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清淵龍裔

從那麽高的懸崖上摔下來，我只道這次死定了。誰曾想，等我醒來的時候，竟然好端端的躺在一塊大石上。

這是哪兒啊？莫非我沒死？我四處打量着，發現四周高崖聳立，原來我是在崖底。我站直身子，走了兩步，忽然聽到左近傳來轟隆轟隆的巨大響聲，接着一股寒涼的水汽撲面而來，我精神登時一震，說不出的暢快。

我擡頭瞧了瞧天色，此時月亮已上中天，看來我至少昏睡了一天。我又渴又餓，當下也不管什麽危險不危險，尋着水聲而去，看看能不能找點什麽吃的。

走了沒幾步，只見右邊山崖上一條大瀑布滾滾而下，傾入一座大湖之中。瀑布注入處湖水翻滾跳躍，可離得瀑布不遠處，湖水卻平滑如鏡，清澈異常。那月亮照入湖中，霎時間水天共月，真是說不出的奇妙。

天呢！我詫異的睜大雙眼，不由得被這月夜美景驚得呆了。呆了半晌，忽覺口幹舌燥，定了定神，蹲下身子撥了撥那湖水，那湖水觸手冰涼柔滑，絲絲入骨，還真是舒服。我捧起喝了一口，只覺那水入口清甜，委頓之感登時消了大半。

我正待再喝幾口，突然那湖面劇烈晃動起來，剎那間岸邊的碎石漫天飛舞，我腳下一滑差點掉進湖中。怎麽了？我心頭一驚，連忙攀着岸邊的一塊大石，莫非地震了嗎？

這時，只聽轟的一聲，水中一道白光沖天而出。那白光一出，原本平滑如鏡的水面登時給攪得天翻地覆，水珠四處飛濺，我臉上身上瞬間變得濕噠噠的。

我擡起一只手，抹去了臉上的水珠，想瞧瞧那是什麽古怪東西。一瞧之下，頓時三魂去了兩魂半。同志們啊，我看到了什麽，我竟然看到一條全身銀白的巨龍在空中盤旋。

呵呵，老天爺可不帶這麽開玩笑的。雖然我們都自稱是龍的子孫，可是有常識的現代人都知道，那龍只不過是我們的老祖宗照着其他動物想象出來的生物，怎麽可能真的有呢？

只見那條龍在空中盤旋一陣，竟然落到了岸上，而且就在我旁邊。媽呀，它不會吃我吧？我吓的緊閉雙眼，全身僵硬，動都不敢動一下。

“原來你在這裏啊？”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誰？誰在說話？我睜眼一瞧，四周根本沒有人。嗯，看來是我幻聽了。

“你怎麽了？”那聲音又問。

“誰。。。誰啊？誰在說話？”我哆哆嗦嗦的問道。

“是我呀！你不認識了嗎？”那聲音又說。

什麽？“你。。。你是誰？你在哪裏？”我說。

“你轉過頭來就看到我了！”那聲音說。

轉過頭？我才不要，我旁邊可是那條大龍啊，我可不敢惹他。我直挺挺的坐在岸邊，活像一具木偶。忽然，我覺得耳邊一陣熱氣吹來，又暖又癢，誰呀？我大着膽子側頭一瞧，媽呀，那條大龍竟然将頭伸了過來。一瞬間，我腦袋轟的一聲巨響，兩眼一黑，登時沒了知覺。

當我再次幽幽轉醒，天已大亮，陽光溫暖耀眼。嗯？我揉了揉眼睛，莫非我昨天是在做夢嗎？忽然一個聲音在我耳邊輕聲問道：“你醒了？”

我心中一凜，連忙擡頭望去，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張男子俊美的臉龐。他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正饒有興味的打量着我。

“你是誰。。。”我話還沒說完，猛然發覺自己竟然靠在他肩上，連忙往後側身子。可後面竟然是空的，要不是他及時拉住我，恐怕我非得摔下無不可。

哎呀，媽呀，我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轉頭一瞧，原來我們竟坐在一塊平整的大石上。

“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他眼含笑意說，“你剛才暈過去，真是吓死我了！”

