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寧非名愣了一下,謝書白甚少出現在書房,怎麽今晚找過來了?疑惑了兩三秒,他才反應過來謝書白手上拿着什麽,表情微微一變。
謝書白卻好似看明白了什麽,把那幾張紙放在書桌上,低下頭,輕聲道:“我出去了。”
寧非名有些心悸,跟着他走出來,忙道:“給你打包了米線。”
天氣越來越冷了,今天淩晨還下起了雪籽。入冬之後,謝書白常要吃宵夜,總在冰箱裏翻找吃的,寧非名今晚搞資料搞得頭昏腦脹,便下樓去繞了一圈,順便給小孩買了宵夜回來,卻不想,他出去二十分鐘,謝書白就回來了。
謝書白瞥了餐桌上的打包盒一眼,不知什麽感覺,只是一路走到玄關換鞋:“我回學校了。”說罷,不等寧非名說話,拉開門迅速出去了。
寧非名一顆心沉入了水底。
回個屁的學校!所有東西都在寧非名那裏,學校宿舍就剩一張床,大冬天的冷死算了!謝書白眼眶發熱地在路上走了一會兒,腦子裏蹦出好幾個想法,要麽回寧非名那兒去,要麽上師伯那裏去,要麽回宿舍跟舍友擠,要麽網吧通宵一晚……可是所有的想法都被他一一否定了,現在回去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寧非寧,師伯那兒太遠,宿舍的床這麽小,就算舍友願意擠,他都不願意,網吧通宵實在太辛苦……最後,謝書白走進一家酒店,開了一個房間。
幸好寧非名給的零花錢夠多,住一個晚上根本不心疼,可是,今晚過後呢?謝書白躺在酒店的床上,望着空蕩蕩的天花板,心煩意亂。
兩天後,謝書白接到了寧非名的電話:“論文改好了,到我辦公室拿。”
謝書白根本不想去,躲了兩天,就為着不見寧非名,現在怎麽可能送上門去?便道:“我現在不方便,等會發電子版給您,您做批注給我,我跟着改就是。”
寧非名在辦公室默默一陣,什麽學生?開口連“老師”也沒有一聲,改好了紙質版還要使喚他改電子版。可是,寧非名又知道謝書白是介意課題的事,自己壓根沒什麽好解釋的,說來說去,還是他虧欠了謝書白,補償似的道:“好,你發過來吧。”
挂掉電話,沒兩分鐘就收到了謝書白的郵件,寧非名打開,一個一個做批注。
說到課題,也怪他沒有提前和小孩說,只是他決定做這個課題的時候,跟謝書白的關系還很差,再說了,哪有導師做什麽都跟學生彙報的?謝書白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大概還是介意這是過世的師爺留下的吧?
寧非名不知怎麽的想到以前,老師出差回來,給他和任一言帶禮物,任一言總是孩子氣地抱着,見到他就得意地扭開:“這是老師給我的!”
老師見了,只是寵溺地笑笑,于是他也不好意思再跟任一言搶了。
寧非名苦澀地笑,當年不好意思搶任一言的,現在倒厚着臉皮搶謝書白的了。可是,這個課題他不能不做,不能留在那裏……縱使謝書白要怪他,也只好随他去了。
老師,您給謝書白留這麽大一個課題,怎麽不給我留點什麽呢?
惆悵一陣,寧非名趕緊給謝書白改了論文,重新發回去,又發了一份格式規範:格式跟着這份期刊改,改好給我。
謝書白看到消息時眼皮一跳,怎麽還要給寧非名看?
——是要投這個期刊嗎?
——嗯。
——知道了。
謝書白在酒店住了三四晚,想到花錢如流水,還是滾回學校宿舍去了。舍友當然不願意跟他擠一張床,但還算慷慨地借了他一套床單被子,讓他不用深夜受凍。謝書白便在學校呆住了。
“你怎麽回事啊?又回來?”
