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開端

11.開端

“我第一次見他,是在楚家別墅,明黃色校服将人襯得格外耀眼,他笑起來,爽朗又陽光,大方的自我介紹。”

“可我卻分明看到,他臨走前,畏懼忌憚的回頭向房子裏看了一眼。”

“借着回去拿東西的由頭,我再次回到了現場,想一探究竟。”

“可我卻看見了此生最詭異難言的一幕,他的父母斂起方才的笑意,手裏拿着一疊厚厚的符紙,正念念有詞地往客廳中央的火盆裏扔。”

“他們的神情虔誠又認真,以至于我一度感覺到手中的玉佩隐隐發燙,可這世上怎麽可能真的有鬼?!”

“直到我看到那只鬼的雙手搭在他的肩上,緩緩擡起頭,露出一張和我毫無二致的臉。”

“我麻木的想,可能是幻覺吧……”

喬木憂心重重的挂斷電話,沉默地消化着對方所說的話。

他今天一共通了三次電話。

第一次從溫醫生那裏再次被迫接受他臆想症嚴重的事實。

第二次被陳予言告知楚家別墅裏的确有鬼。

第三次江湖騙子找上他說楚弋現在可能被困在房子裏,危在旦夕,需要他去幫助找什麽符咒驅鬼。

“這個世界終于瘋了嗎?”

喬木難以接受的閉了閉眼睛,頭腦風暴了片刻,撥出了第四通電話。

“嘟嘟嘟……您撥打的用戶正忙,請稍後再撥,如有留言請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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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木耐着性子播了幾次座機號碼,可每次都無一例外被人挂斷。

這下,他總算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陳予言不在別墅裏,那麽現在房子裏理應只有楚弋一個人。

可他出門前為了防止楚弋發病傷到自己,用束縛帶把人綁了個結結實實……就算他真的掙脫出來,也絕不可能因為生氣而不接電話。

喬木對此十分有自信,因此在電話再次被挂斷時,他果斷按1進入錄音:

“楚弋,我是喬木,我剛才和道士通過電話了,我大概猜到符咒有可能在哪,我現在過去,你想辦法連上通話,你的手機在二樓左邊盡頭的房間。”

與此同時,錄音在房子裏回蕩,楚弋一字不落的聽到,也開始在心裏計劃。

通過電話無法接通的現象來看,鬼現在應該還在客廳徘徊,而喬木在錄音裏說了他手機的位置……

咚咚咚!

一聲聲沉悶的巨響在不遠處的樓梯接連響起,楚弋猛然間意識到什麽,蹑手蹑腳打開衣櫃門走出,屏住呼吸湊到門縫前。

昏暗的二樓走廊上,一個白色雕塑赫然出現,它全身四肢呈詭異的僵硬,根本無法靠雙腳正常行動,而剛才傳來的,大抵就是它跳躍上樓而發出的聲響。

此時,它正向二樓左邊盡頭的房間移動。

楚弋不由得心跳加速,死死盯着那雕像,等到它接觸到那間房門,身體猶如虛無一般生生穿過去。

就是現在!

楚弋一口氣拉開房門沖出去,雙手握住欄杆翻身而下,穩穩地落在柔軟的沙發上,沒有發出一點動靜。

樓上,鬼發出咯咯咯的笑聲,聽上去它還在那間屋子沒出來。

太好了,沒有被發現!

楚弋在刺耳的笑聲中,艱難繞開滿屋狼藉,來到了他和喬木曾住過的雙人卧室裏。

他的手機和藍牙耳機,正安靜地躺在床頭櫃上。

“喂?喬木!”

楚弋一刻不停的撥通電話,“你在哪?”

喬木秒接,“我在高中學校的舊址……你怎麽這麽快?樓下房間有四間呢。”

“二樓左邊盡頭那間是雙人主卧,你沒在那邊睡過,所以我猜你提示的是一起住過的主卧,只有這一間。”

楚弋深呼吸,問道:“你覺得符咒會在哪?”

“在別墅裏就是在學校。”喬木沉吟道,“還是要靠你回憶,關于‘我’的異常。”

“……可我分不清。”

楚弋有些痛苦的合上眼,他開始畏懼,并不單單是因為有鬼在追殺他,而是……

他唯恐喬木殘忍的揭穿,告訴他一切都是假的。

“楚弋,我接下來的話,你聽好了。”

喬木忽然正色道,“你要一五一十的說出自己所記得的一切,關于我們的關系,在塵埃落定後再說。”

他是要離婚嗎……

楚弋嘆息,懷着沉重的心情回憶起來。

按照他的記憶來看,一開始,喜歡喬木這件事真的很遙遠。

畢竟初次見面,喬木表現出來的沉默寡言和隐隐約約的說教體質,就足以讓楚弋退避三舍,再加之,看到鬼的那一幕……

當時楚弋連往哪搬家都想好了。

奈何,楚父堅持讓他與喬木一起走。

“為什麽?爸爸!我真的沒騙人!那只鬼從來沒出現在學校!偏偏喬木來了它就在了!還學會扮人了!”楚弋焦急的反駁,“我不要和他一起!我寧願在家被吓死!”

