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野狗

第08章 野狗

設備監控室裏，王闊盯着客廳的主鏡頭，急得胖臉皺成一團，連連拍大腿。

“這個宋序！又給我亂搞！一起逛超市是多麽浪漫惬意、容易暧昧的活動！他給我把女嘉賓全都排除了？！那讓老子拍什麽？！”

王闊覺得自己要心梗了，急忙點了支煙降降火。

“他真當是去買個菜？他到底知不知道這是戀綜！戀綜！是談戀愛的！”

急抽一根煙沒壓住火氣，王闊咆哮，其餘工作人員們不敢吱聲。

一個實習生見狀，默默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問：“王導，您恐同嗎？”

王闊一臉懵逼，看着這個長得挺帥的小夥子，擰着眉說：“你同性戀？我這肥豬大耳的，你們好吃這口？”

實習生：……

“額，您誤會了。我是覺得宋序和謝少去超市也挺好，現在網上反饋變化很大，不少網友都嗑他們CP。而且年初通過了同性婚姻法，市面上暫時還沒有關于同性的綜藝，咱們第一個做，興許能吃上紅利。”

王闊就看向了鏡頭裏的宋序和謝青陸，随後嗤了一聲，“他倆CP？誰家好人會對着喜歡的人整天擺臭臉？去去去，小孩子懂什麽，一邊兒玩去。”

這時，另一個工作人員報告：“好消息王導，夏珺也跟着一起去，這樣就有得看了。”

王闊嫌棄地撇嘴，“我跟夏珺多年朋友了，知道她的心思在哪裏。啧，待會兒把主鏡頭給客廳，重點關注司恬和邵昀。”

想了想，王闊又嘆息着補充：“超市跟拍去一個就行了，他們那裏沒看頭。”

要不說人情債最難還呢，人家好心來兜底的，他也不好多說什麽。

實習生默默嘆息，王導沒有慧眼，他覺得自己跟錯了人，壯志難酬，想辭職的心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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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樓客廳裏，夏珺怕就他們兩個去，到時候宋序再發什麽癫，就主動提出要一起去。

宋序看她一眼，夏珺瞪他一眼，宋序就沒有反對。

向星昂一看他們挑挑揀揀，最後就剩他們三人去了，看了看夏珺，又看了看謝青陸，忍不住舉手：“我也想去。”

夏珺說：“你粉絲太多，別去了。”

向星昂沉默，垂頭喪氣，視線偷偷往謝青陸身上飄。

導演組準備的車已經在院裏停着了，是謝氏集團旗下車企的車，盡職盡責打廣告。

走到車邊，夏珺直接打開了主駕駛的門，說：“攝像大哥坐副駕，你倆後座。”

謝青陸就打開了後座的車門，先坐了進去，還特意往裏邊挪了挪，方便宋序進來。

宋序看他坐得那麽裏，眼神暗了一下，也坐了進去，挨着自己這邊的門邊。

夏珺從後視鏡裏看他們兩個人坐的，中間還能坐一個人，覺得太陽穴都抽抽了一下，感覺她多餘主動開車。

車行駛了一會兒後，夏珺問：“陸哥，介意聽點音樂嗎？”

謝青陸說：“可以，這車有語音點歌功能，你試試。”

夏珺就點播了荒誕童話專輯，一陣緊急的鼓聲就在車內響起。

【我要笑死了，這是廣告環節吧？謝少宣傳車，珺姐宣傳歌。】

【序怎麽了序？怎麽一上車就不搭理人？不是他邀請謝少一起買菜的嗎？】

【早說了，就是想把謝少累死才叫他的，讓天之驕子去買菜，大概是他讨厭人的一種方式吧。】

【啊~~~《死磕到底》啊，這首歌好早了，時代的眼淚，好像是宋序18歲創作的。】

【好聽诶！情歌，但是好炸。】

18歲宋序的聲音比現在要清脆一些，他的聲音帶着委屈痛恨，又随着緊密的鼓點急轉為憤懑不服，唱着：

[你留給我的寥寥幾筆，只是一場游戲，時間說會把回憶磨洗，不必，不過是刀割斧劈，我，死磕到底]

謝青陸聽着在耳邊滾過無數遍的歌，放在膝頭的手指下意識地緊了緊，扭頭看向了窗外。

這時，就聽宋序不滿地道：“切了，戀愛腦歌不聽。”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說自己的歌戀愛腦，別把我笑死，這肯定是當年真情實感創作的吧！】

