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萬萬沒想到, 在狐尾這件事情上,從一開始連看都不願意讓她看一眼,到現在低聲地主動求摸。
畫風轉變的着實有點大。
心中疑惑叢生, 林水月不由得擡起雙眸。
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四周氤氲着乍洩的妖氣,在月色之下如同鋪上一層輕薄的血色紗布。
除了接近祈求的語氣,溫時雪表情無太多起伏,可眼底深處湧動的興奮歡愉是騙不了人的,更有微微亮起的咒印作為有力證據。
他很好懂, 但只是摸一下尾巴也會這樣嗎?
這麽敏感的嗎?
眼看狐尾已經鑽入衣袖,正死死地纏着她的手臂, 當尾巴與皮膚之間空無一物時, 莫名的癢意與熱意幾乎同時襲來。
“我會摸的, 我會摸的。”
怕事情朝着不可說的方向發展, 林水月急忙叫停,“但是你能不能別纏太緊?”
不是不讓纏,而是要适可而止。
溫時雪微微低頭, 他也想不明白為在不斷地接觸過程中, 想要被她觸碰的想法愈發強烈, 甚至只想與她嚴絲合縫地交纏。
不過還是克制了些。
林水月這才慢慢伸手再度覆上他的狐尾,不知為何,竟也莫名地也開始心跳加速,分明只是正常的撫摸,卻平添幾分暧昧氛圍。
在這樣的情況下, 白尾還是不可避免地勾住她的指尖, 不停地往指縫中擠壓,似乎想要填滿他們之間存在的所有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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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就算他極力抑制, 可抵不過想與她緊緊相貼的意志,尤其是妖氣外露時更是有些無法自控。
一條、兩條……直到七條尾巴全部露出,似在渴求她能夠再摸摸它們。
“再摸摸他們,可以嗎?”
林水月定定盯了他幾秒,看見他眼底湧出的炙熱情愫,忍不住低聲回應:“……好。”
看得出來,溫時雪似乎對這件事上了瘾。
若是以前,她肯定開心得飛起,可是現在,她得雨露均沾似的一條條給它們順毛,累不說,還得冒着被纏的風險。
簡直哭笑不得。
不過每次纏繞只會止于手臂小腿,所有的尾巴在即将碰到不可說的部位時便會迅速退回,像是怕惹她不高興,又像是木頭遇見明火,害怕引火燒身所以本能逃離。
像這樣被毛絨絨的尾巴所包圍,尤其是貼上她的脖頸和臉頰,簡直是天然的助眠神器。
累了,直接躺在被當作枕頭和被子的尾巴上,不出幾分鐘,毫無負擔地美美入夢。
身體的異樣感逐漸消失,眼底的情潮随之消退。
溫時雪将她撈起緊緊地抱在懷中,頓時,所有尾巴全部重新藏入身後,所留下的狼藉已然不複存在。
視線一寸寸貪婪地掃過她的臉龐,最後又重新回到最初的眉眼間。
“林水月……”
輕聲的一句呼喚,而她沒有醒。
到底是毫無防備之心還是因為對象是他?
不過這樣安靜地躺在他懷裏很好,仿佛只屬于他一個人。
剎那間,以往種種不快煙消雲散。
溫時雪輕輕勾起唇角,将人摟得更緊,不過這樣的姿勢并不利于睡覺,雖然很想就這樣一直與她這般,思考片刻,還是将人抱上了床。
他坐在床邊微微彎着腰,視線不曾離開她,随着他的動作,垂落的縷縷白絲貼于她的臉側和眼角,又慢慢地滑落在耳側,仿佛隐與她的烏發之中。
溫時雪實在不理解自己為何會被林水月牽動着全部情緒。
是因為她很有趣嗎?
思考間,他察覺到林水月腰間懸挂着的神女玉佩發出淡淡光芒。
他以指腹輕觸,立有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溢出。
并非簡單妖氣,更像是另外一個人的殘存意識,似乎想要沖破施加在玉佩上的禁咒。
溫時雪對此人意識并無印象,但卻嗅到一絲危險氣息。
似乎是沖着林水月來的,所以才更要阻止。
大抵他不希望有人打破現有的平衡。
“只有她不能給你……”
溫時雪立即握住玉佩,以傾注自身妖力逼回溢出的某人意識,片刻後,躁動的神識重歸安寧。
只是同樣地,這塊玉佩上已染上他的妖氣。
他輕輕扯下這枚定時炸|彈,忽然往身後看了看。
他想起這些天一直奉命監視他的小妖,在此之前,他對小妖毫無興趣,只要不妨礙到他就好,不過現在,他卻不那麽想了。
轉瞬之間,衣玦翻飛,足尖點地,溫時雪已至門外,擋住小妖的去路。
在化成人形後,小妖看着像是十五六歲的少年,光從外表辨不出真身。
不過雖然溫時雪不知道他真身是何,小妖卻早就知道溫時雪的真身是一只狐妖,而且他也知道狐族早在十幾年前就被捉妖師一舉殲滅。
或許是僥幸才活了下來。
幸好他早一步将溫時雪是只狐妖的消息傳給家主。
小妖警惕盯着他,戰略性地退後幾步,心中沒有來由地升起一陣畏懼之情,總有種下一秒也許就會死在這只狐妖手上的預感。
怕他直接動手,小妖吞了口口水,試圖喚醒他的良知。
“我們是同類……”
同類?
