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小寧,”淩爾坐在電腦前,邊看論文邊打電話,“你那個學生回去了。”
電話那頭似乎卡頓了片刻,随後是略帶訝異的語氣:“謝書白找你了?”
“嗯,他去看了老師,然後到我這裏來了。”淩爾輕聲嘆氣,“小寧,他好像對你很感興趣,或者說,對我們師門的事很感興趣。”
“你跟他說了什麽?”
“小寧,你師兄我沒有那麽傻,我也摸不準他想幹什麽,說了些無關緊要的事。你放心,雖然你有很多話不願意跟我說,但師兄我呢,不會在別人面前随便揭你傷疤的。”
寧非名立刻冷了:“師兄,我有什麽傷疤?”
淩爾無奈地搖搖頭,心想你前段時間哭着說自己不是個好老師的事情又不記得了是吧。
“好,你沒有,可是小寧,我們是一起學習、生活過好幾年的,你可以試着相信我,我是師兄啊!”
那邊陷入了沉默。寂靜中,淩爾仿佛看見寧非名凝重的表情,聽見他輕緩的呼吸聲——小寧總是這樣,心上壓一塊大石頭,從來沒有真正快樂過。
可是淩爾等了很多年,也沒有等到寧非名敞開自己的心扉。
“師兄,”寧非名的聲音一傳來,淩爾立刻全神貫注,可是他只聽到了一句,“我還有事,先挂了。”
淩爾一咬牙,用力把鼠标一丢,氣得胸口疼。
謝書白回到家時,寧非名正坐在沙發上,手裏摩挲着那塊板子,老神在在的,好像在回憶什麽。
“老師。”謝書白有點累了,滿是疲憊地喚了一聲,“我先回房去了。”
“謝書白。”寧非名冷冷地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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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書白無奈地走到老師面前,問:“老師叫我有什麽事?”
寧非名擡眸,看着他:“你今天去哪裏了?”
謝書白眼底閃過一絲慌張,鎮定道:“去學校啊,不是要開始寫論文了嗎?”
寧非名臉上不見怒氣,冷清的目光始終落在他身上,淡淡道:“你跪下。”
謝書白突然咂摸出一點不對勁來,寧非名要罰他嗎?可是寧非名要打人的時候,從來不會這麽冷靜的。他不敢多想,立時屈膝跪了,很乖的樣子。
“你以前,”寧非名身體微微前傾,目光較之前銳利了些,“受罰之前,背不背規矩?”
謝書白眉心一緊,脊背發涼,總覺得這樣的寧非名比暴怒時還要可怕許多。莫名的恐懼之下,謝書白沒法認真思考,只憑本能回答:“會、會背自己犯的那一條。”
“好,那你就背你今天犯的那些。”
今天犯的?寧非名知道了?淩爾師伯跟他說了嗎?但是,就算淩爾師伯說了,也不能證明什麽,他問的問題那麽泛,根本戳不到點子上,寧非名知道又如何?
謝書白眼皮下垂,眼珠子左右瞟,很快打定了主意,擡頭道:“老師,我知道錯了……”
“背。”
謝書白一哽,只得道:“樸誠為本,不得颠倒是非黑白,不得在師長詢問時有所隐瞞,犯者,罰……”謝書白頓覺屁股隐隐作痛,“罰四十板。”
寧非名嘴角一勾,輕蔑地笑了一聲:“謝書白,你倒慣會避重就輕。”
“老師,我不明白。”謝書白忍不住膝行兩步,往寧非名跟前靠了些,“我确實是撒謊了,我今天沒有去學校,但是,我沒有避重就輕啊!”
“謝書白,你一定要我點明是嗎?”寧非名想起這段時間的溫情,突覺可笑,他和這個學生說到底不過相處一兩個月,何必這樣心疼他?“等我說,那就不是照規矩罰了。”
謝書白心頭漫上一陣恐慌,忙道:“老師,您覺得我有錯,我都認,但是您也不能把沒有的事往我頭上扣啊!如果我真的做錯了事,那您提醒我一下,您一說我肯定都知道了。”
“好,我提醒你,你今天去了哪裏?做了什麽?”
