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離開洗禮室，仿佛變成啞巴似的系統突然道：“路西法剛才也在裏面。”
此時，米凱爾正呆在教導天使的懷裏，和煦的陽光照在他的眼睛上。
他像是被刺到了眼睛，緊緊閉上雙眼，側過臉埋在教導天使的肩膀。迅捷的風在天使身後托舉起他們，當他重新看去，盡是無邊的白雲。
米凱爾沉思了一會兒，回複系統：“我沒有看到他，在我走後，他有表現出對我的懷疑？”
系統嗤嗤笑道：“你表現的很好，雖然作為一名小天使，詢問規則稍顯越界，但如果你未來可能的位格是智天使的話，倒是很正常。”
“可惜，他已經第二次看到了你，聯想到第一次見到你時的場景，怎麽會不産生懷疑？”
“為什麽？”米凱爾下意識反問，他回想一路上遇到過的天使，靈光一閃間，驚疑道：“是那個金發天使？”他有些語焉不詳的推測。
系統很快給予肯定，并繼續嘲笑道：“小天使雖然被賦予了許多權力，但衆所周知，這其中必然不會包括，還未接受洗禮的小天使。”
系統淡淡評價，“你表現得，太出格了。”
米凱爾陷入沉默，伸出手指觸碰飄蕩在天使周身的風，他心底稍稍有些擔心，可卻并不能影響到他繼續自己的計劃。
萦繞的風減緩了速度，教導天使身後雪白的羽翼徐徐收攏，小心避開小天使的眉眼。
他的兩臂被舉起，一對小小的羽翼從肩後探出，第一次試探的扇動，便引來微弱的風親熱熟撚的托舉。
但下一瞬，那幾縷細風支撐不住他的重量。
于是，他掉了下去。
沉入濃/稠白雲之中。
不停地，往下沉沒。
米凱爾眯了下眼睛，茫然間覺得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他打消了突如其來的念頭，扇動羽翼，安睡于靈體內的神力自然蘇醒，與風結/合，向上飛去。
當他從雲團裏鑽出來，教導天使笑盈盈的沖他點頭，“很好，掌握的很快。”
他忽視了米凱爾臉上極為明顯的不滿，拍了拍手，旋即，從雲團裏冒出之前被他帶走的小天使們，或郁悶，或冷淡的圍攏他。
白雲之上，除了風就只剩下他們，教導天使坦然地做着自我介紹，“我名拉結爾，你們小天使生涯中的教導天使，從今天起，你們每天都需要跟我學習半天，另外半天，則在梅塔特隆殿下在時的水星天裏，做一些讓你們想要做的事情。”
他翹起唇角，手掌旋轉翻出五顆沉甸甸的透明水晶球，“現在，将你們的神力注入進水晶球裏，讓它在裏面畫出一個五芒星。”
......
拉結爾興沖沖地返回教堂時，發現門前有來客。他收斂幾分神情，謹慎的看向背對他的金發天使。
“你是誰？”拉結爾灰色的瞳孔中透露出意外，歪頭想了想，實在沒想出憑自己的名聲，還有哪個天使敢找上他的門來。
他的聲音逐漸帶上尖刺，開始懷疑是不是惹火了某個天使被尋仇，“你有事嗎？”
但下一秒，目露兇光的天使神情逐漸乖巧，甚至打起了招呼，“啊......日安，路西法殿下。”
換了身衣物的路西法神情平靜，并不意外的對上拉結爾飄忽不定的眼神，他微挑了下眼尾，意味深長的嘆息道：“好久不見，拉結爾。”
拉結爾所居住的房屋雖然盡可能遠離了天使聚集的地方，但仍然位于教堂右翼，午時的陽光掠過廊道上方的镂空雕飾，潑灑在來客的身上。
拉結爾暗暗捏了自己兩下，他的眼神到了正午便會開始不好，這也是梅塔特隆允許他每天只教導小天使半天的原因之一。
可他現在後悔了，後悔為什麽不好好愛惜自己的眼睛，以至于走到路西法殿下身後都沒能看出來對方的背影。
他低下頭，又趕緊擡起，回憶起了曾在天使長麾下任職的恐懼，可緊接着，拉結爾心頭一松，現在，他已經在加百列殿下的麾下任職了。
拉結爾生出無限勇氣。
然而，路西法早已将他的神色映入眼底，他頗有些興味地等拉結爾冷靜下來，慢悠悠道：“加百列完成神谕後，便要送往在建的審判所進行審判。”
陽光下，似乎反射出淡淡暖意的金發，随着他禮貌的颔首垂落，“到時，你......”
“路西法殿下！”拉結爾忽地震聲道。
他的眼底閃爍出淡淡波光，他的氣勢陡然變得高昂，“我願為殿下效勞。”他指尖擦過眼角，一雙眼睛被陽光刺得疼痛，但仍不能阻止接下來滑坡的宣言，“我是指，我力所能及的效勞。”
“......。”
路西法怔住，過了會兒，他掩飾般的側了下頭，嗓音低沉，“既然你願意，好吧。”路西法顏色逐漸淺淡的瞳孔像是雨後的天空，泛出微不可見的輕松，他勉為其難的答應後，仍然堵在門口，并不打算放拉結爾回到他自己的房間。
“那就先從，小天使的教導問題開始？”
......
