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個死鬼
沈占東覺得辛喜心裏幹淨,沒有太多彎彎道道,什麽事都寫在臉上,這樣的性格難得,雖然是因為涉世未深的原因,但是就算以後學會老秦那一套本事,也壞不到哪裏去。
說起老秦,沈占東還真沒覺得她有多少手段伎倆,她使得那些,都是女人勾心鬥角、上不了大雅之堂的招數,認真說起來,老秦的情商還真不高,這些年也沒什麽增益,說眼界眼界不行,說高明不算高明,辛喜她們這一班子歷練歷練都比她有前途。
沈占東之所以拉着老秦不放,是因為她實幹,性子不服輸,有時候就像狗一樣,你只要一慫恿,刀山火海她也敢沖,發展中的企業,有時候就得需要幾個有勇無謀的莽夫才行,如果人人都高瞻遠矚,就顯不出來領導層的重要性了。
到海鮮大酒店跟着侍者的引領進了包廂,辛喜過去的時候田甜和徐舟舟已經到了,就連老秦也過來了。辛喜一愣,然後趕緊又換了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走到徐舟舟跟前坐下。
她悄悄問徐舟舟,“老秦也來蹭飯?”
徐舟舟一笑,“談大單這種事,怎麽少得了她。”
辛喜撇嘴笑,“拉倒吧,其實就是打着幌子來蹭飯吃的。上次劉岩過生日,人事那邊安排人買了一塊小蛋糕送過來,就她吃得最多,吃完了不算,聽說田甜請了半天假,還讓我給田甜特地留一塊,一件事囑咐了三遍,我也是醉了……”
說着說着見老秦站起來,辛喜怕她突然過來,趕緊閉上嘴,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沈占東和孫名坐在一起說了會兒話,孫明突然接了一個電話,挂上電話低頭說了兩句,邊說邊指外面,并且把服務員叫出來問詢。
秦月英以為是她安排的時候出了什麽問題,趕緊走過去了解情況。
田甜見她回來,趕忙問:“沒事吧?”
“沒事,”秦月英坐下又說,“樓上有個熟人在這,今天是生辰,學生定了包廂給他慶壽,就是之前送禮的那位教授,沈總和孫總跟他都是熟人,剛才進門碰見了,合計着要不要上去一趟敬杯酒。”
辛喜不小心聽見了,擡眉看了看老秦和田甜,然後又垂下頭。
沈占東和孫名上去敬酒,彼時周老教授正在唱豫劇選段,正唱到劉墉下南京-鍘西宮,“狗賤妃怪罪下,我也活不成,常言說忠臣不怕死,怕死豈能落為忠,且別說它是皇封酒,是□□我也要飲三盅,我只把這杯酒腹內用,我把話說給娘娘聽,都怪我居官太傲性,無聖旨我才鍘壞太師公,今日裏微臣我西宮來賠罪,望娘娘你能寬宏大量把我來容,從今後咱耶劉兩家要合好,同心協力保大清 ……”
別說周老教授年歲大,一旦唱起來吐息仍舊均勻,不論好壞,一番詞下來皆是歡呼喝彩。
他收了聲,回頭瞧見沈占東和孫名,趕緊着人安排座位,并且邀請孫名配個角,把乾隆在場的那段精彩唱詞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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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名的唱腔在圈子裏也是遠近聞名,都知道他出身戲劇之家,好唱,甚至每天還要練嗓。
周老教授身份地位擺在那,凡是從院級退下來的,關系人脈都不俗,更何況工大這樣的國家重點院校,如今雖然不握實權,但也曾相當于一個副局級的幹部。
孫明也不推脫,直接就上陣了。一來二去,孫名從主客變成了主陪,自然而然就留了下來,沈占東給老秦打電話,讓樓下的人都回去,只留老秦和辛喜上來,她倆算是臉熟,也好一起湊個桌。
平常送禮歸送禮,吃飯歸吃飯,但都是公事公辦,等閑沒有這麽好的機會,可以跟周老私下裏套個近乎。
辛喜挨着老秦落座,一回身就瞧見另一邊是那天被她撞車的車主,她見是熟人,趕緊揮手打招呼,“嗨。”
田忱運其實在她一進門就瞧見她,畢竟那一頭深亞麻色中間的幾绺綠還是瞞熠熠生輝。
這次她能快速認出他來,也實屬不易,田忱運低頭笑了笑,拿起茶壺主動幫她添水。
見她虛站起來,兩手端起茶杯來接,似乎還挺懂得酒桌上的禮儀。
辛喜人生有三怕,一怕老師,二怕媒婆,三怕應酬。
前兩樣不用多說,很多人都深有體會,至于應酬,也并不是人人都會接觸,有些穩定的工作或者職位不足就會好一些,而像她這樣工作在“第一線”的人就少不了。
好在之前跟着長輩待人接物的時候學習到一些,工作以後多多察言觀色又學習到一些,雖然還是有很多不足之處,但是也勉強可以撐一撐場面。
人最怕的是比較,尤其是共同處事的時候相互比較。一場飯局下來,田忱運基本沒有動幾次筷子、吃幾口菜,不僅要伺候幾個教授副教授又要顧及着沈總以及孫總,察言觀色,端茶遞水,既到位又自然流露,本領算是練到家了。
辛喜再看看其他幾個,明顯不如他信手拈來,這樣一對比,不免就多注意他。
飯局到中間,李凡超有意多捧一下田忱運,提點着他說:“小田,跟孫總、沈總敬杯酒,認識一下。”
田忱運雙手舉杯,故意擺的比對方低,辛喜側頭盯着他的側顏,心裏想,這麽會來事,也怪不得老師那麽偏愛,這麽四五個人,單獨點着他跟沈占東跟孫名喝酒。
周老等田忱運敬酒結束,看了看自己杯子裏的,笑着建議說:“酒雖然是好東西,但是不能貪杯,咱們就杯中酒吧,喝完好好吃菜。”
這次吃飯都喝酒,辛喜自然不會不喝,跟着大家端了,然後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的時候卻見田忱運眼神古怪的打量她,辛喜不明所以,也打量他,“怎麽了?”