我一把将手從他手中抽出，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問道：“你是誰啊？怎麽會在這裏？”莫非他是李秋水的同夥。

“你不認識我了嗎，水靈？我是小白龍啊？”那人激動的說。

什麽？小白龍？大哥你以為你是在演《西游記》？這瞎話可一點也不好笑。我不客氣的說：“什麽白龍，我不認識你！”說完起身便走。

那人跟着我跳下了巨石，攔在前面語無倫次的說：“我真的是小白龍啊？你怎麽不認識我呢？你忘了，五百年前我們其一起去天水閣參加群仙宴，你被千面狐抓走。後來，我就滿世界找你。。。好在，我今天終于找到你了，你又要去哪裏呢？”

聽見千面狐這三個字，我心頭一凜，莫非這人跟她有什麽瓜葛？“喂，我真的不認識你，而且我也不是什麽水靈。你肯定認錯人了！”我不耐煩的說。

“不會，你忘了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們是彼此的一部分，怎麽可能認錯！”小白龍認真的說。

拜托，這大哥在鬼說什麽東西啊。我怎麽可能是他，恐怕天底下也只有我媽能說這種話了吧。我見他糾纏不清，抽出長劍吓唬他道：“你快給我走，要不然我可是會殺人的！”

他雙眼一閉，淡淡道：“我知道，五百年了，你還不肯原諒我。你殺了我吧！只要今生能見到你，我死而無憾了！”說完，眼中竟然滾出兩顆淚珠。

好家夥，連死都不怕。“好吧，算我怕了你了！”我收起長劍，無奈的說，“不過，你真的認錯人了。我雖然認識什麽千面狐，可是我真的不是你說的什麽水靈！我只是昆侖山一個小弟子。”

“就是你！”小白龍很肯定的說，“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逍遙先生的弟子。他曾跟我說過，要我在這裏等你，說時候一到，你自然會來找我！所以，我一直在這清淵待着，為的就是見你！”

我沒聽錯吧，連逍遙老頭都參與進來啦！看來這小子，也不是在信口胡說。“好吧，我暫且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可是，這究竟怎麽一回事？你又是誰？我怎麽會認識你呢？”我滿腹狐疑問道。

他微微一笑，拉我坐下，說：“我是西海龍王的兒子，名叫敖青。而你，則是我們的鎮海之寶水靈珠。”

水靈珠？我擡頭吃驚的瞧着他。

他探尋的瞧了瞧我，以為我想起了什麽。可看到我茫然的眼神，嘆了口氣道：“水靈珠是上古天帝五靈珠之一，一直由我們龍族守護。群仙宴之前，你就已經被魔君派人搶過一次了。不過，好在我父王及時發現，打退了暗影使者。後來，為了保護你的安全，父王讓我吞下了水靈珠。你本就是天地靈氣的凝結，再加上借助我龍族的血脈，你竟然幻化成人形和我共體。不過，後來南極仙翁将我們分開了。但是，你說過，據算分開。我還是你，你還是我！這些你都想起來了嗎？”

額的神呢，我今天真是腦洞大開。按照他意思，剛才那條白龍就是他，他還是什麽龍王的兒子。呵呵，這也就罷了，最可笑的是，我居然真的是什麽水靈珠。還有最狗血的是，我和他以前還是什麽同體共生。當時我真想說，小子你從小是說瞎話長大的吧。可是，我瞧他說的認真，真是說不出口。

他見我半天沒反應，問道：“這些你都想起來了嗎？”

我聳了聳肩，無奈道：“其實呢，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可是，你想，都已經五百年了，我要真是什麽水靈珠，估計早就投了百八十次胎了吧。所以，你說的，我暫時。。。暫時還沒印象！”

他鄭重的點點頭，忽然說道：“沒關系，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想起我的。”

我呵呵一笑，心想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居然又碰上了什麽小白龍。唉，人生何處不狗血啊！

我站起來瞧了瞧高聳入雲的山崖，這要是自己回去還真是不可能。我笑嘻嘻的問道：”你知道這兒那裏有路可以回昆侖嗎？”

他臉色微變，漫吞吞說：“怎麽，你這麽快就想回去了？”

