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方臻和許風釀被關在了器材室裏。

本來今天下午就沒人經過操場,這下是真的叫天天不靈了。

方臻叫了幾聲就選擇放棄,随便找了個地方一坐,手上的繩子被他喪氣地扔到一邊,看都不想看。

許風釀嫌髒,依舊站着,方臻看了他一眼,心想,雞毛。

許風釀沒和他一般見識。

一看方臻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拿着手機,不知道在給誰發消息,但是很顯然對方都沒回複。

因為許風釀很快把手機一收,不再試圖向外求救。

這個時間恐怕連老師都不看手機,更何況旁邊被老師看着的學生。

他問:“活動什麽時候開始?”

“不知道,”方臻道,“半個小時後?一個小時後?等他們做準備工作的時候,發現我還沒把道具拿過去,應該就會打電話或者直接過來催了。”

也就是說,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他們兩個要在這個器材室裏,單獨相處。

方臻忽然想起來——他才穿越過來時,夢見的那些情節裏,是不是就有這個器材室?

到底是什麽來着?

方臻閑适的姿态頓時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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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

好像是,原來的方臻把許風釀給騙過來,兩個人發生關系的地方……

器材室中的空氣頓時變得粘稠,方臻感到呼吸不暢。

瞬間,器材室裏的每個器材都變得不幹淨了,入目可及的跟什麽情趣道具室似的,都是原來的方臻和許風釀play中的一環。

許風釀還看出了他的不對勁,詢問道:“你怎麽了?”

方臻硬着頭皮,“沒事。”

不是吧,那個情節是現在嗎?

可是他最近也沒做這個夢啊。

那器材室的門被關上了算什麽?

有可能只是意外。

許風釀問:“你有幽閉恐懼症?”

方臻心想,我不幽閉恐懼,我恐你。

準确說是恐那個該死的夢。

方臻不自在道:“沒有。”

許風釀也只問了問這兩遍。

得不到确切的答案,他明白方臻不想說,本來兩人的關系也沒到可以互相關心的地步。

剩下的十幾分鐘,器材室裏安靜到離譜的地步。

兩個人都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實際上,也确實沒什麽好說的。

他們針鋒相對多年,對彼此十分了解,但在相處上完全陌生,閉嘴打架張嘴吵架,可以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根本不知道聊什麽話題。

“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許風釀不知道是不是想給他轉移注意力,“我們談談?”

“談什麽?”方臻盡量表現自然。

許風釀道:“談你上次跟我說的那件事。”

“哪件事?哦……”方臻語氣瞬間變得幹巴巴的,“哦,呵呵。”

他現在不是很想談。

但轉念一想,道具上的手腳他是做不了了,接下來許風釀依舊不會覺得不走劇情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如果他再做夢,倒黴的事情全落他頭上,倒不如趁現在這個機會,勸說勸說許風釀?

如果許風釀能答應,那道具破不破壞根本不重要了。

方臻精神一震,眼睛瞬間亮了,坐直了身體,“上次我跟你說的事情,你想通了?”

許風釀語氣平淡,“還沒有。”

方臻又重新變得萎靡,“那你廢什麽話。”

“我只是想知道,”許風釀問,“你為什麽那麽堅信你不走劇情就會出事?別說這個世界,就是我們之前的世界,生活中也會發生很多的巧合,你确定你‘不走劇情就會出事’不是自己一時的不注意而臆測出來的結論?”

方臻心想,果然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好啊,”方臻幸好留了一手,“你不相信的話,我給你看兩段監控,或者我也可以拉你去警察局和警察對一對。”

他拿出手機,發現文委給他發了條消息,詢問他道具是否正常。

方臻面不改色地把消息清除。

現在還不能壞他好事。

他拿着手機,湊到許風釀面前,給他觀看他查來的監控錄像。

“物業說花盆在那裏放了好幾年了,怎麽就在那天晚上忽然落下來,又精準地砸在我腳邊呢?”方臻又道,“還有那天那把刀,你也看見了,學校裏的老師都調查過,四樓沒有人,但就是飛到了我的腳邊,差點我就要一命嗚呼。”

許風釀的眉心慢慢蹙起。

方臻又道:“還有,那天我從火鍋店拉你出去時,你幫我接了個鍋底,在那鍋湯撒我身上之前,我又做了夢,這你怎麽解釋?”