【原來宋序做過戀愛腦哈哈哈哈！黑歷史，他又破防了！】

【懂~畢竟在心動男嘉賓面前，聽對前任死磕到底的歌，不太好~】

夏珺在後視鏡裏瞥他一眼，依言換了一首，然後把音量調低。

“這得是六年前的歌了，我還記得那年春節下雪，你在路邊賣唱唱的這個，撕心裂肺的，一晃時間過得真快。”

“好好的你緬懷什麽過去。”

宋序皺眉，眼睛餘光卻偷偷看了看邊上的謝青陸，見他還悠閑地看窗外景色，心底沒由來的湧起一股憋屈，當年的情緒好像又重新翻騰了起來。

六年前，春節，他不信謝青陸聽不出這歌寫的什麽。

夏珺一邊開車，一邊閑聊似的說：“陸哥，這兩天宋序要是有冒犯到你的地方，你就把他當屁放了，別和他計較，他的脾氣像臭石頭，不是針對你的。”

是不是針對他的，謝青陸再清楚不過了，但他嘴上還是應了。

“不冒犯，一起錄節目磕磕絆絆正常的。”

夏珺又說：“現在已經好多了，你不知道，以前他可孤僻了。六年前那個冬天，他天天晚上在路邊直播賣唱。我和樂隊其他人想邀請他做主唱，溝通半個月，他一個字都沒理過我們，只顧着沉浸在音樂世界，嚎他那些傷心情歌。”

宋序：……

“差不多得了，直播呢。”

謝青陸捏着膝頭，問：“後來呢？”

夏珺就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說：“後來放寒假，我們幾個都沒回老家，連夜扒他那些歌的樂譜。他過年依然在路邊直播賣唱，我們就把架子鼓、鍵盤都搬來了，強行和他的吉他一起伴奏，他被我們煩得不行。不過一起瘋了一個春節，他漸漸就接納我們了。”

說到這裏，夏珺又從後視鏡裏看宋序。

他們關系好，嘴上有時候也不把門，夏珺說：“珍惜現在吧，那個時候雪地路邊的你，就像是一條被抛棄的野狗。”

宋序：……

夏珺的這段話，補齊了謝青陸對宋序這些年了解中的空白，他只知道，後來宋序是越來越好的。

謝青陸看向宋序，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靜，說：“現在好，一切就都值得。”

聞言，宋序心裏的憋屈像是油桶被扔了一點小火星，騰得一下炸了起來。

“什麽是值得？撇開過去只談現在？”

謝青陸看着他眼裏的暴怒，面色不改：“過去是為了現在。”

“什麽狗屁理論。”宋序冷笑。

夏珺覺得自己叭叭叭這一通，又在白費功夫，頭疼得清了清嗓子，提醒：“宋序，直播。”

宋序不說話了，氣吼吼地扭頭看窗外，謝青陸垂下眸，也沒再說什麽。

彈幕傻了：

【啊這，不是在說宋序的過去嗎？怎麽突然吵起來了？】

【宋序以前好慘啊，我都聽哭了，難怪他之前說一輩子不原諒，情傷這麽深啊！】

【可他情傷後創作的歌叫《死磕到底》诶……】

【宋序以前好像很窮，大學都沒去得了，後來還是現在的公司挖掘了他，讓他重上的華大音樂學院。】

【所以謝少說的也沒錯吧，以前那些算什麽，現在好就好了呀。】

【誰被抹殺過去的痛苦都會不高興吧，可能沒安慰到點上？】

【要嗑宋序謝少的，這下死心了吧，這倆觀念都不一樣，BE。】

【嗑他們會打起來的我狂喜！】

後半段路程，全程無話。

到了停車場，一下車，趁着攝像大哥沒過來，夏珺就狠狠地踹了宋序的小腿一腳。

“收收你的臭脾氣！”

宋序看着謝青陸從車上下來，舉手投足盡顯貴氣，再看他襯衫領帶規規矩矩的，心想他現在的生活，确實犯不着去回憶過去。

三人走進生鮮超市，攝像大哥特意只拍他們，沒有拍周圍的環境和超市的門臉，怕直播觀衆看到了會過來。

剛走進超市裏面，前頭就傳來了一個女生的驚呼聲，随後就是一陣追逐聲。

“抓住他！偷拍狂！”