我微微一笑，說：“你看，我出來也沒跟師兄弟們說，他們一定會擔心我的。你不希望我被人說沒良心吧。所以，我先回去，你要是想見我可以來找我，或者我可以來看你，怎樣？”

他認真的瞧了我半天，忽然嘆氣道：“你既然想回去，我也不攔你。這裏沒有路，一會兒，你坐到我背上來，我送你上去。”

他說這話時，眉宇間盡是失落。我心中老大不忍。拉着他的手安慰道：“不如這樣吧，你跟我回昆侖。這樣我們不就能在一起了？”

小白龍眼睛一亮，但随即搖搖頭說：“我答應逍遙道長在這裏清修，不能冒然離開。我還有兩個月就功德圓滿，到時候，我一定去找你！”

說罷，他俯身變回原形，讓我騎在背上，一聲長嘯，騰入雲霄。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在古代真的是一件不落全幹了！這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我兩只手緊抓着他的龍角，耳邊呼呼風響，眼前雲遮霧罩，簡直不能相信這不是夢境。

他送我上了崖頂，依依不舍道：“我兩個月修行一滿就會去找你，你一定要等我！”

我點點頭，這小子還真是讓人讨厭不起來。“嗯，我會等你的！”我說。

他淡淡一笑，轉身要走。可剛踏出一步，又突然停住，道：“你要是有什麽困難就叫三聲小白龍。不論你在任何地方，我都會趕去幫你。”

我們又沒有一線牽，你說什麽大話。我呵呵一笑，也沒在意。

告別了小白龍，我轉身回去。可是，我剛一進門，玄瑤就大叫一聲暈了過去。發生什麽事了？我回來她也不用高興成這樣吧！

我趕快掐她人中，她緩了一口氣，幽幽轉醒。

“我只不過兩天沒在，你就這樣想我啊！”我見她醒來，笑着說。

誰料，她見到我立刻面如死灰，大叫一聲躲到了被子裏，不肯出來，嘴裏還不住說：“你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是我啊，玄瑤！你發什麽瘋？”我見她一副大白天撞見鬼的死樣子，奇怪道。

玄瑤抖着嗓子，含糊道：“若水，你已經死了！你就好好安息吧，以後我一定會給你多燒些紙錢的，你不要來找我！”

“我什麽時候死了？”我真是又氣又好笑。

“我知道你年紀輕輕的就失足落崖，死的不甘心。可是，咱們姐妹一場，你行行好，放過我吧。。。”

什麽跟什麽啊？我見她越說越不像話，一把扯開她被子說：“我活的好好的，才沒死呢！不信，你摸摸！”說着拉起她手掌。

“你。。。咦？”她見我手掌溫熱，膽子大了些，又過來摸了摸我的臉。

“怎麽樣？鬼是沒有下巴的，你看我的不是長的好好的嘛！”我用力拉了拉自己的下巴。

“若水，你真的還活着！”玄瑤一把将我抱住，喜極而泣道：“我還以為死了！嗚嗚。。。”

我等她哭夠，給她擦了擦眼淚說：“你怎麽說我死了？發生什麽事啦？”

她捋了捋耳邊的碎發說：“前天，你很晚不回來，我很擔心就将這事告訴給了玄池師兄。玄池師兄連夜帶着我們找你，可是到處都找不到。後來，玄清在一處崖邊發現了你衣服的碎片。大家都以為你已經沒命了，連靈堂都給你布置好了。可誰曾想，你居然好端端的回來了！剛才，我還以為是鬼呢！”

原來是這樣？“我不是好好的嘛！”我說。

玄瑤左右打量了我一番，忽然問道：“那麽高的山崖摔下去，你怎麽回來的？”

呵呵，我要是說自己被一條龍救了，有人相信嗎？于是，我只好說：“我被挂在一棵樹上了，好不容易才爬上來的！”

玄瑤完全沒有懷疑，反而拉住我的手說：“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咱們現在就将這個好消息告訴玄池師兄他們吧！”

我點點頭，随玄瑤來到了一處偏殿。我的娘啊，平時也沒見他們對我有多好，給我布置靈堂倒是盡心盡力。只見偏殿裏到處挂滿了白布，正中央放着我的靈位。等一下，我看到了什麽？居然還有棺材，這算是衣冠冢嗎？我無奈的瞧了瞧玄瑤。

