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和喬思然打交道那麽久, 他一直以為她是溫順乖巧的,可現在她卻讓他知道,她也是有自己的倔強的。當她不樂意的時候, 管你是誰, 她也不會答應。

她還是像以前那樣費心照顧他,但許承嶼也看出來了,如今的照顧不過是僅限于工作上的職責。

他在她面前, 就是個病人,和這裏任何一個病人沒有什麽區別。

他也是個體面的人,當糾纏換來的是不屑的時候, 他覺得十分難堪。

所以,她再來病房的時候,他不再糾纏不清。他努力不去看她,不跟她說話,只是配合她的工作。

可她離開時,看着她的背影, 他卻又覺得心裏頭有點惆悵。

他說不上來這是一種什麽感受。

就好像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在離他遠去。

出院的那天, 喬思然輪到晚班。

許承嶼想,也好,他總歸要習慣起來生活裏沒有她。

喬思然有件事想得比他明白,他是要訂婚的人了, 他們确實不适合再打交道。

他坐了電梯下樓, C棟大樓門口,老李已經将車停在了大門前。

劉特助拉開了車門,許承嶼坐了進去。

老李啓動了車子, 才開出幾米遠就被許承嶼叫住,老李透過後視鏡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坐在後座的許承嶼。

許承嶼側臉看向車窗外, 眉頭緊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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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用餘光瞥了眼車窗外。

遠處,有兩個人在說話。

一個穿白大褂的帥小夥和之前見過一、兩面的喬小姐。

***

喬思然:“楊醫生,還沒下班啊?”

她穿着條淺色系的碎花裙,清清爽爽,如微風吹過。

楊澤揚了揚手裏的面包:“一會兒還有一臺手術,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你呢,小寶寶還好嗎?”

“挺乖的,沒怎麽鬧騰。”喬思然手掌貼在腹部說。

“妊娠反應還嚴重嗎?”

“還好,不是特別嚴重,有時候會有點想嘔吐,不過我有備着酸梅,想嘔的時候就吃一顆。”

楊澤又叮囑了兩句,兩個人便分開了。

老李透過後視鏡注意着坐在後座的許承嶼,他不确定許承嶼是什麽意思,是不是還要繼續等下去。

“許總?這裏不大好停車。”老李試探性地提醒許承嶼。

許承嶼盯着喬思然纖細的背影,半晌,才開口:“叫他過來,我跟他說兩句話。”

劉特助到底在許承嶼身邊工作多年,只一秒,他就明白過來許承嶼指的是楊澤。

他打開了車門,下了車,快步走上前去。

楊澤正啃着剛打開包裝的面包,卻被眼前的人攔住了去路。

“楊醫生,借一步說話?”那個人說。

楊澤還未反應過來就被那位深色西裝的男人帶到了一輛黑色Lagonda前。

坐在後排的男人降下了車窗。

男人戴着副銀色細邊眼鏡,乍看之下穩重斯文,再細看,卻有種冷漠中透着點狠勁的味。

“找我什麽事?”楊澤問,一面咽下了嘴裏的面包,心想着自己不認識這人,該不會是對方認錯人了吧?

“楊澤是吧?”男人問,聲音低沉。

那就是沒認錯人了,可他真不認識面前這位大佬。

“你是?”楊澤問。

許承嶼無視他的提問,擡眸,目光在楊澤身上駐紮良久:“楊澤,不要肖想不是你的人。”

楊澤一臉懵逼地看着許承嶼。

不是,這什麽和什麽?

“什麽意思?”楊澤追問。

那邊,李助理已上了車,許承嶼一句“開車”,司機已踩了油門,轉了方向盤,将車開了出去。

留下楊澤一個人琢磨着到底誰是他不能肖想的人。

***

更衣室。

喬思然換好衣服,剛站起來,眼前隐隐發黑,胸口泛起一陣酸楚。她忙坐了回去,閉上眼。

懷孕到現在,她的妊娠反應一直不明顯,偶爾也會想吐,她吃顆酸梅也就能把嘔吐的感覺壓回去。

但今天顯然不一樣。

她想,一定是剛做完夜班太累的緣故。

她不敢站起來,怕一站起來又要眩暈,于是便伸着手想去撈長凳旁的廢紙簍,廢紙簍沒撈到,卻有一瓶水遞到她手裏。

她半睜着眼看過去。

是任沐陽站在她面前。

喬思然接過礦泉水瓶子,擰開瓶蓋,喝了一口。

“謝謝!”她輕聲說,一口水喝下去,她覺得舒服多了。

“不用謝的。”任沐陽擺了擺手,在她旁邊坐下,看喬思然手心捂着肚子,問,“是有寶寶了嗎?”

