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這麽會兒功夫, 已經足夠讓會議室這群高材生想明白虞卿辭最後一句話的意思。虞卿辭從一開始打的就是攪黃這樁收購的目的,收購又是溫硯笙負責的,近乎司馬昭之心了。

如今溫硯笙也同意, 自然是皆大歡喜。

希望這事就這麽定下來, 會議室中的所有人祈禱着。

臨近下班時間, 虞卿辭沒回辦公室, 直接去了停車場,在電梯裏給溫硯笙發了個消息, 通知她直接過來電梯。

“鑰匙給我吧,我來給你當司機。”虞卿辭覺察出溫硯笙鏡片中的泛出的冷意,知道自己惹了她不快,笑嘻嘻的讨好, “先上車, 上了車我慢慢解釋給你聽。”

溫硯笙直接将鑰匙扔過去, 拉開副駕駛坐進。

虞卿辭邊發動車子邊說:“我知道我突然出現在會議室有些唐突,我也知道你有其他的辦法解決這件事情,但我這麽做也是最快最有效的。”

溫硯笙哪會不明白這是最好的辦法?這樣一來,所有的責任都會被歸在虞卿辭一個人的身上:“你就不怕虞總對你失望?”

“這不是有你幫我求情嗎?”虞卿辭牽了下溫硯笙的衣角, 沖她笑,“你到時候不會不管我的吧?”

溫硯笙依舊不搭理她,但面色已經有所緩和。

虞卿辭忍着笑,指了指溫硯笙右肩:“溫教授, 溫總,溫大小姐。我們好歹是逃班出來的,在停車場被人看到不太好吧?”

溫硯笙系上安全帶, 虞卿辭踩下油門, 墨綠色的賓利駛出公司。

出了公司, 兩人又說了幾句有關剛剛會議的事,虞卿辭都已經擅做了主張,溫硯笙不好再責備什麽:“你心裏有分寸就行。”

“我有分寸,我當然有分寸,剛剛開會時我的表現不是挺好的嘛。”虞卿辭同她打趣,“你沒發現你項目組裏的那幾個員工,都快向我倒戈了。”

“他們是你的員工。”溫硯笙糾正她的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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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你明知道我沒那個意思。”不管其他人怎麽看待溫硯笙,但這段時間相處以來,虞卿辭很清楚的知道,溫硯笙從沒動過博鑫的心思。

她岔開了話題:“我發現你這車還挺好開,改天我也去弄一輛吧。不過你這個車型太商務了。”

溫硯笙給她推薦了兩個車型,虞卿辭對其中一款有點印象,當時沒有下訂還是因為許露薇那兒缺錢,錢都被拿去投給了游戲開發。

“賓利有對購車人的資産要求嗎?你哪天得了空,陪我過去看看?”虞卿辭提議。

溫硯笙提建議說:“你就是過個瘾,不用特地去買,我那兒就有一輛,喜歡就給你。”

“成啊,那我到時候得開過瘾再給你還回去,你可別心疼啊。”虞卿辭踩了下大油門,越發覺得這發動機不錯。

“不會。”溫硯笙撥弄空調風口,不讓它對着虞卿辭直吹,“喜歡就送你。”

虞卿辭一愣,溫硯笙剛開始那句‘給你’她就下意識理解為了‘借’。她送別人東西送慣了,還是第一回有人開口就要送她車的。溫硯笙既然開口了,那車定然還沒什麽使用痕跡。

就算是她自己,也沒有這樣一出手就送幾百萬。

這還真是種十分新奇的體驗,以至于虞卿辭沉默了有将近半分鐘。溫硯笙好似只是随手路邊買了束花,繼續低頭回着剛剛開會項目組裏的消息。

紅綠燈前,虞卿辭踩下剎車,手指輕敲了敲方向盤,幾下有力的節奏後,像是終于回過了神,舌尖卷出她的名字:“溫硯笙。”

溫硯笙擡頭:“嗯?”

虞卿辭笑着提議:“我覺得去超市不太合适,是不是應該去開個房助助興?”

“你爸現在應該在聽項目組的人彙報剛剛會議的結果,等會兒你确定要邊接電話邊做其他的事?”

“那有什——”虞卿辭本來還興致高昂,忽然注意到溫硯笙含笑的眼眸,像是縱容小朋友胡鬧一般,虞卿辭頓時止住聲音。

溫硯笙又問:“還要去嗎?”

