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周六這晚,沈知言再一次被喊到了沈家老宅。
這一次是沈家的管家周伯親自打來的電話,周志成曾和沈家現如今的當家人沈拓海是高中同學,聽聞二人在念書時便關系要好,并住在同一寝室,後來沈拓海的父親沈采蓮病故,沈拓海便接手永昌集團成為沈家新家主,周志成便成了為他鞍前馬後的私人管家。
那時候他們二人皆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鬥志昂揚,摩拳擦掌。
哪像此時早已年過半百,兩鬓斑白。
沈拓海為人脾氣古怪,又封建獨/裁,小輩們對他又敬又怕,又不得不靠着他的錢在外面維持光鮮的沈家人身份,所以大部分都是乖順姿态。
在沈知言的記憶裏,周伯一向很忙碌,他身為沈拓海的管家,向來掌管老宅中各項事宜,包括但不限于傭人們的日常調度,老宅中沈家子孫的各項支出,以及太太們所需要的私定服裝珠寶的店鋪維系等……
他在這個家裏很有話語權,也可以說是沈拓海的代言人。
沈知言回了沈家老宅,先是去了後宅傭人房的那層樓,找到了周伯的房間。
她敲了敲門,裏面傳來一聲沙啞的:“進來吧。”
沈知言推開門走進去,周伯坐在寫字臺後的椅子上,見她進來便招呼她坐下。
周伯的房間和其他傭人房并沒有什麽不同,面積不過二十平,只是因為平日裏總有家中其他傭人來這裏見他,所以裏面擺了一張寫字臺,充作辦公室用。
頭頂的燈泡是最老式的那款,燈光發白發亮,裏面的布置也十分簡單,就一張寫字臺,一個桌椅,一個簡單的褐色書架,衣櫃和床靠着,再無其他布置。
沈知言沒坐。
周伯不再管她,而是關了桌上的收音機,直入主題,沉聲問她:“你和江北秦家的四小姐是怎麽回事兒?”
他的語氣說不上客氣,沈知言是沈家養女,隔着血緣,自然不值得沈家上下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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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沈知言也不需要他們的客氣。
但他的話她卻聽着着實有些莫名其妙,他說的秦家四小姐——
是秦雪檸?
“你應當知道,老爺正打算讓朗星少爺去和秦家三小姐去結識的事情,一旦朗星少爺有希望能成為江北秦家的孫女婿,那麽你和秦家四小姐之間繼續來往,這不是要打秦三小姐的臉嗎?”
他語氣更加嚴肅了些。
沈知言不動聲色。
她沉默着不肯說話,又在腦海中仔細琢磨了一下這其中的關系。
沈朗星是她的堂哥,是沈老爺子第三個兒子所生的小兒子,剛從國外回來不久,備受看重,可謂是沈拓海內定的沈家繼承人。
在咖啡廳那次,宋玉纏也曾說過,周五晚會有一場拍賣會,江北秦家家主秦望山會帶着那位繼承人三小姐出席,宋玉纏的原話是:你這個堂哥便像是一條獵犬,他聞着秦三小姐的味兒就過去了。
周五那日麽?
那不就是自己喝醉了,在公寓七樓帶着秦清霧繞了五圈那天?
所以,沈朗星也是在這晚的拍賣會上,見到了秦家的那位繼承人,有望成為江北秦家的乘龍快婿了?
可是這和秦四小姐秦雪檸又有什麽關系?
思路到了這裏,沈知言便徹底卡了殼。
“周伯。”沈知言擡眸望着他,語氣淡淡問道:“爺爺是讓你訓斥我嗎?”
周伯愣了一愣,原本繼續要說的說辭被她這副不冷不淡的态度逼得愣是卡住,沈知言眉眼微彎,笑意款款的說:“或許沈家上下都應該慶幸,我這幾年在學着當文明人,您覺得呢?”
周伯表情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沈知言這幾年不聲不響,在沈家沒什麽存在感,哪怕是衆人當面編排她一些什麽,她也都老老實實忍了下來,以至于讓所有人都忘了,這個看似乖巧的女孩,在高中時期曾經打斷一位男同學的腿,最後險些還把人從教學樓頂樓推下去。
周伯面無表情的望着她,對她冷淡的道:“六小姐,秦四小姐今天把電話打到了老宅,說要邀請你下個月去看極光,還說如果你不去,那便是沈家不給秦家面子。”
沈知言微愣。
“她說打不通你的電話,便打到了老宅裏來。”他又緩和了語氣,開始根據沈拓海的意思,采用懷柔政策:“老爺也知道你這些年過得不容易,沈家在你的婚事上有欠考量,前陣子為你安排的那些相親對象你不滿意,你有意見,這些事情老爺都理解,也都好商量。”
“但是你一心攀附上江北秦家四小姐秦雪檸,那樣的頂級門第,龍潭虎穴,你又豈能讨得到好?”
“更何況,一旦朗星少爺成為了秦三小姐的丈夫,秦雪檸又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她們姐妹感情定然不會好,你若是攀附秦雪檸,這不就是得罪秦三小姐?朗星少爺又如何在她妻子面前有臉?”
周伯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又看似為她考慮。
但沈知言卻不是傻子,沈拓海讓周伯今日喊她回來,不過是因為秦雪檸打來了一通莫名的邀請電話,這些人便沉不住氣了,覺得她在刻意巴結勾引秦雪檸,好鹹魚翻身。
卻又害怕秦雪檸和繼承人秦三小姐有龃龉,而打亂了沈朗星入贅秦家的計劃,說來說去都是在怕那位秦三小姐不滿意。
但實際上,她那晚在會所包廂喝醉了,連秦雪檸的臉都沒記得住。
想到這裏,沈知言唇畔挂着幾分笑,說出來的話卻是一句:“你們當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啊。”
“豈有此理!”周伯憤怒的一拍桌子,冷聲怒道:“你以為那秦四小姐是什麽好人嗎?她只是看你如今年輕漂亮,你的容顏終究會有老去的一日!”
沈知言無辜的眨了眨眼:“哎呀,那不好意思了,我這種小白臉就是要趁着年輕靠臉吃飯的。”
周伯怒聲:“你!”
沈知言淺笑:“告辭了。”
說着,她直接轉身走出房門。
只留下周伯一個人氣的直拍桌子,沈拓海交代的事情沒辦完,沈知言也沒答應不再接近這個秦雪檸,這可如何是好!
沈知言出了沈家別墅,外面的雨剛停,夜已深,她沿着馬路邊,小心翼翼的避着小水窪,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
她走着走着,唇角扯出一抹諷笑來。
這些人,可真是惡心人啊……
明明是一副貪財市儈的面孔,卻又虛僞的做出一副都是為你好的樣子。
倒不如大家坦誠些,喜歡錢就是喜歡錢,追名逐利只是個人選擇罷了,這并不是一件讓人覺得可恥的事情。
路上積水太多,所以她走的很緩慢。
此時也已經也太晚了,她明天還要去兼職,再回公寓實在太折騰了,但如果現在再回沈家客房,沈家人恐怕輕易不會放過她。
畢竟她忤逆周伯,便等同于忤逆沈拓海。
正思索要不要去住酒店的時候——
“——欸?秦總。”
“這不是師母她拜托你照顧的那個,從老家來的小孩兒嗎?”
一輛亮黑色拉風的保時捷911在馬路上呼嘯而過的同時,有道女人調侃帶笑的聲音又忽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