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謎
田甜回到公司, 田修軍已經換到測評室等她, 秦月英尚且不知道她跟對方的關系,會議前因為這個客戶無緣無故被沈占東教訓了一遭, 心裏還存着氣。
看見田甜不緊不慢地回來,板着臉說:“你怎麽才來?人都已經在測評室等半天了!真是一點不着急。”
田甜擡眼看了她一眼,沒有搭理她, 拿着文件就去了。
她拍桌子說:“跟你說話呢, 聽不見啊?一個個都裝聾作啞!”
田甜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跟平常唯唯諾諾的模樣大相徑庭, 平常她怎麽敢這麽看她,稍微皺個眉頭就足夠田甜忐忑許久。
秦月英心裏更加堵得慌,掃了衆人一眼,正好沒看見辛喜, 咬牙說:“辛喜人呢?怎麽又不見人了?舟舟,你去找一找,看是不是又去哪偷懶去了!”
徐舟舟正忙碌着, 嘆氣說:“秦姐,會議要開始了, 你确定還要在這裏等她?”
秦月英只顧着生氣,徐舟舟一提醒才想起來, 趕緊看了看時間,拿着文件上樓。經過測評室偷瞄了一眼,田甜背對着她, 但是客戶喜笑顏開的,大概進展不錯。
田修軍說:“沒別的事,就是過來看看你。”
田甜笑了,“十幾年都不見露面,終于從火星回來了?”
他有些尴尬,讪笑說:“你媽媽近來還好嗎?”
“真關心的話,就自己去看看。”
“都已經各自成家了,我去不合适。”
“她那時候才三十多歲,不再嫁又能怎麽辦?跟個傻子似的等你回頭嗎?”
田甜苦笑了下,說到這裏眼淚就湧上來,眼眶泛紅。
“我知道,我年輕的時候做了很多錯事,今天來這就是希望你原諒,要求你盡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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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甜垂下眼沉默了很久才擡起頭看向他,忍住眼淚,皺着眉問:“要是你跟那個女人還有別的孩子,會來找我跟哥哥請求原諒嗎?還有我們什麽事嗎?”
田修軍愣在當場,臉色很快陰沉下來,他攥着拳頭說:“甜甜,你想要什麽都可以告訴爸爸,我能給的都可以給你。”
田甜的眼淚滑下來,腦子卻更加清楚,咬牙不客氣地說:“我要自己開公司。”
“現在這個,喜歡嗎?”他聽見她這麽說臉色緩和下來,直截了當地問。
“沒上市,個體小企業。”
“我明白了。”他點頭,看着田甜說,“你哥哥那邊……”
“我哥哥還沒有畢業,你再着急也不急于這一時吧?”田甜知道田忱運很有主見,她做不了主,所以只好先敷衍着,垂下眼淡淡地說。
田修軍長嘆了口氣,盯着她思索了一番,推開椅子站起來,“在這上班也實在是屈才,我會盡快安排好。你哥哥那,有機會多做一做思想工作,我想趁着他年輕手把手多教給他點東西……我死了,這麽大家業,什麽不都是你們兄妹的,就算叫來你媽享清福也是你們說了算,別老跟自己較那個勁……你就聰明多了,我的閨女,到底是像我。”
對田甜來說,最後一句不是誇她,是在諷刺她,無論是什麽都無所謂,她受夠了之前的日子,受夠了搖尾乞憐、低聲下氣去谄媚的工作狀态,不管他內心是否真的愧疚想要彌補,這種上杆子往懷裏塞的好處,換做是誰都不舍得拒絕。
他好似解決了心頭大患,拍了拍她的肩膀,用長輩關懷晚輩的語氣說:“爸爸還有事,要回酒店見個客戶,你靜待佳音……有什麽事解決不了直接給爸爸電話。”
田甜點了點頭,也沒有送他離開,自己在測評室又呆坐了好久,對于他剛才答應的事感覺有點不相信,還似在夢裏一樣。
緩過來神兒才突然想起來,沈總兩點半召開領導層會議,她忘記參加了,不過也好像也沒什麽了,不參加就不參加。
以後她就不是一個聽人數落的地位了,她想數落誰就可以數落誰,全公司都要看她的臉色,人人羨慕,見了她尊稱一聲“田總”,她可以挺胸擡頭,神氣地做人,不需要再聽別人發號施令……秦月英?沈占東?這些都不足一提!
