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米凱爾接過羊皮卷。

系統在絮絮叨叨：“這是最适合你的，我是指，這種方法。”

他收回落在天使羽毛筆上的視線，淡淡道：“我當然相信你所建議的。”他并不去注意系統可能會有的反應，臉上漾起一個甜蜜的微笑，朝天使冷硬的面容笑道：“感謝你的祝福，期待下次的見面。”

他微微行禮，輕輕合上門扉，饒有興味的詢問系統，“你看到他拿着的羽毛筆了嗎？”

于是，在到達羊皮紙指定地點前，系統保持了沉默，直到他們抵達羊皮紙上特意注明的待懲戒天使居所時，系統才嘆息着提示，“你來的似乎不是時候。”

及膝的灌木叢并不能阻擋小天使的視線，距離米凱爾不遠的石墩處，似乎是待懲戒天使随便弄成的籬笆門，兩名天使正在空曠到能一覽城邦來路的平坦土地上不斷互相推搡彼此，他們身後的羽翼半展開，露出內裏柔軟些的白色羽毛。

但并不同于米凱爾離開城邦前看到的天使羽翼，他們雜亂的像是随意生長的草苗，淩亂破碎的羽毛因為天使的動作掉落，轉眼間，又一枚新生的羽毛探出尖頭。

米凱爾默默移開了視線，忽然覺得眼睛似乎不太舒服，他疑惑的眯起了眼，向系統請教，“他們是在打架？”

“不錯。”系統有些奇怪這顯而易見的問題。

米凱爾神情自然道：“我看他們打架，算吃瓜嗎？”

“......算。”系統恍然明白了米凱爾的打算，但并不願意縱容這種行為，祂嚴肅了語氣，“你應該去制止，不，去勸解他們。”

“這兩種吃瓜有什麽不一樣？”米凱爾坦然的坐在了地上，袍子快要碰到雜亂的小石子時，順手拍開。

他看向越來越激烈的兩名天使，他們快要揪禿掉對方一半的羽翼了，半是勸解，“既然一樣，天使最好不要插手其他天使的争執。”

他睜眼說瞎話般遺忘了自己剛才說的打架，覺得系統操心太過，安慰道：“我們先等等好了。”

說不定，等他們揪禿完另一面羽翼，就會停下來了，米凱爾抱有誠摯的期望，藏在了遍及路旁的灌木叢後。

果然，兩名天使很快就揪完了對方的一面羽翼，密密麻麻的細小羽毛尖尖讓天使無法輕易抓到，他們對視一眼，同時達成了共識，伸手朝另一面羽翼抓去。

系統長長吐了口氣，祂難以接受天堂理應管理天使的熾天使坐視天使打架，即使是最容易發生沖突的力天使，也不該在熾天使的面前如此失禮。

祂勸導道：“太難看了。”

米凱爾視線移向完好的羽翼，随意道：“看久了，就習慣了。”

系統默然片刻，終于開口，“你去勸解他們，等于參與進吃瓜，就像你在洗禮室時那樣，會獲得比旁觀高一倍的吃瓜，甚至更多。”

祂溫柔解釋，“之前沒告訴你，是沒有必要。”

米凱爾唇角略彎，又恢複平靜，“沒有關系，我并不在意。”他将灌木理的整齊，發現天使打的正歡，注意全然在對面身上，悄悄贊同系統的回複般點頭自語，“但我太弱小了，去勸解他們，很可能會被傷到。”

他充滿期望的揚起臉，“你有辦法嗎？系統。”

系統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可米凱爾既然已經向祂尋求幫助，便依言應允，“當然。”

“他們打架的本質原因，來自前面的那座葡萄園。”

米凱爾順着系統的話語望向兩名天使身後，神情忍不住怔住，難以置信道：“你是說，前面那些枯掉的藤曼。”他露出些許憐憫，“它們看起來已經死去。”

系統低低一笑，“雖然還沒有死去，但也快了。”

“它正不斷被來自地獄的葡萄樹種子吸取走生命，很可惜，它的天使聽不到來自植物的悲泣。”

米凱爾記下系統的話語，細細打量起沃土上随風搖晃的枝藤，翠綠的色澤隐約能透過枯敗的外表窺見，可顯然，已經将要永遠離開它的擁有者。

他想到羊皮紙上記錄的內容，力天使羅西前往天堂邊界巡邏前，在水星天的擁有者，天堂警衛長加百列的見證下，與鄰居塞多約定，請塞多照料他的葡萄園。

結果等他回來時，卻發現葡萄園中大部分葡萄樹枯死。

暴怒的羅西直接找上塞多，在城邦裏大打出手，被懲戒所關押靜室三天後，再次找上塞多，連續三次收押進懲戒所。

駐水星天的懲戒所逐漸厭煩，向審判長薩麥爾殿下請示前，決定給予羅西最後一次機會，賠付塞多房屋重建費用，并前往邊界義務巡邏三個月。

原來這就是他們在葡萄園門口打架的原因，米凱爾摸了下唇角，若有所思的使自己無視掉前面快要禿掉的另一面羽翼。

在系統出言催促前，他自言自語道：“只有羅西進了懲戒所。”

而加百列的見證似乎只給予了塞多幫助

米凱爾站起身，輕拍羽翼，飄然來到羅西與塞多不遠的位置，他兩手輕拍，在近乎無視的狀态裏，泰然自若地舉起羊皮紙對着他們展開一瞬。

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羅西飛快地離開了塞多，撸起袖子，看向米凱爾：“你剛才，做了什麽？”

“留下你們的神力氣息。”米凱爾收起羊皮紙，笑眯眯的注視羅西從愕然到驚恐的神情。

“你來自懲戒所。”羅西肯定道，他很熟悉面前這名陌生小天使的動作，雖然反應很快，但仍然察覺到自己身上被抽走的一縷神力。

羅西瞥了眼塞多僵硬的表情，等發現米凱爾點了點頭後，他冷白的膚色猛地竄上一抹緋紅，驚恐逝去，反倒是幸災樂禍的嘻嘻笑道：“我并沒有去主動找塞多，沒有違反懲戒所的要求。”

他一手指向塞多，“你該問他，為什麽會再次突然出現在我的葡萄園門口！”

米凱爾順勢看向呆立住的塞多，他記得在前幾次和羅西的沖突中，只有羅西接受了懲戒所的懲罰。

他笑着挑了下眉，塞多朝羅西瞪了一眼，猶豫片刻，方才指了指葡萄園，“我想看看，葡萄園能不能救回來。”

塞多的目光忽然變得委屈，“可我剛來到這裏，羅西就對我動手了。”

羅西哈的笑了一聲，“葡萄園屬于我，懲戒所連葡萄園都禁止我進入了？”他邊說，邊觀察淩空而立的米凱爾，微微蹙了下眉。

米凱爾只看着塞多，視線從他緊鎖的眉頭，到他禿掉的雙翼，随後慢騰騰的給出回複，“你們都将受到懲戒。”

他像是找到好玩的玩具，拍了拍手，雙臂向前舉起，“在水星天的擁有者，邊界的警衛長，加百列殿下的見證下。”

米凱爾慢悠悠的瞟了眼神情驟變呆滞的羅西，力天使禿掉的羽翼忍不住扇動，一雙有力的手快要觸碰到小天使柔嫩的唇。

他很清楚，誦念出加百列殿下的見證後，再說出的請求，将使那位仍未歸來的殿下投來注視。

而這……會是他預料之外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