差了點,但是冬天麽,不明顯!

再怎麽,也比他們之前下水道驚魂更強啊。

幾人眼看着一波又一波的人路過,這一等二等都不見四十四號院兒出門,那心裏真是恨得啊,咬牙切齒,果然是很該死!

他們一定要偷光這些家夥。

就在幾個人即将凍成冰棍的時候,終于看到他們院子的人出來了,其中就有王香秀。

老蔡瞬間睚眦俱裂,他真是恨透了王香秀,不管這裏面有沒有別人的事兒,他最恨的都是王香秀。因為正是這個女人害的他失去了權利。

他一時沒忍住,差點起身沖向王香秀,好在小蔡緊緊關注着親爹,就怕這貨掉鏈子,趕緊一把抓住老爹,老蔡惡狠狠的回頭。

小蔡沖着他搖頭,帶着幾分勸解。

老蔡使勁兒咬牙。

這仇人,近在咫尺啊。

範德彪一看不好,趕緊也箍住了老蔡,這老家夥要是壞了他們的好事兒,他可真是要殺人了。在兩個年輕男人的控制下,老蔡到底沒能順利的去追王香秀。

好半天,眼看王香秀走了。老蔡惡狠狠的說:“你們為什麽不讓我報仇?”

小蔡嚴肅:“爸,你現在報仇不是打草驚蛇?咱們還有大事兒呢,這個時候,難道你還不懂以大局為重?您可是做過領導的,最是清楚,做事情不能莽撞。”

這話倒是說到了老蔡的心裏,他确實是個有見識的領導。

還是最怪王香秀個賤人啊。

他低聲:“這個賤女人的兒子竟然還有出息了,媽的,世道不公啊。”

小蔡:“爸,既然你覺得不公正,咱們更該努力。咱們讓他們傾家蕩産一無所有,不是一種很好的報複?”

這麽一說,老蔡立刻:“我們現在就去。”

“等一下,等一會兒。”範德彪心裏這個煩躁啊,真是怎麽都不想忍這一家子兩個老不死的,為了錢,真的都是為了錢,不然的話,一點也不會給他們臉面的。

他強撐着理智說:“現在巷子裏還有沒走的,等過一會兒那邊開始了,确認這邊人少我們在出手。不然這過去一撬門,被人撞見怎麽辦?我們肯定是要采取最小的措施,幹出最大的事兒。”

他們可是幹大事兒的,真真正正幹大事兒的。

“對,我們還是穩一點,爸,你別着急,這個事兒我有經驗,他們開始的晚,結束的也晚。”

老蔡還在等,姜保紅已經渾身上下都難受了,上一次她行色匆匆,并沒有留意,但是這一次一看這些老熟人,心裏瞬間難受的都要瘋掉了。

要說起來她在客運站上班的時候條件也是不錯的,看着穿着并不比明美差,但是現在她穿着一件舊棉襖,雖說不帶補丁,但是袖口和胳膊肘都磨破了,穿的年限多了,也不暖和;棉鞋更是好幾年,已經縫補過,但是在看人家明美,一身沙土黃的半大長棉襖,新正正的,她出去溜達都沒看過別人穿這種,一看就是新款式,不僅如此,還穿着到小腿肚子的長靴子。

她這雙眼,最是認識好東西了,一看就是牛皮的,這看完了只覺得心肝肺都難受啊。

這憑啥,這為啥啊!

她怎麽就能過的好?

姜保紅本來就難受,但是不曾想沒一會兒又看到一個騎着自行車的麻花辮姑娘,好巧,又是她認識的,這是關桂玲的大閨女。雖然四五年沒見了,但是她對關桂玲恨得深沉。對她家人記得很清晰。

再加上,她本來就知道關桂玲的大閨女是住在這邊,這一看哪裏還能認不出?這姑娘穿的一點都不比明美差,竟然還穿了一件羊毛大衣,那可是透亮的水粉色。

姜保紅嫉妒的眼睛都要凸出來了。

這樣好看的顏色,她就該是有一件啊。他們都穿的好,就連王香秀都不差。

說起來,她也十多年沒見王香秀了,上一次見還是在醫院,當時她真是恨透了這個女人勾引她男人,大打出手。可是那個時候已經打亂套了,根本沒注意長相。

但是現在再一看,王香秀竟然沒老很多。相比于她這十多年的滄桑,人家雖然看得出有些年紀,但是仍是比同齡人年輕,人看着也爽朗了,好像,好像一直過的很好一樣。

她氣的咬牙切齒,只覺得心都要被一只手擰出水了。

她怎麽就這麽命苦!

“媽,媽。”小蔡接連推了姜保紅兩下,她才反應了過來,問:“怎麽了?”

小蔡蹙眉,說:“時間差不多了。”

他們沒有手表的,但是人都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而且隐約聽到機械廠鞭炮不斷,想來是已經開始了。

他說:“我們行動。”

“啊?哦哦,好。”

姜保紅立刻緊張起來,倉皇就要起身,只是蹲的久了,腿都發麻,一個踉跄,直接摔在範德彪身上,把他壓了個結結實實。

範德彪悶哼一聲,黑了臉:“你是故意占我便宜是吧?”

姜保紅這老臉一紅,說:“你說啥話呢,我哪兒是那樣的人。”

話是這麽說,眼神兒卻黏在了範德彪身上。不得不說,範德彪雖然相貌不濟,個子不高,但是到底是個男人。他家老蔡麽……姜保紅抿抿嘴,那其實不算個男人。

其實啊,她心裏也是看不起老蔡的,但是卻又覺得自己沒個男人倚靠是肯定不行的,所以即便是老蔡對她很不好,她也跟在老蔡身邊,無怨無悔。

但是突然就有了不同的感觸,她暧昧的瞅一眼範德彪。

範德彪一個激靈,他飛快的閃躲開來,說:“走走走,正事兒要緊。”

心裏倒是把這個姜保紅罵了個狗血淋頭,也不看看自己的年紀,還想觊觎他一個壯漢?休想!

兩個人這個眉眼小官司并沒有被老蔡小蔡看在眼裏。老蔡還在憤憤然的恨不能殺了王香秀,而小蔡則是觀察周圍的情況,準備過去撬門呢。

小蔡心裏苦,四個大賊,只有他一個人兢兢業業的搞事業。

他很快的說:“我們現在過去。”

“等一下,我腿麻了。”

“你怎麽這麽多事兒,就你屁事兒多,你看你,什麽用也沒有還一定要跟着,現在只會掉鏈子。我們先走,你……呃,我,我腿也麻了。”

老蔡這頭兒還罵姜保紅,那頭兒就發現自己也腿麻。

他們在這裏蹲了這麽久,怎麽可能不麻。

小蔡無語:“你們揉一揉,緩和一下,我們時間來得及,別慌,穩住!我們可以!”

四個人都有點腿發麻,一個個揉着自己的腿,緩和了一會兒,總算是有點強了。小蔡掏出一個頭巾,疊了一下擋住臉,露出眼睛,說:“按照我們說好的,我叫紅桃勾。為了避免被人發現,我們行動之後只能叫代號,不能再叫名字,聽懂了嗎?”

“你個臭小子竟然還在這裏發號施令。”老蔡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小蔡的頭上,說:“你把我草花凱當成什麽了?”

小蔡:“你石頭捋直了。”

楷和k,可不是一回事兒。

“你……”

範德彪的心也很累,自己幾個同伴,真的很沒用。

他說:“別計較這個,草花凱就草花凱!這個不重要。”

他深吸一口氣,說:“我是黑桃尖。”

姜保紅立刻:“我是方塊圈。”

“好,聽我口令,出發。”

幾個人立刻掏出家夥事兒擋住臉,姜保紅掏出了搶來的褲衩子,這好用就行,是做什麽用處的那無所謂。幾個人蹑手蹑腳的來到四十四號院兒。

果然,這條街安靜的很,已經沒有什麽人了,誰讓這附近都是機械廠家屬院兒呢。

大家都去看熱鬧了。

他們立刻開始行動起來,小蔡:“撬門的事情,我不在行,黑桃尖,你來把。”

範德彪:“……”

媽的!

大家計算了無數,但是卻沒有算計到,他們竟然是不會撬鎖的,這就是業務不熟練啊。

範德彪蹙眉,說:“我來試試!”

雖然不行,但是試試也是可以的,他直接結果鐵絲,一陣怼來怼去……鎖頭,安然無恙。

他們這可真是一點也沒有開啓盜聖的血脈,真是把不行兩個字刻在腦門上了。

範德彪捅咕了半天,手都有點發麻了,鎖頭卻根本沒開。

他忿忿:“媽的。”

老蔡嘲弄:“廢物。”

範德彪立刻就想發火,小蔡立刻說:“我們砸開吧,這個時候就不要鬧內杠了,爸,你差不多得了,別是沒完沒了的,如果你幹什麽都不行還只會說閑話。我們為什麽要帶你?這帶你發財、帶你報仇,可不是聽你在這裏搞內鬥的,你這個臭毛病。改一改。”

老蔡正要發火,就見範德彪突然就伸手,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說:“媽的,老不死的,我忍你們很久了。真當老子沒脾氣了?老子發財的時候你還在窮鄉僻壤呢,現在跟我裝大瓣蒜是吧?我看你是活膩歪了。如果不是看在小蔡的面子上,我根本不想跟你一起幹。你他媽能好好幹就幹,不能幹我就結果了你!別他媽以為我好惹。”

他直接掏出了刀,比劃了一下,十分的兇狠。

老蔡一看這個,瞬間就慫了。

他期期艾艾的捂着臉,不敢反駁了。

這人就是這樣,真是遇到兇猛的能耐人,反而是不敢兇了。

小蔡有些不善的看着範德彪,視線在他的刀子上停頓了一下,不過很快的,沒說什麽就說:“好了,不要內鬥。”

老蔡:“我、我就是開個玩笑。”

範德彪冷哼一聲,說:“從現在開始,你們都聽我的。”

小蔡不服氣:“你根本沒有我盯梢時間長,你不熟悉……”

範德彪嘲弄:“我來過這裏,還在這裏戰鬥過,你來過嗎?你做老大,鎮得住你這對廢物父母嗎?我真是豬油蒙了心才跟你們一起幹。這狗屁能耐沒有,廢話倒是不少。”

小蔡:“你!”

他一時有點難堪,但是也曉得這個時候自己也不可能找別人,範德彪又是真的不好惹。

他深吸一口氣:“我聽你的就是了。”

他再次看向了那把刀,心下對範德彪多了幾分懷疑。他是想利用範德彪的,但是卻不想被範德彪坑,要知道,他可是要拿錢跑路的。他最怕的就是別人也這麽想。

他可以這麽想,但是別人不可以。

那怎麽可以呢?

他只覺得腦子都疼,不過仍是深吸一口氣,決定大局為上,現在說什麽都為時尚早,還是要先把錢搞到手。他說:“砸門吧。”

“好!”

幾個人咔咔咔的砸門,範德彪簡直要氣死,心說這幾個人真是屁用沒有,就連砸門都是得他。再說了,這個大院兒有毛病嗎,這怎麽搞這麽大的鎖頭?

他氣惱的不行,咣咣咣!

他轉頭說:“你們趕緊來幫忙,都看什麽熱鬧。”

幾個人趕緊湊上前,好在這個時候似乎是真的沒有人,這麽大的動靜都沒有人出來看,幾個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感覺足足用了十幾二十分鐘,這大鎖頭才被砸開。

幾人都吸了一口氣,趕緊把鎖頭拿掉,這才推門而入,對于這裏,蔡家人是很陌生的,倒是範德彪有幾分熟悉,畢竟上一次在這裏鬧事兒,他就被拘留了。

明明是他挨打。

這一想起來就氣的不行,他看向了莊家的方向,冷笑一聲,說:“趕緊把門掩上,我們開始。”

幾個人把門關上,順手就将大鎖頭往旁邊一扔,幾個人都是第一次幹這種事兒,興奮又緊張,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蔡深吸一口氣,說:“我們分開行動,一人一間房。”

範德彪:“我們就不要分開行動了,大家湊在一起更快,一間一間的找,就算是偶然有人回來也能夠火速把人制服。如果我們單獨分開,遇見人吃虧怎麽辦。”

他根本不想分開,大家如果分開各自藏了東西怎麽辦,在一起才對。

小蔡也是這個想法,深深點頭,說:“對。”

“來,開始吧,先從莊家開始。”

莊家那個小娘們還敢對他動手,他這一次一定把他家洗劫一空。

“不,我不同意,你說什麽我都不能同意,必須先從王香秀家開始,必須!”老蔡對王香秀是恨的深沉。

範德彪又是憋了一口氣,不過這個時候倒是沒有跟他争論,反正不管是先搬空誰家,他們最後都不會放過。他說:“可以。”

老蔡立刻得意起來。覺得範德彪還可以,還算是對自己有幾分尊敬。

幾人立刻奔着王香秀他們家的方向,咔咔咔的就開始砸門,媽的,這個時候就體會出有一個技術的重要性了。這個時候要是會開鎖,你說省了多少事兒。

大家好懸把門弄開,一個個趕緊擠進門。

這個房間擺設的很簡單,一張上下床鋪,擺了一組櫃子,中間放了一張四四方方的桌子,只有兩張椅子。被褥什麽的都扔在床上,也有一些髒衣服散落在床上,牆角堆着煤球兒,看起來邋遢的很,根本沒有收拾。

“這裏是王香秀家?”

“對,我确定,這邊正房的四間都是王香秀的房子,為了這個事兒,我提前都打聽過了,這是她男人還有她老公公死的賠償,确實是他家。估計真是她兒子住的。”

“那行,開始翻找吧。”

“王香秀的小兒子還在讀高中,我估計這是她大兒子和二兒子一起住的。”

“你就別管誰住的了,趕緊動手吧。”

大家立刻翻找起來,大家立刻忙碌起來。上上下下的翻找。不過吧,他們進展很不順利,這個房間他娘的簡直比臉還幹淨,竟然一分錢都沒有找到。

小蔡蹙眉:“怎麽可能一分錢也沒有。”

範德彪:“正是因為一分錢也沒有,恰恰說明這裏是藏錢的地方,再窮的人家都不可能一分錢都沒有。而這裏完全沒有,那恰好是說明。這個錢被他們藏起來了。”

“對,錢肯定是藏起來了,仔細找。”

“他們家人還真是奸詐,把錢藏的也太深了,我們就算是挖地三尺,也得把這個錢找到。”

“對!”

大家激烈的相應,一找二找三找……

床鋪下面不能翻過,枕頭裏也不能放過,髒衣服兜裏……還是沒有,桌子椅子房梁櫃子,這就是哪哪兒都沒有。

“真他媽的……”

不管是怎麽罵,都是沒有用的,他們四個人翻找一個不到二十平的房間,足足用了半個多小時,竟然一無所獲。他娘的怎麽就能一無所獲呢。

“沒有。怎麽辦啊……”

幾個人都麻了。

範德彪不想放棄,但是還有這麽多家沒有翻找過呢。

他說:“實在沒辦法,我們換一家,我們去隔壁!”

隔壁倒是比剛才的房間溫馨了一些,但是這衣服看着怎麽這麽老氣呢,姜保紅冷笑:“出門的時候裝的像個人,在家還不是破破爛爛。”

這個時候沒人理她,大家繼續翻找,這個房間比剛才房間東西多,大家找的更細致,只是吧……依舊什麽也沒有,媽的,這都怎麽藏的錢,比老鼠還會藏!

這不管幹啥,都最怕出師不利,他們現在就是這樣,如此出師不利,十分的影響士氣。這個時候大家也不管其他了,直接沖出去開始砸其他的門,沒什麽章法了,随意尋找。

“我找到了!”小蔡激動,叫了出來。

按理說,他該是偷偷摸摸的,但是出師不利實在太鬧心了,這也算是鼓舞一下大家:“這個抽屜裏有錢。”

雖然看起來都是零錢,但是乍一看也有個三四十了。

他立刻高興起來,說:“不錯!”

這能見到錢就是好的,不過範德彪卻不怎麽滿意,他心目中的有錢,那是要洗劫個五位數,這幾十塊錢他可一點都不看在眼裏。他說:“快一點繼續,這樣好了,草花凱,你專門複雜砸門,給所有門都砸開,我們然後一間間搜索。”

“好的。”

老蔡這個時候也知道不能違背範德彪,他們出師不利啊。這還是得趕緊的,他不是那種有力氣的,但是仍是很用力,挨一家的砸門,這一番砸門下來,整個人都要累混過去了。

他精疲力盡,坐在了地上。

這時小蔡倒是拽起他,說:“這個時候還不是歇着的時候,我們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了。”

他們确實浪費不少時間了,他一轉頭就看到了不遠處的玻璃反光,趕緊走過去。這個房間有個座鐘,他一看,好麽,十點四十了。敢情兒他們用了這麽長時間,只完成了砸開鎖。

小蔡:“這比我們預計用的時間更多啊。”

他說:“快一點把。”

大家這個時候顧不得一起,立刻分散了去翻找。

就連想吃獨食的兩個人都沒有異議了,因為用時太久了,而錢財又不怎麽好找,他們自然是為難。所以這個時候根本不管那麽許多了。

幾個人趕緊飛快的就近找到一個房間,鑽了進去。

也是在這個時候,幾個小學生背着書包放學,他們可不像是大人他們,九點才開始,他們的活動八點就開始啦。現在已經結束了。幾個小學生一起往回走。

圓圓:“看電視,放鞭炮,堆雪人,吃火鍋。”

今天的計劃好多啊。

大家都跟着笑了出來,小七斤:“圓圓你可得小心點,如果讓大人知道我們買的不是小呲花,而是二踢腳,我們肯定是要挨揍的。”

圓圓軟乎乎:“知道啦,放心,不讓大人知道,嘿嘿。”

大家也都嘿嘿出聲,悄悄做壞事!

大家一路來到門口,圓圓皺了皺眉,說:“咦?大門怎麽沒鎖?有人沒去看熱鬧啊。”

李珍珍:“我聽說都去啊。”

幾個小孩兒推開了門,剛一進來,幾個小學生就發現事情不太對了。院子裏太亂了,今天的雪一直沒有停,斷斷續續的下雪,所以早上掃過的院子又積累了一層雪,雪地上面是淩亂的腳印。

而家家戶戶的門都大敞大開的。

還能看出來,基本都是被砸開的,根本不是打開了。

大家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怎麽回事兒?”

這個時候團團冷不丁想起來。剛才大門上似乎有很多淩亂的劃痕,他正要說話,姜保紅從屋裏出來了,她嗷了一聲,叫:“快來人,小崽子們回來了!”

她嗷的一聲上前,直接撲向了小朋友們,白晴晴一下子被抓住,小孩子吓的叫了出來:“啊!”

七斤毫不猶豫,直接沖上前直接一口就咬在了姜保紅的手上,團團和圓圓也飛快的踩上了姜保紅,姜保紅吃痛的松手,李珍珍立刻将白晴晴拽過來,幾個小孩兒剛想跑,一回頭就看到大門被老蔡嘎吱一下子關上,他剛才是在白奮鬥他們家,家裏的這邊最近了,聽到動靜出來自然是第一時間關門。

如果讓小孩子跑出去喊人就完了。

他猙獰的笑,說:“小兔崽子,還想跑?”

“媽的,打死他們幾個該是的小混蛋,竟然還敢咬我!”

這時另外兩個人也出來了,簡直是四面夾擊。

幾個小孩兒瑟瑟發抖,但是很快的,團團叫:“藍爺爺!”

幾人以為回來了人,條件反射的看門,李珍珍沖着姜保紅一撞,壯實的小姑娘還真是給姜保紅撞了一個踉跄,幾個小孩兒飛快的向後院兒的反向跑,而此時小蔡正是站在前後院兒的連接處,他是一點也不怕的。反而是露出貓捉老鼠的愚弄表情,他剛才正是藍大爺的家裏。

幾個小孩兒往這邊跑,不是自投羅網?

他是不可能讓他們跑到後院兒的,他嘎嘎的笑,滿臉都是陰險的惡意。

“我勸你們還是老實點,老實點,我給你們綁起來扔在地窖,你們還有後路。如果惹惱了我們,我就要了你們的小命!哥們我可不是好惹的。”

他桀桀桀桀個不停,團團他們根本就沒停,圓圓飛起就是一腳,小姑娘還真是習武之人,雖然年紀小力氣不夠。但是小蔡這種好吃懶做啥也不幹的人,本身也不是那麽有力氣。

再加上他也真是大病初愈沒多久,明明是個大老爺們,愣是讓小姑娘給踹了後退好幾步,小蔡還沒等反應過來。團團上去就是一腳。

嗯,男人最懂男人。

哦不,小男孩兒最懂男人,他直接踹在關鍵位置,反正是大院兒祖傳的技能了。

小蔡發出刺耳的尖叫:“啊啊啊!”

他捂着那個位置,直接蹲了下來,幾個小孩兒沒有乘勝追擊,在其他人追過來的時候直接沖到了藍四海的家裏。團團火速的從裏面別上了門。

“媽的,媽的媽的,這幾個小兔崽子,我非要讓他們好看!”

幾個小孩兒沖進了屋裏,一個個都露出害怕的表情,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壞人竟然大膽的登堂入室了。

“怎麽辦呀。”

這是幾個人已經過來了,直接開始砸門。

範德彪:“砸窗戶!”

一聲令下,幾個人開始行動起來。

小蔡至今還蹲在地上,睚眦俱裂,叫:“這些小混蛋。我要殺了他們,我一定要殺了他們。”

同樣受傷的姜保紅也恨極了,咣咣!

玻璃立刻碎了。

“怎麽辦啊?”

白晴晴還有李珍珍都吓哭了,其他幾個小孩兒也紅了眼眶,團團眼看他們就要破窗而入,說:“不能讓他們進來!”

他深吸一口氣,沖到了角落,直接找到兩個冰錐,這是藍四海滑冰車用的,他把冰錐遞給七斤和李珍珍。說:“你們兩個站在窗口,他們但凡是伸手伸頭,就紮過去!”

“啊?”

團團大聲:“快!還要不要命了!”

李珍珍抹了一把臉淚,立刻沖過去,小七斤也不甘示弱。

他趕緊繼續:“妹妹晴晴來幫忙。”

兩個人都不含糊,雖然心裏都很害怕,但是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這是是多年的默契了。

要說為啥團團第一時間就要往藍四海家裏跑,那就是因為他知道這邊奇奇怪怪的家夥事兒多,最能抵擋壞人,藍四海牆角這一串箱子,裏面可不少東西。

圓圓找到繩子還有能巴住牆壁的小耙子,都塞進了兜裏,準備以備不時之需。

“啊!”

小七斤紮到了老蔡的手,老蔡發出叫聲,為什麽受傷的總是他們家人。

團團高聲:“保持住!我們馬上來幫忙!”

他找到兩只老鼠夾,給白晴晴使了一個眼色,白晴晴立刻放到了門口。

團團終于找到更重要的東西,圓圓飛快上前,兩個人給放在了門口,團團搖動起來,沒一會兒,就開始煙霧缭繞,團團這個時候倒是把門栓打開了。

他轉頭回去又掏出了他們今天偷偷買的二踢腳。

原本只是想偷偷玩兒,沒想到倒是派上了用處。

他翻出火柴,團團:“我喊一二,就點火扔。”

他壓低聲音:“不是很多,扔的慢點。”

“好。”

飯菜四人團夥跟小孩子都沒有占到便宜,這下子是氣急敗壞,不過他們到底是大人,想靠兩個小孩兒抵擋住不可能的,眼看就要從窗戶沖進來,幾個人惡意的笑,說:“該死的狗東西,讓我們抓到你們……”

李珍珍嗚嗚哭,但是卻帶着哭腔大叫:“我不怕!我才不害怕!”

因為屋內有些煙霧缭繞的。外面的人倒是不怎麽看得清楚屋內的情況了。

範德彪:“媽的,這是什麽玩意兒。”

就在這時,房門一下子打開,範德彪就感覺什麽東西直接被扔了過來,他條件反射一躲,哈哈大笑,叫:“還以為用東西能砸死我?你們可正是……卧槽!”

啪啦!砰!

鞭炮發出了很大的聲音,冒着火星子。

雖然範德彪一看不對就躲開,但是還落在範德彪的腳背上,鞭炮直接響了,威力不大,但是……他媽的也會疼!

範德彪:“卧槽了!該死的小崽子!”

他嗷的一下子沖了過來,伸手就要打人——咔噠!

“啊!啊啊啊啊!”

這強力老鼠夾的威力,蘇金來同志都感受過啊,他感受到了一只,随地一蹦跶,咔噠!

“卧槽!啊啊啊啊!救命啊!”

範德彪又中招了。

人生最悲慘的事情就是如此,他以為自己是個王者,但其實是個小辣雞,還是那種最沒用的小辣雞。

他兩只腳都被老鼠夾子夾住了,整個人仰躺摔倒在地,噼裏啪啦……這可不是鞭炮的聲音,而是自己摔在門口的尿壺上,尿壺到了地的聲音。他就倒在了上面,雖然裏面啥也沒有,但是還是很惡心。

而且吧,還沒反應過來呢,一個二踢腳又扔過來了,直接扔在他身上,炸的他的棉襖都開飛棉花了。

露着棉花的破棉襖更是直接燒了起來。

“卧槽!你打滾啊。”

“快快,快打滾兒。”

範德彪覺得後背也疼,腳丫子也疼,他痛苦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說:“快,快幫我……”

蔡家人,蔡家人會幫忙才怪,他們還怕火燒過來呢,休想他們管閑事兒。

小蔡:“我們抓孩子,你打滾兒就行。”

他沖到門口,但是卻又不敢往裏沖了,範德彪的慘狀歷歷在目,他們倒是很怕自己也吃了這個虧。畢竟啊,誰知道裏面還有沒有老鼠夾。

蔡家人不肯幫忙,範德彪嗷嗷叫着在地上打滾,總算是在雪地裏把火苗滾滅了。但是雖然如此,依舊痛苦。他覺得自己的腳丫子要掉了。可是怎麽用力也掰不開老鼠夾!

“幫我啊!”

他是叫的厲害,但是小蔡卻不肯,他自己都不敢沖,指揮他爸媽:“你們沖!”

老蔡:“……”

姜保紅:“……”

這兩個人都不是很樂意了。

誰知道還有沒有啊!

他們都聚集在門口,李珍珍和小七斤倒是終于呼了一口氣,他們剛才好怕的!

團團很快的又點燃一根二踢腳,直接扔了出去,直奔小蔡。

小蔡:“卧槽!”

他一個閃躲,沒想到竟然把二踢腳抓住了,眼看火星子呲啦,他慘叫一聲,趕緊丢開手——砰!

“啊!”

範德彪又是一次慘叫,這他媽扔他身上了!

這二踢腳雖然不是手-榴-彈,但是這麽扔肯定也是要炸的啊,就算是火力不行,讓棉花飛舞,受點小傷都太正常了。

“卧槽你媽,小蔡你個王八犢子,你到底分不分的清敵友……你個混蛋!”

小蔡:“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他其實沒受傷,單純是吓的。

不過這下子他可真是更生氣了,這些小崽子真是反了他們了。

他說:“你們給我出來,你們……啊!”

這他媽又什麽丢出來了?

他很快的閃躲,果然還是鞭炮!

他們大院兒買鞭炮也太早了吧?再說這麽放在家裏多危險啊!真是瘋了!

他哪裏知道,這是小孩子們偷偷買了玩兒的。

別看範德彪現在毫無用處,其他三個人都是成年人了,但是最為自私的成年人,他們幾個還真是誰都不樂意往裏沖,這當他們不知道啊,剛才範德彪都沖了,結果呢?

結果就夾住了腳。

這幾個小崽子故意搞得煙霧缭繞的,就是為了讓他們看不清踩到老鼠夾。

他們可是精明人,堅決不上當。

這時編排所剩也不多,幾個小孩兒聚集在一起,一個個蹙着眉。

團團比劃了幾下,其他幾個小孩兒沒有說話,嚴肅的點頭。

他們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兒周圍都沒有人來看看是這麽回事兒,可見周圍幾個大院兒肯定都沒有人,所以他們可能靠不上別人,只能暫時靠自己,只要他們堅持住。那邊差不多十二點來鐘結束,大人們就能回來了。

現在……現在已經将近十一點了,只要再堅持一個多小時!

大家紛紛咬唇,團團又比劃了一下,先指了指圓圓,随即又指向了自己,一個個點人,做出加油的姿态,大家随即堅定起來。

是的啊,他們都是很行的!

他們要勇敢!

團團指指房頂,随即又指指外面,圓圓繃着小臉兒,嚴肅點頭。

團團又回到門口吸引注意力,這時圓圓從窗戶探頭,大家都沒有注意她,她掏出小耙子巴住牆直接爬到了房頂,她一上去,就往下扔繩子,就連小耙子都順下來了,團團把二踢□□給七斤,找到菜刀和錘子帶上,自己則是也很快的爬上了房。

要說起來,但凡是飯菜幾人組能夠謹慎一點,或者是互相配合的好一點,都能發現,不過現在範德彪已經挪到了牆角。根本看不見這邊的情況,他啊啊的叫着,想要掰開腳上的老鼠夾,但是很難。

而其他三個在門口左右閃躲着,誰也不沖,生怕踩到老鼠夾。

團團圓圓上了房,很快就把繩子順下來,接上來靠着小耙子還有團團圓圓用力拉扯,李珍珍也上了房頂,再然後是白晴晴,他們幾個都上來了。

團團這才把菜刀和錘子留下,直接順下來,他來到門口,換小七斤出去,李珍珍長得壯,三個女娃兒硬生生的小七斤拽上去了。眼看小夥伴們都逃走了。團團深吸一口氣,這二踢腳也是有限啊,他們已經沒有鞭炮了。

他狠了狠心,火速的把油倒在了門口的地上,這才飛快的沖到窗口,呼呼往上爬。

“卧槽!”

