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長生術

千面狐的失蹤讓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了，于是我聽從姬白羽的建議，暫時什麽也不做，靜等玄池師兄派人來。

但是，宮中不是個太平之地，很快我的麻煩就來了。

那日，姬白羽出宮會友，我便一個人留在了重華宮。快到晌午的時候，青鸾突然回來說，人皇要見我。

我一聽，頓覺納悶。聽說人皇這幾日病情加重，一直卧床休息養，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為何要見我呢？肯定沒什麽好事。這樣想着，不禁心中一沉。但君有命，我又豈能不去呢？于是，簡單收拾了一下，往勤政殿而來。

這勤政殿雖然離重華宮不算遠，但天氣悶熱，我到了之後早已滿頭大汗了。我和青鸾來到門口，早有人出來接了。只是，那位侍衛模樣的人說，人皇只要見我一人，讓青鸾在外面等着。

我可是生在民主與法制的社會，從來沒見過什麽皇帝。這讓我一個人進去，我還真有點膽怯。我猶疑的望望青鸾，只好悻悻的走了進去。

這勤政殿也沒什麽特色，除了裝飾金碧輝煌之外，就是書冊多了些。我進去沒多久，就聽旁邊腳步輕響。我擡頭一望，見衆人簇擁着一個滿臉病容，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朝我這邊而來。

想必這就是人皇姬少凡了吧，我偷眼打量着眼前這位名揚天下的國君，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呀。

我慌慌張張的行了一禮，便退在一邊，聽人皇示下。

人皇重重的咳嗽了幾聲，從頭到腳打量了我一下，沉聲問道：“你就是白羽帶回來的那個姑娘嗎？”

“是！”我低頭恭敬的應了一聲。

“聽國丈說，你是昆陸逍遙道長的徒弟？”人皇問道。

他問的全是選擇句，我只好點頭哈腰，一直稱“是。”

他見我向木偶一般，只知道說是，估計早失了耐心，不快的皺了皺眉，說道：“寡人聽說，昆侖乃海外仙山，姑娘又是昆侖掌門的愛徒，想必對這延年益壽之法甚是了解吧。”

我瞧他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居然還想着長生不老，不禁搖了搖頭說：“小女子入門時日甚淺，還沒有真正悟得大道。只是平日裏聽師父說，世上長生之術也不是沒有。但必須要清心寡欲，無欲無求，禦道而行，方可長壽。”

人皇大概以為我是在暗諷他縱欲過度之事，大喝道：“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公然教訓寡人！不要命了嗎？”

我一怔，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立刻跪倒戰戰兢兢道：“民女一時口誤說錯了話，并沒有指責陛下的意思，請恕罪。”

人皇病恹恹的橫了我一眼，正待說話。這時，一個侍衛近來禀報說，國丈和麗妃來了。

那人皇當真是個好色之徒，聽說麗妃來了，立刻笑逐顏開，臉上也有了光彩，不像剛才那般羸弱。

媽呀，當真是色字頭上一把刀，自己都快沒命了，還有心思管女人。我微微瞥眼，不一會兒見一個打扮入時，妖豔的女人走了進來，後面還跟着一臉傲然的吳國丈。

那麗妃經過我身旁時，傲慢的瞥了我一眼，随後直奔人皇而去。

“愛妃你怎麽來了？”人皇将麗妃拉到膝蓋上和顏悅色道。

麗妃嬌滴滴道：“臣妾聽說大公子帶回一個人來，一時好奇所以來瞧瞧。就是她嗎？”說着指了指我。

人皇聽說麗妃想見我，一心想要讨好她，早就将先前的不快抛到九霄雲外去了。一面吩咐侍衛給國丈賜坐，一面朝我擺了擺手說，“你起來說話。”

我輕應了一聲，站起身立在一邊。

麗妃瞧了瞧我，說：“也沒什麽特別啊，只不過是個小姑娘罷了。”

國丈接口道：“娘娘有所不知，這位姑娘雖然普通，但所來之地卻深有來歷。”

“父親的意思是？”麗妃微皺秀眉，納悶道。

“娘娘可聽說過，三界第一仙山昆侖嗎？”吳國丈端然捏須道，也不等她答話又道：“據傳這昆侖之上乃雲氣聚集之地，人在上面呆上幾年便可脫胎換骨，脫去塵俗之氣。再加上，終年服食丹藥滋補陽氣，所以人人長壽，千年不老。”