許風釀一時間沉默下來。

方臻見終于說動他,臉上閃過一絲嘚瑟,但又很快收斂,語重心長,“你還覺得我臆想嗎?”

許風釀許久沒有說話。

“在相同的時間段裏,”方臻攤開雙手,聳肩道,“你不也倒黴了嗎?我們兩個同一時間倒黴,這還不夠鐵證?”

“我的倒黴,”許風釀想了想,“應該沒你來的嚴重。”

方臻感覺自己膝蓋中了一箭。

老天爺明晃晃的偏愛最令人破防。

“你可以不答應,”方臻無所謂地往後一仰,“反正我們電梯出事那天就該死了,早死晚死都得死。”

許風釀:“……”

方臻道:“我知道我們兩個相看兩厭,走劇情有難度,但如果這條命這麽輕易就被我們撿了,那豈不是太低估生命的重量了?我忍一忍,你也忍一忍,其他時候我們還當不認識,正常生活,多好。”

方臻這番話說完,覺得自己不當個銷售或者導購都屈才了。

再偷偷觀察許風釀的表情,發現他正一言難盡地看着自己,立刻起身,清咳一聲:“先說好,我沒有非得讓你配合我的意思,我……”

話沒說完,他腳底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

是那個該死的繩子!

許風釀的反應迅速,在方臻向後倒時,伸手拽了他一下,方臻下意識找救命稻草,竟然反手拽住他不松開,把許風釀也帶了過去。

砰一聲,兩個人交疊着倒在地上。

方臻的腦袋被繩子墊了一下,沒摔到,但是他的胸膛就沒那麽好運了,被許風釀撞了一下。

方臻悶哼出聲。

許風釀的手避開他的身體,撐在他上方,“你受傷沒?”

靠這麽近,方臻甚至聞到了許風釀身上淡淡的香味。

不知道是什麽洗衣液。

真正靠近了,方臻渾身僵硬,十分想把許風釀給推開,只是他的手剛舉起來,驀地想到什麽。

許風釀慢條斯理的整理好自己後,看見方臻的手,也不知在想什麽,居然也伸出手去,握住了他。

修長的手觸碰到另一只手,他的掌心緩緩收緊。

肌膚相觸,果真令人頭皮發麻。

許風釀擡起胳膊,把方臻帶了起來。

兩人松開了手。

空氣中漂浮着淡淡的尴尬,方臻想起什麽,忽然道:“等等,你看,咱倆握個手也沒那麽……”

許風釀眼中彌漫着困惑和防備。

方臻的手僵在半空,“也沒那麽惡心?沒那麽難以接受?”

許風釀施施然收回了手,冷笑,“你之前覺得惡心?難以接受?”

方臻摸不準他的意思。

時間已經過去大半,方臻覺得留給他的機會不多了,“玩個游戲,從現在開始,我們能不能都閉上嘴巴?只點頭或者搖頭?”

許風釀皺眉。

“我們再握一次手,只要對方都不排斥,你就答應跟我走劇情行不行?”方臻率先伸出手,“來,試一試。”

許風釀:“……”

他甚至沒有說不的權利。

不知道為什麽,方臻把手伸過來時,許風釀明明可以躲開,卻停在原地沒有動,任由方臻拽住他。

兩人的手剛握住。

器材室外傳出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似乎有幾個人跑着過來,随後,陳舊的鐵門被人推了幾下。

方臻觸電般,瞬間甩開他的手。

“方臻!讓你拿個道具,你怎麽人都不見了!”文委打開門,看見的就是并肩沉默地站着的兩個人,“你……你們……許同學怎麽在這裏?”

器材室的門四敞大開。

文委後面跟了一堆的小姑娘。

都直愣愣地看着他們兩個。

*

回去的路上,方臻和許風釀腿長,走在前面,手中各自拿着一捆繩索,後面跟着那幾個小姑娘,偶爾還能聽見她們竊竊私語。

“他倆是在器材室裏打起來了嗎?”

“我看不太像……”

“那為什麽地上那麽亂?感覺有動手的痕跡。”

“你有見過動手的人安然無恙嗎?倒是那個誰……方臻,他領口有點開了。”

方臻立刻低頭。

剛剛摔那一跤,還真把他領口掙開了。

後面的小姑娘們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随後,全部發出小聲尖叫。

“怎麽怪怪的?”

“別說,無需多言,我懂。”

方臻險些被手中的繩子又絆一下,不是,她們懂什麽了?