這時小蔡終于看見了,他叫:“這個小兔崽子要跑。”

“快抓住他!”

三個人都撲過來,但是團團還是很快的上了房,他們連個尾巴都沒抓住。

這要是換了七斤或者其他小孩兒,保不齊就要被抓住了,但是團團本來就是習武的,他不像妹妹那麽活潑,但是不代表他不行啊。這時五個小孩兒都上了房,雪花還在下,圓圓立刻沖上來抱住哥哥,說:“哥哥!”

團團摸摸妹妹的頭,說:“勝利大會師!”

幾個小孩兒立刻點頭,五個小家夥兒直接抱在一起,說:“加油!”

他們這一出兒真是給下面幾個人氣個夠嗆,他們竟然連小孩子都對付不過,這能不生氣?

“你們這些該死的小崽子……”

“你才該死,你們這些壞人都沒死,我們才不會有事兒!”

團團可真是一點也不客氣。

他拎着提前準備的小錘子,直接就敲房檐的冰柱子。

老蔡:“你們幾個小兔崽子,你們給我下來。下來啊!”

小七斤不甘示弱:“你個老王八犢子,你上來啊!”

這個時候幾個小孩兒已經不那麽害怕了,剛才是他們被困住了,但是現在可不一樣了,他們在房頂上,那可是占據主動的!雖然天氣很冷,但是小孩子們的心很火熱。

“你們這些缺德……”

老蔡正跳腳罵人,團團已經鑿斷了冰柱子,冰柱子啪嗒一下子落下,老蔡嚎叫着閃躲,咣當撞在姜保紅身上,冰柱子沒砸到他們,然而……他跟姜保紅撞在一起,一起摔了一個屁股墩兒。

圓圓:“做雪球,打他們!”

“對,打他們。”

幾個小孩兒在房頂上,很快的就開始了反擊。

“我的天啊!”

“這些熊孩子……”

老蔡:“他媽的,你快起來。”

姜保紅揉着要,說:“我我我……我閃腰了。”

她也不是小年輕,這麽一摔哪裏有個好。

老蔡:“你個廢物,你就是幹什麽都不行。”

“這個時候你們就別內鬥了!”

“啊!”

“你又怎麽了?”

老蔡腳底一花,啪叽一下子,又摔了。

老蔡罵罵咧咧的:“我他媽最煩大雪天了!”

一幹小孩兒站在房頂上,叉腰沖着下面笑:“老鼈四腳朝天!”

作者有話說:

215、洗劫進行時2

小孩子們一個個都站在房頂, 叉腰沖着下面大笑嘲諷。

這給老蔡氣的啊,他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他怒罵:“我饒不了你們!”

圓圓:“略略略~”

她抖着腿,說:“你們這些壞人還來偷東西,讓你們知道我們的厲害, 小孩子也不好惹!”

老蔡哆嗦着叫:“兒子, 給我打他們, 打死他們!”

這個時候還叫什麽代號?

這就去他奶奶的!

他已經不管不顧了, 這個時候,李珍珍倒是突然就指着姜保紅叫了出來, 她說:“啊啊啊!我知道她是誰, 我知道了!她是姜保紅,她是那個姜保紅!”

姜保紅一驚, 不曾想自己被人認出來了, 要知道他們可都擋着臉呢, 慌張的伸手,想要摸一摸看看自己臉上的僞裝在不在,啊這,這是在的啊, 也沒掉下來啊。

這個死丫頭是怎麽認出她的?

對啊, 她是怎麽認出她的?她不該認識自己的啊!

她還沒有更多反應,李珍珍叫的更大聲:“你們看她的臉, 那個褲衩子是偷我哥哥的!”

李珍珍記得清清楚楚呢,哥哥現在想起來, 還要痛罵這個娘們不是人。以至于李珍珍這個小姑娘對廁所狂徒, 搶褲衩狂魔的姜保紅是記得清清楚楚。

她不知道長相, 但是她記得褲衩子和名字啊。

“啊, 是她?”

“是她是她就是她!”

姜保紅:“不是我不是我!”

“就是你就是你!”

她這一出兒, 連三歲孩子都糊弄不過去了。

老蔡氣的不行,不顧自己摔的眼冒金星,回頭就是一個耳光,說:“你個賤人,我就說讓你找個圍巾,你偏是要用個褲衩子,這讓人認出來了吧?你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玩意兒,我怎麽就着了你這樣一個媳婦兒,狗屁能耐沒有,專門會給我搗亂。”

姜保紅也委屈,她哪裏想得到這些人憑借一個褲衩子竟然就能認出她,再說,他們竟然知道是她闖了男廁所?姜保紅捂住臉,嘤嘤哭。

這要是個年輕小媳婦兒,倒是有幾分惹人憐愛,可是她這把年紀,生生給現場的幾個人惡心個夠嗆。

小蔡:“媽,你差不多得了。”

“就是!”

他們這邊叽叽歪歪,小孩子們倒是火速的準備雪球兒,團團湊到了小七斤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小七斤默默的往後退,随即弓腰走到一側,貼着瓦房的邊緣防雨臺兒,走的十分小心,他的手扶住自家瓦片的瓦片,十分十分小心。

他們這一片兒的四合院雖然都是瓦房,但是幾個鏈接處倒不是,像是藍四海這個原本就是中間的這麽一個連接段,也就是這一小段兒是平房,還有就是原本莊家的三間半,有半間是一拐的小廂房,這小廂房也是沒有瓦片的平房,要不莊家當初也沒地兒晾鹹魚。

正經的屋子都是瓦房,只有幾個連接處不是,這是老式院子的常規操作,也是為了修葺的時候更方便。

團團一早往藍家跑,除了是計算着藍家的家夥事兒多能幫助他們,另外一個就是算計着這邊上房能有個落腳。別看小孩子小,那可聰明着呢,他們站在房頂上,沖着下頭幾個人叫嚷:“老烏龜,缺德冒煙兒,你們上不來了吧?活該!嘿,打不着打不着!氣死你們!”

幾個小孩子這邊氣人呢,那邊兒還能往下扔雪球兒,不算很疼,但是侮辱性極強。

蔡家一家三口暴跳如雷:“你們幾個小兔崽子,我抓到你們一定給你們剁了!你們這些小混蛋。”

“你是偷東西的老混蛋!你當我們怕你啊,有本事你上來啊?略略,上不來!”

“你!”

“你什麽你。看你一臉倒黴的面相,就落不得好!”

他們幾個小孩兒七嘴八舌的,都很能氣人了。

姜保紅:“你殺了你,我一定殺了你們,把你們家搬空,我……卧槽!啊!”

這姜保紅正跟着孩子們叫罵呢,房沿邊兒的一個冰柱子直接掉了下來,咣當一下子砸在了姜保紅的臉上,姜保紅凄慘的叫了出來,砸了一臉血。

“卧槽!”

“別在房沿兒下面!”

“對!快躲開!”

幾個人匆忙的動作,團團圓圓他們眼光的餘角瞄了一眼不遠處,就見小七斤已經順利的走過了自己家,現在走到白家了。他走的很慢很小心,畢竟,這又滑又不趁手,如果不是他還捏着小耙子,一路走一路扣住,還真是不怎麽敢。

團團很快收回了視線,繼續吸引注意力,圓圓他們幾個女孩子臉蛋兒都凍得紅撲撲的。但是仍是扔雪球兒,啪啪的砸在幾個壞人身上,氣的他們更腦子竄煙。

圓圓更是大聲嚷嚷:“我們小孩子的反擊,開始啦!壞蛋們,你們的死期到了!”

她這麽一嚷嚷,真是給“飯菜”團夥氣個倒仰,哪裏來的嚣張死丫頭!

圓圓吸引火力,團團又瞄了一眼,這下子終于心思大定,七斤已經走到邊緣,滑下去了!

他這邊叫的更厲害:“你們上不來嘿,氣死你們上不來!”

而這個時候小七斤把繩子綁在了一邊兒,伸手拽了拽,撐住了,随即慢慢的滑下院牆,這也虧得,他們平時調皮,上樹下河啥都幹,不然還真是不好做這些。

他順順利利的下來,趕緊找了一根棍子,随即蹑手蹑腳的來到門口,他們的大門是關着的,門鎖也被砸掉了。他按照團團說的,把粗壯的木棍子塞進了兩個銅把手裏。

這麽一擋倒是好了。

這下子,除非從外面打開,不然想要從裏面把門推開,也很難了。

他把門別上了,這才撒丫子就跑。

他這一次可是肩負了大任務,除了要把門別上,困住裏面人,還要去報警呢。他可是一點也不擔心有人拿開。但凡是個正常人都能看出來,這門這樣肯定是不對了。

他飛快的跑,他可是要帶警察叔叔回去救人的!

他跑掉了,這個時候範德彪倒是出有點不對勁兒了,他本來是自顧着自己疼的厲害,但是突然間他就發現,小孩子好像是少了一個,他們鬧了這麽久,一直都是這幾個,少了一個男娃兒啊。

他臉色一變,大家一聲:“不好!”

“怎麽!”

這時範德彪也顧不得內鬥了,趕緊叫:“他們少了一個小孩兒,是不是跑了去叫人了?”

“啊!”

這個時候四個人只有小蔡一個人還算是好好的,他立刻跑向了大門,這是這一拽,臉色就變了。

大門,打不開了!

小蔡哆嗦着回頭,說:“完了,打不開了!”

他的臉,一瞬間刷白刷白的。

這總是聽說人家偷東西搶東西都可容易了,為什麽他們這麽慘?

他這下子覺得渾身上下都被抽幹,一下子就癱坐在地上,哇哇哭:“我的命這麽這麽苦啊。”

“你他媽哭什麽哭,趕緊門拽開,我們得走!不然等一下才是被人甕中捉鼈。”

本來以為自己是甕中捉鼈,抓住幾個小孩子是不在話下,可是沒想到,這幾個小兔崽子心眼這麽多。他們倒是吃了大虧。他叫:“快來幫我給老鼠夾子拔下來。不然我跑不掉。你們也別想好。”

“你!你竟然敢出賣我們?”老蔡眼見現在的範德彪就是沒牙的老虎,沖上去就是一個大逼兜子,說:“你威脅誰呢?以為老子還是好欺負的是吧?老子當副主任的時候,你他媽還是個窮鬼呢。就憑你也敢跟我比?”

他反手又是一個大耳刮子,瞬間覺得心情舒暢極了。

他忿忿的說:“你給我老實點,不然的話,我們可不會管你!”

範德彪哪裏想得到,自己虎落平陽被犬欺,竟然還能讓這個老不死的給打了,他攥緊了懷裏的刀子,恨不能将就地給他來一下子。可是……深吸一口氣,忍了。

如果不靠着蔡家人,他自己是逃不掉的。

他,忍辱負重!

他為了逃走,咬牙陪笑說:“大叔,我錯了,你幫幫我吧,多了我一個,也能給你們幫個忙啊,咱們現在是多一個人多一分力氣,不然咋辦?如果我們被抓了,都落不到一個好兒,你們說對吧?”

老蔡倨傲的盯着他,哼了一聲。

範德彪:“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您原諒我。我給您做牛做馬!”

老蔡還要拿捏一下,但是這個時候小蔡倒是知道,範德彪說的還真是沒錯,現在多一個人就是多一分力量,可不能再磨蹭!他說:“我來幫你!”

他說:“爸,別耽誤,你快點,咱們得想辦法趕緊走。這個時候,咱們得團結!要團結啊!”

李珍珍:“你們這些大壞蛋,逃不掉了,公安叔叔會把你們抓進去,讓你們吃花生米。”

“你給我閉嘴!”

老蔡怒吼:“小賤人,你別讓我抓到你,我給你賣到窮山溝,你……哈秋!”

這個時候仿佛更冷了,他家接連摔了好幾下,棉襖也因為鞭炮火星子濺過來給身上燒了一個個小洞,不像是範德彪那樣首當其沖,但是也不怎麽樣。

他攏了攏衣服,立刻就想到可以進屋裏找衣服。

這麽冷的天,可扛不住,此時屋裏的煙霧已經有點散了,他一瞅也沒老鼠夾子,大踏步往裏走,剛進門——哧溜兒……一腳油,咣當!

他這一摔,真是結結實實,腦子咣當一下子撞在門上,一磕,咣當又是一聲,人……昏過去了!

“爸!!!”

小蔡嗷的喊了一聲,他哆哆嗦嗦的湊上前,忍不住伸手在老頭子鼻子邊試探一下,還有氣兒。

這倒也是,畢竟不是人人都是鄭雨豐那麽寸,從臺階上摔下來都能直接挂了。

當年白奮鬥可沒少折騰,受傷無數,現在還不是活蹦亂跳的。

這要說這種事兒,還真是要看個寸勁兒,一般來說,不至于,真是不至于這麽倒黴。

他松了一口氣,親爹沒死就行。

這人沒事兒,他也不管了,又去幫忙拽老鼠夾,這是他爹孝順的好大兒。

別說是有點懵逼的姜保紅,就連站在房頂上的小孩子們都懵了。這貨不管親爹啊。

小蔡根本不管別人怎麽想,他曉得,現在是處在做危機的關頭了。如果不把範德彪解救出來,只靠他跟他媽兩個人,那麽肯定是別想逃走,太難了。

小蔡現在是欲哭無淚,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誰讓他們這麽倒黴呢,他真是不能理解,自己怎麽就點背到這個地步,忙活了一上午,五十塊錢都沒有找到,還要被困在這裏。

怎麽辦,這可怎麽辦!

範德彪:“這老鼠夾是怎麽回事兒,怎麽搞不開。”

他真是怎麽都不行,眼看着時間越來越長,範德彪也覺得事情不妥當了。他們被困在這裏,那個消失的小孩子擺明了是去叫人了,他們是要完蛋了。

如果不能盡快逃走,真是惹來大麻煩,現在不是他們找不找的到錢的事兒,而是他們可能會被抓。這個時候幾個人都緊張了起來,範德彪和小蔡互相對視了一眼,小蔡低聲:“怎麽辦?”

範德彪現在也麻爪兒,但是他比小蔡更慘,必須得想辦法。

他眼珠子轉了轉,壓低聲音,說:“你上去把幾個小孩子抓下來,咱們有人質在手,到時候他們大院兒的人肯定不敢輕舉妄動,到時候到處去再說其他的。如果我們被按住,那麽可沒個好,他們這個大院兒屁事兒多,跟派出所還有居委會都很熟悉,我們要是直接被扭送過去,就麻煩了。”

“你說得對。”小蔡立刻站了起來,只不過也就一秒鐘,他就憂愁的回頭,低聲:“我上不去啊。”

這要是沒個梯子,怎麽爬?

範德彪瞪大眼:“他們都能上去,你上不去?”

他不可置信,他覺得但凡要是換成自己,絕對上得去,這有什麽難得?總歸不會還不如幾個十來歲的小孩子吧?這說的過去?他看着小蔡,再次覺得自己跟他們混在一起就是一個錯誤。

他就算是坐過牢,看他當年都能白手起家,現在差哪兒啊!大不了從頭再來,就連鄭慧旻都能賣房子,他一個爺們還沒有這種魄力?現在倒好了,跟着小蔡混,媽的,狗屁沒得着,罪也沒少遭。

他真是後悔,相當後悔。

但是吧,現在都已經這個份兒上了,上了賊船了,總不能不管的。

他深吸一口氣,說:“你找一找梯子,如果沒有梯子,就給他們騙下來,都是小孩子,難道還不好騙?”

小蔡看了一眼範德彪,說:“行。”

他立刻低聲吩咐老媽找梯子,自己這是來到房檐下忽悠小朋友:“小朋友,這雪越下越大,要不你們下來吧?這要是凍出個好歹我們可就賠不起了。我們雖然是過來偷東西,但是我們只圖財,可沒有想對你們做什麽。”

他拿出一副狼外婆的嘴臉:“我可是個實實在在的好人。”

圓圓:“你看着就是壞人,我太公說了,額窄嘴薄,眯眼鷹鈎鼻刀削臉,這是刻薄寡恩的長相。最是信不過。”

小蔡:“!!!”

範德彪點頭,嗯,有點道理啊。

圓圓又說:“你別想騙我們下去,我們是小,但是又不傻。”

李珍珍:“就是啊,你當誰看不出來啊,你們就是想騙我們下去,到時候你們就有人質了。”

白晴晴:“你們都已經這樣了肯定跑不掉,保不齊狗急跳牆,我們才不下去。”

團團點頭:“大家說得對。”

真當他們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

他們可是見過世面的。

小蔡強撐着笑臉說:“你看,你們誤會我了不是?我哪裏是那樣的人?我如果真的是那樣的人,剛才在你們一進來的時候就對你們下手了。你們仔細想想,我當時說的是不是就是把你們綁起來?”

他也看出這些小孩兒不好騙了,一直打溫暖牌。

“我們真的只圖財,你們想多了。”

“略略略,傻子才相信你!”

“就是,傻子才相信你!”

一個雪球兒就扔了出來,正好小蔡要開口,直接砸到他的嘴裏,小蔡:“卧槽!”

他終于忍無可忍,說:“你們這些小兔崽子,你們別讓我抓到,但凡是讓我抓到,我一定讓你們好看,你們這些該死的崽!”

他大叫:“媽,找到梯子了嗎?”

姜保紅扶着腰,走的很慢,她閃了腰啊。

他說:“我這不是還在找,沒有啊!誰知道他們這種大院兒都把東西放在哪兒。”

她可是住慣了樓房的人。

“你去地窖看看,我記得這種大院兒地窖都是放雜物的。

姜保紅終于找到了地窖,說:“地窖在這裏,我下去看看。”

她順着很陡的小臺階下去,一步步的下到下面,呃……這一看,懵逼了,這裏不是她以為的那種地窖,這地窖下面竟然是一間間小屋子,而且都落了鎖!

姜保紅有一瞬間的迷茫,但是很快的,她就陷入了狂喜之中,她突然想明白了,怪不得在大院兒裏翻了好幾家都沒找到錢。他們的錢肯定是都藏起來了。

那錢能藏在哪裏?

自然是這裏啊!

不然一個地窖而已,為什麽要落鎖?

他覺得自己看到了事情的真谛!

她激動的叫出來:“兒子,媽找到他們藏錢的地方了!”

小蔡一聽,瞬間眼睛一亮,雖然現在看起來很狼狽,但是他們的目标就是錢啊。他都想好了,不行的話就自己一人翻牆跑,反正他沒有受傷很重。

至于以後會不會被追究,先跑了再說。

而現在一聽到錢,更是激動,這要是有錢,就更能跑了。

他趕緊沖過去:“在哪兒呢?”

範德彪:“不好!”

這老小子想要丢了他自己拿錢跑!

這時他已經拿出一百二十萬分的力道,呼啦一下站起來,強撐着老鼠夾的疼痛,說:“我也來!”

他的腳疼的要死,但是為了錢,可以忍!

小蔡比他動作快,先下去了,就見範德彪用力一躍,他哪裏想得到,這裏面是臺階,咕嚕咕嚕——咣當!

他摔了一個倒栽蔥,磕了一腦門子血,不過……好處也有,咔嚓一下子,他腳上的老鼠夾子倒是摔了下來。怎麽也掰不下來的老鼠夾子總算是下來了。

這時姜保紅倒是很激動,她說:“你們看,誰家的地窖會這樣隔成一道一道的上鎖?這擺明了不對勁兒。他們肯定是在這邊藏錢的。”

“你說的有道理。”

小蔡這個時候很贊成親媽的話,就連一頭血的範德彪也是這麽想。

但是他們可不知道,這邊都上鎖,是因為當年這裏有會偷東西的蘇家三兄弟啊?

當然,現在人家改過自新了,然而這個隔斷都搞了十幾年了,拆了也浪費吧。所以啊,真是想太多!

幾個人都眼光放量,說:“砸吧。”

“成!”

幾個人咣當咣當的忙活起來,他們在地窖裏咣當,看的房頂小孩子們一個個都懵逼了。

再次懵逼。

他們為什麽會覺得地窖裏有好東西啊,地窖裏有的只是白菜蘿蔔啊。

這誰家冬天不屯菜啊!

團團警惕的說:“保不齊這是他們騙我們下去的一個圈套,不要下去。”

大家紛紛點頭,圓圓往哥哥身邊湊了湊,說:“有點冷。”

團團揉揉妹妹的臉,說:“你上那一邊兒,那個旁邊是瓦房,能擋一擋風。”

他又說:“你們幾個都過去。”

幾人蹲在牆角,團團往下張望,這時就見老蔡悠悠轉醒,他迷迷糊糊的揉着頭,想要站起來。只是沒想到又踩在油上,哧溜兒,又摔了。

“媽的,媽的你們這些小混蛋!”

他怒吼着,想要罵人,但是一陣冷風吹過,他突然就一激靈,這周圍,竟然一個人都沒有。他瞬間慌了,難道其他人甩了他自己跑了?

這些喪良心的,太缺德了吧!

他叫罵:“這該死的小混蛋,不管親爹,喪盡天良,他們……”

國罵不斷。

他還沒罵出個一二三四呢,就聽到下面有砸東西的動靜兒,他強撐着爬起來踉跄着過去,叫:“你們幹什麽?”

“老蔡快來,他們把錢藏在這下面!”

老蔡一聽,飛快的沖過去。

咕嚕嚕,滾下去。

團團:“……”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他算是見識到了。

不過他可一點也不敢相信這些人,媽媽說過,自己的安危最重要。

四個人都竄到了地窖,地窖裏傳來咔噠咔噠的聲音,圓圓探頭張望了一眼,說:“哥哥,我們要不要下去?”

團團:“不行,不安全,我們還是留在這裏,如果這是一個圈套咋辦。咱們謹慎點。”

他深吸一口氣,說:“爸爸媽媽說過,真的遇到壞人也要抻的住,不到百分之百安全的時候不能冒險,小孩子的力氣不如大人,不能因為練過武就沾沾自,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這個時候,他可充分發揮了一個大哥哥的作用,做事情有條理的很。

他擡頭看了一眼天空,今天的雪一直都沒有停。

他說:“估計七斤快回來了。”

這話說的沒錯,此時七斤已經領着好幾個公安叔叔一起往回跑了,聽說這邊出了事兒,公安同志立刻出動十來個人,他們可沒覺得小孩子是胡說的。

小七斤也十來歲的小孩兒了,不至于。

他們一路嗖嗖的跑過來,跑到巷子口,就見明美騎車往回走,七斤一見明美就叫:“嬸嬸!我們遇到壞人了。”

明美臉色一變:“什麽!”

她根本問都不問為什麽,嗖嗖的往回跑。

其他人也不遑多讓,都跑在了後頭。大家都急切的很,最擔心孩子們出事兒。這誰能想到,小孩子們正常放學回家,竟然還能遇到這樣窮兇惡極的歹徒!

而此時,幾個歹徒倒是已經敲開了一個倉庫,裏面放的滿滿當當的,都是蘿蔔白菜,并沒有傳說中的錢。

小蔡四下看看,堅定的說:“他們肯定是藏起來了,這些蘿蔔白菜都是掩人耳目,你們仔細想想,他們這邊的人條件都不錯,怎麽可能會把蘿蔔白菜鎖起來?”

“對,你猜的沒有錯,快找。”

“這牆都壘起來了,敲一敲,看看牆縫裏什麽的有沒有。我估計是有點。”範德彪根據自己藏錢的法子,主動的提點大家。這個時候顧不得藏私了啊。

這要是再不找到錢,可真是什麽也沒得到。

“來,來來。”

“快。”

幾個人忙碌起來,小蔡:“分開找!”

姜保紅:“我還是跟你一起吧。”

這地窖麽,總是灰暗的,他們烏漆嘛黑的勉強适應着,只覺得有點怕。

“那也行。”

幾人都很狼狽,但是卻覺得曙光近在眼前啊,他們先拿了錢,再挾持了小孩子,到時候……嘿嘿嘿。

這想的真的挺好的,但是實際上吧,那就很難說了。

他們也不知道,公安同志還有明美已經到了巷子口了。還在興奮的找錢呢,咔噠咔噠的敲,突然間,正在敲的範德彪感覺到了一點松動,他激動的說:“我這邊好像有情況。”

幾個人齊刷刷的撲過去,姜保紅激動:“我就知道!”

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功臣,高興的原地跳起來:“咱們這分錢,我可得……啊!!!”

這貨正得意洋洋,只覺得好像地面搖晃了一下,她幾乎是猝不及防就掉了下去,她慌亂伸手一拉,抓住了範德彪,範德彪:“我的媽!”

他也不是那種舍己為人的,要死一起死,他身手一拽,拽住了小蔡。

小蔡又拽住了老蔡,屬實套娃兒了。

套娃小組兒直接掉了下去……

明美已經打開了大門,這一開門,她心裏一沉,瞬間就看到院子裏亂糟糟的。

她飛快的叫:“團團圓圓!”

團團一聽,探頭一看,立刻激動起來:“媽媽回來了!”

三個小女孩兒也都呼啦一下站起來,激動:“媽媽!”

“嬸嬸!”

圓圓激動的就要跳下來,明美吓了一跳,叫:“小心點,一個個下來!梯子呢?梯子!”

團團:“媽媽,在雪堆下面,今早爸爸掃雪的時候都掃到哪裏了。”

明美飛快的過去找到梯子,要不說“飯菜”四人組點背兒呢,其實梯子就在眼前啊。明美把梯子架上,幾個小孩兒一個個魚貫下來。圓圓撲在媽媽的懷裏,眼睛瞪的大大的,也不知道害怕,咧着小嘴兒傻笑炫耀:“媽媽,我們沒有被壞人抓住。”

這個時候公安同志們也都趕到了,他們是死命追都沒追上明美。

七斤沖過去:“我我我,我帶人回來了!”

幾個小孩子立刻就撲到一起抱在一起:“我們得救啦!”

“不是,人呢?”

“地窖,他們剛才去地窖了,地窖……”團團還沒說完,突然間就感覺到院子的地面一陣搖晃。

明美:“小心。”

她立刻護住幾個孩子,幾個公安同志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個個慌亂之後立刻都往外面跑,很快的一個個都沖到了街道上,不過短暫的晃動很快的結束,大家驚魂未定的彼此觀望。

“那個,這是地震嗎?”

“應該是。”

“大家都在外面別亂動。”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眼看這個樣子,似乎是地震無疑了。

小孩子們都聚集在明美的身邊,相比于外人,他們肯定是更相信明美,明美揉着孩子們的頭,說:“不要怕,一切有我呢。”

孩子們紛紛點頭,團團:“媽媽,我們不怕。”

有媽媽在,他們是一點也不怕的。

因為地震的關系,大家倒是沒有立刻進去抓賊,反而是又等幾分鐘,不過剛才的動搖好像也就是一會兒的事兒,很快就消失。倒是讓人一下子摸不清楚,是不是真的地震。

“怎麽辦?”

“我們過去看看。”

明美有點不放心,說:“你們過去之後再地震怎麽辦?”

她說:“要不還是再等會兒吧。”

為首的公安倒是搖頭,說:“沒事兒的。”

他說:“我們還是過去看看,一來把人抓捕歸案,免得他們利用這樣的時機逃竄;二來如果有事兒也可以盡早處理。”

明美其實不怎麽贊同,但是她看着其他人很是堅定的樣子,也沒提什麽反對的話,這事兒也輪不到她反對,她說:“那你們小心點。”

十來個公安留下了四個人,其他人都去地窖了。

明美他們探頭張望,不過很奇怪呢,周圍倒是再也沒有第二次反應,好像剛才的地震是他們的錯覺。再說了,如果真是地震,周圍也該有點反應吧?

大家都有點懵懵的,但是明美照顧孩子們,不許他們進院子,免得地震再動。

幾個公安同志倒是實在,他們很快的來到地窖口,問:“有人嗎?”

沒人回答。

“裏面有人嗎?是受傷了嗎?”

還是沒有人回答。

幾個公安互相對視一眼,下了地窖,這一下來就看到地窖的門鎖也都被砸了,其中有一個大敞大開的。他們很快的過去,探頭一看:“卧槽。”

饒是他們見多識廣也沒想到是這個場景。

“快看看他們有沒有躲在其他的地窖,如果沒有,他們保不齊是掉下去了。”

大家很快的檢查,随即說:“真沒有!”

“這怎麽有個洞啊?”

“看樣子像是塌陷了,剛才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地震啊?就是這邊塌陷鬧出的動靜兒?”

“不知道,上報吧。”

“下面有人嗎?有人嗎?”

還是沒有人回答。

明美他們很快的看到公安同志回來,他們大概解釋了一下情況,明美:“……”

小孩子們一個個都瞪大眼,震驚的不得了:“掉洞裏了?我們地窖還有洞?”

“啊!好危險呀。”

明美倒是真心的感嘆:“幸好他們掉進去了。要不然趕上那一天我們自己人掉下去多倒黴?幸好幸好。”

公安同志:“……”

話是這麽說,但是也別這麽直白啊。

“兒媳婦兒!怎麽了?”

這一上午折騰下來,就連機械廠的表演都結束了。趙桂花他們一行人提前一個節目出來的,沒有趕上大部隊,還不擠,計劃很妥。他們一行人回來,那是回來的頭一批。

可是吧,這一看有公安,大家立刻就緊張起來。

“這是出什麽事兒了?”

