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給我一個解釋
給我一個解釋
紛紛揚揚的大雪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下的,馬路上已經有了薄薄一層積雪,現在正是半夜,路中間除了深色的車轍沒有其餘痕跡。
此刻就連邊上的路燈看上去都有幾分蕭索。
許白瑜開着車一路慢行,時不時向外左右張望,生怕錯過了江向晚的身影。
“查到了。”藍牙耳機裏傳來周季寧的聲音,和剛剛迷糊的聲音判若兩人,“你繼續沿着這條路走,定位我發給你,我已經安排了人在前頭,如果你勸不住她,我們就只能使用麻醉針了。”
許白瑜一手打開手機上的定位,一手操控着方向盤,說:“你們別動,我會帶她回去。”
“可她手上有刀。”
“我知道,她不會動手的。”
“那你……小心,保持聯系。”
“嗯。”
許白瑜盯着手機上周季寧發來的定位,不算遠,她一腳油門朝着她加速而去。
沒過多久,她就在雪中看見了那個孤零零的身影,失魂落魄,像個孤魂野鬼,要是雪再大一些,許白瑜毫不懷疑能輕易将她埋了。
許白瑜将車停穩在一旁,解開安全帶就沖下了車。
“江向晚!”
江向晚感覺自己的腦子要炸開了,有無數聲音和畫面碎片在她擠在她腦子裏,讓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要做什麽。
直到身後忽然打過來一道光,還有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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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過頭,看見許白瑜逆光走來,下意識的喊道:“別過來!”
許白瑜立即停住腳步,她看見江向晚藍白條紋的袖子下反光的刀尖在顫抖着,看見她赤着腳走在雪地裏凍得通紅,看見她眼底的迷茫與掙紮。
許白瑜感覺心頭有些發澀,她安撫道:“好,我不過去,你告訴我,你要去哪?現在雪下得太大了,明天我陪你去好不好?不是說好,去哪都必須和我一起的嗎?”
江向晚說:“不行。”
許白瑜怎麽能去呢?那個地方太危險了。
在江向晚愣神的功夫,許白瑜又悄悄向着她走近了幾步。
但被江向晚抓住了,說話的聲音都開始有些顫抖,甚至哀求:“你別過來!求你了……”
“好。”許白瑜只得再次停住腳步,但是她已經離江向晚很近了,再往前幾步,就能到她身邊了,“那你,先把水果刀丢掉好嗎?”
“不行,”江向晚再一次拒絕,并委屈的說:“這樣我會打不過祂的。”
江向晚一邊一說着,一邊将雙手藏到身後,用左手抓住了匕首的刀鋒。
“怎麽會呢?現在不是還有我嗎?”許白瑜繼續安撫着江向晚,再一次小心往前走過去,“你忘了?我們已經一起過了兩場游戲。”
鋒利的刀刃劃破了江向晚的掌心,疼痛感讓她腦子清晰了不少。
而許白瑜已經走到了江向晚的身旁,她垂落眼眸,看見她睫羽上已經挂了霜雪,沒忍住擡手落在眼前人的發梢上,輕輕撫去雪花。
“那你,把刀給我好不好?我替你拿着。”
果然,許白瑜才不會乖乖聽話呆在原地不過來,江向晚想,然後微微轉動了一下頭,注視着許白瑜清淺的雙眼。
“我把它丢掉了。”
雙手一松,水果刀哐當的一聲落在了馬路上。
江向晚不敢賭她将水果刀遞過去時會發生什麽變故,記憶力閃現的畫面令她也分不清真假,如果她真的傷到了許白瑜,她想,自己一定會後悔。
一陣寒風吹來,許白瑜嗅見了風裏淡淡的血腥味,她嘆息一聲,伸手把江向晚藏在身後的手抓到前面來,果不其然,鮮血淋漓。
“你又把自己弄傷了。”
可江向晚聞見的是許白瑜淺淺的發香,風卷起許白瑜的發絲在她面前拂過,莫名讓她覺得安心。
她說:“許白瑜,我想回家。”
許白瑜抿着嘴仔細看了看江向晚掌心的傷口,眉頭皺得很高,最後說:“好。”
……
第二日,江向晚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
“嘶~”江向晚睜開雙眼就感覺到自己左手和雙腳都傳來來微微的刺痛。
“唔,你醒了?吃早餐嗎?”
