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次卧是幹淨的,自己收拾吧。”寧非名開門,看學生只拉了一個箱子,也不多問,由着他自己弄。

謝書白一對上寧非名的目光,便立刻閃躲開,生怕多看一眼就為自己惹來板子上身,趕緊拉着行李箱往次卧去了。

果然是幹淨的,只有一張床,一個空衣櫃,一張書桌,床上甚至沒有床單,也太幹淨了吧。

想到自己收的那幾套衣服,謝書白抽抽嘴角,在心裏自我安慰:沒事,等會再回學校收床單被子過來吧,一趟也沒多久,打個車也就……

不對,打車的錢,寧非名會報銷吧?以後回學校,是寧非名開車送他還是給錢他打車啊?要是自己承擔車費,一個月少說多花一千五,他還只是個學生好嗎?

媽的,寧非名為什麽不主動說?難不成等我去提醒?

謝書白惱怒地把衣服收進衣櫃,最後看着那個木盒子,也恨恨地瞪了一眼,收好了。

“老師,我還要回學校收床單被子。”

寧非名正倒茶進茶碗,細細的水線從壺口落下,十分好看:“去吧,十一月要開題了,你知道你這學期的任務。”

謝書白低了頭:“我知道。”

“收拾好,今晚我要聽你的選題。”

今晚?這麽突然嗎?謝書白右手不自覺摸向身後,這兩團肉到現在還是暗紫的,雖然沒有挨打時那樣疼得昏天黑地,可是每次坐下或者大步走,還是有明顯的痛感,如果說選題又要挨打,那他就真的不用活了。

不行,寧非名今晚如果真的要打他,就魚死網破。

可是出乎謝書白的意料,寧非名晚上并沒有把板子拿出來,反而在問選題前關心了他的傷:“這幾日養好傷了?”

謝書白站在書桌旁,低着頭,叫人看不出表情:“差不多了。”

“嗯,你不用太緊張,我想先聽聽你的想法。”

怎麽可能不緊張?這可是動不動就要挨板子的事。謝書白心“撲通撲通”跳,嗫嚅一陣,道:“以前師爺和我提過……”

謝書白語速很慢,偷偷觀察着寧非名的表情,果然一說到師爺,他就臉色一沉,讓人不由得懷疑,這個人是不是跟師爺有什麽過節?不過他不痛快正好,謝書白頗有些小得意,假裝不知道,接着道:“師爺給過我一個選題,說讓我先做,開題的時候跟您說。”

老一輩人做研究,大多是整體宏觀性的課題,拿到現在來看,簡直讓人咋舌。師爺給謝書白留下的選題也一樣,寧非名聽了一會就直搖頭:“太大了,拿來做博論都綽綽有餘,你覺得呢?”

“我覺得……”謝書白當時答應了師爺會做的,總不能師爺一走他就反悔,“還是可以試試吧。”

“可以研究的課題是很多的,不一定師爺說什麽你就要做什麽,你現在做師爺給你留的題目,博士呢?以後申請課題呢?都等師爺給你?”寧非名看着學生低頭的樣子,不知怎麽的,放緩了語氣,“這樣吧,你自己先想想,要麽在師爺給你的題目裏選一部分出來做,要麽你自己想一個,總之這個你做不了。”

“我能做!”

“你能做個屁!”寧非名瞪了他一眼,“你這個碩論,比你小師叔那個博士論文都厲害,你以為你是誰!”