“怎麽回事兒?”

明美還沒開口,小孩子們立刻就湊了上去,叽叽喳喳。

趙桂花聽得眼皮兒直跳,腦子嗡嗡的,真是一身冷汗,她一把抱住孩子,說:“你們兩個小崽子是要吓死我啊。奶看看,看看你們怎麽樣?有沒有事兒!”

她趕緊上下檢查,兩個小孩兒任由奶奶堅持,說:“我們沒事兒的,我們團結一心,一點都不怕壞人。我們才沒吃虧呢,吃虧的是他們。”

“對啊,吃虧的是他們,我放了兩只老鼠夾,壞人就被夾住腳了,嘿嘿。”白晴晴還在一邊兒顯擺呢,何蘭都抱着女兒哇哇哭了。她簡直要吓死了,她說:“你個小丫頭,你還顯擺,你是要吓死媽媽嗎?”

這頭兒周大媽還有姜蘆也抱着七斤哭,李芳更是攥緊了閨女的手。

大家都吓到了。

其實他們平日裏對孩子也是很重視很經心的,但是誰能想到得到,就是有這種事兒,竟然會有人入室搶劫。這可真是吓壞了大院兒衆人,但是害怕之餘,還有濃濃的氣憤。

趙桂花她簡直是暴跳如雷:“該死的,這些混賬東西,他們是要作死啊。竟然還敢來我家搶劫?真是當我們是好欺負的了?我非揍死他們。”

趙桂花直接就往裏沖,雖然孩子沒事兒,但是趙桂花還是後怕的不得了。

別說是趙桂花,其他人何嘗不是如此。

幾個老太太都氣瘋了,老爺們也火氣大得很,大家鬧哄哄的就要抓人,趙桂花:“我今天不打死他,都是我孬!”

“媽的!我去找他們……”

大家暴跳如雷,白奮鬥直接撸袖子:“真是他們欺負到我白奮鬥身上了,媳婦兒你照顧閨女,我今天拼了也得給他揍死!”

“我也去!”

這個時候周群都有血性了,他們一家一個孩子,哪裏禁得住事兒啊!他随手就抄起了鐵鍁。一時間,群情激奮。

“啊這……你們要報仇,暫時還有點難。”明美這時終于插上話了。

大家都齊刷刷的看她。

明美:“他們都掉到洞裏了。”

“啥玩意兒?”

明美:“他們不知道怎麽在地窖鼓搗出一個洞,人都掉進去了。”

她又想了想,說:“現在還沒百分之百确定,但是基本上是這樣了。孩子們是看到他們進入地窖的,他們沒有出來。地窖裏也沒有躲人,只有一個大洞。”

周大媽氣極了:“他們竟然還挖地道,這是籌備了多少年啊。”

公安同志:“……呃,這倒不是。那個大洞不是他們挖的。”

他趕緊說:“你們照顧一下孩子,然後各自檢查一下家裏有什麽損失,損失多少錢多少東西。另外我們這邊已經安排了人準備等一會兒下去查看情況了。”

“叔叔,我們沒事兒啊。”

“就是的,我們很厲害的。”

“我們沒有吃虧,吃虧的是他們。”

一個個倒是都很大膽了,別看遇到了壞人,但是小孩子們一點都沒有被吓到。

這時家長們都從屋裏找到了厚衣服給孩子套上,趙桂花這才想到自己煮的姜茶,說:“我去給你們倒茶,一人喝一點暖和一下。”

小孩子們躲在房頂也有點時間,發發汗,別着涼。

現場一片亂,莊志希是回來的晚的,他回來的時候,這邊已經被圍起來了。公安都又增援了不少,他臉色一變沖上去:“怎麽了?”

好在,過來的是王局,他現在已經是局長了,得到通知這邊出了狀況,主動過來了。

他看到莊志希,說:“你進來吧。”

圍觀群衆不能進來,但是他算是當事人。

王局簡單的說了幾句,莊志希趕緊進院子,上前抱住了孩子,兩個孩子還坐在小板凳上叨叨呢,就被爸爸抱住了。

圓圓:“爸爸,你幹嘛啊?”

莊志希:“你們吓死我了。”

他是負責籌備組的,要善後,所以回來晚了,沒想到家裏竟然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他抱着孩子不撒手,這時正在做筆錄的公安同志也沒催,眼看莊志希緩和了幾分,他說:“小朋友,我們繼續?”

團團:“好。”

他倒像是個小大人兒一樣。

他拍拍爸爸,說:“爸爸,我們沒事兒的啦。”

“小朋友,我們看到那邊藍家的門口有血跡,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兒嗎?”他們是知道的,小孩子都沒有受傷,一個人都沒有受傷,那麽現場的情況就是有歹徒受傷了。

團團:“我知道,我往地上倒了油,那個大叔滑到了,然後咣當一下子就撞在門框上了。他都要摔死了,他兒子還不管他呢。”

“兒子?你确定?”

團團點頭,抿着小嘴兒:“一共有四個壞人,他們都蒙面了,但是有一個人叫姜保紅,她原來闖過我們這邊的男廁所,是廁所狂徒,還搶了李偉偉哥哥的褲衩子。被珍珍認出來了。”

李珍珍趕緊補充:“對的對的,我認出來了。”

公安同志:“姜保紅,還有呢?”

團團:“還有兩個歹徒,一個是姜保紅的丈夫,一個是姜保紅的兒子。他們三個是一家,除了他們三個,還有一個人,是一個一米七左右的男人,這個人沒有露臉,也沒有一直說名字,差不多一米七左右,但是這個人應該很好找的,他兩只腳都被大老鼠夾夾住了,受了傷,走路都費勁的。不過他可要錢不要命了,他以為地窖裏有錢,明明兩只腳都受傷了,還沖下去了,連滾帶爬的。”

“也就是說,四個歹徒,有兩個都受傷了?”

團團搖頭:“不是,三個,姜保紅摔倒閃了腰,還讓房頂上掉下來的冰柱子砸到了頭,好多血。”

公安同志:“……”

怪不得房檐下也有血跡。

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麽了,你說這種能耐和運氣,就老實待着得了,還出來幹壞事兒。

“你們還知道別的嗎?”

“有的。”

“其實那個兒子應該也受了一點傷,我們逃竄的時候踹過他的裆,但是他後來緩過來了,可是走路還是鴨子一樣,有點扭。”

公安同志:“……”

莊志希冷笑:“就該給他們都廢掉。”

明美也是點頭,說:“缺德冒煙兒的,死不足惜。”

各家的孩子都被安置在一起,大人們更是聚集在這邊。

“你們錢財的損失統計清楚了嗎?”

“現金沒少太多,但是現場這個情況,你看看嚯嚯這些東西……”

公安同志:“我們會根據實際價值來計算的。”

以前的王公安,現在的王局一直站在一邊,看着這些小朋友,感嘆果然都是好苗子啊。雖然小朋友做事情冒險了一點,但是都是有勇有謀的好孩子。

“王局,這邊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可以下去了。”

王局:“我過去看看。”

現場已經經過了十分細致的勘察。

雖然幾個歹徒都受傷了,但是大家不同情歹徒,反而是很為孩子們捏了一把汗,這要是被抓住,真是不堪設想,好在孩子們逃掉了,不然真是不敢多想。

這大冷的天兒,大家倒是不怕,一個個立刻起身,也要過去看看。

其實是……但凡四個狗東西被救出來,他們就要暴揍一頓,讓他們好看。

“大家不用都跟着,現場什麽情況還沒有辦法判斷,大家都聚集過去如果造成二次塌陷,就很容易受傷,大家不用過去,大家放心,一起有我們的。”

衆人抿着嘴,心道就是有你們在,我們生怕你們攔着不讓揍那幾個癟犢子啊。

不過還是趙桂花開了口,她說:“行把,那你們下去注意安全啊。”

她上輩子住了那麽久,都不知道他們大院兒還有這個情況,你說要不要了命了。這就完全沒經歷過的事兒啊。

圓圓問:“那,剛才是地震嗎?”

“不是地震,是塌陷造成的一點小震動。”

小朋友們立刻拍胸,覺得總算是安心了呢。

不過又一想也很可怕呀,竟然就這麽塌陷了。

小朋友們一個個的又開始叽叽喳喳,明美坐在一旁,話很少,除了後怕和憤怒,她也在震驚,這一次的事情,她竟然沒有做夢。一般來說有什麽事情都會做夢預警的。

團團圓圓是她的孩子,更該預警啊,可是她完全沒有做夢。

要知道,圓圓上小學二年級的時候,運動會摔斷腿,她都提前做夢預知到了,因此提前叮囑又做了準備,所以小姑娘一點事兒也沒有。

還有之前她夢見兩個孩子跟外公去護城河玩冰車掉進湖裏,她攔着沒有去,果然聽說冰裂了。

不過好在沒人掉進去了。

這些她都夢到過,可是這一次就偏是沒有。

雖說這些年她做預知夢是少了不少的,但是完全沒夢到就很奇怪了。

“奶奶我跟你說哦,我們可有勇有謀了,我們都不用商量,比劃就能知道彼此的意思,他們幾個就是蠢賊,我們一個個都爬上房子了,他們還什麽都不知道呢。”

“那個兒子還想騙我們下來,簡直是把我們當成小笨蛋了,我們才不是。”

“他肯定是想把我們當人質,但是我們才不傻,才不會下去,他們一個個受傷特別狼狽,嘿嘿。”

小孩子們還在叽叽喳喳,明美看着孩子們這一點也受到驚吓,興致勃勃的樣子,突然就反應過來了,她沒做夢,是因為即便是她不幹預,孩子們也不會受傷。

所以她才沒有做夢?

明美這麽想,終于放心了幾分,雖然知道全然倚靠預知夢不好,但是總歸是多一個提醒,她抿抿嘴。

莊志希看她今天話格外少,握住了她的手,說:“沒事的。”

明美點頭:“我知道的。”

他們這邊都後怕又慶幸,而這個時候,幾個公安同志已經在身上拴了繩子,帶着頭燈和手電筒下了洞,說是洞,其實更像是一個坑道。

同時下兩個人都是不行的,他們是分別下,第一個同志下去之後看着周圍的情況,地上厚厚一層土,應該是塌陷下來的土,但是并沒有看到幾個人,不過卻在地上看到了摔倒的痕跡,地上有血跡。還有走路的痕跡,可見人是順着坑道跑掉的。

他下來之後落在地上,這才順着坑道走,拐過去又走了一會兒,差不多十幾分鐘,就見到有這麽一個差不多是一人左右的洞口,他鑽過去之後發現這邊跟城市的下水道彙合了。

地上一直都有血跡,可見那是個小賊掉下來之後是從這裏逃走了。

在他之後下來的人也跟了上來,大家在周圍檢查了一下痕跡,随即兩個人繼續往前,兩個人後退回去。等到重新爬上去,彙報了下面的情況。

“這下面是地洞,看起來是之前挖的,瞅着有年頭了,我看現場情況,保不齊幾十年前的,那裏面藏不了人,順着走的話,另一頭直接通向下水道了。以前地窖都在正常使用,也沒人掉下去過,所以他們可能都沒有人知道。今天那幾個人不斷的到處敲擊蹦跳,再加上年久失修,他們就從那個地洞掉下去了。至于這個地洞是誰挖的,為了什麽挖的,這個都得調查,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人跑了。”

“媽的,這幾個狗東西倒是好運。”莊志希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在一邊兒偷聽,眼看王局回頭,他理直氣壯的說:“他們會不會是早就知道這裏有個地洞,所以故意從這裏逃跑的?大概幾個月前,我們這邊鬧過下水道狂徒,保不齊都是他們。”

王局:“這個事兒我聽過,你這麽一說,有些道理。”

其他人也覺得很有可能,莫不是這些人早就打算好了要幹這個,所以提前摸底兒,不然哪裏敢這麽大的“買賣”?而且他們都已經被困住了還要找錢,這合理嗎?

大家覺得不合理,紛紛覺得他們肯定是早就知道這裏有個地道。

公安同志這邊立刻又開始排查有沒有人知道這個地洞,周大媽:“沒聽說過,我就都算是住在這個院兒裏比較早的了,也完全沒聽過這個。我估計是解放前了,我們大院兒的人都是解放後被街道和機械廠安排過來的。”

他們大院兒現在比較老的坐地戶就是周大媽還有王大媽趙桂花他們這茬兒人了,隋家什麽的都比他們還晚一些,至于還有兩季,那就更晚了。

周大媽:“不過要說有個地洞通出去,其實也不怎麽奇怪。”

這事兒趙桂花也是點頭的,她說:“對,我也聽說解放前有些人家為了防備那些壞人,都會挖一個密室藏身,我們現在住的這個大院兒,早些年這一片兒也都是小官兒住的,估計也是搞個自保的渠道。這要是遇到事兒,人還能順着地洞跑掉。不過姜保紅他們怎麽知道的就不曉得了。”

現在可真是沒人相信他們是偶然意外跑掉了,堅定的認為他們就是知道有這麽個地洞,更是堅定的認為,他們之前在下水道竄就是為了踩點。

下水道……

趙桂花突然想到一茬兒,說:“四個人,另外一個會不會是範德彪?”

她說:“之前我去收租,遇到一個小賊,也是竄下水道,當時跟我一起抓賊的大媽說這個小賊是去找範德彪的。”

她這越想越是,說:“嘿,還別說啊,真有可能的,範德彪就是一米七左右,我聽着描述什麽的,感覺體型也差不多,哦對,他跟我們大院兒的鄭慧旻也不對付的,他曾經誤殺了鄭慧旻他爸坐過牢,如果他自己覺得氣不過又來找茬兒,也不是不可能。而且他也是跟我不對付的。”

“有可能。”

“對,有可能。”

王局:“你們立刻安排下去,趕緊進行排查,也要走訪範德彪的情況,看一看他是否與此事有關,另外,姜保紅他們家那邊調查的怎麽樣了?”

這在小孩子第一次說出姜保紅的名字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去了。

這個時候正好調查的人回來,氣喘籲籲:“我們調查過了,姜保紅他們家果然是接連爬過好幾次下水道,曾經因為爬下水道的惡臭而引的他們居民樓怨聲載道,我們今天一過去,他們鄰居就提供了很多線索。他們有重大作案嫌疑。”

踩點,肯定是踩點!

他們是早早就知道下水道通大院兒啊!

陰險卑鄙啊!

別看這次并沒有造成什麽大損失也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是在元旦這樣美好的節日裏,趁着四下無人大張旗鼓的砸門而入進行洗劫,還試圖控制小孩子圖謀不明,這個案子是十分惡劣的。

要知道,今年可是一直都嚴打,他們這種情況,是要從嚴從重的。

公安同志很快就已經現場勘察完畢,同時還找了兩個專家過來,确認這個地洞至少有四十年,那就更确定這是解放前了。地洞很快被封上,不是簡簡單單糊上,而是實實在在的填土封上,他們要是想原路反悔,死也上不來了。

這邊處理好了,在各方面又做了記錄,只有王香秀的房間丢了三十九塊錢。

其他并不是金錢損失,而是其他的破壞,以藍四海家最為嚴重。當然,這些到時候都要有賠償的。可別覺得這錢財不多,人抓到之後就不能定性,這個是一樣很嚴重的。

他們試圖的是“洗劫”,這個行為跟一般的偷東西和搶劫不一樣。

如果不是孩子們耽誤了他們的事兒,現在各家各戶可能都要損失巨大,就連孩子們都差點被控制,大院兒裏的人都十分的憤怒,這件事兒在周圍也傳開了,別說他們大院兒,誰不憤怒?

這可沒人就敢說自己家一直有人,這他娘的直接破門而入,這是何其猖狂。

而且吧,還遇到孩子們了,好在孩子們也算是有點小能耐,不然可不出事兒了。

這誰家不怕呢。

別說是公安行動,就連周圍的人都自發的開始幫着盯着馬葫蘆蓋兒,你不是能往下水道裏跑嗎?那你就在下面別出來了。他們這樣做,立刻又傳開了,別的地方聽說了,也很快的加入了進來。

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也都有孩子,誰家不怕這樣的事兒?

這壞人,可得給堵住!

全民大行動,真是一點也不含糊。

這“飯菜”四人組啊,是插翅也難飛了。

216、落網

“飯菜”四人組是覺得自己有點子氣運在身上的, 如果沒有氣運,怎麽可能在這麽危險的境地下逃出生天。

可見,他們是天選之子。

他們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氣運最好, 其他人都是跟着自己沾光兒的垃圾。

他們幾個人掉下去的一瞬間, 一個拽一個跟套娃兒一樣, 當時覺得自己一定是必死無疑。落地的一瞬間, 幾個人一個壓在一個身上,最下面的姜保紅險些被壓死, 不過他們很快的就發現, 這裏竟然是個地洞,雖不知所措, 但是仍是心中狂喜。

雖然這搶錢的事兒沒有成功, 但是現在逃了出來, 也是好事兒。

幾人大大小小都有傷,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互相撕撸誰連累誰,先走才是正途,小蔡最先安定軍心:“我們在這邊雖然沒有成功, 但是我們還有第二目标, 胡慧慧他們家是比大院兒更富裕的,我們吃不了虧, 只要我們逃走稍事休養,那麽再對付胡慧慧, 這錢還不手到擒來?不管是什麽情況, 只要拿了錢, 我們就能過好日子。咱們還沒有失敗, 第一步雖然有些失誤, 但是這些失誤都是為了以後可以更好。是老天爺給我們的一個考驗。我們撐住了,就能獲得成功!”

“兒子說得對。”

姜保紅最先贊同兒子,說:“那我們現在是……”

小蔡:“快走,我們不能留在這裏。”

“對,他們遲早下來。”

還別說,因為上頭的人誤會了,誤以為是地動,倒是給他們争取了不少時間,幾個人互相攙扶,踉踉跄跄的離開。別看幾個人都受傷了,但其實他們精神面貌還是很好的,畢竟,這樣幸運能夠逃出生天的事情都能遇見,可見他們是多麽的幸運。

小蔡更是膨脹的想,自己就是氣運之子,最厲害的就是他,老天爺是會幫他的,在他最絕望的時候,老天爺一定會給他制造一條絕佳的道路。

所以他什麽也不擔心。

姜保紅:“兒啊,這裏,這裏怎麽這麽黑?”

小蔡:“下水道不黑難道還燈如白晝?你能不能動動腦子?那腦子放哪兒是幹什麽的?只會吃飯啊?”

他覺得自己老娘真是愚蠢至極,這一次出來,她一點也沒有作用不說,還竟是拖後腿。再看親爹,嗯,這貨也是個拖後腿的,甚至就連範德彪竟然也一出場就完蛋。

他給自己找了三個幫手,但是這三個幫手都毫無用處,想一想多少是有點不快的。

悔不當初,垃圾幫手,廢物沒用。

不過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他們還是要趕緊走,相比于上一次下水道驚魂,這一次四個人一起,總是沒有那麽害怕的。只不過他是真的走不快,主要是這三個都是重傷患,很是能拖累人。

他也怕被追上,說:“你們快一點。”

範德彪叫罵:“我他媽倒是想要快一點,但是看我的腳走得快嗎?”

這真當他不努力?他現在是傷上加傷,根本扛不住啊,其他的人雖然也有傷,但是都不是在腳上,走路倒是能扛着的,可是他不行,他現在倚靠的是他們的攙扶,不然別說走,就連爬恐怕都是一個拖累了。

範德彪心情極度不好,小蔡覺得範德彪沒有用還拖累了他們,但是範德彪還覺得是蔡家人晦氣呢。這從今早出門開始,這一路哪有一件事兒是順利的?他們的計劃亂七八糟,沒有一點用處。

如果不是他範德彪運氣好,他們恐怕找就被抓了。

還是他,還是他運氣好,才能夠帶着大家一起逃出生天。

可雖然心裏這麽想,他倒是也不敢使勁兒得罪人的,畢竟,他還要別人扶着走呢。

“我們還要走多久?”

他的腳,那是鑽心的疼,這大院兒也是有病,是有老鼠精嗎?準備這麽大的老鼠夾。他一路碎碎念罵罵咧咧的,姜保紅嫌棄的看着他,覺得這家夥也很不男人。

這怎麽能比女人還抱怨。

先頭兒早上那一點點小心動,瞬間就化為烏有,她嫌棄上範德彪了。

果然,別說姜保紅煩了,就連老蔡都煩了。

他回手就是一個巴掌,說:“你他媽閉嘴,趕緊找出路,一個只能靠着我們的廢物!”

範德彪被打的嘴角滲血,他冷眼看着眼前的人,漆黑的地下看不清楚表情,但是範德彪的心已經像是臘月天的寒風一樣冷,如果說他最恨的是誰,那麽當屬眼前這幾個人了。

如果不是他們的拉攏,他哪裏至于走到今天的境地?

他們要依仗他,卻在他受傷之後非打即罵,他心裏是恨極了的。他這個人最恨的就是別人看不起他,再次盯上這幾個,恨得牙癢癢。

你們等着,有朝一日他必複仇!

“你看什麽看,你個廢物,如果我們幫你,你就只能死在下水道裏。”老蔡怒道,他煩躁的說:“你們也是,把他仍在這裏算了,何必一定要帶着他。他被抓關我們什麽事。到時候我們不承認就完了。”

小蔡深吸一口氣,說:“咱們是一夥兒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要是被抓了供出他怎麽辦?再說了,他帶着範德彪,還有別的用處,倒是也巧了。他這剛尋思完,就見到心有所想,前面竟然有了一絲的光亮。

他立刻驚喜的叫:“我們找到出口了。”

幾人趕緊加快腳步湊了過去,小蔡毫不猶豫,直接就說:“媽,你幫我扶着他,我們的把人送上去。”

姜保紅:“我先上去!”

她急切的很,她早就害怕了,這個時候很是迫不及待。

争先恐後想往上爬。

倒是小蔡按住了親媽的手,說:“還是讓範德彪先上去。他受傷了。”

他這樣深明大義,可真是一個最好的夥伴。

老蔡和姜保紅都不高興,但是範德彪看出了小蔡的意思,冷笑一下子說:“你就別說的那麽好聽了,你把我先推上去,無非就是探路,如果上面有人堵截,就放棄我,對不對!”

他說到這裏,話裏已經帶着憤恨。

小蔡絲毫不以為意,在他看來,範德彪已經是沒牙的老虎,有什麽可擔心的?

他冷飕飕的笑,說:“是啊,我就是這麽想的,你又能把我怎麽樣呢。你現在還不是就這麽一點用處了?不然你還能幹什麽?我們為什麽要帶着你?”

剛才還有幾分假仁假義的溫情,但是現在被拆穿就毫不客氣。

小蔡并不怕範德彪,所以很直白:“爸媽,我們先用他探路。”

老蔡眼睛一亮,說:“你這個主意好,不愧是我兒子,真是精明,随了我啊!”

姜保紅也滿意的點頭笑。

幾人來到微弱的光源下,他說:“爸,你給推開。”

老蔡:“好。”

他低聲:“如果有不對,我們立刻就跑。”

再次叮囑。

“好!”

他們已經跑了小半天,此時是半下午,陽光倒是不錯,但是仍在下雪,也怪不得,天氣冷的不行,他們在下水道凍得瑟瑟發抖。他們幾個把範德彪使勁兒往上推。

而這個時候範德彪也将匕首握在了手裏,沒辦法,他現在是腿腳不便,只能任人宰割。但是對蔡家人的恨意還是有的,等他利用他們送他回了家,他養好了,一定饒不了他們。

範德彪使勁兒往上爬,卻沒發現,不遠處已經有人看到了他們,官紅跟大家一樣,都自發的在周圍盯着馬葫蘆蓋兒,這邊距離大院兒挺近了,按理說他們不該在這邊出來。這麽長時間該是走得遠一點,但是下面四通八達的,他們饒了繞又繞了回來,所以才出現了遮掩的問題。

官紅和鄭慧旻兩個人也加入了尋找壞人的隊伍,她們兩個因為是女同志,所以都在附近轉悠,這鄭慧旻剛去上廁所,她就發現不對了。

果然,很快的,範德彪冒頭出來。

官紅沒忍住,叫了一聲:“啊!”

範德彪此時剛上來,下面的人聽到這一聲,顧不得範德彪,撒腿就跑!

範德彪也曉得自己該是有所動作,不然引來人必被抓無疑,他來不及想的更多,甚至不顧腳上的刺痛,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意志力,用力向前幾步,提着刀子直接就刺向了官紅。

她一定要閉嘴。

必須滅口!

“去死吧!!!”

他眼神赤紅兇猛,雖然與官紅幾乎算是素不相識,但是為了逃命,他毫不猶豫的掏出刀子,惡狠狠的刺過去!

官紅:“啊啊啊!”

別看平時是個很兇很潑辣的女孩子,但是這樣的關鍵的時刻,她倒是一下子就吓癱軟了,竟是動不了了。眼看刀子就奔着自己來了,官紅覺得自己要完了。

她腦子一片空白,突然一道力道撞過來,有人推了她一把!

官紅:“啊!”

蘇金來也在附近轉悠呢,他這一聽到叫聲就趕緊沖過來,沒想到看到這麽可怕的一幕,官紅已經吓傻了,根本動不了。蘇金來雖然也怕的要死,但是還是強撐着用力推了官紅一下。

官紅咣當一下子摔倒在地,但是卻躲過了刀子。

範德彪本來就腳受傷,那是破釜沉舟的一刺。

官紅這樣一躲開,他也整個人就向前踉跄過去,整個人往前竄了好幾步,咣當一下子撞在牆上,撲倒在地。蘇金來生怕被他反撲。飛快的拽住官紅往後拖,撕心裂肺的尖叫:“救命啊,殺人啦!範德彪殺人啦!”

官紅吓的腿軟,但是順着蘇金來的勁兒往後躲。

範德彪一擊不中,腳已經使不上力氣了,憤怒的想要上前,卻站不起來。蘇金來一看,這下子總算是放心一些,但是拽着官紅逃跑的動作不停,依舊麻溜兒。

這接二連三的動靜兒立刻驚動了周圍的人,很快的一群人提着木棒子沖過來。

範德彪還沒等反撲,就被人一群人圍住,木棒子直接就砸在了他的身上:“你這個混蛋,做了那麽多壞事兒還想殺人?揍他!”

“對,揍死他!”

“這樣的惡徒人人得而誅之。”

“為民除害!”

“揍丫的!”

“真給咱們四九城爺們丢臉,幹死他!”

咣咣的木棒子可真是一點都不含糊,趙桂花他們老太太小分隊趕過來,就看範德彪捂着頭,已經被打的蜷縮在一起。整個人靠在牆角。

她叫:“大家出出氣,但是別打死了!我們犯不着為了這種人擔官司!”

她又叫:“這種惡毒的歹徒,就該去把牢底坐穿。”

“罪有應得!”

“抓起來抓起來。”

呼聲此起彼伏。

這時鄭慧旻也已經回來了,她扶起了官紅,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還是瞪視着蘇金來,說:“你這個王八蛋是不是又拽官紅當槍了?”

感覺鄭慧旻下一刻就能撓人。

蘇金來正叫罵着嚴懲範德彪呢,冷不丁聽到這個,他真是大冤枉!

蘇金來覺得自己可真是比窦娥還冤枉,他雖然以前那麽幹過,但是這次可是救人的。

他很是不服氣的說:“你怎麽說話呢?要不是我救了她,她現在都要變成一具屍體了!這不感謝我,還埋怨我?你們怎麽這麽做人啊。太差了吧?”

鄭慧旻:“你……”

官紅這個時候終于緩和過來,她說:“是他救了我。”

她深深的喘息,終于有幾分平複,每個人遇到危險的狀态并不相同,官紅有那麽一瞬間就是大腦空白,動不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吓成這樣,但是那一刻真的很兇險。

她深吸一口氣,有點微妙的看着蘇金來,怎麽說呢?

她真是沒想到,蘇金來竟然救了她。

她抿抿嘴,扭扭捏捏的說:“謝謝啊。”

畢竟,因為之前蘇金來拉她當槍,她幾乎是每次看到蘇金來都要找茬兒,不管是在廠子還是在大院兒,十分的不客氣。倒是沒想到,蘇金來會救人。

蘇金來得意的翹起了尾巴,哼了一聲,說:“我害了你一次,又幫了你一次,我們兩個人扯平了哈。以後別總是揪着我害過你說事兒了,以後看見我客氣點。”

官紅繃緊了嘴角,好半天,認真說:“扯平了。”

蘇金來:“對,扯平了。”

兩個人都算是松了一口氣。

鄭慧旻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沒想到啊,蘇金來竟然會救人。

這可真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

她正想着呢,蘇金來轉身叉腰就看着鄭慧旻,說:“小鄭同志,你剛才幹啥問都不問就冤枉我?你怎麽還能用老眼光看人?我這個人雖然以前是有些不着調,但是你也不能上來就冤枉我啊!再說,我最近明明是做的很好。誰看了我不說一聲浪子回頭金不換?”

鄭慧旻有點尴尬,但是還是說:“對不起啊,是我誤會你了。”

蘇金來傲嬌的昂首挺胸,哼了一聲。

鄭慧旻嘴角抽了抽。

蘇金來倒是不管他們了,他很快的沖過去,湊上前說:“大媽,這人咋辦?”

趙桂花:“走,扭送到派出所。”

這時的範德彪都已經是一個重傷患了,大家對他可不客氣的,聽說終于可以去派出所了,嗚嗚哭了出來。還是派出所最安全了。他可真是遭夠了罪。

坐牢吧坐牢吧,坐牢最起碼不用面對這些。

嗚嗚嗚!