好像也是。
他所見過的妖怪大多保留本體的部分特征,鮮少有與他一樣的,唯有這只小妖稍顯不同,而且他身上似乎也一直與人類待在一起,确實可以稱得上是“同類”。
溫時雪沒有直接下手,而是緩慢地攤開掌心,露出玉佩的一截。
對待初次見面的對象,他素來謙和有禮,正如眉眼間的淺笑蘊着極致的溫柔。
“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
林水月睜眼時發現自己正身處異度空間。
這是一處偏遠的鄉下村落,石碑上寫着“石清村”。
正值午間,狹小的泥路上已無行人蹤跡,炊煙袅袅,只能聞到飄來的一陣陣飯香。
林水月的記憶還停留在給溫時雪摸尾那裏,所以是幻境?還是夢?又或是出自系統手筆?
正疑惑着,視線中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小時候的溫時雪,正不知要去往何處。
林水月激動地喊他,發現自己又無實體,無奈只能跟上去,正擔心他能不能走對方向之時,遠遠地,看見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正站在自家門口沖他拼命招手。
溫時雪安靜地走了過去。
這位懷孕的女子林水月印象深刻,是在雪山時溫時雪無意撞見的,于是便跟着他們夫妻二人一塊下了山。
那想必這裏就是他們夫妻二人所居住的村莊。
林水月細細打量起四周,默默記下村子路線圖,又一溜煙地鑽進院子裏。
來遲一步的林水月入眼便瞧見女人從裏屋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銀子交給溫時雪。
她扶着腰微笑着解釋,:“這是不久前村長送來的,是為了答謝你從妖怪手中救下了整個村子。”
嗯?
救下村子?
溫時雪從妖怪手中救了他們嗎?
看來她來的時機不對,應當是錯過了什麽。
林水月默默嘆了口氣。
溫時雪雙手接過錢袋子,想起金殊曾教過他的一些與人相處的基本知識,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腦袋。
“多謝?”
對于他略顯笨拙的道謝,女人輕輕笑了笑,“應該是我們謝你才對,若不是你,我們早就被妖怪吃了。”
溫時雪沒有答話,而是微微低頭凝視深色錢袋。
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何要幫助他們,只是回過神來尖爪利刃已經穿透餓狼的胸口。
他救了他們,這點倒是真的,正因如此,才能得到這份謝禮。
林水月看看溫時雪又看看充滿母性的女人,心中忍不住化身尖叫雞。
啊啊啊,是好人!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溫時雪遇見一個正常人,太不容易了,真的。
收下錢袋後,女人拉着溫時雪和丈夫一塊用午飯,一直不停地給溫時雪夾菜,可溫時雪壓根沒吃幾口。
看樣子他是從小就不愛吃飯。
等到下午,他就安靜地待在院子裏,一待就是幾個時辰。
沒個人跟她說話,林水月也是無聊,只能蹲在地上觀察螞蟻搬家,直到幾個稚嫩的孩童聲音傳來。
“可他是妖怪啊,你們不怕嗎?”
“那他還救了我們呢,這你怎麽不說?”
“……”
聞聲擡頭望過去,只看見幾個小男孩躲在門外,向院子裏偷偷張望。
一番激烈的讨論過後,終于有個圓臉小男孩大着膽子踏入院中,走到溫時雪跟前,用手指戳了戳他。
“溫時雪,你要不要跟我們做朋友?”
溫時雪瞬間回神,目光困惑地看着眼前人。
“朋友?”
小男孩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有些羞澀地說道:“就是跟我們一起玩。”
“朋友”二字他不理解,不過“玩”他卻很懂。
溫時雪記得在狐族中,那些小狐貍總是成群結隊地在山裏亂竄,時不時地便能弄出一些新鮮玩意兒。
想來就是“玩”。
思索片刻,他輕“嗯”一聲,随後便跟着幾人一塊出去了。
林水月也跟過去,發現活動內容都是些小孩子間流行的游戲。
不過卻從溫時雪臉上見到一絲久違的笑容。
說到底,他也還是個小孩子,喜歡這些實屬正常。
不僅如此,或是有過救命之恩,就連就連村裏的其他人也對他關愛有加。
所有種種,都說明他們壓根不在乎溫時雪的狐妖身份。
在他們的感染下,溫時雪似乎不僅僅外表像人,行為舉止也更像人類,也樂于與村裏人交流,仿佛此時此刻才正式開始他的社會化進程。
只是發呆迷路屬性依舊,稍不注意就會迷失在山裏。
不過總是會被村長連夜帶人找到。
就這樣過了安穩的半個月。
直到有天夜裏闖進來一個小男孩,是那天說要與溫時雪成為朋友的圓臉男孩。
他拉着溫時雪去了一處荒廢的宅子,那裏聚集了村子裏大多數的人。
他們神情恐慌,不敢靠近宅子半步。
圓臉小男孩指了指宅子,聲音恐懼又顫抖。
“溫時雪,聽說這裏面有受傷的妖怪,你能幫我們進去看看嗎?”
聽他所言,溫時雪恍然想起初來這裏當日村落被狼妖襲擊的畫面。
人類,對妖怪有着天然的畏懼之情。
他掃了一眼衆人,或許正是因為他們接納了他半妖身份,所以溫時雪不願這些人被殺。
于是,在衆人的注視下,他進了宅子。
可便沒再出來。
直到一個中年男人充斥不滿情緒的聲音劃破寂靜的夜空。
“半妖啊……”
聲音響起的瞬間,從宅子裏出來幾個人打扮随意手持長劍的黑衣男人。
為首的男人一手執着血刃,另一首一只手正暴力地拖拽着溫時雪的白發。
他全身布滿劍傷,被硬生生地在草地上拖出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
“這就是你們要賣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