謝書白鼻尖泛酸,委屈地漲紅了眼睛,不說話。

寧非名心情也不好,武斷道:“過兩天上完課再說,我要聽你的想法。給你開的書單那麽長,總不至于看了書一點想法都沒有。”

開書單是謝書白研一剛來的事情了,那時候寧非名還很平和,讓他慢慢看,有什麽想法可以及時交流。後來他被師爺接走了,一開始總是很多念頭,覺得這個也能研究,那個也能研究,去找師爺說,師爺只是慈祥地笑笑,說白白很有想法,但是先看書吧,要厚積薄發。

于是謝書白一直看一直看,看得多了,就發現自己剛開始的想法非常幼稚,要麽是別人早就做過了,要麽沒太大的研究價值,時間一長,他便有些畏畏縮縮,有想法也不太敢說,生怕被師爺聽出半桶水的叮當響。

如今,寧非名要聽他的想法,他倒不知該有什麽想法了。

“還有,”寧非名看着學生驚慌地擡起雙眸,淡淡道,“下節課的講義我等會發給你,你來做ppt。”

“什麽?”實在是太過震驚,謝書白直接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寧非名鍵盤鼠标一通操作,只“嗒嗒”幾聲,文檔就發給了學生:“講義上的就是要點,跟着做就行,周一之前給我。”

周一之前,那就是明天咯!周二一早就是寧非名的課,課後就要跟他讨論選題,這什麽日子?幹脆不要吃飯睡覺,全拿來看書幹活好了!

謝書白敢怒不敢言,應了一聲,垂頭喪氣地出去了。

做ppt不難,做讓寧非名滿意的ppt卻得慎之又慎。謝書白調出上節課的照片,揣摩了下寧非名的審美,選擇了一個簡約的模版。

寧非名這人,還挺極簡主義的。

但講義內容卻不極簡,大概十六七頁的內容,圖片、引文、注釋一大堆,謝書白看得頭都痛了,寧非名卻說這只是要點。媽的,要哪個點啊?不僅如此,謝書白還發現,有些地方他根本看不明白,不知道寧非名引用某段話含義何在,與其他引文關系又是什麽,只得打開各大數據庫搜索,一個晚上過去,別說ppt了,文檔他都沒看完。

為什麽這個專業有這麽多他不懂的東西啊?!

謝書白除了吃飯、睡覺的時間,全盯着這個ppt,終于在周日下午弄出來了,檢查兩遍,才小心翼翼地發給寧非名,生怕出什麽差錯。

但寧非名似乎只要一個ppt,沒有讓他修改,就這樣搬上了課堂。

上課那日,寧非名開車送謝書白到了學校。學生們都還記得寧非名上節課那句話,自覺将老師旁邊的座位留給了謝書白。謝書白進到會議室,朝坐在最後的舍友苦笑一聲,不情不願地在寧非名身旁落座了。

寧非名上課主打一個雲裏霧裏,默認學生們都看過相關的專著論文,講起那些少被關注的材料和各方觀點,語氣平常,倒是學生們在底下奮筆疾書,壓根記不下這麽多筆記。只有謝書白,勉勉強強聽完了整節課。

果然,做了ppt還是有點回報的。謝書白美滋滋地想着。

下一秒,他就聽見寧非名冷淡的聲音:“謝書白,跟我來。”

一進到寧非名的辦公室,謝書白就忍不住發抖,上次在這裏被打暈,想想還有點害怕,不知道今天會不會也這樣。

“說吧。”寧非名坐在椅子上,擡頭看着他。

謝書白翻開筆記本的一頁,遞了過去:“老師……”

“我不想看。”

謝書白讪讪地收回來,硬着頭皮道:“我現在有兩個想法,但是不确定能不能做,一個是……”

寧非名一臉焦躁,顯然十分不滿:“第一個,可以做成小論文,但是體量不足以支撐你的畢業論文。第二個,四平八穩,沒什麽做的必要,還有沒有別的想法?”

果然又是被否定,謝書白洩了氣,道:“暫時沒有了。”

寧非名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要确認他有沒有說謊:“我開給你的書單,你看完了?”

“看、看完了。”

“看完了,但是沒有想法?”

“是、是……”

“那麽,你真的認真看了嗎?”

謝書白渾身一顫,“嘶啦”一聲,無意識撕破了筆記本上的半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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