範德彪哼哼唧唧的哭。

這時小孩子們一個個也跑過來了,雖然大人們不許他們出來瞎轉悠,但是他們聽說抓到人還是央求着出來看熱鬧了。這個時候可不僅僅有他們大院兒的小孩兒,還有葉家三兄妹,還有杏兒姐弟兩個,一群小孩子,十來個呢。

大家都過來看壞人。

“哦豁!”

他們可沒想到,這個壞人看起來這麽狼狽。

不過,壞人再狼狽也不值得同情。

蘇金來趕緊提醒:“別過去啊,他有刀子。”

“在這裏!”

趙桂花一下子就看見了,因為挨打,範德彪的刀子都掉在地上了,她上前一腳給刀子踹開。

範德彪就跟沒看見一樣,還在嗚嗚哭,而且越哭越大聲,越哭越慘,他簡直覺得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不僅哭,還抱怨。

“我是豬油蒙了心,我是豬油蒙了心啊,我就不該跟小蔡他們混在一起,嗚嗚嗚……”他哭的打嗝兒:“如果不是跟他們混在一起,我還能東山再起,可是自從跟他們混在一起,我就好倒黴啊。我倒黴到家了。一大早不到五點我們就來了,這寒冬臘月啊,我冷的都顫抖,那個姜保紅還總是蹭我,她觊觎我得身體啊啊,她騷擾我!嗚嗚嗚,我怎麽這麽倒黴啊,我不就是想弄點錢嗎?為什麽我要吃這樣的苦?他們明明是說要搶錢,可是連個門鎖都不會開,我們砸門就用了好久,好不容易進去了找不到錢,嗚嗚嗚嗚,就連小孩子都能對付我們,我的腳啊……那麽大,那麽大那麽大的大老鼠夾啊,就夾在了我的腳上!我好疼啊!下水道好黑啊,還有老鼠竄,淌了一腿的水……我好苦啊!我為什麽要答應小蔡啊!我豬油蒙了心啊。我就不該相信他,我早就該知道他家不靠譜的啊!怎麽還能相信他。我真是笨啊!”

範德彪真是真真兒的破防了,他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慘的人。

他倒是哭的慘,但是大家看他的表情就很是一言難盡,怎麽的?你慘怎麽了?難道是誰強迫你幹這些壞事兒的嗎?既然幹壞事兒了就得有失敗的覺悟。

他哭的厲害,官紅倒是不客氣:“裝什麽可憐啊!你剛才要殺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

她現在回想起來還一陣後怕,如果不是蘇金來推到了她,躲開了那把刀子,那把刀子的方向是正好奔着她的心口窩兒的。她想到這裏,更加大聲:“你剛才要殺我滅口的時候,刺的可是我的心髒位置,你要害我性命,難不成還想讓人同情?”

這時大家立刻更加堅定起來,對啊,這人害人的時候可沒心慈手軟。

範德彪:“我這不是沒刺到嗎?你就一定要計較?做人就不能大度點嗎?”

“你他媽……你怎麽有臉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的!”

官紅這下子是氣極了,一下子就沖上去,照着範德彪就踹,拳頭更是直接砸向了範德彪,她怒火攻心,更是想到這人真是卑鄙無恥。手下就一點也不留情。

範德彪:“啊!”

“打死活該!”

“對,打死活該!”

“揍他!怎麽有臉說出那麽不要臉的話的。”

“這種會搶劫殺人的,你還指望他們是什麽好人?”

“對!”

範德彪:“啊啊啊!”

官紅發洩的打人,其他人都冷眼看着,一點也不阻攔。這種人,活該!

“公安來了。”

也不知道官紅打了多久,公安他們小跑着趕過來,一看這個情況,還沒問,大家就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幾個公安同志看範德彪的眼神兒都不對了。

一個大老爺們,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怎麽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的?

這個時候的範德彪已經沒眼看了,估計親媽看見都認不出他是誰,他被打成了豬頭,臉上更全是血溜子,腳腫的像是豬蹄膀,血粼粼的,身上更是如此。

總之一句話,不能看。

不過,不同情。

壞人有這種下場都太正常了。

“把人帶走。”

範德彪很快的就被帶走了,他的匕首也被當做證據帶走。

而範德彪的落網也讓大家确定,這個四人搶劫團夥,就是蔡家一家三口加上一個範德彪。雖然他們之前都擋着臉,但是摔下地動之後圍巾都掉了。

不過就算是不掉,他們在下面自然也不會圍着臉,所以一冒頭就被認出來了。

範德彪落網,大家很快的再次進行排查,其實下水道下面也有三組人在追蹤。按理說,他們身上都有傷口,有血跡滴落,順着血跡很好找的。

可是問題還是因為下水道。

下水道四通八達,裏面的小路很亂,他們是可以根據市政給的圖紙走,但是問題是,幾個歹徒是亂走的。

而且下水道下面帶着幾分惡臭,到處都是污垢,有的地方還有水窪,整個下水道都是泥濘的,因此就算是有血跡也看不出。加上臭味的掩蓋,倒是讓他們追蹤産生了很大的難度。

客觀條件不允許再加上他們之間逃跑有時間差,因此一直沒有找到這幾個人。

範德彪的落網,是一個很好的消息。

雖然蔡家一家三口還在下面,但是他們卻又不可能一直在下面,總是要找機會上來。只要冒頭兒,被抓住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公安同志叮囑大家:“我曉得大家是想幫忙,因此自發的在各個馬葫蘆蓋兒附近盯梢兒,我們十分感謝大家的幫忙,但是不管怎麽幫忙,我還是要提醒大家一下,一定要小心,注意自身的安全。最好不要單獨一個人。畢竟大家也看到了,這幾個身上有刀子,是會狗急跳牆的。”

“知道了。”

“我們曉得,咱不是逞強的人。”

“是的呢。”

公安同志:“大家小心一點,結伴同行。”

他看着小孩子們,倒是說:“你們就別幫忙了,都乖乖回家,叔叔知道你們也很厲害,但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要冒險,好不好?你們可是祖國的花朵,不能受傷。”

小孩子們一個個點點頭,嗯了一聲。

公安同志很快繼續去忙,趙桂花叫住大家,說:“我覺得公安同志說得對,如果大家想幫忙,就別落單兒。”

“對聽您的。”

大家很快的互相組合了一下,趙桂花:“官紅,你剛才摔了一下子又吓到了,回家休息休息把。”

官紅不肯,說:“不用,這算什麽,我根本就沒害怕,再說了,我還能倒黴的在遇到第二次?就算是有第二次,那更好,我第一次表現的太慫了,正好第二次好好教訓一下他們這些不要臉的狗東西。我可不是吓大的!”

鄭慧旻:“我們一起,沒事兒的。”

趙桂花:“你們兩個女同志?”

蘇金來本來都想回家了,他今天可是有收獲的,是英勇的,是見義勇為的,是可以被表揚的,所以,他可以回家了……

他可不是因為剛才吓的腿軟啊。

只是吧,這一個個小娘們都不回家,他回家實在是太難看了,真是的,他總不能比女同志還差吧!他心裏有點愁,但是覺得自己還是得撐住。

他大手一揮,說:“我跟你們一起吧。”

官紅和鄭慧旻都很爽快:“成。”

反正大家都化幹戈為玉帛了。

大家都組隊,很快的繼續在附近巡邏盯着馬葫蘆蓋兒,小孩子們也轉頭回家,圓圓比劃了一個一,說:“抓到一個了。”

“還有三個,估計也快吧。”團團覺得這幾個壞人躲不久的,因為大家都在找他們,他們怎麽藏啊!

他說:“今天很冷的,他們被抓住是他們幸運,不然的話,他們不凍死才怪。”

“也對哦,今天真的有點冷。”白晴晴揉着胳膊,說:“我們去我家吧,我媽媽燒爐子了。”

圓圓:“去我家去我家,我家燒爐子還燒炕了,我們可以一起看電視。”

小孩子們很果斷:“那行啊,就去你家。”

“看電視看電視。”小七斤叫了出來,不過很快的,撓撓頭說:“其實……也不是很看得進去,我想知道壞人什麽時候抓到。”

今天他們表現都很勇敢呢。

“我也想知道。”

“反正早晚會抓住。”

他們幾個抄着手一起進了院子,這個時候院子已經收拾好了,雖然這些人來了很能折騰,但是各家都恢複了。莊志希沒跟着一起堵馬葫蘆蓋兒,他很快的去給藍家換了玻璃,這邊都是他收拾的。

畢竟,孩子們是在這邊反擊的。

藍四海倒是一點也不惱,反而是笑眯眯的說:“這不是什麽大事兒,別放在心上。”

真是很難得,他竟然沒有說反話,不僅如此,老爺子還很贊賞的點頭,說:“幾個小孩子,有我年輕時候的風範啊。”

羅小荷:“你可別鼓勵他們這個,太吓人了!他們這麽小,遇到事情還是趕緊躲了才對……啊不對,呸呸呸!他們以後才不會遇到這種事情。”

藍四海:“孩子們很好啊。”

他們歲數大了,倒是沒出去,他說:“你去供銷社看看有沒有湯圓,買一點回來煮一煮吧。大冷天的,大家回來還能吃一口熱乎的。再說孩子們也愛吃。”

羅小荷:“我這就去。”

她也不摳門的,直接開了抽屜拿錢就走,藍四海:“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吧。”

“好。”

老兩口出門,這要是說起來,這幾個蠢賊真是運氣不好,他們率先去的就是王香秀的房子。這要是先來藍四海家,其實是能找到一些錢的。

但是他們的運氣就是這麽寸,小蔡倒是進了藍四海家,但是剛進去正好就趕上孩子們回來了,根本沒來得及翻找。而他們最早翻找的王香秀家的房子,其實翻找的老李家的兩個大孫子的屋子。

李軍軍和李偉偉兩個人的房間,他們的工資都交給親媽了,自己身上留一些生活費,那也是帶在身上,那屋子裏自然是沒有錢的。至于在旁邊的屋子,這也不是王香秀的房間,而是周大媽的房間,周大媽這種老年人确實也不怎麽樂意把錢存在銀行,可是雖然沒有存在銀行,但是她也沒敢直接藏在這間屋子裏,這畢竟是租的房子,老太太心裏總是不那麽穩妥的。

她的錢都是藏在大孫子七斤的房間,那自然這邊也沒有。

要說起來,也就是小蔡在王香秀房間的抽屜裏找到了三十多,其他的……還真是都沒找到。這有的是沒來得及着,像是白奮鬥他們家……何蘭年紀不大,不像是周大媽他們這些老太太,有錢不敢存銀行,比較守舊。

她年輕,除了周轉的錢,其他的都存在了銀行裏,這家裏的錢本來就不多,還收的小心,找起來自然費勁,還沒找到就被打斷了。所以來這邊找的老蔡也完犢子。

可是,如果他們是翻找了藍四海的抽屜就知道,他家抽屜放了五十塊錢呢。

他家每個月的生活費都放在抽屜裏,所以啊,他們幾個小賊的運氣真是背到家了。而此時,點背的一家子還在下水大道理狂奔,沒有了範德彪這個拖累,他們自然是更輕松了不少。

姜保紅:“兒子啊,多虧了你心裏有數兒,用範德彪做試探,給我們争取了時間。”

小蔡得意:“那是自然,你當我是糊塗的人?他那個熊樣我還一直帶着他,為的就是有點用處,不然的話,幹什麽要帶着這種拖累?不過我看這個人也不是什麽仗義的人,八成是會出賣我們了。這一段時間,我們少不得要東躲西藏了。”

“東躲西藏?難道你要讓我在這裏過這樣的日子?”老蔡不幹了。

這個人就總是認不清楚形式的。

小蔡心裏煩躁,說:“我們稍微躲一躲去對付胡慧慧,然後争取早日離開。”

本來他是覺得自己可以有幾個擋箭牌,現在看來,形式不好啊。

他隐晦的看了一眼父母,琢磨該怎麽用他們來拖延。

“胡慧慧那邊是一定要對付的,他們憑什麽過好日子。”老蔡很是不忿。

“誰說不是呢。”

幾個人正交流,就聽到有細微的聲音。

老蔡煩躁:“是不是又是老鼠?”

還別說,雖然這裏面黑漆漆的一片,但是他适應能力還行,畢竟也曾經被困在下水道過,這也算是有見識了啊。

“姜保紅!”

一陣聲音響起,姜保紅條件反射:“誰叫我?”

剛回應就覺得不對,還沒反應,就有兩個公安同志沖了上來。姜保紅:“啊!”

關鍵時刻,她用力一推身邊的人,自己轉身就跑,老蔡被她用力一推,整個人都向前撲過去,倒是一下子就撞到了兩個公安,這給他們其他人争取了時間,姜保紅跑了,小蔡也飛快的逃竄,撒丫子就跑。

老蔡的吼聲震天響:“卧槽你媽!!!!”

他吼得驚天動地,恨的人都顫抖:“公安同志,快抓他們,一定要把他們抓到。”

雖然腦子不是很靈光,但是這個時候也知道了,能來這裏抓他們的一定是公安同志了。兩個公安同志其中一人将老蔡控制住,另外一個追上去,一個人追兩個人,必然要放棄一個,他也沒有選擇,只能順着腳步聲追,條件反射選一個。好在,沒多一會兒,就追到了小蔡,小蔡被直接按住。

爺倆兒都憤恨的不行:“姜保紅,這個賤女人,這真是一個賤女人啊!”

這事兒鬧得,別看他們是一個團夥兒。

但是要問範德彪在這個世上最憎恨誰,那麽必然是蔡家的一家三口,這些人不僅對他動手,侮辱他的人格,還在關鍵時刻把他丢下不管他,如果不是他們拿他當引頭試探,他哪裏至于第一個被抓?

所以要問範德彪這天底下最恨誰,那麽無疑是蔡家人。

而如果現在讓老蔡小蔡說自己最恨的是誰,那麽他們的答案也是同一個,那就是姜保紅。

老蔡原本是最恨王香秀的,但是現在姜保紅才是他最恨的,這個女人引來了人,甚至為了逃跑拿他當擋箭牌。他睚眦俱裂,這人啊,最恨的永遠是身邊背叛的人。

他恨得不行,叫罵:“賤人,我要殺了她,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他。”

他罵罵咧咧個不停。

小蔡也是不遑多讓,他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就這麽被抓了。

他不是天選之子嗎?他不是老天爺的寵兒嗎?他不是天之驕子嗎?為什麽會這樣!這個時候他也埋怨上了姜保紅,深深的埋怨,她為什麽要應聲呢?

如果不是她,他早就跑掉了。

何至于落網,何至于落網啊!

兩父子都被公安同志從下水道裏押了出來,一出來就看到趙桂花等一群人都在,公安同志做事情有套路,自然不會上面沒人就把人弄上去,那麽跑了算誰的。

他們找到一處馬葫蘆蓋兒推開。但是卻沒着急上去,反而是打出了信號。

相比于老蔡他們這些人像是無頭蒼蠅一樣烏漆嘛黑的在下水道裏亂竄,人家公安同志都帶着手電筒,自然是很快的找到了蓋子,随即打信號,等人過來之後才把兩個人依次送上去。

白奮鬥周群他們就是聽到信號過來的,他們一群好幾個爺們呢,眼看小蔡先冒頭兒,白奮鬥直接就給人拽上去。一個大耳瓜子掀過去,小蔡:“啊!”

他叫了出來,緊跟着又是一個大逼兜子直接幹了上去。

小蔡:“你你你。你咋還打人?”

“媽的,打的就是你!”

老蔡猶豫着趴在洞口都不怎麽敢上來,但是周群和莊志遠倒是給人拽上來,周群也不客氣,他家可就一個獨苗兒,他以後也不能生了,就這麽一個兒子啊,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

他這火氣啊,剛剛的,一拳頭就砸在了老蔡的眼睛上,老蔡也發出參加,但是不管是周群還是白奮鬥,還是莊志遠他們其他人,都毫不客氣,咣咣的,簡直要給人打出屎了。

“你個垃圾東西,你以為你是什麽玩意兒!你還敢上我們大院兒搶劫?你敢對我家孩子動手?媽的,老子讓你知道馬王爺三只眼!”

“打他!”

“對!打他!”

幾個公安雖然也攔着,但是就攔的很不走心,這些人這麽缺德,人家受害者想要出出氣,他們總歸不好太明顯的攔。但是不攔又不合規矩,所以他們攔了,但是又沒有什麽用處。

至于下水道裏的兩個公安往上爬就跟慢動作一樣,也是壓根兒就不着急上來。

畢竟,上來還得攔着。

蔡家父子叽哇亂叫,被揍得鼻青臉腫,兩個人嗷嗷的,可是該挨揍還是一樣挨揍。這兩個人平日裏都是養尊處優的,雖然後來不是什麽領導過的日子一般,但是那也是養尊處優,比工人可輕松。

他們最大的滑鐵盧就是之前被困下水道,像是這樣挨揍更是沒有過,倆人被揍得厲害,一個個都要癱在地上,打了好一會兒,眼看人都叫喚不出來了,終于被攔住了。

老菜還在發癫一樣的呢喃:“姜保紅,我恨你……”

白奮鬥:“哎對啊,他們兩個都被抓到了,他們家那個娘們沒被抓到?”

“她出賣我,出賣我……”老蔡聲音很小,但是可以聽出話裏的恨意:“我恨她……”

大家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解惑:“姜保紅推他做擋箭牌跑掉了。”

衆人:“嚯!”

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話,夫妻本事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啊。

“這找老婆,可不能找這種啊。”

“哎,我記得,姜保紅也不是第一次抛棄他了吧?”周·八卦小能手·群倒是對姜保紅的八卦有點清楚,當然了,也不是因為他認識姜保紅,而是因為姜保紅當年的事情是牽扯到王香秀和白奮鬥兩個的。

所以大家都聽說過後續的,當初老蔡被調走去外地,姜保紅就是跟他離婚了的。據說這兩個人是前幾年才複婚的,所以這要是仔細說起來,算上這一次,姜保紅是實實在在的抛棄了老蔡兩次。

周群:“之前離婚就有一次了。”

“啊,啊啊……姜保紅,我恨你!”周群這麽一說,老蔡更崩潰,別看當時他們是商量好保留實力才離婚,但是現在他不這麽想了,他嗷嗷叫,只覺自己委屈極了,叫:“姜保紅,我饒不了你。”

“你別慘叫了,這慢慢都習慣了,她能抛棄你第一次第二次,也會有第三次第四次的。”周群很紮心。

老蔡眼睛赤紅:“閉嘴,你閉嘴。”

“我就不閉嘴,嘿,我就說這玩兒,我就說!你就是被抛棄了兩次。說不定你們離婚那幾年,她給你戴了多少綠帽子呢。反正你們分割在兩地,你也不知道,嘿嘿。”

周群還真是知道怎麽紮男人的心啊。

他說:“你可真慘,你看你媳婦兒背叛了,你挨打的時候你兒子也不會護着你,你咋混的啊!”

“啊啊啊……”

老蔡憤恨的不行。

周群:“這是你兒子吧?聽說你兒子有兩個兒子啊,小哥,你放心進去把,你媳婦兒一定會帶着兩個兒子改嫁的。到時候就有別人睡你媳婦兒打你娃兒了,你肯定特別開心!”

“你混蛋!啊啊啊!”小蔡也破防了。

人的破防就是這麽簡單。

公安同志眼看蔡家兩父子已經要發瘋了,說:“把人帶走。”

這兩個家夥沒有一點力氣,宛如死狗,就這麽被拖走了。

大家紛紛感慨:“這怎麽也沒想到,最後一個逃竄的人,竟然是姜保紅。”

消息很快的傳回大院兒,小孩子吃着黑芝麻湯圓兒,團團伸出兩根手指頭:“二三。”

“還差一個。”圓圓咬一口芝麻餡兒,說:“嗚嗚,太好吃了。”

又香又甜又好吃。

圓圓:“太公買的湯圓好好吃。”

小孩子們一人捧着一個小碗兒,吃的很歡樂。

杏兒吃的眯起了眼睛,覺得好吃的都要把舌頭一起吞下去了,去年春天的時候,她還在老家呢,那個時候她連二合面的餅子都吃不到,他們家吃的是棒子面兒。

就算棒子面兒,都不能敞開了吃。

她好幾次看到爸爸起來喝水墊肚子,那個時候他家真的好窮好窮啊。

可是現在她可以讀書,弟弟也治好了病,他們甚至都能坐在鄰居家裏看電視吃湯圓了,很好吃很好吃的湯圓啊。小杏兒鼓着腮幫子,說:“我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我也覺得好吃。”

“是啊,好甜呢。”

這個時候湯圓可是難得的美味,不是正月十五,可沒有這樣的機會吃這樣的好東西。也就是他們家條件好,不怎麽在意這些。大家都快樂的吃着湯圓,話題很快又拐回了原來的事情。

“你們猜,那個姜保紅什麽時候會被抓住?”

“說不好呀。”

“那我們賭一下吧,輸了的人給贏了的人洗襪子。”

“啊,行啊!”

大家立刻笑了起來,一個個開始預測起來。

團團:“誰先來?”

圓圓:“我!我賭是今天。”

她也是有理由的,她說:“她的其他同夥都被抓了,她自己一個人肯定更恐慌更害怕,撐不住很久的。而且公安叔叔很厲害,他們都在下水道找人,肯定很快就能找到的。”

“我覺得是明天,越是人少越是好躲藏,她自己一個人也沒有人一起說話,動靜小更是不好找。”這是葉思遠的想法。

大家都在猜今天和明天,倒是沒有猜後天的,很快的就分成了兩派。

兩幫小孩兒約定好了洗襪子,更加興致勃勃,圓圓:“一定要早早抓到啊,我的勝利就在眼前。”

葉思遠:“輸了你要給我洗襪子啊。”

圓圓哼了一聲,說:“才不會,我會贏。”

“圓圓必勝!我也必勝!”李珍珍叫了出來,她也猜是今天。

明美趴在門框看小孩子們,暗中觀察,果然見小孩子們根本就沒有吓到,心裏總算是放心幾分。這要是說起來這些孩子也真是心大,要是擱了一般的小孩兒遇到這麽大的事兒早就哭的不行了,他們一個個的倒好,就跟沒事兒人一樣,這還能打賭呢。

不得不說,真的心大。

但是當媽的又高興,心大總是有心大的好。

沒有吓到可是一個好事兒。

不過小孩子們想的确實有道理,姜保紅一個人之後,就更加害怕了,她本來就不是什麽很能耐的,這些年都是虛張聲勢。別看她看這厲害,但是那是建立在自己是老蔡媳婦兒的前提下,等老蔡不行了,她連關桂玲都鬥不過,可見一二。

她哭哭啼啼的,一個人在下水道裏走呀走,只覺得人都要崩潰了,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落到這麽個下場的。這些又該怪誰,仔細想一想,大概最怪的就是老蔡。

如果不是他胡搞,怎麽可能被人算計調走,如果不是他被調走了,自己怎麽可能一天不如一天?如果老蔡管住自己的褲腰帶。她現在還是領導夫人。

最次也跟胡慧慧一樣,一家子全身而退,現在吃香的喝辣的,人家胡慧慧現在還自己開公司了。

她想到這裏,只覺得那才是自己該過的日子,他現在的日子都是被老蔡毀了的,是老蔡,一切都是老蔡啊。姜保紅越想越恨,罵道:“這男人管不住褲腰帶,跟爛黃瓜有什麽區別!”

她憤恨的說:“活該你不行了!這個該死的混蛋!”

她在地動裏不斷的前進,不知道往哪兒走,但是卻仍是再走,“該死的啊,以前都不能給我撐腰,現在還敢打我。”

她回想起老蔡對她動手,越發的生出惱火。

這平時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她是不會想起這些的,但是現在落到這個地步,一切山窮水盡,一切都好像很不好,她又自己一個人在這樣的環境,這腦子瞬間就亂糟糟。

“我姜保紅自從嫁到蔡家,一直都很好,他們家人卻對我不好,該死,都該死……”她越走腿越軟,叫:“我還是領導,我也要做領導……”

姜保紅在下水道發瘋,這可沒人知道,大家搜索到傍晚還沒找到人,倒是也不死扛着,都各自回家吃飯。

要知道,今天可是元旦啊,這誰能想到,元旦第一天,竟然這麽熱鬧呢。

今天可真是複雜有轟轟烈烈的一天!

這哪一年的元旦,也沒有像今天一樣,大家一起抓壞人,天氣雖然冷,但是心很火熱啊。

“你們說這個家夥躲在哪裏了?”

“不曉得,你說一個女同志,直接出來自首得了,這哪裏逃得掉啊。”

“可不是,這人被困在下水道裏,不吃不喝也抗不了幾天啊,難道還能不要命?”

“誰說不是!”

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也都十分不解姜保紅為什麽這麽能抗住,但其實也不是姜保紅不想出來,其實她贏怕的不行了,她想出來。可是找出口很難,也沒有公安找到她,她找了一個角落,自己坐了下來。地上潮濕泥濘,她只覺得渾身上下都疼,她之前就已經扭傷了腰,現在其實全靠忍着。

她捂住臉,嗚嗚哭:“我是當領導的啊,我是要當領導的人啊……”

她哭的渾渾噩噩的,但是卻也沒有人找到她,她又疼又餓又冷又難受。在這個時候,她竟然新到了關桂玲,她覺得自己過得還不如關桂玲一個精神病啊。

她寧願去精神病院住啊。

那裏環境其實還可以。

嗚嗚嗚!

“姜保紅……”

隐隐約約的聲音傳來。姜保紅突然就愣住,随即是巨大的激動:“是我是我,我在這裏,快來找我,嗚嗚嗚,我在這裏。”

之前還巴不得自己不被找到,但是現在姜保紅是巴不得自己被找到,她扛不住了啊。

“姜保紅……”

“我在這裏!”她高聲奔着聲音的方向過去,走了一會兒,終于看到公安,人家有手電筒,她伸手遮擋了一下刺眼的光芒,随即說:“抓我抓我,快抓我出去,我好冷好餓好疼!”

公安同志:“……”

姜保紅落網了。

或者說,她是得救了,如果繼續在下水道裏待下去,就現在這個天氣,她不死也得脫層皮。倒是幸好公安同志一直尋找,到底是将人找了出來。

姜保紅被拽了上來,她激動的說:“你們給我送到精神病院吧,我不想坐牢,你們給我送到精神病院。我有精神病。”

她覺得,跟坐牢相比,其實去精神病院挺好的,沒看關桂林都胖了嗎?

她記得上次過去看周圍的環境,其實倒是不錯的。

幾個公安看着姜保紅,很是不可思議。

這人長得醜,想的倒是挺美的。

她還想去精神病院?

她以為自己是誰?

這種人就該進去勞動改造。

姜保紅眼看大家都不說什麽,她激動:“我告訴你們,我去精神病院可是吃虧了的,你們也不想我鬧事兒吧?你們識相的就把我送到精神病院。不然我要找你們領導。到時候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能不能去精神病院,可不是你說的算的,你別想渾水摸魚。”

大家都很厭惡這個女人,說:“把她帶走。”

“你們敢,你們既然敢這麽對我,我姜保紅在四九城也是有些能耐的,我原來還做過客運站的領導,你們竟然不給我面子?”

這種離譜的話,她都能說的出來。

但是現在大家都一言不發,根本不理他,誰知道她是不是故意假裝發瘋逃避制裁。他們還真是沒見過這種人了,想假裝發瘋逃避法律的制裁?

想都別想!

幾個人正要要給人帶走,姜保紅突然又叫:“我要去大院兒,我要去明美他們大院兒,我也要問問他是怎麽教孩子的!一個個小崽子真是沒教養。”

姜保紅是真的這麽想,但是她也知道這個話不該說,這種話說出來肯定別人诟病。但是她仍是不介意要說,現在說出來,無非是想要鬧妖兒,這樣算是有精神病了吧?這樣可以不用坐牢了吧?

她反正覺得自己不該坐牢。

這些事兒都是三個男的計劃的,她不過就是跟着幹,誰家男人出來作大事,女人管得住?她跟着也是迫不得已啊。她是委屈的。反正她是無辜的。

現在既然被抓了,既然沒有逃走的可能,那不如就瘋癫癫的,到時候就能逃脫了。

姜保紅就是這麽想,心下得意。

其他人是男人又怎麽樣,還不是一樣沒有她會算計,沒有她精明?實在不行,她學着關桂玲的樣子裝瘋子也行啊!她真是最精明了。嘿嘿。

她自以為了不起,計策天衣無縫,但其實,其他人也把她的表現看的清清楚楚,他們接觸的犯人多,早就看透他們了,知道這些人被抓到之後能幹出多少騷操作,能做出怎樣的算計,所以對于姜保紅的算計一點也不奇怪。

這種人圖謀靠精神病逃避懲罰,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但是,事情可不是她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她想讓自己變成精神病進而逃避懲罰?

這可不是她說的算的。

“我要去大院兒,我要去大院兒,不然我就打滾兒……!”姜保紅倒是鬧上瘾了,不過她還沒開始滿地打滾兒,就聽到憤怒的叫聲:“廁所狂徒!你還我褲衩子!”