沒想到,一向無不應允的楚父,竟然為了一個外人斥責了他,就連向來刀子嘴豆腐心的母親,也意外的保持沉默。

楚弋實在想不通。

就算喬木樣貌出衆,氣質不凡,穩坐年級第一,聽話懂事,是別人家孩子的典範代表……

那他也真的只是別人家的啊!他才是爸媽親生的!

不僅如此,當楚弋賭氣不吃飯時,楚母敲門進來,詢問的第一句話居然是:

“你脖子上挂的玉佩呢?”

楚弋不理解的大喊:“我不要戴他的東西!我明天就扔掉!”

“楚弋!你的涵養都喂狗了嗎!”楚母嚴厲道,“誰教你扔掉朋友送的東西的?你試試?我打不死你!”

那一夜,楚家別墅裏鬧的雞飛狗跳,到最後,那塊玉佩還是被楚弋死死攥在手裏。

次日上學時,楚弋坐在校車等待點處,擺着一張麻木不仁的臉,想從今以後以後做個冷酷無情的孩子,讓爸媽後悔的時候,喬木也來了。

喬木先是上下掃了一眼垂頭喪氣的楚弋,随後很識趣的坐到了距離他最遠的位置。

半晌,他才開口問:“你為什麽總是彎腰駝背?我爸爸說小孩子……”

楚弋壓抑了一天的憤怒終于爆炸,他騰的一下站起身,對喬木嚷道:“我的事不要你管!”

正巧校車駛來,他先一步跳上車,無視周圍同學詭異的目光,徑直走向最後一排靠窗坐下。

喬木上車時,他偷偷瞄過一眼對方的神色。

他看起來完全不在意,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樣子讓楚弋怒從心生。

尤其是認識了陳予言後,這種對比感無時無刻存在,一度讓喬木認為自己更喜歡陳予言多一些。

直到那天,有一群學生在放學後圍住了他。

“就是你天天給喬學霸甩臉色是吧?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麽樣子!”

“還有,你憑什麽讓我男神跑腿幫你買東西?!隔壁三班的體育代表為了陳予言赴湯蹈火,你居然敢指使他?”

“不就是家裏有幾個臭錢嗎?有什麽了不起啊!”

“別以為仗着出身好就能欺負人了!”

楚弋被幾個高大的Alpha圍困在角落狠揍了一通,晚上回到家時,他看到喬木和陳予言站在門口。

陳予言到底是個Omega,在喬木的襯托下顯得很小一只,在昏黃燈光下焦急的走來走去,在看到楚弋回來的身影時,激動到小小的蹦跳起來。

望着向他跑來的陳予言,楚弋感動的鼻子一酸,視線恰巧晃到喬木身上。

他倚靠在路燈旁,雙手抱臂姿态散漫,臉上帶着微微的愠怒,光似乎給他的身形描上了一層金,加深了他身上那種成熟穩重的氣質。

陳予言看到他身上的傷,十分錯愕,義憤填膺的表示明天要幫他報仇。

楚弋聽着他咋咋呼呼,邊拉起袖子擋住傷痕邊向房子裏走,路過喬木時,聽到一句非常奇怪的話。

“你最好能承擔這樣做的後果。”

這話是從何說起?被霸淩的人是他!都二十一世紀了居然還有老古板主張受害者有罪論嗎!

楚弋顧不上才緩和的氣氛,當即轉頭要和喬木辯論起來,誰知,對方全然沒有跟他一起進去的意思,落下那句不明不白的話後扭頭走了。

直到他再次放學被堵在小巷子裏。

對面足足來了十個人,甚至還各自帶了裝備,小到鋒利的削筆刀,大到棒球棍,要是真的結結實實挨上個遍,怕是真的要殘疾了。

楚弋的大腦開始混沌起來,拼命的在巷子裏逃竄起來,可沒過多久,他就進入了死胡同。

那些人獰笑着步步逼近,恍惚之間,所有人的容貌模糊成一片黑,唯有兩只眼睛,亮的猶如盞盞快要爆掉的白織燈。

他掙紮着想要擺脫束縛,可一雙雙落在他身上的手,死死地摁住他,用危險而又調侃的語氣告誡他。

到最後,楚弋也數不過來到底有多少只手。

棍棒快要落在身上的前一刻,楚弋蹲在牆角,透過攢動的人影縫隙中,看到了一雙熟悉的鞋子。

整整十個人,被來人打得落花流水。

鮮血飛濺,蒙住了楚弋的雙眼,在發紅的視野中,他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

夜漸漸深了,随着最後一聲慘叫的結束,楚弋感覺到有人伸手抱住了他。

是喬木。

他的嗓音依舊涼涼的,似乎是因過度疲勞,喉嚨裏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氣。

他說,“沒事的,我在。”

有什麽東西在那一晚悄然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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