謝書白沒察覺,額上早已急出了細密的汗,只是撲閃着眼睛看向老師,想,他都知道了是不是?但是,去看師爺這件事是可以說的嗎?他會不會又暴走?
謝書白一直是一個很松弛的人,從小父母就不大管他,讓他自由生長,因為腦袋瓜子還可以,讀書這麽多年也算順利,在師爺那裏,更是自由自在。可是,在寧非名面前,忽然間什麽事都有可能出錯,讓他緊張不已。
“還不說!”寧非名怒喝一聲,把謝書白吓了一跳。
“老師,我說,我說!”謝書白斟酌着,小心翼翼地打預防針,“老師,我可以說,但是您要冷靜,您要打我、罵我,我都認,但是您別生氣,可以嗎?”
寧非名壓根沒感受到學生的體貼,只是冷笑:“你在跟我談條件?”
“不、不是,老師,我只是希望您不要生氣,不要……”謝書白忽然想起在淩爾那裏聽到的事,那些往事裏的寧非名和眼前的老師重合在一起,竟然只有一個模糊的形象,一個認真的學生,一個嚴厲的老師,可是他的心裏在想什麽,好像誰也不知道,“不要為難自己……”
謝書白瞬間濕了眼眶。他想,這些年,老師一定過得很苦。
“謝書白,不要演苦情戲,我不需要。”
“是,老師,”謝書白被迫斂起情緒,道,“我今天,去看了師爺,又去看了師伯,跟師伯聊了會天。”
“聊什麽?”
“閑聊,師伯跟我說了些你們以前的事。”
還算老實,沒有說假話,但是也不過老實,說一半藏一半。
“謝書白,你在打探我。”寧非名直白道。
打探這兩個字一下刺中了謝書白的心,他慌亂地擡起頭:“老師,我沒有!我不敢!”
“是嗎?你敢不敢發誓,你沒有任何打探關于我的消息的意圖?”
寧非名的瞳孔是棕色的,沒有很強的壓迫感,可是讓謝書白感覺很遠,很疏離,好像無論如何努力都沒辦法靠近他一樣。在過去那些日子裏,師爺、師伯師叔們是不是也這樣?無論如何努力都沒辦法靠近他。
“老師……”
“你有沒有?”
“老師,”薄如蟬翼的眼睫毛扇動着,謝書白慢慢避開了寧非名的目光,“對不起,老師,照規矩,您可以自行定責罰數目,我無話可說。可是,老師……”
“沒有可是!”
謝書白緩緩褪下褲子,露出尚且留着幾團紅紫的屁股,道:“有可是,老師,我認罰,但是,老師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一定要這樣?為什麽要把自己封閉起來?為什麽沒有人知道您在想什麽?為什麽就算很痛苦也要一個人扛着?為什麽不相信有人可以分擔您的苦楚?為什麽……”
“啪!”響亮的責打聲驟然響起,緊接着一陣火燒般的劇痛在臀上炸開來,謝書白眩暈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他被寧非名粗暴按下,狠狠打了一板屁股。昨天挨的那頓已經沒有什麽痛感,這會又挨,并沒有回鍋的痛苦,更多的是那種新鮮的、生硬的、滲入皮肉的鈍痛。
“既然你知道規矩,那看來是做好準備挨打了。”
謝書白兩手撐在地上,形成了跪趴的姿勢,并不打算反抗:“老師,我一直都在準備,準備接受您的懲罰,準備接受您的憤怒、不安、脆弱,沒有準備的是您……”
“啪!”“閉嘴,受罰不要說廢話!”
謝書白疼得皺起了眉心,他太熟悉寧非名的力度了,到這一步,寧非名大概又在失控邊緣了。
老師,您可以一次一次打我,可是,我也會疼,也會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