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喬思然看上去瘦了點, 比離開他的時候還要瘦。氣色也不是很好,有點病恹恹的。
她離開他,看來也沒過得多好。
許承嶼心裏這麽想着, 卻并沒有期望中的愉悅。
他将手搭在車窗上, 看向C棟大樓的大廳。
大廳門口,那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微微偏頭跟喬思然說着什麽,他們靠得那麽近, 他的發絲都要蹭着喬思然的臉頰了。
許承嶼挑了挑眉。
喬思然似乎沒察覺到不妥。
她對着那個男人笑了笑,唇角透着淡淡的悲哀,讓人想起易碎的水晶。
許承嶼突然覺得煩躁得很, 他握緊方向盤,踩下油門,将車子開了出去。
***
回到瀾清名邸,許承嶼冷着臉進了主卧。
這幾天,他一直住公司附近的酒店,要不是證件還放在這裏, 他連回來都不會回來。
進了衣帽間, 許承嶼打開保險箱。
找到了要找的證件,鎖上保險箱,想了想,又再次打開了保險箱。
首飾盒都還整整齊齊地擺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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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都是他送給她的首飾。
喬思然似乎對首飾沒有特別的偏愛。他送她的這些首飾, 她從來都不戴, 以至于長時間被放在保險箱裏。
他情難自禁的時候,偶爾會要求她戴上。那些藍寶石、粉鑽、祖母綠垂在她雪白的肌膚上,真是好看極了。
她走的時候, 這些首飾全部被她留下了,她只帶走了一個她自己的證件收納盒。
王嫂說, 證件收納盒裏是喬思然的證件和她的幾張照片。
其實聽到她只是帶走這些東西的時候,他挺吃驚的。
他總以為,就算她對首飾沒有像其她女人那樣喜愛,但那幾套首飾畢竟還是值幾個錢的,他就不信會有人會推開擺在面前的財富。
但喬思然的确将這些首飾都留下了。
要麽她确實不在意這些能讓她這輩子都不用愁的首飾,要麽,她是在玩以退為進的把戲。
他不知道。
他希望她是不在意,可他懷疑是後者。
還有王嫂說的那些照片,他沒見過。
喬思然不喜歡自拍,現在想想,他們倆似乎連張合照都沒有。
他倒是有點想看看那幾張被她藏在收納盒裏的照片。
不知道她上不上鏡頭。
他從沒見過她開懷地笑,她的笑一直是淡淡t的,有種憂傷。
那麽對着鏡頭,她是不是能開懷地笑一次?
他突然很想看看那些照片!
***
下班前,談煙忽然給她發了個消息約她在她們常見面的咖啡館見面。
自上次DEPTH BOMB的事後,喬思然和談煙還見過一次面。兩個人在咖啡館裏坐了半天,聊了談爅,也聊了談煙的前夫傅尋之。
談煙其實也不容易。
父母早逝,十八歲的時候又失去了相依為命的哥哥。再後來,她被有心人告知,她的丈夫傅尋之娶她不是因為愛。在同一天裏,她又失去了腹中的孩子。
那個時候,她去醫院看阿煙,她到現在還記得,阿煙躺在病床上,大概是悲傷到極致了,她反而平靜得過分,不再像阿爅走的時候,哭到不能自已。
但她知道,阿煙心裏肯定滴着血。
可是阿煙熬過來了。哪怕再難,她也熬過來了。
喬思然在咖啡館裏等了兩分鐘談煙就到了。
“還是拿鐵嗎,思然姐?”談煙問。
喬思然搖了搖頭:“一杯熱牛奶。”懷了孩子了,不能再喝咖啡了。
談煙顯然有點奇怪她為什麽突然換了口味。
“我懷孕了。”喬思然看出她眼中的疑問,坦白道。
談煙了然。
她點了點頭,又微微皺眉:“思然姐,我今天約你來,其實是因為聽人說……”談煙低着頭,不知道怎麽跟喬思然提才好。猶豫了半晌,才眼一閉心一橫,直截了當,“思然姐,許承嶼他要訂婚了。”
“我知道。”喬思然朝談煙笑笑,倒像是在寬慰她,“我和他已經分手了。”
談煙一愣,沒想到喬思然已經知道許承嶼要訂婚的事了。但一想又不對,本來分手了就不再牽連了,但現在思然姐懷孕了,他們斷得了嗎?孩子又該怎麽辦?