李偉偉拎着大掃帚就沖上來了……

217、置辦年貨

搶劫“飯菜”四人組紛紛落網。

最後一個被抓到的是姜保紅, 她被李偉偉的大掃帚一頓暴打,最後終于被拉開帶走。這件事兒屬實不小,整個四九城都震驚了,不過震驚之餘又是後怕, 小偷小摸的他們是聽過的, 但是這樣大張旗鼓的上門搶劫, 這可真是聽都沒聽過。

特別是一些孩子單獨在家的家庭, 那更是緊張了不少,不管是住樓房的還是住大院兒的, 紛紛都團結了起來。這個時候就體會出鄰居的好了。

遠親不如近鄰, 大家互相照看着幾分,倒是讓壞人無從下手。

這一年, 四九城的治安都好了不少。

今年本來就嚴打, 在這樣的檔口上還有人這麽嚣張, 那肯定是要從嚴處理的,姜保紅倒是想裝瘋逃避法律的懲罰,不過這個事兒可由不得她。

她想得的很好,但是很難如願了。

至于她的幾個同夥, 那是更不用想, 都跟她一樣,會受到嚴厲的處罰, 這幾個人都不是什麽硬骨頭,進去之後七嘴八舌的就交代了所有。

除了有搶劫的事情, 還有報仇的事情。

不管是王香秀白奮鬥還是胡慧慧夫妻, 都是他們的目标。

其中還有關于胡慧慧夫妻兩個的供述, 胡慧慧得知這一切的時候, 真是心裏後怕。她男人也是如此, 真是吓的腿都發軟,好在啊,他們在杏花裏就已經落網了,要不然真是對他們下手。

他還真是不敢說自己就能對付的了。

兩個人從派出所回家,大眼瞪小眼,老鄭琢磨了好半天,說:“你買點東西,去看看你表姐吧。”

胡慧慧抿了抿嘴,說:“好。”

這一次,真是多虧了他們。

胡慧慧也不含糊,很快的帶人來到四合院,這一次她沒打車,坐的是三輪車,三輪兒裝的滿滿當當的停到了杏花裏四十四號院兒門口,小孩子們正在門口放鞭炮,圓圓揚着臉蛋兒問:“阿姨,你找誰啊?”

胡慧慧:“我找你們家大人,老三,你給蘋果搬進來。”

她身邊的壯漢跟着搬東西進來,小朋友們都看熱鬧,今天是周天,真是難得院子裏還挺熱鬧的。胡慧慧過來引來了大家的圍觀。王香秀驚訝:“你怎麽來了?”

雖然兩家是親戚,但是也沒有什麽走動。

難得現在金來可以好好做人,王香秀自然不希望胡慧慧來拉攏他,眼神兒都多了幾分戒備。

胡慧慧是做買賣的人,自然看的出來,她低聲笑了一下,說:“表姐,我聽說你們大院兒出事兒了,過來看看。”

她也不拐彎抹角,說:“公安同志都找我了,這個團夥搶完了你們是打算直接去搶劫我的,倒是多虧在你們這邊被抓了,不然我可真是……”

她聳聳肩,随即說:“我給你們大院兒帶了些東西過來,你跟我一起送一送?”

王香秀沒動作,胡慧慧抱胸,說:“怎麽的?表姐你現在是看不起親戚啊。”

王香秀:“這哪兒有。”

胡慧慧笑了,說:“那幫我送一送,為了感謝你們大院兒抓了賊,我給你們都帶了禮物呢。一家一箱蘋果一箱梨一箱桃酥還有一盒麥乳精,東西不多,也是我的一點心意。”

現在走禮送這個,那真是相當少見了。

饒是家裏條件已經好起來了,這也是大禮,王香秀仍是驚訝的看着胡慧慧,為胡慧慧的大手筆咋舌,但是胡慧慧自己知道,這給出這些雖然确實不少,但是總比遇到歹徒更強。

這孰輕孰重,她是分得清的,而且這對別人來說是大錢兒,對她來說就是灑灑水的九牛一毛,所以她還是熱情,說:“表姐幫忙啊!”

王香秀:“其實你這很沒有必要,我們大院兒抓賊也是為了我們自己,你那些還都是沒發生的事情,不必太過放在心上,真的沒必要。”

胡慧慧:“應該的!”

她并不管王香秀的話,很快的就率先去了王大媽家,王大媽現在還是管院兒,當初胡慧慧在這裏住的時候自然是接觸過的,雙方撕把了一通,胡慧慧還是很堅持的,于是又接連的去了莊家,周家,隋家……總之各家都有。

整個大院兒一家也沒落下。

家家戶戶收禮都收的很不好意思,但是胡慧慧十分的堅持,他們倒是拗不過她,畢竟都搬來了。

胡慧慧倒是很實在的說:“我曉得你們不樂意平白無故要人東西,但是對我來說不是這樣的啊,對我來說,你們這是幫了我大忙,保不齊還是救命的事兒。對你們來說無足輕重,但是對我來說是很大的恩惠了。老蔡他們一夥人看起來是蠢賊,但是他們卻是有刀的,而且我們還有舊怨,我都聽公安同志說了,老蔡是要找我們報仇的,他是真的要殺人的。所以我這實實在在的得了實惠。過來送點謝禮,大家可真是別推辭!你們如果不要,我才不能安心。”

這話說的中肯又中聽,考慮再三,各家還是收了下來。

這要是說起這個,王香秀家還有白奮鬥家都是一陣後怕的,因為據那個老蔡交代,他搶劫之後是要複仇的。這複仇計劃就包括了他們,基本上都是當年那件事兒的當事人。

現在人被抓,他們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因為胡慧慧的到來,大家都聚集在王香秀他們家,少不得也說起這次的事情,趙桂花婆媳也在其中,現在可不像是幾十年後偵查階段保密的十分嚴格。

現在還是比較松的,而且作為當事人,他們都是權利知道。

胡慧慧:“我被公安叫過去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如果不是公安提起,我都忘記這麽個人了。”

這老蔡可都走了十多年了,他兒子又不成氣候,所以胡慧慧根本不知道情況。可是不曾想,這人倒是記得他們,殺回來之後竟然要報仇。

講真,難道不是你自己管不住褲腰帶?

你自己管不住,他們自然要利用上這件事兒。

她十分的無語,說:“那個老蔡,簡直是發癫。”

說起發癫,她趕緊又說:“聽說姜保紅在裏面是打算裝瘋逃避懲罰,不過有專家過來判斷了兩次,都斷定她是正常人,她想進精神病院,可不那麽容易。”

就算是精神病院,也不是你想進就能進。

鄭慧旻:“……”

她說:“她當初去看我媽,肯定是打探精神病院的消息,別有所圖。”

她作為後搬來的租客,跟大院兒的人不是很熟悉,也不怎麽認識胡慧慧,只是見過一兩次,那個時候胡慧慧都是來找金來的。但是這一次她也收到了禮物,她覺得很不好意思拿,但是胡慧慧多會來事兒,自然不會落下任何一家,不管是鄭慧旻他們這樣的租客還是藍四海這樣的老人家,還有幫忙不太多的隋家,人家該送就都送了。

關于精神病院的事兒,鄭慧旻是有話說的,她還記得姜保紅幾個月前去精神病院看過他媽呢,保不齊那個時候就想着事情如果敗露就裝瘋,肯定是那樣。

別看姜保紅不承認,事實不容狡辯。

就跟蔡家父子怎麽也不承認他們前一段兒爬下水道是踩點兒,可是事實呢,他們還不是通過下水道逃了?不承認也沒用,不容狡辯!而且這些都是小事兒,在這個案子裏并不是占據很大的作用,所以他們承不承認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其他人也是跟鄭慧旻一樣的想法,你說你是偶然的,但是怎麽就那麽巧,反正大家都不相信,說出花樣兒也不相信的。這就沒有這麽巧的。

而事實上,這兩件事兒确實都是巧合。

但是有人相信嗎?沒有!

這件事兒其實也不是那麽重要了。

趙桂花:“不管是偶然還是真的,他們這一次都別想脫身,今年本來就嚴打,他們又把事情鬧得這麽大,肯定是要從嚴處理了。”

他們雖然沒有真的傷害到人,但是社會影響十分的惡劣。

而且他們本身也不是小偷小摸,還涉及到試圖傷人,還有殺人未遂。

這可不是危言聳聽,範德彪用刀刺官紅的心髒,這可絕對不是說一句“不小心”就能理解的。如果不是蘇金來推了官紅,她現在怕是已經涼了。

大家說起這些人,都厭惡的不得了。

胡慧慧:“他們也太大膽了,這都什麽年代了,還以為這種暴力搶劫能行,真是腦子進水。”

這話趙桂花也是點頭,她說:“耗子給貓當三陪,要錢不要命。”

“噗!”

衆人都噴了。

趙桂花斜楞眼:“你們一個個噴啥,我難道說的不對?”

“對對對,您老人家也沒啥不對的。”

胡慧慧笑了笑,說:“對了,我外甥們呢?金來他們怎麽都不在家。”

王香秀:“大院裏這些男同志一起出去買年貨了,藍大爺一個老夥伴介紹的,在郊區那邊兒,明美她爸幫着出了一趟車,他們這些小子一聽坐車去,都竄上去了。”

胡慧慧恍然大悟,她說:“怪不得呢。”

這提起這茬兒,趴在窗下面看熱鬧偷聽的小孩子們一個個都好惆悵,他們也想跟着一起去的,但是大人都不帶他們,真是好過分啊。就很惆悵啊。

不過再憂愁也沒用,他們還是要老實的待在家裏,這自從前些天出了這個大事兒,現在家裏人看他們看的可緊了。別說是他們這裏,他們出門去少年宮,就發現別的小朋友也是這樣的。

不管是他們這邊的家長,還是其他的家長,整個四九城的家長都變得十分的嚴格,生怕小孩子遇到壞人,他們最近都有人接了。這就很無奈。

大人在,他們偷偷幹點什麽都不行。

哦對,他們偷偷買二踢腳的事兒被發現了。

畢竟啊,他們用鞭炮炸人,這個總是瞞不住的,家裏還沒開始買鞭炮,那就……不言而喻了。

團團圓圓都十二歲的大孩子了,還差點被爸爸媽媽打了屁股,就很可憐。

一群小孩兒蹲在窗下,聽了一會兒,覺得屋裏也沒什麽熱鬧,不如他們出去玩呢。大家互相比比劃劃的,一切又跑到了門口。雖然這件事兒已經過去有幾天了,日子已經恢複了正常。

但是他們要是走遠還是不行的,小孩子不怕冷,但是想去遠的地方玩,那就很沒門兒了。

上一場雪化的差不多了,雪人都堆不成了,大家冒着大北風在門口跳格子。嗯,小孩子就是不怕冷的。

而這個時候,莊志希他們一行人跟着藍四海還有明向東他們開着卡車來到了郊外,藍四海說的村子,其實挺遠了,要是自己騎車還真是得挺久,但是開車就還好。

他們一路過來,也是心情不錯。

別看年底都采辦年貨,但是有一些人家也正是賣東西的時候。像是他們過來的這個村子就是,這邊幾乎家家戶戶都養雞養豬,到了年底,自然要清一清。

他們往城裏走擺攤兒不是那麽容易的,基本都是在附近的大集上。所以這一次有人上門來買,也是省了他們不少事兒。這樣他們就不用去大集上擺攤兒挨凍了,如果能賣的多一點也省了時間。同樣的,莊志希他們一行人過來買東西,也是有好處的。

這邊比四九城各種菜市場的價格是低一點的,另外說不定還能遇到什麽稀罕的山貨,能夠直接買下來。有些挺稀罕的山貨,不用拿到城裏就能賣光,他們想在菜市場買到還真不那麽容易。

誰讓年底了,大家都瘋狂買買買呢。

大家一路開着車子進村,惹得村裏的孩子都蹦蹦跳跳的出來看熱鬧,就連大人都出來了。這年頭兒,車子可是一個稀罕的物件。明向東一路開車去了村委會。

駕駛座就四個人的位置,這邊愣是擠上了十三四個人,一個個從車上跳下來,藍四海無語:“你們剛才誰踩到我腳了?缺德玩意兒。”

莊志希一行人都摸着鼻子,誰也不能承認。

村長疑惑的出來,問:“你們這是……”

藍四海:“我們是四九城過來的,陳寶國介紹我們來的,他是我老朋友,說是你們村子養雞養豬多,這不是快過年了,我們來置辦點年貨。”

村長恍然大悟,笑着說:“啊,原來是藍大爺啊,老陳跟我說過,真是多謝你們了。”

他心裏高興的很,雖然這不是廠子采購,應該不會買很多,但是能賣一些就是好的,這可是給村民省了事兒的。他也會來事兒,趕緊招呼大家進門,藍四海大手一揮,說:“不用,這誰家賣東西,少不得請您幫幫忙……”

村長:“這算是什麽幫忙,你們給我們村子裏省事兒,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他好奇的說:“你們是打算買雞還是買豬肉?我們這邊每天早上有人殺豬,如果你們要是想要,能分得了一頭我們倒是能幫忙殺。”

藍四海瞅了一眼其他人,莊志希立刻說:“村長大叔,我們是打算買三頭豬拉走回去自己殺的,正好做點殺豬菜,孩子們也能高興一下。”

村長樂呵:“自己殺啊?也行的,你們會嗎?我們村子屠戶跟着跑一趟都行,其實……”好沒說完,突然頓住,說:“你們要幾頭來着?”

莊志希:“三頭,我們要三頭,最好是肥一點的,肥肉多。”

村長驚訝:“這麽多!”

他還真是沒想到,這幾個人要三頭豬,這……這就是大買賣了啊。

他說:“我肯定給你們好好挑,你們是老陳介紹來的,是照顧我們村裏,我們不能不仗義。走,我先帶你們去看豬,我們村裏各家各戶都養豬了。但是我那個的親家是養的最好的,他家養了七八頭,你去看了就知道,真是個頂個的大肥豬……”

他吹噓了一會兒,大家跟着走,都好奇的四下看,這個村子其實已經算是條件不錯的富裕村子了,畢竟,這村子可是在四九城附近的。再怎麽都有地理位置上的優勢。

再說,他們村子也是勤快,一路走過來家家戶戶都養雞養鴨養豬,看起來十分的勤快。

可是就這樣還算是條件不錯的村子,跟城裏還是沒法兒比的。

金來是下鄉過的,他下鄉的地方比這邊可是窮不少的,所以更懂一些,這一路他倒是跟身邊的幾個年輕人說:“這裏算是不錯的農村了,挺富裕的。”

“富裕?”銀來都驚訝了。

金來睨着他,說:“那你以為呢?這裏真的算是富裕的,我下鄉那個地方可比這裏窮多了。”

虎頭在一旁點頭,他放寒假了。

他雖然是城裏人也沒下過鄉,但是他現在念書的同學是五湖四海來到四九城的,他是真的知道有些地方很窮,雖然沒有看到,但是他有的同學吃飯都吃不飽。

別說是像他家這樣随便吃,就連窩窩頭都不敢吃飽,這個他是知道的。

他們大院兒因為年紀的關系,實在下鄉的只有金來一個,所以金來很有發言權,其他人只能算是道聽途說或者間接的知道,跟直觀感受真是不同。

金來:“當初我下鄉那個地方,很多人一年到頭連一口肉都吃不到,住的房子也是土坯子,我們知青房也是一樣,所有每次下大雨,我都擔心房子塌了。”

銀來和銅來看了一眼哥哥,有點理解他從不提下鄉,從不想回去的緣故了。

因為那段日子,太苦了。

不過啊,這倒是銀來和銅來想太多了啊,金來不想回去可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丢人,他下鄉的時候偷雞摸狗的,偷奸耍滑的,現在想一想怪丢人的,不回去,堅決不能回去。

這些都是黑歷史啊。

虎頭:“我有個同學也說他家住的是土坯房子,他家八個孩子。”

其實他是不懂,為什麽窮成這樣還要生,但是他不懂沒有用,人家就是這樣的。但是虎頭反正是覺得,生太多沒有用,他從小到大見到的情形就是,家裏孩子少的,日子就過得輕松,孩子越多過得越窮。

“莊陽?”

虎頭聽到有人叫他,一回頭,就看到一個濃眉大眼的小夥子盯着他笑,虎頭一愣,随即驚喜:“老蘭?你住在這個村嗎?”

小夥子正是虎頭的同學,雖然不是一個系,但是都是一個學校,宿舍也是在一層,互相都認識,他笑着說:“對啊,我家就住在這邊,你這是……?”

虎頭:“我跟家裏人來買東西。”

小夥子:“置辦年貨啊?”

“可不。”

雖然才剛放寒假,但是同學相見總是十分高興的,虎頭樂呵呵的說:“你小子不在家幫忙準備過年,這滿村子轉悠什麽?”

蘭宇:“我這不是聽說來外人了,出來看看熱鬧。沒想到竟然是你這個家夥兒。”

蘇金來一貫是沒有眼力見兒的,他湊到虎頭身邊,說:“這就是八個孩子?”

虎頭:“……”

他無語,趕緊說:“不是,我說別的同學家孩子多,不是他家。”

蘇金來:“哦。”

小夥子:“你們買什麽?走,我給你們參謀參謀。”

這多了一個本村人,大家就更熱鬧了不少,還別說,別看村長吹的厲害,但是人家還真是不瞎吹,他這個親家家裏的大肥豬果然是養的肥肥的,一看就格外招人喜歡。

莊志希是不客氣的,很快就敲定了價格,大肥豬一綁住就擡上了車子。

“你們這多少人分啊?這買的也太多了。”蘭宇,也就是虎頭這個同學看了十分咋舌。

虎頭:“有兩頭是我們的大院兒要分的,還有一頭是外公要的。”

他口中的外公是指明向東,這是跟着弟弟妹妹叫的。

“這是你外公啊?看着可真是挺年輕的,就是瞅着兇。”其實是瞅着不像好人。不過蘭宇沒直接說。

虎頭:“不是我自己外公,我堂弟堂妹的外公。”

“哦哦哦,那怪不得。”

怪不得看着年紀不是很大,原來是這麽算的。

“你家要幾只雞?”

“我們一共要四十只。”

蘭宇:“噗!”這是屬黃鼠狼的嗎?專門吃雞?

虎頭:“我們人多,要分一分的。”

大家來村裏買年貨,自然是希望品種多一點,村長對一些細致的事兒不管那麽多,蘭宇倒是知道,他一聽說虎頭的小叔問起幹蘑菇,立刻說:“我知道誰家有,咱們這邊靠山吃山,你要說魚啊蝦啊的那沒有,但是山上的東西且不少呢。像是我家就有,你們要看看嗎?放心吧,外面是什麽價格我們就是什麽價格,不會坑你們的。我跟虎頭都是同學。”

莊志希笑:“那敢情兒好,我喜歡吃蘑菇,可多多來點。”

蘭宇領着幾個人到處收蘑菇,他們村裏不少人撿蘑菇,曬幹了囤起來,不僅是道菜,換錢也是好的。不過這種山貨不怎麽能賣上價格,大家都能上山撿蘑菇,自然價格就不算高。

不過莊志希喜歡這個啊,他最喜歡的就是小雞炖蘑菇。

蘭宇當然希望他們買自家的,這等春夏秋,山上多的是,自然還是換錢更好,賣了到時候再撿就是了。他們農村人家來錢的門路可真是少。

莊志希看的出來蘭宇是想賣東西,不過也不在意,只要價格合适東西也不錯,買誰不是買。

大家分散了行動,莊志希去看蘑菇,幾個小年輕立刻跟上,他們都樂意跟着莊志希,蘭宇他父母都是老實人,一聽說要買幹蘑菇,高興的趕緊找出來,莊志希個子高,一瞅就看到還有一些幹木耳,立刻問:“木耳賣嗎?”

蘭老頭高興:“賣賣賣。”

這咋不賣?這可都是掙錢的買買,蘭宇笑着說:“我家還有鹹鴨蛋,你們要嗎?我姐姐腌的,可好吃了。”

莊志希:“要!”

蘭宇頓了一下,說:“那我去拿。”

他本來是想試一試的,但是沒想到莊陽同學的小叔竟然什麽都要!

這可真是太好了!

而此時莊志希想的也是:這可真是太好了。

這要是往年,這種活兒肯定就是自家做了,腌制鹹鴨蛋,誰家都會的,但是這兩年,他家真是不方便自己做這些了。別說他家,就連他們大院兒都是一樣的。

大家都要做買賣,家家戶戶都很忙的。

根本就沒有時間搞這些,有那個功夫掙錢不好嗎?

這要是把時間都浪費在這些小事兒上,才是疲憊呢。所以這能買現成的,莊志希是樂意的。他視線掃過一個大缸,說:“咦?你家腌酸菜了?”

蘭宇:“……?”

他随即點頭:“對,這個也要?”

這年頭還有人買這個的嗎?

莊志希:“你給我裝一些,多來點。”

蘭宇猶豫的看向了父母,蘭家兩口子興高采烈:“行,你要多少都行。”

其實四九城并不是家家戶戶都腌酸菜,這是東北的飲食習慣,但是他們大院兒有個王大媽就是東北人,王大媽帶動的大家都吃這一口兒,這麽些年,都習慣了。

但是今年一直忙着擺攤兒,大家都沒有時間腌酸菜,這去菜市場遇到的也不多,難得今天看到了,莊志希自然主動出擊。他說:“要不這一缸你們都給我,我回去倒騰了。明天給空的缸給你送過來。”

“行!”

蘭宇:“……”

咱家沒有了,咱家沒有了啊。

這吃啥啊!

蘭宇爸看着兒子的表情,拽着兒子說他:“咱家吃白菜呗,也不是不能吃,能換錢更重要。”

蘭宇:“……”

他們一行人在村裏買了不少東西,明向東開着的可是大卡車,愣是裝的滿滿當當的。光是蘭宇他們家就賣了九十來塊錢,這眼瞅着就要過百了。

這倒是能讓家裏過個好年了。

這在城裏做工人,也是兩三個月的工資了。

真真兒不少啊。

莊志希一行人也挺高興的,他們買的多,有些東西都省了點,還抹零了。最最重要的是,他們家過日子可是省事兒了,不然這腌酸菜都需要不少時間,還有幹蘑菇,雖然這東西也能上山撿,但是不值當啊。

以前物資緊張,他們買也不好買,自然是要上山撿蘑菇,但是現在忙得很,不值得。不如花小錢省事兒了。雙方都覺得很占便宜,相當不錯了。

大家正在裝車準備走人,莊志希的視線突然就頓住,他看向了遠處躲在樹後正在往這邊看的人,嘴角抿了起來。

“怎麽了?”

他大哥莊志遠好奇的問了起來。

莊志希:“你看那邊那個女的,是不是蘇盼弟啊?”

莊志遠順着弟弟的視線看過去,就見那個女人很快的閃開,躲了起來,不過他也看清了:“還真是。”

他們都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蘇盼弟。兩兄弟的話引來了周群,周群驚訝:“你們看到蘇盼弟了?在哪兒啊?”

他張望起來,正好又跟蘇盼弟的視線對個正着,“卧槽,還真是她,她不是在坐牢嗎?”

莊志希:“算一算時間早該出來了吧?”

“那他不回家啊?”莊志遠疑惑。

莊志希和周群看向了他,都覺得這老哥怎麽有點天真,莊志希說:“她哪裏還有家了?她都離婚了,她那個前夫為了躲避流言蜚語都離開四九城了,再說就算是沒走,肯定也不會理她的啊。”

周群:“就是啊,她當年為了讓蘇大媽判的輕一點,一個勁兒往自己身上攔事兒。她兒女也不是不知道,整個四九城都傳的沸沸揚揚,孩子還能不聽說?”

莊志希想了想,叫過了蘭宇,問:“蘭宇,那邊那個女人是誰啊?我看着有點眼熟。”

蘭宇張望了一下,說:“那個啊,那個是我們村老松叔他媳婦兒,嫁過來五六年了。”

莊志希挑眉,就聽蘭宇繼續說:“聽說她是逃荒過來的,就想找個落腳的地方,走到我們村的時候老松叔就收留了她,他們結婚之後有一個孩子,今年四歲,是個男娃兒。你們認識啊?”

莊志希笑了笑,說:“我就是看着面熟,不過應該是認錯人了。”

蘭宇也沒往心裏去,他估計也是認錯人,松嬸是逃荒來的,莊陽他們家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那肯定是認錯了。他又湊到虎頭他們那些年輕人身邊,大家一起瞎侃。

莊志希眼看車子裝的差不多了,說:“我上個廁所,咱們走哈。”

“成。”

莊志希來到村裏的公廁,這裏用的人不多,有點年久失修的晃蕩,莊志希快進快出,這一出來,就看到蘇盼弟了,很明顯,蘇盼弟實在這裏等他的。

莊志希心道你等我幹啥,咱們又沒有什麽來往。

蘇盼弟也不是專門堵莊志希,不管是莊志遠還是周群,任何人一個人都行,不過恰好那個人是莊志希過來而已。

莊志希:“你等我?”

蘇盼弟點點頭。

剛才是距離的遠,現在靠近一看,蘇盼弟人老了很多,頭發都白了不少,一張臉沒什麽肉,看起來有幾分刻薄,不像是十來年前,瘦歸瘦。但是卻有幾分姿色,現在是沒有的。

她的棉襖打着補丁,表情有幾分局促。

“有事?”

莊志希也沒想寒暄,他們本來也沒有什麽來往的,蘇盼弟深吸一口氣,說:“我現在生活的很好。”

莊志希有幾分不解。

蘇盼弟再次開口:“我不想別人破壞我的生活。”

她攥了攥拳頭,再次深吸一口氣,說:“現在這裏的人不知道我坐過牢的。”

莊志希恍然大悟,他說:“我不會去多嘴說你的過往,這個你放心好了。”

蘇盼弟松了一口氣,她當時真是怕極了,生怕被人認出來,更怕被人拆穿了。她咬牙說:“那你大哥還有周群……他們好像都看見我了……”

莊志希:“我管不了他們,我只能管着自己不會多說。不過我相信你也知道,我大哥忙得很,也經常出差,恐怕也沒什麽功夫去說你的事兒。再說他也不是那種人。周群也是一樣,大家都是萍水相逢,不會專門來戳破你的生活的。”

蘇盼弟:“周群不是什麽好東西。”

她相信莊家兄弟的人品,特別是莊志遠,她是很相信的,她少女時期還曾經暗戀過莊志遠,不過她也知道,她媽是不會同意的。因為那個時候莊家也不算富裕,更是拿不出多少彩禮。

不管好不好,她得嫁給能出高彩禮的。

可是雖然是有緣無分,莊志遠甚至都不知道,但是她仍是很相信莊志遠的人品。

“此一時彼一時,周群現在自己也忙得很,沒工夫管你這些的。不過你該是清楚的,這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們萍水相逢,自然不會多說,但是你住在之類距離四九城也不是很遠,當初的事情又鬧得那麽大,早晚會有人知道的。”

蘇盼弟:“我知道,但是能抗一天算一天。”

她說:“你不知道,被人指指點點的感覺。我現在只想過安穩的日子,好不容易,我好不容易有了穩定的日子。我不想在破壞了。”

雖然現在住在農村,又出力又不掙錢,但是她現在日子竟然過的比以前還富裕了一點,因為以前總是要照拂娘家,她是一點點東西都要攢着給娘家,所以自己過的清湯寡水,日子窮的不行。即便那個時候她男人是工人,她家的日子也是窮的耗子都不來。

現在雖然是農民,也沒什麽進錢的門路,但是因為不需要貼補娘家了,他家的條件竟然還好了一點,蘇盼弟很珍惜現在。素以她是不想自己的生活被破壞的。

莊志希:“你自己樂意就好。”

他轉身要走,蘇盼弟立刻叫住他,問:“蘇家,還好嗎?”

莊志希驚訝的看向了蘇盼弟,冷不丁的發現蘇盼弟竟然沒有認出金來三兄弟,他們三兄弟都過來了,但是她竟然沒認出來。莊志希沒有說出來,只是說:“他們幾個孩子都改好了。”

蘇盼弟松了一口氣,語氣裏帶着幾分高興,說:“那就太好了,這樣我弟弟在泉下有知,也會欣慰的。”

莊志希見過扶弟魔,但是像是蘇盼弟這樣的,真是沒見過。他大嫂梁美芬也向着娘家,但是卻也會清醒過來,可是蘇盼弟看來現在也沒有清醒。

也是蘇大媽不在了,她和王香秀當初也鬧掰了,不然還指不定怎麽樣呢。

這想起蘇大媽,莊志希問道:“蘇大媽,現在還在坐牢?”

這個人已經很多年都沒有提起了。

蘇盼弟臉色暗淡了一下,随即說:“我媽去世了。”

莊志希沒意外,蘇大媽坐牢的時候年紀就不小了,這都十多年過去了,他家孩子都十二了,人不在了也算是正常的。他說:“節哀。”

蘇盼弟苦笑一下,随即說:“她都去世好幾年了,我沒有跟蘇家說。”

她頓了頓,說:“王香秀那麽恨我媽,我不放心她。”

她真的很怕王香秀會挖墳掘墓,把骨灰揚了。

所以即便是親媽死了,她都沒敢告訴蘇家,更沒找王香秀。

莊志希:“……”

他看出了蘇盼弟的意思,但是覺得她也是想多了,就算是憎恨,那也是不至于的。不過蘇盼弟這個人多少是有幾分執拗的,她不放心就堅決不會說了。

她輕聲:“這樣也好,各自過各自的生活,以後就不互相打擾了。對了,王香秀再婚了麽?”