許風釀的餘光瞥了他一眼。

方臻手忙腳亂的把繩索整理順暢,輕咳一聲,目視前方往前走。

*

這些文委們想出來的活動,主題是“信任”,每個班級的人能領到一根繩索,全班的人需要勒緊這根繩子,然後把一位同學派上去走“鋼絲”。

學生們用的力氣越大、繩子越緊繃,走在上面的人就越穩。

當然,也不是真的讓學生上去表演雜技,走在上面的人旁邊會有另外的兩個同學扶着。

這是一個講究團結協作的游戲,文委們希望能加深班級同學們之間的感情,給大家交流的機會。

剛坐下後,方臻就聽見旁邊的班級在喊“許風釀!”“許風釀!”。

所有人都希望許風釀上去。

許風釀算比較能代表他們班級的一個人,加上他剛剛表演的節目,大家一時間都覺得他沒那麽高不可攀了。

方臻略有懊惱,剛剛來的時候,他手中也拿着繩子,但是旁邊站着一堆的人,就算是做手腳也沒了機會。

誰知道這麽巧,他們班還真就把許風釀給派了上去。

方臻轉過頭,又剛好撞見了文委八卦的眼神。

方臻:“……”

“方臻,我問你個事情,”文委小聲道,“你跟許風釀,關系是不是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糟糕啊?”

方臻想着她們剛剛小聲議論的東西,眯了眯眼,無情打碎了她的幻想,“不是,就那麽糟糕。”

文委:“……”

有什麽東西好像碎了。

是剛燃起來的八卦之心。

在文委欲言又止,還想再問些什麽時,忽然聽見鄰班傳來一陣歡呼。

——是許風釀答應上去走“鋼絲”了。

他們班的一個老師和班主任立刻像是護着什麽香饽饽,生怕許風釀出什麽事情,居然沒讓其他的同學扶許風釀,而是親自上陣。

他們班是第一個開始的。

方臻無聊地看着。

許風釀在他們班的威信很高,能看出來所有的同學都是拼盡了全力去拽着那根繩子,在上面走的除了許風釀還有另外的一個同學,老師為了測試這根繩子的安全性,讓另外一個同學先上去嘗試。

方臻盯着那位可憐的同學,止不住的同情。

他也搞不明白,明明以前他的學習成績也不錯,但是許風釀就是老師長輩眼中的香饽饽,誰都向着許風釀。

而他呢,就是老師長輩眼中的皮猴,大家都覺得他皮糙肉厚,什麽都讓他身先士卒。

但實際上,在老師長輩眼中乖乖巧巧的三好學生許風釀,方臻曾經撞見過他逃課。

倒是他自己,上學期間從來沒逃過課,每節課一節不落。

思索間,八班的兩個人已經上了繩索。

先試探的是另一位同學,他上去時戰戰兢兢,哪怕旁邊有兩個人扶着,也還是不敢落腳,好幾次伸出腳,又縮了回去。

最後,他顫抖着站上去,哀嚎了幾聲,不少學生哄堂大笑,八班的學生更是吼着道:“老袁!都給你抻好了!你上去就是,別害怕!”

和這個學生的緊張不同。

許風釀上去時,觀察了片刻,直接擡腳踩了上去,臉上依舊是一派的鎮定,只是多了幾分認真。

旁邊的老師扶着他,他還能冷靜的指揮,“陶老師穆老師,待會兒我走的時候,擡腳時可以收收力道,落腳和停頓的時候需要你們用力扶,我會盡量走的穩一點,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

兩位老師欣賞道:“好,你也要相信老師們。”

方臻牙酸。

許風釀開始行走後,果然非常穩健。

方臻已經不覺得能出什麽事了,繩子他們班級裏也挑的最粗質量最好的,軟件硬件都到位,注定他白忙活一場。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感受到了他的怨念。

又或者是上天的偏愛不總是站在許風釀身上。

在方臻馬上要收回視線,他們班主任也張羅着讓他們班開始時——

忽地,許多學生尖叫出來。

“許風釀!”

“繩子斷了!”

“護一下他的頭!”

“沒摔出什麽事吧?”

方臻連忙轉身。

一窩蜂的雜亂中,許風釀被埋沒在人群中,繩子被學生扔到了一旁,方臻盯着那根繩子斷掉的橫截面,沒忍住“卧槽”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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