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一回到家,謝書白就跑到櫃子邊,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看得寧非名一頭霧水;“幹嘛?”
謝書白像個剛來的愣頭青,傻乎乎問:“老師要打我嗎?”
真要算下來,謝書白确實該打,可是寧非名早先已經發了一通脾氣,打了他一頓,況且現在他的心軟得很,一點都不想這麽暴戾,便道:“不打了,回去歇着吧,有什麽明天再說。”
“可是……可是……”
“可是,你覺得自己該打?”
謝書白乖乖點頭。
寧非名折騰半天,也挺累,走到沙發邊,疲憊坐下:“那你為什麽還要問我呢?”
是啊,為什麽呢?謝書白呆呆地撓了撓腦袋,十分懊惱的樣子,仿佛覺得自己太蠢了又讓老師看了笑話,可沒幾秒,他便打開櫃子,取出板子,乖乖巧巧地到老師跟前跪下:“那老師打我吧。”
寧非名笑笑,揉揉他腦袋:“老師不是說不打了?”
“可是我該打嘛!”謝書白目光躲躲閃閃,不好意思看寧非名,“我知道,別的事老師都會說打過了或者不怪我,可是,那天晚上,我不該就那樣出去,不該辜負老師的心意。”
說到底,他是為了那份宵夜愧疚。
寧非名看着他,卻有些出神的樣子,淡淡道:“以前,你師爺常會跟我說,回來的時候給你小師叔帶宵夜,但是我從來沒有帶過,我總覺得,他不是我的責任。但我那天晚上去給你買宵夜,是心甘情願的,白白,”寧非名再次這樣稱呼他,“你是老師的責任,老師為你做許多事都是心甘情願的,你心裏不要有包袱。”
“老師,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如果我真的沒有包袱,不知感恩,辜負了也不知愧疚,那就是狼心狗肺了!”
“怎麽會?”寧非名取過板子放在沙發上,把他的手放下去,生怕他舉一會手累了,“老師對你好,不是為了要讓你感恩回報的,你安心接受就好。”
大概是知道老師不會發脾氣,謝書白膽子也上來了,仰着頭争辯:“我想要回報老師,會讓老師覺得有負擔嗎?老師希望單方面對我好,無論我如何回應嗎?老師,情感是相互的,您可以付出,也可以索取啊!”
這話說得寧非名心中一震,像是被一支虛空中射來的箭擊中最柔軟的地方,讓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沉默間,他腦中閃過許多畫面,一會是淩爾挨打後側躺在床上,老師來安慰他,他卻根本不回頭,中氣十足地嚷嚷着給我漲零花錢,給我買大房子;一會是任一言黏在老師身邊,說老師我想要這個,讓師兄給我買,一會是謝書白抱着炸雞桶,理直氣壯說這是師爺給我付的錢……所有的畫面裏,他無一例外,都規規矩矩地站在老師身後幾步遠的位置,不說話,也沒有表情。
他從來,不敢開口要任何東西。
看着眼前呆呆的老師,謝書白壯着膽子,兩手穿過寧非名肋下,緊緊地環住他:“老師,如果您什麽都不問我要,我也會很害怕的,我會害怕您根本沒有把我放在心上,會害怕對我好只是您一時興起,會害怕總有一天我們會形同陌路,我不要那樣,老師。”
寧非名眼眶微紅,伸手撫上他後腦,輕聲道:“不會的,白白,你給了老師很多驚喜,你是老師的……”
是老師的天使。
謝書白使勁蹭着寧非名,聲音溫軟:“老師,打我吧,求您了,不要什麽都無所謂。”
“好。”
寧非名從小就知道這些規矩,讀了博士開始正式被這些東西規訓,他和淩爾一起挨打,後來被淩爾打,再後來他動手任一言、謝書白,可他從來不知道,這些規矩有一天會變得如此溫馨,好像和受罰兩個字沒什麽關系了。
天氣太冷,寧非名怕凍着小孩,特地把空調開了暖氣,又怕不夠,還另外開了一個暖風機,感覺溫度差不多了,才允許謝書白褪褲。
謝書白倒猴急,上趕着就把褲子脫了,屁股一露出來,立刻凍得打了一個冷戰。
“很冷?”