江向晚轉過頭去,看見阿純趴在一邊兒的桌子上,一臉疲憊,睡眼朦胧。
一股愧疚之意湧上心頭,她想起了昨晚自己幹了些什麽,弄得雞飛狗跳的。
“阿純,我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我沒什麽胃口。”江向晚撐着從床上坐起來,從被窩裏伸出了感覺很不對勁的左手。
阿純呆滞地看了看江向晚才起身往外走,一邊走,一邊打哈欠,腦子裏響起昨天許白瑜的叮囑:如果第二天江向晚醒過來沒什麽異常表現,就可以去休息了,如果有就喊我。
江向晚看着自己被包成粽子的左手,喊住她:“等下,我手上的傷口是誰處理的?”
阿純說:“許醫生。”
“那她現在醒了嗎?”
“當然,不過好像身體有些不舒服。”
江向晚沒再問放阿純去休息了,小護士看上去站在那兒都能睡着。
她舉起左手笑了笑:“真是,包個傷口也能包成這樣?”
江向晚伸手将纏着整只左手的繃帶解開,解開後她發現——自己掌心那一塊的傷口處理得很好,繃帶也綁得整整齊齊。
那外面這層算什麽?粽葉嗎?
不管了,還是先去看看許白瑜吧。
江向晚一掀被子,目光觸及被子上蓋着的外套,那是昨晚許白瑜帶過來的,一并撈起。
等江向晚走到許白瑜的房門前時,她沒了出門前果斷,在門前徘徊不定。
昨晚給許白瑜惹了個那麽大的麻煩,等會該怎麽說呢?
然後,緊閉着的門忽然就被許白瑜拉開來了。
江向晚腳步一頓,擡頭看向開門的人。許白瑜的精神面貌和比之前看上去差了些,神情也更冷淡了些。
許白瑜也愣了愣,她本打算去看看江向晚的,沒想到一開門就見到了她,看氣色這人似乎恢複得不錯,不過……
“衣服是用來穿的,你抱在懷裏幹什麽。”她注意到江向晚單薄的病號服外只套了一件她自己衣服,而自己的外套被抱在懷裏。
“嗯?”江向晚被這麽一問,有些慌張地捋了捋耳邊的發絲,“那個,這不是你的外套嗎?”
“那你昨晚沒穿?”
“穿了……”
許白瑜輕笑一聲,側過身道:“進來吧。”
江向晚迅速鑽進了屋裏,剛放下手中的衣物,許白瑜關好門就腳步匆匆地跑進了洗手間。
洗手間裏傳來許白瑜幹嘔的聲音。
江向晚看向洗手間嘴唇動了動,還是沒說什麽,一路走到保溫壺邊,用玻璃杯接了一杯溫水。抽了幾張面巾紙到洗手間門邊立着。
等許白瑜起身時,她将手裏的東西的遞了過去。
許白瑜自然地接過:“謝謝。”
江向晚抿了抿嘴,說:“你昨晚一直這樣嗎?”
許白瑜漱幹淨口,一邊沖洗着杯子一邊回答:“不是,你放心,沒生病,就是單純的頭疼和反胃。”
“那大概是精神力透支了。”江向晚跟着許白瑜走出洗手間。
“嗯?精神力?”許白瑜甩了甩玻璃杯将它晾好,聽見這個詞,她擡了擡眉等江向晚繼續解釋。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反正,就是,你懂就行了,大概是和你三次進入回憶幻境有關,你在進去後,時間越長,你的狀态就越糟糕。”江向晚習慣性地坐在沙發上摟着一個抱枕聳了聳肩道。
“所以,這個副本裏,真相是什麽?”
