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大的陰謀
第15章-天大的陰謀
雲兒不知什麽時候從地上爬了起來,幽幽地走到我身旁道,“白紙姐姐,血......” 他指着我的脖子,一雙眼睛都吓得沒有了神采,臉也是涮白的。他估計也是第一次遇到搶劫,肯定吓壞了。
我怕他回頭看見那四具屍體,剛醒來又要暈過去了。便将他擁入懷中,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雲兒乖.....沒事了,姐姐馬上帶你離開這裏。”
看夜君已經到了門外等候,我本想收拾行李,卻發現什麽東西也沒有了。也好,還省得背着重了,現在反正有了飯票,其他的,都暫且無需擔心了。
我牽着雲兒的手,随夜君一起,出了同福客棧,一頭紮進了無邊的夜色。
再過三天,就是除夕了。本該阖家團圓的日子,我卻只能帶着雲兒亡命天涯。到底是誰想要害老爺呢,那幾個混混貌似知道點什麽,他們口中說的那個狗官,又是誰呢?唉,可惜這夜君将他們都殺了,線索又斷了......
一陣晚風吹來,雲兒把我的手攥得更緊了。“白紙姐姐,雲兒好冷......” 他有些撒嬌似的看着我,我只能捧起他的手哈了哈氣。這天寒地凍的晚上趕路,真是慘絕人寰啊。要是有個睡袋就好了,随便哪個樹林裏也能将就一晚。可現在別說睡袋了,連換洗衣物都沒有。
我扭頭看看夜君,發現他将他的衣服給我穿了,自己穿着單薄的裏衣,嘴唇都凍的烏紫。瞬間覺得自己沒有抱怨的資格。
“歡兒姑娘,你可會騎馬?這京城路途遙遠,馬車又太過紮眼。若是騎馬的話,不到十天我們就能抵達京城了。”他不疾不徐地走着,身上淡淡的花香時不時地飄過來。
“大哥哥,我會騎馬!我會騎馬!爹爹在我五歲時就教我騎馬了。” 雲兒高高地舉起手,生怕夜君沒聽到。自從他醒來以後,知道是夜君救了他,便一直親切地喚他大哥哥。要是等他恢複了神智,估計想要掐死這樣的自己。
早知道騎馬這麽重要,當初夏夏喊我去學的時候,我就跟着去了。技到用是方恨少啊。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對夜君說,“夜君,我常年呆在府裏,連馬是什麽樣子,都不曾見過......” 但我說的是實話,馬我是見過,但那是2016年跨年的時候在波士頓街頭看的馬拉的南瓜馬車。
只見夜君嘴角又閃過了一絲稍縱即逝的微笑,但待我細看是,發現他仍是蹙着眉頭,一張冰塊臉。今天怎麽老是眼花,估計是失血過多引起的......
“離最近的驿站約莫還有五裏路,到時我們要兩匹馬,淩少爺既會騎馬,你就跟我同騎一匹吧。”夜君說完卻一個趔趄,差點倒在了地上,慌忙之中抓着我才穩住。我往腳下一看,原來是被石頭絆了。
我看他那個狼狽樣子,不禁笑出聲來。“想不到夜君平時如此英勇,走夜路卻比不過我們。” 今夜的月色還算明朗,我們走的這條小道又沒樹遮着,視線很是開闊。
“我......我有眼疾......夜晚不能視物,但白天卻與常人無異。” 夜君聽着有些緊張,說話都有些結巴。
晚上看不見東西,難怪讓我和他共騎一匹馬,我還以為他......果然是我想多了,他這樣冷若冰山的人,又怎麽會有這般想法......白芷啊白芷,別犯花癡了。
“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病,白天看得見,晚上看不見......” 我驚嘆于他奇特的病症,卻忽然感覺這病情異常熟悉,我猛地記起在惡作劇之吻裏面,有個片段是湘琴晚上看不見,直樹抱着她回房。這不是......夜盲症嗎?