“那麽孩子呢?”談煙問。
喬思然淡淡地說:“孩子我會生下來。我會一個人把他/她帶大。”
“思然姐,”談煙握住喬思然的手,“你做任何決定我都支持你。你既然決定了要把孩子生下來,那麽,我只想你知道,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
喬思然反握住她的,說:“我知道。”
***
談煙是無論如何都不放心喬思然一個人住老房子裏的。喬思然懷着孩子,還是頭三個月,胎兒不穩,她好說歹說,終于說服喬思然住她那去,起碼到胎像穩定些再說。
這麽說定了,談煙便陪着喬思然回家拿東西。
喬思然去了卧室整理東西,談煙留在客廳裏。客廳的櫃子上,放着兩個相框,一個緊挨着另一個。
談煙彎下腰,仔細看着裱在相框裏的照片。
一張是哥哥談爅的照片。
她以前沒見過這張照片。
照片的像素不是很高,看上去略微有點糊。
另一張是喬思然的。
是喬思然的單人婚紗照。
喬思然穿着拖尾型的婚紗,手裏捧着手捧花,幸福恬靜,好看的如水中花。
那款拖尾型的婚紗她倒是知道的,還是她陪喬思然去選的。
喬思然原本是想給談爅一個驚喜,選婚紗的時候就沒讓談爅陪她去。
她還記得,去試婚紗的時候,喬思然嘴角始終上揚着,一臉幸福。
後來驚是有了,喜是不談了。
老天真是太會捉弄人了。
婚紗照是談爅走後拍的。
那時,喬思然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了無生氣。攝影師打電話來問婚紗照還拍不拍的時候,談煙本來是想拒絕掉的。哥哥都走了,這婚紗照還怎麽拍。但喬思然卻從她手中拿過手機,回答說:“拍!”
拍婚紗照的事情,談煙沒有多問。她只知道,出院後,喬思然一個人去拍了照。她想,喬思然一定是不想留下遺憾。
談煙嘆了口氣。挺直了腰,轉過身,正好看到喬思然推着行李箱站在卧室門口。
“思然姐……”
喬思然走了過來,從電視櫃上拿起裱着談爅照片的相框。
“這張照片是他被評為優秀消防員時拍的。我是從蘇寒那拿到的。蘇寒你還記得吧?”喬思然問。
談煙:“記得,是哥哥的同事。”
喬思然點了點頭。
“阿爅他一直忙,我那個時候在實習,也忙,我們竟連一張合照也沒拍過。”喬思然垂下頭,指尖細心地摩挲着相框,拂去不存在的灰塵,眼裏漸漸泛起霧氣。
談煙輕輕摟住了她的肩。
喬思然笑了笑,将兩個相框都放進了行李箱裏。
“走吧。”她說。
***
許氏集團總裁辦。
孫秘書敲門進來。
“許總,梁氏集團的梁總來了。”
許承嶼放下手中鋼筆,說:“讓她進來吧。”
梁倩昨天打電話給他說見個面,說是跟許氏談合作項目。
梁倩既然說是談項目,他自然也就跟她談生意。
他對半導體那塊挺感興趣的,梁家在半導體行業就做得挺好,他倒也想聽聽梁倩要跟他談什麽項目。
門開,孫秘書引着梁倩走進來。
梁倩一身白色襯衫,黑色長褲,配朋克風金屬扣皮帶,黑色尖頭高跟鞋,簡單又幹練。
“許總。”梁倩打招呼,落落大方。
“随便坐。”許承嶼起身招呼她,“咖啡還是茶?”