莊志希搖頭:“沒有,她沒有再婚,也把工作讓給兒子了。”

蘇盼弟一愣,随即紅了眼眶,她揉揉眼睛,說:“算她有點良心,知道該是把這個工作讓給我們蘇家的人,我媽……倒是沒看錯她。王香秀對蘇家,倒是盡心的。”

她輕聲:“你們回去,別跟蘇家人說見過我了。大家各自安好也好。”

莊志希是真的看不懂蘇盼弟這個人了。

他說:“可以。”

他說:“沒有別的事情了吧?我先走了。”

蘇盼弟:“沒有了。”

眼看莊志希走開,她冷不丁想起了什麽,突然問:“我前夫還有孩子,還好嗎?”

她終于想起來。自己也是有孩子的,她關心蘇家的孩子,多過關心自己的兒女。莊志希都為她之前生的那兩個孩子不值。他回頭深深的看了蘇盼弟一眼,說:“他們早就走了,在你被判了的第二年,你前夫就申請調走了,他們去外地了,據說這些年從來沒有回來過。”

蘇盼弟目光有些放空,輕聲:“走了,走了啊……”

她都有點記不住那些日子了,不過很快的,她揉揉眼,說:“走了,也好。”

她垂着頭:“沒有我的名聲拖累,他們也能輕松一點生活。”

莊志希:“好好過日子吧,不管是蘇家還是你前夫家,都跟你沒有關系了。”

蘇盼弟比莊志希大挺多的,說句不好聽的,她要是再早點結婚,生個孩子都能有莊志希這麽大了。所以兩個人雖然住一個大院兒,但是接觸很少的,這算是說話最多的一次了。

但是她自己也曉得,莊志希說得對。

她眼神有些放空,但是很快的恢複正常,認真的說:“是啊,他們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我得跟着男人孩子好好過日子了。”

莊志希沒言語,轉身離開。

他去而複返,很快的就踏上了回家的路,回去的時候他偷偷的跟莊志遠還有周群都叮囑了一句,兩個人都承諾不會亂說。要是以前,真是說不好。

但是現在,周群可沒有那個功夫。

雖然他是很愛扯老婆舌,但是這事兒吃力不讨好的,他可是很懂的,他要是亂說攪合了蘇盼弟的生活,那娘們來找他怎麽辦?現在他可是瓷器。

人家是瓦缸。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現在他可是穿鞋的。

犯不上,真是犯不上。

再說,他有那功夫賺錢不好嗎?

他這跟着老娘擺攤兒一段時間,雖然是白幹,但是他可是看出了不少的門路,而且,他也看出來了,這個真掙錢啊,那錢,進的太快了。

怪不得這大院兒裏的老太太還有老娘們一個個說話越發的硬氣,這誰賺錢不硬氣啊。

不管啥時候,誰賺錢,誰在家裏腰杆子就硬。

所以他打算過完年,自己也要開始獨自練攤兒了,先從小的開始幹,相信肯定會越來越好的。沒看麽,人家趙桂花大媽都要買鋪子了。

還有莊志希個小王八蛋也要買鋪子了,這就說明,擺攤兒是很賺錢的。

他可不能不幹!

就連白奮鬥現在都嚣張,他可不能落後啊。

周群現在真是一心都撲在賺錢上,關于這一點,姜蘆也很贊成的,她覺得有個事兒牽扯周群的精力也挺好的,不然他到處東家長西家短,比老娘們還能講八卦,真是愁死個人。

周群自己不知道,她這個做媳婦兒的可是知道的,周群外號周大娘。

你瞅瞅這個名頭,多麽的難聽。

這都跟婆婆平輩兒了。

周李氏,因為現在是新社會,這舊日叫法兒越來越少,大家都慢慢習慣叫周大媽。而周群,他叫周大娘,這跟他老娘幾乎要平輩兒了。因為啥就不用說了。

真是愁人。

所以姜蘆樂意周群幹活兒,不用圖賺多少,能跟白奮鬥那樣就行啊。

人家白奮鬥下班就去車站跑三輪兒,一個月也至少能貼補五十塊錢呢,趕上工資高了。再說了,忙碌就沒工夫嚼老婆舌了,不錯。

等他忙碌起來,就沒有人說閑話了,沒看見嗎,現在白奮鬥的閑話都少了,誰看了不要說一句浪子回頭金不換。而此時,浪子正在家裏規整東西,他們這次買了不少的東西。

白奮鬥也是一樣,他家買了三只雞呢,他也不養着,直接都給殺掉,拔毛收拾的幹幹淨淨的,挂在房梁上,留着過年吃。幹木耳蘑菇也他們家也買了一些,白奮鬥都給收起來。

他看着家裏多出來的水果,驚訝的問:“這是哪兒來的?”

何蘭:“這是今天胡慧慧送來的,每家都有,是感謝我們大院兒抓賊的,你不知道,原來那幾個狗東西還盯上了胡慧慧他們夫妻,打算搶劫了我們就去搶劫他家。”

白奮鬥:“卧槽,這幾個人是瘋了吧?”

何蘭:“誰說不是,真是要錢不要命。”

白奮鬥:“幸好被抓住了,不然這日防夜防,也不方便。”

他可不能有事兒,他媳婦兒和孩子還指望他呢。雖然他們家跟一般人家不一樣,他們夫妻沒有那種世俗的叉叉叉,但是他們感情可是很好的,而且很能互相依偎。

不管是他還是何蘭,對那些事兒都不是那麽熱衷,他們都想要個家,如今這樣,那是最好不過的。

白奮鬥知道,何蘭沒有那麽堅強,他可要好好活,這才能照顧媳婦兒孩子,他家晴晴讀書也好,他還要看着她考大學呢。這要是遇到瘋狗真是報複殺人,那麽可完了。

他說:“他們被抓起來了,我們就不用擔心了。”

何蘭輕輕點頭,說:“我知道的。”

她柔和的笑,說:“對了,我跟你說哦,王大媽要買房子了。”

白奮鬥:“啊?他家也要買房子?在哪兒買?”

這真是家家戶戶都要買房子,何蘭:“就是咱們這條街,杏兒他們大院兒的,有一家要賣房子,王大媽打算買下來,到時候給孫子李軍軍或者李偉偉結婚用。”

停頓一下,她笑着說:“王大媽說,誰結婚早誰就先給誰。李軍軍和李偉偉都沒有動心,珍珍倒是動心了,問七斤能不能跟他結婚。”

她笑的更歡樂,說:“七斤說他要娶晴晴。”

白奮鬥笑罵:“這個小兔崽子,果然是知道誰更好。不過他想娶我閨女,那可沒門兒,就沖他爹,我就覺得不行。”

何蘭白他一眼,說:“你說什麽渾話呢,孩子開玩笑你也當真?小孩子都是玩兒呢,懂什麽感情。這不是七斤拒絕了珍珍?珍珍又找了團團,團團說他不幹。現在珍珍已經找到二林了。珍珍給了二林一個蘋果,二林就答應了……”

白奮鬥:“噗!這孩子也太不值錢了吧?一個蘋果就可以收買了。”

何蘭:“小孩子嘛,你還能當真了?他們哪裏懂的那麽多。”

白奮鬥:“我曉得。”

何蘭:“哦對,還有呢,今天哦,王大媽還有趙大媽他們都說,想過年的時候大家湊在一起熱鬧一下,大家一起吃年夜飯,各家準備幾個菜,然後聚集在一起吃年夜飯看春節聯歡晚會,你覺得怎麽樣?”

白奮鬥:“當然行啊!”

他眼睛一亮,高興起來:“咱們家就三個人,有什麽意思?正好人多湊在一起也熱鬧熱鬧。反正往年孩子們也都在一起玩兒。”

他們都是喜歡人多的。

這才有過年的氣氛,熱熱鬧鬧的。

“那我就答應了!”

“行。”

其實啊,何蘭早就答應了,但是還是要假裝問一下男人的意見嘛!畢竟是一家之主呢。

白奮鬥:“那是在誰家過?”

何蘭:“咱們商量是去明美那邊,他家有彩電,大家一起看春節聯歡晚會最好了。”

這提到電視,白奮鬥拍頭:“我還答應了閨女新年前買電視,咱們這幾天去買了?”

何蘭也爽快:“行!”

這家裏有個電視才是熱鬧呢,不過彩電太貴了,他們家還是打算想買一個黑白,過渡兩三年再換。何蘭:“明天去?”

白奮鬥:“行,那我明天一大早過去先請假。”

“好。”

他們家商量這個事兒,別人也商量着呢,隔壁大院兒的王自珍也在跟大強說:“今年年三十兒,我們去隔壁過年吧,大家都聚在一起,也熱鬧的很。”

大強:“咱們不去我媽那邊了?”

王自珍:“我們買上年禮送過去,該有的禮數都有,你媽不會挑剔的。畢竟,咱們這一片兒也是想熱鬧一下。婆婆很懂的。”

其實啊,婆婆還有大伯哥是巴不得他們不過去的。這過去的人多了,地方還小,坐也坐不下,忙也忙不過來。大家一年就過年過節見那麽幾次,根本就不熟悉,也沒有什麽共同話題。雙方當然沒有什麽不好的,但是也真是沒什麽共同話題。

他大伯哥一家對他們擺攤兒的事兒還是有點看不起的。所以不在一起,倒是也好的。

彼此面子上過的去,大家就皆大歡喜。

至于婆婆,老太太很明确自己是偏心大兒子,她東西給大兒子的多,但是同樣也跟着大兒子住。給二兒子的東西少,她也不麻煩二兒子幹這個幹那個。

就是,我付出多少,我就得到多少。

我不對你付出,我也不要求你很多。

屬實是拎得清的老太太。

王自珍都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個大善人,這輩子才能這麽幸運,雖然自己親爹親媽靠不住,但是出來就遇到好人了,認了幹媽,婆婆人也很好。

最起碼她是覺得婆婆是個好的。

這種有點冷淡的親戚關系,正是王自珍很喜歡的。她還不想頭頂上有婆婆盯着不放呢。別人是覺得她婆婆不肯多幫忙,這種婆婆不好。但其實,王自珍倒是真高興這樣。

她寧願自己辛苦一點,也不想有婆婆管東管西。

她說:“你看,我今年過年給咱媽買了一套衣服,我還給大嫂買了一個圍脖,我們再添一只雞一條魚,這也不錯了吧?”

大強點頭:“相當好了。”

王自珍笑:“我還給你大哥家幾個孩子一人買了一雙皮手套呢。”

每年過年這麽一次,一年都省事兒,王自珍樂不得這樣。而且啊,她這麽做,大強感動的不行。

“媳婦兒,你真好。”

王自珍輕聲笑:“你對我也好啊,我們都是相互的。你對我好,我自然樂意對你家人好了。”

大強的大哥大嫂雖然有點看不起做小買賣,但是卻不會說出來,他們送禮,那邊接了也會回禮。所以雙方還是和諧的。就是,冷淡。不像是大院兒人家,熱鬧。

她說:“既然這麽定了,那我們就說好了。還有啊,咱家錢還夠的,我想買一臺電視,你咋看?”

大強高興:“這好啊,聽你的。”

現在但凡是有點條件的都要攢錢買電視,他們自然也要的。

“那我去問問何蘭,他們家最近也要買電視,如果我們都買電視,可以一起去,還能彼此長個眼力見兒。”

“我看行。”

三個小孩兒聽着爸爸媽媽商量這些,嘴角翹的高高的,他們家也要買電視了呢。小孩子哪有不喜歡看電視的。他們一個個互相使着眼色,葉思遠清清嗓子,說:“媽媽,明天買電視,我們也能一起去嗎?”

王自珍:“不行,你們在家裏玩兒,這過年過節的商場人多,帶着你們幾個小不點我可不放心,這要是遇到拐子怎麽辦?我哪裏照顧的過來?”

葉思遠:“我們會小心的。”

王自珍:“你們再小心也是小孩子,你們去隔壁玩兒,等電視買回來,安裝的時候叫你。”

眼看三個小孩兒有點眼巴巴,王自珍想了想,說:“那電視包裝盒什麽的全都給你們,你們可以賣廢紙,賣了零錢就給你們自己攢着。”

“好耶!”

王自珍笑了出來,大強沖着媳婦兒豎起大拇指,這才幾個錢啊,就能給小家夥兒們哄的團團站。

也無非就是一兩分的事兒。

但是小孩子不這麽想啊,他們是很樂意賺這種小錢兒的。

大家都在做着新年的準備,而這個時候莊志希也在家裏偷偷跟老娘嘀咕呢,他雖然不會到處謠傳,但是還會偷偷的告訴了趙桂花蘇盼弟的事情。

趙桂花有些震驚,說:“蘇大媽死了?”

莊志希點頭:“是啊,她年紀也不小了,在裏面熬不住去世了不是挺正常的?”

趙桂花抿抿嘴,确實挺正常的,但是吧,她還是很驚訝,因為上輩子,這蘇大媽茍蘭香可是很能活的,他們兩個是不相上下的。但是沒想到,現在才八十年代,她都去世好幾年了。

可見啊,人在不同的環境下,身體素質也是不一樣的。

不過也對,他家老伴兒現在不是都好好的?

可見生活習慣還有生活環境多重要。

趙桂花這麽想着,倒是也開了口:“咱們過日子啊,要注重享受。”

莊志希:“……?”這話題怎麽拐了?

趙桂花:“王自珍何蘭他們明天去買電視機,我打算去買一個洗衣機,這個省事兒多了。”

莊志希豎起大拇指:“媽,還是您時髦兒。”

趙桂花微微一笑,你懂生活嗎你!

你不懂!

我懂!

218、殺豬

這要是說起來, 入室搶劫這種事兒真是不多,街頭巷尾都有不少的議論。

不過雖然議論,但是卻也不耽誤大家準備年貨,今年過年是二月初, 二號正好是大年初一。所以大家也是很忙着準備年貨的。

出人意料的是, 這明明還有十來天就過年了, 趙桂花他們的生意倒是更好了。

本來啊, 他們因為搶劫的事情,再加上年底, 正好就收攤兒, 打算等年後再戰。但是想是這麽想的,像現實不允許啊。竟然有人找到大院兒了。

啊這……有錢不賺王八蛋。

這邊接連過來好幾撥人買東西, 搞得大院兒衆人只能“含淚”繼續賺錢, 可沒想到, 這可真是賣得好,也就幾天的功夫,他們的貨竟然就賣空了。

這可真是……

好些人還是專門來找他們買東西呢,都是慕名而來, 一來确實想買東西, 二來也是過來看熱鬧。

趙桂花:“沒有了,真的是一點也沒有了。”

“你們不是都能拿貨的嗎?你可以再頂一批啊。”

“對啊, 再定一批,我們只要年前能拿到手裏就行。”

“可不是。”

這明明已經沒貨了, 但是偏生有人還要買, 七嘴八舌的勸着趙桂花進貨賺錢, 看起來比趙桂花本人還更激動。

趙桂花:“……”

好在她堅定啊, 趙桂花一幹人等再三的商量, 終于把買東西的人勸走,他們可真是太難了。這可不是趙桂花一個人沒有貨,而是大家都沒有貨。他們所有人都賣空了。

要知道,按照正常的推測,這些可是要賣到年底的,恐怕還要剩一點,但是現在倒是提前賣完了。大家提前十來天結束了任務。周大媽摩拳擦掌,嘀咕:“我們真的不再進一批?”

她看大家挺喜歡的啊,他們主打賣的就是毛衣和牛仔褲。

別看年紀大的人都不喜歡這種不倫不類的褲子,但是年輕人可是喜歡的緊,前一段電視上播的那套引進劇,穿的就是這種牛仔褲,十分的醒目呢。

他們賣的相當不錯。

趙桂花眼看周大媽心動的樣子,說:“年後是生意最蕭條的時候,特別是賣服裝,不是很行的。畢竟大家過年都已經買過了。再說你現在進毛衣,估計年前三四天到,這還是最快的。到時候你能賣多少?賣不出去的轉過年生意不好,再過一段時間暖和了,你就要壓貨了。這本錢不事特別多的時候,還是謹慎一點。”

周大媽:“那倒也是。”

她很快的被趙桂花說服了。

反正老娘不差錢兒,正好休息休息。她說:“你家今年可不錯,連洗衣機都買了。”

趙桂花前一段兒買了洗衣機,十分的高興,說:“這個可好,那是徹底解放了雙手,我可真是省事兒了。”

周大媽已經看過趙桂花用洗衣機了,十分的喜歡,也說:“我也打算買一個,這真是個好東西。”

她就該跟趙桂花一起買的,當初不該猶豫。

趙桂花:“早買早享受。”

“你說這個我愛聽,确實是這麽回事兒,這夏天還好,冬天裏有個洗衣機和沒有洗衣機真是差多了。”周大媽越想越心動,說:“我去找自珍陪我一起去。”

心動不如行動,說走就走。

趙桂花擺手。

他們大院兒最近可添置了不少的東西,像是白奮鬥何蘭他們夫妻買了電視機,趙桂花他們家是買了洗衣機,藍四海大爺一看這洗衣機不錯,當天下午自家也買了一臺。

還有隔壁院兒的王自珍,她也買了一臺電視機。

早些年大家是沒有錢,日子才過的算計,現在生活好起來了,大家手裏也都有錢了,那肯定是要買買買。

這買買買的快樂,不管是年紀大的還是年輕的,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是很沉迷其中的。過日子麽,添置點“大件兒”,且用得上了呢。

不含糊!

各家各戶都在為着過年做着準備。

因為今年大家要在一起過年,好像更興奮了不少,每天一家家的都風風火火的。為年三十兒坐着準備。這次的團圓飯是趙桂花提議的,她其實也沒什麽別的想法,就是覺得大家湊在一起更熱鬧。

這歲數大了啊,就是喜歡熱熱鬧鬧的。

趙桂花和莊老蔫兒兩個人在家裏的計劃:“咱們是說好了每家出一些食材,做菜還是李廚子來,別人可不行。這老小子這幾年手藝見漲。那這樣我們多買幾瓶酒吧。再買幾箱北冰洋,女同志和孩子可以喝北冰洋。”

莊老蔫兒:“聽你的。”

趙桂花:“再想想還有啥……”

莊老蔫兒笑:“這有啥啊,反正咱們人多,到時候有個什麽,互相查缺補漏就行了。都沒什麽的。”

趙桂花一聽,可不正是這個道理嗎?

她說:“那倒也是。”

話是這麽說,趙桂花卻很快又張羅起來,說:“你試試我給你買的那一身衣服,看看咋樣。”

莊老蔫兒也不含糊,笑着應了,他這人就是這麽個好脾氣的人,平日裏有啥事兒大家都想不起他,沒存在感。但是趙桂花就覺得這人性格好。

這兩個人一起生活,針尖對麥芒那哪兒行啊。

老兩口很快的又試穿了衣服,今年過年,他們從裏到外,從上到下都是新的,其實以前家裏條件也成,但是沒像這兩年,突飛猛進啊。

趙桂花更是喜慶的穿了一件大紅的毛衣,說:“你看我這一身,體面不?”

她讓莊老蔫兒試穿,自己也一樣試穿了一下,莊老蔫兒豎起大拇指,說:“你真是賊拉好看。”

趙桂花得意的翹腳,她老太太一輩子可是見過世面的。趙桂花得意,她說:“那你以為呢?我當年也是十八一枝花,現在老了自然也不能差了。”

莊老蔫兒笑的滿臉褶子,想說他家老太太也太能吹了。

但是卻又沒有開口,趙桂花還在叨叨:“你還記得年輕的時候不?”

莊老蔫兒點頭,他說:“我記得可真亮。”

要說起來,他們老兩口那可是自由戀愛的。這跟很多那個年代走過來的人且不一樣呢,他們是相處過了,有感情,才走到了一起。莊老蔫兒想到那些,只覺得往事歷歷在目。

他說:“當初我還給了你一個包子呢。”

趙桂花翻白眼:“我也報答你了啊,我救你可沒含糊,直接把那惡霸給幹開瓢兒了。”

當初趙桂花十幾歲的小姑娘家裏人都去世了,親戚們都自身難保,自然不會管她。她家倒是也不遠,就是周圍農村的,不過那個時候窮啊,家裏窮的一個馍馍都沒有。

那個時候家家戶戶都困難,誰也幫襯不了別人,她提着包袱一個人進城讨生活,可是接連幾天都找不到活兒幹,餓的眼睛發藍,現在的孩子可不曉得那個時候他們的苦楚,這就算是想要撿垃圾,都撿不到一點吃的填肚子。

當時莊老蔫兒就是在飯館兒做小工,人家有錢人吃剩了的一個包子不要了,他立刻悄悄收了起來,趁着不忙碌的時候去後巷偷偷吃,就見她蹲在牆角都要餓昏了流口水的樣子,他當時可猶豫可猶豫了,可是在猶豫,到底也是還有善心,嘆息一聲把包子給了她,開啓了兩個人的緣分。

莊老蔫兒:“其實我也算是一個包子換來的媳婦兒。”

趙桂花白他:“你可拉倒吧。”

她哼了一聲,随即說:“你可多虧了有我。”

莊老蔫兒一想,還真是這麽回事兒,也樂呵起來。他誠懇的點頭:“要是沒有你,我早就不在了。”

趙桂花帶着幾分得意,說:“那是當然。”

別說是幾十年前了,就現在,如果不是她堅定要吃好喝好照顧好全家,他現在還能這麽健康?想都別想哦。

趙桂花認認真真:“你可得好好保養自己,我也好好保養自己,我們兩個活個一百歲。”

莊老蔫兒:“行!我努力。”

“什麽叫你努力,你一定要做到。”

“成,我都聽你的,一定做到。”

趙桂花笑了出來,說:“好了,把新衣服換下來過年穿,別弄髒了。啊對,我想起來了,我還沒買炒花生,我去買點。”

莊老蔫兒:“我跟你一起。”

“好嘞。”

兩個人一起出門,虎頭從屋裏出來看到他們似乎要出門,問:“爺奶,你們去哪兒?”

趙桂花:“我們去買點炒花生,你這是?”

虎頭:“李偉偉找我一起出去,有事兒。”

趙桂花倒是沒細問,點點頭說:“行。”

虎頭眼看他奶走了,來到李偉偉這邊,李偉偉從窗戶裏探出腦袋,說:“吓死我了。”

虎頭進了門,說:“你都敢做,還怕人知道?再說你這要是攤子撐起來,大家肯定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李偉偉:“那我也得幹起來。”

他這一次很堅定的,說:“我反正是一定要擺攤兒的,但是我爺爺很固執的,我爸要幹他不同意,我要幹他肯定是更不同意的。我這都偷偷攢了一年的錢了。我當然要幹起來。”

為了不被大家發現,他還要照常給他媽交錢,過的可仔細了。

“那行吧,反正你要是被他們揍了,別出賣我哈。”

虎頭掏出自己的私房錢,遞給了李偉偉,李偉偉高興的摟住虎頭的肩膀,說:“我就知道你是最仗義的。”

虎頭:“你可拉倒把,點一點哈,這裏是五百塊錢。”

李偉偉:“太好了。”

他激動:“你這私房錢比我哥都多。”

虎頭得意的說:“那是當然,我每個暑假都給我奶賣東西打零工賺錢呢。”

這要不是去年的五百塊錢他存了三年的定期不能取,那麽他還能多五百呢。

李偉偉:“沒事兒,有這五百我夠用了。”

他說:“走吧。”

他其實攢了一年還沒有虎頭的私房錢多,不過這也一共湊了一千塊,他要去訂制一些東西,打算在年底幾天就辭職,然後過完年就開始擺攤兒。

他都想好了,早上可以在巷子口賣豆漿油條,等上午了收攤兒就去火車站附近賣油炸餅,他都做過調查了。發現那邊真是很适合做買賣的。

這不,他就拽上虎頭一起去訂鍋子爐子還有簡單桌椅,去火車站那邊倒是用不到,不過早上賣早飯是用得着的。李偉偉說:“我肯定會挨打的,但是沒關系,挨打就挨打,男人麽,難道還能怕點揍?我抗的住。”

他叨叨個不停,虎頭側頭看他,說:“其實你還是有點害怕的吧?”

李偉偉:“嘿嘿嘿。”

虎頭:“反正挨打你就跑呗。”

李偉偉堅定:“我不跑,挨打就挨打,挨打我也得幹!”

他早就想自己擺攤兒了,既然有了目标,挨打又有什麽!他可是很難得的這麽有勇氣。

虎頭:“我支持你。”

大家可是老發小兒了,不管怎麽樣,他都支持李偉偉的決定,而且虎頭覺得,李大爺太固執了,現在都是新時代了,做什麽都行啊,也不是一定要做工人。

以前他們是不太懂的,總是覺得還是得有一個工人的穩定工作。但是這兩年大院兒練攤兒也讓他們看出來了,這練攤兒掙得也多啊。既然賺錢多,那麽就沒有什麽不可以。

而且最重要的是,李偉偉是有這個興趣的。

他自己心心念念幹這個,所以作為好兄弟,他堅定支持,并且拿出了實際行動,借錢。

但願,不要被王大媽和李廚子知道自己借錢了,不然保準要挨罵,虎頭縮縮肩膀,覺得自己有點慫。兩個人一起出門,就見小孩子們都在門口放鞭炮,噼裏啪啦的。

虎頭一見這些孩子,趕緊叮囑:“團團,你們小心點哈,別炸到人。”

團團:“知道!”

他的聲音清脆,他眨巴大眼睛問:“大哥,你去哪兒啊?”

虎頭:“買東西,小孩子別問那麽多。”

團團:“……”

他“小聲”跟身邊的妹妹耳語,說:“哥哥肯定是沒想幹好事兒。”

虎頭一個踉跄,立刻說:“我可是個好人。”

大家嘎嘎的笑了出來,十分的意味深長,不是很相信了。

虎頭:“……我可真是委屈。”

他明明很好的啊。

李偉偉心虛的拽着虎頭:“快走快走。”

就很此地無銀三百兩。

團團圓圓一幹小朋友:“……”

這兩個哥哥,看起來好簡單哦,什麽都在臉上呢。

虎頭和李偉偉很快的逃竄了,健步如飛。圓圓湊到哥哥身邊,說:“我們要不要跟蹤他們?”

團團:“……這個,不必了吧?”

他說:“你可饒了他們吧。”

圓圓眨巴大眼睛,說:“我就好奇嘛!”

話是這麽說,卻又不多問了,反而是繼續去放鞭炮,哦不,是看人家放鞭炮。

別看圓圓膽子挺大的,上山爬樹不在話下,但是讓她點鞭炮,她還是不怎麽敢的。倒是李珍珍膽子大,點火的很快。她抻着脖子看着哥哥逃跑的方向,摸着下巴說:“我二哥最近神頭鬼臉的,不知道幹什麽。”

“他們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是會有一些小秘密的啦。”圓圓像是一個小大人一樣,拿出了奶奶的語氣。

李珍珍很認同:“那倒是,我爸媽也說,孩子大了不由娘。這長大了就管不了啊。”

圓圓才不相信呢,她說:“大人都會騙人,什麽管不了,你信不信哦,他們要是闖禍了,一樣要挨揍的。”

“相信。”

李珍珍很果斷。

大家都笑了出來。

他們都看透大人啦,嘴上總是這樣說,但是實際上該打還是一樣會打的,哼。

幾個小孩兒繼續放鞭炮,就看蘇金來抄着手出來,蘇金來:“呦,放鞭炮呢。我跟你們講,這樣沒意思。”

圓圓立刻問:“那怎麽樣有意思?”

她虛心求教。

蘇金來:“我們小時候可不會像你們這樣老老實實的放鞭炮,我小的時候會用鞭炮炸野狗尾巴,還會往廁所裏扔呢。砰的一聲,糞花兒四濺!”

一幹小孩兒:“……”

聽這描述,就好惡心哦。

團團真心的說:“金來哥哥,你小時候肯定不招人喜歡。”

蘇金來黑了臉:“你這小崽子怎麽說話呢,我小時候是人見人愛。”

平白無故的,小朋友們都開始惡心了,真的不能相信啊。

蘇金來:“我小時候啊……”

“你小時候炸野狗,差點被狗咬了,你還掉進糞坑過。”小燕子背着小背包出門,拆穿了蘇金來。

蘇金來氣的跳腳,說:“小燕子,你怎麽回事兒啊?罵人還不揭短呢。你咋啥都說?”

小燕子理直氣壯的大聲:“誰讓你教我弟弟妹妹炸糞坑的?拆穿你又怎樣!”

蘇金來:“……”

他竟然,惹不起。

“你還掉過糞坑啊!”官紅出門,聽到了這一茬兒,立刻就精神起來,十分十分的好奇:“你是咋掉進去的?什麽姿勢掉進去的?你咋回事兒?”

蘇金來:“……”

他深吸一口氣,說:“那是一個意外,你為啥要提?”

他又說:“這都要過年了。你咋也不回家?”

官紅:“你管得着嗎你。”

她哼了一聲,說:“我今年也要在這邊過年,你們這麽熱鬧,我幹啥要回家過年?”

他們今年關饷的早,放假的也早,今天是新年放假第一天。她這心情真真兒不錯呢,最近她也是東西都賣空了,那錢包簡直是鼓鼓囊囊的。今年是她最富裕的一年,雖然從去年就開始跟鄭慧旻一起做買賣,但是去年他們也就幹了不到半年,今年可是一整年,簡直是……嘿嘿嘿。

她一甩大辮子,說:“我這就去買年貨,我問趙大媽王大媽了,他們都說我可以留下。”

蘇金來:“……”

這虎娘們竟然也在,真是無語。

雖然兩個人有過超乎尋常的關系,但是彼此之間還是挺鬥雞的。

當然啦,原來那點恩怨已經沒了,畢竟已經扯平了呢。

不過多少見面多少還是會鬥嘴的,他說:“你真是個不孝女啊,大過年都不回家。”

官紅得意一笑,哼了一聲說:“我爸媽同意我不回家過年,你管得着嗎?”

