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寧煜回京
寧煜回京
她的手指下意識摩挲起扇面,覺察到了細微的差別,這折扇紙面厚度不對,中間幾格似乎比別處要厚上一些。
于是她急忙找來針線,用針挑着,将紙扇輕輕分開,果然,兩面紙扇中間夾了一張字條。
【寧夫人已死,大人托付之事已成,我自會擔下所有罪責,算是報楊老太爺大恩。】
杜清萱吓得癱坐在地,殺死寧夫人并認罪的,不就是羅桦嗎?
他是為了完成某位大人所托之事才殺的寧夫人?
楊老太爺?那豈不就是楊家!楊大人!
杜清萱頓時什麽都明白了,原來當年給阿姐招致殺身之禍的就是這張字條。
阿姐發現了當年羅桦殺害寧夫人是楊大人指使,老夫人為了滅口,讓大夫人動家法活活打死了她!
杜清萱心底的恨意叫嚣着,怒火仿佛要吞噬掉她整個人。原來,她們母女三人這一世的悲哀都與楊家脫不了幹系。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血淚債,血淚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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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街上鑼鼓喧天,兩側都是駐足圍觀的百姓,楊府大公子騎着高頭大馬,胸前挂着紅綢花走在最前面,後邊系着大紅綢緞的箱子從街頭排到了街尾。
“這杜家女可真有福氣啊!這麽大的排場!”
“哎喲喂!楊大公子也是情深義重,竟然願意娶一個小門小戶的女兒做正妻!”
“聽說杜家女出嫁前經常去凝遠寺拜佛,我日後也得常帶我家姑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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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吵鬧聲中,杜清萱面無表情地做在轎內,從袖口裏掏出藏好的酒釀桂花糕小口小口吃着。
走個過場給人看看而已,反正高興的也不是她,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忽然,轎攆停住了,就連鑼鼓聲都沒了。
“發生什麽事了?”她低聲問轎子外的季幕。
“小姐,是寧将軍護送寧大将軍的棺椁回京,兩邊隊伍迎面碰上了。”
杜清萱心裏一痛,桂花糕順着衣裙滾落,摔得粉碎。
兩側百姓跪在地上不敢吱聲,按理說,白事遇了紅事,應當白事避讓,可那畢竟是寧大将軍的棺椁,他一生駐邊,戰功赫赫,庇佑了無數百姓,怎能讓他避讓呢?
楊赫看着越靠越近的靈幡,心裏也犯忌諱,更怕委屈了杜清萱,一時停在原地,不知該如何辦才好。
兩相對峙,倒是塵嚣先開了口:“寧大将軍棺椁回京,行人避讓!”
寧煜被這滿目的紅晃了眼,直至聽到塵嚣的聲音才回過神來,他看着新娘轎攆上飛舞的紅綢,心中不忍。
“我們讓。”
他低聲說完,騎着馬退到了一旁。
其餘人立馬跟着,退到了路邊。
楊赫見狀松了口氣,領着接親隊伍往前走,但也叮囑了不得再敲鑼打鼓,算是互相體恤。
轎攆緩緩向前走着,杜清萱隔着紅綢簾子望了他一眼,心中五味雜陳,只輕聲道:“節哀。”
她沒想到,只是一眼,心就再也無法平靜,洶湧的愛意在砰砰的心跳聲中展露無疑。
寧煜!寧煜!
她捂着心口,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寧煜忽覺心口一陣絞痛,眉頭一擰,臉色也跟着白了起來。
“沒事吧!”
塵嚣急忙扶住他:“可是身上的傷又撕裂了?”
寧煜搖搖頭:“回府。”
空寂了一年多的鎮北将軍府好不容易有了人聲,卻是悲痛的哭嚎。
寧煜捧着靈位,由副将擡着棺椁進了正堂。
陳昌樂和鄭浩軒已經在此等候多時。
見他進來立即迎了上去。
“寧兄,節哀順變!”鄭浩軒朝他行了禮,領着管家張羅起了喪事。
“寧兄,你可還好?”
陳昌樂憂心忡忡地湊在寧煜身側:“你們怎麽來的遲了些,可是路上生了變故?”
塵嚣推開他:“無事,只是路上恰巧碰到接親隊伍,公子心善,給他們讓了道。”
陳昌樂摸着下巴想了一會兒:“對,今日确實是楊赫大婚的日子。”
忽而他想起什麽,站到寧煜身邊試探着問道:“你知道楊赫娶的人是杜清萱嗎?”
“你說什麽?”
寧煜臉色大變,一把揪住陳昌樂領口:“楊赫娶的是誰?”
陳昌樂吓懵了,支支吾吾說道:“寧兄,這杜清萱不會真是你那金屋藏嬌的小美人兒吧?”
寧煜眼中殺意湧動,他将陳昌樂扔到一邊,快馬趕去了楊府。
塵嚣聞言如遭雷擊,愣了一會兒連忙點了府上親兵追着寧煜而去。
喜堂前,杜清萱與楊赫拜完了天地父母,開始敬茶。
杜清萱寇丹輕輕一點茶水,将茶盞端到楊大人面前:“父親,請用茶。”
滿座親朋看着,楊大人不願與她為難,端起茶杯沾個唇便放下了。
禮成後,杜清萱由女使扶着進了婚房。
女使剛出去,杜清萱便一把掃開被褥上的紅棗花生桂圓,這些鬼玩意兒真是硌得慌。
她看着寇丹心中一陣煩躁,這玩意兒雖說一點就能致命,可那老狐貍只沾了唇,他什麽時候能把唇上的毒藥舔進肚子裏呢?
