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傻子原來不傻

第4章-傻子原來不傻

我本以為接下來的日子,只要我像那天一樣忍氣吞聲,就會平安度過。可是我竟然沒想到,那個喊我“姐姐”的雲兒少爺,并不是個傻子。不僅不傻,還是一個出了名的壞脾氣纨绔子弟。整日不學無術游手好閑,家裏的生意據說都老爺和大少爺淩風在照料着。這個二兒子只負責花錢,可是誰讓他們家錢多呢?不過據其他丫鬟小厮的小道消息,淩雲雖然頑劣,但從來不近女色,也沒有在青樓妓院那種地方流連。不過古代人到底還是淳樸,沒有往其他的地方想。這淩雲跟我同歲,照理說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難道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也不知道最近是中了什麽邪,這個二少爺整天跟我過不去。前天,說要吃冬棗。那麽多小厮不用,非要我上樹去摘,秋離在旁求情也不管用。要知道這可是在大東年間啊,雖然我不是什麽名門閨秀,但是爬牆上樹這種事情,終究是不雅的。可是我還是硬着頭皮上了,讓我驚喜的是,我仍然還記得以前攀岩時學的那些技巧,三下五除二就上了樹。這冬棗樹在下面看着矮,真正上來了卻高得讓人眩暈得慌。我緊緊扶着樹幹,動也不敢動一下。底下傳來小厮們的驚嘆聲和那個罪魁禍首幸災樂禍的笑。

“怕了吧,怕了就向本少爺求饒。本少爺就讓你下來!”這狗屁二少爺淩雲在樹下面嘲弄我,絲毫沒有擔心的意思。我定了定腳,心一狠就往前面的枝幹伸出去使勁搖,冬棗噼裏啪啦地掉了一地,吓得小厮們趕緊護住了主子怕被棗子砸傷。我在心裏默念,砸死你也活該。等我蓬頭垢面地從樹上下來,二少爺和一衆小厮早就離開了,只剩下秋離關切的眼神。

“歡兒,你沒事吧?這二少爺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前幾天讓你去打蜘蛛也就算了,今天竟然讓你爬樹。爺有沒有傷到哪裏?”我看着秋離清澈的眼睛,眼眶不知不覺又紅了。我現在大概是越來越像歡兒了,多愁善感還喜歡流淚。秋離見我哭了,以為我是委屈得,趕忙給我擦去淚水哄我道,“我趁他們都走了,偷偷拾了一些冬棗給你,等下回房間吃。”說罷撩起袖口讓我看了一眼棗,我心裏又是一陣感動。除了秋離,這深宅大院裏,再沒有人對我這樣好了。

現在每天早上醒來,都是噩夢的開始。那個狗屁二少爺,總有層出不窮的花樣來折騰我。秋離問我是不是得罪了他,我怎麽知道?也許他根本就是個亂咬人的瘋狗。爬牆上樹已經算不得什麽大新聞了,他現在甚至連小厮都不使喚了,各種粗活累活直接讓我來,每天累得我苦不堪言。我到底重生是為了什麽,要是這輩子比上輩子過得還慘的話,還有必要這樣茍延殘喘嗎?

晚上躺在床上,我問秋離,“你想家嗎?”秋離嘆了口氣道,“出門在外誰不想家?可我自從十歲進了淩府,便再未回去過了,也不知爹娘現在可否還認得我......"我心裏一驚,八年都沒有回家,那還有什麽感情可言。果然還是要投胎生在好人家,才有一家團圓的日子。像我們這種窮苦命,一輩子都給人家做丫鬟。說着說着,我倆竟都哭了起來。在這個特定的時代,注定有些人就要像蝼蟻一樣生活着嗎?

等到秋離酣睡了,我卻還沒有絲毫困意。今夜的月光仍舊清冷,我拿了府裏發的皮褂子,輕手輕腳地出了門。月色依舊,日子也依舊,好像我從來沒有作為白芷存在過一樣,那些在現代的日子離我越來越遠,我甚至不知道現代到了何年何月。迎着月色走到了念湖旁邊,剛想找個擋風的樹靠着坐下,卻發現遠方傳來哭聲。在寂寥的夜色裏顯得十分瘆人,這湖邊,該不會鬧鬼吧???我當初就是從這念湖被救上來的,這個難道是水鬼。我吓得動也不敢動,屏住呼吸生怕被發現。可是這哭聲卻越聽越真切,像是小孩的抽泣。我往前探了探,發現有什麽東西隐約在閃閃發光。等等,那個不是那個天殺二少爺的發髻嗎?這麽說,是他偷偷躲在這裏哭鼻子咯。想到這裏我忽然莫名地開心,他平時作威作福也有今天。可是我沒能忍住噴笑,笑聲在空曠的湖邊尤為明顯。那個哭泣的身影忽然轉頭和我四目相對,大事不好,我扭頭就準備跑。卻又聽到那句熟悉的“姐姐!”

