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
二十、
張炎來到樓,看到嚴子書,照例熱情又令人尴尬地打招呼:“哎呦,這不是嚴總嗎?”
嚴子書已經懶得糾正他,公事公辦地說:“來拿合作案是嗎?正想讓人給你送下去呢。”
張炎一回身,紀晨正啪嗒啪嗒跑過來,跟他撞在一起,驚呼一聲,手裏的文件灑了一地。
張炎:“……”
這感覺就像,你有個同事非要把家裏小孩帶來一起上班,你還得随時提防一腳踩到他。
但張炎立刻堆起笑來,蹲下幫着把文件歸攏,畢竟紀晨現在是“霸道總裁的心頭寵”。
——如果這個同事位高權重甚至是你老板,就又不一樣了:誰會去苛責他的小孩呢?
紀晨連連向張炎道謝,只覺對方十分親切。
當然,其他每個人對紀晨也都很親切就是了。
張炎擠眉弄眼地恭維了紀晨幾句,才離開這一層樓。
即便像Helen這樣老練的秘書,雖然不至于刻意巴結,倒也比以前耐心了許多。
自從嚴子書大張旗鼓地給紀晨正名,還将他請回秘書處工作,讓大家意識到兩件事:
第一,那個小實習生重得聖寵了。看到沒,之前辱罵紀晨的男員工受到人力部處分以後,幹脆借故跳槽了——當然,客氣哥則是平安無事地留了下來。
第二,嚴總助果然還是天子近臣。畢竟照大多數人的想法,涉及老板感情問題的私事,老板只會交給心腹去做,除此之外,還有誰能随便插得了手?
短時間內,這是嚴子書要的效果。是做給傅為山看的,也是做給其他所有人看的。
順便為了以後陷害主角受做鋪墊,這個就不用特地說了。
至于說,如果有誰從頭到尾都在頑固地讨厭紀晨——
除了嚴子書,Ben在原劇情裏也是一個這樣的炮灰。
從頭發絲兒到腳趾尖都寫滿對主角受的厭惡,無論對方多麽受寵,都絕不會假以辭色。
直到因為小人行徑跳得太高,被主角攻拿來祭天,幫主角受出了氣,才不得不黯然退場。
原本确實是該這樣的。
只是現在,怎麽說呢,Ben實在騰不出那個閑工夫了。
他有時候不得不懷疑自己正在被嚴子書職場PUA。
在Ben剛被嚴子書抽去跟進項目的時候,他的想法是:怎麽可能有這樣的好事?
Ben學的是一般的文科專業,進公司做的是普通文秘,不僅薪水天花板不高,職業發展規劃也比較模糊。說不好聽了,如果沒有特別的機遇,就始終是機器上的一顆小螺絲釘。
除非能做到Helen那個位置——只是到底僧多粥少,職位只有一個,卻未必輪得到他。
而嚴子書給他的正是一個可以當作跳板的機遇。如果認真做事,上頭又有人賞識提拔,有很大機會脫離被一般人認為“沒有前途地混日子”的行政工作,轉到核心業務部門。
所以Ben一開始的勁頭也是很大的,乃至久違地燃起了幾分奮鬥的熱忱。
只他在跟着嚴子書做事一陣子之後,想法已經變成了:怎麽可能有這樣的好事。
是真的不分白天黑夜的加班。
以及随時随地被嚴子書無情使喚。
以前他們這些小喽啰和總助中間隔着一位總秘,這種壓力多少被Helen緩沖掉了。
現在才終于明白,Helen實在默默承受了太多。
可見人人都讨厭卷王,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在這樣的工作強度下,Ben每天看到紀晨在那兒磨磨唧唧、小鳥喝水似的做事,就不免格外煩躁。大概這本身也是出于社畜對于“無能”的厭煩。
偶像劇他也不是沒看過,像那些主角迷迷糊糊的,今天潑了老總一身咖啡,明天弄丢了重要文件,這些事在紀晨和傅為山之間差不多隔幾天就實際上演一回。對當事人來說,大概都是感情升溫的催化劑吧,反正那兩人最近視線交彙,是越來越蜜裏調油。
Ben冷眼旁觀,滿臉寫的都是冷漠:不能幫忙分擔工作量的都是廢物。
作為男人,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某些同性那種對“稚氣未脫的高中生”的迷戀。
只是如果一個人的心智是“稚氣未脫的高中生”,那他實在不該出現在辦公室裏。
但是後來,當Ben觀察了一下嚴子書對待紀晨的态度,才覺得自己道行确實淺了。
比如紀晨又踢踢踏踏跑過來,伸手把一沓散紙遞給嚴子書:“嚴助,這份是不是您待會兒要用的會議綱要啊?我已經從OA裏下載打好了,麻煩您确認一下。”
Ben心裏會鄙夷地想:草,還真就只打印,都不裝訂一下,難道公司差你一個訂書機嗎?
畢竟職場雞湯通常會告訴你:“細節決定成敗,态度決定一切。”
“嗯,就是這個。”嚴子書卻會和藹地說,“謝謝你了,我正要用呢。”
等紀晨一走,他就順手全塞進碎紙機裏:“Ben,你記得幫我準備一份會議綱要。”
……Ben還能說什麽,當然是跑去非常完美地打給他了。
裝訂整齊,檢查仔細,連一個标點符號都不會錯漏。
不可否認,現在嚴子書對待紀晨,仍舊貫徹着像對待老板寵物一樣的态度。
喂食喂水,順着毛捋,還好好哄着。如果這個寵物給他叼來吃的,就算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他贊許地拍拍寵物的頭,誇一聲“good boy”,轉頭就笑着扔進垃圾桶裏。
除了對于環保事業有些抱歉,其他方面得以相安無事。
所以現在,Ben雖然依舊看紀晨不順眼,到底掌握了沉默是金的美德,不再沒事兒就對他陰陽怪氣,只埋頭專注自己的工作(也有被壓榨得太厲害的原因)。
“你最近成長很快啊。”嚴子書有次也表揚了他一句,“給人感覺比以前穩重多了。”
當時Ben心裏就是一寒,浮現在腦海裏的想法卻是:他這不會也是誇紀晨那種誇法吧。
但他回憶了一下自己跟着嚴子書昏天黑地加班的程度,竟然又放了心,不至于不至于。
這真是打工人的辛酸。
*
雖然嚴子書刻意地不讓紀晨直接接觸自己的工作文件,但不保證不會出現其他意外。
到了金鳳臺酒店訂好的包廂,Ben掀開檔案袋,卻發現裏面裝的不是這次将要洽談的合作案,而是去年幾份過期的拍賣會策劃案。換句話說,全是廢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