真想不到，昆侖還有這樣的好處，我聽他這樣說，心中不禁奇道。

人皇一聽長壽二字，頓時來了興致，說道：”國丈說的是。對了，這七七四十九名少女已經找來了，國丈打算何時煉藥啊？”

國丈輕捋長須悠悠道：“煉藥之事，臣心中自有計較。只是，光憑這少女之血煉制，長生不過千年。陛下想不想得可長生萬年的神藥？”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人皇聽說國丈能煉制萬年的神藥，精神一凜，慌忙起身下拜道：“還請國丈示下！”

吳國丈微微一笑，在人皇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人皇一聽，立即笑上眉梢，問道：“國丈此話可當真？”

麗妃笑道：“陛下也忒不信人了。我父親乃是得道高人，他老人家說的話豈有不真之理？”

人皇聽罷連連稱是，向國丈拱手道：“寡人一時糊塗，還請國丈海涵。”

吳國丈神情倨傲的拱了拱手，說：“陛下言重了。”

我無奈的搖搖頭，心想一國之君對臣子點頭哈腰，這國家還能好的了嗎？

他們只顧點頭哈腰，哪裏顧得上我？我百無聊賴的站在一邊，抱着瞧好戲的心情。

忽然，吳國丈轉頭對我說：“若水姑娘師出昆侖，想必對這延年益壽之道甚是詳盡吧。”

又一個問長生不老的家夥，我瞧了瞧他，恭敬道：“民女修為尚淺，雖聽家師提過，但對于各種細節實在不知。”

吳國丈擺了擺手，皮笑肉不笑道：“無妨，無妨。老夫現下要煉制一枚丹藥，需要姑娘的幫忙。不知姑娘意下如何啊？”

請我幫忙，我可不會這門高難度技術。于是，我笑了笑說：“國丈說笑了，民女見識淺，可從來沒學過煉丹之術。”

吳國丈笑道：“姑娘放心，只要你答應下來，姑娘想要什麽盡管說。是吧陛下？”

人皇慌忙點頭道：“那是當然。”而後轉頭對我朗聲道：“你想要什麽盡管提出來就是了。”

我狐疑的瞧了瞧面前這兩一臉媚笑的家夥，心中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不知是什麽忙？”我說。

“其實很簡單，只想問姑娘借一點東西罷了。”吳國丈淡淡道。

借東西？聽他這樣說，我心中越發疑惑，說：“民女不知，請國丈示下。”

吳國丈瞄了眼麗妃緩緩道：“就是姑娘身上的一點靈氣而已。”

“靈氣？”我驚訝道。

“是啊。”吳國丈眼光一閃，“姑娘乃天地靈氣凝結而生，又受昆侖之巅雲氣的滋養，用此來為陛下煉藥再合适不過了。”

媽呀，我一聽吓得魂飛魄散，立刻乖覺，這昏君和這老家夥是要之我于死地啊。

人皇見我半天不言語，連忙起身拱手道：“請姑娘好心救寡人一命。姑娘放心，事成之後，寡人一定将姑娘風光厚葬，還要為姑娘立碑建廟，永遠紀念。”

呸，你不想死，難道我就想死了？還要給我建廟？瘋了吧！聽完他這番話，我真是又氣又好笑，眼睛骨碌一轉道：“陛下言重了。我一個小女子能救陛下真是三生有幸，只是，這借靈氣之事，太過重要。請陛下恩準小女子齋戒沐浴三日，待我除去身上的浮塵之氣後再行煉藥，可好？”

人皇聽我這樣說，一時沒了注意，轉頭探詢的望了望吳國丈，見國丈點點頭，這才說：“那就多謝姑娘了。”說罷，吩咐人将我帶到明清殿去住下。

我出了勤政殿，青鸾立刻迎了上來。可是，卻被我身邊的侍衛攔住了。

青鸾見情勢不對，叫了聲“姑娘！”

我對她使個眼色，朗聲道：“回去告訴大公子，陛下要借我身上的靈氣煉藥。我且去明清殿齋戒三日，就不回去了。”

