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争吵
12.争吵
“學校宿舍的夜晚總是不太平，幾乎所有住宿的同學都這樣說過。”
“畢竟都是十七八歲血氣方剛的少年，總有些不信邪的人，搖晃起唯物主義的大旗，吶喊着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口號，想要打破虛無。”
“于是，有一群即将畢業的高三生，在深夜十二點闖進了那間鬧鬼的宿舍。”
“裏面的陳設和其他房間毫無二致，一張上下鋪放在窗戶的旁邊，兩張并排擺放的書桌，以及一個大大的櫃子……由于太長時間沒有人入住，家具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少年們好奇的這兒碰碰那兒瞧瞧，忽然，其中一人尖叫起來，打破了午夜的靜谧。”
……看那裏。
“大家一窩蜂的湧上去，對着他手掌上沾到的鮮紅讨論起來，大部分人認為是門邊未幹的油漆。”
可是，這麽長時間沒人住的房間，哪裏來的油漆呢？
“沉默在屋裏蔓延開，所有人瞪圓了雙眼，盯着不知何時在門邊出現的紅，它似乎擁有了生命，用兩只無形的手歡快的在屋子裏亂爬。”
“血紅色的手印很快布滿了牆壁，最後蔓延到床鋪上……咚！咚！咚！開始瘋狂的拍打起來，像是進攻前響起的戰鼓。”
它說：嘻嘻，留下陪我吧。
……
“哇，這麽吓人？！”
教室裏，膽小的女生們抱成一團，“誰編的？”
“這可不是編的，是我高三的表哥說的，當時一行十個人，後面無一例外全部失聯了，雖然校方後面提供了他們去北邊荒山的視頻，證實人不是在宿舍遇難的，可視頻裏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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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繪聲繪色的講述道，“他們行走的姿态十分僵硬，乍一看上去，更像是在蹦跳向前！”
衆人沉浸其中，嘩然起來，直到上課鈴聲響起才意猶未盡的散開各自回到位置。
少年楚弋坐在窗邊，目光沉沉。
自從上次的霸淩事件發生後，他明顯偏離了學校的社交圈，但楚弋也樂得清淨，每天游離在外聽了不少的消息。
不過令人好奇的是，那十個人後續沒有再來學校，也沒有任何傳聞傳出。
難道是喬木家私下打點隐瞞過去了嗎？
但他依稀記得，喬木的舅舅待他并不上心，不然也不會只接送陳予言，而放任同一個學校的喬木和同學搭伴乘校車回家吧？
楚弋忍不住浮想聯翩，不知不覺中，又走了一節課的神。
“喂，發什麽呆呢？”陳予言站在窗外的走廊上，毫不客氣的敲了一下他的額頭，“出來，有事跟你說。”
楚弋：“哦。”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樓梯拐角，陳予言率先站定語氣異常的嚴肅，“之前針對你的那些人，轉學之前做了什麽？”
“轉學了？”楚弋先是一驚，而後略微羞恥的低下頭，“沒什麽，只是在巷子裏追我。”
“只是？”
陳予言忽而激動起來，轉過來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打到像是要把他活生生捏碎，“那我哥為什麽卷進去了？那些家長找上門，問他為什麽多管閑事，不然他們也不會……”
樓上，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打斷了陳予言的話。
“陳予言，你怎麽在這？”喬木氣喘籲籲，明顯是從隔壁棟臨時跑過來的，“你班主任在找。”
陳予言一臉欲言又止，臨走前深深的看了一眼楚弋，搞得他莫名其妙。
“楚弋……”喬木大口呼吸，十分急切的辯解道，“你別聽他胡說八道。”
外面陽光明媚，半透的窗戶設計卻減少了許多曬意，楚弋站在樓梯階層稍高的位置，腳下是冰涼的陰影，他擡眼掃過喬木的臉，看到額角那顆被照到微微發亮的汗珠。
他不是傻子，聽得出來陳予言方才話音裏的惱怒和埋怨。
可被欺負的人不是他嗎？
作為朋友，不該關心真正受傷害的人嗎？
為什麽到頭來被憎恨的人還是他呢？
楚弋只覺得渾身上下陣陣發涼，連眼前的場景也開始模糊起來，恍惚之間，一雙強有力的手握了上來。
他眨眨眼，對上猛然湊近的喬木，對方的呼吸落在臉上，溫熱又急促。
“楚弋……你是中暑了嗎？還是哪裏不舒服？”他緊張的直眨眼，關切地問，“是不是昨天晚上又熬夜學習了？跟你說過了要休息足，不能急于一時。”
他的聲音似乎有着一種奇怪的魔力，讓楚弋不自覺沉溺進去。