虞柏洲為了溫硯笙在學校的工作着想,根本沒給溫硯笙安排任何職位,整個公司除了虞柏洲,握着實權還不受公司制度約束的,也就是溫硯笙了。

虞卿辭卻不得不顧忌。

她在會議室這麽鬧了一場,別人以為她是為公司好,卻騙不了虞柏洲,等會兒肯定會打電話過來興師問罪。她已經因為鐘鳴的事情讓虞柏洲不滿,要是這個電話不好好接,怕是真得天天門禁了。

虞卿辭痛苦的閉了下眼,再睜眼時目光幽怨:“溫硯笙,你是誠心來克我的吧?”

溫硯笙正摘下眼鏡,拆了片一次性鏡布擦拭着,低頭的動作帶出唇邊一抹淺笑:“我只是覺得,剛剛提了要送你車,你跟我去酒店不太合适。”

虞卿辭:……

被這麽一打岔,虞卿辭心中的那點小火氣還真熄了下去。信號燈轉成綠色時,握回方向盤,不再說話。

下午四點多,商業街遠沒有晚上熱鬧,就連停車場也有些空蕩。停穩車後,虞卿辭眸光不經意一瞥,看到遮陽板上夾着的一副墨鏡,頓時覺得有些眼熟。

“上回混在你那幾套衣服裏的。”溫硯笙提醒她。

卿女士送了虞卿辭好多套衣服,其間不乏一些小配飾,虞卿辭自己也不記得那天給溫硯笙放了什麽。她取下墨鏡,劃開遮陽板裏的隐藏鏡,往自己臉上比了比:“剛剛就覺得陽光有些刺眼,等會兒出去怕是還會趕上日落。”

溫硯笙解開安全帶,像是猜出虞卿辭的心意,“順眼的話給你戴。”

“溫硯笙,是不是我看上什麽都可以順走啊?”虞卿辭照着鏡子,“看來我攪黃那樁會議,替你解決了不少麻煩事。”

溫硯笙:“确實不少,還得感謝小虞總。”

“那我拿東西是不是有點虧了?”虞卿辭一想到溫硯笙此刻展現出的耐心都是因為那場會議,就有些興致缺缺,“我就應該讓你欠我人情。”

溫硯笙伸手挽去虞卿辭頰邊碎發,輕嘆道:“幾百萬了,小虞總,別太貪心。”

虞卿辭見好就收,轉開話題:“這墨鏡沒帶度數,你平時戴是不是不太方便?下回我是不是得送副帶度數的?”

溫硯笙搖搖頭:“用不着。”

“跟我客氣什麽?”虞卿辭解開安全帶,側了身靠過去,視線落在溫硯笙的眼鏡鏈上,又緩緩上移到鏡片,像是在判斷度數,“既然今天看上什麽都能拿,你這副眼鏡也給我吧。”

虞卿辭還在繼續靠近,一手撐在溫硯笙的椅背,恨不能把整個身子都壓過去。氣息交纏時,她被迫停下動作,是溫硯笙捏住了她的下巴。

是個帶着幾分輕挑情色的動作。

虞卿辭擡眸懶懶的同她對視,被曬紅的眼尾跟着挑起,劃出秾麗的弧度:“不可以嗎?”

她直勾勾的望着溫硯笙,要的究竟是眼鏡還是其他的什麽,不言而喻。

溫硯笙沒了下一步的動作,似玄月般清冷的眼底漸漸浮起笑,說出的話卻冷漠無情:“不行,停車場随時會有人。”

虞卿辭也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也是,你這車太擠了。”

剛剛也不知道是誰嫌棄商務車,溫硯笙沒拆穿她,反倒若有所思:“那下回換輛SUV。”

虞卿辭故意挑着貴的說:“至少得庫裏南。”

溫硯笙悶聲笑:“行。”

她回答得太過幹脆,以至于虞卿辭倒先不好意思了。加上她從溫硯笙那要的那臺賓利,就算資産再多,但要随随便便就有流動資金購買的還是少數。

虞卿辭不禁好奇:“你在明嘉每年有多少分紅啊?”

溫硯笙用手指順着虞卿辭起靜電的發絲,擡了擡眉:“問這個做什麽?”

