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發燒

第五十三章 發燒

周景戎被送到家後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或許是飲酒過量的緣故,半夜他的身體像被放在一個大火爐上炙烤,渾身熱得難受,喉嚨也幹澀得不行。

于是便迷迷糊糊爬起來灌了一大杯冰水,之後又打開空調,就那麽湊合睡了一夜。

結果第二天便發起了高燒,周景戎覺得腦袋痛得像要裂開了一般,身上感覺忽冷忽熱的,整個人都變得軟綿綿的。

但他約好了客戶在中午談事,可不能放人鴿子,于是收拾了一下,草草吃了點退燒藥和沖劑便匆匆忙忙地去了公司。

可周景戎的身體情況卻沒有因此好轉,整個人依舊是暈暈乎乎的,或許是因為生病不在狀态,與客戶的溝通并沒有想象中那般順利。回到公司還有一堆事等着他處理,等全部忙完天色已經不早了。

他在附近的診所重新拿了點藥,回到家裏吃了藥躺在床上,藥效讓他感到困乏同時身體也更加酸軟了。

可是他睡不着,周景戎滿腦子都在複盤一天的工作,尤其是那個沒談下來的客戶。

半夢半醒的,周景戎又不受控制地想到了陸初……

昨天高銘打電話給他,他為什麽拒絕?

客觀來說好像不需要什麽理由,他們已經分手了,要是陸初真來接他那才是真奇怪。

可是周景戎還是越想越不舒服,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不考慮他的處境,直接拒絕他的請求,這種情況明明以前從來沒有過。

恍惚間,周景戎竟隐隐後悔了,如果昨晚在餐廳,自己的态度沒有那麽強硬惡劣,陸初是不是就不會拒絕來接自己了。

操!

他怎麽能有這種沒骨氣的想法?

不來就不來,我還不稀罕呢,老子有的是人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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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戎糊裏糊塗的在心裏暗暗罵了陸初半小時,雖然他腦子裏想得很硬氣,但行動上卻不是那麽回事。

陸初憑什麽不來接他?!

發燒讓他的思維變得遲緩了很多,最後只有這樣一句話在心裏循環播放。

整個房間安靜得可怕,周景戎其實一點都不喜歡一個人待着。

周景戎并不是一個無病呻吟的人,從有記憶開始,就沒有得到過什麽噓寒問暖的關心與問候,更沒有被人耐心的照料和陪伴過,但心裏總還是隐隐渴望着被關懷的。

這種感覺在遇到陸初之後更是被無限放大,陸初關心他照顧他,對他甚至可以說是寵溺,總能事無巨細地精确到有關他的每一個小節。

以至于現在陸初不來接他這件小事,都會讓他覺得胸悶得不行……

就這麽想着,手機捏在手裏,鬼使神差地竟然撥通了陸初的電話。

反應過來的周景戎腦子一下就清醒了,手忙腳亂的準備按斷,可陸初竟一如往常那般立刻接通了。

“怎麽了?”陸初的聲音低沉爾雅,語氣沒有什麽起伏,似乎隐隐還有一點鍵盤敲擊的背景音,不過很快就停了。

周景戎一時愣住了,沒有出聲。

“為什麽打電話?”陸初又問。

這回周景戎反應過來了,強撐出兩分氣勢:“想打不行啊?”

“……”

兩人都沉默了幾秒,這句話就某種意義上來說,跟“我想你了”有什麽區別?

陸初:“你……”

“我想見你。”周景戎打斷他道,或許是生病會讓人的心裏防線變得脆弱,他竟然将這話說了出來。

“……”

又是幾秒的沉默,可對等待回應的周景戎而言卻是無比漫長。他抓了抓被子,又想起了昨天陸初拒絕接他,酸楚的難受頓時從心髒蔓延開來。

他現在為什麽還要對陸初說出這麽蠢的話?

卻不料陸初只是問:“你在哪裏?”

