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落馬

落馬

這場馬球賽用的是雙球門,互相擊球入對方之門,到規定時辰內哪個隊打入的球次數多為勝。

馬球又名擊鞠,不僅需要人身體強健,騎術精湛,還得需要有匹好馬。

此次上場十人用得都是自己帶來的馬兒。

雖然只是一場允王歸來熱鬧一番的比賽,但因裴燕度與薛徹建春門前的喊話比試,這還未開賽在民間就已有人暗中開賭局。

這事姬令雲還是從于牧那裏知曉的,誰讓他三教九流都有關系。

于牧定是壓了籌碼,但姬令雲問不出來他壓了誰,也不願逼問,但于牧卻說裴燕度的賠率高些。

因為就算他就是昔日的銀雀臺小閻王,但打馬球這種事,卻不是他所擅長,而薛徹在邊境馬背上練了十年,總不能連看家本領也輸給裴燕度吧?

姬令雲在見過鐵靈之後,又見薛珂上場,倒是更想開個盤,讓衆人壓上一壓,到底是鐵靈擊入的球多還是薛珂更甚一籌。

當然也就是想想。

她對裴燕度要求不高,畢竟才打了幾日馬球,不指望他能有多厲害,不落下風就成,能贏最好。

擂鼓聲漸弱,眼看比賽就要正式開始,那頭頂烈陽沖破薄雲,肆無忌憚揮灑于場中,讓看的人都忍不住都覺得熱意騰騰。

幸而他們看的人頭上頂棚,能遮陽,否則身上早已大汗淋漓。

場中十人在一聲旗令下開始揮舞鞠杖擊球。

姬令雲給裴燕度選的是藤制的鞠杖,外裹着獸皮,不輕不重,但易使暗勁。

稍一眨眼,她就遙遙見到裴燕度騎着白馬縱躍而過,揮舞着鞠杖,半途精準地截走了藍方的馬球。

他并未自己往前帶球,而是把馬球擊傳給了薛珂。

兩人這幾日一直在練習,薛珂的騎術和球術皆在他之上,傳給薛珂,讓她入球,最是穩妥。

兩人這般靈巧默契配合,紅方在開賽片刻後,順利入了第一球。

都說看人打馬球就知其性格。

姬令雲很是滿意裴燕度的性情。

若非一人之力能辦到的事,他絕對不會魯莽自大逞英雄,如今他們紅隊有五人,他只不過是其中一環,因為還是新人緣故,會盡量利用伸手敏捷的特點,加上這匹名叫鶴雪的馬兒擅長沖刺的特性,截取藍隊的球。

若說起姬令雲在馬球場上的風格,大約就是穩定和安心皆很足,她不會随意馭馬沖刺,極大保留體力,穩準傳球給其他人,或者偷偷地繞過衆人到球門附近等着傳球。

若是馬球到了她鞠杖範圍,她是絕對不會被人搶球,若是在球門附近她十有八九都能穩穩入門。

她就是想成為站在馬球場上最有精力的最後一人,她想掌控全局,得到最後的風光。

因為大家只會記得最後誰贏了,期間打出再好看的球,騎術展示得再好,但沒有贏的話,徒留遺憾,反而不美。

就在她走了片刻後,藍方也進球了,薛徹不愧是騎術高手,畢竟連薛珂也是從小跟他練到大的。

接下來的比賽期間,薛徹見裴燕度沒了城門前的嚣張,變得謹慎起來只做傳球,倒是自己先沉不住氣幾番縱馬貼身挑釁,加上那鐵靈似乎也對裴燕度有莫名敵意。

兩人屢屢攔住裴燕度的路,鐵靈截了他的球後,還對他做出了個大約是契塔的挑釁手勢,惹得知情的薛徹在馬上大笑。

姬令雲忍不住去看裴燕度的表情,他倒是年少老成,被這般當面嘲笑後,依舊氣定神閑,驅使着鶴雪越跑越快,即使有人攔截,他也拼命搶奪。

青松先生在飲茶之後,忽然開腔道:“果然還是我家學生腦子好,等會藍隊要輸了。”

“早知道我就上場了,看着手癢,五個人裏有兩員大将都盯着小裴,這球不得随便我進了?”姬令雲亦掩唇笑道,“果然這場上得有個惹眼的。”

