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見過
見過
男人低着頭神情專注地處理着一地的狼藉,灑落的光柔和了他的臉龐,風兒輕拂他額前的碎發。
亂糟糟的心跳聲響得聽不見周遭其餘聲響,心尖棉花糖似的柔軟東西鑽了出來,吞噬包裹住了他整顆心。
修長有力的手指捏得薄紙起褶子,朵朵花緩緩爬坡滾到紙面。
時間能否停止?請停在此時此刻,他貪心地想。
夢啊,再長些,不願醒來。
瓶口處完好無損,沒有因為落地而有一絲裂紋。
秋去冬來?靳予舟伸出的手一頓,捏起瓶口扔到紙上。
手指上傳來另一人的溫度,一觸即分,擡眼望去,人的手懸在空中,而自己的手堪堪觸及一塊碎片。
人眼裏流露出擔憂,他眼含笑意與人對上視線。
他的手包住紙去撿拾散落的碎片,頻頻向人投去視線,滿意地看着人怔愣,笑意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越發猖狂。
模樣真好看,人如是想。
一現一沒的光逼着地上殘留的水跡縮小着自己的存在。
暗灰色的地面上點着些許不惹眼的碎末。
靳予舟一手撿過包了花的紙團塞進外衣一側的口袋,一手拿起包了碎渣的紙團,站起身,空的手向人伸出,想起什麽沉聲問道“你,有課嗎?”
江渡越的手覆了上去,借力站了起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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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的回答,如果有課,哪裏來的時間給他弄上這一出?
他又問了一遍,“真沒有?”會騙人嗎?實際是個翹課的壞學生。
江渡越的音量高了幾分,再一次回答“沒有”
是真有還是真沒有,只有回答的人自己心裏門兒清。
沒有必要去深思對方的話語有幾分的真與假,多問一遍純屬多餘。
不經意間瞥見對方手指上出于自己手的包紮,不由讓人忍俊不禁。
不拘囿于真與假,“走”靳予舟轉身走在前頭。
江渡越生出一絲迷惑,人是懵了,腳是跟着人走。
問了句“去哪兒?”
靳予舟轉過身,朝人說了句“賣了你,換糖吃”
“好”
玩笑話也有人當了真?
“醫務室”正經說了句,轉過身的動作有些僵硬。
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雨絲躍下,小手胡亂抹着濕潤的臺階上的一串雜亂的腳印。
靳予舟徑直坐在了臺階最上方的空地,有雨飛過,輕吻他的臉頰。
耳畔響着白噪音,他煩躁的心鎮靜下來。
有人打着傘來,機會又一次擺在眼前,不會再像上次一樣輕易失去。
江渡越握緊了手裏的傘,腳步堅定朝着前方走去。
寥寥幾個臺階,一步踏得比一步實。
一把高舉的傘籠罩了上方,阻擋了風雨。
握着傘柄的手,纏了圈褐色的創口貼。
一個傷口的愈合僅需要幾周,結的痂很快就會脫落,不會收下疤痕。
傘下,人一半的臉隐在裏面,他高站着,低下他的頭顱,眼裏有幾分的愉悅。
靳予舟有些詫異地擡起頭,頭頂上方的傘傾向一側,飛舞的雨絲的行跡瞧得明白。
跳進來的頑皮雨珠黏着人的發絲不肯放手。
“我們之前見過?”靳予舟輕啓唇問道。
人神色不變,透露心聲的眼染上晦意。
眼珠子轉了轉,吐出“見過”在幾百個日夜裏,我無數次見過你。
無數次追随你的身影。
他眼裏閃動着靈動的光彩,唇邊含笑,好像我們真的見過一般。
他打着傘走近,坐在了人身側。
“你忘了我和你說過什麽了?”靳予舟推開了人傾過來的傘,站起身,拿出包裏的傘,當着人的面打開,低頭丢下一句問話離開。
人不緊不慢跟在了後面,路過垃圾桶時,靳予舟順手将手裏的東西扔了。
這裏離醫務室不算近也不算遠,走上一段路免不了,給人送到地方就扔了。
江渡越瞧瞧手上纏的紙,又看看前面走的人,傻樂。
路上時有走動的人,人收斂了行為。
靳予舟叩了叩開着的門,聲響引得裏面的人擡起了頭。
領着人進去,問了聲好,交代了一下情況。
手插進口袋,碰到了裏面的東西。
他打開包,取了張卡放到桌子上,轉頭對人說,“我離開一下,你在這兒,等我”
見人乖乖點了頭,他朝外走去,還未走上幾步,電話響了。
“哥,說好的等我,你人呢?”話裏濃濃的不解。
“有事離開了下,你待在原地,我馬上過來”
靳予舟挂斷電話,跑了起來。
秦恃打眼瞧着了飛奔過來的人,等人近了,遞了鑰匙,“哥,沒必要怎麽急,我先走了”說着,人拿了東西走了。
路上耽誤的時間不少,回來的時候,人坐在小板凳上,低着頭,安安靜靜的,像等家長領走的幼稚兒童。
見着人,江渡越飛快站起身,朝人遞還卡,眼睛亮晶晶的。
他手裏攥了一小盒的創口貼,我接過卡,從口袋裏取出一個嶄新的玻璃瓶,塞進他手裏。
可人的花朵跟着動作晃了晃。
202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