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笨蛋鬼
笨蛋鬼
那些黑影都是手指的形狀, 由于過于細長，顯得詭異。
屋內的電燈徹底滅了，原本黑暗的屋外因為月光反而亮一些, 映照出怪物扒在窗沿的景象。
成百上千的手指, 在窗戶上抓撓着，指甲劃在玻璃上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瘋了似地想要鑽進窗框的縫隙，進入房間。
指甲如同薄薄的刀片, 卡進狹窄的窗縫中，很快被掰斷了，但是沒有關系, 另一根手指又補上去。
窗戶竟然就這樣, 被指尖推動着, 打開一條小小的、只有1厘米寬的縫隙。
無數手指湧了進來, 如同肉色的海浪或是纖長的竹節蟲，密密麻麻的看着讓人惡心。
陳郁早就做好了準備，他将夏初昕抱回卧室，鎖好門，然後從廚房拿了菜刀，就等着手指鑽入房間。
刀起指落，鮮血飛濺。
這些怪物沒有身體, 就只有單獨的細長手指而已, 也不知道被砍斷之後痛覺神經會傳導到哪裏？或者它們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手指斷裂的橫截面，血漿和肉塊蠕動着發出微不可查的響動，無數微不可查湊在一起, 組成了黏膩、詭異的聲音，好似人類低沉的嗤笑聲。
怪物受傷了, 怪物在發笑。
陳郁手裏有刀，刀刀致命，明明心裏是不害怕的，卻被這一陣怪笑聲弄得後背發涼。
就算有武器，可對手是永遠殺不死的怪物，不會感知疼痛的鬼魂。
刀刃變得遲鈍，他的身體變得麻木，頭腦漸生懼意。
他看着手指從窗戶的那條縫隙中，朝着房間的四面八方湧進來，從天花板上、從牆壁上、從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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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纏住他的腳踝，一點點将他固定在原地，另一部分從天花板上垂下來，一根接着一根，纏住他的脖子。
鬼魂的手指長着長長的指甲，緊緊掐住他的脖子，勒出血痕，指尖嵌入他的皮膚，鮮血直湧。
他再也握不住刀子，兩只手扒住鬼魂的手指，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人類怎麽可能與鬼魂抗争？
他就這樣被掐着脖子拎起來，頭頂在天花板上，雙腿痛苦地掙紮晃動着。
鬼魂的笑聲與他的慘叫聲，交織在房間內。
夏初昕早就吓醒了，将卧室的門打開一條縫，驚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陳郁背對着她，鬼魂與他的身體投射下來的影子，将她罩在其中。
想要沖出去幫他，但是這副場景如此駭人，心裏有多急迫，身體卻在不斷發抖，根本動彈不得。
鬼魂掐着陳郁的脖子，将他的腦袋轉了180度，身體依舊背對着，腦袋卻正對着夏初昕。
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脖頸如同橡膠般，有一圈圈的痕跡，臉龐如同氣球般漲大，面色青紫，眼睛充血通紅。
而且還再不斷充氣變大，皮膚表面上青筋暴起，幾乎充斥着整個房間，不斷逼近她……
夏初昕吓得驚聲尖叫。
鬧鐘和她的尖叫聲一同響起。
她劇烈地喘息着，胸膛不斷起伏，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麽回事。
她并沒有坐在地上，而是側躺着，身下是柔軟的床鋪，陽光将她的身影映在衣櫃上。
轉過頭，屋外陽光燦爛，将整個房間曬得很舒服。
她卻覺得太熱了，渾身都是汗。
終于反應過來，不過是個夢，只是太真實了，有種曾經發生過的感覺。
夏初昕不斷告訴自己，剛才的一切都是假的，肯定是因為之前玩的游戲，仔細想想，那個怪物的模樣和游戲裏的關卡boss長得一模一樣。
肯定是夢。
夢裏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她記得昨晚和陳郁玩游戲，後來自己靠着沙發睡着了。
奇怪了，那為什麽會在卧室醒過來？
應該和夢裏一樣，是陳郁抱她回來的。
那麽陳郁呢？
整個公寓靜悄悄的，只有鐘表指針轉動，發出咔嚓咔嚓聲，其他什麽聲音都沒有了。
雖然陳郁在家時也是這麽安靜，可是剛做了噩夢，此時的寧靜讓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試着輕聲喚了他的名字，沒有回應。
聲音太小了，應該沒有聽到吧？