“不然你哪來那麽多錢?”虞卿辭雖然覺得不太公平,但教授的工資确實不高。

直接問錢太過直接,虞卿辭又換了種方式:“你在明嘉持有多少股份?不止于明面上那些。”

就像于婉華指使永擎收購散股,明面上跟于女士沒有任何關系,背地裏大家又心照不宣。

溫硯笙回國那麽多年,總不至于什麽都沒做。

“不少。”溫硯笙沒給明确的答案,但這麽說了,自然是不限于公開的那些。

但虞卿辭還是好奇:“不少是多少?跟溫煜風和于總比呢?”

“你好奇心太重了。”溫硯笙在她發絲上一揉,掌心的溫度帶來直達心間的顫.栗,又帶着不容躲避的強勢。

虞卿辭難耐的躲了兩下,剛轉過頭,就被反光鏡上的燈光刺了下眼睛,虞卿辭下意識收緊了手。

溫硯笙順着她的方向看了眼反光鏡,拍拍她的手背,輕聲提醒:“路過找車位而已。”

虞卿辭閉了嘴,她就不該大驚小怪。

溫硯笙扶了下眼鏡,慢慢悠悠的調整眼鏡鏈鎖扣的位置,目光不經意落在虞卿辭臉上,從她眉眼慢慢掃到唇。

這麽近的距離,虞卿辭顯而易見的察覺到了。她舔了下自己的唇,偏開視線:“都怪你摸我頭。”

溫硯笙看了眼後視鏡,後面早已沒了人:“下車吧。”

從負一層等電梯上樓,虞卿辭一直很安靜。旁邊一對小情侶喋喋不休的說着今天發生的趣事。

電梯緩緩上行,耳邊嬉笑聲不止。

虞卿辭多看了兩眼,用手肘推了下溫硯笙,故意打趣人:“你是不是從來沒談過這種戀愛?”

溫硯笙看了她兩眼,沒有回答。

虞卿辭剛認識溫硯笙時,就旁敲側擊過。那時她擔心溫硯笙會問自己,就沒有再問下去,此刻借着小情侶又起了好奇心,啧啧稱奇:“好可憐哦。”

溫硯笙從服務員手裏接過推車,神色有些難懂,虞卿辭湊上去辨別,那道眼神随着燈光在鏡片上的折射,又消失不見了:“不是說來買食材,擋什麽路?”

“剛有只蟲子從你額頭飛過去了,我關心一下你不行嗎?”虞卿辭道。

“噢,那多謝虞小姐了。”溫硯笙的感謝并不走心。

虞卿辭懶得跟她争,反正每回都争不過。進了超市後半點沒客氣,拿了一堆零食飲料,把購物車堆得半滿。

在溫硯笙要去往生蔬區時,拉着購物車車頭的方向一拐,突然在一個貨架前停了下來,對着上頭五顏六色的計生用品挑挑揀揀。

虞卿辭的本意是想帶溫硯笙開開眼。結果溫硯笙就安安靜靜等在她旁邊,在貨架上掃了幾眼,神色有些倦懶。

反觀虞卿辭自己,來來往往不時有人推車從他們身邊經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那些人的目光或有或無的落在自己的身上,如芒在背。

剛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不上不下的。

溫硯笙察覺到她的動作,眼神往下瞥了眼,提醒:“薄荷味的,你受不了。”

虞卿辭:……

虞卿辭幾乎是在一瞬間,像做賊似的把手縮了回去。

溫硯笙依舊氣定神閑,也可能她根本不在意別人的目光,甚至還上手挑了瓶噴霧:“想玩就買這個吧。”

虞卿辭奇怪的看着她的動作,沒有接:“你怎麽這麽熟練?”

溫硯笙瞥她一眼,不答反問:“眼睛長在臉上是用來看的,你在這站了半分鐘還沒看清上面的字?”

虞卿辭低頭一看,這噴霧是帶催.情功能的,上面明晃晃的寫着‘快感Plus’。

她又沒買過這種東西,花裏胡哨的外包裝哪裏知道重點标在哪裏了?再加上剛剛來來往往不少人,她根本就沒仔細看。

虞卿辭不情不願的腹诽着,嘴上沒忘了回擊她:“活該你這種人沒對象。”

溫硯笙:“與你無關。”

虞卿辭踢了下購物車,連菜都不想買了,剛邁出一步,後面就沖上來兩個推着購物車嬉戲的小孩,溫硯笙伸手攥了虞卿辭一把:“看着點。”

虞卿辭:“看什麽,反正我眼睛也不是用來看的。”

溫硯笙看了她兩眼,似是察覺到了,低下聲音:“生氣了?”