她們家往年過年都是去農村的她奶家,別說她不樂意去,她媽也不樂意去呢。但是這要是不去還不成,所以他媽是頂頂沒有辦法的。但是這兩年吧,官紅跟家裏鬧翻搬了出來,雖然後來其實也和好了。

但是官紅還是不樂意回家住,自己在外面住多輕松啊,又沒有人管。所以她是一直沒有回家的呢。而且她現在不住在家裏,跟鄭慧旻住在一起,做買賣都方便很多的。

她這人比較能折騰,所以他爸媽也習慣了。

官紅現在是自由自在,她得意洋洋:“我在這裏快回過年,總是好過回家去看我爺奶極端重男輕女的那兩張老臉。”

蘇金來:“這話你可別大庭廣衆的說。”

這要是讓人聽見了,多少都會覺得官紅不孝順的,總是會被人非議的。官紅倒是大大咧咧無所謂,她說:“那有什麽,我說的是實話,反正我爺奶不喜歡我媽也不喜歡我,我幹啥大過年的上門找晦氣,我在這裏挺好的。我跟鄭慧旻一起過節,我們還能商量明年生意怎麽做呢。對了,你這是幹啥去?”

蘇金來:“我媽讓我去買點鞭炮。”

家裏雞鴨豬肉都不用買了,他們之前去村裏買了不少,頂頂的好,可比外面時常更合适不少。蘇金來這下子是體會到打入群衆內部的好了。這要是自己去菜市場,哪裏有這個價格。

他這想起這個,也趕緊提醒:“你這是去買年貨吧?別買豬肉,明天殺豬。”

官紅自然知道這個,趕緊點頭:“我曉得的。”

她說:“我就是去買一些點心什麽的,還有魚,給我爸媽送過去。”

“那一起走?”

“行,一起走。”

兩個人剛才還不對付呢,這就一起走了,肩并肩,說着殺豬那些事兒。他們可都沒見過殺豬是啥樣,一個個真是有點激動。嗯,他們能這麽友好,全靠殺豬撐着呢。

“你見過殺豬嗎?”

“沒有,這上哪兒見啊,平時豬肉都吃的少,不過我聽說殺豬可有意思了。”

“我也是,明天一大早就能殺豬了,白奮鬥說他會。”

“你改叫奮鬥叔?”

“要你管。”

……

兩個人叨叨着往前走,一幫小孩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次感嘆:“大人好複雜哦。”

“可不是,他們的關系真複雜,今天和和氣氣,明天就能針鋒相對,真是搞不懂。”

“我們要是能搞懂,我們就長大了,可是我們現在還是小孩子啊。”

“那倒是。”

不過很快的,小孩子也為明天的殺豬而更快樂,明天是小年呢。

杏兒好奇的睜大眼,說:“你們明天殺豬,我跟二林能來看熱鬧嗎?”

“當然能啊。”

李珍珍說:“我們明天中午吃殺豬菜,你們兩個也來。”

杏兒趕緊搖頭,他們雖然是小孩子也知道這是很重要的事兒,不過其他幾個小孩兒也七嘴八舌的,圓圓:“你們可以來的,我爸媽說,小孩子吃不了多少東西,小孩子也不要在意那麽多事兒。”

“我爸媽也是這麽說。”

“我奶奶還說,讓我提前跟你們說呢。”李珍珍清脆:“你們兩個一起來吃,大家一起,這是我們大院兒在村裏買的大肥豬,可好了。”

二林左顧右盼:“那放在哪裏啊。”

“養在外面,明天殺掉。”

本來前幾天就想殺掉呢,但是大家都要上班,實在是沒工夫,正好現在廠子放假了,大家的時間倒是多了,正好明天吃席。

“有兩頭,我們有兩頭大肥豬,是大家一起買的。”

“哇哦……”

“你們買過年新衣服了嗎?”

“買了。”

“我家也買了。”

小孩子們的生活,就是除了吃就是穿,反正就是這麽多事兒。

杏兒:“我也買新衣服了,可好看了,二林也買了。”

雖然他們家是去年就來四九城了,但是去年并沒有買新衣服,去年二林看病,家裏最後沒剩太錢,不過就算是這樣,去年過年已經是他們過的最好的一個年了。

今年就更快樂了,杏兒不知道爸爸媽媽有沒有賺到錢,但是她覺得是有一點的。

因為爸爸媽媽每天都很開心,而且他們家還能隔三差五吃到肉了。

杏兒覺得哦,今年一年吃的肉。比她過去許多許多年吃的都多,她說:“現在的日子,真好啊。”

“是啊。”

“杏兒,杏兒。”

于老太站在巷子裏頭叫喚,杏兒立刻脆生生的應了:“奶,我們在這裏。”

于老太:“我做了炸年糕,你來拿一點過去吃。”

她可不是想主動示好讨好別人,她就是覺得自家兩個崽子總是吃別人家的東西,多少也不是那麽好。大人之間相處是有來有往,小孩子也是一樣,這給不了很多,給少也可以,不然啊,人家該看不起他們家兩個孩子了。

他們家杏兒和二林,可不能被人看不起。

于老太覺得,這外孫子和外孫女兒可比孫子孫女兒更貼心。所以他自然要對這兩個好。這老太太就是這樣,總是偏心。對兒女之間有偏心,對孫子外孫也有偏心,而且是十分明顯那種。

她自己倒是不覺景兒,覺得這很正常,五個手指頭還各有長短呢,她幹啥不能偏心。

再說她的東西,想給誰給誰。

她叫:“杏兒。”

杏兒:“來啦。”

她咚咚咚的跑回家,沒一會兒提着小籃子回來,說:“有年糕吃辣,我姥姥放了糖的。”

“哇哦,我要嘗嘗。”

“我也要吃。”

大家也不客氣,紛紛伸手,剛炸出來的年糕正是熱乎着,不過小孩子倒是不怕燙的呢。

“好吃。”

“嗯嗯,好吃。”

明美這時也推着自行車出來了,好奇的說:“你們這是哪兒來的啊?我也嘗一塊。”

她低頭吃了一口,說:“還不錯呢。”

“我姥姥做的。”杏兒很驕傲啦。

明美笑了出來,說:“真是不錯呢。”

明美跟于大媽沒什麽接觸,雖然有些隔閡但是也不會在孩子面前說什麽,她笑眯眯的:“明天殺豬你們可要來。”

杏兒猶豫了一下,但是眼看明美嬸嬸的表情,點點頭,好認真:“好。”

明美揉揉小家夥兒的腦袋,這要是說起來啊,他們這一片兒的孩子真是一個個都被教育的很好。相比于金來他們小時候那麽能折騰,現在的小孩兒雖然調皮,但是卻并不闖禍,而且也很懂事兒,有分寸的很,當大人的都放心呢。

這也不單單是說他們大院兒,他們這一片兒的孩子,基本都挺懂事的。

當然了,這個事兒把,大家基本都很感謝蘇家三兄弟了,如果不是他們太能作,以至于真是吓到了周圍的鄰居們,大家也不能都用心管孩子,這小孩子們都被家長教育的很用心,自然都是懂事的好孩子。

明美:“你們玩兒把,我先走了。”

圓圓趕緊問:“媽媽你去哪裏啊?”

明美:“我去你外公外婆那邊一趟,你舅老爺寄了好吃的過來,我去拿一些回來。”

“啊,媽媽,我也想去。”

圓圓可是很喜歡去姥姥家的,每一次姥姥都準備很多好吃的,小姑娘吞咽口水,饞兮兮的。

明美戳她圓乎乎的臉蛋兒一下,說:“你看你這一個寒假都胖了,去什麽去?我還不知道你呀。你乖乖在家。”

圓圓嘟嘟嘴。

明美:“少不了你好吃的,別跟着添亂,你跟小朋友們一起玩兒。”

小圓圓撒嬌:“好的吧。”

她輕輕的搖晃了一下,說:“那媽媽要早點回來。”

明美:“好。”

相比于小孩們一個個跟小門童一樣都堵在門口玩兒,他們大人可是都忙着過年的準備呢,明美騎車離開,而大院兒裏的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出門,大多都有買這個買那個的任務。

小門童倒是一個個檢閱,每人出門幹啥事,他們都知道呢。

不過小孩子們倒是也不在乎這些,他們想的是明天的大事兒——殺豬!

最最重要的殺豬!

在孩子們的期待下,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早上,也就是小年兒,一大早,他們就把大肥豬拉回來。雖然他們一共買了三頭大肥豬,但是有一頭是明美父母買的,自然不會跟他們混在一起。

天還沒亮,大家就都起來了,不困,真的不困。

大人小孩兒都穿着棉襖,着急的不得了。

莊志希一幹老爺們把豬弄了回來,高高興興的說:“殺豬喽!”

呼啦一下子,各家各戶都出來人了,一個個喜氣洋洋,莊志希再次确認:“奮鬥哥,你真的會哈。”

白奮鬥:“這有什麽不會的?我可是……啊!”

大肥豬似乎是感覺到生命受到了威脅,突然撩蹄子,這跟驢一樣了,吓的白奮鬥一個踉跄,火速的上開,他抹着不存在的汗珠兒,說:“這沒聽過豬也會撩蹄子啊。”

何蘭擔心的很:“你可小心點,別讓豬給踹了。”

“我知道我知道。”

其實啊,他們大院兒可沒有什麽殺豬的經驗。別看白奮鬥吹牛逼自己能幹,但是這還沒開始,他就被大肥豬的兇猛吓到了,有點心有餘悸。

這要說大肥豬的勇猛,別人不知道,蘇家三兄弟那是切切實實感受過的啊。

銀來一看臉色都煞白的,有點害怕了,說:“要不,咱們還是找人殺吧,這要是受傷了怎麽辦?可不能小看這個東西,它其實特別兇。”

當年銀來就是被豬給踩了,現在身體還不是很好。

有的人害怕老鼠,有的人害怕蛇,還有的人害怕蟑螂什麽的,但是要說銀來最怕什麽,他最怕的就是豬。那是實實在在的害怕,真是一點也不扒瞎。

像是別人都站在院子裏看熱鬧,他就是站在屋子裏,然後開窗看熱鬧,出門?

那是不可能出門的,誰知道會不會發狂。

他說:“團團圓圓,你們這些小孩子都進屋看,別在外面了,在外面的話很吓人的。”

“銀來哥哥,我們不怕的。”團團倒是很大膽。這個小男孩兒不像妹妹那麽咋咋呼呼的,但是他的膽子可比妹妹圓圓大。

銀來苦口婆心:“你們不懂,我小時候都被踩過,他們真的可怕的。”

金來也是心有餘悸的,他曾經被豬傷害過很多次。

他在一旁用力點頭。

這就是看豬不能說話,但凡還是能說話,大肥豬也有話說,要知道,他要是不偷偷割豬尾巴,哪裏至于出這種事兒?哪裏至于哦。

大概是蘇家的兄弟表情實在太過明顯,以至于大人們想一想也确實是這麽回事兒,一個個都說:“要不你們進屋把。”

小孩子們雖然很不願意,但是還是被趕進了屋子,大家都鑽到圓圓他們家,趴在窗戶上看,這裏是小孩子們活動的基地。別看小七斤還有白晴晴都住在前院兒,但是他們的房間都是床,這就沒有圓圓這個屋子方便了。

冬天裏坐在炕上格外的暖和,夏天也不差啊,炕上地方大,床再大也是固定的大小兒,但是這邊炕地方可大,大家湊在一起打撲克都很好呢。

這裏是他們最快樂的基地。

小孩子們一個個的趴在窗口看熱鬧,就看幾個大人似乎是搞不定大肥豬。

“圓圓,我們來啦。”

葉思遠他們家人這時也過來了,杏兒和二林也在其中,他們是在門口遇見的,這兩姐弟昨晚都睡不着覺了,激動的不行,就想來看殺豬呢。

小孩子雖然喜歡吃肉,但是看殺豬好像也是很難得的一個“活動”。

沒見過呢。

小孩子們都聚集了起來。一個個眼巴巴的。

圓圓招呼大家說:“快來。還沒開始,我看他們好像不是很行。”

“我覺得也是……”

大家都趴在了窗上。

這個時候大家這終于按住了大肥豬,白奮鬥捏着刀子,豆大的汗珠兒刷刷的,他結巴:“我我我、我好像不行……”

“卧槽,這臨到重要關頭了,你又不行了,你咋這麽沒用?”

白奮鬥苦哈哈:“我也沒想到啊,這大肥豬看着就兇猛啊。”

他的牛逼,吹大發了。

而這個時候大肥豬倒是不斷的嚎叫,就很吓人。

“你們可得按住了,可千萬別讓它們跑了。”

“知道知道。”

“嗷嗚……”大肥豬不斷的嘶吼,扭動不停,也虧得他們院子裏男人多,不然真是要滑鐵盧了,還是李廚子看不去,說:“我來!”

他瞪了白奮鬥一樣,說:“你個完蛋玩意兒,你說你還能幹啥,真看吹牛不上稅了是吧?”

白奮鬥苦哈哈的說:“李大叔,我錯了還不成嗎?”

這個大院兒的無數事跡都告訴大家,姜還是老的辣,像是這一次就是,多虧了李廚子還有點能耐,這要是靠着白奮鬥,那是真的要完蛋。好在李廚子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這廚子啊,總歸是不怕這個的,再說李廚子早年自己也殺過豬,雖然不是很多,但是多少比其他人有經驗。他叫:“快拿盆過來接豬血。”

這個時候婦女同志們趕緊湊上來,血流的不算快,趙桂花首當其沖。

小孩子們看着大肥豬完蛋的被按住,掙紮的越發的無力,一個個感嘆:“好可怕啊。”

“是啊。”

“害怕就不吃豬肉了嗎?”

“那是不可能的,不吃什麽也不能不吃豬肉,豬肉最好吃了。”

“我喜歡吃肉滋啦,最香了。”

圓圓趕緊興致勃勃的告訴大家:“我奶說了,等一下會炸一些給我們吃。”

“啊,這也太好了吧。”

“是啊。”

雖然還沒開始吃,但是大家已經開始流口水了。

眼看趙桂花一盆血接完了,周大媽趕緊湊上去繼續,一個接着一個的。

杏兒說:“我們在村裏的時候,每年年末大隊也殺豬,不過大人都擠在前面,我們都看不見的,但是我知道哦,他們每年為了搶豬血都要打架。”

“打架?”

大家好奇起來,杏兒點頭,說:“對啊,豬血不要錢也不要票,如果想要豬血都可以過去接一點,每一年大家都要争搶,你多了我少了的,每一年都要打架,所以爸爸媽媽不讓我們過去,怕是被人牽連挨揍。”

“啊?”

“這麽誇張啊。”

杏兒點頭:“就是這樣的啊,因為我們大家都窮啊,大家是根據工分分豬肉,但是血就不要了。這怎麽可能不争嗎?”

杏兒覺得雖然自己是農村來的,但是她也知道很多的哦,你看,小夥伴們都不懂這些呢。

“那每家能分多少呀。”

杏兒:“我家每年能分半斤,但是每一次我爺奶都想來要,我爸爸媽媽就會給肉藏起來,堅決不給,每年都鬥智鬥勇呢。”

“你爺爺奶奶這麽壞啊。”

杏兒想了想,很堅定的說:“特別壞,他們總是鼓動我爸爸離婚,最壞的就是他們,我姥姥說他們缺德冒煙兒,不會有好下場的。”

她又說:“我姥姥還說,別讓她見到我爺奶,不然她非撓死那個老虔婆。”

小孩子們:“哦哦!”

聽起來也很勇猛啊。

不過小孩子們不吃勁,他們這一片兒就沒有不勇猛的老太太。

就在小孩們叽叽喳喳的時候,第二頭大肥豬也被李廚子解決了,李廚子回頭看着一幹麻爪兒的中年人年輕人,微微搖頭說:“你們啊,還切有的修煉呢,不行,真是不行。”

莊志希嘴甜,立刻說:“李大叔,我們可不能跟您比,您老可是多少年的廚子,這些事兒您還不手到擒來?我們想要達到您的水平還不得至少幾十年啊。您的牛逼,我們都懂。”

李廚子笑了出來,說:“你啊,就是嘴好。”

莊志希:“怎麽是嘴好?我說的都是實話,快快,咱們分頭行動,李大叔,這裏少不得還是得您來,您看我們确實不行……但是我們可以給您打下手兒,有啥您盡管交代。”

李廚子:“行。”

他說:“一個個聽我指揮,周群,你和白奮鬥繼續按着這個豬,等徹底咽氣了再松開。大莊,你去準備盆,我要把豬切了;女婿,你領着偉偉去灌血腸,中午得有一個酸菜炖血腸,不然哪裏還叫殺豬菜?”

“好嘞。”

“大叔,你看我幹啥?”

莊志希問了出來。

李廚子:“你給我把肉分一分。按照各家定的豬肉都分開。各家收起來。過年還得走禮。”

他又說:“老婆子,你們幾個老太太炸肉滋啦,先給孩子們來一撥兒,這一個個都沒吃早飯呢,先墊墊肚子。”

“好嘞!”

大家火速的行動,真是風風火火,院子裏很快的就一團火熱,雖然還沒到過大年,但是這小年兒一樣的熱鬧,這個時候,必然是李廚子統攬全局,他又交代:“你們幾個年輕小媳婦兒領着幾個丫頭包餃子,今天是小年兒,餃子少不了。”

“這新鮮的豬肉,正是最适合包餃子了。”明美喜氣洋洋的,說:“放白菜嗎?”

“當然啊,白菜白菜,百財都來。這過年必須有白菜餃子。”

趙桂花擡頭:“韭菜也有的。”

“那包兩種,再來一些韭菜的……”

“好嘞!”

火熱的氣氛,那是越發的熱鬧起來……

今天啊,就是過年的預熱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香噴噴的味道就竄出來了,很快的萦繞在大院兒,引得周圍的大院兒都探頭探腦。

這肉的香味兒啊,最是霸道了。

趙桂花:“明年咱們還一起殺豬!”

“我看行。”

219、歡歡喜喜過大年

“二十三, 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八,把面發, 二十九, 蒸饅頭, 三十晚上熬一宿, 大年初一扭一扭,除夕的餃子年年有。”①

大年三十兒大清早, 一大早就噼裏啪啦, 鞭炮聲不斷,小孩子們一個個的穿着新衣服, 在巷子裏蹦蹦跳跳的, 聲音響亮的唱着童謠, 快樂的像是小喜鵲。

自從小年兒殺豬,他們大院兒就一直熱鬧着,一直到今天都一直沉浸在過年的氛圍裏,這過年可是忙碌的, 各家各戶除了大掃除, 還準備了許多好吃的,這一個新年都沒有停下來, 全是好吃的。油渣的味道彌漫在巷子裏散不去,小孩子們一個個都被勾出了饞蟲, 每天繞着鍋臺轉呢。

小孩子們在短短幾天內小臉兒就圓了一圈兒, 畢竟啊, 睡覺做好吃的不得讓孩子嘗一嘗?

這新年果然是一年之中油水兒最足的了, 多困難的家庭還不得吃一頓餃子?

團團圓圓一幹小孩兒都在巷子裏放鞭炮, 引來了很多前後巷的孩子,今天這樣的日子,小孩子手裏都有鞭炮呢,大家湊在一起玩兒,聲音此起彼伏。

杏兒和二林出來的時候大家已經開始了,兩個小孩子邁着小腿兒跑過來,說:“我們來啦。”

二林激動的搖晃手裏的摔炮,說:“看,我也有。”

這大孩子有大孩子的玩法兒,那是響亮的,小孩子們也有小孩子的玩法兒,小孩子們基本都會買一些小摔炮,不那麽可怕。杏兒也得意,她也是跟二林同款的表情,搖晃着手裏的鞭炮,說:“我也有我也有。”

他們女孩子還是喜歡摔炮,這個不用點火,點火的鞭炮雖然響亮,但是也好麻煩呀。

圓圓:“我這個可響了,是摔炮裏面最響的。”

“你來你來。”

圓圓開心的摔出了摔炮,引得小孩子們一陣“哇哦”的驚呼,李珍珍高興:“我也來我也來。”

她蹦蹦跳跳的:“我哥哥今年給我買了好多呢。”

這有兩個已經工作了的大哥,就是比別人幸福呢。衆位小孩兒都羨慕的看着珍珍,不過很快的,圓圓就揚起了下巴,說:“我爸爸媽媽也會給我和哥哥買,買很多很多。”

“我也是。”

“我也是我也是。”

小孩子們很快的就收起失落,蹦蹦跳跳起來,大家都一樣呀,他們爸爸媽媽也會買。白晴晴倒是看向了杏兒,說:“杏兒,你的帽子很好看哎。”

她是一個愛美的小姑娘,最關注這個啦。

杏兒立刻說:“這是我媽媽自己織的,好看嗎?”

女孩們雙眸亮晶晶的,紛紛點頭:“好看!”

大家都嘎嘎的笑了出來,杏兒說:“我看到我媽媽織帽子了,我學會了,等我教你們。”

她媽媽織的毛線帽,看起來好适合冬天的。

她也好喜歡呢。

“那我要學。”

“我也要。”

“好呀好呀,大家都學。”

大家正熱熱鬧鬧的玩呢,就感覺到天空飄起了雪花,大雪花片子倒是不小,落在小孩子們的帽子上,圓圓擡頭,雪花兒又落在臉上,她高聲叫:“下雪啦!”

小孩子們哇哇叫,高興的原地蹦蹦跳:“打雪仗打雪仗。”

“好,等一下雪花多了我們打雪仗……”

圓圓清脆的一嗓子把屋裏的人都引出來了,上一次殺豬宴大家各有分工,倒是有了不少的經驗,今天更是游刃有餘了一些,菜刀落在菜板子上的聲音咚咚咚的聲音,老太太們大嗓門閑話兒八卦,還有老爺們的吹牛打屁,聲音都停了下來,大家都出門往外看,這別說,這雪花兒下的急促,沒一會兒地上就一層白。

趙桂花:“呦,這怎麽還下雪了?”

莊老蔫兒:“瑞雪兆豐年啊,咱們的日子,可是越來越好了。”

“可不,這可是個好兆頭啊。”

周大媽笑着說:“你們還記得不?你們搬來那一天,我正在門口納鞋底兒,當時你們推着一個破三輪進院子,當時那大雪也可厚實了。”

趙桂花:“那咋不記得呢?你還問我咋大雪天搬家。”

這歲數大了,越是過去的事兒越記得清楚呢。

周大媽斜楞眼:“當時我家孩子才剛會走,不小心碰到了你家飯碗,飯碗碎了你還讓我賠償呢。”

趙桂花叉腰:“我家那個時候多窮,一共就兩個飯碗,不讓你賠償我咋吃飯?再說了,你見過誰搬家當天被人砸了飯碗的?我沒揍你就不錯了。”

周大媽:“我家也不是故意的,一歲的小孩子懂什麽。”

“一歲的小孩子當然不懂啥,所以我找你算賬了啊。小孩子不懂大人還不懂?不是故意的也不能喬遷之喜砸人家飯碗啊,當時你還不想賠,我可煩你了。”

“我也是,當時可煩你了,就覺得你這小娘們也太斤斤計較了。”

看不順眼×2

當時就這麽個情況,互相看不順眼啊。

這也是為啥一開始趙桂花就跟周大媽不太對付的原因,兩個人說到這裏,都笑了出來。趙桂花:“那個時候還是窮啊。”

周大媽也點頭:“可不是,真得窮,一丁點東西都得算計,不算計吃不上飯啊。”

“還是解放了好,這日子真是比一天好。”

“誰說不是呢?”

王大媽看這兩個倒是開始回憶過去了,說:“你們站門口兒唠什麽,趕緊進來摘菜。我家老頭兒是大廚兒不假,咱們也得打下手兒啊。可不能只累着我老頭兒一個。”

“呦呦呦!”

大家都發出意味深長的笑聲,王大媽:“老來伴兒,你們懂個啥啊。”

王自珍跟大院兒裏的人且熟悉着呢,也不見外,說:“王大媽,您是東北人啊,大爺是四九城人,你們咋互相相中的啊?這可真是有緣千裏來相會。”

其他人也豎起了耳朵,明美他們眼睛都亮了,耳朵豎的高高的,一臉的“我想聽八卦”。他們這一代人啊,基本都是相親,但是很顯然啊,他們這老一輩兒還真不是。

大家一個個都好奇的緊。

別說是女同志們,就連男同志都是一個樣兒,莊志希直接拎個板凳,坐在了媳婦兒身邊。打入女同志八卦的內部。

周群也快速的來了,這八卦少不了他。

白奮鬥看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覺得自己還是爺們點,別過去了。他還是和莊志遠楊立新他們在一起吧。這跑女同事一起,不像話。但是……他也真好奇啊!

雖然沒有光明正大的湊上去,但是他也高高的豎起了耳朵。

這從來沒聽他們說起過啊,很想聽!

王大媽眼瞅着說話的聲音都小了,大家都看着她呢,倒是有幾分不好意思了。

“還不就那麽認識了。”

明美八卦的很呢:“那麽,是哪麽啊?”

大家都重重點頭,說:“對啊,那麽是哪麽?您說說呗?這雖然都是北方,東北和四九城也有點距離的。”

王大媽:“我過來的時候才十二三歲,那個時候我家鄉鬧小桂子,一直過的都如履薄冰的,正好我家在四九城有個親戚,說是混的不錯,所以我們就舉家來投奔了。誰知道我家一來才知道,我家那個親戚被殺了。原來他混的好是故意的打入內部,他是抗日的。因為這,他全家都死了。鄰居們看我們可憐,趕緊叮囑我們千萬別說跟這家子的關系。我們家也算是遇見好心人了,要不然我們貿貿然的張揚出來親戚的身份,怕是也要被抓了。這個好心人啊,就是我婆婆。”

“啊?”

王大媽笑,接着說:“後來在她的幫助下我們全家租了一個大雜院兒住下來,一晃幾年,那個時候他家就是廚子了,災荒年都餓不死廚子,他家日子過得還成。其實最開始他們家也沒相中我的,他的條件能找個更好的,我家算是逃難過來的,沒什麽根基。一般有點家底兒的人家也不樂意找我啊。我們家也知道自家事,沒敢高攀。不過天有不測風雲,後來一場空襲,我們兩家都死了人,當時大家都難,互相扶持互相打氣,再後來就結婚了。”

其實這種情況啊,在他們那個年代還是很常見的。當時社會環境不好,老百姓太難了,有了今天沒明天的,他們算是互相扶持,撐過了那段歲月。

“那您跟李大叔也不容易。”

王大媽:“那可不!”

她說:“現在的好日子啊,來的不容易,咱們得珍惜。”

“對對對。”

趙桂花:“大過年的,咱們說點喜慶的,誰把這只雞給剁了。”

“噗!殺雞是喜慶的事兒啊?”

趙桂花瞪眼:“殺雞咋不喜慶?就是殺雞才喜慶呢,這吃肉還不喜慶?這可是有錢人。”

“對對對。”

大家都笑了出來。

“這雞肉可是個好東西。”

“我最愛吃雞肉了。”

李廚子:“你們給這老母雞處理一下,今天就給你們來一個實實在在的老母雞湯。我李廚子的手藝,你們就瞧好兒吧。”

趙桂花:“放蘿蔔片不?”

“放!”

這雞湯裏放一點蘿蔔片兒,滋溜~那味道,簡直了。

給個皇帝都不換。

“爺,這個菜我歸攏好了。”李偉偉又去切肉,紅燒肉也不可少啊。

這是他們前幾天殺豬的五花肉,肥瘦相間,看着就是頂頂的好肉,作為一個廚子,李偉偉感嘆:“這個肉可真是太好了,這要是出去買肉。真是不一定買到這麽好的。”

大家紛紛點頭,雖說這買整只豬也有一般般的位置,但是各個位置都有自己的吃法,倒是可以做出不同的選擇,他起好了五花肉,又切了一條瘦肉,鹵上鹽,又滾上了面粉,說:“小酥肉最後炸。”

李廚子和楊立新分別在兩個屋裏,各自掌廚兒,大家也都在打下手,倒是莊老蔫兒幫不上什麽忙,跟藍四海一起下棋,這是每年年三十兒的常規操作了。

莊志遠依舊是湊在一起兒看熱鬧。

他深深感嘆:“爸,你可真是個臭棋簍子啊。”

莊老蔫兒白他一眼,說:“大過年的,小孩兒都知道說好話,你不知道?”

莊志遠笑了出來,立刻作揖求饒。

莊老蔫兒:“觀棋不語真君子,你可別搗亂。去去,你去看孩子們放鞭炮去,別在這裏影響我。”

這人手多,有的人幫忙都多餘。

莊志遠被攆走,樂呵的去門口看小孩子放鞭炮,這一走到門口,就看到大門口蹲着一排大小夥子,李軍軍虎頭蘇家三兄弟都在呢。幾個人都蹲在門框邊兒,看着孩子們熱熱鬧鬧的放鞭炮。

蘇金來:“這些小孩兒就是不會玩兒,幹放鞭炮那有意思,還會得有點彩頭啊?”

“這放鞭炮還能有彩頭?”莊志遠好奇的問了一句,蘇金來根本沒看到問這話的是誰,直接得意洋洋的回答:“對啊,炸糞坑啊!”