許白瑜腦海裏不自覺想起副本裏所看見的那段回憶,她總結了一下講給了江向晚聽。
江向晚沉默了一會兒,似感慨道:“原來滿車的向日葵是這個意思……”
副本中,坐在車上的是洪如蘭,最後要上車的是孟若秋。
現實裏,無法抵達的是孟若秋,等不到人的是洪如蘭。
她們将彼此困住了。
“嗯,那麽到你該告訴我昨晚為什麽要那樣做。”許白瑜靠着沙發看向江向晚等一個解釋。
昨晚在她走向江向晚時,周季寧在電話裏喊她別過去,差點給她耳朵震聾,可當她走到江向晚身邊時,周季寧又安靜了下去。
她說:“江向晚用左手握住了刀刃。”
江向晚幹笑了兩聲:“為什麽離院出走了?”
許白瑜抱着手臂說:“我知道這個是為什麽,我問的是,為什麽要弄傷自己的左手。”
江向晚不說話了,看着許白瑜,緊閉着嘴。
其實這個告訴許白瑜也沒什麽,就是,就是說出來有些……要不說自己忘了算了。
許白瑜看着江向晚臉上變換的神色,語氣涼涼地提醒她:“既然你能記得昨晚穿了我的外套,那麽,這件事應該不會忘記,嗯?別想着騙我。”
畢竟給江向晚披外套的時候,都回車上了。
江向晚:“……”
江向晚只好道:“我從副本裏出來後想起了一點關于我哥的事,就,一閃而過的畫面。我猜我可能和江向陽的死有關。”
“什麽畫面?”許白瑜追問。
關于解開江向陽的死亡之謎,正是周季寧将她找來接手江向晚的原因之一。
他們不是沒有猜測過江向晚就是兇手,畢竟當時屋裏只有他們兄妹兩人的生活痕跡。
可奇怪的是,至今都沒有找到能吻合江向陽身上傷口的兇器,而當時江向晚也處于瀕死狀态。
“我看見他倒下。”江向晚握住自己的左手手腕,又補了一句:“也可能是我記憶混亂了,畢竟只是一閃而過。”說着還小心翼翼看向許白瑜。
許白瑜聽後就沒繼續追問江向晚有沒有想起什麽其他細節,反而目光平靜的問:“這和你弄傷自己有什麽聯系嗎?”
好吧,話繞回來了,看來許白瑜今天是非知道不可了。
江向晚閉了閉眼,心一橫說:“我當時是因為,害怕自己弄傷你知道嗎?就是也沒別的原因。”
但許白瑜直視的目光看得江向晚心發慌,擰着抱枕一角又強調:“你別多想。”
許白瑜輕描淡寫的回了句:“嗯。”
江向晚一時間覺得有些憋屈,于是将矛頭調轉對準許白瑜,擡起左手說:“你昨晚為什麽要把我的手綁成粽子?此刻我很懷疑許醫生你的業務能力。”
聽到這個,許白瑜眉眼染上笑意,問:“你不記得了?”
江向晚說:“記得什麽?”
許白瑜自顧自地點了點頭:“也對,昨天那會兒你都燒糊塗了。”然後取出了自己的手機,“沒關系,我保留了證據。”
手機上是一段視頻,封面是江向晚自己。
江向晚伸手按下播放按鈕,視頻裏的自己正固執地用繃帶把已經處理好傷口的左手纏起來,一邊纏還一邊嘀嘀咕咕着:“露在外面的地方也要包起來。”
背景裏甚至還能聽見某人微弱的笑聲,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删了!删了!”
江向晚一下從臉紅到了脖子,她急忙伸手想要把視頻删了。
“不删。”許白瑜一下将手機收回,笑着說:“等下次你犯傻的時候,我就拿出來放給你看。”
江向晚把臉埋在抱枕裏哀嚎一聲倒在沙發上。
許白瑜低眉看着藏在枕頭上裝鴕鳥的江向晚,依然是笑着的:“等你傷好了些,我們就去看看洪如蘭和孟若秋吧?”
江向晚一下擡起頭:“你就找到她們了?”
這麽快?一夜之間?許白瑜你也太神通廣大了吧?
“沒有,我只是拜托朋友先去查着,等有消息了告訴我。”
“哦。”江向晚應了一聲,然後又把臉埋在抱枕裏,沒一會兒又擡起頭看着許白瑜,皺起鼻尖說:“要不,你還是把視頻删了吧?”
“不删。”許白瑜的笑容更深了,站起來說:“走了,該吃飯去了。”
【本篇完,下個副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