虞卿辭踢了下購物車車腿:“程助理平時沒被你氣死真是好脾氣。”

“不是你先那樣說的?”她的話讓溫硯笙無奈甚至被氣笑,溫硯笙拉住虞卿辭。“虞小姐,我只是禮尚往來罷了。”

虞卿辭:“我哪有先……”

行叭,好像是有。

虞卿辭:“可我也只是闡述一下事實,你都這把年紀了也沒見你有個對象,不過就你這行事作風估計也沒幾個人受得了你,你還是跟錢孤獨終老吧。”

溫硯笙讓服務員撈了條紅石斑,轉身道:“祖宗,先攻擊我單身,又攻擊我年齡,你今天是誠心來克我的吧?”

虞卿辭也覺得有些不太禮貌,的眼睛心虛的亂瞟:“唔那個我…… ”

“好了大小姐。”溫硯笙示意了一下周圍看過來的幾道視線,低聲輕嘆,“不用解釋,閉嘴就可以了。”

虞卿辭眨了下眼,指着旁邊那只耀武揚威的小青龍:“那最後一句,我要吃這只。”

溫硯笙對着旁邊的服務員指了下:“這個也裝起來,麻煩處理一下。”

鮮活的魚和蝦處理起來沒那麽快,溫硯笙又帶着虞卿辭轉了圈蔬菜和肉類,要結賬時,虞柏洲來了電話。

虞卿辭看了眼溫硯笙,用口型示意:“我爸。”

溫硯笙剛把一盒冰淇淋放上收銀臺,側頭問:“要替你解釋嗎?”

虞卿辭搖頭,往外面去了。

虞柏洲電話裏訓斥了兩句,只說了讓虞卿辭早些回家,虞卿辭應了下來。

半小時後,車子駛出商業街。

車窗外是漸漸暗下的天色,擋風玻璃上飄來柳絮般的飛狀物,溫硯笙用雨刮器擋了擋,暈開一片水花。

是雪。

今年雲城冬天的第一場雪,來得比往年都早。

雪花在路燈的映照下,将整個城市染上一層朦胧感。

虞卿辭打開車窗,雪花順着風飄落指尖,感知到了冬日的涼意。

她已經很多年沒看到過雲城的初雪,去年下第一場雪時,從喀斯喀特山脈刮來的寒風襲卷了整個美國,一夜之間溫度驟降。

那時她手裏拿着一份來自華爾街某頂級投行的offer,說自由似乎有些矯情,但确實是她當時的想法。

旁邊的爐火幽幽的燃着,将屋內的寒氣盡數吞沒。幾個關系好的朋友興致高昂的在外面拍雪景,嬉笑聲不止。

一人拍完進屋來,肩上還覆着未化的雪。看到她手裏的offer,打量了幾眼,最後意味深長地說:“可惜你還是得回國。”

可惜嗎?

虞卿辭并不覺得。光鮮亮麗的家世本就是她的責任,她本就已經做好準備,去迎接枯燥乏味的生活。

許是她發呆的時間有些長,溫硯笙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問:“穿那麽少,不冷?”

車外雪落不止,虞卿辭的思緒轉回,動了動發僵的手,“是有點。”

溫硯笙啓動了座椅加熱,卻沒強求虞卿辭關窗:“如果還冷就把空調開大點。”

底下的座椅開始變熱,全身像是被暖流包裹。虞卿辭又趴回窗口,看着車窗外穿流而過的車輛,緩緩勾起唇角:“不用,不冷。”

初雪後,虞卿辭有将近大半個月沒再見到溫硯笙。永擎的事雖然在那場會議上談崩了,後續的處理也沒那麽簡單,首先榮老爺子那兒就得過去安撫。

虞卿辭不知道具體的,只知道溫硯笙去拜訪了一趟老爺子,替那位扶不上牆的三公子出了套加快上市的建議方案,不管有沒有用,反正明面上算是過得去了。

明嘉那兒也暫時消停,最後失利的好像只剩下一個永擎。溫硯笙事後甚至還發給過她一份文件,收購永擎的價格要比現在低三分之一,文件日期是半月前。

虞卿辭當時看着那份文件,心裏唯一的想法就是:還好沒抵抗住溫硯笙的美色,沒有站在溫硯笙的對立面。

攪黃永擎的談判,也不都全是好處。虞柏洲在新一周的早會上,當着一衆高管的面,直接把虞卿辭下放了。

原本虞卿辭只要接手已經進行得差不多的項目,跟着溫硯笙做做決策,開會時連個電腦都不用帶,海綿寶寶似的往那一趴就完事,別的事情幾句話交代下去,自然有人會去做。

如今虞卿辭幾乎事事都要親力親為,每天都有開不完的立項評估會,審核會、決策會,連項目都得自己挨個去找、挨個階段寫商業計劃書,應酬免不了,偶爾還得應付政策相關的部門領導,忙起來不知道推了多少派對。