“怎麽,你要來找我啊?”周景戎遲鈍地思考着,帶着兩分自嘲的笑。

“我……”

“不用了,我胡說的。”不等陸初回絕,周景戎便再次打斷了他的話。

陸初沒接話。

房間裏又恢複了安靜,周景戎沒注意陸初挂沒挂電話,他只是覺得喉嚨幹得厲害,便坐起探出身體去夠床頭櫃的水杯。

玻璃杯裏是他剛才吃藥的溫水,現在早就涼透了,順着喉嚨滑下去,周景戎頓時大咳了起來。

“你生病了?”

手機裏突然再次傳來陸初的聲音,不知是不是周景戎的錯覺,他覺得陸初好像有點着急。

周景戎不确定他是不是在關心自己,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陸初再次問:“你在哪裏?”

周景戎翻了個身,沒有回答陸初的問題,只是說了一句“我要睡了”,便把電話主動挂斷熄屏了。

幾乎是立刻,陸初的電話又重新打了進來。

周景戎盯着那個名字呆了幾秒,狠狠心再次按斷了。

他是腦子進水了嗎,為什麽要打這個電話?

昨晚的電話他沒聽到,難道非要親耳聽到陸初再一次拒絕自己嗎?

不,他一點都不想……

真他娘的操 蛋啊,怎麽就把自己折騰到這個份兒上了呢?

陸初一連又打了好幾個進來都被按斷了,最後只好發了一條短信:你在哪裏?

這是陸初今晚第三次問這個問題,難道他要來找自己?

周景戎舉着手機的手快沒力氣了,眼皮也重得快要睜不開了,想着這個幾率渺茫的可能,他覺得很心酸。

但在最後,不知出于什麽心理,他還是将自己的位置發了出去。

周景戎睡了,但睡得很不安穩,中途醒來了很多次。

每次醒來都下意識地撈過手機來看,但唯一被他置頂的那個聯系人始終沒有新消息彈出來。

最後一次醒來時天已經快亮了,分手之後陸初一直還住在原來兩人同居的公寓裏,至于為什麽,周景戎也不知道。

雖然公寓是周景戎的,但他還挺樂意陸初一直住着的,就好像一直這麽下去,兩人之間就始終還有着某種羁絆一般。

只是那個公寓離他現在的住處,開車最多半小時,現在快一整夜了……他還在期待什麽呢?

黑暗中,周景戎難受地苦笑了一下,早該想到會是這樣的。

周景戎的運氣好像不太好,雖然平時哪都有朋友,但難受的時候總是沒有人陪。

放下心中的某種期待之後,這次終于沉沉的睡了過去。

周景戎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中午十二點了,他蜷在被子裏,腦袋依舊昏昏沉沉的,但已經比昨天好了很多。

周景戎已經沒有不自覺的找手機看了,起來喝了點水,走了一圈發現無事可做才再次拿起手機。

他等了一晚上沒有動靜的那個置頂聯系人,現在上面竟然挂了好幾條未讀,周景戎頓時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最早的一條是早上七點。

【你還好麽,睡醒了嗎?】

接着是半小時之後:【昨晚吃藥了嗎?】

又隔了幾分鐘:【待會兒早餐想吃點什麽?】

……

陸陸續續發了十來條,最近一條是十分鐘前:【醒來了嗎,看到信息給我開個門。】

給他開個門?

周景戎有點不敢置信,心髒以不可思議的頻率飛速跳動了起來,他愣愣地看向自己家那扇緊閉的大門。

也就是說,他現在還在?

周景戎像是受到了某種致命的蠱惑一般,靠近,然後開門……

青年靠在牆上,一手拎着一個超市的購物袋,一只手拿着手機翻看,外面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側臉上,鬼斧神工般的五官透着說不出的神性和高潔。

“你醒了啊。”陸初聽到動靜看過來,聲音有些低啞。

周景戎這才看到他青黑的眼圈,身上的衣服也皺巴巴的,看上去風塵仆仆的。

周景戎一方面很意外,他竟然真的來了?一方面又有點說不上來的委屈,這對周景戎而言是一種比較陌生的情緒,他怎麽現在才來……

周景戎心裏還有疙瘩,渾身帶刺似的打量着陸初,故作冷冰冰道:“你怎麽來了?”

陸初走近,似乎是不解:“不是你說想見我嗎?”

