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種田

“死丫頭,且過來,還有沒有錢,還有沒有錢?”看丈夫叮囑完了,趙二嬸連忙把柳娘拉過來,拉得她一個踉跄。柳娘還未站穩,趙二嬸已經在她身上亂摸,試圖再搜出些錢來。

柳娘掙脫不開,眼淚立刻就下來了。

趙二郎看不過,制止道:“行了,做什麽呢?”

“這死丫頭片子能瞞着我們,說不定還藏了錢呢!”趙二嬸不滿道。

柳娘兀的轉身跪在二人面前,解下頭上的紅繩,舉到他們面前,悲泣道:“女兒從王爺爺那裏,除了那三文錢,就只有這紅頭繩了。洗衣做飯的活計,誰都能做,明日我就不去了,東西都奉給爹娘。”

趙二郎連忙拉起她道:“這是做什麽,這是做什麽?好好的,怎麽說起不去了,錢都拿了。”

柳娘一雙妙目全是眼淚,悲戚的望着他,哭道:“自己的親娘,拿我當賊審,我還有什麽臉面出去。我知道娘怪我不和家裏說,可王爺爺事先交待過的事情,我怎麽說,若是說了,也沒有今天的銅錢。娘最好把這屋裏也搜一搜吧,不然日後家裏就是掉個針頭線腦,我也洗不脫做賊的名聲。”

趙二郎拉住要說話的趙二嬸,安慰柳娘道:“你娘是關心你,她一貫刀子嘴豆腐心的,你最老實不過,爹都知道。行了,別說什麽不去做活的話,明日接着去,就是家裏的活計耽擱一下也無妨。去吧,先吃飯!”

趙二郎帶着人去了飯廳,大哥、二哥和月娘雖或準先吃,但一直懂事兒的等着呢。

趙二郎坐在上位,招呼大家吃飯。

吃完飯,又是柳娘洗完收拾。大哥、二哥正式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時候,每天就想着好吃好睡,家裏的事情猶如清風過耳,全不過問,吃過飯馬上就回屋歇着去了。

月娘幫忙收拾好,拉着柳娘回屋,關切道:“爹娘罵你了?瞧你,眼睛都哭紅了。”

“嗯,不過爹娘同意我以後都去了。”柳娘鼻音濃重的說道。

“你說你圖什麽呢?真是鬧不懂你!”月娘嘆息一聲,“不管你了!”

月娘年幼又無甚見識,自然好糊弄,趙二嬸可不是糊塗的。

“當家的,你拉我做什麽?小丫頭片子不過帶回三五文,就擺着架子不準我說一句啦。你沒瞧見她那樣兒,那是我閨女嗎?怎麽都不像咱家的丫頭啊。你看看老大、老二,整天憨吃憨玩兒的,哪兒有那麽多心眼兒,她才多大啊!”

“不像農家丫頭才對了!”趙二郎嘆息道,“你就是想得淺了。我問你,王大叔是什麽人?”

“什麽人,有錢人,洗衣做飯的小丫頭片子都有月錢呢!”趙二嬸不服氣的嘟囔道。

“唉,王大叔當年也是跟着皇帝老爺打過蒙古鞑子的英雄,當兵的多攢錢啊。他能從戰場上活下來,那又是多大的本事,多少人跟着皇帝老爺打仗,都埋骨在草原了。你說我白白占個行二的排行,我爹、我叔、我大哥,都折在草原啦。咱們趙家這一支,就只剩我和姐姐啦。多虧我當時年紀小,沒被拉去當兵,娘早早的去了,就是傷心爹和大哥的緣故。這些年有村裏人幫扶着,也算活出來了。”趙二郎拍着大腿道:“和你說這些古話,是要你明白王大叔是個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都有脾氣,他教出來的人,和普通村丫頭自然不同。”

“你的意思是,咱家丫頭有造化啦?”

“造化不造化的還不好說,現在只是個丫頭,可這麽多年,王大叔在村裏也只瞧上過這麽個丫頭,要是能收她做個徒弟……不說他名下的田畝房子,就是能學門手藝,也受用不盡啊!”

“王老漢……不是,王大叔要收咱丫頭做徒弟?真的啊!”趙二嬸驚喜得跳起來,都躺不住了,蹦到地上來回走動,喃喃道:“不行,不行,得去和王大叔說說,丫頭片子管什麽用,讓大郎、二郎去啊,男丁總比丫頭強啊!”

“過來!小聲些,才說了不許聲張!”趙二郎拉過妻子,叮囑道:“這些都是我的猜測,就算王大叔真有這個打算,咱也不能私自換人啊。不說丫頭願不願意,王大叔才是關火的那個!”

“大郎二郎多好啊……”

“自家兒子自家疼,旁的不說,我且問你。要是你兩個兒子聽了王大叔的囑咐,不讓和家裏說,這兩人憋的住嗎?”

