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誰懷孕了?”許承嶼斂起笑意又問了一遍。

他低着眸, 眼神複雜難辨,任沐陽有些無措,緊張得都結巴了:“就……就是那個護士姐姐,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鐘珩溪注意到有幾位賓客的目光在往這邊掃。

鐘珩溪下意識地擋在任沐陽身前, 不管怎麽說,這也是在任家,許承嶼這作派也實在咄咄逼人了些。

“許總!”鐘珩溪提醒道。

任峥也察覺到不對勁, 他走過來,問:“怎麽了?”

許承嶼哪會在意別人的眼光,更別說給鐘珩溪面子了。他不由分說地拉住了任沐陽的手腕, 語氣很冷:“你是自己猜的,還是她跟你說的?”

他已經不跟任沐陽糾結到底是誰懷了寶寶,畢竟眼睛像任太太這一點就已經很明确說的是誰了,他現在就想知道,喬思然到底是真的懷孕了,還是任沐陽瞎猜的。

任沐陽回想了一下, 說:“她那天不舒服, 惡心想吐,我看她又一直捂着肚子,就想她是不是懷孕了,我就随口問了句……”

許承嶼:“她怎麽回答的?”還是咄咄逼人的語氣。

任沐陽擡起頭, 大約也明白過來許承嶼這莫名其妙的發瘋的緣由了, 她甩了甩手腕,從許承嶼的掌中掙脫開來。

“她點頭承認了。”任沐陽如實說。

許承嶼嗤笑一聲:“好,很好!”

任沐陽也不知道好什麽好, 只覺得許承嶼跟以往平時斯文儒雅的模樣相差甚遠。

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許承嶼到底知不知道他手勁有那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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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擡眸時, 許承嶼已經大步走了出去,一面還在打電話聯系誰。

***

許承嶼上了車。

老李大概沒想到他那麽快就結束了應酬,忙掐滅了抽了半支的煙,坐上了駕駛座。

“許總?是回酒店嗎?”老李手扶着方向盤,問道。

喬思然走後,許承嶼沒再回瀾清名邸,一直住公司附近的酒店。

許承嶼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只顧着跟電話那頭的劉特助說:“四院的那個姓楊的小子,你去查查,最近有沒有幫……她做過産檢。”

“好的,許總。”劉特助應道。他能拿着百萬年薪,坐穩這個位子,自然也不會是個需要別人手把手教他的人,許承嶼一提四院姓楊的小子,又提到産檢,他腦子一轉便拎清楚許承嶼指的是喬小姐了。

許承嶼:“還有,查查她今天上什麽班?順便查查她現在住在哪?”

“好的,許總。”劉特助标準的答複。

許承嶼摁滅手機,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喬思然居然懷孕了!

這怎麽可能?

他從沒想過讓喬思然懷上的,畢竟他不可能娶她,她要是懷上了,這孩子只能拿掉。

他是不可能允許自己有私生子存在。他那麽看不起許世銘,看不起許世銘的兩個外面帶回來的孩子,又怎麽會走許世銘的老路呢?

別的他不敢說,但措施他一直做得很好。

他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麽好人。

他虛僞、傲慢、貪婪,但他絕不是貪圖自己舒服不做措施的人。

所以,喬思然絕不可能懷孕,除非……

除非她存了小心思。

但她會嗎?

手機鈴聲響起。

許承嶼接通電話:“喂?”

劉特助:“許總,查過了,喬小姐今天做晚班。還有就是,她現在住朋友那,地址我一會兒發您微信。至于産檢,她确實去楊醫生那裏做過一些檢查,但确切的項目,現在還在查,可能需要點時間。”

許承嶼揉了揉眉心:“無妨,你慢慢查。”他挂斷了電話。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心情。

有點高興,大概是因為姓楊的小子和她沒那種關系。

又有點失望,因為理智上,他清楚自己更傾向于她做了手腳讓自己懷孕。

畢竟,她在發現懷了孩子後沒來找他。

她是在等到六、七個月孩子無法再拿掉的時候再跟他提嗎?

許承嶼眸色暗了些,他又揉了揉眉心,對老李說:“去四院!”

他聲音裏帶了點疲憊。

他倒想知道,當着他的面,喬思然會找什麽說辭。

***

SVIP病房護士站。

喬思然剛查完房回來。

她在電腦前坐下,打開抽屜,翻找放在抽屜裏的眼鏡。

她有點近視,雖然平時不習慣戴眼鏡,但用t電腦的時候她還是會戴上,不然看不清楚。眼鏡盒好像被什麽東西卡住了,拿不出來,她不得不彎下腰,低着身子去看是什麽個情況。

“喬思然!”有人叫她。

她直起身,擡頭,正好跟許承嶼的目光對上了。

喬思然眨了眨眼。

沒想到這個時間點許承嶼居然會出現在醫院裏。

許承嶼只覺得胸口脹得要炸開了。

該死的!

