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2012年10月13日
陳見随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在梧江市火車站下車。
他拖着行李箱出站,站在車站門口伸了個懶腰。
去哪裏?做什麽?他都不知道。
車站對面隔着一條路的地方有一條看不到對岸的江。
陳見随拉着行李箱被人群裹挾着走到了江邊。
此時正趕上落日時分,不少人在江邊駐足觀望。
江面上是一層披着光的波浪,只剩一半的落日被江岸線分割,一半隐于時間之中,一半留給橘紅色的天空。
“看!他們在追太陽!”
站在江邊的人都聚目看向江中央劃着船的漁民。
陳見随拿着相機定格了這一刻。
回頭看,梧江市的破敗與貧窮毫無遮掩,但是浪漫卻也在這片廢墟盛開。
太陽逐漸全部歸隐于江面之下,天色漸暗,行程的疲憊取代了初來之時的興奮,陳見随漫無目的地沿着江邊走。
走累了他就在江邊的椅子上抽根煙看看風景。
他親媽去世了沒兩個月他爸就把後媽領進家門了,他才知道原來他爸的私生子只比他小半年。
多諷刺啊!他曾經還真以為父母相愛。
陳見随把煙撚滅扔進垃圾桶。
他撿起地上一塊石頭惡狠狠地扔向水裏。
那個家不呆下去也罷,他跑還不成嗎!
陳見随越想越氣恨不得揪着他親爹的領子把人揍一遍。
“哥哥,你兜裏的奶糖吃嗎?”
陳見随的思緒被一個聲音打亂,一低頭,一個胖胖的小男生正盯着他口袋裏的奶糖。
奶糖是在火車上推銷員發的。
他沒想要。
旁邊坐着的大媽說他敗家硬把糖塞進了他口袋裏。
陳見随面無表情地把口袋裏的糖給了小胖然後轉身拖着行李箱往臺階上走。
不遠處有個小酒館——浔野。
梧江市的一切都讓他感到陌生,內心煩躁之餘陳見随推開了浔野的門。
小酒館裏的格調比他想象的要高,這裏和他在臨港市去過的酒吧不同,沒有重金屬音樂混雜着的尖叫聲。
只有人與人之間低聲交談的聲音,其中最引人注意的還是站在酒館臺上的人。
這男生穿着一件幹淨的白色短袖和一條洗的發白的牛仔褲。
指關節細長,皮膚白皙,但是瘦的有些紮眼,大概快到一米八。
這是陳見随的第一印象。
男生正在唱的是一首粵語歌——《喜帖街》
陳見随那個從小玩到大的二百五兄弟前段時間失戀的時候在KTV嚎了一宿這首歌。
人總是經不起念叨的,他剛想到這人,對方就給他發來了微信。
[你跑哪兒去了?你爸的電話都打到我家了!聽說他們給你找了個不錯的對象,等你留學回來就結婚?]
陳見随冷笑一聲随即打字。
[哥不結婚,哥找自由去了。]
回完微信直接把快沒有電的手機關機。
再擡頭浔野裏又進來不少人,這幾個人一個個都氣焰嚣張長着一副地痞流氓樣。
他們的出現讓這個小酒館瞬間就沒了剛剛的氛圍。
昏暗地燈光中陳見随又點了一支煙,星點火光乍現,隔着看過去,陳見随第一次對上唱歌男生的眼眸。
相觸片刻即離。
陳見随忽地有些心煩意亂,他招手喊停一個賣酒小哥。
酒水單上寫着那份最貴的酒是愛斯基摩冰酒。
陳見随喝過,在臨港的酒吧裏。
“來一杯這個。”
賣酒小哥當即大樂,笑着就往吧臺走。
陳見随覺得自己好像上當受騙了。
臺上的男生唱完歌,一束光打下來,只聚在那男生身上。
男生拿着麥克風說:“下一首唱《富士山下》”
怎麽淨唱這些悲傷的歌?
陳見随本來就難受聽到這些歌心裏更不舒服了。
他招呼旁邊的人問:“能點歌嗎?”
那人道:“能是能,但是應曲是整個浔野的駐唱歌手中唱的最好的那個,所以換歌的話......”
那人話沒說完,拇指和食指搓了搓給陳見随做了個手勢。
得,他知道了,要想換歌得拿錢。
賣酒小哥把酒給陳見随端過來。
陳見随拿着一沓錢給對方,“讓臺上那個換首歌,唱《半點心》”
賣酒小哥朝着配樂做了個手勢趕緊往臺前走。
陳見随拿起酒杯嘗了一口,然後默默把酒杯放下。
水兌的不少。
沒一會兒臺上果然換了歌。
聽完這一首臺上的男生下臺了。
陳見随覺得這裏也無趣,拉着行李箱往外走。
“當初的喜帖金箔”
“印着那位他”
邊走陳見随不自覺地哼起了剛剛那個男生唱的《喜帖街》
失戀了麽?這麽傷。
夜晚的梧江才稍顯涼意,陳見随覺得自己的心煩意亂也被吹散了不少。
他又點了根煙。
找自由?
