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顧客是上帝
顧客是上帝
“求求你們……”
“幫幫我……”
“我也想出去……我想回家……”
悲切的哀求夾雜啜泣，聞t者起恻隐之心。
直到離丁香田遠遠的，哀求的聲音才消失。
太陽底下的他們，仿佛溺水之人從水裏爬出來，後腦勺盡是濕漉漉的冷汗，寒意從腳底竄到天頂。
鹿苗停下來清點人數。
幸好，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有花的地方好危險。”大叔用衣袖擦一把臉上的冷汗。
“沒一個地方沒有花啊。”花衣服大媽嘆氣。
路邊的觀賞花卉滿目琳琅，花團錦簇；黃花風鈴木滿冠明黃，猶如火樹銀花……植物園沒有一處沒有栽種鮮花。
他們一邊向前走，一邊東張西望警惕。
太安靜了，之前進來的人不見蹤影。
有時候他們忍不住思考，前幾批進來的人是不是死光了。
其中一個高大的男人掃視路邊的黃花風鈴木，他徒然不可置信地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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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有紀念品店。”賀平安低聲提醒。
遇到的第一個紀念品店離食蟲植物館很近，他們依稀望見遠處的玻璃建築物。
“我們進紀念品店嗎？”花衣服大媽問。
鹿苗：“到門口看看。”
紀念品店的外觀極具現代化的藝術氣息，褐色的屋頂像一抹波浪，雪白的牆壁塗鴉綠色的葉子。
門邊張貼的告示寫滿金閃閃的紅字，跟牆上綠色的塗鴉完全不搭。
“看完規則，先生你再撥號。”她對戴眼鏡的男子說。
他沒有異議。
進店須知：
1，本店為南江植物園的紀念品店，游客可入內随意購買。
2，若沒有購買意向的游客，請不要長時間逗留在店裏，給青衣的店員造成不便。
3，本店只支持現金支付，也支持不同國家的貨幣流通，不予講價，敬請諒解。
4，請善待青衣的店員。
5，本店不售賣任何飲品。
6，本店禁止任何推銷行為，若有游客或者青衣的店員違反，敬請監督。（小心，這家的店員很橫）
第6條規則旁邊居然有手寫的黑字提醒。
橫又怎麽樣，視野之內就這一家紀念品店，不能不進。
“你們有帶現金嗎？”王可可翻所有衣袋和褲兜，沒翻出一分錢現金。
現在的人都以網絡支付，鮮少帶現金出門。
鹿苗卻從衣袋翻到零錢。
這是上次相親約會前兌換的零錢，她早就做好AA的準備。
王可可看外星人般，打量自家隊長。
部門包吃住，需要用現金的機會極少。
“我有。”花衣服大媽掏出一沓零錢。“我怕手機沒電或者沒有網絡，習慣出門帶零錢。”
“我也帶了。”大叔和戴眼鏡的男子異口同聲。
結果，只有幾位年輕人沒有帶現金出門，他們自行慚穢。
鹿苗想出折中的方法。“園內有不少的紀念品店，需要遵守的規則也不難。如果店裏沒有植物屬于比較安全，我們分幾次購物，創造安全區域。”
“好啊，我同意。”
花衣服大媽和其他帶零錢的人開始清點零錢的總數。
鹿苗擁有一百多塊零錢，琢磨能購買什麽商品。
“現在我能撥號了嗎？”戴眼鏡的男子拿起手機。
聞言，其他人遠離他，往三人那邊退。
“一有不對，馬上進店。”
男子給予肯定的眼神，然後撥號，按免提。
他事先調低音量，揚聲器播放的手機彩鈴不算突兀，但足以驚擾平靜。
“喂？”對方接通了。
男子鎮定自若：“你好，請問你是執勤人員嗎？”
“是的，你迷路了嗎？”
“是的。”
“你在哪？報個位置來。”
鹿苗和賀平安皺眉。
“請問我要怎麽認出你是執勤人員呢？你穿什麽顏色的衣服？”
鹿苗掠過贊賞之色。
“只有我會去你的位置，怎麽會認不出來？你在哪，快報位置。”
男子毫不猶豫地挂線。
速度之快，使大叔他們沒有反應過來。
“抱歉，我誤判了，看來是一條可疑的提示。”男子讪笑。
“就是說植物園沒有設置執勤人員。”
“誰寫的紙條，好陰險啊。”
“可是紙條的字體和園內規則的字體一模一樣。”
賀平安冷不丁地插話：“如果字體不一樣，我們輕易識破假規則。對方要是沒有裹小腦，我們就不會沒遇到之前進來的人。”
其他人吸一口涼氣。
紀念品店還是要進的，他們盼望找到相對安全的區域。
鹿苗和王可可首先推門而進，沒想到收銀臺上有一雙穿皮鞋的腳交疊，抖呀抖。
鹿苗：“……”
王可可：“……”
腿的主人穿青色的馬甲，肚腩凸起，身材橫向發展，頭戴青色的棒球帽。
他捧着一本泳衣雜志翻看。
後面進來的人瞧見店員的噸位，不敢搭話。
“想買什麽自己挑，不講價。不買東西的，十分鐘之內給我出去，不然後果自負！”
好橫……
提示是正确的。
其他人默默地閑逛。
鹿苗飛快地瞟店員的工作區域，沒有找到員工守則。她收回視線，觀察店內的擺設。
很好，沒有植物。