“當然……”看着趙二郎直白的眼色,趙二嬸這瞎話也說不下去,只嘟囔道:“孩子不懂,我們當爹娘的教就是了。”

“等着吧。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到底是咱家丫頭,等她學了本事難道會不交給家裏人?別做張做致的,得罪了王大叔,便宜了外人!”趙二郎把妻子拉上/床,叮囑道:“你還懷着孩子呢,快上床歇着,等春耕忙完了,你好好歇歇!”

趙二郎夫妻躺在床上設想了多種可能、暢想無限未來,趙二郎拴着耳朵的和趙二嬸交待,讓她一定別在外人面前漏了口風,就是娘家、兒女也不能說。反正實惠是自家的,等到把肉攬到碗裏、吃下肚裏,才是好處呢!

柳娘還不知趙二郎産生了如此豐富的聯想,只知家裏并不反對她繼續在王老漢家做活。月娘也接受了她樂于助人的解釋,不再唠叨她。

王老漢半月去鎮上一趟,背着他最大的酒葫蘆,打上滿滿一葫蘆,回來慢慢喝。柳娘知道他去鎮上都好幾次了,這次卻攔住他,笑問:“我能和你一起去鎮上嗎?”

王老漢居高臨下的盯了她一眼,面無表情道,“坐牛車一文錢。”

“孩子有減價嗎?拉東西算價錢嗎?”柳娘半點兒不懼,細細問道。

“說一文就一文!”王老漢沒好氣道。

柳娘蹬蹬蹬跑到花房,摸出一文錢來遞給他,道:“我要去鎮上。”

王老漢收了銅錢,擺手讓他跟着。

王老漢在這不知名的小山村算是“巨富”,不僅名下有田,住着大院,還有牛。牛是金貴東西,春耕的時候下地了,多少養牛的農戶去鎮上,寧願自己多走點兒、多背點兒,也不願累着老牛。耕種的時候,老牛可頂幾個壯勞力啊!

而今春耕接近尾聲,王老漢租給村人的牛也還回來了,來還牛的農人反複叮囑,“多歇歇、緩一緩,累壞了”,待牛比待自家兒子還親。

只有奢侈的王老漢會坐牛車去鎮上了。

柳娘往背簍裏裝了兩盆杜鵑、兩盆百合,準備到鎮上集市問問行情。

一路上靜默無言,王老漢坐在車前,駕着牛車。柳娘默默坐在車鬥裏,看着緩緩退出眼簾的路旁風景,沉思不語。柳娘自覺和王老漢互惠互利,沒有外人在場的時候,她也不故作姿态。王老漢更是脾氣孤拐,兩人常常互不搭理,一坐就是半天。

到了鎮上,兩人就分開了,王老漢要在酒館裏消磨一天,柳娘則去賣花。王老漢叮囑彙合的時辰後,就把柳娘趕下牛車。

柳娘背着背簍在街上轉悠,小鎮不大,街道也沒幾條,別說專門的花市了,整個市場根本一家賣花的都沒有。

可以理解,市井小民誰會買花這種奢侈品,大戶人家自有固定花卉采買途徑。

無可奈何的柳娘只能背着四盆花走街串巷的推銷,她只往那繁華地段和高檔住宅區走,一家一家敲門問,被人驅趕也不哭,她早就料到了推銷的難處。上輩子成功學都愛用銷售員做例子,聽多了,倒也從中吸取不少手段。

兩盆百合花徑長,被放在上層,花香也濃,老遠就能看到聞到,在住宅區被恰巧路過的小姐花十文買了去,剩下的兩盆杜鵑卻賣給了商業街上的飯莊。

“掌櫃的,你看着杜鵑花,杜鵑啼血染紅的顏色,最忠貞不過,文人學士最愛。您若嫌這名字不吉利,它還有個別名叫發財紅,這紅紅火火的模樣,也保佑您生意興隆。您這是高檔飯莊,進出的不是文人學士就是富商大賈,擺這杜鵑花正合适呢!”商人兩張嘴,幾乎能騙鬼。柳娘初次做小販,謊話也是張嘴就來。

飯莊老板沒見過這麽會說話的小孩子,看柳娘衣着只是貧苦人家小孩兒,聽柳娘說話卻不像沒人教導的,一心結個善緣,拿了二十文給她。笑道:“難為你小小年紀,說話有理有據的,家裏大人教的好。唉,回去和你家大人說,只要有本事,一時的坎坷也不要緊,總能過去的。”

杜鵑啼血之類的詞肯定是讀過書的人才知道,飯莊老板自問有些眼力,想結交柳娘背後的人呢!

柳娘也不懼,收了他的錢就建立了聯系,日後見面三分情,總能建立更深的聯系。

準備了兩個月,收益三十文,這還是撞大運的情況下。柳娘說不準這收益好還是不好,只背了背簍,往街上書局而去。

書局卻不是她這種背着背簍、衣衫褴褛的黃毛丫頭能去的。穿越定律并沒有在她身上生效,柳娘連說話的功夫都沒有就被推了出來。周圍人看見她被推到地上,也不指責店大欺客、夥計無禮,只說她玷污紙張、有辱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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