接下來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杜清萱而言都是煎熬。
—
鬧市街道上,寧煜不管不顧地策馬而過,剛停下就氣勢洶洶地地要往楊府裏闖,身後塵嚣領着親衛緊追而來,一副要圍府搶人的架勢。
寧煜瞪了他一眼:“你在此等候,無論如何,我也要先去問了萱萱的意思。”
一路疾馳,寧煜心中也生了惶恐,萬一是萱萱愛上楊赫,自願與他結親呢?
塵嚣還想再說,就見寧煜已然快步入府。
他一進去,衆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他身上,京城裏的流言蜚語大家都有所耳聞,原本兩人身份懸殊,所以大家都只當笑話聽,沒成想杜清萱成婚當日,寧煜竟然來了!
楊大人硬着頭皮迎了過去:“寧将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寧煜冷眼看他:“這門親事,誰定的?”
衆人聞言立即吃瓜般圍了過來,寧煜居然上門問罪了!了不得啊!
楊大人冷汗直掉,急忙推卸責任:“都是楊赫,楊赫執意要娶杜姑娘,永安公主請旨,聖上賜婚,老臣心中也是惶恐啊!”
寧煜剛回京中,這些消息被懷奚瞞得死死的,什麽也不知道,看見衆人打量的目光,自己倒是沒有什麽,可萱萱怎麽辦?
于是他強忍住追問的沖動,從腰間掏出明珠扔給楊大人:“賀禮。”
衆人一愣,這麽大陣仗居然只是上門送個賀禮?
寧煜衆目睽睽之下坐進了宴席,衆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多嘴,自顧自散了。過了沒一會兒,寧煜悄悄起身潛進了後院。
“萱萱。”
窗外傳來聲音的時候,杜清萱只當自己聽錯了。
“萱萱,我回來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杜清萱的眼睛濕潤了,是寧煜,寧煜來了!
她下意識起身就想奔到窗前,可往事一閃而過,能忍心将她推進雪裏,讓楊赫帶回去肆意折磨的人,怎麽可能真心待她好呢?
她後退一步,重新跌坐在床上。
難不成是看她真得到了楊赫的寵愛,有了正妻的名分,故意要将她騙走,繼續折磨她?
杜清萱不敢想,若是寧煜将她帶走又再次抛下,等待她的會是什麽。
“萱萱,我進來嗎?”寧煜又問了。
“滾!”
杜清萱怒喝出聲,嘴唇也在不停顫抖。
寧煜一怔,整顆心如墜冰窟。
他嘗試着開口求和:“萱萱,對不起,都怪我回來晚了,我以後都不會再留下你一個人,跟我回家好不好。”
說到最後,寧煜也掉了眼淚。
背叛的往事越想越清晰,杜清萱的心也越來越冷,緊接着胃裏一陣絞痛,仿佛在提醒她上一次的教訓多麽慘烈。
于是她徹底冷了聲音:“滾,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寧煜心如刀割,聽着院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他不想連累萱萱清譽,只能轉身走了。
他的萱萱,不要他了。
寧煜失魂落魄地從楊府出來,沒走兩步就吐了血。
塵嚣急忙去扶他:“公子!你怎麽了!”
寧煜雙目通紅,揪着他的衣領,一字一句道:“現在就去查,這一年裏,京城到底發生了什麽?萱萱經歷了什麽,每一樁,每一件,我都得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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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黑了,杜清萱沒等到楊大人毒發的消息卻等來了楊赫。
“清萱,餓了吧?”
楊赫打開食盒,将菜肴一樣樣擺好:“你先墊一墊肚子,一會兒咱們喝一杯合卺酒。”
杜清萱聞言皺了眉,低頭吃菜不說話。
可再不情願,當系着紅線的葫蘆瓢塞到自己手中時,她也只能老實接着。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移。”
楊赫說着,與她輕輕一碰後送到嘴邊。
杜清萱送至嘴邊又刻意拖延,就是不願與楊赫同時飲下,這樣,這杯合卺酒便當不了真吧?
眼見楊赫飲盡,她閉了眼,正要飲下時葫蘆瓢卻被掀翻了。
杜清萱驚恐地一睜眼,就見楊赫捂住心口吐了血。
她下意識去看自己指甲上的寇丹,确信沒沾染過酒液,眼見楊赫倒下,她急忙去扶。
“楊赫!楊赫!”
杜清萱不停搖着他,只聽他低聲說道:“清萱,快走!快走!”
楊赫大口大口地吐着血,很快就閉了眼。
此時屋外的小厮立即闖了進來,押着杜清萱就往正堂去。
“好你個蛇蠍心腸的賤人,竟敢在大婚之日毒死我兒。”
楊大人說着,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杜清萱頓時明白了,這是楊大人做的局,既要殺了楊赫又要拿自己頂罪。
“我沒有!”
杜清萱拼命掙紮着,可在身強力壯的小厮手下只是徒勞。
“來人吶!堵上嘴,就在這庭院裏打死,也好告慰我兒在天之靈!”
轉眼就有人提了棍棒上來,女使也拿了帕子就要往她嘴裏塞。
“滾開!別碰我!”
忽然眼前寒光一閃,女使小厮們慌忙松了手,杜清萱一時站立不穩摔到了地上。
砰的一聲,墜着赤色玉蓮的劍正正插在了楊大人面前的柱子上。
寧煜!
杜清萱回頭看去,只見他一身殺意,大步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