正如他們所言,就藍方兩人都盯看着裴燕度去了,實則就是紅四人藍三人的較量,薛珂大有所為,一連進了三球,其中跟英王配合得當,她忍不住誇贊了英王一句。

英王是內秀之人,往日打馬球多半是輸給姬令雲他們,與二哥允王難得對上,他自然是打不過,可有了薛珂的幫助,兩人漸漸配合,在二哥允王面前進了三球。

而李從雲看着這即将結為夫婦的二人,跟姬承言默契地将球傳給他們。

自此紅方一隊,裴燕度拖着藍方二人,李從雲和姬承言配合着英王和薛珂,五人雖然未曾商議過打發,但皆是分工到位。

反倒是藍方的允王與兩位副手——金吾衛左将軍杜耀和允王妃胞弟蕭梁并無默契,兩人跟他勉強能配合,可還是少了薛徹和鐵靈助力,屢屢被進球。

杜耀和蕭梁雖是跟允王關系親近些,但多年未見,尤其是允王妃胞弟蕭梁,他自幼就對這位姐夫諸多不滿,今日上陣還是被姐姐逼着,讓他多在姐夫面前露臉。

允王也沒打算靠他們,因為薛徹和鐵靈的實力足矣,可沒想這兩人都是直腸子脾性,表面看着是他們挑釁奚落裴燕度去了,實則是裴燕度在以身為餌,纏住了他們。

可如今他們反應過來,确實遲了。

而裴燕度的力氣和心志倒是沒有被消磨,在對方放棄對自己的攔截後,他得到薛珂的指示後,接了幾次隊友送過來的球,以極為強勁的鞠杖擊力,蠻橫讓球擦過薛徹的馬身。

不但球入了對方的門,那球還在薛徹馬身“開了花”。

也不知他帶了多少內勁,能讓那木質的馬球如同巨大的暗器,在馬身表皮劃過一道淺淺血痕。

并不會實質性傷害馬,卻能驚馬。

薛徹猛地出了冷汗,倒不是被馬甩下去,而是怕這球被裴燕度那小子往自己身上招呼,到時候推卸一句賽場球無眼,他可沒處找麻煩。

至于鐵靈,裴燕度并不把這少女的嘲笑放在心上,而且畢竟男女有別,鐵靈的騎術球術都不錯,可體力都在前期堵截他去了,到了後半場明顯是因體力身手不再敏捷。

薛珂趁此在鐵靈眼前搶了幾次馬身,截了幾次球,氣得鐵靈臉都紅了。

眼看比賽就要步入最後時段,紅隊贏已經是大勢所趨,因為他們始終保持三球的領先,姬令雲這才有空想起開賽前,裴燕度所說英王的馬兒有問題。

這薛珂到底看出了什麽問題?

這打了這麽久,也沒見英王有何不适,他的馬跑得也是中規中矩……不對,英王的馬來自西域種,看身上那一抹緋色,就算不是純種汗血寶馬,也是其混血後裔,怎麽能跑得中規中矩呢?

姬令雲這時才發覺不對,而場上一向不怎麽出風頭的英王,此時倒是因勝利喜悅而越發興奮起來。

英王打馬球的習慣如同他那前期謹慎後期積累自信後,就會開始發力。

畢竟一個人的性情總要得到出口,于是他眼看快要贏了,忍不住主動要貼近二哥,積極搶球,想要在母親展現一下自己。

可不知為何,今日這馬兒太過穩當,這跑速讓他頗為不滿,于是他忍不住揮着鞠杖在馬屁股抽了幾下,急切想要超過近在咫尺的二哥。

可沒想就是這麽一抽,他的馬兒竟然受不住控制般狂奔而去,像是把攢了大半場的力氣都花在了上面,帶着他不管不顧,往球場外沖去了。

這球場外圍着的是觀衆席,大家都在棚下席地而坐,卻沒想迎面見到了英王的馬沖了過來,哪來得反應起身。

更要命的是,英王的馬沖刺的方向正是女帝的座席之處。

在一旁眼睜睜看着這一幕的姬令雲也是呆住了。

就在電光火石間,馬球以更快的速度自英王身側而來,球精準地打在了馬腿上,讓這馬落地時折了骨頭傾倒在側。

順着球來的方向,大家才看到,原來是裴燕度揮着手中鞠杖将球及時擊了出去。

英王的馬已半身到地,痛楚驚嘶,揚起的塵沙吹拂到了不遠處的席間。

禁軍起身與女官內侍們将女帝重重護在身後。

但英王卻要被甩下馬背了。

就在此刻,附近的薛珂也反應過來,拍馬跟上後,躍下馬背,将即将落地的英王撈在懷中,就這麽帶着他,兩人抱成一團同時滾落在地。

無論是前有球擊馬腿,還是這一幕救人,都讓大家忘卻了這在打馬球賽。

滾落在地的兩人身上卷着沙塵,狼狽不堪,但薛珂是将門之後,這種救人方法是自幼就學會的,畢竟她沒有那麽大的力氣将英王拽上自己馬背,于是這般以滾落抵消落地的沖擊。

雖然不雅觀,但能夠救人。

英王雖然驚魂未定,但方才那個落地時安定柔軟的懷抱,生怕薛珂被他壓傷了,也不顧上向母親請罪了,連忙問她:“薛三……娘子,你沒事吧?”

薛珂畢竟是以身為墊,替英王擋了這麽一下,縱然有功夫底子,也是連咳了數聲,頭暈目眩間,聽到英王在詢問。

她連忙擡眸,仰起髒了的臉爽朗笑道:“無妨,我可是薛家人,救你不在話下。”

英王扶着她起身,兩人像是忘卻了着周遭事物,确定了彼此手腳無礙,只是有些許擦傷後,方才安心。

“比賽結束,紅隊勝。”

在女帝的示意下,內侍喊了賽停,雖然方才被小小驚吓到,但女帝依舊是場上最先清醒過來的人,只見她望着兩人淡淡笑道,“永和,你未來王妃今日救你了,可得好好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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