虞卿辭自己倒不排斥這樣的狀态,忙也有忙的好處,完整的跑項目才能熟悉博鑫的每一道程序。就是有一點不太好,她跟溫硯笙的交流也快變成了遠程工作夥伴,兩人的時間總是不對盤,一個剛回雲城,另一個就已經出了差。

本已經對這個月不抱什麽希望,虞卿辭的一個芯片A輪立項通過那天,剛下班到家,就看到一輛冰川藍的gtc停在院子裏,據管家所說,這車是剛做好保養送過來的。

虞卿辭今天懶得開車,下班時搭她爸的順風車回來,虞柏洲下車慢了一步,卻也聽到了後面幾句話。

他的臉色頓時不愉:“你才剛攪黃她的項目,她就把車借你開?我讓她管着你,可不是讓你趁火打劫的。”

虞卿辭扶額:“誰說我跟她關系不好了?我跟她關系好着呢,就你不信!再說了,你以為溫硯笙是什麽任人欺負的小白花嗎?”

虞柏洲打量了虞卿辭片刻,被那最後一句說動了。他女兒是個難搞的祖宗,溫硯笙也不是什麽良善人,總不至于真被打劫。

虞卿辭其實自己也心虛得緊,為了不讓她爸亂想,抱着虞柏洲的手臂往屋裏拖:“好了爸爸,天這麽冷你站外面也不怕凍着,那車我就過過手瘾,我之前不也經常借朋友車嘛。”

之後吃晚餐時,虞柏洲沒再提車的事,虞卿辭只以為是過去了。

沒想到等到晚上,虞卿辭好不容易擠出時間打算周末約幾個朋友放縱一把,就被虞柏洲通知明天要她一起去個度假村,見幾個長輩。

虞卿辭不樂意極了:“你們幾個老朋友出去放松,帶我算個什麽事啊,你該不會又讓人家帶上兒子吧?”

“你想讓他們帶我還不樂意呢,就你現在還收不了心的性子,到時候丢的還不是我的臉?”虞柏洲沒什麽好臉,下了死命令,“明早七點,樓下等。”

虞柏洲走後,虞卿辭給原本約好周六見面的一位經理人打了電話,詢問對方今晚是否有時間。對方很是爽快,兩人約在了半小時後。

七點半,虞卿辭到了一家名為名湖半島的私人俱樂部。

停車時夜色正濃,月明星疏。

虞卿辭看了眼時間,三分鐘前溫硯笙給她回過來一條微信,說是已經回了雲城,飛機剛剛落地。

虞卿辭正想跟她說一說她爸看到那輛車的事,約好的項目人給她打了電話,說是在一樓大廳等,周到的詢問她喜歡去哪一層。

虞卿辭連軸轉了一段日子,今晚只想談好事早些回去休息,就讓人訂了較為清淨的四樓。挂電話後,給溫硯笙發去消息:【好,你回去後早些休息】

見了人後有些意外,來的不是之前跟她接洽的經理,而是她本科時的學姐,楊清沅。虞卿辭讀研時,對方已經去了華爾街工作。

見了面後,楊清沅跟她來了個熱情的擁抱:“你看起來比上回見面沉穩了不少。”

虞卿辭笑了下,自嘲道:“能不沉穩嗎?天□□九晚五,晚上周末都得加班。”

對方聞言分外驚訝:“現在國內都這麽卷了嗎?那我們的合作要是談成了,我該不會也得這樣吧?”

虞卿辭點了杯咖啡,又把菜單遞給楊清沅,笑着打趣:“行啊,我們換個地方敘舊,我就當沒約過你。”

“那可不行,我今天可是帶着任務來的。”楊清沅點了份跟虞卿辭一樣的,三言兩語解釋起自己回國的原因。無怪乎家裏長輩年紀大了,想落葉歸根,她索性也回國換個工作環境。

“現在全球金融市場都不景氣,那邊也就看着不錯,較我剛畢業時下滑得厲害,國內的發展前景也許會更好一點,反正總要回來的,就幹脆早點回來了。”

等東西都上來時,虞卿辭已經重新看了一遍楊清沅遞來的項目書。楊清沅言辭自信卻不浮誇,并且直白的告訴了虞卿辭二輪融資需要的總數額。

虞卿辭聽罷失笑:“我說你怎麽這麽好心,獅子大開口呢?”