米凱爾與小天使們向下方的教堂降落，作為極不負責任的教導天使，拉結爾在太陽剛剛來到天穹的正中央，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了教導的結束。
絲毫不顧及神力消耗過度的小天使，是否能平安返回教堂。
其他小天使們的手上都是空蕩蕩的，唯獨米凱爾的手裏，還攥着一顆手掌大小的水晶球。
他憂慮的和小天使們一一道別，羽翼合攏，停靠在教堂右翼的半圓穹頂上，擡手将水晶球舉至眼前。
透過清晰的水晶球內部，他看到遠處連接着教堂的建築，是和教堂材質相同的灰黑色，心底漸漸染上了一抹壓抑。
此時正是太陽光線最為強烈的時候，只有腳下的石磚能帶給米凱爾一絲清涼。
可他仍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沐浴在陽光中，能讓他稍稍緩解剛才教學中發生的事故導致的尴尬。
米凱爾的視線集中在手中的水晶球上，從靈體中小心翼翼的抽出一根細如發絲的神力，注入進水晶球中，不出意料，水晶球再次如前面十幾次一樣，悄無聲息的融化了。
他嘆了口氣，兩手一起抓住抵在腰後的長杆，忍不住嘟囔道：“最後一個。”拉結爾的最後一個水晶球，也被弄壞了。
系統旁觀許久，無奈的安慰道：“這是不可避免的，因為你前生的位格，需要一點點尋回自己的靈，才能重新掌握神力。”
“的确。”米凱爾只好贊同的點了點頭，雖然除了他，其他的小天使都沒有毀壞水晶球。
系統再接再厲道：“況且，你和拉結爾的神力本身，便存在排斥。”祂徐徐解釋，“拉結爾身為智天使，被賜予神秘後，離開了天堂一段時間。當他回到天堂時，便成為了天堂中掌握神秘最多的天使。”
“他拿出的水晶球，代表着神秘。而你注入的神力，恰恰代表了守護，造成的沖突才導致水晶球的消融。”
米凱爾緊鎖的眉宇舒展，恍然道：“原來是這樣。”他不再失落，感謝了系統拐了幾個彎的安慰後，借助較高的視線，觀察着下方的情況。
被米凱爾莫名其妙的舉動迷惑，系統再次開口，“你在做什麽？”
“做我們約定的事。”米凱爾随意的飛下屋頂。
系統頓了頓，急忙輕聲提醒道：“你現在能動用的神力，是因為在洗禮室時被兩名熾天使見證，吃瓜尋回了部分的靈。”
系統給出建議，“這樣太慢了，不如我來告訴你去哪裏。”
祂本以為米凱爾會表現出驚訝，可沒想到，米凱爾像是早有預料道：“好。”
系統疑惑的跳動了下靈體中的果子，旋即在米凱爾的催促中，給出了方向。
又是熟悉的道路，狹窄的廊道盡頭，米凱爾在系統的提示下停下腳步，仰頭看向門前的标識，“懲戒室。”
他疑惑的重複這兩個字，有些疑惑教堂裏竟然會存在這樣的地方，不過，他想起梅塔特隆的溫柔，卻覺得這不像是梅塔特隆會來的地方。
他敲了敲門，門裏傳來天使的聲音，“進來。”
漆黑的門扉聞聲而動，發出吱呀的聲響，米凱爾一手按在漆黑門邊，只見門裏的房間并不算大，卻是和教堂其他房間迥異的裝飾。
從穹頂僅垂落一盞水晶吊燈，陰暗的環境下只有一名高大的天使坐在燈下的高背椅上，他的身前是一張寬大的漆黑石桌，桌上高高疊起的羊皮紙擋住了天使的半張面孔。
沒有聽到熟悉的聲音，天使從羊皮紙上投來輕輕一瞥，訝然的停下羽毛筆，“小天使？你來這裏做什麽？”
他伸出手揉捏着眉心，疲憊似乎落滿冰雪般蒼白的臉上。他神情冷漠依舊，注視着米凱爾走到他桌前的舉動，既不阻止，也不催促。
米凱爾踮起腳，卻發現這對于他的高度毫無幫助，便揚起頭道：“我名米凱爾，我想來幫助你。”他直接看進天使漆黑的瞳孔，坦率表露自己的來意，“我想，這屬于小天使的權利？”
天使俯視着小天使的堅定，冷淡的凝視了米凱爾幾眼後，從手邊取出一疊羊皮紙，拿起羽毛筆不停書寫。
米凱爾等待在原地，在沉寂的氛圍裏安然自若，他時不時環視周圍被層層帷幔遮蔽的角落，視線逐漸停留在天使羽毛筆上格外顯眼的一抹藍色上。終于，他聽到上方天使沉沉地壓着嗓子，低笑一聲，将那疊羊皮紙卷起來遞給他。
“這是你将要去做的事。”天使簡潔有力道，“等完成了再來找我。”
他黑沉的目光仿佛要看進米凱爾的內心，誠心誠意祝福道：“祝你好運。”
“對了。”
天使捏住羊皮卷的尾端，想起什麽般添了一句，“你仍擁有後悔的權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