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自責鬼
自責鬼
陳郁實際很早之前就能看到鬼, 剛開始他以為是夏初昕惹到了什麽髒東西,于是偷偷跟在她身後想要替她解決,沒想到鬼魂摸不到也碰不着, 就那樣輕易地從他身上穿透。
後來他才聽說夏初昕遭遇的怪事, 越是喜歡她的人,越是能看到她身後的鬼, 因此被所有人抛棄了,心中不免感到唏噓。
默默陪在她身邊, 當兩人相遇時,他裝作看不到她身後的鬼。
鬼魂真正變得恐怖,是在夏初昕搬進他的公寓之後。
她做的飯會長出蟲子。
明明只是一碗白粥而已, 粥水化作綠色的粘稠汁液, 白米粒變成蠕動的蛆蟲, 一點點從滾燙的粥水中不斷向上蠕動着, 探出身體,想要從碗裏逃出來。
他被這副場景惡心地想吐。
夏初昕卻看不到這些,還催他快點喝掉。
他能忍着不吐就已經不錯了。
為了避免她生疑,也不想傷她的心,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只是正常的白粥而已,只是幻覺而已, 硬着頭皮, 一仰脖将蟲子粥喝了下去。
之後再也不敢讓她做飯。
沒想到,到了晚上那些觸碰不到的鬼魂會逐漸擁有實體,一日比一日恐怖, 漸漸對他發起攻擊,留下無數傷痕。
實際這些都還不算什麽, 最讓他難過的是那天他們在醫院,夏初昕親口說了,對他的這種愛,感到惡心、窒息。
他怎麽會不知道?
他和別人不一樣,他就是一個陰暗的變、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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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不敢站在陽光底下,只會縮在陰暗的角落,遠遠地偷拍她的照片,默默關注她,跟着她的腳步,撫摸她看過的書、喜歡她喜歡的電影。
多麽令人惡心啊。
所以他一直小心隐藏着,絕對不能讓夏初昕看到自己真實的一面,牆上的照片被他匆忙揭下來,手機和電腦裏的照片被他拖到了隐藏文件夾,偶爾才會翻看,但是當她湊過來時,他還是條件反射地立刻關閉了屏幕,怕她發現什麽或是不小心露餡。
也不能讓她知道,他不僅能看到她身後的鬼魂,而且一直被襲擊。
她實在太溫暖太善良,如果被她知道,肯定會為他考慮而遠離他
——就這樣他的秘密越來越多了。
懷揣着這麽多秘密,既幸福又擔憂,像是懷抱着一個心型的定時炸彈。
可惜還沒等秘密暴露,鬼魂先行動了。
夏初昕表露心意的那天,是他被鬼魂攻擊最慘烈的一次。
也許是為了給她出氣吧,無數鬼魂撕扯着他的手腳,想要将他五馬分屍,還有鬼魂用長長的指甲掐住他的脖子。
快要昏迷前的一刻,他想都是他活該,他怎麽就想不出更好的、更委婉的、不讓她傷心的回絕方式呢?
還不如被鬼魂吃了算了。
傷勢慘重,他燒得迷迷糊糊,第二天很晚才醒來。
渾身都是傷口,竟然無法起床,喊了夏初昕的名字她也不應。
估計是真的生氣了。
他暈乎乎地縮在沙發床上,時睡時醒。
夏初昕也一直沒有離開過卧室,直到他清醒一些,鼓起勇氣去敲門。
“對不起,我話說重了,實際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心裏亂成一團,語無倫次,“我并沒有不喜歡你。”
不知是因為心情還是生病,他感覺心髒快要從他的身體裏跳脫出去,額頭也發着燙,只好抵在門上降溫。
可是夏初昕依舊沒有回應,連拒絕也沒有。
他等了很久,最後終于等不住,握住門把手。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覺得我們需要當面聊一聊。”他試探着,“我現在可以進來嗎?”
裏面的人還是沒回答。
“你沒有出聲,我就當默認可以了。”
他又等了兩分鐘,還是沒回應,小心地轉動門把手,将門拉開一條縫。
燦爛的陽光從窗口曬進來。
因為連日生病,客廳的窗簾全部都被他拉下來,客廳暗沉沉的一片,只有這間卧房是充滿光芒的,晃得他睜不開眼睛。
過了幾秒鐘,才看清原來房間裏根本沒有人。
床鋪收拾得幹幹淨淨,沒有任何雜物,就好似從來沒有人住過一樣。
他身上的血瞬間像是冷了下來,整個人開始發暈,眼前發黑,無力地撐着門穩住身體。
——他的美夢結束了。
他立刻給夏初昕發了微信,果然拒收。
又打了電話過去,停機,還是停機。
最後他坐在電腦邊,用他最不想用的可恥辦法,找到了她的手機定位,最後是在市中心的酒店。
他吃了退燒藥,立刻打車過去。
誰曾想,問了前臺才知道她已經搬出去了。
這下徹底斷了線索。
沒有其他辦法,只能挨個去問周邊的旅社酒店,終于打聽到她的消息。
立即、馬不停蹄地趕去她的新住處,房東卻說約好的今天搬進來,人卻一直沒來,打電話也聯系不上。
他跟房東要了新的手機號碼,沒敢再電話騷擾她。
大病一場,再加上心情沮喪,一整日東奔西跑,他再也站不住,索性抱着手機坐在樓梯臺階上,一遍又一遍地編輯短信,怎麽寫都覺得不合适。
他開始怨恨自己,嫌棄自己笨拙,只會惹她生氣,心中将自己罵了180遍。
可是那又能怎樣,他徹底找不到她了。
正在萬念俱灰之時,突然收到了一條陌生短信。
內容非常簡單,直接抛過來一個地址,t告訴他,夏初昕就在這裏。
他皺眉盯着這條信息,這是什麽意思?