“姐姐,你是來找雲兒的嗎?”他向我招招手,還沒來得及擦擦臉上的淚。這是怎麽回事,見到我半夜出來溜達也不罵我,又叫我姐姐,他不認識我了嗎?還是說,他又變回了那天湖邊的那個七歲小孩?天哪,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二少爺,原來是有精神分裂雙重人格麽?平時的人格是那個嚣張跋扈的淩家二少爺,竟然還有一個人格。我捂住自己的嘴巴,這到底是我看花眼了,還是我想多了。二少爺見我還愣在原地,起身過來拉住我的手一把把我拽在地上坐着。隔着十公分的距離,我看到他臉上有幾道明顯的傷痕,旁邊的血跡已經幹了。我見他那樣呆坐着掉眼淚,忽然覺得莫名心疼,是誰下手這麽狠。

“雲兒,告訴姐姐,你的臉是誰打的?”我實在想象不到在這淩府裏還有誰敢這麽膽大包天。

“嗚嗚嗚嗚...都是雲兒不好,都是雲兒不好......"他哭着哭着,竟然一頭紮進我懷裏,我一時間手足無措,緊張得不知道手往哪裏放。看他哭得越來越傷心,淚水淌得我裙子都濕了一塊。我只好摸摸他的頭哄他,用我僅有的哄人的詞彙。“雲兒乖,姐姐在這兒..." 說着說着,我自己雞皮疙瘩都起了一地。沒想到摸頭還是很有用,他哭夠了擡起頭來看着我,眼睛還有些紅。“姐姐,你是來帶我回家的嗎?”

“回家?哦哦,對,姐姐是來帶你回家的。”他在我面前是那麽的脆弱無助,以至于我都忘了他是淩家二少爺,只記得他是雲兒,喚我作姐姐的雲兒。我看着他臉上的傷,覺得自己心裏有點疼,一個想法閃過腦海,要是有碘酒和紗布就好了,可以簡單包紮一下。可我瞬間又清醒了,他是高高在上的二少爺,根本不需要我這種多餘的母性關懷。我嘆了口氣,他連我的名字都沒問,心裏不過也就是把我當作一個好心的姐姐而已。

我牽起了他的手往歸雲閣後門走,以前是無知者無畏。現在知道了他是二少爺,要是被發現晚上和他單獨在一起,就死定了。可是走了一段路才發現,那種心跳劇烈的感覺又回來了,臉上也燒的慌。這個傻大哥,真是讓人不得安生。白芷啊白芷,人家才七歲啊。你能不能像個大人一樣?

把雲兒安全送回去以後,我卻是愈發地難以成眠了。古代沒有雙重人格這一說法,如果被其他人知道,應該會說他是有癔症或者是鬼上身吧。可是我想來想去又覺得很奇怪,我之前在美國念金融的時候輔修了心理學。照理來說,雙重人格和多重人格患者,不同的人格都會有不同的名字和背景,甚至不同的性格。至于誘因,跟童年受到的打擊和創傷有非常大的關系。如果是性格非常強勢的人,另外一個人格就會非常軟弱需要保護。反之,另外一個人格就會很強大,當這個軟弱的人格遇到麻煩的時候,強大的人格就會取而代之。可是我怎麽想,也想不出他會受什麽創傷啊。從小就是天之驕子,哥哥又很寵他,他爹也沒有別的老婆。況且,他另外一個人格也叫雲兒,只不過是年齡只有七歲而已。

這天晚上我輾轉反側,努力地回想之前上課時看過的那些病人的資料。可是感覺時間太久遠,很多細節都已經記不起來了。這個時候要是有個電腦多好啊,可以查閱不同的患者的發病情況,進行逐步的排查。然後我意識到,我已經有很久沒有想念過電腦,手機了。甚至連晚上,八點就能入睡。真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樣子我是真的開始适應這裏的生活了。

第二天早上,我頂着重重的黑眼圈起床,無比渴望自己有一支遮瑕膏。以前工作的時候,熬夜是家常便飯,我用的最多的就是遮瑕和口紅。不論什麽情況,也不能讓別人看出自己的疲累。等我洗漱完畢趕到大廳的時候,一衆小厮和丫鬟齊齊跪在地上。孫管家好像在訓話,我真是倒了血黴了。第一次遲到,就遇到人查崗。我戰戰兢兢地跪在秋離旁邊,希望孫管家沒有注意到我,果不其然,他正忙着教訓不知道哪個下人呢。我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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