莊志遠:“……”

他嘴角抽動,這個臭小子,真是不像樣啊。

這是金來也反應過來了,一回頭就看到莊志遠,立刻不好意思,說:“大莊叔,我開玩笑的,呵呵,呵呵呵呵。”

莊志遠隔空點點他,說:“你可悠着點,少教孩子那些壞的,不然我可告訴弟妹了。”

有時候,恐吓往往只需要采取最樸素的方式,告家長!

蘇金來瞬間慌了,立刻說:“我我我,我我……我不是教唆孩子們闖禍啊,我就是開個玩笑,真的,就是開玩笑,孩子們要是敢炸糞坑,我肯定攔住他們,一準兒的攔住他們。”

誰敢惹明美嬸嬸啊!

他又不是瘋了。

他現在都懷疑,自己連團團圓圓都打不過。

團團圓圓一幹小朋友聽到了,趕緊大聲說:“我們本來也沒有想要這麽做!金來哥哥總是鼓動我們,這都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他還鼓動我們呢,真是個壞哥哥。我們都是好孩子。”

“對,我們都是好孩子!”

“好孩子!”

大家一個個叫了起來。

蘇金來嘿嘿:“……是我的錯還不行嗎?你們看着是我鼓動你們幹壞事兒,但其實,我就是試一試,嘿嘿,試一試你們是不是懂事的孩子。我可不是真心要讓你們幹這個。”

一衆小朋友紛紛賠罪:“噫~~~”

發出怪聲音。

金來哥哥的話,不值得相信呢。

銀來十分真心,感嘆:“大哥啊,你說你這咋混的啊,小孩子都信不過你。”

蘇金來哼了一聲,擡頭挺胸,說:“他們還小,不懂我這種幽默男人的好。”

“噫~~~”

這下子,大家也發出這種聲音了,真是不怪孩子們嫌棄蘇金來啊,不靠譜,真是頂頂的不靠譜啊。

蘇金來:“嘿嘿嘿。”

這個時候莊志遠倒是發現蘇金來的一個優點了,該說不說,這老小子缺點真是不少,優點幾乎沒看見。不過今天他倒是發現一個了,這貨脾氣好,真是實打實的脾氣好。

不管大家說啥,他都能呲牙傻笑。

不過再一想,其實倒是也好,這人要是再沒個優點,以後咋娶媳婦兒啊。以前他的兩個愛慕者,一個翻臉了,一個喜歡上李軍軍了。莊志遠都要為蘇金來掬一把同情淚了。

哦,不對,其實他也沒有什麽可同情的。

這貨都是自己作的。

“對了,今早沒看到官紅和鄭慧旻啊。”他記得這人不是都要一起過年的嗎?

大家紛紛搖頭,确實沒看到。

這個時候就要問無所不知的小孩子啦:“圓圓,你看到官紅他們了嗎?他們中午是要一起吃飯的吧?”

圓圓點頭:“是的呀,官紅姐姐和鄭慧旻姐姐一大早就出門去買糖葫蘆了。”

她說:“糖葫蘆就要買現做的最好吃。”

這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正說着就看官紅載着鄭慧旻回來,鄭慧旻提着一個大袋子,說:“小朋友們,我買到各種各樣的糖葫蘆啦。”

她開開心心的從自行車上跳下來,說:“過來分。”

“哇哦。”

大家都湊上去,圓圓:“都有什麽啊。”

“山楂的,還有你們心心念念的山藥的。”

小孩們激動的團團轉,雖然趙桂花給他們做過一次了,但是小孩子們還是很想感受一下外面賣的山藥糖葫蘆是什麽樣子,但是一直沒有賣就很憂愁。

這還是鄭慧旻發現的一個老師傅,不過他最近休息了,還是鄭慧旻去商量人家,人家才答應年三兒給做一鍋。

鄭慧旻:“你們快嘗嘗,看看好不好。”

“好~”

小孩子們高興的過去拿。

鄭慧旻:“每人都有一根山藥的和一根山楂的,自己拿哈。”

“謝謝姐姐。”

官紅和鄭慧旻都笑了出來,他們給小孩子分完了糖葫蘆,又給大家分,虎頭倒是不客氣,說:“謝謝。”

蘇金來抖腿:“你們這一大早就只是去買糖葫蘆啊?”

官紅兇巴巴:“不樂意吃就別吃!少那麽多廢話!”

蘇金來:“……”

這娘們怎麽這麽兇,果然以前溫柔笑意都是裝的,女人真是太會騙人了。

他不跟女同志一般見識,不過身體還是很誠實的,伸手拿走了兩根糖葫蘆,嗯,不吃白不吃。

他咬了一口:“唔,好吃。”

鄭慧旻這時也湊到了李軍軍身邊,說:“李大哥,來給你。”

李軍軍:“我不怎麽喜歡吃甜的。”

“你騙人,咋有人會不喜歡吃甜的。你吃就吃,咋還拿喬呢?”蘇金來譴責他,這小子就是會裝腔作勢,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真是心機深沉啊。

沒看嗎,鄭慧旻和官紅都移情別戀了。

雖然,雖然他也想跟他們好,但是就很失落哎。

嗯,還是李軍軍有心計。

蘇金來:“真是個心機男啊。”

李軍軍:“……???”

這蘇金來又犯什麽毛病了?不過再一想,蘇金來不犯毛病的時候才是奇怪了。他懶得理會這個小子,擡眼看向了鄭慧旻,鄭慧旻笑眯眯:“嘗一嘗啊,也許我買的格外好吃呢。”

她沒什麽心眼,也不會循序漸進,反正有好感就直勾球兒。

平日忙着上班忙着賺錢,實在是沒有功夫湊到李軍軍身邊,但是這難得的休息,倒是可以的。嗯,錢最重要,錢之外,李軍軍最重要。

她說:“我給你挑一個糖少的。”

“你聽他的,小時候吃糖咋那麽高興?現在還不喜歡吃糖,就是故意的吸引你們的注意力。”蘇金來又叭叭起來。

鄭慧旻忍無可忍,說:“你閉嘴,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小心我毒死你!”

蘇金來:“!!!”

正出來倒水的李偉偉:“……”

果然,女人都是可怕的,很可怕的,他把握不住,他這個年紀,還是該拼事業,不管他爺奶怎麽說,都是堅決不相親。絕對不可,他這種少年可把握不住各種女同志。

李偉偉嗖嗖嗖的進門,覺得自己還是幹活兒最實在。

他進門帶着幾分慌張,趙桂花疑惑:“你這是怎麽了?”

李偉偉:“女人不好惹啊。”

趙桂花:“???”

不過很快的,她笑了出來,說:“你啊,先管好你眼前的事兒吧。”

李偉偉:“也對。”

莊志希不像他大哥那樣到處溜達,也不像是那群小子一樣坐在大門口看熱鬧,他倒是在屋裏跟着一起擇菜,這時也笑着說:“偉偉啊,你确實該好好的想想眼前……”

他話裏有話,李偉偉迷茫的撓頭:“怎麽的?”

再一擡頭,就看李廚子盯着他,死亡凝視,這吓的李偉偉吞咽了一下口水,說:“爺,爺你咋了?”

李廚子呵呵一聲冷笑,說:“我咋了?你小子是不是覺得我年紀大了提不動刀了?竟然敢自作主張!”

李偉偉:“啥?”

李廚子氣勢洶洶:“你給我說,你是不是辭職了?”

他可真是沒想到,孫子竟然辭職了,雖然他還沒有轉正,但是也就是這兩年的事兒了。可不曾想,這個小子竟然自作主張,如果不是剛才周群不小心說了出來,他竟然還一無所知。

你說氣不氣!

他怒道:“你個臭小子,我看你現在是越來越大膽了,你說,你為什麽辭職?哦不對,看我不揍你一頓,你……”李廚子沖過來還沒動手,李偉偉就跑了出去,那快的像是一只兔子。

他幹嚎:“救命啊,別打我啊!大過年的不能打孩子啊。”

他嗷嗷叫,李廚子更是追了出來,手裏拎着鍋鏟,說:“你個小兔崽子,你竟然敢辭職,你說你想幹啥?你到底想幹啥,你知不知道我憑借老臉給你找工作多不容易。你不說一聲就跑,你是沒把我當回事兒啊,咋的?你是看我老了管不了你了是吧?”

李偉偉:“啊啊啊!”

小孩子們聽到動靜兒趕緊往裏跑,其他人也都趕緊站起來。

“你說,你到底想幹什麽!”

李偉偉:“擺攤兒,我想擺攤兒,我不想上班!”

“你你你,你個沒出息的。”

他又要沖上來打人,大家趕緊攔住了李廚子,趙桂花:“這大過年的你幹啥啊?過年可不興打人,不吉利。”

“可可可……”

“你就別可了,孩子都想了兩年了,你還能攔着一輩子?這種事兒趕早不敢晚,橫豎你也不聽,這孩子只能先斬後奏了。但是你想想,你就沒有責任嗎?”趙桂花是在第一線勸人的。

“我有什麽責任!”李廚子吹胡子瞪眼睛。

“他們是大人,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全都要求他們跟你一樣。現在政策都不一樣了,你看孩子們既然有這個想法,你就不該阻攔,你越是攔着他,他越想幹。我說啊,你就該讓他幹,好不好的他自己見識過了,那才對呢。如果他做起來了,就說明政策不一樣,咱們那老一套不太行,還是得看年輕人自己的判斷。如果他失敗了,不是正好說明年輕人嘴上沒毛辦事兒不牢,他肯定就知道老一輩的話更有道理。以後也會多聽一些的。”

李廚子:“嗳?”

趙桂花:“你想想是不是這麽個道理。”

周大媽在一旁幫腔:“就是,這都什麽年代了,你還要搞一言堂?兒女孩子都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你也得看他們自己的考慮。不能胡來啊。你要是搞一言堂,我可是要說你了,你這老家夥難道還沒有我一個老太太有覺悟?再說,偉偉想要擺攤兒,我就沒覺得有啥好不好。咱們誰不擺攤兒,我們一個月掙的錢夠你一年掙得。你沒幹過,沒有發言權。就別瞎哔哔出主意了,別以為自己老,就能獨斷獨行。”

王大媽:“老伴兒你就別發火了,行了,既然他都辭職了,就讓他練攤兒吧。”

李廚子:“咋的你也倒戈了……”

他嘟囔,王大媽倒是實在:“我這不是覺得大家說的都有道理?”

周群剛才不小心說出來結果惹了麻煩,趕緊補救說:“我也覺得有道理,這個擺攤兒真是不錯的,等年後我還想周末的時候也幹一幹呢。李大叔,你這是想,可得進步啊。”

“那你是說我落後?”

“沒沒沒。”

莊志希上前攬住李廚子,說:“行了李大叔,我知道你心裏肯定是同意了的,就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其實沒啥的。做家長的哪裏擰得過孩子,只要疼愛孩子,就一定會同意孩子的想法。試一試都是好的,您說對吧?再說咱們往後再看啊,說不定很好呢。我這看着偉偉的面相就是一個有福氣的孩子,我掐指一算,他就能幹起來。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李廚子被他逗笑了,說:“你少來,你會個屁的相面。”

莊志希:“就剛才學的,突然就靈機一動,開啓了天賦。”

“噗!”

“你啊,滿嘴胡說八道。”

莊志希:“哪兒能啊,走走走,進家繼續做飯。偉偉也來,你爺不會跟你計較的。李大爺啊,這過年咱們可不好打人罵人,多不吉利?”

“就是。”

李廚子:“小兔崽子!”

他哼了一聲,說:“我是看着大家的份兒上,這就不跟你計較這個事兒了。”

李偉偉一愣,瞬間狂喜,瘋狂拍馬屁:“爺,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幹,一定不會辱沒了您的名聲,讓您失望,我一定幹好了,做大了。”

趙桂花冷不丁想到一句話,說:“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噗!”

大家這下子都笑了出來。

李廚子也終于緩和下來,他眼看着孫子走過來,擡腳就是一下,李偉偉:“哎呦。”捂住了屁股。

李廚子不自然的說:“你給我好好幹!別糊弄街坊,做吃食,要幹淨;做生意,要實在。”

李偉偉立刻點頭,說:“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他舉手保證:“我一定好好幹。”

李廚子這下子終于沒再說什麽,倒是楊立新羨慕的看了兒子一眼,上前拍拍這個小子的肩膀,說:“你比爸有魄力。”

李偉偉嘿嘿嘿,他撓撓頭,原本在他看來,這個事兒被揭穿了一定會狂風暴雨,挨打一頓的,但是倒是沒想到,事情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大家竟然真的能給他爺勸住,真是沒想到啊。

早知道,早知道就早點這麽幹了,哪至于等了這麽久,他樂颠颠的小跑進門,說:“爺,我來幹活兒!”

李廚子:“哼。”

莊志希笑:“別哼了,您哼這麽多,過年可不好,咱樂呵點。”

李廚子:“你倒是整天傻樂呵,對了,你的君子蘭都賣了?”

莊志希點頭:“賣了,不搞了。”

他說:“現在外面風太大了,這君子蘭啊,留着怪吓人的,不如清了。”

“你小子倒是有見識。”

莊志希:“嗐,我這不是賣了君子蘭嗎?正好買個鋪子,以後倒是也不用風吹雨淋了。有個店鋪方便很多的。”

“這麽說也對,不過這買鋪子開銷太大了,外面也一樣賣……”

莊志希:“那可不一樣,有個鋪子,沒有風吹雨淋,那可少遭罪太多了。再說了,這鋪子放在那裏也是家産,到時候如果不幹了租出去也是一筆錢。你錢存銀行有多少利息?”

這麽一說,李廚子倒是覺得很有道理了。

他說:“還真是。”

莊志希:“所以啊,攢錢買個鋪子,很重要的。”

“買房子重要買鋪子重要,看來這還得掙錢。”

“誰說不是呢。”

李偉偉看了他爺跟小莊叔聊天,深深覺得,他爺明明看起來倔的像是一頭牛,但是好像就很容易被小莊叔說服。看來啊,以後有事兒還是得找小莊叔。

不過當然了,趙大媽周大媽他們也少不了,他們說的也好有道理啊。

藍四海和莊老蔫兒兩個人下棋,倒是也加入了話題,藍四海說:“你賣了是對的,不然的哈,這要是被人知道你這邊有這麽多君子蘭,有人上門搶劫就麻煩了。”

大家齊刷刷的看着藍四海,藍四海:“你們不常關注這些消息不知道,我時常看報紙關注這方面的消息,因為搶奪君子蘭,還真是發生了不少惡性的案件。價值千金,自然是財帛動人心,前幾天還有一個,弟弟為了搶奪哥哥家裏的極品君子蘭,直接帶着一夥人上門,害了哥哥全家,被鄰居發現報警當場抓獲。還有……這些事兒真是不少,所以賣了也好。錢花了就更好,總歸也不能有人給你買的鋪子扛肩上就跑。但是留着花留着錢,那就不安全。”

大家紛紛點頭,自從他們大院兒招了賊,就連周大媽都去銀行開戶了,這個時候能相信的,只有銀行了。這錢要是放在家裏可不妥當。

“咱們本本分分過日子,辛辛苦苦掙錢,可不能便宜這些不勞而獲的。”

“是的是的。”

“對了,姜保紅他們怎麽樣了?”

這個事兒莊志希知道的,他一直都沒放下這個事兒呢,反正隔兩天就去問問進展,畢竟,這幾個人不多做幾年牢,他都不解恨。這些人可是差點傷害他們家的孩子。

還有那個奇葩姜保紅,明明他們就沒有什麽來往,但是這人偏生因為嫉妒就緊盯着他們家不放,這還跟人一起來搶劫,真是叔能忍,嬸都不能忍了。

這種垃圾,就該坐牢。

他說:“這個案子不算複雜,明年上半年應該會判的。姜保紅申請了三次精神堅定,都判定她不是瘋子。她倒是想去精神病院躲避牢獄之災,不過法律是公正的,并不給她這個機會。”

“那肯定的。”

“他們能判多久啊?”

莊志希:“肯定很重的,他們算是情況十分惡劣。”

“這樣最好了。”

王香秀真真兒舒了一口氣,畢竟他們家可是被盯上了,如果他們沒幾天放回來,她可真是要害怕了。那個老蔡恨透了她,估計是想報仇的。

她說:“出不來最好。”

莊志希:“他現在都什麽年紀了,他就算是真的出來,估計也不小歲數了,能不能活到出來都不好說。”

“這倒也是。”王香秀想到了自己的婆婆,雖然她從來沒有說,但其實王香秀是知道茍蘭香去世的消息的,這人不在了,總是要通知家屬,王香秀怎麽可能不知道。

她不過就是沒有聲張,也假裝不知道罷了。

她實在是不想跟這個人,也不想讓自己的兒子跟這個人再扯上關系,即便是死了也一樣。

就如同蘇盼弟想的那樣,王香秀是恨不能把蘇大媽挫骨揚灰的,即便是當年她也知道自己可能也有不少的錯,但是人總是更容易原諒自己,而且怨恨別人也會讓自己更好過。

所以王香秀真是一點也不想提這人,她輕輕咳嗽一聲,說:“咱們的大鲅魚放在哪兒了?”

現在的日子是很好的新生活,孩子們都改好了,她也在努力,擺攤兒攢了點錢。以後日子長着呢,她得好好的。王香秀很快的打起精神,說:“我去處理一下魚吧,咱們晚上不是要包魚肉餃子?”

“不用着急,下午再弄魚,你給兔子剁一剁,等一下辣炒。”

“好嘞!”

煎炒烹炸的聲音在幾個屋裏都傳了出來,大家都忙碌着,但是卻又帶着喜悅的笑容,趙桂花:“咱們今年買的這個蝦真好,你看看,一看就特別的新鮮。”

周大媽得意:“那是,這是我跟姜蘆去菜市場買的,我們一眼就看中了,雖然貴了點,但是過年麽,吃得好最重要。”

“這老母雞也肥。”周大媽也誇獎了老母雞。

“嗨,那可不,這不肥咋也不能買啊,等一下切一些做炸雞,給孩子們下午做小零嘴兒。”

“不是要炸小酥肉?”

“都來都來,這孩子們吃,咱們也吃點,難道還都緊着他們?大家都吃可不夠。”

“那多來一點……”

“哎呀,這沒想到人到老了,日子倒是過得好了。今晚在你家看彩電,這春節聯歡晚會,不曉得有誰呢?我就稀罕那長歌跳舞,真是跟在話匣子聽不一樣。”

“我是最得意趙忠祥,那氣度那聲音那大臉盤子,真是英俊。”周大媽眼睛裏都冒星星了。

“我稀罕難忘今宵,去年就唱了,真是不錯,不曉得今年還有沒有。”

“……”

熱熱鬧鬧的一上午啊,雖然都是在忙活,但是一點也不累,就是開心,眼看到了晌午,趙桂花站在院子裏叫:“孩子們啊,吃飯啦!”

“來啦!”

小孩子們應了,嗖嗖的往家跑。

李珍珍碎碎念:“杏兒他們家早就叫人吃飯啦,我們都着急了。”

“對呀對呀。”

趙桂花:“走走走。”

大院兒的人可不少,大家都聚集在一起,擠擠巴巴的,但是這大冷的天兒,天氣十分的火熱,一個個也都十分的高興,擠一點不要緊,就人多才熱鬧,大家都湊在一起才熱鬧呢。

“大家都坐下,找地兒坐下,擠一擠啊。”

“哎,孩子們都來炕上坐。”

“來啦。”

“虎頭小燕子銀來銅來。你們這都算是小孩子,過去。”

“好~”

“官紅你來這邊。”

“來啦來啦!”

她好喜歡這樣的氛圍啊,自從來大院兒租房子,雖然開始是因為蘇金來,但是她現在可是喜歡這種熱鬧的環境,還有蒸蒸日上的生活狀态呢。

大家擠擠巴巴,分了幾桌,終于都坐下。

趙桂花:“藍大爺,你是咱們大院兒歲數最大的,您來起個頭兒?”

藍四海笑着起身,這個時候可不正話反說擠兌人了,他這幾年也和氣了不少呢。

老人家站起來,清清嗓子開了口:“老少爺們,這難得由我來起這個頭兒,我也是高興,雖然我是咱們這個大院兒年紀最大的,但是我自認為自己心态還年輕,所以新的一年,我也就會以年輕人的心态要求自己。”

大家哄笑出來。

藍四海:“我一個老頭兒都這麽要求自己,大家也不能松懈,都得學習學習我,要年輕要健康要灑脫,這樣啊,人才過的幸福,我來大院兒也十來年了,大家曉得的,明美是我外孫女兒。其實我開始是奔着她來的,當時機械廠要給我安排的更好一點,但是我想着在哪兒都是住,還是得住在小丫頭這個大院兒,還能照看一下她,如果莊家欺負她,我就大耳瓜子折騰他們。但是還好,他們夫妻和睦,日子過得蒸蒸日上,我也希望啊,咱們大院兒每一家都跟明美他們小兩口一樣,和和睦睦。新的一年,大家依舊一切順利,錢呢,是要大把大把的賺;身體呢,是要倍兒棒倍兒棒的養着,也希望小朋友們都健康快樂學習好。我們那一茬兒人啊,上學機會不多,你們可得珍惜現在的日子,我也就實話跟你們說,但凡是我有現在的條件,跟你們是同齡人,我現在早就出人頭地成了科學家了。我這腦子,剛剛的。”

莊志希噗嗤一聲笑出來,說:“外公,您這還吹噓自己啊。”

藍四海:“你都能吹自己,我咋不能吹?總之,大家新年新氣象,芝麻開花節節高!”

大家立刻鼓掌,藍四海笑着坐下來,不過很快的,他又站起來:“還差一句啊,也感謝今天的主廚兒李廚子還有小楊,大家吃好喝好,喝好吃好啊。”

“一起舉杯呗。”

“舉杯舉杯!”

大家互相碰了一下杯子,說:“幹杯!”

“幹杯!”

現場很快的火熱起來,大家也很快的伸出了筷子,今天中午這可全是硬菜,嘎嘎硬。

大家吃吃喝喝起來,雖然平時條件已經很好了,但是像是過年這麽多好吃好喝還是少見的,小孩子們一個個都下手。圓圓叽叽喳喳:“這個紅燒魚好吃。”

“小心魚刺哈。”

“知道啦。”

葉思甜:“我要吃紅燒肉。”

當哥哥的思遠很快的給妹妹夾了一筷子,大塊兒的紅燒肉,小姑娘一下子都吃不掉,啃的一嘴油。外面的鞭炮聲可是不停,莊志希:“等晚上我們也出去放鞭炮,我買了大禮花。”

“大禮花最好看了。”

“對啊。”

“我喜歡我喜歡。”

葉思甜問:“我們晚上也能來一起看煙花嗎?”

“當然能啊,晚上我們還要一起吃餃子,一起看春節聯歡晚會呢。”

“哇哦。”

“春節聯歡晚會是八點才開始,你們小朋友要不提前給我們表演個節目?”

“好!”

小孩子們一個個拍着胸脯答應,絲毫不怯場,大家都笑了出來。

“銅來,你是今年高考吧?”

銅來點頭:“對。”

“那你可得提前表演一個,你都要學表演了,可不能含糊啊。”

銅來笑:“成啊,我領着給孩子們給大家好好表演表演,演得好大家要給壓歲錢啊。”

小孩們眼睛一下子都亮了,嚷嚷:“對啊對啊。”

小燕子:“我也要參加,我也是高中生,算是小孩子啊……”

“噗,你可很是……”

虎頭:“妹妹,你剛才的樣子好財迷啊。”

小燕子甩頭:“我樂意!”

大家哈哈大笑起來,熱鬧的氣氛延續到了下午,這一下午,一樣的忙碌。冬天裏天色黑的早,傍晚的功夫電視節目也不少,電視裏正在播放去年的春晚,大家一邊包餃子一邊笑哈哈。

莊志希領着小孩子們在外面點煙花。

“咻……砰~”

煙花的聲音不斷的響起,孩子們啊啊的叫了出來,一點也不怕冷,下午的時候,大家還在院子裏堆了雪人呢。雖然北風呼嘯,雪花飄飄,但是一點也沒影響大家的熱情,一個個的,都哈着熱氣兒在外面竄來竄去。

團團到處亂跑,撲通,一下子在門口撞到一個人,他後退幾步,大聲說:“姐姐對不起。”

女孩子穿着大衣,提着手提袋,她揉揉團團的頭,說:“沒關系的。”

她笑眯眯的問:“這裏是四十四號院兒吧?”

天黑都不怎麽看得清楚了。

團團:“對的呀。”

他歪着頭問:“姐姐,你找人嗎?”

女孩子點頭,說:“對啊,我找鄭慧旻,我是她妹妹,我叫鄭慧芳。”

來的這個人不是旁人,正是回來過年的鄭慧芳,火車晚點,她緊趕慢趕,傍晚才到。雖然風塵仆仆,但是她臉色紅撲撲的,格外的悸動。

她終于回來了。

團團:“鄭慧旻姐姐,鄭姐姐,你妹妹來找你啦……”

他說:“我知道你哦姐姐,你是在廣州的鄭姐姐,買貨都是你寄過來的。”

鄭慧芳驚訝的看着他,随即說:“你好聰明哦。”

團團:“我什麽都知道。”

他又叫了一聲:“鄭姐姐,你妹妹來啦。”

鄭慧旻正在進家裏包餃子聽到這個聲音,楞了一下,随即鞋子都顧不得穿,咚咚咚的跑出來,激動的眼睛通紅:“慧芳!!!”

鄭慧芳:“大姐!”

兩姐妹飛快的奔向彼此,抱在了一起,以前整天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覺得對方不順眼,但是現在他們家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兩姐妹的感情又好了許多許多。

兩個人都激動的掉眼淚,他們已經兩年沒見了!

鄭慧旻擁着妹妹,說:“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回來咋不提前說一聲?”

鄭慧芳也激動,她說:“我以為自己回不來了,當時時間挺緊張的,但是好在廠子提前完工,我就趕緊買車票了。我想着聯系還耽誤時間,寫信的話更是來不及,不如直接回來。”

“這可真是太好了,我們姐妹今天聊一宿。”

“好。”

“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人,這些都是我們大院兒的人,我們一起過年的,可好了。”

大家都在院子裏好奇的看着鄭慧芳,很多人都沒見過鄭慧芳的。但是鄭慧芳也是認識好幾個人的,她快走幾步,擁住了出門站在門口的趙大媽,說:“趙大媽,我好想您。”

轉頭又擁住周大媽,挨個的抱住不撒手,最後是王自珍,她叫:“姐,謝謝你。”

王自珍含笑拍了拍她的後背,鄭慧芳激動的掉眼淚。

幾個大媽勸道:“這大過年的可不興着哭,新年可是喜氣洋洋的。”

鄭慧芳重重的嗯了一聲,說:“好!”

“太好了,既然回來,可得一起好好過個年,走走走,凍壞了吧?快進屋。進屋慢慢介紹人,可不挨凍。”

鄭慧旻跟在後頭,笑眯眯的感嘆:“我妹妹人緣兒比我好。”

官紅:“看出來了,大家都看臉啊,你妹妹真好看。”

“去去去,才不是看臉,是我妹妹人好。”

“切~”

“你們快進屋,鄭慧旻你穿個襪子,這多凍腳……”

碎碎念,鄭慧旻感覺到被關心,臉色也紅撲撲的,說:“我知道啦!”

這時王大媽說:“快進屋,馬上就要煮餃子啦!”

“餃子下鍋啦~”

随着這一句,各家各戶的男同志趕緊都出來點燃了鞭炮……噼裏啪啦!

鞭炮聲不斷,一家接着一家,此起彼伏,這大過年的,越是響亮越是喜慶呢。各家的老爺們這個時候總算是有了用武之地,鞭炮不停,噼裏啪啦。

鞭炮震天響,大人孩子都洋溢着快樂的笑容。

也不知道放了多久,屋裏再次傳來叫聲:“吃飯啦~”

“餃子好啦!”

老爺們小孩子一個個鑽進屋子,此時正是新聞聯播,大領導正在走訪各個單位,給勞動人民拜年,全國各地,都是一片喜慶祥和。

趙桂花張羅:“中午坐在哪裏現在就坐在哪裏啊,慧芳你坐在你姐姐身邊,大家都坐下。”

“快坐快坐……”

大家齊聚一堂,一個個都滿臉喜慶,這一年啊,他們大院兒事情不少,但是不好的事情總是很少,好的事情總是很多,今年可比去年過的更舒暢,他們家家戶戶也都賺到了錢,過的十分不錯。

不少人置辦了房子,也不少人置辦了家當,就連生活都更好了。

這樣的日子,那可是美得很。

大家彼此說着喜慶的話,一個個舉着酒杯,而随着他們的動作,時鐘的指針也指向了八點。一陣熱烈歡騰歡天喜地的開場舞奏起,主持人依次出場:“各位觀衆,全國的各位觀衆朋友們大家好,一九八四年春節聯歡晚會,現在開始!新的一年,我們祝大家阖家團圓,祝大家幸福如意……”

這吉祥話兒啊,不要錢的冒。

趙桂花也站了起來,當仁不讓:“來,我趙桂花今天就提個頭兒,辭舊迎新,我們老莊家全家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藍大叔中午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

“芝麻開花節節高!”

“對,芝麻開花,節節高,日子啊,會更好!”

“大家都好,都好……”

“新年發大財啊!”

作者有話說:

①:摘自《忙年歌》童謠。

正文完結啦,杏花裏老四合院兒的故事結束了,感謝大家的喜歡,也謝謝大家喜歡這些“鄰居們”。

明天開啓番外,我們番外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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