客氣有餘,熱情不足。
“咖啡。”梁倩朝孫秘書點點頭。
孫秘書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秘書辦公區裏,幾位總裁辦的秘書聚在一起交頭接耳,見孫秘書從總裁辦公室出來,忙朝她招手。
“剛剛那位梁總是我們許總傳聞中的未婚妻吧?”譚秘書八卦道。
孫秘書笑笑,越過她們直接往茶水間走去,譚秘書跟着進了茶水間。
“她來幹嗎?”譚秘書捂着咖啡杯倚在茶水間的門口。
孫秘書踮起腳,從櫃子裏拿了個咖啡杯:“談生意吧。”
“啊,那多沒勁。”
孫秘書回頭看了她一眼:“這是在公司,你想多勁爆?”
譚秘書“嘿嘿”了一聲,笑得有些壞,又問:“剛剛沒看清楚,她長得怎麽樣啊?”
孫秘書将加熱過的咖啡杯放在咖啡機下,伸手按下了沖泡的按鈕,轉身又找了兩粒淡奶球,兩粒方糖和小銀勺一起放在托盤上。
“挺好看的。氣質特別好。”
“比上次來找許總的那個女人呢?”譚秘書抿了口咖啡。
“哪個女人?”孫秘書疑惑地看向她。
譚秘書:“就是上回陳助理帶上來的,眼睛長得有點怪怪的那位。”
孫秘書想了想,明白過來她是指喬小姐,畢竟喬小姐的眼睛确實很特別。
“各有各的好看,不好比較。”孫秘書随便敷衍了一下,端着托盤說,“好了,我要送咖啡去了。”
孫秘書将咖啡送去了總裁辦公室,退出來的時候,她又看了眼坐在許總對面的梁倩。
到底是世家打小培養出來的千金,氣質那塊拿捏得死死的,一颦一笑都恰到好處。
孫秘書腦海裏閃過喬小姐那張臉,還有她眼裏的陰影。
許總有了未婚妻,那麽喬小姐呢?
***
梁倩合上文件夾,伸手說道:“合同我會讓人盡早拟好,希望我們合作愉快,許總!”
許承嶼跟她握手:“合作愉快!”
梁倩:“許總要是有空的話,一起吃個午飯?”
許承嶼眯了眯眼,梁倩回視他,舉止上沒有半點忸怩。
他嘴角微勾:“梁總有什麽推薦?”
梁倩:“恒貿有家新開的日料店,說是還不錯。”
許承嶼:“那就去那家吧。”他拿了外套,打開辦公室的門,做了個請的手勢,梁倩朝他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商場裏到處彌漫着七夕的氣息,所有的店鋪都亮出了巨幅廣告牌,看得出來商家是卯足了勁兒為下個星期的七夕節做宣傳。
許承嶼的目光從粉色系的廣告牌上掠過,嘴角冷冷地勾了勾。
“許總不介意我先去隔壁店吧?店員通知我說我要的腕表到了。”梁倩朝許承嶼笑笑。
許承嶼做了個請的手勢,沒有多問。
“歡迎光臨。”有店員上來招呼。
許承嶼卻一愣。
喬思然坐在櫃臺前的高腳凳上。她穿了件杏色的波西米亞長袖連衣裙,腰部用一根栗棕色麻花編制腰帶松松地系着,倒是十分清新。
“他們說,你們這裏也許能修好。”許承嶼聽到喬思然說。
她從包裏拿出一塊腕表遞了過去。
許承嶼微微擡眉。
這塊腕表他眼熟。
喬思然不喜歡戴首飾,借口累贅,戴不慣,但那塊腕表她倒是一直戴着。
他一直也不理解,那塊腕表有什麽特別的,她那麽喜歡戴。
“承嶼?”
這聲“承嶼”将他從思緒裏拉出來,許承嶼才注意到梁倩正歪着頭看着t她。
“什麽?”他問,微微擰着眉頭。
他不喜歡梁倩喚他承嶼。就算她馬上就要成為他的未婚妻,他也不喜歡一個和他不熟的人這麽稱呼他。
他知道梁倩只是不想在外人面前稱呼他“許總”,這樣會顯得很奇怪,可是他還是不舒服她這麽叫他。
“是碰到認識的人了嗎?”梁倩問,語氣熟稔,一面朝喬思然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