喬思然點了點頭,沒有吭聲。

她看得出來任沐陽其實是個挺爽朗的人,但是自己真的不知道怎麽跟她打交道。

任沐陽歪着頭看着她,猶豫了會,還是說出口:“你長得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說,“尤其是眼睛,和她一樣,很特別。”

“是嗎?”喬思然問,她努力控制着表情,盡量保持自然。

她知道任沐陽說的是鐘t珩溪,但她不想任沐陽把她和鐘珩溪聯想到一塊去。

“嗯,特別像,都是看人含情脈脈的眼睛。我要是有那麽雙眼睛,演感情戲的時候導演就不會老是喊咔,網友們就不會說我只會瞪眼了。”

喬思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任沐陽看上去酷酷的,誰想到是竟然個小孩子脾氣。

“好點了嗎?”任沐陽問。

喬思然點點頭,回答:“好多了,謝謝。”

手機鈴聲響起,任沐陽往自己手機屏幕上瞥了眼。

“我接個電話哦。”她說。

喬思然點頭。

任沐陽按了通話鍵。

“沐陽!”鐘珩溪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了出來。

喬思然愣了愣,面無表情地拿起放在一旁的礦泉水瓶,擰開瓶蓋,仰頭灌了口。

“媽……”任沐陽怯生生開口。

“你多久沒回來了?心裏還有我這個媽嗎?”鐘珩溪問。

“怎麽會沒您呢?我不是拍戲忙嘛。”

“我不管你怎麽忙,明天你爸的生日宴你一定要回來。”

喬思然站起身來。其實她還有點暈,但她一點兒也不想留在那聽她們母女倆通話。

她朝任沐陽比了個手勢,任沐陽也回了她一個。

走到更衣室門口的時候,喬思然聽到任沐陽在跟鐘珩溪撒嬌。

她想,她這輩子都不會用那樣的語氣跟母親說話。

***

任峥是長輩,又是公司的董事,他的生日宴,許承嶼少不得要露個面。

“承嶼哥!”任沐陽招呼着他。她身着一襲紅裙,絢麗又張揚,她身材高挑,氣質又好,就算是這樣一件亮瞎眼的紅色,也駕馭得很好。

“最近在忙什麽呢?”許承嶼問。

任沐陽小的時候喜歡跟在他們後頭,牙齒漏風叫着承峰哥哥,承嶼哥哥,後來成年了,也知道再叫哥哥不合适了,便改口叫承峰哥,承嶼哥。

沒跟她打過交道的人看她外表覺得她是高冷範兒,打過交道的都知道她就一裝大人的小屁孩。

“拍戲啊,就在四院,前幾天我還在四院看到你呢。”任沐陽說,一面從服務員的托盤上拿了杯礦泉水遞給許承嶼,又自己拿了杯香槟,“承嶼哥是身體不好嗎?”

許承嶼接過水杯,幹巴巴地回答:“沒有,只是做常規複查。”他不喜歡談話節奏掌握在別人手裏,便主動問,“四院嗎?我怎麽沒看到你?”腦海裏又閃過某人的畫面。

任沐陽嘿嘿笑了兩聲,抿了口香槟:“承嶼哥眼裏哪裏看得到我,天天盯着人家護士姐姐……”

“什麽護士姐姐啊?”任沐陽的話被打斷,鐘珩溪挽着任峥的胳臂走了過來。她一身高級定制的香槟色禮服,即使在光芒四射的任沐陽面前也毫不遜色 。

“媽!”任沐陽上去挽住鐘珩,“是在四院認識的一位姐姐。”

“哦,怎麽沒聽你說過?”任峥笑着問,語氣裏滿是寵溺。

公司裏都知道,任董雖然有一兒一女,但對這位二婚生的女兒很是寶貝。

任峥拍了拍許承嶼的肩膀,說:“許總!”

“任董!”

兩個人走在前面,談着公司的事。鐘珩溪和任沐陽走在後頭,繼續着先前的話題。

鐘珩溪問:“你說是幾院的?”

“四院的。”

“四院的?”鐘珩溪眉頭微蹙。

“嗯。之前見面了只是點點頭,沒打過交道。那天她不舒服,我陪了她一會兒。媽,你知道嗎,她的眼睛和你的好像,真的是一模一樣,親生的都不帶這麽一樣的。”任沐陽滿臉止不住的興奮,完全沒意識到鐘珩溪的面色陡然一沉。

走在前頭的許承嶼回頭看了眼她們。

眼睛和任太太的很像?!那……好像,就只有她的了。

他稍微分了點心,任峥跟他說的有關和梁氏的合作他完全沒聽進去。

任沐陽還在那叽叽喳喳:“她們做護士的也挺辛苦的,還要三班倒,她懷着寶寶,就更辛苦了。”

“寶寶?”鐘珩溪一臉驚愕,捏着裙角的手指大概太過用力,關節泛白。

任沐陽被她吓了一跳,正想着自己也沒說什麽,怎麽鐘珩溪有這反應,走在前頭的許承嶼已回過頭。

“誰懷了寶寶?”他問。

他的唇角微彎,似乎笑着,但任沐陽卻感到有一股凜冽的涼意從脊背上竄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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