一個男人以極快的速度向他們沖過來，為了掃清障礙，男人猛地把走在最邊上的謝青陸往貨架上一推。

宋序眼疾手快，瞬間一手抓住謝青陸歪倒的身體，一腳絆在那個男人的腳上。

男人怪叫一聲，哐當倒地摔了個大馬趴。

謝青陸穩住了身形，見那個男人反應很快，爬起來就要跑，上前抓住了他的肩膀。

宋序看着謝青陸幹淨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抓在這種渣滓身上，忍不住皺眉，左右看了看，從貨架上拿了幾根狗狗牽引繩系在一起，拿開了謝青陸的手，把這男人前前後後捆了個結實。

等他捆完，一直很淡漠的謝青陸臉一僵。

夏珺也皺了眉，好想再給宋序一腳，但是還在直播呢，這樣反而顯得他們不對勁。

這時，彈幕已經尖叫了起來：

【卧槽！這繩捆得漂亮啊序！你是會的！】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情趣捆法！騷序好騷啊！】

【蹲在這個直播間沒蹲錯！序你玩得好花啊序！】

【天吶！不敢想象，這要是松懈cp能成，我該有多快樂！禁欲系和捆縛好搭我流鼻血了。】

【幸虧是狗繩，應該不至于封直播間是吧？】

直播間的人數越來越多，遠超主樓客廳的直播間，工作人員提醒了王闊一句。王闊看了看超市直播間的人氣，費解地撓頭，一邊下令把主鏡頭給超市這邊，一邊扭頭瞥了那個實習生一眼。

追偷拍狂的女生也跑了過來，看到他們已經抓到了人，連連道謝。

“謝謝你們，這個偷拍狂敢拍老娘，我已經報警了！”她搶過男人的手機，果然看到裏面好幾張拍她裙底的照片，證據确鑿。

男人沒想到當今社會還有管這種閑事的人呢，惱羞成怒地說：“誰讓你穿那麽短的？不就是給人看的？”

宋序聞言，踩了一腳他跑得有點掉裆褲子的褲腳，褲子刷一下，整個掉了下來。

“你幹什麽？！”男人氣急，怒目圓睜。

宋序說：“誰讓你褲子那麽松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解氣！】

【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他的花褲衩好難看！快給他穿上！】

警察很快到了，夏珺對攝像大哥說：“直播間觀衆應該也很關注這件事，攝像老師，我們去跟蹤一下後續吧。”

夏珺帶着攝像大哥走了，走之前看了宋序一眼，希望他懂點事。

宋序一臉無所謂，和謝青陸一起往生鮮區走。

到了蔬菜區，謝青陸提醒：“直播注意點，捆繩的細節也會被人發散解讀的。”

宋序眸子就暗了下來，冷笑着靠近他，将他困在自己和一堆蔬菜中間，聲音低沉嘲諷：

“這不是你教我的嗎？你還教了我很多別的，都忘了嗎？都是不該提起的過去了，是嗎？”

他說着，忽然抓起了謝青陸的手腕，舉起來看，“就是用這雙幹淨的手，做了多少你不敢提的事。”

謝青陸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瞥了眼他身後，說：“攝像過來了。”

宋序笑得更樂了，“害怕了？怕你衣冠楚楚、禁欲自持的面具被這個該遺忘在過去的我撕開？”

謝青陸臉上并沒有出現什麽害怕畏懼，只說：“疼。”

宋序頓時一愣，扭頭看了眼拐彎過來的夏珺和攝像，咬了咬牙，皺眉甩開了他的手。

【什麽！我好像看到宋序抓謝少的手了！雖然只有一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攝像大哥為什麽要走啊！就給我拍他們！狠狠拍！】

【是你看錯了，我看宋序臉臭臭的，看上去不開心，應該是差點打起來才對！】

“不是去跟蹤後續了？”宋序壓着火氣，問。

夏珺攤手，“王導的指示，讓我們回來，不要分開拍。”

宋序咬着牙，深呼吸一口氣，拿了個袋子，抓着幾個卷心菜就往袋子裏扔。

夏珺看他們氣氛又奇奇怪怪的，腦殼疼，她努力創造的機會，全被宋序砸碎了是嗎？

“你買那麽多卷心菜幹嘛？”

“存得住。”宋序冷聲回。

【誰家好人卷心菜買十幾個啊？？？】

【不知道有沒有人記得上次游戲的題目，法國人把心愛的人稱作卷心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狗序好會。】

【那麽問題來了，他的卷心菜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