這女人居然還敢用這樣無辜的眼神對他眨眼。

許承嶼咬牙道:“出來,我有話問你。”

坐對面的湯雯已朝她看了過來,又看了眼許承嶼,突然明白了什麽。

眼前的這位許總該不會是……?

***

“找我什麽事?”喬思然靠在樓梯間的窗戶旁,擡眸望了許承嶼一眼。

許承嶼回視她,淡淡掃過她眼睛、她的唇,最後停留在她的小腹上。

雖說是懷孕了,但她小腹依然平坦。她的神情有點憔悴,唯一的變化是眼中有了神采。

許承嶼心想,她倒是淡定,臉上看不出半點心虛。

“你懷孕了?”他直截了當。

喬思然眉頭微蹙,本能地伸手捂住了小腹。

沒有直接承認,但等于是認了。

許承嶼笑了起來,心裏卻難受得緊。

她果然是存了小心思的。

他咬着牙:“我不來問你,你準備什麽時候告訴我你懷孕了?等過年的時候嗎?”他往她靠近了兩步,故意在她耳畔說,“喬思然,省省你那點小心思吧!”

喬思然愣住,但很快明白過來。

他這話還能是什麽意思?不過是明明白白地在說,她在他眼裏就是個存了小心思的女人,所謂的等過年的時候不過是想譏諷她費勁心思想保下這個孩子,至于目的是什麽,不言而喻。

見她不語,許承嶼便把話說得更明白些:“這個孩子不能留!”

喬思然一怔,背脊繃得直直的,往後退了一步。

她突然就覺得很悲哀。

為什麽她曾經會抱有那樣的期待,期待他看着她的時候,能生出些似曾相識的感覺,期待他用力抱着她,告訴她,他一直都在的。

她一開始就錯了。

許承嶼怎麽可能會是談爅?

談爅永遠不會這樣想她。

只有許承嶼,才會小心眼地以為她會把孩子當籌碼,以為她會拿孩子來要挾他,以為她會在乎那個位子。

喬思然笑了。

為自己曾有過這樣的荒唐念頭感到好笑。

她看着他,像看陌生人一樣:“許承嶼,我知道你不信,但沒關系,我只是想說出來。我不是聽不出你話裏的意思,你是認定了我做了手腳讓自己懷孕吧?”她搖了搖頭,再開口時,說話聲都有了鼻音,“我沒作過手腳,會懷孕我也很意外。孩子我會生下來,這點我現在就跟你說清楚。但你放心,這個孩子和你沒關系,你也不用擔心我會拿孩子來要挾你。當然,如果你不信,我也無所謂你怎麽想。”

許承嶼點了點頭:“無所謂是吧?那最好,也希望你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我,是不會認私生子這種丢人玩意的!”

喬思然昂起頭,聲音淡淡卻堅定:“我記住了!”

然後,她撇過頭,看向窗外,不再去看許承嶼。

她聽到有腳步聲遠漸遠,消防門被打開又關上。

她知道,許承嶼走了。

她想,這樣最好。

***

許承嶼坐上車後,老李就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他瞥了一眼後視鏡裏的許承嶼,許承嶼正看着車窗外。

從這個視角,他看不到許承嶼臉上的神情,只知道,他看的方向是醫院。

老李小心試探:“許總,接下來去哪?”

許承嶼回過頭來,摸了摸外套的口袋,只摸到一只打火機。

“有煙嗎?”許承嶼問。

老李忙從褲兜裏掏出一盒煙,轉身遞給許承嶼,面帶抱歉地說:“不是什麽好煙,許總別嫌棄。”

“無妨的。”許承嶼拿過煙盒,倒出來一支。

他知道他的身體狀況不允許他抽煙,但他心裏真的煩透了,突然有沖動想抽一支煙。

有那麽一瞬間他腦子裏完全是空白的,大約就是喬思然望着他,堅定地說“我記住了”的時候。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醫院的,只知道上了車回過神來的時候才意識到話已經說出去了。

許承嶼點了煙,把煙盒還給老李。

他猛吸了一口,到底是長久不抽了,他狠狠地被嗆到了。他咳了兩聲,企圖掩蓋他的狼狽。

許承嶼往後座背上一靠,指尖夾着煙,手搭在車窗上,問:“老李,你有沒有後悔的事?”

“後悔的事嗎,許總?那多着呢。為什麽十幾年前買車沒買房;為什麽高考的時候最後一道題沒多算一遍……”老李開始細數起自己後悔的事。

“是嗎?”許承嶼語氣淡淡,又抽了一口煙,緩緩吐出白色煙霧。

微微的苦澀從舌尖傳來,他想,果真不是什麽好煙,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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