謝書白搖搖頭:“不冷,一會就好了。”
寧非名看他褲子都卡在大腿處,不禁起了些取笑的心思:“一會給你打熱了。”
謝書白不羞不臊,只看着寧非名,滿眼的崇拜:“老師,有沒有人說你笑起來很好看?是不是有很多女的喜歡你?你怎麽到現在還沒結婚?”
寧非名無奈,悄悄翻了個白眼,把學生拖到自己身側跪着,把腰往自己腿上一按,給他擺出了個跪趴的姿勢,屁股就露在自己右手邊,十分方便:“你老師我是不婚主義,還有,要挨打了,與其關心有多少人喜歡我,不如關心你屁股要挨幾下。”
謝書白乖乖趴着:“老師打我,挨多少我都高興,我就要關心老師。”
聽着他孩子氣的話,再看向他臀上留下的一塊青紫,寧非名心疼不已。
那青紫傷痕是上午戒尺打出來的,面積不大,一小團,可是學生這麽乖,碰上自己這麽一個喜怒無常的老師,一天到晚挨打竟然也不怨,但凡是個有心的,都很難無動于衷。
寧非名拿起頗有重量的板子,想,當年老師打我,也會這樣心疼嗎?算了,斯人已逝,再糾結也沒有什麽用了。
板子貼在臀上,驚得謝書白一抖,落下一身雞皮疙瘩。
“怕了?”
“沒有,是被它冰了一下。”
寧非名笑笑,揚起板子,用七八分力落下,“啪”的一聲頗為響亮,兩團肉一遭擊打,迅速充血泛紅。謝書白疼得腦子“嗡”一聲響,即刻咬緊牙關,忍了下來。
第二板緊接着落下,同樣砸在臀尖上,鈍重的疼痛從表皮下滲到肌理,隐隐有些發麻。
謝書白疼得厲害,心想老師果然沒說錯,一會就打熱了,渾身熱騰騰的,一點不冷了。
“啪!”板子接着落下,一層層給屁股上色,不過六七下,整個屁股便一片深紅,雖然蓋不住那團青紫,但也有奮起直追的架勢。謝書白兩手往下垂,什麽也抓不住,只能緊緊握拳忍耐,攥得兩手手背青筋凸起。
這板子十分沉重,比戒尺難挨多了,一板子下來,震得屁股和腦袋都沒知覺,所以當年淩爾寧非名和任一言都很怕挨打,唯一一個不怕這板子的就是此時正輾轉在沉悶痛楚之下的謝書白。
但再不怕,挨了十幾下過後,也忍不住發出一兩聲悶哼,寧非名這才注意到學生熬得難受,道:“疼了就喊出來,不要憋着。”
“啊!”謝書白從善如流,拼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老師,老師挨打也喊嗎?”
寧非名被他逗笑了,警告似的,重重一板子落下:“你老師我才不像你這麽沒規矩!”
“呃啊……但是疼啊,老師不疼嗎?”
“啪!”“挨打都是要疼的,但我會忍。”
“唔……忍、忍不住……”
“啪!”“真是越來越像你小師叔!”
“啊!疼疼疼!小師叔也喊了,您也許他喊?”
“啪!”“好了,不打了,細皮**的,受不得一點疼,你還是比你小師叔好些,你小師叔一邊喊疼一邊罵我,被你師爺聽到了,又要加罰。”說起那幾年的事,寧非名難得露出了個笑容。
謝書白歪在老師身上,疼得龇牙咧嘴也不忘八卦:“那師爺不是挺維護您的嗎?生怕您沒了師兄威嚴……”
寧非名一怔,又沒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