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宋小月還問過她娘，櫥櫃裏多出來的香酥小魚，也是李美娘做的。
宋小月早先成日聽小哥在耳朵旁邊念李美娘是個壞女人，誣賴大哥，雖然最近一段時間已經很久沒有聽她小哥念叨過了，但宋小月對李美娘的感官還是很不好。
但今天的一盤炒螺蛳，卻讓宋小月對李美娘的印象産生了翻轉——原來壞女人手裏也能做出這樣的好吃的呢！
小哥說李美娘一肚子壞水，壞的流膿，宋小月心想壞水、流膿肯定都是臭臭的，但是李美娘做出來的炒螺蛳卻是香得她連舌頭都要一起吃掉了。
而且昨天晚上爹爹都舍不得給她和小哥多吃的小魚，這個女人也會做。
宋小月越想就越對李美娘産生好奇，反正人都已經到隆興坊了，去到外公家也就幾步路的距離，宋小月幹脆就甩了小夥伴，過去看看李美娘。
中午的時候她抱住了李美娘，在她身上聞到香香的皂角味道，比娘親洗的衣服還要香，宋小月就知道小哥又胡說八道了，她身上那麽香，怎麽會臭呢！
“外婆！外婆！我來看你了！”人還沒有到趙家的院子，清亮亮的嗓音已經到了。
趙阿婆臉上挂笑，忙過來開門：“小月，外婆的心肝肉啊！怎麽這時候來了！”
趙阿婆還以為是閨女派這小人兒過來跑腿的，但宋小月身上只背了個小包，別的什麽都沒有，倒是爪子上舉了一根麥芽糖。
宋小月舉着麥芽糖往趙阿婆跟前送：“外婆，這是我特地給你帶的麥芽糖，可好吃了，我都給你攪和好了，你嘗嘗！”這根麥芽糖當然不是宋小月之前和狗蛋分的那根，那根她在路上就吃完了，這根是她特意買的。
宋小月雖然調皮，但是被宋大娘夫妻教得很好，知道上門不能空倆爪子就去。
但宋小月自己又有一套屬于自己小孩子的思路，她是小孩沒有錢買整包糕點這樣的禮品，那就買一根麥芽糖，大人送大禮，小人送小禮，沒有毛病。
而且麥芽糖外婆肯定舍不得吃，到時候還是讓給她吃。
小孩賊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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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阿婆也果然如同宋小月想的，不要宋小月的麥芽糖，宋小月退讓了一下，就從善如流收回了自己舉着麥芽糖的小爪子。
年紀小小，卻深谙中華送禮精華。
黑葡萄一般的眼珠子咕嚕嚕轉了一圈，知道趙家表弟大約還在私塾沒有放學，其他趙家女眷約莫是在藥房裏做藥，她不喜歡的趙靜姝肯定也一起，她讨厭的人都不在，宋小月一下就放心了。
挽着外婆的手往院子裏走，一點不掩飾自己的來意：“外婆，我來找李姐姐玩，她中午在我家做了一盤炒螺蛳，可好吃了，中午她走得急，我都沒來得及看看她到底長啥樣，我來看看做出這麽好吃的螺蛳的姐姐長啥樣！”
宋馳送李抗美回來的時候，還提了從宋家分過來的一半螺蛳，所以今天中午，李抗美在趙家也做了一盤爆炒螺蛳。
趙家阿婆自然也吃到了味道別具一格的美味螺蛳。
她哈哈大笑，牽着宋小月的手把她往竈間送：“來得好，不如來得巧，我們小月是個有口福的丫頭，你李姐姐正在竈間挑螺肉呢，說要做什麽螺肉醬，幾個表姐也在，進去玩吧！等做好了，叫幾個姐姐給你分點帶回家裏去，外婆還要給老太熏艾，就不陪着進去了。”
雖然趙家外婆說幾個姐姐都在裏面，但是宋小月推門進去的時候，裏面就只有趙三姐陪着李抗美。
“二表姐，四表姐呢？”宋小月雖然是來找李抗美的，但是當着本人的面，卻沒有将自己的意圖表現得太明顯，嘴上與趙三姐說這話，小眼神卻一直悄悄打量着李抗美。
李抗美和趙三姐手上拿着一根竹簽在挑螺肉，從水桶裏撿起螺蛳，把螺肉挑出來，扔進湯碗裏，空螺蛳殼就扔到另外一個水桶裏。
“小月啊！你怎麽來了，快來坐！”趙三姐手上髒，就用眼神示意宋小月坐到自己旁邊的小板凳上，“她們在屋裏呢……”趙三姐不好說堂妹被關禁閉的事情，就含糊說了個在屋裏。
李抗美認出宋小月是自己上午在宋家見到的小姑娘，趙三姐已經把寒暄的話都說完了，她和人家不熟也不好多說什麽，就對着她笑了笑。