她一聽煉藥二字，立刻面如土色，見我沖她打手勢，這才回過神來，慌慌張張的走了。

我一路被侍衛護送着來到了明清殿。人剛進去，殿門就立刻被關上了，只留下一個宮女陪着我。

好狡猾的家夥，敢情是要軟禁我啊。但我也不甚驚慌，因為我知道姬白羽一定會來救我的。

但是，就這樣等了又等，直到到了第二日晚上，姬白羽哪裏仍舊沒有動靜。難道他還沒回宮嗎？還是青鸾沒告訴他？我見他遲遲不來，心中不禁胡思亂想起來。

這時，只聽吱呀一聲響，我朝門口一瞧，只見一個宮女拿着食盒走了進來。

我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也沒在意。只見那宮女款步走過來，輕聲道：“姑娘吃飯了。”

我聽那人聲音熟悉，急忙轉頭，差點叫出聲來。

那宮女朝身旁瞟了一眼，示意我不要做聲。我會意，轉頭對身邊的而宮人道：“我渴了，去拿壺熱茶過來。”那宮人應了一聲，去了。

我見那宮人走開，欣喜道：“青鸾，你怎麽來了？”

青鸾放下食盒，說：“公子叫我來給姑娘傳話。”

“什麽話？”我見她神色有異，鄭重道。

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後走到門邊聽了聽動靜，這才走過來低聲道：“公子說，今夜子時會派人來帶姑娘出去，到時候姑娘借機行事便可。”

我點點頭，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那些少女怎麽辦？我要是走了，那些少女不就又要倒黴了嗎？”

青鸾道：“大公子已于昨日将那些少女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姑娘放心好了。”

我們話說一半，這時只聽腳步輕響，那宮人提着壺回來了。我們沒再說什麽，我吃了飯，青鸾自去了。

青鸾走後，我裝作不舒服的樣子，早早睡了。睡到午夜，突然聽到門外有說話的聲音，接着那門一動，從外面鑽進一個人來。

“怎麽了？”我故意朗聲問道。

那宮人道：“姑娘，國丈請您到煉丹閣，有事商量。”

我穿好衣服，到了門外，只見一個侍衛等在門口。

“是國丈要你來的？”我瞟了那人一眼問道。

“是啊。請姑娘随我來。”那侍衛躬身道。

我見那侍衛神情有異，猜想這人多半是姬白羽派來的，也沒說什麽随他走了。

那人将我帶到一處假山前，便停下不走了。我剛要詢問，只見假山後突然轉出一個人來。

我擡眼一瞧，不是姬白羽是誰？

“若水姑娘，你還好嗎？”姬白羽一臉惶急的迎上來問道。

本來一路上我還擔心這侍衛不是姬白羽派來的，此刻見到他，心中松了口氣，笑道：“沒事！”

他點點頭說：“事不宜遲，我們得趕快出宮。”

“那皇上那邊怎麽辦？我們出的去嗎？”我邊走，邊擔心的問道。

“別擔心，宮門口我已經打點好了，馬車就在外面等着。”他說。

我點點頭，随他穿過甬道往宮門口而來。

可是，我們剛走到門口，就遇到了吳國丈。只見他背對着我們擋在甬道口，慘白的月光斜照在他身上，顯得十分詭異。

“大公子想帶陛下的藥引子去哪裏？”吳國丈沉聲說道。

姬白羽一手将我護住，笑道：“國丈真會說笑，那些少女不是好好的在凝望樓呆着嗎？”

吳國丈冷笑一聲，轉身道：“大公子可真會裝糊塗。你身邊的這位姑娘就是陛下的藥引子。公子沒經過陛下的同意就帶走，不怕他生氣嗎？”

姬白羽微微一笑道：“若水姑娘是我的朋友，又是我帶進宮的。如今她師兄派人來接她回去，我自然要将她安全交給昆侖了。”

“大公子，老夫勸你還是将她留下吧。否則，陛下追究下來，這可不是你一個人能承擔的。”

“我要是不同意呢？”姬白羽淡淡道。

吳國丈輕哼一聲，拍了拍手，只聽兩邊腳步雜沓，他身邊立刻多了上百名禁衛軍，将我們去路堵住。

“怎麽？連你們也反了嗎？”姬白羽厲聲道。

“這。。。這。。。”衆軍官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顯得甚是為難。

吳國丈将龍頭杖在地下一頓，沉聲道：“衆禁軍聽令！大公子私自帶走藥引子，意圖謀害陛下。誰要是将他們拿下，陛下定有重賞。”

衆人聽說拿下我們有重賞，哪裏還管什麽皇子不皇子的，立刻一擁而上，要将我們制住。

姬白羽見勢不妙，揮出折扇，只見啪啪，幾道白光閃出，禁軍中已有數人倒地。衆軍官見白羽厲害，登時怯了，圍在四周不敢逼近。

白羽厲聲質問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對我也敢動起手來了嗎？”