忍不住發了條信息去确認。
【你是誰?】
【我?我是夏初昕現在的男友,未來的老公。】
陳郁被這條猖狂的短信激怒了,他甚至已經能夠看到短信背後那張淫邪的嘴臉。
他猛地站起來,難道夏初昕遇到了不好的事情?被綁架了?還是?
擔心報警會影響到她的安危,于是先找到房東。
“房東先生,如果我在19點之前還沒有給你打電話,麻煩你就幫我報警吧,讓警察去這個地方救我們。”
房東被弄得莫名其妙,但是看他神情緊張,還是答應下來。
陳郁孤身前往短信上的地址,他倒沒有傻地從正門進去。
躲在樹叢後,看到身着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員,偶爾進出的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員。
想要混進去的話,最好是找弱雞下手,于是等到研究員出來扔垃圾時,他偷偷摸摸地跟在對方身後,捂住了他的嘴。
“抱歉,借用一下你的身份。”
得虧之前和鬼魂不停交手,他現在身手還挺敏捷的。
打算就這樣混進去研究所,誰知道竟被擋在了大門口。
安保人員也不太認得每一個人的長相,大家都是通過指紋識別進入的。
陳郁雙手插兜,裝作學者那副面無表情的高冷模樣,“我的手指被實驗品受傷了,識別不了指紋,幫我開個門。”
非常拙劣的謊言,可惜他沒有其他好辦法,只能試試看。
這群酒囊飯袋竟然信了。
安保人員還挺好說話,看他穿着一身白大褂,模樣也像這裏的工作人員,反正都是那副死氣沉沉、不搭理人的樣子,于是懶得多管,不要打擾他玩手機游戲就行,直接掃碼讓他進去了。
陳郁不清楚研究所的布局構造,更不知道夏初昕被綁在哪個房間,而且這裏的牆壁全部是通透的玻璃。
他只好先藏在角落打探情況,他聽到路過的兩個研究員,一邊抽煙一邊聊八卦。
“沒想到鬼魂真的存在呀。”
“怎麽可能?我們可是科研人員,不要亂說。”
“樓上的實驗室已經捉了一屋子的鬼了,不信的話,有沒有膽子晚上趁領導不在,跟我上去看看。”
“你說那個呀,那個是咱們少爺為了追女生做的,鬼魂可都是他下了血本制造的。”
陳郁一驚,難道夏初昕遭遇的這一切是人為的?那個少爺是誰?難不成是給他發短信的人?
“什麽意思?他又不會科研,又不會法術,他能做什麽鬼魂?”
“那個實驗我們之前都參與過,就是通過改變磁場影響生物電的,你還記得不?”
那個人的聲音越來越小了,“就是通過把女孩身邊的磁場改變了,影響到了她的生物電。
但是吧,他也只是偷學的技藝找的還是外包團隊,所以沒弄好,原本是希望女孩非他不可,結果變成了只要喜歡女孩的人都會看到鬼,連他自己也被吓個半死,所以躲了半年。現在才說服了所長,讓我們幫女孩提取生物電……”
“原來如此,我就說怎麽突然多了好幾個奇奇怪怪的項目。那個鬼魂在幾號實驗室?我還真挺想看看的。”
“行啊,你要是不怕,我們現在就去。”
陳郁連忙蹲在他們身後,隔了三四米的距離。
看着他們進了新的房間,等了一會也跟着進去。
一切實在是太順利,這個研究所的安保防衛也太弱了吧?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他這樣想着,但已經來不及了。
剛進入房間,他感覺背後有一陣風吹來。
一回頭就看到,有個黑色制服的壯漢,舉起折疊椅狠狠朝他的頭上砸下來。
他倒在地上,在昏迷前的一秒看到安保蹲下身,叼着煙不屑地說,“你當我們這裏是商場嗎?就這麽光明正大地逛起來,也太看不起我們了吧?夥計們給他點厲害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