楚弋定定的注視着他翕動的雙唇，思緒不由得逐漸跑偏。
他真壞，喬木這麽關心他，還把他從黑暗裏拯救了出來，他之前卻拒絕他的親近。
他真壞，真的。
“記得吃藥。”
喬木從兜裏掏出幾支藿香正氣水放在他掌心，再三叮囑後趕着上課鈴響起的前夕趕回教室了。
聽着那逐漸遠去的跑步聲，楚弋忍不住在原地多站了一會。
喬木真好，下課時間那麽短還來看他，還在弟弟面前維護他，被拒絕了還是那樣主動。
他真好，真的。
從那之後，楚弋的重心完全偏向了喬木，他轉而開始冷落陳予言，每天上學還會給喬木多帶一份早餐。
陳予言将他的殷勤看在眼裏，也隐晦的提示他不要越界，但楚弋充耳未聞。
直到某天，喬木突然提起住宿的事情。
“再有兩個月就要高考了，我想住宿一段時間，這樣能省去來回路上的時間，多複習一下欠缺的物理內容。”
說起這件事時，是在楚家的晚餐餐桌上。
對面楚父楚母的笑容凝固了一瞬，但表現最明顯的還是楚弋。
“不是吧喬木，你理綜都接近滿分了，還這麽刻苦，真的要以滿分入學嗎？”
他笑嘻嘻的開玩笑，但手裏的筷子早已扔到一邊兒，握着喬木的手腕不肯松開。
“能做到更好的話，當然不能止步于此。”
喬木輕咳一聲，将被桎梏的手腕向餐桌上擡了擡，“你如果願意的話，也可以一起住宿舍，到高三時也能輕松些。”
他說這話時，眼神總向對面瞟，楚弋下意識的以為喬木是在為他争取父母的意見，話鋒一轉道：“爸媽，那我也一起住宿吧！”
誰成想，一向在外以和藹示人的楚父變了臉色，呵斥道：“你瞎湊什麽熱鬧，等你高三的時候再說。”
楚母也硬扯出笑容道，“是啊小弋，你本來就挑食，在學校吃不好影響健康怎麽辦呀？還是回家住吧，媽媽給你做好吃的。”
提議被駁回，楚弋不太高興。
但偏過頭，看見喬木向他微微一笑，寬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心裏某塊似乎也被無形的手搔撓了一下。
很快，他迎來了最佳的時機——
“明天學校照例進行生理檢查，為了确保大家的身體健康，必須按要求采集血液及分泌物。”
講臺下，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們開始起哄，班主任端着一大盒子空采集管，輕咳一聲道，“大家今天晚上記得采集分泌物并裝好，明天早上統一上交。”
沾有個人信息标簽的采集管發下來，楚弋支着下巴，單手拿着管子把玩起來。
旁邊有人在笑嘻嘻的抱怨，“學習壓力這麽大，還要榨幹我的最後一絲精力，學校也太過分了吧！”
另一側的Omega女生們，在紅着臉探讨工具的正确使用辦法，還有的在小聲嘀咕，“哎？要這樣用嗎？會很痛吧……我還是拜托媽媽幫忙吧。”
楚弋不合時宜的想到另一個人。
喬木看上去就是不會放任自己沉溺于欲望中的人，但這個年紀的男女，又怎麽可能做到完全不發洩的呢？
楚弋簡直難以想象喬木采集時的樣子……
素來沉穩的臉上露出一抹潮紅，一只手蒙住雙眼，另一只手時緩時快的運動着，氣聲難以自抑的從雙唇瀉出。
“……喂！你在幹嘛！叫你半天了都沒反應？”
陳予言不滿的聲音從窗邊響起，就在他要伸手拉開窗戶的瞬間，說時遲那時快，楚弋扯過校服外套蓋在腿上，尴尬道，“在想晚上吃什麽。”
陳予言：“……那你臉紅個泡泡茶壺啊？”
“要你管？”自從上次過後，楚弋對陳予言的态度就說不上好了，“找我有事嗎？”
“哼哼，我只是來看你有沒有交住宿申請。”陳予言揮舞着拳頭，耀武揚威道，“別怪我沒警告你，不許跟着我哥住校，要是影響了他的成績，我要你好看！”
這是學校的規矩，每年申請住宿的學生必須持當年的體檢報告，确認無傳染疾病後入住，且有效期很短，必須在出報告後的半個月內申請才可以。
楚弋心虛地用手肘将桌堂內的申請表向裏推了推，嘴硬道：“誰說我會影響他的？就不能是我倆共同進步嗎？”
陳予言痞笑一下，探進半個身子，用手掌輕拍他的臉頰，壓低聲音道：“你什麽心思，我再清楚不過了。”
龌龊的心思突兀地被戳破在陽光下，楚弋渾身一僵，似乎聽到了一聲泡泡破裂的響聲。
那個夜晚，下了很大的雨。
他對着不遠處喬木的背影，收集好了需要的分泌物。
叮鈴鈴——
電話鈴聲劃破夜幕，喚回了楚弋的神志。
他面紅耳赤的接起電話，支支吾吾：“喬木？有什麽事嗎……”
那頭，喬木的聲音低沉沙啞，伴随着劇烈的喘息，“來陪我吧。”
突如其來的閃電照亮天空，楚弋微微瞪圓雙眼，對窗，喬木站在那裏，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一般，将一只手搭在玻璃上。
他清楚的看到，對方的食指勾了又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