“……”

兩人相處過程中,一直都是周景戎厚顏無恥耍無賴,現在乍一聽陸初講這種話還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他很想掐死昨天那個胡說八道的自己。

“今天好點了麽?”陸初卻沒有深究這個問題,走近伸手探上了他的額頭。

周景戎感受着陸初溫暖厚實的掌心,這麽近的距離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獨有的香味,只是很快就消失了。

因為陸初撤回了手,皺眉道:“你發燒了?”

周景戎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只是輕嗯了一聲。

這個動作讓門打開了一些,陸初也沒有詢問他的意見,直接走了進去,就好像他回的是自己家一般。

等周景戎回過神來,陸初已經走近廚房把他拎來的購物袋放好了。

這個臭小子,以前還一副乖乖巧巧對他言聽計從的模樣,現在看來果然都是裝的!

陸初一邊自顧自的收拾,一邊問:“吃藥了嗎?”

“昨天吃了,今天還沒有。”周景戎搞不懂他在想什麽,有些不耐煩,“你當我三歲小孩兒嗎?”

“你不是三歲小孩兒,那為什麽會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

陸初看起來很不高興,但還是找到藥接好溫水給他送了過來。

周景戎被他伺候習慣了,不覺得有什麽,自然而然的接過來吃了,但沒有回答陸初的問題。

老子會變成這副鬼樣子還不是因為你,周景戎氣哼哼的想。

不過既然陸初之前都拒絕高銘了,為什麽現在又僅僅因為自己生病就巴巴的跑過來呢?

周景戎之前就不太懂陸初,現在生病了腦子迷糊着就不明白了。

陸初打開冰箱,空落落的什麽也沒有,便問:“你昨晚到現在一直沒吃東西?”

“沒。”周景戎惜字如金,說完便扭過頭去不理他了。

陸初似乎嘆了一口無奈的氣,從購物袋裏面一樣一樣的拿出食材清洗處理。

中午的太陽有些烈,但透過紗窗篩進來的光斑卻是剛剛好,落在陸初身上,讓周景戎覺得有種別樣的溫馨。

仿佛兩人又回到了之前在一起的狀态,從前擁有的時候不覺得,現在失去了倒顯得彌足珍貴。

“你什麽時候來的,在門口等了多久?”

這是兩人進門後,周景戎第一次主動搭話。

“沒多久。”陸初輕描淡寫。

周景戎卻忍不住思考,陸初手裏的購物袋是附近超市的,那是一家專供高檔小區的精品超市,裏面的果蔬二十四小時都保持着絕對新鮮。

但陸初正在切的那顆大白菜卻明顯蔫掉了,足以說明他在門口蹲了相當長一段時間。

陸初給他發的第一條消息是七點多,難道他那個時候就來了,一直在門口等到現在?

再次看向廚房那個背影,周景戎胸口突然有種難以言喻的悸動。

“為什麽到了不打電話或者敲門叫醒我?”周景戎再次問。

陸初說:“你覺淺,被弄醒了很難再次入睡。”

“……”

周景戎睡眠質量不好,所以在能睡着的時候總是會盡量多睡一會兒,生病之後就更是如此,沒想到陸初都還記得。

陸初今天能過來,至少說明他還是關心自己的吧,那為什麽那天要拒絕來接自己?還有楊敏娜……

周景戎對上陸初有關陸初的問題,就像一個方向感極差的旅人,一不小心就會繞進死胡同。

陸初很快就做好了三菜一湯,周景戎在此期間又撐不住頭暈眯了一會兒,醒來時還恍惚覺得眼前的陸初是自己的幻覺。

陸初擺放好餐具,給他遞過來一碗鹹粥,“你空腹太久了,先喝點粥墊一墊。”

周景戎盯着那碗粥發了會兒呆。

陸初說:“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鬧別扭嗎?”

周景戎:“不是,今天我口味變了,想加點蔥。”

“……”

陸初給他加了蔥花重新送過來,平時飛揚跋扈鬧騰得不行的周景戎,幾天竟少見的有了幾分乖巧,小口小口的喝着粥,與平時有着截然不同的溫順。

兩人相顧無言,一頓飯吃得異常沉默。

連周景戎這個從來不知尴尬為何物的老油條,也在這種漫長的沉默中覺得煎熬了。

陸初究竟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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