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番外01

番外01

杜露珠是村裏最漂亮的姑娘,卻喜歡上了除了臉好看其他五毒俱全的裴惡棍。

等杜露珠意外懷孕去找他的時候,他因為犯了事陷入牢獄。

在村裏未婚先孕是大罪過,要被全村人鄙視的。生性懦弱的杜露珠不敢承受,她與家裏商量去縣城打工補貼家用,然後邊打工邊養胎。

九個多月後,她在廁所冒着一屍兩命的危險,偷偷産下了一個男嬰。

她早與一戶常做慈善卻苦于沒子嗣的蔣姓人家秘密商議,待孩子出生後就送給他們。

說的講究點是送,杜露珠回鄉的包裹裏卻塞了厚厚一沓“慰問金”。

回家後,家裏人看到這麽多現金,都以為她在縣城賺了大錢,滿滿都是對杜露珠的贊許,于是她剛起的對長子的愧疚就煙消雲散了。

等那裴惡棍出獄後,被村裏的閑言碎語說多了,還是将杜露珠娶了回家。

婚後杜露珠再度懷孕,在丈夫不斷外遇的刺激下,她提前生下了一對雙生子,取名為裴如殷、裴如曉。

一開始她只找算命先生取了一個名字,沒想到後面還多了個孩子,長得小,還鬧騰,随意取名裴如小,又覺得不好看,改成了曉。

這名字就像這個孩子一樣,是随意的,附贈的。

事實也是如此,随着孩子們長大,裴如殷穩重優秀,他常年挂在學校表彰名單上。裴如曉卻像少根筋,成日跟着一群小混混,不學無術。

于是杜露珠越發偏心,家中事事以裴如殷的意見為主。

至于她的丈夫,在雙生子出生後,他找了個有錢寡婦逃家了。

不過杜露珠也沒苦多久,裴如殷天生擁有商業頭腦,從小學起就學着在學校門口擺小吃攤,兼職給同學當家教,代寫作業賺錢,放學後還偷偷去縣城裏唯一的琴行免費打下手,就為了學到彈鋼琴的技能。

有裴如殷挑起家裏的生活重擔,裴家的狀況好了起來,還從山溝裏搬進了縣城。

一切的轉折,在裴如殷高考那天吃壞肚子得了腸胃炎,落榜了。

事後才知道,是高中肄業的裴如曉在飯菜裏做了手腳。

裴如曉也很清楚,以裴如殷的成績被一流學府錄取是板上釘釘的事,以後兄弟兩的差距将越來越大,于是少年的一次嫉妒沖動近乎毀了裴如殷十幾年的努力。

後來,裴如殷雖然在老師的幫助下被國外的大學錄取,但高昂的學費、生活費根本不是裴家能承擔的。

一籌莫展之際,杜露珠想起了那個被她送到富貴人家的長子。

當她趕去蔣家的時候,看到的是房屋周圍黑與白的靈幡随風交錯,空蕩蕩的靈堂只跪着一個清瘦的少年。

聽說蔣家夫婦投資失敗,欠了大筆欠款,一時想不開雙雙跳樓,只留了要面對永止境欠條和讨債的兒子。

這情況,親戚們躲還來不及,哪會過來悼念。

少年跪在冷灰色的蒲團上,光影明暗的交界處,他姿态标準地上完香,才緩緩轉過頭。他眉目沉靜,五官立體清俊,眼眸透着好似能将人看穿的淩冽感,全然不似一個剛滿17歲的少年。

最讓杜露珠驚訝的是,眼前的少年與雙生子長得極其相似。一般來說哪怕是同父同母,一家兄弟也不可能長得一樣,但偏偏眼前人是那萬分之一的例外。

杜露珠剛想自報家門,少年率先開口:“杜露珠,你來做什麽?”

杜露珠來之前,就打聽到,當年她送走的孩子叫蔣若生,但這會兒她卻被少年的未蔔先知給震懾住了。

“你認識我?”

蔣若生當然認識她,前幾年還去看過她。

他的養父母只是一對道貌岸然的慈善家,他一歲的時候被虐待毆打造成全身多處骨折,這對夫婦很會演戲,說是保姆将他虐待成這樣,惹來了無數捐款;二歲被關進狗窩,差點被幾條快餓瘋的狼狗撕咬至死前才被保姆抱出來,三歲……就這樣他幾乎每年都要住院,但他命硬,活到有防護意識前都沒被折騰死。