楊清沅抿了口咖啡,炯炯有神的眼神裏閃過一絲精光,嘴上卻說:“我可沒這麽想,只是你要是都能吃下,也不用我多跑其他家了。”

“你就這麽自信你們的技術硬得過大廠?”虞卿辭翻着項目書,問對方,“你們模型開發和訓練驗證的時間注定會成為短板,大廠擁有多年積累的名聲,到時候在你們測試時放出點類似技術的風聲,就足夠讓你們在短期內陷入困境。”

“你也說了是短期,關于這一點,我們也已經做過風險評估。”楊清沅拿出另一份文件遞給虞卿辭,“大廠自然有大廠的好處,但他們的模式線都已經被固定,同樣的資金可動搖不了他們封閉的産業鏈……”

近兩個小時後,這場交鋒才告了段落。虞卿辭合上項目書,笑道:“下周來一趟博鑫吧,到時候我們詳談。”

楊清沅看着她這位學妹,心下松了口氣:“幾年不見,你沒以前可愛了。”

虞卿辭拍開她的手,眯起眼睛:“可愛?”

“以前一口一個學姐多甜啊,看看你現在……啧。”楊清沅一想起剛剛有幾個難搞到刁鑽的問題,長籲短嘆,“也不知道誰教出來的。”

虞卿辭心虛一瞬,笑罵回去:“少貧,我一直都這樣。”

談完事,楊清沅向她邀請:“下面有個酒吧,要不要去轉轉?”

“不去,都說了最近工作忙。”虞卿辭靠進沙發裏,吐出一口氣,眼神有些懶倦。

楊清沅打量着她,剛剛聊工作時受了氣,現在看虞卿辭這樣,頓時樂了:“你怎麽跟個失戀的小寡婦似的?”

虞卿辭一愣,笑罵道:“怎麽可能?少拿我尋樂子啊。”

兩人又聊了會兒以前讀書時的事,臨走時,楊清沅非拉着虞卿辭去酒吧,說是要帶她找找當年通宵的感覺。

虞卿辭明早還得七點跟虞柏洲去度假村,簡直怕了她這位熱情的學姐,只好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虞卿辭的電話進來時,溫硯笙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手裏的毛巾擦着濕發,電話接起,虞卿辭那兒有些嘈雜,随後傳來虞卿辭的聲音:“到家了?”

溫硯笙應了聲,說:“有一會兒了。”

然後,她聽到虞卿辭對着那邊說了句:“聽到了沒,我跟我對象好着呢,她等着我回去暖床,你才是沒人要的小寡婦。”

電話那頭又傳來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含嗔帶笑着抱怨着:“行行行,知道你桃花旺盛就別秀了,你自個回去吧,我們孤家寡人可沒那麽早回家的習慣。”

嘈雜聲漸漸遠去,虞卿辭的聲音變得清晰:“剛出去跟人談了個項目,就之前跟你提過需要二輪融資做AR光學的。沒想到項目人主負責人是我大學時的學姐,你說是不是很有緣?”

虞卿辭坐進車裏,又同溫硯笙說起那位學姐的趣事:“她剛回國時只想投點東西躺着養老,沒想到那小公司除了技術一無所有,她錢投進去還不滿兩個月,就險些被大公司擠兌到破産。”

楊清沅對這類惡性競争并不陌生,無非就是仗着小公司産品不成熟,資金鏈短缺,又沒什麽背景,趕在技術成熟前使絆子。

只要沒申請專利,都能靠律師一張嘴瞎編栽贓,大公司不過是花點律師費,小公司卻可能因此走入絕境。

“所以你現在又成了他們的新靠山?”溫硯笙的聲音不輕不重的叩在虞卿辭的耳膜上。

虞卿辭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上高架時,嗓音裏多了幾分暧昧:“溫硯笙,我可做不了他們的靠山。”

“博鑫的律師團隊也不是白領薪水的。”

溫硯笙一細想,明白了虞卿辭的打算,“你不打算走博鑫的賬?”

“是啊,我總得……”虞卿辭的笑聲穿透電波,“給自己攢點私房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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