突然，賀平安和花衣服大媽向她招手。
她快步走過去。
“隊長，這裏賣殺蟲劑。”賀平安拿起一瓶殺蟲劑。
花衣服大媽感到肉疼：“以前我沒有留意有賣殺蟲劑。八十塊一瓶，比外面的超市還貴，搶錢嘛。”
鹿苗接過賀平安的殺蟲劑，查看瓶身的說明文字。“适用于噴殺任何品種的昆蟲，一噴即死，無比劇毒。對我們逃出去有用。”
“那……”花衣服大媽肉疼又遲疑：“買？”
“我先買一瓶試驗有沒有用。還沒到十分鐘，不着急付款。”
其他貨架的商品則平平無奇。
太陽花布偶、花朵抱枕、植物園的徽章等等，又貴又不實用。
大家興趣缺缺。
“你杵在這裏幹嘛？”年輕人問站着不動的高大男人。
“啊？”他低下頭，手揣進褲兜。“我看商品啊。”
年輕人瞅他一眼，繞開他走過。
泳衣雜志後面的臉悄然挪出，監督游客是否有購物的意向。
猝不及防間，某個人的手機鈴聲吓大家一跳。
胖店員不滿地提醒：“記得十分鐘時限！”
“知道了。”王可可皺鼻子。
這時，戴眼鏡的男子拿出響個不停的手機。
大家忐忑地聚集到他的旁邊。
“我們在怪談裏面，不該能打進來。”年輕人雙手冰涼。
“是執勤人員的手機號碼。”
大家臉色鐵青。
“接，聽他想幹什麽。”鹿苗語氣篤定。
男子按免提接通來電。“你好。”
“我是剛才你找的執勤人員，我現在在巡邏，你在哪？”
鹿苗斜睨收銀臺後面胖店員。
他依然津津有味地看雜志。
“我不知道走到哪了。”男子撒謊。
“你的旁邊有沒有路标？或者标志性的東西？”
“有草地。”
“艹，哪兒都有草地。你向前找找看。”
鹿苗側耳傾聽，對方的背景音是死寂，連腳步聲也沒有。
男子繼續撒謊：“有樹……啊，前面似乎有人，再見。”
他飛快地挂線。
“他老問我們的位置，是不是想過來襲擊我們？”大叔毛骨悚然。“要不你關機吧。”
“他似乎不能定位你的手機。”賀平安若有所思。
“靠，你這麽說更恐怖了。”
男子的手機又作響，來電號碼是同一個。
胖店員狠瞪他們：“不買東西就滾出去！別打擾老子看雜志！”
鹿苗冷冷地迎接他的惱火。“很抱歉打擾你，但是我們有看中的商品，需要商量一下才付款。”
胖店員冷哼着啞火，繼續看雜志。
“啧，什麽服務态度，把自己當上帝。”王可可悄聲吐槽。
“我還要接聽嗎？”男子問鹿苗。
“接，他越生氣越容易出錯。”
他了然，又按免提接聽。“你好。”
“你到底在哪？別磨叽，我還有很多工作。”
“這裏有好多花。”
“什麽品種的花？”
“不知道，我花盲。”
“旁邊沒有介紹嗎？”
“沒有。”
“我艹！你就不能走到有标志性的地方嗎？”
“我能找到還要找執勤人員問路嗎？”
“……”
“你丫的是不是耍我玩？你到底在哪！”
“我不知道啊。”
“你給我等着！要是被我找到……”
“死了都要愛，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突如其來的高亢歌聲使對方髒話連連，罵好句“草他媽的”。
男子借機挂線，關機。
鹿苗面無表情地關掉手機的音樂。“多虧可可發過這首歌給我聽。”
旁邊的幾位中年人一言難盡。
尴尬的王可可想找地縫鑽。
然而收銀臺後面是一張幽怨的胖臉。“你們的歌真難聽。”
鹿苗心頭一動。“這是流行曲，我們還有很好聽的鋼琴曲、小提琴曲、演奏樂。”
胖店員表示懷疑。
她播放音樂列表中的一首鋼琴曲，悠揚舒緩的旋律令他眯起眼睛。
突然，她按暫停。
“呃？怎麽不播了？”他很不滿。
“不能打擾你看雜志。”
他撇嘴。“這麽好聽的音樂，聽着看不打緊。”
鹿苗露出疑惑之色。“你似乎很少聽音樂，這裏很無聊嗎？”
王可可和賀平安心領神會，安靜地聽她套話。
其他人t不明覺厲，不敢插嘴。
“切，悶死了，不是吃就是運動。”
運動？
大家情不自禁地打量他橫發展的身形。
她一邊按播放鍵，一邊嘆息：“太可惜了，你們聽不到我們瑰麗的古典音樂。”
《月光鳴奏曲》使胖店員如癡如醉，把雜志丢去一旁。
“等我們出去後，一定跟園方建議多播放音樂。對了，你知道出口在哪嗎？”她漫不經心。
“不知道，我沒出去過。”他似乎不在意自己說漏嘴，惬意地享受音樂。
戴眼鏡的男子靈機一閃，暗示鹿苗打開藍牙。
末了，男子給胖店員留下自己的手機。“手機裏面有十首好聽的鋼琴曲子，我送給你慢慢聽。”
胖店員看他一眼，不客氣地收下來。
末了，只有鹿苗購買一瓶殺蟲劑。
胖店員心情好，并不在意。“禮尚往來，我也送你們一句話。小心賣水的紀念品店。”
“謝謝。”鹿苗暗暗記下。
紀念品店恢複清靜，他喜滋滋地播放鋼琴曲，雙腿搭上收銀臺，懶洋洋地聆聽。
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
他不耐煩地接聽。
“你媽的到底在哪裏？再不說——”
“你他媽的再打來信不信我吃掉你！！！”
“……”
“打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