起身下床，出了卧室，沙發上床褥散亂，好像和昨晚差不多，茶幾上放着他的手機，應該沒有出去。
陽臺上沒有人，廚房也沒有人，餐桌上也沒有早餐。
正常情況下，陳郁早上起來會随手做一份早點的。
他去哪裏了？
“陳郁……”她喚着他的名字。
公寓本來就不大，他若是在肯定能聽到的，所有房間都看過了，只有廁所的門關着。
畢竟男女合租，廁所的門關着就默認對方在用，誰也不會去催促，可是現在她顧不得那麽多，敲了敲門。
裏面沒有回應，心裏更慌了，那種毛骨損然的感覺盈上心頭。
試着轉了下門把手，門沒鎖，她直接推門進去——
房間裏水汽氤氲，陳郁背對着她，只穿着牛仔褲，戴着膠皮手套，赤裸着上身，他背上有無數傷疤，新傷蓋舊痕。
門被突然打開，冷空氣鑽入室內。
陳郁終于發現了，他轉過身，看到夏初昕捏着門把手，呆呆地站在門口望着他。
想着自己還赤着上半身，又羞又急，兇巴巴地将她轟了出去。
夏初昕的心情從驚恐到羞恥尴尬，整張臉都漲紅了。
關上門，在門口解釋着，“剛才對不起，我醒來發現你不在，有些擔心。”
陳郁微微打開門，整個身體都藏在門後，只有腦袋露出來。
他取下藍牙耳機，“我在清理浴缸，戴着耳機所以沒有聽見，你稍等我一會兒。”
原來如此，是自己多慮了。
看着陳郁和平時一樣，夏初昕松了口氣。
“不着急的。”她垂下頭咬着嘴唇，“你先把衣服穿好。”
陳郁也尴尬地笑了下。
他身後的水桶中有一團黑影，是斷掉的手指，彼此糾纏蠕動，已經被切割成了亂七八糟的模樣，浴缸邊放着一把剪刀，還有陳郁剛才戴着的皮手套。
夏初昕乖乖坐在沙發上，後知後覺不對勁，他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等了許久，陳郁才出來。
她快步走上前，“我剛才看到你背後有傷。”
“怎麽可能？你看錯了吧？”
“我記得清清楚楚，不會有錯的。”
“若是我背上有傷，我自己難道會不知道嗎？你肯定是看錯了。”
陳郁看夏初昕仍然皺着眉頭，手抓在T恤的邊緣處往上撩，試探着問，“要不我把衣服脫下來你再看看？”
夏初昕的餘光瞄到少年的緊實腹肌，臉瞬間漲紅了，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你沒事就好。”
“我能有什麽事情？”
她想起自己的噩夢，夢裏出現的那些無數手指，應該就是鬼魂吧。
忍不住又問，“陳郁，你能看到我身後的東西嗎？”
【你能看到我嗎？】
女鬼湊進了陳郁，咧開嘴歪頭問他，又有一只鬼蹲在他腳下，抱住他的膝蓋，仰頭問。
【陳郁，你能看到我嗎？】
“什麽東西？我只看到了淩亂的沙發。”陳郁面不改色，“你別以為這種伎倆就能吓到我，我不會上你的當的。”
看來他以為自己在開玩笑，實際還是看不到鬼。
夏初昕松了口氣，随即哼笑一聲，“切，沒勁。”
“你餓了吧？我去準備早餐。”
她看着陳郁在廚房忙碌，陽光将他的身影鍍上一層柔軟的金邊，轉回頭坐在沙發上，抱着自己的膝蓋，将臉埋在雙膝中。
原來他還是不喜歡自己呀。
住進公寓之前，夏初昕曾經許願陳郁永遠都不要看到鬼。
現在得償所願，她又感到不開心。
怎麽會有這麽鐵石心腸的人？簡直像是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
會完美地執行每一道指令，但是絕對不會愛上自己的主人，因為機器人沒有心。
她恨恨地想，陳郁是笨蛋機器人！
*
夏初昕選了最喜歡的游泳作為體育課，下課後也會在泳池逗留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通常會有部分男生進入泳池，準确地說，那是一些貪戀女生身材的好色之徒。
借着游泳的名頭偷瞄女生，甚至言語調戲、上手揩油。
那次夏初昕就看到了，有個男生将一同上游泳課的女生堵在泳池的角落。
看不清他們在做什麽t，但是能感覺到女生非常害怕，整個身體都縮成一團，頭垂地很低，明顯是防備的姿态。
男生嘴角浮着笑，伏身在女生耳邊，雖然聽不到在說什麽，那副樣子，看着就很猥瑣。
游泳池這麽多人，沒有人願意多管閑事，全當沒看到。
只有夏初昕看不過去，拍了拍男生的肩膀，“游泳課已經結束了，我可以和我朋友回去了嗎？”
她和那個女生一同上游泳課，但是并沒說過話，也不認識。
但是聽到這句善意謊言後，女生望着她宛如救命的天神。
顫着聲說，“對啊，我要和朋友回去了，你讓我走吧。”
男生轉過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夏初昕，沒想到見義勇為的女生比眼前的更漂亮。
身材出衆，面容姣好。
他舔了舔唇角，猥瑣地笑着，“好啊，我可以讓你朋友回去，你留下來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