宋小月也不扭捏，直接在趙三姐身旁的小板凳坐下，位置就在李抗美對面，她見着水桶裏還扔着一個竹簽，直接就拿了起來，學着李抗美還有趙三姐的模樣，挑起了螺肉。
“是這樣嗎？”宋小月問。
李抗美擡頭看了一眼，不過趙三姐比她先回答。
“對，只要螺頭肉就可以了。”
“那後面的不要不就浪費了嗎？”宋小月不僅是個饞嘴的，還是個不愛浪費食物的，她看一眼李抗美，很想開口說，剩下的螺蛳其實可以再和中午那樣炒了給她吃，她不介意沒有螺蛳頭。
“剩下的可以砸碎了喂鵝。”這是李抗美和宋小月說的第一句話，她覺得小姑娘眼睛烏溜溜，亮晶晶的，小臉蛋也圓圓的，瞧着就十分讨喜。
“這樣啊……”
李抗美莫名在小姑娘的語氣裏聽出一股失望的意味，是她的錯覺嗎？再擡頭看她，小姑娘臉上還是一副喜洋洋的笑臉。
宋小月就這麽混進了挑螺蛳的隊伍，正好趙二姐一去不複返，多一個宋小月也讓李抗美和趙三姐挑螺蛳的速度快一點。
後面水桶裏沒挑的螺蛳就只有一點了，李抗美就站了起來，去水缸那邊洗洗手，開始備料。
大蒜、生姜、紅辣椒切丁，老趙家腌的酸豆角洗幹淨，去除過多的鹹味，然後也切成丁。
一塊肥少瘦多的豬肉去了豬皮，細細切成臊子。
處理到這裏，趙三姐還有宋小月那邊剩下的螺蛳肉也都挑出來了。
接下來的事情，用不着宋小月這個小蘿蔔頭一起幫忙了，而且趙三姐也有心在李抗美這裏學一手，不管學到多少，以後帶到娘家去都是她做媳婦的底氣。
所以自打昨天知道李抗美做菜有那麽一手之後，趙三姐對李抗美的态度可以說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還不等李抗美吩咐，她先端着螺肉過去了：“美娘，這螺肉要不要洗一下？”
這螺肉是煮熟了再挑的，但是趙三姐看着還是覺得有點髒，雖然中午吃過了李抗美做的醬爆螺蛳，但剛才看李抗美做這螺蛳的時候也和她以前做的沒有什麽差別，她有想起以前吃螺蛳的時候，入嘴一股土腥味。
“要洗的！”李抗美點點頭，并不藏私，反而口頭上多有提點：“多洗兩遍，洗幹淨一點，吃到嘴裏舒服，也能多放一段時間。”
挖了一勺豬油進鍋裏，先炒香蒜末、姜末，再放入辣椒末，翻炒幾下，就放入切好的肉臊子。
肉臊子裏帶着一部分肥肉，在鍋裏煸炒了一會兒，就慢慢被煸出了肉油，李抗美剛剛放地方豬油也不是很多，就是因為肉臊子這邊會煸出肥油。
知道趙三姐有心要學做這螺蛳醬，李抗美也把這點和她說了一下。
等到肉臊子變得焦黃之後，就可以下入瀝幹的螺肉，繼續翻炒一番，放入一撮紅糖，一點鹽，一勺醬油、一勺黃酒。
李抗美鹽放得不多，因為待會兒她還要放趙家自制的豆瓣醬還有酸豆角，這兩樣東西裏面本來就有不少鹽了。
翻炒入味之後，放入适量豆豉醬，還有方才切好的酸豆角。
蓋上鍋蓋，用小火焖煮一番。
宋小月在竈臺後面給李抗美燒火，鍋裏螺肉醬還沒有炒好的時候，散發出來的香味就已經勾得小丫頭口水直流了，趁着李抗美還有趙三姐沒注意，還有點面子包袱的宋小月吸溜了一下嘴裏差點沒兜住的口水，心想自己今天這一趟可算是來對了！
被螺蛳醬勾引得流口水的，可不止宋小月一個，還有躺在正屋搖椅上看着兒媳婦納鞋底的趙老太。
老太太昂着頭，去嗅聞從沒關嚴實的屋門縫隙裏鑽進來的香味，最後實在受不住，拿起手邊的癢癢撓捅咕了一下旁邊納鞋底的兒媳婦。
“冬啊！你去看看，美娘那丫頭又在竈間鼓搗什麽好吃的呢！香味都飄過來了，饞死我老婆子了！”
鄭冬冬正是趙阿婆，宋大娘的親娘，宋家兄妹的外婆。
她本來正聚精會神給丈夫做鞋底，聽到婆婆的話，就算舍不得放下手裏的活，也要出去替她看一看。
下個月丈夫就要和兒子一起去山裏收藥，那山嘎達，車馬都進不去，帶頭驢子，都怕那蠢笨的畜生摔了，全憑一雙腳走到深山裏收藥，偏偏他們趙家的秘方又非要拿山裏出來的藥材不可，眼瞅着就沒多少時間了，她還不得多給丈夫備上幾雙鞋子。
這頭大鄭氏趙阿婆在納鞋底，小鄭氏趙大娘也是一樣，公公要去山裏，她丈夫也要一起去。
趙阿婆和趙大娘是一家出來的姑娘，雖然不是一支上的，但趙大娘也可以叫婆婆一聲表姑。
她現在年紀大了，在小輩面前對丈夫只叫一聲當家的，不過年輕的時候，還有私底下，她還是稱呼丈夫“表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