“夜君,你平時吃胡蘿蔔嗎?”我欣喜于自己的發現,自己在現代學的知識,終于派上了一回用場。
“胡蘿蔔?”夜君被我問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胡蘿蔔與我這眼疾何幹?”他一臉不解。
呃,我該怎麽解釋,胡蘿蔔裏面有豐富的維生素A,可以有效地改善他在晚上看不見的病症。“我曾經讀到過一本書,說胡蘿蔔可以治你這眼疾......” 我胡亂編了個理由。
“倒是可以一試,只不過,我素來有些挑食,這胡蘿蔔,真當是難以下咽......” 他面露難色地道,看着倒是有幾分稚氣。這殺人不眨眼的夜君,竟然怕吃胡蘿蔔。真是活久了什麽都能見着。我看着這樣的他,在夜色裏褪去了淩厲,倒越看越有幾分少年模樣。
“夜君,你今年多大了?” 雲兒與我同年,大我半歲。這夜君看着,估計也跟我們差不太多。
“我大東七年七月初十出生。” 他神色平靜得如同一汪平靜的湖水。不對,像是那結了冰的湖水。
什麽嘛,大東七年出生不就是十七歲嗎,搞了半天,比我還小一歲。敢情我是個老姐姐,還一直夜君夜君地叫。
“那我以後喚你夜寒可好,論輩分,你還得喚我一聲姐姐呢!”我望着他,突然多出來個弟弟,有些歡喜。一瞬間竟然忘了,他除了是一個挑食的十七歲少年,還是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殺手。
“夜寒......夜寒......”他在嘴裏一直念叨着,好像這是哪個陌生人的名字。“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叫我。”他忽然湊近我,在我耳邊低低地道,“你不怕,我殺了你嗎?”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這一出吓得說不出話來。正在想着該如何救場,他卻突然長笑一聲道,“我開玩笑的,看把你吓得......” 聲音裏盡是戲谑,那神态,看着十足就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年。
唉,男人啊,不管多大,永遠都是長不大啊......虧得我還吓出了一身冷汗。還好他有夜盲症,看不到我窘迫的樣子,不然指不定該怎麽取笑我了。
對啊,他看不見,這一路,是怎麽走過來的?我才意識到,我一直都忘了這個問題。
“夜寒乖,姐姐牽着你的手一起走好不好......” 我一把牽起他的手,模仿平時對雲兒說話的語氣,着實作弄了他一番。迎着月光,我分明看到他臉上泛起了紅暈。哈哈哈哈,這樣才是少年郎啊。
我一只手牽着雲兒,一直手牽着夜寒。瞬間覺得自己升級成了超級保姆,在護送他們去上學的路上。頓時“小呀嘛小兒郎,背起那書包上學堂”的旋律在我腦海中響起,我差點就要放聲歌唱了。第一次覺得,身無分文地亡命天涯走夜路也能這麽開心。
可雲兒就沒有我這樣的好心情了。他撅着小嘴抱怨道,“白紙姐姐現在就只跟大哥哥說話,都不理雲兒,還牽着大哥哥的手,他又不是小孩了......”
這醋壇子,不論是清醒還是犯病,都不忘了吃飛醋,真是拿他沒辦法。
夜寒仍是一臉的平靜。“淩少爺這是怎麽了?”他分明記得,上次見面時,這淩少爺拖着歡兒就要走,避自己跟躲避瘟疫一樣。如今看着怎麽像是個.......傻子。
我嘆了一口氣,雲兒的病沒有一絲好轉,該不會以後就都是這個七歲智商的模樣吧。我忽然有些懷念那個會吼我跟我吵架,使喚我欺負我的淩雲了。
“自從老爺出事以後,他深受打擊,覺得這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招惹了澤王,給淩家招來了這殺身之禍。一時氣急,便成了這般模樣......”我隐瞞了他從小就有這精神分裂症的事實,畢竟精神病,在古代并不是祥瑞之兆。
夜寒聽到澤王的名字,忽然有些氣憤地道,“只恨我上次沒能取了他的狗命,如今這雜碎又開始四處為非作歹,我們走後,他竟将那方儀姑娘擄了去給他做小妾......”
我不禁為那蘇姑娘感到惋惜,那樣膚白勝雪,瓊脂朱唇的妙女子,真是可惜了。不過他遠在京城,上次也只是來南城游玩。我雖然懷疑他就是淩家做假案的幕後黑手,卻又無從查證。
他再不堪,也是皇親國戚。我們這等平頭百姓,沒有證據就說他是兇手,怕是要落個栽贓的罪名,到時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但是這有人肯花重金買這澤王的命,說明他也是結下了仇家。如果能借刀殺人,豈不妙哉。
“是啊,他那樣的雜碎,真是死不足惜。我們一直都懷疑淩家造假案,就是他在背後搗鬼,卻沒有證據。”我順着他的話說,希望能套出什麽有價值的消息。
夜寒思忖了一下,“我倒不這麽覺得,以他的脾性,要是想要尋仇,估計也是在明面上,不會在暗地使陰招。他乃是寧王膝下獨子,又深得太後寵愛,從小便天不怕地不怕。這回帶了個青樓的女子做小妾,寧王府據說都鬧翻天了。”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寧王......太後......感覺這些都離我很遙遠。哪怕以前自己開公司的時候,我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賺錢。對于政事,既沒有多少了解,也不太關心。可如今,陰差陽錯地,竟然被扯進了這勾心鬥角的宮鬥漩渦......未來該何去何從?
“可是如果不是澤王,又會是誰想要對老爺下黑手呢?老爺經商一世,寬厚仁慈,并沒有樹敵啊。”我看着夜寒,覺得這一切越想越難以理解。
“官場如戰場,并不是你不動,敵人就不進攻。照我看來,你們家老爺要麽是成了官場争鬥的犧牲品,要麽就是他擋了別人的財路。”他分析得頭頭是道,此刻臉上早已不複先前的稚氣。
我在心裏把跟老爺有利益關系的官員都捋了一遍。那南城知府,與老爺乃是世交,又是同門。況且老爺生意紅火,“進貢”也多,他沒理由要殺自己的搖錢樹。再往上就是地方巡撫李蔚,他統領南方六省,與兵部來往甚是密切,老爺一屆布衣,與他也難有過節啊。再往上就是皇帝高軒,他要是想殺人,更不用費這般功夫了,斷然也不是他。我左思右想也想不到,到底是誰,挑起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