謝書白不想說那麽多,只道:“最近有點忙,不想來回跑,太麻煩了。”
“你還麻煩呢?我可都看見了,你老師每天早上開車送你來,下午帶你回,也就是你偶爾要學到晚上才自己打車回去吧?這還麻煩啊?”舍友說的是前段時間的事,确實如此,寧非名接送他,跟接送幼兒園小朋友一樣,極盡寵愛。
可是謝書白這會一點也不覺得開心,寧非名偷了他的課題,偷了師爺留給他的東西,他絕不能原諒!
“反正,不要浪費時間在路上。”
“幹什麽啊這麽忙?你要提前畢業啊?”
“不是,就,就改個論文,要投稿,很煩。”謝書白随便搪塞着。
投稿這事的麻煩之處舍友也深有體會,立刻就轉移了注意力:“那确實,每份期刊格式還不一樣,投一個改一個,投了還不中,你投啥啊?”
謝書白平靜地說了期刊的名字,舍友卻頗為震驚:“一上來就c啊?你導帶你?”
謝書白原來還沒想到這層,一聽舍友說,又煩起來,發論文給寧非名,寧非名挂上名字再投,可是這樣他就又欠寧非名人情了!他都欠了多少了?能不能別欠了?!
“再說吧,不知道呢!”
寧非名這段時間倒也顧不上和謝書白那點事,師門群裏再次提起了給餘先生整理著作的事,雖然寧非名仍然不是很贊同,可大家都十分踴躍,覺得很有必要。一來,餘先生還沒有著作集,所有的著作都是單行,論文也是發表之後就沒整理過,把雜亂的材料重新整理是有價值的;二來,餘先生的著作集整理完全可以成為一項大課題,下面的每一項都可以做成小課題,對現在在高校或研究所工作的同門來說是賺科研分的好機會;三來,著作集一面世,各位同門寫上總序、前言、後記,這就不僅是餘先生全部著作的出版,更是他們師門的集體亮相,對于擴大師門的影響力是極為重要的。
幾位離得近的師兄師姐領了餘先生教材的整理任務,淩爾領了餘先生下放時期的學術随筆,任一言和一位研究生師妹領了論文的整理,其他的專著、演講稿等也各有人領,只有寧非名遲遲未動。
大師兄問:“小寧,你呢?你做什麽?”
衆人都知寧非名是老師名正言順的衣缽傳人,這會把任務都分走了,沒給他留,倒是有點尴尬。
一位師姐道:“我這裏有好多老師的上課錄音,給小寧整理吧,我跟淩爾整理老師的随筆。”
淩爾道:“可以,正好随筆內容也很多,老師下放了不少年,不知道寫了多少。”
還有人七嘴八舌地問:“大師兄,您在那邊能不能找到劉師兄啊?老師以前下放,不知道有沒有東西留在他那裏。”
“之前問過了,說沒有呢!”
“老師的信件要不要整理出來啊?”
“信件就不要了吧,太私人了。”
“……”
寧非名心裏很亂,看着微信界面一條接一條跳出來的聊天內容,都不知道說什麽好,最後只道:“我也沒什麽好整理的,這邊也沒什麽人,我就給各位師兄師姐打雜吧,大家有什麽處理不來的,叫我就好。”
寧非名這樣說了,大家也不再推辭,便興奮地讓大師兄寫課題申請書去了,說這不是國家重大,也得是重點,轉瞬之間就沒人注意再不說話的寧非名了。
寧非名點開一個師妹的微信,給她發了條消息:碧岫,我最近要投一篇文章到你們那,你幫我注意一下。
這個師妹是跟寧非名同一年畢業的,但只是研究生,沒有讀博士,一畢業就當期刊編輯去了,六七年下來,也做得很順利,同門發文章,要是投到她這裏,沒什麽問題的她都盡量幫,見寧非名如此說,她很快回複:“好的,師兄,您投到期刊郵箱就好,我來處理。”
“謝謝小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