前幾年,他傷口發炎導致高燒不退,得了急性肺炎住院時,偶然聽到這對夫婦說起他是被親生母親賣了的。

他順藤摸瓜找到了這一家子,也暗中觀察了一段時間。

裴家這對雙生子容貌相似,性格差異大。

裴如殷聰明但過度驕傲,裴如曉天生有智商缺陷,又蠢又毒,容易被言語煽動。

對杜露珠來說,只有裴如殷才是她唯一認可的兒子。

其餘的,裴如曉是累贅。

而他蔣若生,是一塊她随手可丢的抹布。

蔣若生說:“當然,你是我的生母。”

被承認是母親,杜露珠本該高興,但她聽出來蔣若生對她的态度冷漠極了。

哪怕知道不受歡迎,杜露珠還是硬着頭皮道明來意,她是來借錢的。蔣若生笑了:“我養父母原本也打算送我出國,只是高考後我雙腿被打斷了,修養了兩年。現在你也看到了,蔣家還欠着大筆外債,我沒能力幫你,不過——”

接下來蔣若生把一張保險宣傳單遞給她。

杜露珠沒念過書,不認識上面的字。

蔣若生笑得純然:“你就說是在外面撿的,把它交給裴如殷,他會想到怎麽做的。”

杜露珠雖然不懂,但有了辦法她還是很高興的。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才想到一直被她遺忘的兒子,她期期艾艾地問:“那你、你出國的事怎麽辦?”

蔣若生反問:“等裴如殷得了辦法,母親應該不介意順手幫我?”

杜露珠對這個長子還是有愧疚的:“當然!”

“到時候我會重新回到母親身邊,對了,原本我應該叫什麽?”

“裴、裴如錦。”

-

半年後,兩個命運不同,卻又有短暫交彙的少年共同踏上了異國他鄉的求學路。

他們的學校在同一個州,相隔只有半小時車程,但他們從不碰面,仿佛存着某種默契,王不見王。

裴如殷學的是金融,選修小語種。

裴如錦學的是計算機,選修犯罪心理學。

-

相安無事了一年,裴如曉也到了。

裴如錦猜測,裴如殷可能是通過穿越邊境牆之類的辦法将人偷渡到境內。

迫于無奈出國打黑工的裴如曉,對裴如殷簡直恨透了。

他是被迷暈後造成了溺亡假象,在國內已經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人”。

他大部分時候住在裴如錦這裏,比起傲慢僞善的裴如殷,他更喜歡母親剛找回來據說是幼時走丢的大哥裴如錦。

大哥博學多識,最重要的是,他從來不會看不起自己。

裴如曉愛虐殺小動物,裴如錦不但從不阻止,還教他有多少種辦法毀屍滅跡,又怎麽保存動物的腐屍,這讓裴如曉找到了活着的意義,對大哥越發崇拜敬仰。

不知從哪天起,裴如殷為了追求一個學妹,使勁了渾身解數,這事被裴如曉發現了。

“我去打聽過了,那個學妹一入學就是她們系的系花,她發表的論文還上了期刊,被學院教授們盛贊,專業能力強,還長袖善舞參加好幾個社團活動,有很多人追求,”裴如曉的語氣滿是嘲諷,“那是真正的天之驕女,裴如殷這只陰溝裏的老鼠,怎麽可能追的到。”

接下來,裴如曉提到這個學妹的次數越來越多,口中對裴如殷的謾罵也多了起來。

裴如錦放下手中的書,擡眼看他:“你也喜歡她。”

不是疑問句,是陳述句。

裴如曉手足無措,卻沒否認。

裴如錦露出淡淡的微笑,站了起來,将裴如曉帶到鏡子前,說:“你看,你與他是孿生兄弟,長相上毫無差別,其他的都能通過後天訓練模仿,我記得你很喜歡去戲劇社,現在一個好機會不是來了嗎?”

裴如曉震驚地望着鏡中的自己。

“他能有的,你憑什麽不能有?”

裴如錦的語氣裏仿佛藏着無數小勾子,滑過水面,了無痕。

裴如曉得到了啓發,興匆匆地沖了出去。

裴如錦重新坐了下來,繼續看起了手中沒看完的《記憶碎片》。

後來的某一天,裴如曉亢奮地回來,告訴他,他扮作裴如殷的樣子,給那位學妹送了點心,他演得很像,像到沒人發現他是冒牌貨。

他甚至還告訴學妹,他的小名叫阿餘。

事後,裴如殷明知道被胞弟鑽了孔子,可能出于對毀了胞弟人生的愧意,沒否認這個小名。

裴如錦聽到這段描述後,笑了出來。

裴如曉還是第一次看到從來波瀾不驚的大哥笑得那麽開心,問他為什麽笑,裴如錦卻含笑不言。

阿餘,多餘的意思,這就是這個小名全部的含義。

裴如錦從始至終,都像一個事不關己的觀衆,靜靜地看着這對兄弟自相殘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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