“你這樣的情況,不适合吧。”
“什麽不适合啊?”辛喜更加糊塗。
他又看看她,心想,跟不熟的男人自然說不到這麽隐私的問題,裝作聽不懂也很正常,其實要真是懷孕,還真不該喝酒……
想及此又覺得自己這麽問似乎不太合适,遂搖了搖頭,不打算再說,說到底也輪不到他管。
辛喜心想,這是咋了這是,奇奇怪怪的。
不過跟他也确實不太熟,一杯奶茶加一次撞車的交情,能在飯局上再見面并且碰杯子喝杯酒已經算是有緣分了,如果真是前次五百次的回眸獲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那他們的緣分已經足夠把脖子扭斷了。
飯局結束以後,要各自乘車離開。沈占東知道秦月英的嘴巴就像是懸崖邊的瀑布,從來沒有把門的,所以守着她當然不想跟辛喜套近乎,免得到明天回公司傳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所以等到助理來接,就由着秦月英安排,同孫名和她一道兒離開。
辛喜被留下來,準備打車離開,剛揮手打到車就被旁邊的陌生人截胡,她嘆了口氣,人走遠了還在原地吐槽:“節操節操,節操碎了一地——”
剛念叨完,一輛黑色BYD就停到跟前,辛喜再健忘也記得這個跟張以的福特親了嘴的車,她見田忱運落下來車窗,歪頭順着車窗往裏頭打量。
“有人接嗎?沒人接上車。”
辛喜也不客氣,立馬喜笑顏開的抱着皮包上車。
以為他這是空車,正想問他的老師還有師兄弟怎麽沒坐車,回頭就看見後座上勾肩搭背的兩位。
她趕緊笑着打招呼,“你們好。”
“你好。”
“你好~”
劉強說完沒頭沒腦的又來了一句:“可以啊,運哥。”
辛喜沒聽明白,田忱運卻知道他想的什麽,解釋說:“別多想,沒有的事。”
展力豪聽到他這麽說,看了一眼劉強,抹嘴笑了笑,主動向辛喜介紹說:“我叫展力豪,他叫劉強,我今年28,家裏有套房。”
劉強聽他這樣介紹,噗嗤一聲笑出聲,看見展力豪瞪眼,趕緊又捂住嘴把笑憋回去。
辛喜有些哭笑不得,也只好跟着笑,點頭又說了一遍:“呃……你好……”
田忱運通過後視鏡看了展力豪一眼,擡手指了指太陽穴的位置,對辛喜說:“他這有毛病,不用搭理,一搭理就來勁。”
展力豪說:“別信他的,他沒安好心。”
田忱運沉默,展力豪卻繼續繪聲繪色地推銷自己,他默不作聲地聽了會兒,見有點過分,想替辛喜解釋,所以故意問了辛喜一句:“你老公怎麽沒來接?抽不開身?”
展力豪愣了一下,難以置信地望着辛喜。
辛喜也愣了一下,“啊?”
田忱運重複說:“你……”他遲疑了一下,意識到辛喜表情不對,對于“老公”這事異常驚訝。
他突然想,張以說什麽自己就信什麽,怎麽就沒想過質疑呢?
辛喜轉過來彎,會錯意,以為田忱運用“老公”的說辭幫她對付展力豪,趕緊作出動作,語氣抱怨的說:“那個死鬼,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指望他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