田甜越想越覺得血氣上湧,滿腔熱血沸騰,她恨不得現在就開始幹,立馬展現自己的一番才能。
也是到現在,她才知道,有一個有錢有權的爹,是一種什麽樣的體驗,才知道富二代是什麽感受。什麽尊嚴?什麽原則?在錢面前都是個屁,沒有影響力,跺跺腳不讓公司震三震,誰會把你尊嚴原則放進眼裏。
她要讓曾經所有看不起她、排擠她、嘲笑她的人知道,她田甜很好,非常好,未來會更好!
田甜低頭含着笑,腳步輕快地往辦公室走,推門進去,老秦正愣愣地坐在她辦公桌上,對面五個工位空蕩蕩一片,辦公室鴉雀無聲。
她隐約覺得不妙,小心地打量了秦月英一眼,見她眼眶裏蘊含着眼淚,臉色黑得幾乎跟頭發分不出伯仲,手裏捏着手機,“啪”一聲掉在地上,
除了秦月英以外的人都縮了縮脖子,摒住呼吸。
秦月英卻沒有發火,彎腰撿起來手機,眼神依舊是呆滞的。
薛明珊回到辦公室也得知銷售部集體辭職的消息,她猜測會有好戲看,專門拉着自己部門的人假意來這邊做交接,實際是想看一看秦月英的狀态。
進門看見的景象跟田甜一樣,她掃了一眼空當當的整個部門,忍住心裏的那點得意,扶住秦月英的肩膀,低聲安慰:“老秦啊,你要是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就從我們部門調幾個人過來幫幫你?”
秦月英一聽,立馬急眼了,惡狠狠地質問:“你什麽意思?你是在質疑我的能力?我說需要幫忙沒有?我說沒有!”
薛明珊沒想到她火氣這麽大,趕緊撫了撫胸口,心裏想,媽呀,不知道好歹,誰懶得管你。
說完沖田甜撇了撇嘴,扭身走了。
秦月英摘下來眼睛抹了一把眼淚,臉上帶着寒霜一般,表情幾乎要凍死人,霸氣、嚴肅地說:“我老秦走到今天這一步什麽場面沒見過,當初公司剛搬過來擴大規模,整個銷售部我自己一個人撐起來的!我要是沒有兩把刷子,也不至于到今天這個地位,想整我?我看誰整得了!”
說完就把椅子一推,甩手出去。
秦月英日子并不好過,在辦公室悶頭呆坐了一下午,整個人都蒼老許多,眼角的魚尾紋以及眼睛下面的眼袋都出來,沈占東一直到下班都沒有叫她去總辦公室。
她甚至都不知道這個時候沈占東叫她談話是代表信得過她,事情有轉機,還是不叫她談話代表信得過她的處理能力,證明事情有轉機。
整個部門癱瘓了一下午,導致公司管理層也斷鏈,晚上她拿着幾百號人的客戶資料,捋資源捋到淩晨四點依舊沒有頭緒。
老公在床上摟着孩子睡得正香甜,她關上電腦,獨自跑到陽臺上抽煙。
越想越覺得難受,大半夜推開卧室門進來,鬧出很大動靜,把老公從床上拉起來,含淚說:“老公你別睡了!”
對方嘆了口氣,揉着眼睛看她,“又怎麽了?”
她非常較真地說:“你幫我分析分析,她們為什麽突然辭職了?我平時怎麽一點沒有觀察出來?”
“……”
她突然想起來辛喜,咬牙切齒、悔不當初:“我最後悔的事就是把辛喜留下來了,這小狐貍不一般,她兩次想走我就應該讓她走,不應該留下這個毒瘤!肯定是她把人都拐跑了!”
說到這裏突然嚎啕大哭起來,一直疊聲問:“你說,她們為什麽說走就走?連一聲招呼都不打?什麽意思?都是公司的正式員工,有沒有責任心!”
老公很無奈,提醒說:“有沒有簽署什麽合同?現在耽誤公司運作,你們大可以走法律程序,讓她們賠償損失。”
“就是沒有簽合同才恨得牙癢癢!都怪沈總,轉正的員工,遲遲不願意交五險,不想交五險自然沒有簽合同。”
“睡吧睡吧——”老公勸解了一聲,躺下又睡了。
秦月英不知道被觸動了哪根弦,大半夜又亂發脾氣,嫌棄自家老公賺錢不如自己,導致自己累死累活為家庭操勞,操碎了一顆心。
直到天亮,公司還有一大堆事,孩子哭鬧着不肯上學,老公坐在卧室生悶氣,她扔下一大攤子的事,抱着電腦直奔公司,臉也來不及洗,牙齒也來不及刷。
秦月英依舊是像打了雞血一樣,渾身有使不完得勁,她早上第一個人到公司,咬牙堅持。
謎一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