守靈的兩位弟子見我進去，以為見到了鬼，大叫兩聲奔出了偏殿，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唉，真是一群豬腦子，大白天鬼敢來嗎？切！

我大模大樣的參觀我的靈堂。哈哈，能活着見到自己的靈位，古往今來也只有我一個人了吧！

這時，只聽殿外腳步雜沓，我一轉頭，見玄池帶衆弟子趕來。玄池一見我臉色微變，我猜連他都認為我是鬼吧！

“玄池師兄！”我笑嘻嘻的說。

“師。。。師兄！”身後一位弟子驚恐的指着我說，瞧那意思是要玄池立刻捉我吧。

玄池一擺手，要他不要說話。走上前來，目不轉睛的直盯着我，盯得我心裏直發毛。忽然，我覺得左近一陣勁風襲來，接着寒光一閃，一柄寶劍徑直向我刺來。

那柄劍來勢好快，我大驚失色，要待閃避已然來不及。只聽砰的一聲，那柄劍已被玄池用兩根手指牢牢捏住。“你要做什麽？”玄池喝道。

“玄池師兄，她是鬼。回來是想害我們的！”李秋水狠狠瞪着我，手上仍舊不肯放下劍。

玄瑤忙說：“秋水師姐你誤會了，若水沒有死！她墜崖時挂在了一棵樹上，這才撿回了一條命！”

“不對！你們不要被她蒙了！”李秋水冷冷道，“那麽高的懸崖，哪裏那麽巧就剛好有樹拖住了她。師兄，各位同門，她就是不擇不扣的女鬼，我們大家一起結果了她！”

她剛說罷，接着衆位師兄弟也随聲附和，要将我殺了。我知道李秋水是怕我說出她的秘密，所以一心想要殺我。而衆人一向以她馬首是瞻，現在受了她的蠱惑，還有誰懷疑我不是鬼的呢？

不過，衆人雖口中說要殺我，但誰也不敢動手，畢竟玄池還沒發話呢！“師兄，連你也認為我是鬼嗎？”我說。

“師兄，別聽她花言巧語，快殺了吧！”李秋水忙道，接着衆人都喧嘩起來，非要殺我不可。

衆聲喧嘩間，只聽砰的一聲，李秋水手中那柄長劍已經給玄池捏成兩截。衆人一驚，偏殿中立刻鴉雀無聲。

只聽玄池冷冷道：“虧得你們還在昆侖修煉多年，現在居然連人和鬼都分不清！此事到此為止，以後不許再提！若水，你跟我過來！”

“是！”我得意的瞧了李秋水一眼，看她臉如死灰的樣子，還真是痛快。

從偏殿出來，玄池就沒說一句話，我也不敢問。一直随他來到了松和院，他才停下來。

“你墜崖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玄池說。

我知道他就要問這個。邪仙老頭交代過我，不許說他的事。如果我将李秋水奪九轉丹譜的事說了，那勢必要牽扯出邪仙老頭，到時候只怕對誰都不好。可是，不說我又不甘心。我猶豫片刻，還是決定不說，我可不想當一個不守信的人。

“我。。。天色太晚，我一不小心就失足跌下去了！”我低着頭說。

玄池盯了我片刻，好像看出我有所隐瞞。不過，他沒有追問，緩緩道：“那你又是怎麽上來的？”

“我命大，正好被一棵樹挂住。這麽爬啊，爬啊，就上來了！嘿嘿！”話說到一半，我就沒了底氣。別說玄池，連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說的。可是，我實在不能說是一條龍救了我，這聽來多驚悚啊？何況那只龍居然還說跟我。。。唉，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玄池嘆了口氣說：“好吧，你既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不過，若水，昆侖如今不比以前。師兄不能事事救護于你。你長大了。為人處世，分寸怎麽拿捏，師兄希望你心中有數！”

玄池是在暗示我什麽嗎？我擡頭驚異的望着他。但他神色淡然清冷，瞧不出什麽。

“好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玄池淡淡道。

“好！”我疑惑的瞧了他一眼，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