他現在這樣就挺自由的。
要是等會兒遇不到酒店他就去江邊的長椅上睡一宿。
陳見随拉着行李箱百無聊賴地拐了個彎遇到了一個巷口。
霎那間他的腳步頓住。
還真是有緣,又遇上了。
此刻剛剛站在臺上唱歌的男生正被圍堵在巷子深處。
那幾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麽。
男生臉上倒是淡定的很,好像被堵的不是他。
陳見随對上對方的目光本來收緊的心也放松下來。
他倚着牆站在一旁看好戲。
那些人說話方言口音很重,叽裏咕嚕說了一堆,陳見随什麽也沒聽明白。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就有其中一個男的上手準備打人。
誰知道那男生躲都不躲。
陳見随的行動比腦子快。
下一秒他的拳頭出現在了那人的腦袋上。
他學過格鬥,武力值方面1vN完全不是問題。
旁邊牆面上貼着不少小廣告,鳥屎與雨水沖刷的痕跡随處可見。
陳見随一腳踹過去,拳肉相擊的聲音在小巷子裏響起。
等幾個人被打的躺在地上陳見随才發現這些是剛剛在浔野裏出現的那幾個混混。
“以後別讓我再見到你們,否則我見一次打一次!”
揍完人陳見随覺得自己心裏的煩躁消解不少。
他呼了一口氣往巷子外面走。
走了兩步才回頭看。
那個男生還是一副清冷又與世無關的樣子。
陳見随問:“你不應該謝謝我嗎?”
兩人又走了一段路,那男生一言不發。
直到走到外面路燈下,陳見随才發現對方下巴處有受傷的痕跡。
陳見随受不了對方這種悶葫蘆性格直接喊道:“應曲!”
剛剛那人只提了一遍他的名字,陳見随記住了。
應曲看着陳見随道:“謝謝你,兩件事都謝謝你。”
這下輪到陳見随發懵了。
兩件事?另一件事是什麽?
見對方不等他就要走陳見随立馬伸手拽住對方的手腕。
“你說的另一件事是什麽?”
陳見随的手心熱熱的,應曲的手腕被握着有些不太舒服。
他有些抗拒,“你在浔野裏花錢點歌。”
陳見随以為是什麽事情呢,一聽到是這個擺了擺手,“這有什麽好謝的?我花錢你唱歌,平等交易。”
應曲卻很認真地說:“因為平常幾乎沒有人會點歌。”
陳見随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握着應曲的手腕忽然靈光乍現。
“既然我幫助了你這麽多你口頭謝謝可不行,來點實質性的。”
應曲問:“你想要什麽?”
陳見随立馬擺出一副可憐樣說:“我剛來這裏人生地不熟沒有住的地方,你收留我一晚怎麽樣?”
跟一個武力值很高的陌生男人共度一晚明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應曲不想欠別人,他猶豫片刻還是答應了。
梧江市雖然有江但是地勢并不平穩,陳見随從小酒館跟着應曲往家裏走,一路上不知道爬了多少樓梯。
看對方路走的鬓角都有些發汗,陳見随手裏拿着不知道從哪兒摸來的廣告傳單給對方扇風。
應曲道:“我不熱,你自己省省力氣吧。”
陳見随見對方終于開口說話趕緊問道:“你失戀了嗎?”
應曲被對方跳脫的思維弄得摸不着頭腦。
“沒有。”
陳見随又問:“那你幹嘛今天總唱些悲傷的歌,聽得我還以為你失戀了。”
應曲說:“每天都是這些歌,不是只有今天唱。”
陳見随把箱子一丢自己從臺階上跳下去。
“好吧,憂郁王子。”
應曲不理這些打趣他的話。
陳見随見又不說話了立馬找話題,“你怎麽不問問我叫什麽?從哪兒來?”
應曲卻說:“沒有必要。”
果然夠冷漠,陳見随不管不顧地說:“陳見随,我的名字,從臨港市來。”
應曲聽完沒什麽反應。
陳見随徹底被冷到了,他又抓住對方的手腕似乎想以此來得到對方的回複。
應曲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陳見随捂着胸口說:“好冷漠,好無情。”
應曲卻忽然像想起來什麽一樣說道:“在我家不要抽煙。”
“你怎麽知道我抽煙?”陳見随也不演了直接問。
應曲說:“你身上的煙味兒很重,還有,我在浔野的時候看見了。”
陳見随扯着自己的衣服聞了聞,确實有點煙味兒。
“那你眼神夠尖的。”陳見随說。
說完他又不停地問道:“你聽說過臨港市嗎?”
應曲站在一個破舊的單元樓前說:“沒有,我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