衆人瞧瞧國丈又看看姬白羽，一時猶疑不定，不知該如何是好。

只聽吳國丈冷哼一聲訓斥道：“姬白羽狼子野心，意圖謀害陛下，奪取皇位。你們受陛下恩惠多年，難道想助纣為虐嗎？快将這個逆賊給我拿下！否則，這就是下場。”他拐杖一橫，身邊一個軍官已腦漿迸裂而亡。

衆軍官一向知道國丈的厲害，如今又見同僚慘死，早吓得心膽俱裂。只聽一聲威喝，數百人齊向我們殺來。

情勢危機，也不容得我們遲疑。我們只得先動手，控制住局勢再說。

那些軍官畢竟凡胎肉體，哪裏是我們的對手，故而不一會兒我們兩便打倒一大片。那國丈也不如何驚慌，先是在一旁冷眼觀戰，後來見禁軍的圍攻被我們制住，一拍手。只聽我們身後喊聲大震，擡眼望去，瞬間數百支火把已将我們圍在垓心。

“怎麽辦？”我見情勢失控，驚慌的問道。

姬白羽微皺眼眉，剛要答話。只聽吳國丈一陣冷笑道：“大公子，你還是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了。你放心，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老夫定會向陛下求情，免你一死的。”

姬白羽心念一動，笑道：“束手就擒不是不可，藥引子也可留下。只是，這位若水姑娘是昆侖的人，莫非國丈要跟整個昆侖作對嗎？”

吳國丈哈哈一笑，道：“他昆侖再厲害又如何？陛下貴為天子，難道還怕一群烏合之衆不成？”

烏合之衆？這人真是欠扁，我一聽立刻火冒三丈，上去就要動手。

姬白羽一把扯住我，對我使個眼色，要我不可輕舉妄動。然後緩緩道：“國丈既這樣說，那我就放心多了。好吧，這人我就留下了。若水姑娘，你可別怪我。俗語雲，識時務者為俊傑。再說，國丈乃是得道高人，料想他一定會好好待你的。”說着拉我朝吳國丈走去。

聽他這麽一說，吳國丈得意的哈哈大笑，随後朝那軍官一擺手，他們都乖乖退開。

“國丈，若水姑娘，我就交給你了。”姬白羽将我拉到吳國丈面前說道。

“哈哈，好好！怪不得人都說，大公子睿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吳國丈神色得意道。

姬白羽微微一笑，趁他沾沾自喜之際，人影一閃，折扇倒轉猛然向吳國丈面門掃去。

我見姬白羽出手迅捷，又攻其不備，料想定能擒住吳國丈。豈料，那國丈見他攻來，毫不驚慌，也沒有要閃避的意思，嘴角微哂，橫過拐杖，輕輕一轉，只聽铛的一聲，已将白羽的折扇化去。

我心頭一驚，這國丈看來也非浪得虛名。

姬白羽見他只簡單一招便将自己的招數化去，微微一怔，跟着折扇一擺，順勢勾他手杖。吳國丈哪裏會給他機會，只見那手杖滑溜溜一轉，已向姬白羽的下盤攻來。

姬白羽見那手杖攻勢甚急，翻身倒轉，輕輕踩在杖端，随即右臂劃個圈子向他胸口擊來。吳國丈也不閃避，手腕加勁，順勢翻轉，只見杖影閃動，姬白羽小腹已被擊中。吳國丈嘿嘿一笑，跟着杖影疾揮，姬白羽身子飄起，已撞向了身後的假山，随後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

我見勢不好，急忙奔到他身前，用劍氣将他護住。誰料，我正全力救護姬白羽之際，忽然感覺身後呼呼風響，那國丈又一杖揮來，朝姬白羽天靈蓋擊來。

我見杖勢沉猛，知道自己抵擋不住，只好揮劍攻他左胸，盼望他撤杖。果然，他将手杖一橫，只聽砰的一聲，火花四濺，那杖頭已撞上我的長劍。我只覺虎口一麻，腳下一踉跄，不由得向後摔了出去。

這老道果然厲害，我驚懼的望着他猙獰的面孔，心中頓生一股寒意。他森然一笑，厲聲喝道：“将這兩個人給我統統抓起來，天明後聽陛下發落。”

衆将士領命，七手八腳的将我和姬白羽用鐵鏈鎖起來，随即押往一處偏殿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